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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像儿戏,爱情像个屁 作者:闪闪惹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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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轻轻地从林间隐退了,苍鹰在空中盘旋,风在林间喧哗着,尘土飞扬,冷空气开始凝结,四周一片苍茫。

    他穿过松林,加大了步履,突然,他站住了。他侧耳倾听,彷彿有人的呼喊声从风中传来,但是松涛喧哗,他分辨不清到底是什幺声音,于是,他凝神谛听,终于听见了,那声音在喊:「救命啊……救命啊……」

    他听得更真切了,是一个女人的呼喊。

    他只好将身上的东西卸在地上,向发出呼救声的地方寻去,但是,声音被风分散在四周,他找不出那发声的地点。

    「嗨……」他用手在嘴上圈成喇叭状,高声喊着:「我来救妳,妳在哪里?」

    「……」没有回音,风在哗哗地争吵着。

    「要我救妳,就快点说话呀!」他端着猎枪,朝前走着。

    有声音回答了:「先生,我在这儿,你朝东走过来好了。」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为了寻找声音的地点,他仍继续和那声音说:「妳为什幺一个人上山来?」

    「我来找一种药草,我受了伤,又迷了路。」

    松涛在四周喧哗着,他又找不到那说话人的声音。

    「喂,妳再说下去啊!」

    「我走了一整天,才走到这里……」她的声音被风阻断又继续着:「我是来找一种生在绝壁上的兰草。」

    「妳找到没有?」他大声地问。

    「我在这里摔跤了,划破了腿,动弹不得,我好累!喂,我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他走了一小段路,绕过一丛小杉木,终于在一个陡峭的坡崖上,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她。她一支手攀着一颗小树,穿着厚重的棉袄,头上戴着一顶陈旧的鸭舌帽,满脸污垢,两只眼睛发出惊惶无助的光。

    他站在陡坡上向下问道:「刚才是妳在和我说话吗?」

    坡下的人不耐烦的点点头。

    他慢慢地探步下去,将手上的猎枪伸到她面前,她不敢伸出手来,抬头问道:「枪里有没有子弹?」

    「妳儘管把枪抓紧吧!没有子弹。」

    终于将她拖了上来,她的伤势不轻,足踝红肿着,裂开的伤口上,已经结了一块紫黑色的疤,她弯着腰,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

    「我扶着妳,」他说:「前面不远处就是我的帐篷了。」

    那女子转过脸来,凝神的看了他一会儿,立刻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怎幺会在这里?你不是林管处的陈伟雄先生吗?」

    「是啊!」陈伟雄端详着她,他实在不能从她的髒脸上看出她的熟悉影子来:「妳认识我?」

    女孩兴奋地说:「我记得那次你来过我们村里,你还到我们国小来。」

    陈伟雄似乎从她的眼眸里寻回了一点印象,他问她:「妳是在国小教书的老师吗?好像有这幺一点印象。」

    她兴奋地眨了眨闪亮的眼睛,手挽在陈伟雄的手臂上,忍住了时而从脚踝传来的疼痛。

    「嗯,我叫林宜萱,每年寒暑假我都上山来,我喜欢把山林里珍奇的花草移到我家里去种,陈先生,你来这里做什幺呢?」

    「不为什幺,也许在大自然里,才更能够认识自己吧!」

    林宜萱向他嫣然一笑,这时,她看见了他肩上背挂着的野鹿和果子狸,她不禁欢呼起来了。

    「陈先生,这是你打到的吗?」

    「我正在想这烤鹿肉没有人和我一起分享呢!想不到却遇见了妳!」

    「我记得小时候,哥哥和村里的男人们,常常到山上去猎野猪和小果子狸,他们猎到之后,就在院子里架起了火烤熟,还喝酒、跳舞。」

    「你们现在还去猎山猪吗?」

    林宜萱摇摇头,脸上掠过一片阴影,她黯然地说:「我哥哥和村里的一个青年争夺一个女孩子,和那个人在荒山林里比武,被那个人杀死了,那时我才五岁,我妈不许我们提这件事,说丢我们家的脸。」

    陈伟雄没有表示意见的倾听着,她已经三天没有刮鬍子,唇边长满了黑茸茸的一圈儿,林宜萱觉得那圈黑髭,勾起了数十年前对哥哥的记忆。

    他们穿过林子,在那块避风的坳地,看到了那临时架着的帐篷,他将林宜萱搀了进去。

    陈伟雄把猎物扔在篷外的地上,又走进来将长统靴脱掉,向站在帐篷角落的林宜萱说:「妳脚痛,坐下来吧!」

    然后他一声不响的走到外边,一会儿,他提了一大桶水进来,倒进铅盆里,把毛巾扔进去,拿到林宜萱的面前说:「妳先洗个脸吧!」

    林宜萱将毛巾沾湿,就开始擦脸了。陈伟雄穿着短靴走出去,他带着刀,将野鹿和果子狸拖到距离帐篷三十码外的荒地上给剥了皮。他的动作十分迅速,半个钟头后,就将剥好皮的野味给带了回来。

    风势在林间加大了,四野笼罩着黑暗,只有地上反映的白色月光,仍然照亮着这片朦胧的荒野。

    帐篷里很黑,他点燃了煤油灯,将它挂在帐篷中央的铁丝上面。

    然后他蹲在帐篷中央的凹地上,架着松枝,林宜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问:「我来帮你的忙,好不好?」

    他一个劲儿地架那堆松枝,没有抬起头来,他说:「妳给我乖乖坐到床上去吧!等燃好了松枝,我还要替妳洗伤口呢!」

    林宜萱只好跛着脚又坐回到床上,陈伟雄一心专注在堆架松枝,从一进帐篷到现在,一直没有抬眼看过她,全然像是没有她的存在。她觉得这个男人沉默得可恨,也孤僻得可爱。

    她实在不了解他,孤单单地把自己藏在这荒寂的郊野上,一直没见他笑过,看来他对那剥了皮的野兽,要比对自己有兴趣,她有点恼恨别人对她的遗忘,便也不再作声地坐在一旁,看陈伟雄把松枝点燃了。

    一个四脚铁叉架在燃烧的火上,野鹿和果子狸就放在铁叉上翻烤着。松枝开始燃烧,满帐篷燻着松烟,夹着呛人的烟味和松脂的芳香,并且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烧声响。

    「好了。」陈伟雄站起来,从药包中取出了红药水、棉花和纱布,在她受伤的足踝上涂了药,然后用纱布裹好,微笑着说:「已经没有烟了,妳坐到火边来吧!」

    那烤着的野鹿,开始渗出黄润润的油,而且发出烤肉的香,他用刀子切下鹿肉递给林宜萱,自己也开始享用。

    她一眼望过去,看见陈伟雄的脸上写着沧桑、孤寂。

    火势变小了,像烛光似的在轻轻地燃烧。

    「陈先生,」林宜萱受不了这种沉闷:「你在林管处,平常放假有到街上去玩吗?」

    「有时候去,但是我不喜欢那地方,人多、烟多、汽车多。」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她顿了一下说:「有一次我到你的花圃去玩,看见你用那些古怪的树做盆景,我自己也喜欢做,可是我做得不好。」

    「妳觉得现在好些了没有?」陈伟雄指指她的脚。

    「好多了,要不是遇见你,我不知道现在怎幺样了呢?」

    「这幺冷的天,妳怎幺可以一个人跑到山上来?」

    林宜萱将短髮往后拂,使她佼好的脸庞更出色,山茶花似的笑容总是浮在嘴角,像是生长在无忧世界的孩子。「我来找一种兰草,听说那种兰草长在深山绝壁,在白天可以看见它露出来的茎,我要把它移到我的院子里。我们村里的人说,谁要是找到那种兰草,神就会永远保佑他,给他幸福,而且……」她神祕地笑笑,停住了话题。

    「说啊!我喜欢听妳说下去。」陈伟雄突然对这女孩子说的话,感到了兴趣。

    「而且,会带来爱情。」林宜萱羞涩地说。

    「哈哈哈……」陈伟雄不禁大笑了,他用松枝去拨动那一堆火,望着林宜萱,说:「妳相信世界上真有一样东西,是可以带给我们幸福或爱情吗?难道妳相信天方夜谭里的神话?」

    「陈先生,你不相信吗?」她引起了研究的兴趣,为什幺会有这样的人不信一切?为什幺会有这样的人抛弃人类,也被人类抛弃,独自在这里踯躅?

    思考了一会儿的陈伟雄,将目光从火堆上移向林宜萱的脸,他摇摇头,问:「妳看过那种兰草吗?」

    「当然没有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得到了幸福和爱情。」她一本正经地说。

    「有人看见过吗?」

    「我们村里的人看见过,听说只有大冷天才有,我已经找了两个冬季。」

    陈伟雄觉得林宜萱满脑子的缤纷梦幻,他能跟她说什幺呢?记得年轻的时候,他也和她一样,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憧憬,也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有着浪漫情怀的梦想,但是,岁月和现实把那些梦想都一一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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