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蓄谋已久 作者:十年一信

    112 不了手

    我了解陈扬，也算了解王昭阳，陈扬这个眼神儿，肯定是要动粗了，而王昭阳，即便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脱逃。

    萨达姆已经做好战斗准备，陈扬被最近的事情憋的，一定浑身上都是力气。我不能让他动起手来，搞不好能出人命。

    在即将走近王昭阳的时候，陈扬渐渐放慢了脚步，才给我时间冲过去，想都没想，我挡在了王昭阳面前。

    警惕地看着陈扬，他猩红而散漫的目光，让我也不确定此时他到底想做什么。我琢磨，陈扬本来是想打王昭阳一顿的，到了面前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有点儿犹豫了。

    我依然满心戒备，没想好说什么，是劝他还是威胁他，似乎都不是很好的办法。

    王昭阳拨了我的肩膀，似乎打算把我从他身前拨开。王老师，这个时候不要逞能了好么，你面前站着的是个活生生的国家级运动员，不是游戏里的那些小喽啰，我知道你不怕事儿，知道在游戏里只有你削别人的份儿，这时候咱现实一点好么？

    我扭了身体，执着地挡在王昭阳面前，陈扬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我们，嗯，姑且说看着我们这对奸夫淫妇。

    其实挺欺负人的，我和王昭阳年纪加起来，都快能超过他一倍了，真像两个大人欺负一小孩儿的感觉。

    “扬，有话好好说。”我还是先劝。

    陈扬的拳头紧紧握起来，一张脸挤出愤怒而委屈的表情，看着也怪叫人心疼的，他那脑容量本来就不大，估计现在整个脑袋都是热的发烫的。

    我想去拉陈扬，手还没碰到他的手臂，陈扬一把把我丢开，我差点就被他扔在了地上。扔啊，那绝对是扔。

    幸亏我是一跳舞的，平衡力好。

    扔开我，陈扬就拎起王昭阳的领口，没有直接动手，只是恶狠狠地问，“你是谁，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觉得陈扬应该知道他是谁了，他真正想问的，是“我他妈到底哪里不如你”。我吓死了，锲而不舍地上去拉陈扬的胳膊，他的肌肉硬硬的，整个人像一钢筋打的机器，我这点儿力量根本影响不到他。

    王昭阳还是淡定得很，虽然被人揪着衣领这个动作非常之不雅观，连门卫大爷都拿着橡胶辊从传达室走出来了，站在几步外，没有靠近。

    王昭阳微微眯眼看陈扬，又看我一眼，被他拎着，不可避免地要仰着脖子，他还没有陈扬高。

    他说：“我打不过你，你打我不会还手，”再瞟我一眼，“如果你有这个需要，我希望你在小嫦看不见的地方打，我不想让她看见。”

    陈扬气的呀，就剩喘粗气了，抓着王昭阳衣领的手抖了抖，我急了，声音有些撕裂，“陈扬，你给我放手！”

    眼泪顺势滑落，我含着泪光望着他，算是乞求。

    王昭阳依然淡然地看着陈扬，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跑不掉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不想让我看见，也许是挨打的样子比较丑，也许是不想让我揪心吧。

    但陈扬到底还是放手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放手以后，他转过身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逃的方向，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绕了几圈以后，他发出一声嚎叫，习武之人那种撕裂的嚎叫，听得人心里都一颤颤。

    我和王昭阳对视一眼，急忙又把目光投放到陈扬身上，我要是会魔法，我要是会点穴，我就把他定住。

    暴走几圈以后，陈扬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板砖，蹭蹭地又朝我们走过来，我紧张地挡回王昭阳面前，陈扬在两步外站住脚步，瞪我们。

    然后他把板砖拍在了自己的脑袋瓜上。

    拍一还不够，哐哐拍了好几，这孩子没练过铁头功，不然这板砖儿能碎。这剧情转折太快，我有点傻眼。

    再拉住陈扬的手臂，他把我一把推开，板砖也就掉地上了，陈扬自己也直接坐地上了。

    脑袋瓜上冒着血，他开始哭，咧着嘴巴哭得很无助，像个小毛孩子。

    我慢悠悠地挪过去，防止他再一次把我推开，陈扬哭着伸出一只手拉我，把我拉到怀里抱着。

    他只是需要个东西抱着，哪怕这时候塞给他一个枕头。

    把我的头按进自己肩窝，他呜呜哭了好久，呜呜地说，“我不了手，我连打都不能打他，我什么都干不了。”

    很破碎，我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叫他的名字，“扬……”

    他将我抱紧一些，“小嫦，我爱你小嫦，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跟他走，你别跟他走。”

    我心里哽得难受，说不出话来，抽着鼻子，在他后背有一没一地拍，这么安慰着他。

    那边拿着橡胶辊的门卫大爷，在围观五分钟后，觉得没意思，又转身溜回去了。王昭阳一直站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只能看到灯光打过来的倒影，他一动没动过。

    其实这事儿，最痛苦的还是陈扬。我和王昭阳到底都是成年人了，我们经历过悲欢离合，可以在伤心难过之后，平复掉情绪投入正常的生活，但陈扬还是个孩子。

    在陈扬的世界，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怀着报效祖国的梦想，他牺牲十一年，没文化没有社会阅历，然后被抛弃。怀着宠我一生的想法，他跟我结婚，却在这段婚姻中，不断地遭受打击，发现自己连疼爱一个女人都无能为力。

    他曾经是有个希望的青年，他觉得自己会有一番作为，然后做生意被骗，老婆挣钱比他多，他挫败而无助，连最后一招去打拳，都被百般阻挠。

    真的是空有一身力气，使都使不出来。

    我还能不让他哭么，这个时候还能抛他不管么。其实刚才王昭阳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挺靠谱的，他说人生是场历练，苦与愁永远都会伴随我们，不用看得太重。

    想到这句话，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王昭阳并不是像陈扬那样唱歌讲笑话逗我开心，而是一点点传授给我平复心情的本领。

    他如滴水穿石，一点点渗透人心。

    身后低低一声叹息，是王昭阳发出来的，话是对陈扬说的，他说：“我的目的不是要跟你抢，我只是希望小嫦能过的好。真正有用的男人，不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拳头有多硬，而是能让你的女人，在你的照顾之，生活得踏实安心。你需要做的，首先是搭理好自己，让她不用为你的事情操心，然后再去保护她，让她安心做好自己就可以了。”顿了一，他补充一句，“小嫦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王昭阳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扬已经平静了很多。我愣了一，试图转头看王昭阳一眼，但我没有捕捉到他的目光，他已经转身，大步从容朝学校里面走去。

    看看陈扬头顶的伤口，血流的不多，但是有些惊悚。我伸手触碰了伤口的中心位置，陈扬也不觉得疼，也不躲。

    松开怀抱，我说：“走吧，回去给你擦擦，就不去医院了，省的人家报警。”

    这人又没喝酒，你说他自己把脑袋拍成这样，谁信啊。

    打了辆车，出租车司机挺害怕的，把车开得快。家里好歹有些治伤的东西，坐在沙发上，我给陈扬擦。

    他确实平静了很多，忽然蹦出来一句，“那个人说的话，我怎么好像听不懂。”

    “不用懂，早晚就懂了。”我轻声安慰。

    有些话，不是说了就马上能懂。对此我深有体会，中学课本上曾经有一句，“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透，数学使人精细，物理使人深沉，伦理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

    小时候我不懂，现在就懂了。

    他看我一眼，“你还会离开我么？”

    我实话实说，“会，就像每个人都会死一样。”浅笑一，“但是现在不会。”

    他抱紧我，“永远不会，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陈扬对我的这份执着，让我内心很受打动，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所以我要报答他帮助他，而不是为了自己的自由和舒心，就固执地必须马上离开他。

    幸福不是追求来的，幸福在人的心里，平静、温暖、诚实。

    尽管现在很多事情缠绕着，让人不舒服，但我却忽然在这种纠结中，品出一丝幸福，拍拍陈扬，希望此刻我的心境，有一天他会懂。

    头破血流，我吩咐他在家好好休息，不准再闹了。周末结束，我回学校上课。

    午课上完以后，本来要去舞蹈教室开班，美术老师叫住我，说：“刚才通知教职工紧急会议，四点半，你交代好了赶紧过去。”

    “怎么又开会啊？”

    美术老师说，“不知道啊，于老师说今天教育局的人给校长打了个电话，好像是跟上次突击考核有关系，反正没咱什么事儿，你别忘了啊。”

    112 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