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狩猎游戏 作者:琰玥

    第 1 章

    楔子

    猎人与猎物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因为再出色的猎人也有成为猎物的一天。

    作为狩猎者，我们是在暮色掩盖之下穿梭于黑白之间的魑魅，伸出利爪撕破华丽的伪装，让鲜血淋漓展现于眼前。没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因为多余的情感对于猎人而言意味着死神的怀抱。

    我们没有明天，更不会为未来而祈求，每天每天重复着杀戮的工作，用染满血腥的手向上帝昭示我们的罪恶，如果那是真正的罪恶。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死亡降临于己身的一刻，不奢求天堂的接纳，不害怕地狱的修罗，最佳的归宿不过是成为宇宙的烟尘，从此随风消逝，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

    杀人者终有一天被杀，所以我们都没有拥有幸福的资格，幸福也永远不属于我们……

    第一话  狩猎者

    轰隆隆，沉闷阴郁的天空又开始闷哼起来，层层叠叠的密云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抬头，灰色的乌云之间还夹杂着些许亮白，像是垂死的挣扎一般，显得如此虚弱无力。起风了，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还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来，在身边划过，落下，再被吹起，直至消失在天际。街道上的人们此刻都行色匆匆，不是忙着回家，就是找寻着暂时的遮蔽物，只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孩还若无其事地走着，不紧不慢，脸上不变的笑容甚至让人产生仍然晴空万里的错觉。浸透了湿气的风吹起了白色风衣，纯色的布料在灰暗的天地里张扬着，透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

    “妈妈，你看，是天使呐！”在便利店门前准备躲避这场风雨的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说道。

    “天使么？”男孩低笑，自嘲的笑容在嘴角破裂，从衣袋里抽出手来，上面浸染的是血的颜色，即便干涸却仍旧鲜红刺眼，从指尖到手腕。男孩转过头去看着那对母女，睁开清澈的蓝眸，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用舌尖轻轻舔过手臂上的血迹。嗜血的天使你见过么？

    “啊！”女孩被吓得赶紧躲进母亲的怀抱，然而就连那位成年的母亲也只能紧紧地抱着女儿颤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那双微微睁开的冰蓝色眸子中是不掺杂任何情绪的纯粹，冷得让人全身发抖，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更不会在乎，生与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那种生命被捏在对方手里的颤栗和无助完美地表现在女人扭曲的脸上。

    “呵呵，”似乎很满意看见对方的反应，男孩重新把手插进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死亡，果然是每个人都会畏惧的事情，啊，不对，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狩猎者是例外的，因为由始至终他们所等待的不过就是死亡的一刻。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点接连下落，从零落变成密集，然后倾盆般一泻而下。由于水的重力，浅栗色轻柔的碎发扭结成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上，风衣也乖乖地垂落于地面。浸透了雨水的颜色不再纯粹，明亮的白顿时变得暗淡无光，右手的口袋还渐渐渗出红色的血水，沿着衣摆一点一点滴落，在走过的路上留下一条纤细的红色痕迹。视线被雨水模糊了，从万米高空落下的雨滴打得脸颊生痛，男孩抽出右手，在雨中摊开手掌，看着雨水慢慢将触目惊心的绯色洗退，直到皮肤恢复原本的颜色。

    “这样就不能去吓人了吧，”男孩喃喃自语道。然而即使手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了，在他的眼里，那只手仍旧是鲜红的，就连眼前的世界也都是红色的，铺天盖地，属于狩猎者的颜色。

    结束在雨中的漫步，少年在一座日式宅院前停下脚步，按下门铃然后等待着。不一会儿，两个身着黑色和服的女人把门打开了，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去。走在石板路上，远远地少年就已经看见站在主屋门前迎接自己的人。

    “总是这样会感冒的，不二，”走到跟前的时候，对方低声说道。

    “你算是在关心我么，侑士？”淡淡一笑，不二故意在对方身边猛摔头发上的水珠，然后笑嘻嘻地看着侑士那件黑衣上深深浅浅的痕迹。

    “先去换衣服吧，真田不喜欢看见你这样，”没有在意对方的顽皮，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穿过熟悉的门廊，湿嗒嗒的自己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印子。外面还在下着雨，还和刚才一样大，落在不远处的荷塘上，破碎了原有的平静，溅起高高低低的水花。

    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不二往大厅走去。听侑士说今天有个叫越前龙马的孩子过来，是“父亲”在几年前捡回来的“孤儿”，一直留在美国受训，应该会是个有趣的家伙吧。因为持续的杀戮，死亡的等待，都是很无聊的事情呐。跨过门槛，不二走进大厅中，朝坐在上位的黑衣男子微微颔首，越过侑士，将目光转至站一旁的男孩身上。不高的个子，或者应该称之为矮，单薄的身体裹在黑色的大衣里，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但样子却蛮好看的，墨绿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还有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越前龙马么？不二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会是很好的玩具吧。

    “不二，这是越前龙马，从今天开始他会正式加入组织，”深沉的男音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真田玄一郎，“父亲”唯一真正的儿子，立海的现任继承者，也是这里最出色的猎人，虽然自己没有在场，不过听侑士说这家伙在美国一夜间独自灭了一个帮派，似乎很了不起的样子。或者也正是因为这样，“父亲”死后才会让他回来接管立海的吧。谁是这里的主人都无所谓，反正不二并不在乎这些，无论谁来掌管，杀人的游戏都是千篇一律的。

    “呵呵，你好，我叫不二周助，”露出惯有的笑容，不二向对方伸出手。

    “请多指教，”仅止于口头的客套，双手却纹丝不动，就连语气都是冰冷的。不二耸耸肩，不太在意地收回手。

    “正如你们所知道的，”座位上的男子开口道，“父亲死后，会由我来接掌立海，所有的事宜都不会有大的变动，你们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即便是领导者的死亡亦不曾为这里带来多大的改变，因为每一个狩猎者都有死的觉悟。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可怕，不过是一个归宿罢了。

    “越前可以先熟悉一下组织的内部架构，任务的话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安排，现在你先暂住在不二家里，”男子转向不二，“没有问题吧？”

    “没有，”不二眯起眼睛摇头，这样以后的日子就不会无聊了吧。

    从这天起，独自一人的公寓多了一个共享者；从这天起，没有任何人的世界多了一个参与者；从这天起，他开始听见死神的脚步声……

    我不会为自己祈祷，因为即使神真的存在也不会听见我的声音，就算声嘶力竭，声带的振动也早已被血海淹没。

    杀人者没有拥有幸福的资格……

    如果哪一天，神若能听见我的呼喊，那么请你把我的灵魂撕裂，那便是我的自由。

    第二话 游戏开始

    天空的雨点开始渐渐稀疏，滴落的水滴也从黄豆般大小变成纤细的银针，撒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荡起一圈圈涟漪。灰色的苍穹也慢慢明亮起来，暗淡的云层中稀薄的地方开始透出明亮的白，和一个多小时前的垂死挣扎完全不同，像是希望一样扩散着。不二坐在走廊边上，看着天空一点点放晴，看着水洼中涟漪逐渐消失，清澈如镜的水面倒映出天空原本的蓝，没入心灵的颜色，那么干净纯粹。一阵细微的风拂过，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扑鼻而来，深深地吸上一口便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这样令人沉醉的雨后景色里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就是那些败落的枝叶和快要被泥土掩埋的花瓣吧，凄绝的美丽，特别适合狩猎者呢。

    他们的生命是烟火璀璨的瞬间，是花朵盛开的刹那，美丽而一瞬即逝。无论多么厉害，多么不可一世，最终仍就难逃被杀的命运，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死亡成为那一刻的绚丽，然后如流星般无声陨落。

    “不二前辈，”当穿透云层的阳光照亮青葱的草地时，龙马提着自己仅有的行李出现在不二的身后，“可以走了。”

    “那么走吧，”用手一撑，不二轻身一跃，站在龙马面前。

    坐在疾速飞驰的汽车里，两人都沉默着，只有引擎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轰鸣。龙马用手托着腮，静静凝视窗外呼啸而过的景物。他到底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又为了什么而活着？父母和表姐死后，原本属于他的世界变成了尘封的记忆，就连取出翻阅的时候都会变得模糊不清，不知道何时彻底遗忘。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报仇，看着那个男人狰狞的笑脸，他有一种冲上前将他撕裂成粉末的冲动，然而每一次，都是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男人的声音在幽暗的房间中回荡着，那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不断地纠缠着他。

    [越前，如果你想杀我，还要变得更强才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收留自己，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训练自己，然后给与自己无数次机会去杀他。或许他真的太自负了吧，认为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超越他，又或者，他根本是一个疯子。是谁曾经说过，作为杀手，一生不过是在寻求一种死亡的方式，尽管路的尽头和所有人都一样，可是对于那个方式却无比地执着。然后，现在，他死了，莫名地死了，不是在自己的手里，而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龙马突然有一种大笑的冲动，到底他这些年来的忍辱偷生为的是什么？那么努力，那么艰难才走到这里，那个人却就这样简单地被杀死了，甚至连尸体都不存在。所有的努力就在这一瞬间完结了么？男人的离去，仿佛带走生存的意义，到底往后的日子，他要凭什么活下去？在这个世界上，他还留下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活着的理由都没有……

    然而他却还活着，为什么？因为活着不需要理由，生命可以没有意义，杀手本来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工具不需要活着的理由。所以，他来到这里，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看着面目全非的景色，即使立于亲人的墓前，眼泪也无法再落下了。12岁的生命在男人死去的一刻落幕，剩下的，或许就是去寻找一个死亡的方式吧。

    如果真的要死，或许他会选择死在最重要的人的怀里……

    然而对于没有感情的自己，最重要的人并不存在，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有区别……死亡……怎样都无所谓吧……

    将头靠在玻璃窗上，呼出的热气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模糊的印记，然后慢慢挥发，消退。人的生命也像这样，仅存在于短暂的瞬间，这一刻看见了，下一刻就要面临消失，如此仓促的生命到底为了什么而存在？

    “越前，”不二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听说你是在这里出生的，是么？”

    “嗯，”但是对这里已经没有记忆了，因为那个记忆和眼前所见的并不相同啊。

    “呐，为什么加入组织？”怎么看都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为什么要加入如此可怕的组织？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呢？即使是那个男人捡回来的孩子，如果真的不愿意，也可能逃开这样的命运，不是么？就像幸村那样，虽然和他们一样被捡了回来，可是却没有成为杀人的机器啊。

    “不为什么，”在美国受训为的只是要杀死那个人，凭借着这样一个信念，无论是多么艰苦的训练他都忍了下来。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直追逐的东西突然消失，那种彷徨和无助，那种迷失的困惑，谁都无法理解。信念瞬间的崩溃，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却也不得不接受。也许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是一种对灵魂的解放，不再被仇恨和怨念所束缚，然而对于双手染满鲜血的他而言，已经再也没有回头的路。无论如何，杀人者始终都是杀人者，在他的手第一次扼断某人咽喉的时候，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皮肤上的鲜血能够被水清洗，可是留下的烙印却是永恒的……

    “是么，”不二沉默了，并不讶异对方的回答，如果说没有感情是他们的特点，那么这样的答案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然而人并不是一出生就会处于这样冷酷的状态，毕竟人心总还是肉做的，想必是过去的经历改变了曾经的他吧。就像自己一样，他们都是被环境改变的人。当你的双手软弱无力，无法去改变身边的环境时，就只能够等待被改变。所以他们都变了，把过去的自己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走在一条根本没有未来的道路上。

    不二的家在一栋六层公寓的顶楼，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平凡，颜色单调设计简洁的家具。没有单身公寓的凌乱，却透着缺乏生命的死寂，不过这样地方才适合他们吧。放下行李，龙马环视了一周，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当窗外的风带着附近公园的气息吹进来的时候确实让人感到舒畅。

    “你的房间在那边，”不二指了指一旁紧闭着的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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