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J）再见旧上海 作者:海耳兄弟

    第 5 章

    郑允浩被一群人围在当中，趾高气昂、得意非凡；而坐在位置上没有起身的金基范自始至终都保持微笑，“郑少爷，我也替他们谢谢您，真是用心良苦了。

    “二哥，我们……”奎贤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有觉悟过来，刚刚这一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不用再说了，奎贤。来日方长，今晚没有尽兴，我们下次再约，郑少爷。”金基范说完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也紧跟其后。

    “自然是再约。谢谢二爷的慷慨。”郑允浩走到金基范面前。想了想，又倾过身子在金基范耳畔轻声补充道，“二爷家的赵爷真是个孩子。”

    听了这话金基范有那么一瞬失神，尔后退开几步，搭上本在自己身后的赵奎贤的肩，还是笑着，“多谢。沈昌珉一会会送钱过来。郑少，那我就跟我三弟先告辞了。”

    止不住繁华。

    亦是上海滩独有的繁华：洋房高耸，商店林立，货物山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流光溢彩的都市风情，还有衣求华贵、食求精细，住求敞雅，行求快捷，乐求刺激尽兴的生活方式。

    多少外乡人在仰望这片土地。

    就连上海市长朴荣也曾在接受《申报》记者采访时骄傲地断言，“就算第二次大战爆发也威胁不了上海的，这里有各国的租界，他们打过来，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哈哈哈哈……”

    金家算得上上海滩近二十年的第一传奇了。想来只有上海这种地方才容得下金家，也只有金家才配得上“上海滩第一家族”的称谓。

    金氏家族确实是近二十年才在上海滩兴起的一个大家族。金家的老爷子原是东北的土军阀，后来民国建立也就匆匆忙忙“改土归流”随着大势来到上海，改掉老本行做了一名商人。

    老爷子很有能耐，发财生钱的法子也多。先前一度做过鸦片烟的走私，狠赚了一笔。后来南京那边管的严了才开始正经做生意，又一度垄断了上海的粮油棉业，把持着上海滩一干小市民的正常生活。

    源源不断的金银流入金家，金家也俨然成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富绰家族，再加上老爷子的土军阀背景，金家轻易进入了上海名流贵族的行列。

    大革命结束后，上海商业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金家这才开始步入上海的金融界——包括开银行开赌场，不出两年俨然又在金融界开辟了半壁江山。随着附属的公司生意越来越多金家在上海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

    那“上海滩第一家族”的称谓自然不是吹出来的，不过上海人更喜欢把金家归到“上海三大亨”里面去。李家、郑家连着金家是整个上海滩的骄傲。

    不过金家老爷子去年冬天去世了，所以现在主持金家的是金老爷子唯一的儿子金盛昆。金盛昆自己倒是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是金家还是在东北的时候的正室所生的，后来牵往上海时兵荒马乱，正室死在了途中。于是金盛昆到了上海又续娶了一个，老三就是续娶的太太生的。也许是金盛昆很疼爱续娶的太太，恁是让小儿子跟了母亲姓赵。

    如今这一时候也算是金家的鼎盛时期了，金盛昆本人也好，那三个儿子也罢，无论在哪里出现都是焦点，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金家的宅子金公馆坐落在华格臬路，这宅子倒不算太奢华，一般上海贵族也就住这种房子。不过金家的新宅正在建，传说会建成一个“上海皇宫”——当然这只是市井里的人在传，其真实性乃至选址一直都是谜。

    临近深夜，远处的车灯在一片黑幕中显得格外刺眼。车子开的不快，缓缓的才开进金公馆。

    赵奎贤和金基范先后从车里出来。

    “昌珉跟我去拿钱，送到公兴早点回来。”金基范转身向沈昌珉吩咐道。音色低沉，若说没威严，明明又让人不敢靠近。

    沈昌珉回答“是”，于是跟在金基范和赵奎贤后面进了屋。

    金基范看了看与自己并肩走着的赵奎贤，其实周围太黑，也看不清什么，却让他忽地想起郑允浩的话。

    “二哥，今天这事可怪我了，我若不去，保不准二哥会一直赢下去。”赵奎贤突然说。

    金基范“呵呵”着几声，“没事，那点钱我输得起。”

    还没进门，金基范和赵奎贤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

    果然一进门就看到金政模翘着个二郎腿，一边摇头晃脑的唱着一边用左手打拍子。

    这金政模自然就是金家的大少爷了。他前些日子才从日本留学回来。金盛昆专门送他去日本学金融和经济贸易。学倒是也学了，每天在银行上班也都表现出学有所成的样子来。只是说也奇怪，金盛昆原以为这儿子送去了外国回来怕也会变成半个外国人，哪晓得这大儿子回来后还是老样子，始终钟情于京戏，在家没事还是会练几嗓子。

    “大哥，唱戏呢。”金基范走过去拍拍正入神的金政模。

    金政模眼也不睁，只微微点头，依旧唱着。

    金基范不再说什么，回头用眼神向沈昌珉示了个意，匆匆上了楼。

    赵奎贤坐到金政模身旁，很是认真地听着，还帮着金政模打拍子。

    金政模虽然和金基范是一母同胞兄弟，但是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有着天壤之别。

    金政模长的像他的祖母，狭长的眼睛，与常人相比稍高的颧骨，尖尖的下巴，说起来总有点男生女相，但真正组合在一起看却很有男子气概。而金基范则长得像他母亲，乖乖的娃娃脸，斯文秀气，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融化冰雪般的威力，但更多的时候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一曲终了，金政模方才睁眼。他看着赵奎贤有点好笑，“臭小子你掺和什么，你知道我唱什么！”

    “不就是《霸王别姬》么，大哥唱的是旦角。”赵奎贤扁扁嘴又补充道，“大哥你唱的不错哇，想找票友切磋么？我认识一个专唱这个的旦角，回头介绍给大哥认识认识。”

    金政模听了一拍大腿很是高兴。“你小子！这事我看行，回头别忘了。对了，朴家那小子刚才打电话，让你明晚去‘百乐门’。”

    金基范的书房里，沈昌珉已经站了很久。虽然钱已经拿到了，但是他也熟悉了这二少爷的脾性，他若不等他发话就走，下场恐怕比今晚那发牌员好不到哪去。

    金基范就那么靠在椅子上，也不怎么动，只是偶尔往后面仰仰。

    蓦地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昌珉，你先把钱送去。回头再到我书房来，我还有事情要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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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最先苏醒的是黄浦江上的嘶鸣汽笛。十里洋场在这笛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有轨电车叮叮咚咚地在各大街道上滑行着，黄包车来去匆匆，寥寥几辆汽车在晨曦中驶过。上海这个地方三六九等级分明，有钱就是老板，没钱自然是瘪三。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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