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81节
然而,此时的寰埏童鞋似乎也有自己的一脑门子官司,心中许多不安与顾虑欲诉不能,便颇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破传送阵么!”
杜子腾冷笑:“那我现在把那传送阵拆了,你给我们传送到指定位置,让我们找回云横峰?”
寰埏蔫了:那传送阵的设计十分古怪,没有激发之时,它也不知道传送到哪里,萧辰也说隐隐感觉到了那边传来的魔气,恐怕这距离约计不会太近。
然后寰埏嘟囔道:“就算你要用,连灵晶都没有,你怎么激发啊?再说了,那传送阵只能过去可不一定回来?就算你找着了云横峰,回头你们自己回不来最后还不是一起傻眼儿?”
杜子腾皱眉,遂与寰埏嘀嘀咕咕半天之后才明确:那灵晶,赫然是比灵石更为纯净强大的灵力结晶,似方才那个规模的远距离传送阵,虽然只是实现单向传送,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对于灵力的纯净与数目要求均不低,恐怕非灵晶不可。
可这坑爹的修真界中,连萧辰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灵晶这玩意儿的存在,他们要上哪里去找?
至于后面那去了不能回来的问题反而简单,萧辰一句话解决:“寰埏,你本体尚在此界,自可定位。放心吧,我们会带上你的。”
寰埏目瞪口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人!为了自己和情人的安全,居然忍心叫自己的法宝r_ou_体和灵魂分开这么遥远的距离!!!!
杜子腾却是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看到寰埏这懵逼的小模样,杜子腾已经可以确定,萧辰这方案必定是可行的,然后豪迈的杜小爷大手一挥:“不就是灵晶么?不就是结晶提纯么!既然那些世界中能自然生成,我们修真联盟必须能自己制造生产出来啊!”
第266章 临行之前
“婆娘,快点把门打开!”这是个苍老的汉子,肩头沉重的担子压得他几乎连头都担不了,这短短一句话似乎都是喘着气儿憋出来的,说完之后便是重重喘息。
那看起来并不华美却胜在厚重结实的大门吱呀打开,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匆匆道:“罗家的又来催货了,昨日的那些我已经晒好剁了……”
待看清这汉子的模样后,这妇人忍不住吃惊道:“你今日怎地担了这么多回来?!”
口中虽是说着,她手中却也毫不迟疑,在旁帮着这汉子扶着那担子,尽管吃力,但夫妇二人终是全力将那沉重的担子挪进了门庭。
“……今日孙会长与我说,学会马上要推广那三代杂交种,说是品质更好,我寻思着学会的品种定不会差,便央了他先把些种子与我,这些二代的便都索性都收割了,正好种了那三代的。正好罗家的货用得上,也不耗费。”
“这倒是大好事,只是这会儿种下去……”那妇人声音低了下去,隐隐约约的:“家里灵石还够,莫亏了自己……”
然后那门庭内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显是这一大担子的禾禾草处理起来并不轻松。
王平锋在一旁没敢吱声,说实话,身为破晓秘境中的护卫队长,似这样的人家在他看来再普通不过。
这破晓秘境中灵气充裕,禾禾草在种植学会的研究规划之下,从实验棚中的研究种植到大规模推广,向来十分迅捷,学会也会选择一些在种植上表现不错的农户来优先种植新品种,似这户人家能优先得到学会中的三代种子,定然也是平日表现十分不错的。
破晓秘境中的普通住户并不多,皆是当年随着从仙缘镇一路迁来的,还有就是后来收的弟子他们的家人,哪怕就是以横霄剑派在联盟中的影响力,也从未要求他们迁出去,或许这也可以看作是横霄剑派在庇佑作为报偿。
这户人家太过普通,在这秘境中没甚太大影响力,王平锋干着护卫队长,需要注意的是那些上蹿下跳爱闹事的、还有就是门派中师兄弟托付的家属亲朋,这户人家王平锋也隐约有印象,老两口老老实实种禾禾草、卖些禾禾草的成品,安安分分,实在没什么值得他王大队长关注的。
王平锋从当年横霄剑派外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跟随剑派一路颠沛流离到这里,从炼气到筑基中期,从外门弟子做到护卫队长,又参与历次妖魔之战,也觉得自己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了,但现下眼前这事情却让他觉得太琢磨不透了。
他偷偷觑了一眼身旁这人,只见对方凝视着那扇关上的门户,倾听着那隐隐传来的声响,面上神情有些变幻不定。
说老实话,哪怕就是王平锋自己也觉得,他见识过的那点东西在身旁这人眼里恐怕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所以,他就更奇怪了:以这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到底为什么还要亲自来这么一个普通农户家旁驻足流连?
王平锋那自以为偷偷摸摸的目光自然无法避过他身旁这人——
杜子腾声问道:“王小二,他们生活上可有不如意之处?”
听到这久闻的小名儿,王平锋脸上有些尴尬的红晕。
杜子腾微微皱眉:“王小二?”
王平锋才回过神来:“哦哦,他们家好着呢,老两口种着禾禾草,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能有什么岔子?还能拿到学会优先发放的新种子,这地定是种得不错。杜宗主,托各个学会的鸿福,咱们这破晓秘境中的住户个个都生活得宽裕,咱们剑派关照下,也绝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欺压之事,同外面那许多人家相比绝对是天上地下,哪有什么不如意的呀。”
杜子腾听罢微微失神,也不知想什么,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王平锋心中揣测,莫不是杜宗主与这户人家有旧?也难怪,好像听闻当年杜宗主也是自仙缘镇出身?
但王平锋并没有等来杜子腾开口说什么关照之语,杜子腾只是信步而行,绕过这片村落,路过周遭片片规整若碧毯的禾禾草苗。
王平锋心下有些疑惑,莫不是他又猜错了?
禾禾草的规模种植之术到得现在,几乎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原来初代的技术中,还会细致地要求农夫们何时何地施展什么法术,到了现在,都是种子配套着法阵,只需要定时查看法阵的灵石有无耗尽、有无损坏就可,这法阵可自动根据禾禾草生长需要调整生长环境,十分牛叉。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规整划分好的禾禾草田其实就是一个个大阵,禾禾草的产量与品质都跃升了无数台阶。同时,这种种植方式也对禾禾草的种植地域提出了一定要求,规模化集中化,似不远处那种地势不平的石丘自然就被放弃了。
杜子腾却是步伐不停轻松地踩到了石丘之巅,回身一望,不远处就是那村落。
“方才那人家的田地可在附近?”
王平锋有些懵,这么细致的问题他是不知道的,连忙道:“您稍等。”
收音机几个来回间,自有那知晓详细的告知了他情形:“就是那边几块。”
王平锋手指一划,杜子腾看去,那几块田地确与周遭不同,缺了一大块,显是刚刚收割完毕。
然后杜子腾再次做了一件让王平锋摸不着头脑的事,只见杜子腾竟是单膝着地,摸出一把铁剑,一剑一剑地掘着地。
王平锋着实大惑不解,以杜宗主如今的能耐修为,当日那妖魔裂天之时,杜宗主都能逆转天象,现在为何却要这么……笨拙地掘地?
虽不解,但王平锋也老老实实摸出一把不常用的法器准备上前帮忙,杜子腾却摇头:“不必,我自己来。”
似这般不说不闹、安安静静的杜宗主,莫名令王平锋觉得有些压力,他束手束脚站在原地,觉得今日的杜宗主实在太不一样。
再如何低效,杜子腾毕竟也是修士,很快就挖了两个坑,王平锋只觉眼前阵法一闪,似有什么东西落入两个坑中,隐约可见鲜红一抹自眼角划过,再然后,那两个坑就迅速填好。
杜子腾只信手自这石丘上划下一块石片,提起手中剑在这石片上,然后他人呆在原地,好半晌,才长叹口气,最终竟是什么也没有写,只默默将这块空白的石片cha在了那里。
然后杜子腾轻声道:“我观此处山川秀泽、钟灵毓秀,便将故人安放在此,还需劳你护他们遗骸不损,可能做到?”
听杜子腾此言,王平锋当即肃容道:“杜宗主放心,只要有我秘境护卫队一日,绝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此处!”
杜子腾转头看去,禾禾草田无边无际,甚至鼻端还能嗅到不远处村落传来的熟悉煮草香,时光已经翩然走远,又仿佛如旧日流连,竟连他心神一时恍惚。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一道轻轻叹息在耳边响起:“走吧。”
杜子腾回头,王平锋早不见了踪迹,只有眼前人白衣胜雪,剑眉星目,深邃如不可见底的时光之井,随时可令人遗失其中,不知返回。
再一回神,他人已经不在原处,眼前石桌上只有玉杯两只清酒一壶,隐隐可以嗅到熟悉又截然不同的清洌芬芳直灌入脑,好似可以直刺神魂,清冷至极,又烈馥至极。
杜子腾ji,ng神一振:“这是……禾禾酒?”却绝不是普通的禾禾酒!
萧辰含笑点头。
杜子腾失笑:“怎么?萧大盟主是怜我这功臣劳苦功高,为这反击之战辛苦如此之久,所以给些犒赏么?”
萧辰却是微微一笑,身形移动间已经坐到杜子腾身旁,隐隐灼热的温度自彼此接触的臂间、腿上传来,嗅到那冷冽芬芳,又化作奔涌热意在神识间炸开,杜子腾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来自眼前美酒还是出自身旁之人。
萧辰抬臂斟酒,芬芳刹那浓郁,杜子腾却是凝视对方袖间显露的强健臂膀、与玉杯几乎一体的手腕微微失神,然后杜小爷猛然间醒悟:“美酒佳人……这是指望我沉迷声色以忘忧啊!”
杜子腾举杯一饮而尽,砸吧了一下喉间那冷冽灼烫的感觉,随即毫不在意地躺在身旁人怀里,甚至带着几分轻浮地埋在对方胸膛间努力嗅了嗅,那冷清芬芳与对方的温度味道交织一处,愈加显得沉郁浓烈,令人难以自拔。
然后他感觉到对方胸膛传来的隐隐震动,那是自胸膛间传来隐约低笑,让他觉得自那接触的面庞起,甚至指尖都有些酥麻到捏不住酒杯。
随即,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柔和又不失力度抚在他的颈后,就似在安抚伤心失落的孩童般,充满怜爱,带着温暖。
杜子腾长长吁了一口气,才仰起头来,那有些迷蒙的双眼却清澈若山间清流:“我不难过,真的。”
恩怨情仇,皆归尘土。终究是造化弄人。
好半晌,在萧辰的凝视下,杜子腾才终究骂出了声:“都怪那些畜生。”
然后他拽过萧辰一缕鬓发:“把云横峰接回来之后,小爷一定要去看看,这些妖魔凭什么要在修真界掀起这么多腥风血雨!”
萧辰只是展颜一笑:“好。”
可他眉宇之后那一点y翳却未敢向自己此时心神动荡的道侣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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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往妖魔之地,必用传送阵,欲用传送阵,必要灵晶。
灵晶作为一种等级更高的能源,整个修真界中没有可能找到替代之物。
杜子腾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能从灵石中得到灵气,亦能从灵晶中释放灵气,体现出来无非是灵气的纯度与密度的差异,那么在一定条件下,实现这个过程的逆转应该也可以,但杜子腾万万没有想到,他折腾完了所有的符阵,却终是第一次碰了壁。
杜小爷自混迹修真界以来,无往不利的符箓与阵法,这一次竟然真的没能解决困境。
伴随着第一千三百八十一次爆炸,灰头土脸的杜子腾脸上,凝重几乎已经具现化。
配合此次研究进展的赫连远亦是浓眉紧蹙:“杜宗主,若依您之前构想的符箓结构,我认为应当是可行的,甚至在方才那一刹那,我都已经隐隐见到了一粒极细微的晶体,恐怕就是即将成形的灵石,只是每次都在这最后关头……”
赫连远欲言又止,一千余次的尝试,各种构想都经过反复认证,所有问题他们都已经充分考虑,可每一次,都那般诡异地,终止在最后一步,哪怕身为金丹修士,赫连远心中都隐隐有些发寒:那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不允许凡俗染指不该染指的领域,在最后关头掐断一切可能一般。
杜子腾抬头仰望澄澈天际,自然知道所有参与这一千余次尝试的人心中所想。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那道看不清的天之槛,非关修为,非关心性,而是世上确有些事情,存在着看不见的边界,若往前再走一步,也许触碰到的,便不再是“人”所能及的范畴。
以眼神止住周围人心中那惴惴不安脱口欲出的想法,赫连远开口道:“杜宗主,我们已经尝试这么多次,若是再继续下去,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日,依您在阵法上的领悟,倒不如另辟蹊径,看看那远程传送阵上可否有文章可作?”
周遭许多人不知为何,听到这话都长松了口气:赫连真人说得对,既然这灵晶得不到便得不到罢,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传送一事吗?既如此,又何苦将光y浪费在此事上呢?若是研究那传送阵,说不准以杜宗主的天纵之资,他们人早就身在妖魔界了!
然而,在这蓦然间放松的气氛中,杜子腾却是半晌没有出声,气氛再度沉凝下来。
终于,有一个浸 y 符道数十载的老修士忍不住开口劝道:“杜宗主,凡间有言,人力有时而穷,符箓一道固然千变万化无边无际,这也是我等痴迷流连的缘故,可终究有尽,我等能做的,在短短时日之内恐怕也只能止于此,天道有槛,非人力一时可改。”
这番话道出不少人心声,当即便有修士附和。
杜子腾却是嘿然一笑:“天之槛?”
那话语中意味不明,但他却也没有明确表示要继续做下去,只是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便就此走开。
蓝如晦忍不住对身旁的萧辰道:“盟主,您……不劝劝杜宗主?”
其实,于修士而言,似这等困境难题并不罕见。
比如那等顶尖而稀绝的功法,整个门派乃至整个修真界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修习,死活无法突破瓶颈该如何是好?无人可帮无人能助。
或有人选择一意孤行,这些人中,突破瓶颈,修成修真界中惊天动地的大能者有之;困死于瓶颈,最后泯然世间的亦有。
或有人毅然断腕,一切推翻从头来过,这些人中,有那等暗珠明投终于大放光彩的;亦有最后庸庸碌碌悔不当初的。
这其中的许多人,也许一样的资质、一样的心性,最终结果却大不相同,有人管这影响最后结果的东西叫——气运。
这等东西说来太渺茫,可有的时候却比一切最强大的东西还有存在感,比如现在。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天之槛”的说法无疑就是在指气运,气运不在,一切枉然。
于所有修士而言,更大的挑战是如何面对自己的气运之时,保持心性不变。
只是杜小爷得天独厚,他这一路行来,虽总有重重挑战,但所遇挫折多是外部环境所致,他在修行符道一途上,悟性惊人,资质罕见,又或是有冥冥之中的大气运加身,甚少遭遇真正的失败,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这诸多的修士相信冥冥之中的气运阻拦:是天意不令杜宗主炼制出灵晶,那毕竟是超越了修真界存在的灵物!
而蓝如晦对萧辰所说的话,无非是担心杜子腾无法接受此时气运已失带来的挫折,如果无法面对此事,那么在修行一途上对心性的影响更大,这绝非好事。
说到底,即使是蓝真人亦认为气运此时确实不在杜小爷这边,杜小爷需要学会去面对这样的境况。
萧辰笑则不语,身形闪动,却是已经站到自己道侣身侧。
杜子腾忍不住问道:“如果我还想一直死磕下去,你介意吗?”
毕竟事关云横峰。
萧辰却是扶额失笑:“你会一直继续下去?”
杜子腾表情有些愤愤,却终是负手悻悻道:“不会。”
对于气运一说,杜小爷向来是不怎么信服的。
不知为何,他自心底就不相信什么命运、天道、气运,若要他说,这种东西就是巧合,属于符阵激发运行过程中无法保证的因素,十分正常,何必说得神神叨叨的。
就像现在,这一千余次的失败,杜小爷可不是白白失败,他已经知道原因,若给他时间,定然是能够解决的。
只是时间,这一千余次尝试不眠不休,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若再继续下去,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在那个钻研好奇的杜子腾面前,另一个冷静强大的杜子腾冒头:云横峰现在实际情形如何并不清楚,那么多同门失陷在妖魔之地,自己怎能因心中一时负气就继续浪费时间?
杜小爷愤愤地道:“说吧,你还有什么法子。”
既然这混账这么反问,显是有了妥善的解决方案。
萧辰笑着递过一个储物袋,里面赫然是几枚灵晶。
杜子腾吃惊:“哟,还真有?!”随即,他心神电转,然后震惊地道:“是禾禾草——!”
萧辰没有多说,眉宇间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赞许的表情显是肯定了杜子腾的猜测。
杜子腾一拍额头,然后笃定地道:“是晓禾!”
这一次不用萧辰肯定,他也知道一定是这样。
然后,杜子腾在原地有些失神,在那远距离传送阵前,他信誓旦旦觉得自己知道掌握灵气密度变幻的原理便可制出灵晶,全然没有将这过程中的种种挑战放在眼中。
甚至先前,自己提出那印符机的构想之后,并没有实际c,ao作,只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提出可行的原理就一定可以做到,后面他仔细研究过方案,最后真正能做出来,也是多少心血,几多侥幸,如果不是蓝如晦想到让晓禾以禾禾草灵的特殊地位向印符机供给神识导引,恐怕这印符机最终也会如现在这凝结灵晶的符阵一般,只是个构想与图形。
然后,杜子腾忍不住反省: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只要有个想法就可以达成目标呢?
在自己的道侣面前,即使是自信狂傲如杜子腾最终也承认:“我一路走来,还是太过顺利。”
萧辰面上难掩一抹欣慰自豪,所谓气运之事,他并不认为是虚妄,但这气运并不是冥冥之中的什么意识,而是人生际遇。
萧辰自己再清楚不过,若论人生际遇之转折离奇,恐怕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胜过他,从一介孤儿到第一大派真传,又由未来掌门人沦为叛逆,最后却于门派危亡之际力挽狂澜率领门派再临巅峰,这个过程中,但凡他在人生巅峰之时多得意几分,于低谷时自暴自弃,恐怕都不会有今日的萧辰。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令想明白这一切,自己念头通达无碍的。
但他这道侣的心性就是这般坦荡无垢,竟是连魔障都来不及生成便坦然接受了。
可杜小爷话锋一转:“但这件事,我迟早会办到的。”
这番话听来,几乎掷地有声。
于修士而言,所有出口的话,尤其是这等心心念念想达成却未能办到、终是在心中留下滞碍,杜小爷既然这么说,显然是铁了心一定要在将来做到了。
萧辰看着眼前耀眼灼人、心志如一的道侣,笑着应道:“好。”
妖魔界,终是成行。
第267章 时空湍流
灵晶之事,经萧辰详细一说,杜子腾方才明白,原来寰埏亦是贡献良多,然而,仔细一回想,杜子腾蓦然发现,其实若无寰埏出现,恐怕现今整个修真联盟的格局都会截然不同。
当初他们抵达破晓秘境遭遇的最大困难便是灵气匮乏,后来唤醒包子之后,先是利用包子于空间c,ao纵之能协助种植学会研究禾禾草,才有了后来禾禾草种植技术快速成熟、迅速推广之事,空间中的灵气才很快充裕了起来。
若没有灵气支撑,任是萧辰如何天纵奇才,杜子腾如何智多近妖,也绝无可能一步步支撑着横霄剑派走到今天。
后来寰埏的空间之能为横霄剑派走出秘境、发展西荒、协助长城乃至抵抗妖魔,都发挥了难以取代的作用。
只是寰埏那包子性情,不着调也就罢了,整天一副褶子朝天、牛逼轰轰的蔑视模样,着实是让萧杜二人很难忆起这家伙的功劳。
而这一次灵晶亦是寰埏的功劳。
杜子腾利用符箓阵法调整灵气浓度、尝试凝结灵晶的法子试了一千余次,碰壁碰得灰头土脸,结果寰埏一样是用这调整灵气尝试的法子,却是一下子就结出了灵晶。
杜子腾听罢觉得牙痒痒又有些无奈:“没想到符箓未能成事,倒是叫这禾禾草灵成了。”
寰埏有那空间之能,在破晓秘境之中,亦不知它与那名唤晓禾的禾禾草灵是如何交流的,按萧辰的说法,寰埏只是调整了晓禾本体所在的空间,就好似浇灌了浓密灵气,晓禾便产出了不少灵晶。
杜子腾心中思忖,自己揣测这天地间的道律想以符箓制造灵晶不成,却没想到,天地造化间自有晓禾这样的草木之灵天生可产这般灵物,到底还是天地造化更胜一筹。
这世间千万条道,一条不通,另一条也许却是能行得通的,杜子腾蓦然间若有所思。
萧辰见他似有所悟,亦不打扰,只退了出来。
前往妖魔界,除了考虑这路途之事,解决灵晶之忧外,于萧辰而言,还有许多需要顾虑之事。
那妖魔界一望便是荒凉贫瘠,从入侵修真界的这一支便可知,妖魔皆非易与之辈,此次前去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劫难,不得不防。
而且,萧辰心中还有隐隐的担忧,云横峰停留妖魔界数十年,诸位师伯祖、师叔祖、连带师尊……这数位化神修士竟然一直驻留在彼,没能回到修真界中,这其中必定有缘故,此去,他不只是要让自己与道侣能全身而退,更希望能让云横峰与师尊诸人能安然返回修真界,细细思量,怕是亦繁难多艰,不可不备。
知晓萧辰的打算之后,横霄剑派多少弟子争先恐后想同他一道前往妖魔界,萧辰却尽皆冷肃拦下了。
陌生的危险之地,需要的也许不只是强大的武力,还有强大的应变能力。
萧辰自然觉得自保无碍,他那道侣看起来虽是吊儿郎当不着调,实则智计百出,每每于不可能之处生出奇迹,妖魔界之行,亦是最好的人选。更何况,私心来讲,若要与自家道侣分离那般久,萧辰是绝计不会答应的,他那心心念念星辰大海的道侣更不会答应。
至于其余人,怕是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似这种探寻陌生世界的事情,并非人越多越好。
萧辰思量着,手中的传讯符并不停歇,不过片刻,联盟中一切事务便已经安排妥当。
他思虑周详,此去不知年限,却终是要为联盟计长远,好在现在的议会中已经形成一套平衡利益的机制。
这其中横霄剑派一系人数不少,似孔云、闻人凌这等新晋的元婴修士更是威慑力十足,足保横霄剑派数十年间威名无碍。
而杜子腾那御兽宗中更是人才济济,金奴子、何世明哪个不是心眼奇多之辈,且杜子腾那分工安排之中,他们彼此制衡,没有哪个能够一手遮天,亦无甚后顾之忧。
萧辰沉吟间,为防不测,还是为这几个托付之人留下了一些东西。
如是这般,数日间,已是到了二人出发之日。
有了杜子腾那隔音船隔绝邪啸乱心海最恐怖的乱心魔音,渡海亦不再是什么难事,倒是岛上原本残留的一些邪道势力,日子却是蓦然艰难起来,但对联盟来说却是一桩极大的好事——自击退妖魔之后,加上这邪啸乱心海,联盟的影响力这才算是覆盖了修真界的每个角落。
妖魔界,那是个未知之地,且是那些邪恶生灵的出生之地,怎么想众人亦对萧杜二人的前路感到有些茫茫。
可这二人却是谢绝了一切相送,一双人并了肩上了船,前往那莫测的征程。
重新踏上那个小岛,立在这传送阵旁时,杜子腾却是手中不停地布设下重重禁制,毕竟,现在他与萧辰掌控联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修真界恐怕没人能掀起什么风浪,但他们这一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化,似这传送阵还是好好防护为好。
当二人真的来到传送阵前,杜子腾按着一旁寰埏的指手画脚安放数块灵晶时,终于忍无可忍地道:“这不对吧!就我们俩个人,怎么会消耗这么多灵晶!”
寰埏却是翻了一下包子眼:“这远距离传送非只与人数相关,而与所传输之物中蕴含的灵力相干,你们俩个,算上我、还有那破棍子,还有那只禾禾草灵,这么多灵力,最后只花费这么点灵晶,这传送阵已经算得上是逆天了好么?!”
杜子腾皱眉,将这传送阵牢牢记下,冥冥中,杜子腾对于设下此阵的那人有了一种好奇,明明已经决意将对方当作一个偶然有缘的陌生人了,此时却因为此阵而兴起了好奇。
其中许多结构他在修真界中都闻所未闻,包子这番评断他亦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回来之时,哪怕有包子协助定位,少不得亦是要利用传送阵的,杜子腾暗暗握拳,到得那时,他定然会弄明白其中原理,便不会有这他不喜欢的好奇了吧。
然而,当真正一切就绪、正正站到传送阵中时,杜子腾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明明要前往的是一片陌生的世界,可想到那个地方,他心中竟似有什么在激烈地涌动,这情绪那样陌生,却又来势汹汹,竟叫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温暖有力的手牢牢握住,杜子腾侧首看见身旁这人英俊眉目、安抚微笑,心中那些情绪蓦然安宁下来,不论什么样的世界,萧辰总是在他身旁的。
天地再大,能有身旁人并肩携手,竟似乎也没有惶惶了。
杜子腾在温暖的交握中毫不迟疑地激发了阵法,刹那间,周遭光线悉数扭曲,灵力紊乱犹如奔涌湍流,那一切已经熟悉、已经掌握、已经融汇贯通运用无碍的天地规则似乎突然间都变得犹如荒野巨兽一般恐怖难驯。
在借着传送阵启动、天地间规则动荡、空间撕裂的刹那,杜子腾竟然捏着小木棍全力运转神识!只见那些扭曲的光线中竟似有丝丝缕缕的银色光芒争先恐后地涌向杜子腾识海之中。
萧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胆大包天的道侣竟是想借这传送之机窥探天道!传送阵涉及空间阵法,乃是修真界公认的最为繁奥的规则,几乎已是大道极致,能够于空间一道上有所建树的修士没有哪一个不是当世无双的大能,他这道侣结了枚稀奇古怪的金丹,竟也这般毫无顾忌地尝试了!
要知道,跨越太多境界的窥探,一是伴随着天道威压,随时可能神识崩塌;就算侥幸扛过这威压,随之而来的浩瀚法则也绝非低阶修士能够轻易理解,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这后一种风险,若是杜子腾理解,便知道该如何命名——这是典型的认知过载。规则太深奥,可承载的容器太脆弱,最后的结果要么容器出现裂痕,要么容器直接崩塌,没有其他可能。
他这道侣……唉,萧辰有些头疼,他这道侣恐怕不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而是真正不知道这些顾忌……
萧辰果真不愧是杜小爷的枕边人,完全猜中,在杜小爷看来,搞不明白那传送阵中的许多结构,最好的研究办法当然是激发传送阵然后仔细观察研究了。
他现在身在阵中,认为正是“最好的”观察时机,他又哪里知道什么天道威压与认知过载带来的危害。
然后杜小爷就发现有点不太对,他以往借小木棍观想世界无往不利的手法却是失灵了!不只如此,在杜子腾的神识中,整个世界都好像在被飞速地撕裂,他观望到一切是那样混乱零星,甚至许多东西都与他所知截然不同,无数道则犹如潮水一般向他涌去,那种感觉不是淹没……而是吞噬,杜子腾觉得,自己犹如一粒不自量力的渺小尘埃,随时可能被这汹涌恐怖的洪荒巨兽撕成碎片、吞入腹中。
他丹田中那道巨木虚影仿佛在这恐怖的压迫之下竭力伸展着枝条苦苦抵御着什么,此情此境下,萧辰忍不住周身赤金光芒一闪,便想为自己道侣挡下这窥伺天道带来的威压、甚至消解这些规则冲击!
但萧辰却蓦然一顿,只见杜子腾手中捏着的小木棍绽放出幽幽紫芒,杜子腾面孔上的潮红很快退却,神情亦渐渐宁定专注,那些看起来隐隐有些失控、马上要暴动的银色丝缕便柔和顺畅起来。
甚至隐隐地,还可以看到杜子腾手中那小木棍犹如鲸吞蛇噬一般亦在迅猛地吞噬着这些银色光缕。
萧辰心中十分讶异,这传送之法波及空间,乃是真正的大修士才会涉及的领域,他虽知自家道侣因为修行符道的缘故,对于天地间至深大道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越其所在的境界,可是窥探这空间之道,显然早就超过了他知道的范畴太多太多。
萧辰方才观察,杜子腾显然已经到了承受力边缘,似这种时刻,危机与挑战并存,杜子腾若能坚持住,每分每秒都会受益无穷,与此同时,随着时间推移,风险亦是越来越快,随时有崩溃的危险,是以方才萧辰一直迟迟没有动手,直到方才杜子腾明显有不支之兆他才要出手。
谁知在那小木棍的光华之下,他这道侣竟能视天道如无物,将一切危机全部化解,只剩益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寰埏却是一脸见怪不怪:“哼,仙宇微芒,这倒是好东西,便宜那破棍子了!”
萧辰挑了挑眉毛,心神电转,已是盘问起寰埏来了。
这传送阵激发的过程在杜子腾观想规则的时间轴看来自然十分缓慢,因为每时每刻都有海量信息犹如狂流一般滔滔不绝地涌向他的识海,但对于萧辰来说,周遭光线扭曲、空间波动亦不过只是说话的功夫,一切就已经开始。
当地上那些璀璨的灵晶分毫不剩、彻底消失之时,这岛上就彻底失去了二人的踪迹。
在杜子腾的世界中,方才涌入识海无数信息繁复深奥,他独自一人在符道上遭遇的许许多多困惑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得到了灵感的火花,这其中每一样都足以令他沉沦其中,若放在平时,恐怕每一样都能够让他闭关许久咀嚼思量,可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时间,他也只能强行令自己将一切全部记下。
随着传送开始,杜子腾周身涌入的银色丝缕猛然一变,竟化作七彩之光,绚烂无匹,更奇异的是,每一道丝缕都截然不同,虽一样是七彩光芒却各各不同。
即使是寰埏,在看到这七彩毫光之时,包子脸上都再难掩饰震惊与嫉妒艳羡:“竟然能遇到仙宇湍痕!”
而杜子腾亦发现,涌入识海的信息蓦然变化,不再是这些繁复深奥、每一样都足以令他茅塞顿开的规则,而是一些零星的画面碎片。
他见到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单手托着一只巨钟,轰隆隆的脚步,每次的落足之处都是一处轰然巨响,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在他的脚下次第成形,先有混沌空间,再有日月星辰,然后就是从简单到复杂的无尽生灵……
他见到世界之间燃起硝烟,无数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灵彼此厮杀,无数生命诞生、消亡,犹如奔涌的河水,滔滔无尽……
他见到河川万里,无数妖兽若浪潮般席卷咆哮,却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自天而降,然后山川崩裂、妖兽碾作r_ou_泥……
他见到一只无比巨大的赤色巨鸟,冠冕华美若头顶艳阳,周身锦羽若身覆珠玉,甚至身后拖着那长长的尾翎,亦如星河划过天际般,璀璨不可方物,他从来没有见过气度如斯华美高贵的生命……
他还见到无际星辰间,无数小世界中,突然不如从何而来一阵黑色雾气,雾气所到之处,一切生机化为荒芜,生灵俱灭,死寂一片,那黑雾的尽头,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笼罩周天诸界……
杜子腾茫然却又心情震荡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道这一幕幕远胜收音机中大片的场景到底是什么,却莫名从中隐隐触碰到了什么远比方才那些繁奥规则还要艰深的一切。
然后突然间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此为仙宇湍痕,乃是那些消逝的至尊回荡在周天诸界时空湍流中的痕迹。”
杜子腾十分震惊,消逝的至尊?方才他看到的场景中,那么多世界,能在这么多世界中称为至尊,那是需要何等的实力?!
而且,消逝的至尊……即使已经身死道消,却还能在时空湍流中留下痕迹……这又是何等骇人的实力……
杜子腾回过神来:“你是谁?!”
这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似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儿,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观望到了仙宇湍痕?!
然而,不待那声音回答,突然间,杜子腾手中捏着的小木棍倏然颤抖,他观望的世界于刹那间震荡成千万碎片,杜子腾只感觉身旁蓦然传来一股巨力,下一瞬间,杜子腾眼前已经看到扭曲的光线中那一把蓦然出现的巨大战戟。
这战戟看着那么尚有距离,却是直接将他从观想之境中直接逼了出来!
杜子腾回头,却是震骇地发现,萧辰双眸已经全部成了赤金之色,无数纹路已经在他身上奔涌不休,甚至他额头上隐隐汇聚成一道从未见过的恐怖印记,杜子腾只觉心惊r_ou_跳——萧辰竟然只能妖魔之身才敢接招!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杜子腾全然无法直接判断那层次的交手结果,只从神识中与萧辰的联系中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震荡,显然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然后一道古怪的声音以一种杜子腾从来没有听过、却奇异听懂的语言冰冷道:“交出魔塔!”
能在重重时空湍流中直接击中还在传送的他们……杜子腾心中隐隐颤抖,寰埏到底是引来了什么样的敌人!
这不知名的强大存在语音冰冷漠然,好似除了魔塔之外,对于两只偶然携带着魔塔的蝼蚁根本没有停驻丝毫的注意。
赤金血液自萧辰唇畔流下,萧辰知道,对方是他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强敌,一个回合之下,他看似借助时空湍流之利接下了对方的招数,可对方那股充满毁灭暴戾气息的力量却在他的身体中奔涌不休,所到之处,经脉尽毁力量枯竭!
但萧辰眸子中奇异地点燃金色火焰,甚至合拢的掌心中亦有微微痒意,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萌动,萧辰甚至已经隐隐感觉到在方才那股摧毁性的力量刺激下,那些断裂的经脉枯竭的力量之下有什么更为恐怖的力量在疯狂觉醒,那些断裂的骨骼摧毁的经脉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在重新组合,肌肤之下的一切已经离人类已经越来越远……
而那把方才被萧辰击飞的战戟竟然好像浑然未觉萧辰一击之力一般,在主人的冰冷宣告之后,眨眼间就以更猛的力道狠狠飞回。
凝视着那凶猛到时空湍流亦不得不避退的强大法器,萧辰眸中的金焰猛然一凝,看似变小却是愈发ji,ng纯,然后他竟是抱住怀中道侣猛然间背对着那战戟。
又是轰然一声巨响,杜子腾忍不住地吐了一口鲜血,他已经被波及至此,根本无法想像萧辰怎么直接能受得住对方这一记凌厉至极的强大攻击!
而萧辰脊背上,此时确实是前所未见的惨烈,脊柱从中砍断,背骨翻裂,甚至可见其中破裂的内脏,但这些被摧毁的人类脏器中,隐隐有恐怖的金色光芒跃动不休,在光芒闪跃之下,摧毁的机体内部以一种古怪而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方式在蠕动生长。
那些原本只是活跃在萧辰皮肤肌理间的金色纹路此时犹如纠结的藤蔓遍布每一处破损的脏器,以恐怖的速度在修复、或者说重塑着这具身躯!
萧辰只回头,盯着时空湍流后的虚空某处,眸中焰火跳跃不休。
那冰冷的声音轻“咦”了一声,随即冷斥道:“魔孽!”
然后那把恐怖的战戟一分为九,九把战戟竟以丝毫没有半点减弱的力量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再次朝萧辰狠狠飞来。
而萧辰眸中那一点跃动的火焰刹那间犹如星火燎原般,光芒大作!那光芒所到之处,原本奔涌不休的时空湍流竟然烧出了一片空白!
然后萧辰手上向这片短暂的空白之处狠狠一抛,杜子腾耳边便只剩下那决然的一个字:“走!!!”
杜子腾一头扎进那空白之处,却犹如飞鸟被抛入水中一般,气息猛然一窒,再如何不甘,也终究是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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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腾再睁开眼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然后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作为一个修士,没有特别的感觉……便意味着他的身周必然是有灵气的——这里,绝不可能是妖魔界!
而他的身边也没有萧辰的半点气息。
第八卷:百城
第268章 混乱的新世界
杜子腾心中又急又乱,明明是空间传送往妖魔界,最后却来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一同前往的道侣却是失散在那样险恶的境地之中,生死不知,叫人如何不焦虑。
这焦虑中,杜子腾甚至没有留意到,他躺着的地方并非荒郊野外,而是一处草草搭起的棚屋中。
而很快,一声尖锐的大叫令杜子腾真正回过神来,那尖锐的叫声十分凄厉,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纵然是杜子腾这般见识过妖魔战场的修士亦不由心中一寒,令他迅速从方才那无尽焦虑中回过神来,迅速面对现状。
焦虑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先要明确自己到底在何处。
那战戟威势显赫,令萧辰那般狼狈,甚至口口声声魔塔、魔孽,主人绝非泛泛之辈,总是会有线索能找到自己那失散的道侣的。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杜子腾就是觉得萧辰安然无恙,这仿佛心灵感应一般的直觉无数次证实过,在修真界与萧辰经历过许多风雨,杜子腾对于这种直觉已经不再怀疑,这倒是令他稍微安了一些心,终于分出些心神来打量现状。
然而不待杜子腾采取什么行动,外面倒是先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夹杂着叱骂——杜子腾满心疑惑,不由凝神而待,这毕竟是修真界之外,他得明白到底是唱的哪出。
然后,他就看到数个满身甲胄的修士踢着一个浑身血迹的凄惨少年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看到这些周身分明亦有灵光闪动的人类修士,杜子腾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人族,总比直接掉入敌我不明的异族之中要好太多。
然后他心中也油然而升一种潜在的安全感:有人族修士,此处与修真界的差别便不会太大,面对熟悉的世界,人心中原本的防备总是会下降的。
可杜子腾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切直接证明了他确实太天真:在人族修士中便一定安全?
那浑身伤口流血不止的少年十分纤弱,仿佛风吹就倒,周遭这些修士却半点没有怜惜的意思,脚下一踢,少年便发出凄惨的叫声,那惊惶至极的抽噎仿佛极大地取悦了这些修士,他们哈哈笑着,甚至还挥了挥手中法器。
杜子腾蹙起眉头,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这几个修士看起来亦不过筑基修士,但那种恣意的模样……讲真,在亲手打造了修真联盟的条条铁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正大光明恃强凌弱的修士了。
而更远一些的地方,杜子腾甚至听到少女、少妇发出的绝望哀鸣,还有那些听起来 y 乱不堪的笑声,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子腾面上一冷,可在他调起灵力时却赫然发现自己丹田中的灵力寥寥无几,他一摸袖口,储物袋亦不翼而飞,杜子腾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而后,那凄惨少年几乎是滚到了这破败的草棚之前,在那几个修士的威胁喝骂之下,少年伸出如柴禾般的纤瘦臂膀,惊惶不安地指向了草棚,杜子腾忍不住皱眉,那少年的视线躲闪着,不敢与杜子腾目光相触。
杜子腾皱眉不只是为眼前这即将找上门的麻烦,而是杜小爷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他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修真界之外的世界,与修真界从来没有过往来语言不通是那样的合情合理。
杜小爷心中泪流满面,所以说,无忧集团刊印的志怪果然都是骗人的,从来没有哪一本说过,到了新世界想要大杀四方的主角与新世界原住民ji同鸭讲怎么办。
很快,杜子腾也不需要知道怎么办了。
因为,在那少年指过来之后,那几个修士凶恶满是煞气的目光直接冲着杜子腾而来。
下一秒,杜子腾头顶那勉强遮挡了二分之一天空的草棚就已经不翼而飞。
杜子腾不得不俯身打了个滚,避开那道古怪又威力强大的扇形水波。
然后他起身皱眉看着这几个修士,他们手中的法器十分古怪,那材质杜子腾见所未见,颜色十分艳丽不说,形状亦是十分奇特,甚至方才那古怪的水波,隐隐带着一股与灵力格格不入的力量,绝不是这几个修士目前的修为能够掌握的法术。
这几个修士看到杜子腾这狼狈至极的闪躲模样,不由得开怀大笑,然后就像是找到了什么比那凄惨少年更有乐子的玩具一般,他们手中法器先后绽放出各式颜色绚丽的光芒,扇形水波、飞鸟烈焰、针雨金风……
杜子腾只是在原地极其狼狈,用尽各种扭曲的姿势不断闪避着,然而,任他再如何尽力闪避,在这些强大而古怪的技能之下,受伤总是难以避免,甚至数次都与真正的死亡擦肩而过。
他是个符修,并不似剑修与体修那般拥有太过强大的体魄,甚至哪怕他已经结了丹,但那颗金丹是那样古怪,提升了神识、改造了丹田经脉,隐隐地于他未来在符道上的进境亦有说不出的好处,可唯独没有提升他的体魄,半点也没有。
在这种仅凭r_ou_身闪避的对战之中,杜子腾是用自己最短的一块短板在迎敌,如何能不险象环生。
可他每每又在最惊险之处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法子避开自己的要害。
这些修士渐渐有些不耐,倒是周围更多的甲胄修士看到这缓慢的杀戮一幕,指指点点嘻嘻哈哈,似乎看到一个怎么折腾也不死的玩具般十分新奇有趣,还不时出声说着什么,但显然对这几个修士刺激得不轻,他们脸色铁青,手中法器催动的光芒更是越来越急促,甚至口中还带着恶毒的咒骂,杜子腾听不明白,但这不会妨碍他冷静察看到那些恶毒表情。
在杜子腾身上伤口越来越密集,这几个修士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摁死这只特别能蹦跶的贱奴之时,面对迎面而来的扇形水波,杜子腾第一次没有闪避。
那发出水波的修士兴奋得双目通红,口中叫嚷着什么,或许是在大喊老子弄死他了?
杜子腾面上闪过冷冷嘲意,在这满场为血腥而兴奋沸腾的场景中,竟然只有那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少年看到了这个蔑视的嘲弄笑容,他忍不住颤抖越加厉害,甚至已经开始为方才自己逃避曲州军而胡乱指认眼前这陌生人而隐隐后悔。
这后悔不是因为对方的凄凉处境而良心发现,这样的年月,有良心的人早就已经死绝,少年只是因为恐惧而后悔,他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尽杀戮之意,那是他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将领目光中才能看到的高傲与蔑视,将世间千万人如ji狗一般在挥手间杀尽的杀戮之意!
看到那些期待血腥的扭曲兴奋与即将沸腾的期待欢呼,杜子腾抹了抹自己颊边一道血迹:“啧,要让你们失望了呢。”
然后,场中所有修士便看到这方才柔弱没有丝毫反击之力的贱奴,手中举着一根古怪的棍子,再然后,在激昂的音乐声中,清澈若碧空的水波落空,凄艳绝美的血花绽放,那原本期望着看到自己的猎物皮开r_ou_绽兴奋难已的甲胄修士蓦然间发现:这皮开r_ou_绽的躯体看起来好熟悉,为什么这一次,自己失去了那几乎媲美男女合的极度兴奋?
再然后,就是激昂的音乐伴着无数凄厉的尖叫,奄奄一息的老人、浑身血迹的少年、麻木绝望的赤裸女人,在这古怪混乱的声音中茫然抬头,然后发现,那些听起来绝望至极的声音都来自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军老爷们。
这一刻,甲胄修士们自己真正变成了手无缚ji之力的羔羊,在那富有韵律的激昂乐声之中,他们瞳孔慢慢放大,除了像疯了一般尖叫、拼命失禁,他们竟然什么也无法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用自己最欣赏的方式四分五裂、皮开r_ou_绽,那绽开的血、那露出的筋膜、那隐隐的骨茬,再也不能令他们感到兴奋,只有无尽的痛楚、绝望!
这激昂的乐声终了之时,最后一滴血液才自空中悠然坠落,随着“啧”的一声,这疯狂的一切终于划上句号。
那些幸存下来的无辜者才瑟瑟发抖地发现,满场之中,那些恶魔一般的军老爷们没有一个的尸体是完整的,浓重的血腥气几乎淹没了原本一切肮脏的臭气。
杜子腾漫不经心迈步前行时,微微有点不太高兴,血太多了,地面一时未能吸尽,竟然有点打滑。
然后他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犹如一只老鼠般,偷偷摸摸却又不能全然遮掩,杜子腾现在体内灵力不多,于是越发不高兴,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对上一双惊惶得随时可能晕过去,却依旧抖着牙关努力不晕的眸子。
杜子腾无声的凝视似乎带着莫大威压,令对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但杜子腾却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废话,他都不懂对方的语言,怎么开口?!
然后在这家伙快昏过去之时,杜子腾脸色蓦然一变,方才遍地屠戮的不远处,一道烽烟冲天而起,那猩红的色泽,显是某种召集的警讯!
第269章 妖圈
这偷偷摸摸跟上杜子腾的家伙,赫然就是方才在那一众杀戮修士中指认他的少年,因而杜子腾才这般不耐。
但此时,当这少年回头和杜子腾一样看到那冲天而起的猩红色泽时,少年惊恐地朝杜子腾急急说着什么,杜子腾皱着眉毛,完全听不明白这家伙惶急中说的什么意思。
可纵然语言不通,杜子腾也完全可以理解对方语气中的惊骇,还有这种冲天而起的架势,分明就是某种召集的示警,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杜子腾完全不知道即将而来的会是什么,这种完全无法预料的情境令他的心情很差。
而那少年跟着杜子腾时若只是战战兢兢的话,此时却是急得不行,竟一把拉住杜子腾。
这令杜子腾惊讶地挑了挑眉毛,毕竟,方才他以符音杀干掉这么多人,这小子看着他还十分恐惧的,现在居然敢过来拉住他?还真是有胆。
但杜子腾眸间一道冷光闪过,他与萧辰在传送中失散,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不是妖魔界的地方,定然是传送出了什么岔子,即使如此,杜子腾也绝无可能会自己掉到一个草棚中去,定然是有人发现了他将他挪进去的。
而这少年将他指出来,引来那些修士的杀戮,杜子腾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似这样居心不良的东西,杜子腾怎么可能轻信?
便在此时,杜子腾心间闪过一道悚然,他迅速回首,天际那猩红色泽扩散开来,刺目无比,可他却并未发现那令他战栗恐惧的东西,方才……那到底是什么!
到了他这金丹之境(恩,至少杜小爷自认为是),修士与冥冥中的天道交感愈发密切,这股灵觉更是不容忽视,可杜子腾心中对这陌生世界一片茫然,忍不住有些焦灼起来,到底是什么,竟连他都隐隐感到惊心。
经过方才一战,他体内灵力更是捉襟见肘,若真还有什么追逐杀戮,那恐怕真是不太妙。
便在此时,一道萌萌的萝莉音脆脆地道:“十八个元丹修士……汝应付不了的,还不跟着这兔妖速速逃离?”
元丹修士?杜子腾有点晕,还有这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似是在心间响起,竟是传送中那点破仙宇湍痕的存在!
杜子腾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杜子腾肯定自己眼前、甚至神识中都没有什么别的存在,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两次的提醒点破都无甚恶意,但神出鬼没,叫杜子腾如何不警觉!
不待杜子腾再继续追究,那畏惧的少年看到天边那恐怖的猩红色泽,似乎再也不敢再拖延下去,他呜咽一声,然后一咬牙竟然大着胆子拽着杜子腾飞速跑了起来。
杜子腾:……
明明看起来快吓死了,居然还敢这么拽着他逃命,这小子实际胆子并不小嘛。
很快,杜子腾也顾不上调侃,因为td这小子太能跑了,杜小爷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在狂奔。
明明自己是个金丹修士,这小子周身连灵力都不怎么感觉得到,但这般狂奔起来的时候,杜子腾已经开始觉得吃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r_ou_身劳累到想吐血的崩溃了。
在方才的杀戮中,杜子腾几番腾挪躲闪,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他们手中那古怪的法器,在将这法器的套路全部观察到位之后,他没有吝惜灵力,打着速战速决立即撤退的主意将那些有威胁的修士全部灭了。
但现在想来,他简直蠢到了家,起码、起码留点跑路的灵力啊卧槽!
第8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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