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74节
除了那些如实转述战局进展的发布之外,整个帖子竟然静悄悄一片,仿若墓贴——如果不是那急遽攀升、已经超越了先前任何一张帖子的浏览量在昭示着多少修士同时在关注着战局的话。
在那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鲜血牺牲中,许多修士的思绪渐渐沉淀,脑海中有了一个更鲜活的横霄剑派,那是一群会为天下苍生剑出西荒的剑修,那也是一群为了维护自己身后盟友毫不犹豫向整个修真界发出通牒的剑修。
不知为何,这样的一个横霄剑派令整个经历了纷纷扰扰起起伏伏的修真界蓦然安静下来,不需浮夸、不需作秀,这样的横霄剑派却莫名令人觉得更值得依赖与信仰。
或许言壁上的转播贴不算太直观的话,另一处却能更好地反映情形——御兽宗的销量。
杜子腾在长城上默默收着御兽宗各个渠道,包括专卖店、旗舰店、总代理、分销商们传来的消息,与他们看到言壁战局贴之后兴奋预期的不同,横霄剑派的各项周边并没有似第一次剑出西荒那般供不应求、迅速脱销,只是小步地攀升着。
而杜子腾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却是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
彼时的简泽只觉得大惑不解,直到,当数日之后,所有货物的增长度一直保持着恒定不变之时,他才意识到杜子腾那笑容背后的意义:一时事件所带动的销量不过只是一个临时浮夸的销量,而当一个门派的形象真正深入人心之时,品牌带来的影响力持久恒定,那是一种一旦攀升几乎与品牌力量同样持久的销量。
而简泽更知道,这些盈利,杜子腾几乎是全不犹豫地悉数投向了几处:禾禾草种植学会、兰舟盟炼器学会与那炼丹学会之中,间接地转化成了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着前线的剑修们。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的战争,几乎整个南部都沦入妖魔之手,这意味着几乎整个南部的人族都成了妖魔的兵力补充源,意识到这一点时,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那碧、雪二派真是作了太大的孽。
这次的事件对整个修真界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我们不看那些什么高远的描述,只看一件小事:据不完全统计,在妖魔入侵之后的数千年间,整个修真界,“碧”、“月”、“雪”等字眼几乎都从凡人的姓名、修士的道号中绝迹,甚至,连正常的月亮啊、雪花啊等词语都被换掉了,无它,那几个字,大家觉得晦气。
苍山之下,这一场大战,变异妖魔的尸身堆积如高山,修士一方的伤亡亦是十分惨烈,惨烈到……连春山池与云华山庄都不得不派遣了大量修士前来支援的地步。
那战局的触目惊心已经到了令二派都果断抛弃什么门派平衡y谋论的地步——若连修真界都没了,还平衡个鸟!
在横霄剑派与三派的同心协力之下,整个修真界的大小宗派真正达成了统一的苍山战前联盟,共同御敌,一直到了这个关头,整个修真界才算真正拧成了一股绳。
到得此时,整个修真界也才真正意识到御兽宗存在的意义:那不只是横霄剑派的有力后盾,还是整个修真界最有力的后盾。
当第一个倒下的变异妖魔喷出一团黑炎之时,苍山脚下一样平平淡淡,没有人意识到什么。而当第二天,城墙中出现第一个变异修士时,那急剧的恐慌迅速在所有前线修士中蔓延。
那一日,苍山战前联盟收到了数以千计的提议,这些提议内容只有一个:放弃苍山。这数以千计的提议背后,是数百修士不辞而别,竟是宁可做了逃兵,令道心有瑕也绝不肯再在苍山再待下去。
杀了那样多的变异妖魔,再没有人比他们知道那种结局的悲哀:失却人性、沦为只知杀戮的异族工具,最后要么不断杀戮同族、要么了断在同族手中。那真是一种比死亡更悲哀的结局。
没有一个在苍山待过的修士愿意面对那种结局。
可若任这局势发展下去,任何一个修士都知道,只怕不需要妖魔继续进攻,这所谓的苍山战前联盟都会自行瓦解。
直到风尘仆仆的御兽宗宗主出现在了苍山脚下,一切才有了转机。
“发生变异的修士并不是不可以挽救,先前长城之上就有数十位修士身受变异之厄。”说着,这位御兽宗宗主顿了顿,目光看向身旁的其他修士。
与御兽宗宗主一起前来的还有十数位散修,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除了眼神ji,ng悍些,修为、气势俱是平平,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需要这位御兽宗宗主如此特别提携。
场中还有数位元婴、各派领袖,可以说,整个修真界的头脑几乎都在此地,所有锋利的目光都在这些散修身上来回逡巡,压力奇大。
便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随着杜子腾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个清秀的修士长吸一口气,迈步而出,竟是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自己的胸膛:那上面赫然有一片乌黑鳞甲!
一时间,声中气氛骤然一紧,木芳明显可以感觉到,周遭那些原本只是打量的眼神蓦然变得锋利如刀,竟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周遭十数个同伴竟是不约而同,脚步挪动齐齐将木芳护在身后,对这场中诸多位高权重的修士怒目而视,居然形成一股对峙之局!
这紧张关头,御兽宗宗主却是淡淡道:“何必紧张?这位木道友变异已近一年,若真要变成妖魔,早就成了,哪里还等到诸位现在来动手。”
这番浅嘲虽是没给这些头头脑脑们半分颜面,却令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惊喜不已:如果当真能扼制这变异,那么,至少能一定程度上稳定人心!
然后,这位杜宗主还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更何况,对待整个修真界的有功之臣,诸位的态度未免令人心寒哪。”
有功之臣?在场所有修士面面相觑。
杜子腾却是微微一笑道:“难道不是?在变异出现之初,我虽说有六成把握可以压制变异,可是诸位扪心自问,若是你们身上出现了这种变异,面对一个只有六成的机会,有多少人会在变异之初就会自告奋勇站出来为整个修真界趟一条未知之道?”
“更何况,这变异出现的原由,也是他们辛辛苦苦潜入敌后打探出来的,其间有数次,为了不打草惊蛇,木道友他们中有不少人甚至取下压制变异的法器,令自己的变异加剧来打消妖魔的注意……”
杜子腾将一切完全不亚于前线血r_ou_厮杀的惊心动魄悉数掩藏于淡淡的讲述之下,令场中无数修士的目光再次一变。
若说这场苍山大战令整个修真界元气大伤之外还有什么好处的话,那便是整个修真界对于战争、对于战争中的英雄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觉悟与认识:每一位在战争中付出、牺牲的修士都值得整个修真界的崇敬。
这种价值观伴着战争的进展、伴着收音机的传播已经深入人心。
而眼前这群特殊的修士们,以那样的方式自后方收集打探消息,无疑也是踩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杜子腾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这些修士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自爆法器:一旦身体内的魔气超过一定的阈值,便会自动引爆,不将这等杀戮同袍的负担留给战友,亦不令自己彻底沦为妖魔的工具——这是当初木芳等所有变异修士苦苦哀求之下,杜子腾才不得不点头同意兰舟盟打造的法器。
杜子腾至今都记得司少文奉上这件法器时的神情:“请允许我,亲自将这件法器交给它的主人。”
司少文在奉上法器的时候,甚至还启用了一个罕见的仪式:那是司家那传承数千年的祈福曲,为法器加持一个护佑,庇佑它的主人平安顺遂。
面对这样的眼神,木芳面上的笑容却是坦荡如初,在得到杜子腾眼神同意之后,他才道:“诸位道友,请容我将这变异一事的敌情一一道来……”
“我们选择潜入的是西北方向的妖魔军后,毕竟,如今各个方位之中,西北方位,因为当初西荒的空舍清野之术,妖魔力量最为薄弱……我们看到妖魔堆了一个巨大的柴禾堆,燃起黑色的火焰,然后便将所有的修士、凡人悉数驱赶到那火堆之中……”
在木芳讲述之后,杜子腾亦是补充道:“在血盆口,与妖魔决战之中,妖魔曾经动用一种可以喷吐黑炎的空中军种,后来我们对于变异的进一步调查也发现,所有遭此厄运的道友,均曾为黑炎所伤。所以,我大胆猜测,那种黑炎中,应该有包裹着魔气的魔种,可以潜伏至修士体内,随机爆发,令修士发生变异!”
第245章 疯子
杜子腾的语气冰冷坚硬:“不,甚至不是随机爆发,而是可受控制地爆发着。”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几乎代表了整个修真界的领袖们:“修士异化一事,真的有那么恐怖吗?我看未必,其实,哪怕是到现在为止,那黑炎攻击对长城和修真界也不过就是启动了寥寥几次,真正受到侵袭的修士不过数百人,想必这黑炎若在灵气聚集之地使用必然是有极大的限制,远不如在魔气大盛之地来得方便。”
“可是,这些事件对于修真界的士气打击却是那样巨大,我听说,光昨日就有数百修士不辞而别?归根到底,还是我们未能让修士们产生信心。他们不相信在座的诸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不相信我们可以赢下这场战争,他们不相信整个修真界。”
杜子腾这番话尖刻却也足够犀利。
夏侯煜明长长叹了口气,才沉肃地拱手道:“那么,若依杜宗主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杜子腾却反问:“您是想问修士变异一事,还是指其他?”
夏侯煜明双目晶光灿然:“自然是问整个修真界!”他看向萧辰:“二位皆在此,何以教我修真界?”
萧辰看着自家道侣,却只是默默站到他的身后,笑而不语,却是已经用最坚定的姿势向整个修真界表明:他说的一切都是我支持的。
杜子腾侧首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却是看着夏侯煜明、公羊炎光、云寒仙子等一众修士认真道:“我以为,眼下的局势,修真界已经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岔路口了。”
“若是我们能齐心协力,重新整合力量,打败妖魔,那么整个修真界都将进入一个新的纪元,从此不同!”
“如若不然……后果如何,诸位恐怕比我更清楚。”
当场就有修士忍不住反驳道:“齐心协力?我们现下都在一个联盟之中,怎么就不齐心协力了?!”
杜子腾却是冷冷一笑:“一个联盟就叫齐心协力?我只问一句话,苍山东南一线,现在守卫的是哪个门派的修士?!”
苍山东南……那是先前那黑炎出现之地,亦是发现有修士变异之地。
杜子腾的目光锋利地扫过全场:“诸位答不上来,还是不想回答?呵,我方才来之时,不好意思,‘正好’经过那里,道听途说了一些东西,听说,变异之事发生之时,妖魔发起了一波强攻,我横霄剑派的剑修们强将这波攻势打了回去,而现在呢,嘿嘿,我这双眼睛看过去,东南一隅正在防守的全部是散修!”
杜子腾口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讥嘲与萧索:“是啊,反正什么都有横霄剑派扛着,大家不用太c,ao心,反正散修命不值钱,自然是让他们去当炮灰。想必在安排防线之时,诸位不知道这变异是何种原因导致、是否还会再次出现、是否可治疗……如此高的风险之下,自然是要爱护自家利益,那些散修无门无派,自然是让他们顶上了!”
他目光中的冷意令许多修士比他高的修士都掉转了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这样的修真界怎么不让人失望?凭什么叫人相信?”
这样的失望与不信任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在整个修真界蔓延,可现在,当有人当面提出之时,这些大修士面上还是觉得火辣辣的。
有修士咳嗽一声道:“杜宗主,今日我等前来是为变异修士一事的解决之法,就不必延伸出这么多了吧。”
杜子腾嘴唇无意义地勾起:“可能对于诸位来说,是为此事,只是,我此次来,不只为此次。”他顿了顿,低沉地道:“此次战役一共持续了三百一十八日,我横霄剑派投入修士九千一百七十一,如今已然牺牲了一百零三名,他们每一个都是我横霄剑派最ji,ng英的弟子,毕竟,我横霄剑派实在比不得诸位,可以那样理直气壮地将散修顶在前线……”
听到杜子腾将横霄剑派的人数这样报上来,不知为何,在场几个大修士心跳都蓦然加快,他们紧紧盯着杜子腾,心中只拼命告诉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那可是横霄剑派,怎么可能这样半途而废?
然而,杜子腾发出一声叹息:“诸位耗得起,我横霄剑派已然消耗不起了。”他目光恢复到了那平静如水的模样:“如若诸位决定这般继续下去,我们横霄剑派将撤出战场,返回西荒。”
这个决定,那样平静,又那样坚决。
对于在场所有修士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横霄剑派要退出?!
“这怎么可以!”
“你们横霄剑派怎么能出尔反尔!”
“呸,你一个合欢宗出身的邪修,有什么资格代表横霄剑派说话!”
“绝计不可!!!”
……
在整场战役中,横霄剑派啃的都是最难啃的骨头,打的都是正面没有哪个门派能够杠得下来的攻坚之战,如果横霄剑派退出,谁来正面扛妖魔?谁去完成那最不可能的任务?
这一刻,不论心中有再多乱七八糟的心思,这代表了各自门派利益的大修士们都齐心协力,想要阻拦横霄剑派的退出。
渐渐地,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萧辰身上。
在场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杜子腾一时兴起随口冲动之语,还是横霄剑派的真正决定。
然而,萧辰只是冷静地道:“我的道侣所说,皆是我心中所想。”
声中一片死寂。
横霄剑派……横霄剑派难道真的要撇下整个修真界,独自安于西荒一隅?!
一声近乎凄厉的嘶吼道:“你们横霄剑派如此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令你们从此声名扫地,臭如碧、雪二派吗?!”
这声怒极、惧极之下的指责却是令杜子腾的面色真正沉了下来。
此时,这一众领袖修士才发现,虽说一直表现得玩世不恭、不甚严肃,但这位御兽宗宗主真正沉下脸时,亦有种难言的威势。
“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我们横霄剑派何时对你们有过任何承诺?!”
那怨愤至极的修士愤愤道:“你们横霄剑派不是号称要为天下苍生出剑?到得这天下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居然畏首畏尾,为全己身置苍生于不顾,难道不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你们横霄剑派敢说自己不曾对天下苍生有过这般的承诺?!”
这番指责听起来当真是义正辞严、光明正大,正直得不能再正直,俨然一副万民代表的嘴脸。
杜子腾却是嫣然一笑:“唐掌门是吧?你放心,我们横霄剑派对于天下苍生的承诺永远有效,我横霄剑派返回西荒之时,定会昭告天下,但凡天下间,任何修士,只要没有劣迹、不曾为恶,都可以同我横霄剑派一起返回西荒!甚至不只是修士,这修真界的凡人国度,只要想走的,都可以跟我们一直去西荒!”
“我横霄剑派既然可以接纳整个西北的所有修士凡人,再加上整个修真界又有何难呢?西荒那地界荒芜了数千年,别的不敢说,地嘛,那肯定是富裕的,安置整个修真界估计问题也不会太大,至不济,凡人国度中也可以接纳一二嘛。反正,再怎么荒芜,没有妖魔为害,想必大家还是愿意忍受的,唐掌门你说呢?”
那唐姓修士的脸已经如调色盘一般,黑的、红的、青的、紫的,五色杂陈:杜子腾这招实在太狠,横霄剑派光撤出还不够……这td是要将整个修真界跟着一起搬空的节奏啊!
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修士此时也尽皆哑然,再说不出半个字。
到得此时,杜子腾才收起那炫目的笑容,冷冷道:“呵,说来说去,不就是你们觉得横霄剑派这么个免费的打手给你们出工出力,如今,这免费打手说要走,你们从利益上觉得割舍不了吗?偏要提什么天下苍生,啧,唐掌门,脸痛不痛啊?如果你舍得,我马上就令无忧集团通过收音机告知天下,你那什么小青峰的修士、凡人都可以随横霄剑派迁往西荒怎么样?我还可以为你们小青峰单独建个传送阵,保证迁移的速度哦~”
那唐姓掌门此时的脸已经不是调色盘了,而是一片空白。
恩,这家伙完全是吓傻了。
这漫长的三百余日战斗中,每一次的战报收音机都竭尽全力地向整个修真界通报着,不管是从整体的视角,还是从个人的视角,横霄剑派永远都是最为抢眼的那一个:横霄锋出,妖魔避让。
这整个修真界最为直接的认知。
可以这样讲,三百余日的拼搏,百余弟子的牺牲,整个横霄剑派付出的代价令云横峰重新牢牢立在了修真界中,再也难以动摇,若是横霄剑派发出那样的召唤,谁敢保证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修士剩下?
那是何等恐怖的情形,在座的,哪怕就是三大派的元婴修士也不敢想像。
公羊炎光见局面就此僵持,连忙咳嗽道:“整个修真界同气连枝,横霄剑派纵使退出暂时得以保全,若是修真界就此倾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杜宗主,有话好说,若是贵派有何困难说出来大家可以参详一二,何必如此?唐掌门一时惊愕之下,话赶话的,其实心中未必是那个意思。”
堂堂元婴修士亲自出马替自己打圆场,那唐姓修士自问没这么大面子……真正的原因,必是因为自己惹恼这位不可得罪的御兽宗宗主,才累得公羊院长亲自缓和气氛。
自知做错事情的唐掌门就此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只是看到那对元婴修士亦不甚搭理的杜子腾时,心中却是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不只是一位筑基修士,而是一位能力更胜元婴的大修士,不然,对方怎么敢直接打自己这金丹的脸,还敢在元婴面前都这么嚣张跋扈呢?
杜子腾确实是不太买公羊炎光的账的,他这次来,除了将变异修士一事的消息通报整个修真界之外,就是来和整个修真界摊牌的,似这种嚣张跋扈的事,萧辰做起来未免还要讲究个架子,杜子腾却没那许多讲究,他实在是对这帮人腻味了。
妖魔凶恶吗?那是自然,横霄剑派牺牲了这样多的弟子,固然也有这些弟子缺少实战、经验欠缺的缘故,可更多的,确也因为战场无情。不说远的,就说苍山东南隅,妖魔临时组织起来的那场强攻,就有数位弟子牺牲当场。
认真算来,这样的战斗减员……其实与横霄剑派培养弟子放到修真界历练的减员比例是差不多的了。只是,在和平年间,弟子们成长的速度不及现在,损失的速度……自然也不及现在,听起来,便令人那样心痛如割。
心痛到杜子腾强行说服了萧辰,如果不能挽救,那就彻底推翻了重新建一个修真界。他已经受够了各种利益纠缠其间,欲战不战左顾右盼,永远只有横霄剑派在前顶着、散修们在后面兜底的恶心局面!
借着修士变异、一众修士领袖在场的机会,杜子腾自然而然摊了牌:“咱们也别说那些没用的,就实在地说吧,我们横霄剑派不喜欢再这么替你们扛妖魔了,我们心疼自己的弟子们,他们仁义为怀道途坦荡,却要为那些推三阻四没责任没担当的渣渣们牺牲,何其不公!这种三流烂戏,我横霄剑派不愿意再玩下去!”
“还有,别说什么西荒与修真界同气连枝的话。我们从来也不是同气连枝,即使修真界倒下,我们也有信心守住西荒,也别急着反驳我,我们横霄剑派有这个底气,这些时日以来,我们横霄剑派修行用度如何,你们这些人都是打理门派的,想必心中有数,我们问你们要过一个子儿吗?所以,别扯没用的废话!我今天就是代表剑派来摊牌的!”
说到现在,杜子腾已经把自己心中积郁已久的对于整个修真界的不愤不耐悉数倒出,或许他自己都未曾留意,当他亲眼目睹长霄真人燃起寿元远赴天人岛之时、当他在仙缘镇上看到云横峰独挡妖魔、修真界却装聋作哑之时,胸中这股怨愤不平就已经开始积压。
若非这些剑修都是一根筋的轴货,阻拦无用,两次剑出西荒,杜子腾恐怕都一定会尽力拦下。
而到得现在,面对这依旧一滩烂泥的修真界,杜子腾终于可以将这些怨愤一吐而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云横峰:“你们都td应该记住,横霄剑派从来不欠你们什么,愿意斩妖除魔是因为我们心存苍生一身正气,却不是为了你们!”
说出这样一番话,杜子腾理直气壮,有这样的门派,这番话他说得半点不必脸红。
而所有修士已经静默。
好半晌,夏侯煜明才苦笑开口道:“杜宗主,我不知修真界是何处得罪了阁下,这样大的火气……坦白来说,修真界本就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大家走到一处抗击妖魔,难免会有或此或彼的不足,却不致令横霄剑派这般激进吧?既然您口口声声说要摊牌,那至少要告诉我等,横霄剑派希望我等如何做呢?”
杜子腾嘿然一笑:“果然还是夏侯掌门你上道啊。”
到得此时,杜子腾已经将那些感情悉数抛开,换了一副冷静到冷酷的模样:“不说那些虚的,我横霄剑派的牺牲实打实在那里,弟子们的伤亡,付出的灵物资源,最后利益的却是在场诸位。哪怕是那等修真小集之上做买卖的也知道要交保护费让自己的买卖做得下去。各位好说也是修真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规矩恐怕应该知道吧?”
夏侯煜明与公羊炎光面面相觑:“依您之意,横霄剑派是要向整个修真界……收取保护费?”
萧辰:……
杜子腾眼中一闪,便要开口,萧辰却是果断出手摁住了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再让他这道侣说下去,恐怕今日之事便要朝另一个方向拐去了。
“诸位,我横霄剑派为天下苍生之心从未有变,方才,我之道侣所述亦是事实,坦诚而言,如若修真界还现下这般模样,我不认为横霄剑派的牺牲可以救得了修真界。”
萧辰这番话,却是令众人再次一怔。
“若论牺牲之剧,与整个修真界的散修们相比,我横霄剑派恐怕都不值一提。可是,如今妖魔的局势诸位也是亲眼所见,源源不绝的变异妖魔投入战场,整个修真界的修士才有多少,可修真界之外的人族有多少?那些现在可已经都变成了妖魔之兵。更何况……这整个修真界中,又真正有多少修士投入其中呢?”
相比于杜子腾那溢于言表的郁愤,萧辰眉宇间看不出太多情绪,却莫名令这些修士心中越加战栗:“我横霄剑派的牺牲可以是为天下苍生,可却不能白白牺牲,先前所述的撤出西荒之言并非威胁,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整个修真界依旧是现下这般模样,横霄剑派救不了,也不愿再救,也许,我云横峰与诸位便只能缘尽于此,只能道一声珍重吧。”
这番话,简简单单,却是让所有修士心中真正升起了一种恐惧:原来……横霄剑派是来真的,是真的要撤离,竟然,并不是以此作为要挟要提什么条件!!!
似杜子腾那般提补偿、谈价钱,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惊恐,因为,那毕竟是可以商量的,可是,萧辰这番话听起来口气温和,可那背后的语义,竟是没有半分转寰,大有修真界令我们太失望,我们决定回山的意思。
横霄剑派……那可td都是剑修……剑修这种生物,许多掌门都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就是这么轴,这么拧,根本不谈利益,只讲那些该死的原则,一旦触及原则……怎么样的利益也拉不回头,真td简直了……!!!
偏偏,这种人却是现下整个修真界中战力最强的一群人,而且,是越来越强!!!
是的,在这斩妖除魔的三百余日中,在整个修真界的眼皮子底下,横霄剑派的弟子们突破、晋级简直就似吃饭喝水一般,简直令这些掌门都开始怀疑自家门下的弟子和横霄剑派的不是一个品种了。
这样的一群人,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如果不绑到自己的战车之上,谁愿?谁甘心?谁敢?
云寒仙子静默半晌道:“那么,敢问云横峰,希望与怎样的修真界合作?”
这恐怕是今天最有意义的一句话。
是的,横霄剑派,你们既然觉得不希望与现在这样不堪的修真界合作,你们希望与什么样的修真界合作呢?你们希望我们怎么做???
如果横霄剑派提那些虚头八脑的什么正义道德、团结一致……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会怀疑云横峰的将来——搞了一场这么大的声势,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也未免太过好笑。
所以,几乎所有领袖修士都在心中判断:横霄剑派这二位心中定然已经是有了条件,才会这样不惜大动干戈、冒着与整个修真界割裂的风险要挟着进行谈判。
萧辰看了一眼杜子腾。
杜小爷冷静地道:“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重新建立修真界联盟,真正的联盟!”
“第一,联盟成员,知识库共享,需将自己门派内功法的百分之八十提交联盟,联盟为诸位成员进行贡献积分的评价,积分越高的门派拥有权限越高!”
“第二,联盟拥有对联盟成员旗下各灵物资源的统一调度权,联盟可以积分形式向成员返还部分利益,但是,优先调度支配权在联盟!”
“第三,联盟拥有对成员中各修士的统一安排权,各修士的战力分配,甚至各修士的职位重新调整,均由联盟统一安排,联盟一样以积分将这部分人力资源的成本返还给成员。”
当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以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杜子腾。
可杜小爷只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诸位可以拒绝的,真的。”
第246章 进击吧,修真联明!
碧月城城下。
如果不是脚旁那枯萎的树丛中隐隐可见枝干上金色的纹路,左勇简直怀疑自己是来错了地方。
头顶,一道血色笔直的线条撕裂整个天空,就好像是谁蘸着血腥比着规尺描出的一般。
越是接近碧月城的城墙,左勇便越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似乎都隐隐产生重重幻觉,就好像什么东西悄悄跟缀在身后偷偷在耳边窃笑,又好像周遭枯萎y暗的树丛之中有什么怪兽在暗暗窥伺,令他心惊r_ou_跳又头晕目眩。
一道低沉的声线仿佛冰泉从头顶浇下:“魔障幻影罢了,激发静心符!”
左勇一个激灵,然后便按照早先任务之前吩咐的一般,迅速激发了符箓,果然,那些重重幻觉就此消失不见,他此时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去,那浓密血线已是近在头顶。
他心中这才明白,方才那种种恐怖至极、令他一介筑基修士也心神动摇的,其实不过是头顶这血线的辐s,he影响,这甚至不是妖魔的有意攻击,只是魔气浓密之处对于修士的波及而已。
周遭魔气浓密到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灵气,这一行修士皆是筑基以上修为,此时隐匿了气息,只如凡人一般控制好r_ou_身,慢慢前行,在前面白衣人闲庭信步的引领下穿越南面这妖魔的大本营。
有了静心符之助,这些修士这才能不受干扰地仔细打量着周遭,只见视野范围之内尽是浓密的血色魔气,这原本灵气盎然的修真福地却是一片死寂,浓密的树木尽皆枯萎,只余一根根古怪狰狞的枝干伸向天际,仿佛一个个临终哀嚎不甘的人伸向天际的诅咒之臂,带着无尽不祥。
碧月城名闻天下的月泉之水早已不见踪影,只余下触目惊心的斑驳沟渠,看着地面上那不时可见的骸骨,其中一两具甚至还闪耀着清冷的月华之光,左勇只暗暗觉得心惊,这里面竟还有碧月城嫡传的内门弟子,居然就这般方才倒毙路旁,连尸骸都没有人收殓……若非那提醒来得及时,他们恐怕也成为了地上这些尸骸中的一员了吧。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前面那几乎不见步伐却从容优雅地前行着的身影,心中不由有些异样:这可是魔气最浓密之地,他们之中,不是没有金丹修士,魔气之中,不敢妄动神识灵力,也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前进,在这样的地方,还能这般闲庭信步,修真界中……当真不知还有几人可以做到。
或者说,对方的修为在现今的修真界早已不用任何人来与之比较,早在当日修真联盟之时已经得到了证实。
传闻当日,横霄剑派向整个修真界提出了退离的提议,在双方意见不一致之时,按修真界的惯例,自然只有武力决定。
可就是这一袭白衣的雍容风度,竟是在当日轻而易举地力压修真界现下公认修为最高的三位元婴,令整个修真界哑然失声,才有了今日的修真联盟,才有了他们这次深入碧月城的险峻任务。
在联盟成立之后,前面这位白衣大修士早已经不再只是横霄剑派掌门那么简单,隐隐地,他已经是整个修真界最有权势之辈,这次任务,当左勇知道是他亲自领队之时,震惊之下,亦是有种复杂难辨的滋味。
一路胡思乱想间,他们已经到得城墙之下,到了这里,那魔气已经沉郁得难辨四向,修士们已经开启了防御法器:否则,即使是筑基修士到了这里,恐怕也只会落得个血r_ou_消融的下场。
在彼此传音沟通之后,这些修士已经摸出事先由御兽宗提供的工具,先后有序地悄悄摸上了城墙,可真正到了城墙之上,所有修士都已经震骇得呆在原地:
只见碧月城之内,所有人印象中那些绿丛掩映、溪流映月、ji,ng舍成群都统统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沸腾的血色巨池,那巨池之上仿佛有无数黑色焰火在隐隐跃动,不时可见里面一个个狰狞尖嚎的痛哭面孔。
从山顶的巨池向下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流在重重妖魔驱使之下,自山顶向山下修建着什么工事,那一张张面孔上麻木呆滞,似乎灵魂都已经被抽离一般、任由妖魔抽打、就那样木木不停地搬运行走。
左勇甚至看到一个年纪小的孩子,看不出是修士还是凡人的,在那妖魔恐怖的拳头之下滚出去好远,周遭的智慧妖魔尽皆哈哈大笑,却不见一个人类站出来,那一张张面孔依旧麻木空洞,仿佛看不到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一般,依旧如提线木偶一般木木呆呆地干着手头活计。
那孩子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支起身体,先前那妖魔便过去踢了一脚,口中开开合合,虽不闻声,却也知道,必是在催促这孩子起来继续干活,否则就要活活打死他了。
在这漫山遍野的残酷炼狱之中,左勇数次看到有人静静地倒下,脸埋在地面之中,久久没有动静,自有那专门的妖魔过来将这样的“东西”收拾到身后的妖魔战车之上,那战车在山上山下逡巡着,不过一盏茶就已经收集了满满一车,然后这车子来到山顶血池之畔,那妖魔举臂一抬,这一车便如货物一般悉数倒入那血池之中。
这妖魔仿佛干惯了这活计,最后还熟练地抖了抖手臂,将最后一两个残留在车里缝隙间的悉数抖落了下去,这才拉着这空空的轻车又开始了山间巡走。那模样……就仿佛不过是在收拾垃圾、打扫院子一般轻松惬意。
不一会儿,那血池之中就慢慢浮起了什么东西,一个又一个,在沸腾的池水中随波逐流动荡飘浮着,待那黑炎蓦然间退却之后,一双双猩红眼眸睁开,那赫然是一只只变异妖魔!
这些变异妖魔麻木地爬出血池,呆呆地跟在前来领军的智慧妖魔之后,老老实实地做着最低贱的活计,任由智慧妖魔如何打骂虐杀也呆呆不动——竟是连最后一点生气也全部消逝殆尽。
这漫山遍野……这样的惨状历历在目,令城墙上露出的一双双眼睛都似要燃烧一般,到了这里,好似性命已经不是性命,每一个同族都成了妖魔驱使的牲畜,驱赶着干活,累毙了就宰杀了吃r_ou_,绝不浪费半点价值……
左勇的手已经将这碧月城千锤百炼的城墙捏出了手印,唇齿间满是血腥气息而不自觉,此时,他已经将临行间门派中长老暗中那些保护好自己与同门的忠告悉数抛到了脑后!
如果不是联盟不顾所有反对意见、坚持执行此项决议,恐怕他们连这世上在发生的这残酷一幕都不能得见!
眼前那漫山遍野如猪狗牛羊一般被对待的……是他们的同族啊!
这一刻,不论是来自哪个门派,不论原本出发之时心思若何,看到这样的情景,胸腔中那翻涌的愤怒都已经令他们浑身颤抖不能自已,如果不是牢牢记得任务内容,恐怕此时早就有人祭出法器毫不犹豫地杀将出去了。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淡淡地道:“任务开始,记得完成。”
左勇狠狠点头,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怎么是说出来的,而不是传音?
他们眼前,那巨大的血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原本只是默默沸腾的血池蓦然之间汹涌澎湃,血池之上,那本已经消散的黑焰蓦然间再次大炽!
然后,所有修士就看到那一袭白衣胜雪不过眨眼间就踩到了血池黑焰之上。
相比于那气焰滔天来势汹汹,好似在吞没天地的血池黑焰,那一点白衣渺小脆弱如狂风之中一点微弱的烛火,又好像只是巨浪中一叶渺小的扁舟,简直眨眼间就会被彻底吞噬。
明明强弱对比如此之剧,可是,这妖魔的大本营中,头顶魔气源源不绝的支援之下,这血池却仿佛面临什么生死大敌一般,不仅疯狂翻涌,甚至连那漫山遍野负责看管监督的妖魔们也似收到了什么恐怖之际的讯息,竟是扔下手头一切事项,毫不犹豫地直朝血池而来——竟是一副舍命护卫的架势!
看到此情此景,左勇看向一旁的辛秋平咬牙道:“萧掌门引开了妖魔主力……你我万不可辜负他此番良苦用心。”
任是谁看到那些妖魔集中一切力量的架势都知道,恐怕这场争斗难以善了,萧辰再如何修为绝顶,也绝不可能在这么多妖魔围攻之下安然突围……左勇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强迫自己将ji,ng神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中来。
他面前的辛秋平与他对视一眼,彼此沉重之余,亦有坚定:无论如何,都不能令萧辰这番冒险白费!
“甲队!随我来!”
“乙队,跟上!!!”
这几十名修士迅速分成两支小队,沿着城墙绕开血池,狠狠朝着底下的炼狱cha去!
不是没有跟妖魔动过手,但眼前这情境之下,所有人都已经抛却了生死,似将所有法力都激发了一般,攻击、法术犹如流水一般朝沿途所有的妖魔倾泻而下,一时之间,竟是势不可当。
直到……他们遇到了第一个人族。
左勇看到这呆呆看着他们的佝偻老人,心中一声长叹,却是毫不犹豫地将他一把收到了一个银色法器之中:时间有限,他不知道萧辰还能坚持多久,只能拼尽全力、竭尽所能。
另一旁的辛秋平亦是,手中银色法器将一个个同族尽皆收入,他身为春山池的内门弟子,知道得更多一些,这个法器来之不易,乃是兰舟盟与御兽宗倾尽所有打造的“收纳从此不用愁”。
名字……自然是古怪得紧,但实力却绝不容小觑,竟然可以短暂地吸纳活物,简直是颠覆整个修真界的认识,这东西如今在他手上,便一定要物有所值,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在他们身后,那血池掀起滔天巨浪,不时翻涌咆哮,那声势之恐怖,令周遭魔气竟是又沉郁了数分,那声势不歇,便意味着萧辰随时又多了一分危险,同时却又意味着,至少那血池还不能奈他何,萧辰,他依旧活着。
那声音既令一众修士提心吊胆,又令他们胆战心惊,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如何期盼才好,他们能做的,便是像此时一般,倾尽全力,在没有太多妖魔干扰的时机中,尽量多地多救一些同族。
那漫山遍野呆滞的人群中,在这般惊天的变动后,绝大部分人族都似吓傻了一般,没有妖魔监察,他们便呆呆看着一动不动,似乎是沉浸在什么幻境中一般神色迷离。
在山脚下的一个修士,在呆呆看着山顶那血浪滔天和山腰的道道银光之后,突然大吼一声:“有人来救我们了,大家伙儿,动手!!!”
说罢,竟是双目间光华大绽,那隐隐中的气息虽然透着虚弱,却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金丹修士!
这位修士仿佛极有声望,他这一声怒吼咆哮,竟是令漫山遍野,不少修士都回过神来纷纷与周遭妖魔厮杀起来,只是,他们久在魔气侵蚀之下,体力虚弱不堪,虽是竭力反抗,却是有限得紧,这等反抗却是引起血池畔那些救援妖魔的注意,竟有不少智慧妖魔怒吼着重新冲下来控制局势,一时间,竟有不少反抗的修士在夹击之下被直接击毙,只看得左勇、辛秋平诸人胸腔中的郁愤之火直欲喷涌而出。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站起来反抗之时,自然是眨眼间就被扑灭,但当所有人,不论力量大小,都在那麻木空洞的脸上显露出表情之时,这样的气势即使是妖魔也惊惧害怕:这些牲畜竟然敢反抗?!
左勇、辛秋平这几十人此时已经豁出了命去,那等一看便实力微弱的同族便毫不犹豫收入“收纳从此不用愁”中,脚步移动间,便将这漫山遍野飞快地过了一遍,迅速收拢那些敢于反抗又实力不欲的修士,渐渐汇聚成一股令妖魔亦有些畏惧的洪流。
随着越来越多的同族获救,越来越多的修士加入,战场上的局势渐渐明朗起来,而山顶上,那愤怒至极的血池远处翻滚不休,远远的没有一个人看得清那沉郁如实质的血池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可以从血池的动静中听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怨愤。
而后,不知萧辰到底做了什么,这血池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下一个瞬间,那原本只是涌向天际的血池之涌竟是毫不犹豫地卷向了一旁,在无数智慧妖魔的尖叫之中,那血池竟是将无数妖魔卷入池中。
下一秒,那血池中竟是慢慢升起一个血色身影,此时的血池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实体,只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身形中仿佛还有血池在其内汩汩流动的迹象。
这血色身影甫一成形,竟是迫不及待地将所有力量汇聚于拳,伴着一声无人明白的吼叫,竟是狠狠朝半空那白色身影砸去。
而萧辰的嘴唇只是露出一个冰冷弧度:“想要我的命?呵。”
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隆中,左、辛二人已经浑身浴血、满身伤痕地汇合到了一处,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休整,听到那声巨响,二人毫不犹豫地同时下令:“跑!!!”
那种级数的正面对决,他们这样的小虾米卷入其中连炮灰都不算,只能算尘埃!
可是,这漫山遍野追着他们跑的妖魔如何肯甘心——这群修士身上还带了不少劳动力走,它们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追在其后。
在苦苦奔跑之中,身后一声尖锐到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叫他们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跪倒在地,令身后妖魔彻底得逞,一道月白身影犹如从天而降的一只大鸟一般,优雅华丽地自低空款款掠过,所有修士似被卷在一道清风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只余他们身后那些追击的智慧妖魔茫然间面面相觑,方才血池中的嘶吼它们人人皆闻:“汝到底为何人?!!!”
依妖魔们的习俗判断,这嘶吼之中甚至还有隐隐的颤抖与畏惧,不过就是些低等的牲畜罢了,为何,连那位大人都这么害怕?竟然还在追问对方的来历……?
可这嘶吼中自然带出的魔压之下,所有妖魔情不自禁脚下一软,那血浪翻涌中竟是将这些妖魔悉数卷入其中,连一个浪花都没有翻起便就此吞噬干净,只令剩余的其他妖魔越发战战兢兢,不敢妄自揣测。
========================================
相比于萧辰以实力碾压的潇洒,杜子腾就要苦逼许多。
万里冰封之中,他们这一行跋涉其中的简直是自虐。
杜子腾苦着脸灌下一壶禾禾酒,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知觉。
闻人凌嘟了嘟嘴巴传音道:“我都跟大师兄说了,别带他来,你看吧,拖后腿。”
杜子腾斜斜睨了他一眼,闻人凌那张漂亮面孔上却是作了个蠢萌的鬼脸。
而一旁的沈仁打了个哈欠,才按住了闻人凌传音:“好了,别胡闹,马上快到了。”
杜子腾收好自己的酒壶,继续吁着气缓慢前进。
他们这一行中,确实是杜子腾的修为最低,少了萧辰压阵,执行一样的任务,自然对于修士的平均水准要求更高了。
赫连远忍不住传音给杜子腾道:“杜宗主,我观你符箓水准恐怕已至修真界古往今来无人可及之境,为何不肯好好闭关冲击修为?”
赫连远自己便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符箓大师,说出这样的话,却没有半点阿谀夸饰之意,而是真心实意的。在联盟成立之后,他曾因任务之故去过一次长城,观摩过长城的山川图纹,那一次,他闭关数月,出关之后仰天长叹:踟蹰数年不知结婴门径,今朝方隐约得窥。
修真界传闻中对于赫连远这一叹的真假莫衷一是,但是,杜子腾那山川图纹的牛逼却是令整个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看赫连远与杜子腾对答的态度,真假……恐怕已经不必说了。
也难怪赫连远觉得奇怪,能画出那种图纹的人,境界已至,只欠修行,多少修真界的人都是修行太过境界未至,也许认认真真闭关就能令修为更上一层,这位杜宗主为何却没做呢?难道故意压制境界是别有所图?
结果,杜子腾回以一个哀怨至极的叹息,令赫连远深深打了个寒战:“你以为我不想吗?有空吗???”
云横峰消失、刚刚进入破晓秘境的那一阵就不说了,后头发现秘境中物资匮乏,必须在外界创造财源、支持剑派运转之时,杜子腾的ji,ng力都花在了如何在血盆口风生水起之事上,再后来,妖魔大战、碧雪犯贱、全面入侵开始……到现在,联盟合并,作为提议者,各种ji飞狗跳的事情杜子腾难以抽身,于是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越来越忙,如今想想,真是累得头晕眼花。
此间事了,必须是要好好沉淀一番了。
杜子腾暗下决心。
很快,他们这一行人已经分不出心神来想这些之后的琐事了,远远看到那血气蒸腾的冰峰之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明是应该是圣洁至极的冰原雪峰,在这血色魔气蒸腾之下,硬是那般邪异至极。
杜子腾喃喃道:“早知道就应该让t攻打这边啊……”
少了一个强力的t拉仇恨,他们这群dps估计会有点艰难。
杜子腾的传音中却是半点也没什么困难的意思:“好了,如无意外,按照计划一行事!”
他与赫连远对视一眼,各领一队,分头行动。
虽然没有t强拉仇恨保驾护航……但这个小队中却是有着整个修真界中最顶尖的两位符箓大师!
第247章 我要你们大雪宫道歉!
杜子腾领着闻人凌等人朝冰峰南麓一路攀爬而上,往往一队金丹修士警惕四周,另几人在地面埋下种种物件,他们进展并不十分快,估计另一边赫连远等人亦是如此,这便是符箓的劣势:虽则威力巨大,爆发起来亦不需要太多消耗,但事前的准备却是十分麻烦。
在这邪至至极的冰天雪地中,杜子腾已经冻得快傻了,除了标记出那些需要埋下东西的地点之外,已然分不出心神说半个字。这大雪峰被妖魔占领之后,冰寒不减半点,灵气倒是悉数退却,人在其中,只觉冷酷难耐,十分遭罪。
而杜子腾更是把所有御寒的东西都披在了身上,生生把自己自己裹成了一个移动的球体,不能动用灵力的话,只能物理保温了qaq
看到他这副模样,其他几个门派的金丹修士都不由暗暗摇头觉得好笑,这位杜宗主再怎么手腕凌厉翻云覆雨,却始终年纪尚幼啊,这幼稚的举动做来面子上竟半点不觉得有任何过不去的地方,大大方方,丝毫不觉得他这般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会惹人耻笑。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杜子腾这样大大方方的举动,其余金丹反而觉得他坦率不做作,哪怕是因为联盟成立一事对萧辰和杜子腾略有心结的修士,此时亦莫名觉得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可杜子腾确实也是分不出心思来关注这些,在他的心神中,一场消耗空前剧烈的神念在飞快闪动,随着他们的步伐前进,整座山的山势地貌都在他的心神中勾勒出一条条清晰的线条,而那些他曾经埋下东西的地方更是一个个闪动的亮点,无数线条与亮点交织往复,令他计算出下一步需要埋东西的地点。
事实上,无论是哪位符箓大师来看,杜子腾的表现都足以惊世骇俗,山川地貌,说来简单,但这乃是自然形成,全无半点规律可言,怕要数亿计的线条才可勾勒完全,现下全凭一个筑基修士的心神计算,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计算力。
另一头的赫连远那可是金丹大圆满、离结婴只一步之遥的大修士,杜子腾能与对方各领一队,或者说,赫连远能认可杜子腾可另领一队的做法,便已经是对杜子腾实力的最大肯定。
如果不是此地的冰寒已经到了影响到他心神运转的地步,杜子腾甚至恐怕都不会停下来御寒,在这般剧烈的心神消耗之下,他又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御寒打扮是不是好笑。
如此这般,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妖魔,一面埋好东西,整个大雪峰的山麓他们已经转了半圈,低声商议后便朝事先约定的集合地点而去,谁知,突然之间,闻人凌拔剑在手:“谁?!”
其余诸位金丹先是一怔,随即亦是祭起了法器:即使不能动用灵力、神识,他们远超其他低阶修士的耳力中亦是捕捉到了急促的声响……那声音,似是有什么急急奔来!
这可是妖魔的地盘!
思及方才他们险险避开的数个妖魔,此时这声音……似是正正向他们而来!
杜子腾脑海中念头千回百转,将种种预案思虑周全,而一众金丹修士却根本不考虑那么多,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巨石环绕之处,视线遮蔽,若对方真是冲他们而来,跑还不如战!
当那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急促的呼吸近在石后之时,闻人凌的长剑便直接斩下!
便在此时,春山池的明镜突然瞳孔一缩,大喝一声:“——且慢!”
另外几人亦是异口同声道:“闻人道友!剑下留人!”
而那奔跑而来的几人亦是喘息不已、惊魂未定地抬头看着那恰恰离他们的脖子只有几公分的锋锐长剑。
闻人凌手中长剑却是稳稳持住,只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浑身血迹斑驳、面色青白、瑟瑟发抖的几个人,然后刷然收剑,嘟着嘴巴道:“不是妖魔,哼。”
那模样,似乎对眼前出现的是同族而非妖魔而觉得十分不爽,只令一众金丹修士十分无语。
而先前出声的明镜却是急急奔到其中一个修士面前:“万俟宫主……你这是……”
听到这个特殊的姓氏,杜子腾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朝那个几乎站立不稳、形销骨立的光头者看去,啧,莫非这就是那大雪宫昔日的宫主万俟无疆?
而从周遭那些出身三大派的金丹修士复杂神色中可以看出,这位确实就是那万俟宫主,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看到明镜,这位万俟宫主原本浑浊的双目中蓦然暴发出剧烈的光芒:“救……救救他们!”
明镜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万俟无疆沦落至此,其他大雪宫弟子的遭遇可想而知,显然,这万俟无疆是希望他能前往救援……可是……
明镜情不自禁转头看着杜子腾。
万俟无疆的目光这才跟着转向一旁这裹得跟个球似的筑基修士,只是他目光中隐隐的疑惑充分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深处的活动:眼前这明明只是一个看不出出身的筑基修士而已,为何明镜身为春山池掌门之下第一人还会要看他的脸色?
恐怕就是万俟无疆想破了脑袋也绝计不会想到修真界如今的局势,修真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一统也造就了杜子腾特殊的、与修为绝不相衬的地位。
不只是明镜,这许多金丹修士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看向杜子腾:若非大雪宫与碧月城先后冲击空间壁障,整个修真界都不至陷入如今与妖魔的苦战之中,他们中许多人归属的门派也不至于被修真联盟削弱至此,对于这大雪宫宫主,他们心中的厌恶可想而知。
可是,也正是因为妖魔之战,没有人比这些上过前线的修士更明白,每一个人族修士的生命是多么宝贵,如果不是为着这些宝贵的生命,他们身为人族中的顶尖战力,根本不会冒着这样巨大的风险来到这妖魔腹地中。
大雪宫犯有滔天大过,那么,眼前,大雪宫的弟子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所有金丹修士的目光都如明镜一般,看向了杜子腾。
而万俟无疆的面色已经数变,眼前这么多金丹修士,他能认出来的几个都是各自门派中数一数二的顶尖战力,竟然都这般听令于眼前这修为不过筑基的修士?
万俟无疆仔细回想,实在不记得修真界中有这号人物,他们大雪宫被妖魔冲击、围困此地数年之久,难道修真界中……已经变幻到他们全然不知的地步了?
能在那变态祖师手底下掌管着大雪宫近百年,万俟无疆自然不是那等迂腐守旧之辈,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还修炼到元婴修为。
他只在两边弟子搀扶这下,勉力抬起手来,发着抖的双手郑重朝杜子腾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我们大雪宫悲凉至此,恐怕亦无资格得闻……身为一宫之主,事情到此地步我难辞其咎,可宫中弟子无辜,他们还有不少困在后方,我只厚颜恳请,请你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让他们不至于沦落妖魔之口,徒为妖魔添加口粮……”
说到后来,万俟无疆眼中隐有泪光,那声音悲凄恳切,身为堂堂大雪宫之主,竟然这般低声下气向一个筑基修士恳求,他身旁三个弟子已是不忍地别过头去,周遭一众金丹修士亦觉心中凄然:门派衰败凋零至此,连堂堂元婴修士的尊严亦这般低贱,只敢求别人让弟子不至于沦为妖魔口粮……难免让人觉得兔死狐悲。
而杜子腾的目光却始终平静,只在万俟无疆这番“演说”结束之后,才静静地道:“我叫杜子腾。”
这样奇特的姓名,万俟无疆一怔,只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有些想不起。
然后杜子腾一字一句地道:“方才宫主所说,着实不敢当,在下……乃横霄剑派弟子。”
最后六个字犹如惊雷,一字一字响在万俟无疆的耳畔,令他呆呆看着杜子腾,一言不发。
好半晌,他才嘶声道:“我们走吧。”
这声音显然是对身旁弟子所说。
横霄剑派斩落天魔、战后薄弱之时,碧、雪二派化神修士的出手是那样隐秘,整个修真界除了横霄剑派的弟子,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但眼前的万俟无疆却是知道的。
正因为知道,他对眼前这位左右了一众金丹的筑基修士竟然出自横霄剑派感到绝望:云横峰消失,那是从掌门、大长老、长老到普通的弟子一并消失在空间裂隙之中,这几乎等同是灭门大仇,谁会原谅?谁敢说自己能够原谅灭门仇人?
看到万俟无疆这番表现,一众金丹沉默下来,对于他的绝望,他们心中有不解亦是复杂:想救大雪宫的弟子又未免心有不甘,可听到大雪宫的宫主亲自放弃,心中又隐隐有些怒其不争,十分不解为何这位大雪宫宫主方才那么信誓旦旦,此时又这么容易就放弃救援请求?
这种种矛盾纠结简直令他们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而杜子腾却是静静开口道:“想让我们救你们大雪宫弟子,不是不可以。”
万俟无疆的身形蓦然僵住,若他还有元婴战力、若他还有大雪宫无数ji,ng英弟子,这世上若还有哪个筑基修士胆敢以这样的口气要挟他,他定然挥手间叫对方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下。
只可惜,那只是如果。
长久困于魔气之中,被妖魔重点照顾着,元婴战力此生能否恢复都是未知,而大雪宫的弟子们……万俟无疆长长吸了口气,缓缓咽下,才转头道:“那么,阁下希望从我大雪宫身上得到什么呢?”
血色长空与万里冰封之下,杜子腾裹成一个可笑的球状,可那沉静双目中却自有种不怒自威的强大力量:“我要你们大雪宫道歉,为天魔之战偷袭云横峰致使我横霄剑派消失在空间裂隙中的所有道友道歉!我要你们大雪宫道歉,向整个修真界道歉,为你们撕裂空间致使天下多少无辜枉死于妖魔之手的道友们道歉!”
这番话一出,周遭一片安静。
这一遍,所有金丹修士的心中,那些纠结难解的东西都悉数平复,然后他们静静看着万俟无疆,眼神与杜子腾渐渐一样: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万俟无疆,等待一个结果。
万俟无疆面色僵硬,看着眼前这些几乎在眨眼间就统一了所有观点想法的金丹修士们,身子再次僵住。
便在此时,他们身后再次传来响动,万俟无疆身旁一个弟子惶急地道:“宫主!怕是它们追来了!天玉长老怕是没能将它们拖太久!要是被它们抓回去……”
另一个弟子亦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咱们逃出来,会不会连累后面那些同门,这些妖魔向来冷酷无情,他们会不会被扔到血池之中?”
那追击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杜子腾连同一众金丹修士就仿佛听而不闻一般,只盯着眼前僵硬的万俟无疆。
当那些妖魔几乎近在咫尺、甚至连他们彼此间轻微的口音传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时,万俟无疆才浑身僵硬地一点点转过身来,看着这些态度出奇地迅速统一的金丹修士们,嘴边扯出一个僵硬生冷的弧度,似是想自嘲却是没能成功。
好半晌,他才嘴唇翕动道:“我……错了。”
明镜不忍道:“杜宗主,先这样吧……妖魔已经到了……”
杜子腾却是身形不动,只牢牢盯着万俟无疆,似乎迫于眉睫的妖魔他都无动于衷。
另一个金丹修士忍不住催促道:“杜宗主,我们若是再不出击便来不及了!”
第7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4节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