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37节
这一次,这符箓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而是毫无花巧地与妖魔的血柱之光撞在一起,轰隆碰撞之后,竟是留在一个巨大恐怖的深坑。
杜子腾与这妖魔均是无暇去看这碰撞后果,那血柱不停歇地朝杜子腾当头而下,杜子腾手中小木棍亦没有喘息地再次画了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符箓,飞s,he之后,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再次重组为一道犀利箭头的模样,这以笔画形成的箭头模样怪异,竟是十分犀利地破开了血柱,直朝妖魔而去!
它震惊之下,身形电闪于间不容发的空隙间躲闪而过,而那箭头钻入地下,却是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孔——好似已然消逝在地底不知名的深处去了。
这等恐怖的威力愈发令妖魔心中戚戚,可杜子腾并非没有代价,他的双目、鼻孔、双耳、嘴唇,竟是蜿蜒有血线而下,使用这等超越这个世界法则、他自己亦未能完全掌握的符箓,终是要付出残酷的代价。
那妖魔咬牙忍着仅存的一目中传来的撕裂剧痛,那目中血光再次大作,杜子腾七窍流血的面孔上亦是一片坚硬,颤抖的手捏紧了小木棍亦是继续开始画符,无论是那妖魔还是杜子腾,到得这般田地,二者都绝不会有任何停歇之意,因为先停下的那个,死。
这生死关头,血柱如骤雨一般毫不停歇地喷s,he而出,将这方空间撕裂出道道光迹,而杜子腾手中符笔亦是毫不停歇,他脚步闪动间,一个又一个透明符箓亦如光点一般狠狠朝妖魔砸去。
明明只有两个生灵在交战,这般浩大声势全不停歇地冲击之下,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竟是开始崩塌下陷,无论是杜子腾还是那妖魔,均是在这碎落的岩石间来回跳跃,而那些血枉与符箓却半点不曾停下,只令整个地面的坍塌越发加剧。
战斗到了这个层面,沈仁三人早已没有cha手的可能,三人只竭力御起飞剑在这等天崩地裂中寻找生机。
闻人凌突然惊呼一声,却见杜子腾忽然间脚步一个趔趄,脚下竟是一个未能踩稳,那符箓居然就此中断了一瞬,但是,这却是最为致命的一瞬,妖魔的血色光柱毫不留情当头而下,眼见杜子腾就要沐浴在这连金丹修士亦要毙命的血光之下,沈仁三人此时距离甚远、重伤在身绝不可能相救的当口,一把火光四溢的飞剑竟是夹着炎凤双翼之形汹涌而来,遮挡于他的身前!
而后,世界就此一片寂静,那血色光芒之中,炎凤火光大作,振羽疾鸣。
血柱顿时黯淡,而后那炎凤仿佛只为这一瞬的灿烂便耗尽所有华美,竟化作片片飞羽渐渐空中,慢慢显露那璀璨火光下平静的真实——那一柄张扬却也普通的飞剑。
杜子腾面色苍白蓦然回首。
那一身赤红的霞袍在浓重黑暗中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蹁跹飞扬。
杜子腾心中颤抖,连语声中都带着种说不出的痛楚:“明明让你领他们走,为何回来……”
“同门有难,自当相助。你不记门规?”那张扬声音中的不屑一如既往,可渐渐那气息却虚弱起来:“难道只许你们当英雄……我,我亦是剑派弟子,不是他们口中的叛逆之徒……”
杜子腾扑到她的身旁,声音几乎哽咽:“不,你不是,你是我横霄剑派最好的弟子!”
那张至此都依然艳丽飞扬的面孔上渐渐露出一个安详的笑容,仿佛听到大人承诺了心愿的小女孩儿,就此安心睡去。
杜子腾抬起头来,鲜血模糊的面孔上,两行水迹冲刷出清晰痕迹,他手中小木棍亦在嗡嗡震鸣,此时天际金光血电交错并行,杜子腾盯着那不远处的妖魔,胸中怒意翻江倒海似要将这天地撕裂一般沸腾。
可那妖魔仿佛傻怔了一般,竟是呆呆看着杜子腾身侧那渐渐冰冷下来的艳丽面容,骤然间仰头发出一声痛楚嘶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狂乱奔逃。
杜子腾骤然间猝不及防,他本要倾尽全力与对方一搏,孰料对方竟突然这般怪异,杜子腾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猛然间,有什么自杜子腾脑海中划过,他远看那妖魔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耿丽沉睡面容,过往那些片段突然七零八碎又如洪流一般汹涌而至,只令他心绪全然无法承受此中沉重真相,一切再不能自抑,他抬起头来仰天长啸,那啸声中无奈悲愤与无尽苍凉。
良久,杜子腾才低下头来:“杜某生平不愿欠人,却欠你一条命与这般结局……”
沈仁三人过来看到这一切,亦是默默无声,耿丽为人并不讨喜,可这一刻,她是同门,是亲如手足再也无法想见的同门,三柄飞剑一齐轻轻震鸣,那是剑修最尊贵的道别之礼,同门,一路走好。
杜子腾闭了闭双眼,才颤抖着双手郑重将耿丽人与飞剑收殓好,竟是不再去管那妖魔去向。
沈仁三人觉得有些奇怪,却见杜子腾沉默不语,于是亦不再追问,只默默守护在侧,调息妥当。
而此时,天际那将决定整个修真界的恐怖战斗终于接近尾声,四人此刻却是心绪平静地抬头仰望,只等待一个结局,送走身边一位同门之后,不论上方的战局如何,似乎都已经不能再撼动什么。
第141章 剁手与斩首
斗辉殿旁有一块青石,经年累月,青苔横生草痕蔓蔓。
而此刻,青石上盘坐着一人,若是有旁人在侧,此时定会认为青石上的那必是妖魔!
他墨黑长发扩散于肩,赤金色文字在赤裸于外的肌肤上游走奔突,仿佛随时可能撑破肌肤一般可怖,而他的面庞,那分明是一张极其英俊耀目的面庞,却有诡异金色纹路自颈间蔓延而上,在面颊两侧盘旋纠缠,有种诡异至极的华美昳丽,却分明不可能是人类模样。
此时,他霍然睁开眼睛,竟是一双赤金色的奇异瞳眸,那双眸子中映照出来的天地却是血色浓厚遮蔽天空,那血色的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残破的小小岛屿。
此人自然是萧辰。
他眼中所映岛屿确是天人之岛,却看起来已然面目全非。那小小岛上此时一切已是残破不堪,竟是四分五裂地悬浮着无数岛屿残片,原本那支撑的七根天柱只剩下六根,却有另外一道长剑虚影才险险支撑不至让天幕真正倾覆。
那长剑虚影细细一看,却是由金、赤、青各色微弱光芒游走组成,正是由斗辉殿的十九位元婴长老组成的剑阵所化。还有一道游走的赤金光芒不时飞掠盘旋在七道天柱之旁,飞速地清理着那些游离的魔气,以保证天柱不会被侵蚀。
而天柱之上,血云密布疯狂翻涌,直如稠血沸腾一般邪异可怖,这般景象之下,七根天柱上光芒大作,剑气互相交错,森寒剑意纵因多次大战而力量削弱却绝不会在气势风骨上有半点妥协,那是横霄剑阵的姿态,修真界中任何人都不会错认。
那沸腾血云之后,再一波雷暴竟是与横霄剑阵狠狠相撞,惊天动地,任那雷暴强横如斯仿佛可以毁灭一切,但在桀骜不屈的剑阵之前,最后咆哮几声,竟是不得不败下阵来,眼见便要再次偃旗息鼓。
萧辰深深凝望眼前一切,这样的场景自他坐到这青石之上时,已经发生了一百七十七次,而这是第一百七十八次。
而在第一百三十三次时,那根曜火天柱便从中断折,诸位元婴长老才不得不以剑阵相持,萧辰知道,剑问之堑中又多了一柄绝世长剑的残骸,剑主阮秋山,横霄剑派曾经最为惊才绝艳的潇湘剑客。
而此时,那荒凉的残破岛屿之上,一个潇洒的声音爽朗笑道:“终究是又胜一场,快哉快哉!”
这些时日以来,大概是因为作为云横仙阵主阵人的缘故,萧辰对于天人之岛的情形亦是渐渐熟悉起来,这说话的是谷梁玄曜谷梁师祖,史载他性喜游侠,常年游历在外,直到一朝元婴大成回到门派中,才令上下震动,性情最是爽直不过。
可这大笑声中岛上气氛却一片悲凉:“谷梁师兄……”
那爽朗的声音却是浑不在意这般:“迟师妹,不必作此小儿女情态,谁人无终局,我不过先行一步,只是要以后偏劳诸位了。”
渐渐沉默下来的气氛说不出的凝重感伤,然后那道顶天立地的蔚蓝天柱亦如主人一般潇洒不羁宁折不屈,明明是残末之身,却发出一声激越慷慨的长鸣之后,竟是拔地而起,在轰隆巨响之后,当头撞击在血色天幕上,直令那血色天幕激荡不休,无数血云愤怒恐惧地翻涌消逝,可那天柱却也破裂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如蓝雨般挥洒而下……
在这阵蔚蓝之雨漫天挥洒消逝之时,那岛上隐隐大笑声竟是并未断绝:“……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其余五道天柱同时传来悲鸣,萧辰赤金色的瞳眸中亦是一阵悲凉混杂敬意。
这是化神修士啊,离飞升之境只有一步的真人,若不是这天人之岛,也许就能在更高之境继续仗游侠、纵横逍遥的大修士……
踏上修真之途,修士们追寻的不就是长生不死与逍遥纵横吗?若有一日,道途至此绝高之境,寿元漫长无虑,却要为天下苍生走得这般慷慨洒脱,举目天下,几人能为?
而他们横霄剑派终究是失去这样一位化神期的太上长老,修真界终究是少了这样一位潇洒恣意的大修士……这般天摇地动的场面,修真界其他门派焉能不知,却依旧只有他们在苦苦支撑,萧辰赤金色眸中似有冷酷之意一闪而逝。
萧辰看着那电光雷暴,在横霄剑派史上所载,天魔入侵从未有哪次似这般,不是一两个魔头入界,而是像现在这样……好像要彻底打开整个修真界通道一般可怖。
横霄剑派付出了这样惨烈的损失作为代价,却也不过是让这天幕多支撑过了这段时日而已,现在真正天柱只余其五,加上元婴长老们的剑阵亦不过只有六道天柱。
而且萧辰心中更明白,天人之岛上,纵然皆是化神大能,但手足之情友爱之谊亦与练剑坪上小修士间的严厉教导温言相慰别无二致——那些修为更高、寿元所余不多的大修士总在剑阵中担当那最险恶的位置。
故此,先陨落的才会是史安、阮秋山、谷梁曜明这等境界不知多高的大修士,似长霄真人与元婴剑阵皆在有意无意间被其他大修士妥善守护。
每少一位这样的大修士,对于天人之岛上来说便是又一次雪上加霜。
一切的局面从“扶苍”碎裂之时,便开始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仿佛是应和萧辰这短短思绪,天际那被谷梁师祖最后一击撞得消退不少的血云竟是惊变骤起,好像是已经察觉到了天人之岛上此刻的虚弱,竟是在眨眼间凝成一道长到不见头尾的锋利血线。
在猝不及防间,这血线竟是缓缓变粗,好似天地间突然被这血线一分为二一般。然而,所有大修士突然面色大变,这哪里是什么血线,居然是一道巨大无朋的血门之缝!那门缝之后,赫然可见一双妖魔巨爪正竭力要将此门打开!
这一刻,再没有人有余暇去悲伤失落,五道天柱与那长剑虚影上俱是剑气大作,可是五实一虚,只有六道天柱难以成阵,如何与这天魔至强一击相抗?天人之岛上竟是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
在这般关头,萧辰眸中闪过早已决定的毅然之色,云横峰上上下下每一位修士耳边俱是响起同一句问话:“时刻已到,诸弟子?”
云横峰上下每一位修士都知道,这时刻——便是头顶的交战之局,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刻,于是,从最低处的第一重仙凡堑、磨剑崖直到最高处的天人之堑,每一处皆是同时响起数道坚若磐石的应答:“弟子在!”
萧辰深吸一口气,面孔之上那些赤金纹路中陡然可见金光奔涌如浩瀚大江,瞳孔中炽烈金光便如要燃烧起来一般:“阵——起——!!!”
云横峰下,杜子腾等四人早已无法再保持平静的心绪,那双带着无上威能要撕开修真界通道的妖魔之爪已然可以看到其锋锐长甲撕裂出缕缕空间裂缝……
便在此时,在杜子腾等人惊骇的目光中,天人之岛上,那原本只是游移的赤金光芒竟是倏然间掉头直直冲回云横峰上,在地动山摇的巨响中,第一重仙凡堑骤然轰地一声,亮起一道熊熊金光,这金光中仿佛蕴含无穷无尽的威能,在点燃这仙凡堑后如熔浆喷涌逆势滚滚而上,沿着一条他们从没见过的通径,迅速向上奔涌喷袭,眨眼间又是一声轰然巨响,竟是点亮第二重仙凡堑——磨剑崖!
便这般,这道金光自底而上环绕整座云横峰,在一声又一声轰隆巨响中,将途经所有仙凡堑将之一一点亮,竟是越来越气势浩大,待得它抵达巅峰之时,云横峰已是被这金色链条缭绕环映,一山一石莫不英姿逼人气势雄浑,恍如神境一般琼华映照华美璀璨,直令人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那座云遮雾罩的云横峰。
在山下几人的震惊得难以回神的目光中,那威能无限的链条上竟是隐隐颤抖,竟是迸发出数道炫美华光,而几人仔细凝神观望,那哪里是什么华光,竟是道道明皇剑意!这无数剑意奔腾狂啸,浩大剑气如天际星河翻卷逆流一般,光芒大作,映照天地!
而后,在杜子腾等人难以置信的神情中,云横峰竟是挟着这劈天堑地的气势,缓缓拔地而起!
这哪里是一座山峰,这分明是苍茫浩宇中,开天辟地的那把绝世神兵,此时光华重现,再次出鞘不过为斩尽妖邪荡涤正气!
云横峰此时悬立半空,便似一把最宏伟的飞剑激荡天地灵气翻滚如海涛啸涌,它便似漩涡中全然不为所动的定海神针一般将天地灵气鲸吞而下,形成狂涛一般的灵气巨漩,而后那金色纹路上华美光芒夺目闪耀之后,云横峰顶一道壮观金虹如利剑一般直冲天人之岛!
神兵锋芒一出,只为斩尽妖魔!
天人之岛上,竟是又多一把璀璨华美不可方物的赤金长剑,那堪堪支持的六道天柱中蓦然再添一道助力,竟是气势大盛,血门之缝后隐隐可闻恐怖轰隆的急躁怒声,竟引得血门之上雷霆撕裂血云翻滚如巨浪朝七天柱滚滚而来!
那赤金长剑却是气势恢宏咄咄逼人,不待血云翻涌而至,已是剑芒刺目当头斩下,那去向,根本不是什么血云雷电,而是直指血门之后妖魔巨爪。
原本只是游移在旁的赤金光芒此时却成一道赤金长剑,气势逼人竟是先于其余六柱,光华大放间,竟是穿过那血色巨门,直朝那门缝之后率先斩下!
杜子腾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剁手的节奏啊……”
沈仁三人并不知道杜子腾这话里的意思,却不妨碍他们在此等恢弘战局前的心中激动,沈仁捏紧了手中长剑道:“定是大师兄!”
闻人凌双目中春水潾潾激动地道:“肯定是!”然后他又有点遗憾地叹气:“可惜我们不在峰上,不然此时也能与那些妖魔一决高下了。”
仿佛是应和着闻人凌这番话,那道赤金光华在血门之后竟激得门后传来一声惊天巨嚎,那天魔仿佛认出了这赤金光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竟是勃然大怒,激荡得天幕震颤不休。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那血色门缝竟似合上了一些,而后,其余六道天柱亦不犹疑,竟是一一冲入那血门之后,七道剑光再结剑阵直面这天魔真身。
在杜子腾等人仰头看来,头顶天幕剧烈震荡,不时传来恐怖嘶吼,仿佛是什么恐怖之极的打斗在那血门之后剧烈不止。
闻人凌突然道:“不好!”
杜子腾亦是反应迅捷,数道防御符箓迅速拍在几人身上,然后,他们头顶便下起了一声瓢泼大雨,但令几人觉得可怖的是,这雨水滴在防御符光上竟是发出嗤嗤之声,那御光竟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减弱,杜子腾大吃一惊之下连忙再补了数道符箓才堪堪抵御。
几人放眼四望,见周遭本因杜子腾与那妖魔一战而四分五裂的地面此时更是被腐蚀得不成模样,直到鼻端那血腥之气传来,杜子腾才恍然,随即大惊:“这……这是天魔之血?!”
沈仁抬头一看,见那大雨只在云横峰这一线飘洒,周遭却是寂静无风雨,这般怪异景象绝无可能有其他解释了,他点头赞同道:“想必是大师兄他们在上面重创了这域外天魔,毕竟,能够同天魔真身对决而不是方才那般隔空相斗,重创的机会大了许多,只是看天魔本体那般巨大,也不知到底是否能将之斩于剑阵之下……”
然后下一秒,这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子腾竟是不知哪里扔出起码数百个形容各异的容器出来,竟是诡异地整整齐齐在半空中排了一排,正正排在头顶那天魔血雨下盛着。
闻人凌迟疑地问沈仁道:“这……是做什么……可以削弱天魔吗?”
沈仁:……
杜子腾却是一本正经地对闻人凌说:“对于敌我双方来说,最终决定胜负的是双方实力对比。要赢得胜利不一定要削弱对方啊,增强自己也是一种途径。”
闻人凌弱弱地问道:“那你……是在增强自己?”
杜子腾严肃地点头,然后振振有辞道:“当然了!这可是天魔之血,来自修真界之外的特产,这么有学术价值,特别是经济价值的东西,如果能捏在手上当然能增强自己!”
闻人凌漂亮双目巴巴地转过头来看着沈仁,好像是在求证。
沈仁嘴角一抽,对于杜子腾这种冠冕堂皇敛财的话,显然是不能习惯,而靳宝,灰色的眸子只凝望头顶战局,对杜子腾这等举动觉得无甚大不了的。
此时,头顶的战斗显然已经进行到白热化,这四人看不到之处,门缝之后,一片虚空之中,好远是一只硕大无朋、身躯如绵延山脉、三只血目巨若三轮日月同时当空的怪物,浑身坚硬鳞甲直如一道道耸立的锋利山峰一般骇人,而这怪物双臂上肌r_ou_隆起若地脉贲张,可怖巨爪牢牢抓在空间缝隙之上,赫然正是那竭力打开血门的天魔!
那天魔此时浑身浴血,十分狼狈,却囿于血门不能全力反击,但横霄剑派的大修士们既然已经抓住这最好的时机如何肯轻易放过,剑气纵横间,在天魔身上斩出一道道巨大的伤口,这等毁天灭地的招式若在修真界中足以令平移高峰劈裂大海,这天魔身上却不过多了一道口子,而且转眼间,那鳞甲簌簌合拢,便能自行愈合。
这天魔手臂上用力不止,似乎浑然未把这些攻击放在眼中,而令这些大修士更惊诧的却不是这些,他们这般大力的攻击都未能令这天魔动容放弃打开修真界通道,但萧辰那道赤金光华一闪而过,这天魔一见之下,便激起了它无尽愤怒一般,三只血目竟是同时牢牢追逐那道光华,其中s,he出疯狂杀气,激得这虚空中在赤金光华之旁生出道道空间裂缝,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十分凶险。
大修士们皆是骇然,这域外天魔仅凭目光便可撕裂虚空,何等可怖!
可在那无数破碎的裂缝之间,那赤金光华总能险而又险地穿cha而过,安然无恙,只令这天魔加倍愤怒,嘶吼不休,即使这般,它的双臂巨爪依旧牢牢攀在血门之上,没有半点松开之意,显然纵然对萧辰再多愤恨,亦没有忘却自己打开修真界的初衷。
这天魔却并不甘心就此放过萧辰,那仿佛可以吞下三江五岳的巨口一张,露出的锋利利齿如一座雪白巨峰,猛然间,竟有滚滚黑焰如天地黑潮自雪白巨峰间喷涌而出,朝那尾小小的赤金色光华冲击而去!
一个不慎,那黑焰扫到了金光之尾,那赤金色光华蓦然黯淡,悬在半空的云横峰登时震荡摇晃,杜子腾等人清晰看到,峰上不少亭台楼阁在这摇晃之中簌簌坠落,其中就包括“飞毫院”那破烂的屋子……
在四人无法看到之处,十二重仙凡堑旁,无数修士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人事不知,本命飞剑更是惨烈地碎裂一地,而在天人之堑下的青石之上,萧辰周身文字猛然一暗,他的唇边更是缓缓淌下血来,那色泽却是诡异的赤金之色……
但自始至终,萧辰眉宇都未曾一动,自决定动用这云横大阵之起,他便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只他知道,整个云横峰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知道,天魔凶戾,若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将之斩杀!
萧辰眉宇一凝,虚空之中那黯淡虚弱的赤金光华趁那天魔大喜而最不设防的一刻,竟是猛然强振光芒,掉头直冲向天魔三目正中那一目之中!
这一刻,无数依旧在十二重仙凡堑旁的剑修们,七窍中俱是流出鲜血来,那一张张坚毅面容却是没有半点动摇……而哪怕知道云横仙阵不负重荷,萧辰心中却是冷静冷酷到了极致,冥冥之中,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等级的天魔,中目便是连接魔海所在,若欲斩杀,必先摧魔海!
其余六道五实一虚的飞剑亦是同时振鸣,结成剑阵为那赤金光华作为光翼直捣而去!
云横峰下,杜子腾等人只觉轰隆一声巨响,这响声比之前所有电闪雷暴还要来得巨大,似是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天幕之上,直欲压垮苍穹一般骇人,这几人皆是筑基修士,远远听闻都只觉神魂动荡,眼前一黑之下,几人重创未愈俱是抵受不住坐倒在地。
待他们再次看清头顶一切时,只觉得好似一切已经被颠倒一般,那天幕竟是倾斜过来,原本那一线倾盆血雨此时直如血瀑一般自天际汹涌奔腾而下,竟将地面冲刷腐蚀出一条不见其底、不见首尾的谷壑深渊来!
杜子腾只坐在地上喃喃道:“难道不是剁手……这是斩首成功……?”
沈仁三人凝望天际,只见这始终覆盖头顶的血色天空竟开始缓缓收缩消散,露出其后晨曦中微微透亮的真正天色来,四人怔愣半晌,当那血色只淡淡在天人之岛上残留之时,他们真正反应过来:一切真的结束了!
情不自禁地,四人振臂欢呼!
付出了这般沉重的代价,他们终究是赢了!
而斗辉宫旁,萧辰缓缓地咳出一口赤金鲜血,抬头仰望天际之后,那硕大无朋的天魔尸首此时漂浮虚空之中,方才被它临死一击徒手撕裂的修真界裂缝大如旋涡,却亦在缓缓合拢,想必要不了片刻,便可恢复如初,他凝重眉宇间终是露出一抹笑意来。
虚空中,那一线赤金光芒完成使命,云横仙阵便缓缓收缩,自天人之岛上准备回归,远远看去,只见天地间那一柄凛凛不屈光链环绕的云横峰,此时剑锋上的光芒缓缓退却,似是在还剑归鞘一般,只待收敛锋芒之后便会重回大地,隐匿光华。
便在此时,一片轻盈的雪花不知自何时,不知自何处悄然而来,杜子腾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去,明明只是一片小小的雪花,轻盈白净,甚至还有几分可爱,却莫名让杜子腾打了个寒战,仿佛令他看见整个凛冬:千里雪凝万里冰封,一片没有生命的永恒死寂。
那凝结灵魂的冰寒令杜子腾眨眼都变得迟缓起来,他再睁眼之时,原本极远极小的一片雪花竟是仿佛在飘扬中划破无尽时空、眨眼间就没有半点阻碍地落到了金光将收未收的云横峰巅。
数声怒吼惊天动地:“——尔敢!”
天人之岛上,一道剑光虚影急急回防,然而已是太迟,那一片小小的雪花一沾到云横峰上,冰寒之意迅速蔓延,整座云横峰在转眼间已寒意凝结,而高空之上,沿着那金光,这冰寒竟是迅速冲向天人之岛,将那一线将收未收的空间漩涡牢牢冻结,止住那封禁之意!
那剑光虚影中,十九道剑意力竭之下依旧全力狠狠向那片雪花斩下,云横峰上冰寒之意瞬间消解大半,令杜子腾长松了一口气。
不待他放松下来,远处天际突然有一道月华转瞬即至,竟是在雪花与剑意相抗之际,飞快冲向那空间漩涡之中,清脆的碎裂声随即响起,无数冰封立成雪沫,可那本已在缓缓收拢在空间漩涡竟猛然被这外力激荡得扩大起来!
此时天幕之上极其骇然,原本盘踞的血色天空被一巨大的黑色漩涡所代,黝黑森然全不知其中有何物,可那恐怖的吸力竟令天上地下无数物体尽皆浮动,离得最近的天人之岛上,五根天柱早已尽数消失于其中,而半悬于空中、本来已经要缓缓回落的云横峰竟是吸得缓缓上升、眼看要被它悉数吞没!
第142章 (改错)
杜子腾、沈仁等人俱是面色大变,杜子腾方才看得明明白白,那片雪花冰凝之意不过在于冻结云横峰并且封锁那空间漩涡,不令其消失,可后来的那缕月光却是如斯y险,竟是月光如弯刀一般狠狠斩下,不只那雪花封锁之效消退,竟是令空间漩涡不消失反扩大,那恐怖的吸力已是令五位化神修士转眼间失陷其中,现在,仿佛连整座云横峰亦要消失其中!
此时,这巨大的漩涡笼罩在云横峰方圆数十里范围之内,竟连杜子腾几人在仙缘镇旧址之上都感觉到微微离地的失重之感,骇然之下,几人俱是运起符阵、剑阵拼命相抗,而他们周遭,因之前杜子腾与妖魔大战而坍塌的碎裂地面竟是恐怖地缓缓长空,直朝天际漩涡而去,他们在此处都能感觉到这般恐怖的吸力,云横峰在半空中距离那漩涡更近,其中可怖可想而知。
此时的云横峰仿佛被两股力量撕扯,那漩涡之力与对抗吸力之力互相交织,竟是令峰上无数草木建筑簌簌脱落,杜子腾眼睁睁看着那剑气纵横的“执事堂”、“藏剑”牌匾连同那恢宏的石质建筑竟是悉数脱离云横峰消失在头顶那可怖的漩涡之中。
此时,在杜子腾几人看来,那漩涡已成了一张无底巨口,吞噬一切,湮灭一切,这世间再比这等天象更为恐怖的存在。地面这几人互相对视,皆是发现彼此面色苍白若纸,显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若是云横峰从这世间消失……这世上还有横霄剑派吗?
无论是杜子腾,还是沈仁三人,此刻心中俱是空荡竟不敢再想下去,只仰望天际,祈盼诸位大长老、萧辰甚至诸位同门们能再创奇迹。
可此时,青石上的萧辰眉梢眼角俱是冰霜,整个人竟如同雪人一般不见半点生机,那赤金光芒竟是牢牢被锁在冰封之下,未曾透露半点出来。
方才那点雪花恐怖的冻结之力悉数冲着云横仙阵而来,身为主阵之人,萧辰在全无防备之下首当其冲,那冰封之威令他此时都无法醒转。
此时即使是斗辉殿中诸位大长老亦是心中焦急,他们竭力运起剑阵与那漩涡相抗,但与那天魔对决之中,神魂灵力剑气俱是枯竭不堪,又哪里敌过得这般可怖的天地之威?云横峰终是与那漩涡一点点,越来越接近,逃离的可能亦越来越小。
而更诡异的是,不知是这漩涡离他们更近还是他们修为更高的缘故,冥冥之中,这些元婴长老心中俱是有了判断,他们若要逃离这恐怖吸力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何况,一旦他们撤离,再无剑阵与这漩涡相抗,整座云横峰上上下下所有人将会毫无疑问被悉数吸到这完全未知的空间漩涡之中。
这一刻,抬头仰望,那越来越接近的旋涡中一片漆黑无际,全然不知尽头是何物,是生是死,或者连谈生死都会变得奢侈微茫……正因为如此这空间漩涡才更令人心生恐惧,再回头看到青石上盘坐的萧辰,袁长老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环视诸位一同并肩作战侥幸活下来的十余位元婴修士:“各位师兄弟……”
执剑长老已是断然道:“不必多说,竭力保全诸弟子!”
修道数百年间,一个眼神一句话足以明了一切,不必多余的什么再去征询,一声长啸,那元婴剑阵竟是陡然间剑气纵横,似又重复豪情滔天之势。
冰封之下,萧辰的眉宇却是一片焦灼,他拼命想出声、拼命想制止、拼命想恳求,想让诸位大长老不要再燃烧寿元,然而,那片剑气灼灼煌煌,如天地间亮起一片绚烈霞光,缓和轻柔地铺阵在云横峰与那漩涡之间,似燃烧着绚丽华美的身躯为堤坝,终是拦下了那恐怖漩涡,无论天上地下人人皆知,越是绚灿越是转瞬即逝:
“——便是此刻!”袁长老一声长喝!
执剑长老更不迟疑,方才元婴剑阵中唯有他留有余力,便是只待此刻!
无情道的剑意突然燃起透明金焱,在云横峰上下袭卷而至,竟是夹着包括无法动弹的萧辰在内的许多弟子要朝地面抛去,此时此刻,道是无情却有情,明明是冰冷锋锐无一物的剑意,却令其中无数弟子眼中一酸,感觉到了那金焱中无尽慈祥和暖。
可在这时,那先前用心险恶斩开空间漩涡的月光竟是不知从何处潜伏而出,竟是直朝那无情剑意包裹下的诸弟子y狠而去!
此时云横峰上,其余元婴长老拼命燃尽寿元只为抵御漩涡之内为这些弟子赢下一缕生机,却遭遇这般y狠之招,竟无一人有余力顾及……
云横峰腹中,那一片废墟之上,蓦然间风沙大起,无数残骸飞卷游动,竟是凑出一张五官模糊的面容来。
废墟中央,无数残破剑意纵横交错,所有飞剑残骸到得此处俱被这般恐怖冲击之下化为细细沙砾,再也无法辨认任何本来面目,可其上残存的那些曾经惊天动地的剑意却又在这过程中加入冲击之中,令这些纵横剑意越发强大。
那面容模糊的脸孔呆呆凝视天际,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张森然无情特征全无的面孔,竟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惆怅,随后那残骸拼凑成的巨口开合,整座废墟间嗡嗡震鸣:“……以己道为梁,以己身为器,载我横霄剑魂,尔可愿?”
那无数残破剑意交错之地,风沙缓缓退却,竟是露出一具被剑意消磨到难以辨别的躯体来,那躯体之上,呆滞目光仿佛失去光泽的琉璃珠一般黯然无神。
只在仰望消逝在漩涡中的星辰飞剑与即将消逝的云横峰时,呆呆的目光竟是突然有了一缕悔恨,然后,那已经僵硬到无法唇舌开开合合,竟是好半晌,直到唇角鲜血淋漓之时才勉强成声:“……愿。能赎此罪,我愿!”
巨口不再多言,那张面庞上的残骸竟是悉数脱落,夹着这废墟之上,无数潇洒的、文雅的、细腻的、豪迈的、冰冷的、慈和的、狂妄的……那千古过往间曾一剑动天下的无尽剑意,化为狂风骇沙朝那具残破躯体中冲击而下。
很快,那不多的鲜活血r_ou_便销蚀殆尽,紧接着是其下的森森白骨,最后是内脏,丹田,神识,魂魄,到得后来,那一具躯体已是一堆残破沙砾,再难辨别何处是躯体,何处是飞剑残骸。
“尔所在之处,横霄剑魂便在。守冢即载魂。”
字字千钧,重若泰山。
这句话仿佛蕴含着莫大威能,竟让那残破沙砾倏然重组,拼凑成了另一张全然无法辨别任何特征的沙砾面庞:“……是。”
而后,先前说话之处竟只有一团朦朦细沙,好像这短短瞬间已是损失了什么极其重要的维系之物,竟是连面孔都无法再拼凑而成,而这团全无形状的细沙静寂半晌,无端有种寂寥悲凉之意,片刻之后,这团细沙夹着巨风席卷之声音,竟是在这无尽空间中辟出一条通道。
它身后,那一张沙砾面庞呆滞之下,亦是化为沙人在风中袭卷着紧紧追随,不过片刻之后,那沙人竟被风中一股沛然之力夹裹着化为漫天残骸碎屑落到杜子腾诸人身旁。
杜子腾愕然掉头云横峰上突然落下来的一大堆细沙残渣,却又隐隐在其中感觉到一股荒凉寂沉又复杂交错的剑意。
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之下,杜小爷本着宁可收错绝不放过的原则,在对方任何交待都来不及的时候,储物袋迅速一收,竟是将这堆沙砾一点也没放过地收藏了起来。
沈仁三人:……
这三人很快没有他吐槽杜子腾的心思,高空之上,他们清晰看到,那无情剑意中夹裹着数名弟子,竟被那道y柔月光缠得越发微弱……
就在这时,天地间不知何处起了一阵大风,黄沙漠漠中似有无尽苍凉剑意在风沙中袭卷而至:“……吾助汝……”
冰封中的萧辰从这风沙中清晰感觉到了剑冢那荒凉寂灭之意,心中震撼无法言说:“碧霄师伯……”
横霄剑派今日,就连守冢人亦难以幸免么?
那y柔狡猾的月光在风沙中试图缠绕偷跑,然而,漠漠沙尘,莽莽无尽间埋葬的是无数英豪天才绝世之剑,纵然是化作剑尘,那其中真意又岂容区区月光来亵渎?
一时间,月光大作,其中隐隐剑鸣重重错落,或有慷慨悲歌,或有激昂相和,或有宁和远唱,或是自在低吟……这层层荡荡的恐怖剑鸣中,那月光悲嚎一声,猛然发出一声清脆声响——竟是不敌剑鸣,彻底碎裂。
月光碎裂,剑鸣远去,无情剑意更不犹豫,夹裹着无数弟子自半空抛洒而下,到得此时,那片绚烂金焱之霞渐渐稀薄消散,在恐怖的轰隆声中,修真界所有人心目中的第一圣地云横峰就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那透明的金焱霞光、浩荡的漠漠沙尘亦是随之悄然远去……
杜子腾只来得及接住萧辰,便呆呆仰望那恐怖的漩涡,还有眼前破碎空荡的一切,仿佛这些都那么不真实,好想掐一把自己,一觉醒来,自己还在云雾遮罩之下,无忧无虑安心画符……
当头顶再次传来淅沥沥巨响时,杜子腾连同无数死里逃生的横霄剑派弟子才回过神来抬头仰望,只见那巨大的漩涡并未因吞没整座云横峰而满足消失,那漩涡上竟是突然流淌无数浓艳血色来。
收集过天魔真血的杜子腾蓦然间脸色难看:“魔气……”
那是天魔身上的真魔之气,竟这般在修真界无遮无拦地扩散开来,并且是自这修真界第一圣地扩散开来……
可这世上再没有一座凛凛绝峰替整个修真界挡在这诡绝魔气之前,那些血色如水中扩散的缕缕血丝一般,柔和又蕴藏无数险恶地开始浸染着整个修真界。
此时,杜子腾怀中的萧辰才咳嗽一声,吐出数口赤金之色醒转过来,头顶那无可挽回的一切只令他苦涩道:“魔气肆虐,修真界……要大乱了……”
杜子腾茫然四顾,周遭弟子或与妖魔战过、或与天魔战过,在这大战之后的疮痍之地上,皆是满身重伤,满目凄凉。
直到此刻,杜子腾才真正意识到,那座巍峨绝峰不仅是整个修真界顶天立地的庇佑,更是他们所有人最依赖的臂弯,而如今,失去护持的他们……要何去何从?
不待他们自茫然中恢复,远远的,数道破空之声竟是越来越近,这声响……赫然是众多修士御器朝此而来之声!
第143章 想抢?你养不起。
这诸多横霄剑派的幸存弟子经历这般大风大浪,虽是身心俱疲,纵然云横峰已不在,但剑修的凛凛禀性却绝不允许他们放任自流,不过眨眼间,竟已规整列队于萧辰身旁。
杜子腾有些讶异,虽然一贯知道萧辰在一众弟子中的威望,但这样紧急情形之下不假思索的拥护……他侧头看萧辰淡然眉宇,经此一役,横霄剑派中似乎又有什么不同了。
杜子腾掌心中扣好符箓,萧辰看起来却没有打算给诸弟子下达什么防御的命令,令杜子腾却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萧辰,不知他到底是何打算。
萧辰面上淡淡的,不见喜怒:“放心吧,不是那等要与我们动手之人。”
这语气平平,却说不出的讽刺。
仿佛是为了证明萧辰这话,远远地,杜子腾便听到了一道焦急的声音:“唉呀……这这这云横峰呢?萧道友?你们……你们怎么这般模样……唉,我终究还是来迟了……”
萧辰站得不甚稳当,杜子腾不动声色后退半步扶住他,然后只听萧辰咳嗽一声:“于城主别来无恙,我横霄剑派遭此大劫,恕不能妥善招待了。”
来人赫然是碧月城副城主于慎领着数位弟子,他此时全无当日萧辰结丹中的倨傲,反倒是神情间说不出的焦急关切,似乎真是来得迟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这些人来得这般“及时”,怕是早在在一旁看了不知多久……想到此处,杜子腾脸上不免有些y沉。
这个道理十分浅显,杜子腾明白,诸多横霄剑派的弟子亦是明白。他们榨干体内每一分剑气、每一点灵力为整个修真界抵御天魔之时,却有人神完气足在一旁观战……而现在他们横霄剑派付出了这么惨烈的代价,这些人却出现得这般及时。
联想到妖魔攻打仙缘镇之前碧月九泉之一曾在镇上潜伏打探消息,杜子腾的心中更是涌现了更多y暗至极的想法,不动声色间,他手中已是激发了数道符箓。
那于慎对横霄剑派这副满眼苍凉的景象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萧道友万万不可如此说,横霄剑派遭此横祸,我碧月城未能及时救援,实是惋惜之至!只是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会……怎会是这般模样……”
萧辰却是言简意赅:“如于城主如见,域外天魔再现,我横霄剑派不敌。”
于慎却是一脸大惊失色:“域外天魔?!萧道友此话当真?”
杜子腾对这假惺惺的对话已然完全听不下去地低头捏紧了拳头,萧辰面色依旧不动声色:“是真是假,于道友抬头便可见,那空间漩涡可半点做了不假,整个修真界没有哪个门派可以凭空撕裂这般巨大的空间通道,那真魔之气更是无法伪造,域外天魔图谋我修真界亦非一日之功,适才全力抗敌之下,我横霄剑派虽斩杀一只天魔,却累得诸位大长老、连带门派所在都被悉数卷入漩涡之中,下落不明。”
于慎一脸的钦佩与惋惜道:“唉……竟是这样……横霄剑派这般损失巨大……却于我修真界当真是功德无量,若非贵派阻拦,那天魔若闯进修真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样盛赞却没有令横霄剑派任何一个弟子面色缓和下来,他们倾尽门派之力是为天下太平,这样两句轻飘飘的夸赞不似肯定,倒似嘲讽。
而后,于慎眯起眼睛看了一下那空间漩涡与外泄魔气:“这般远远都可感觉到这魔气中的凶戾之意,若是那天魔尚在,只怕更是可怖,贵派当真是了不起……只是,于某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萧辰颔首笑道:“于城主请讲。”
明明看起来萧辰依旧光风霁月,笑容温雅与平时无异,但站在他身后的杜子腾却是知道,萧辰已然动怒。
于慎却侃侃而谈道:“既然此处已然被魔气侵染,我亦可体谅诸位心境,必是对此处怀有旧情难以割舍,可这魔气之下,休要说诸位重伤在身需闭关疗伤,只怕这魔气积聚之下……自会妖魔丛生,不知萧道友与诸位道友是何计较?”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许多横霄剑派弟子皆是心中凄惶又茫然,他们空空的目光看向那片空空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归处,他们的向往,他们的一切,而今一切空空荡荡,该何去何从,又有谁知?
萧辰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我等心中亦未能决断,不知于道友……”
于慎却是一脸诚恳地指着空间漩涡道:“短期之内,只怕这魔气问题难以解决,而且这魔气波及范围只怕不小,我碧月城来晚一步未能与贵派并肩共战妖魔,我等心中实是愧疚难当,还请萧道友一定给我等一个弥补的机会,如今诸位有伤在身,我碧月城定会不吝一切灵物助各位复原伤势,重建云横峰!”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简直从明面上挑不出任何不是来,尤其是最后“重建云横峰”五字真是令在场无数弟子心中隐隐作痛又蓦然间咬牙生出一种坚硬的情绪来。
这话对于剑修弟子有用,杜子腾却只在心中冷笑,手中那张激发的符箓更是牢牢捏在袖中,巧妙将它的一切气息隐匿妥当。
萧辰面上却是一副动容之色朗声道:“碧月城这般高义,雪中送炭,我横霄剑派上下五感铭内,既然这般……”
萧辰这仿佛顺势要答应的口气,杜子腾在一旁听得十分惊讶,这种在一边看他们苦战妖魔的渣渣让他们去碧月城一定没安好心?!难道萧辰脑子短路了竟要答应下来不成?!
仿佛是为了令杜子腾明白萧辰的用意,此时远远一道粗犷之声传来:“于城主此言差矣,若要疗伤,天下谁不知我大雪宫的冰晶蓝灵草乃疗伤圣药,横霄剑派为我修真界挡此大劫,于情于理,自然当是去我大雪宫更为恰当!”
萧辰好像此时才发现大雪宫的人前来似的,一副惊讶又感激的模样上前道:“单于宫主亲自前来,横霄剑派不胜感激。”
那单于令亦是大雪宫副宫主,模样十分粗豪,赤身裸臂,耳悬金环,与一般修士打扮截然不同,此时与萧辰抱着见礼之后道:“横霄剑派此处变故呼令宫主远远曾隐约感应,只是……我大雪宫地域相距着实太远,竟是迟了这许久,累横霄剑派独力支撑……最后这般,唉,实是修真界一大憾事。”
杜子腾低下头来,简直是恶心得快吐了出来,这群修士的嘴脸他已经不想再看下来,妈的,距离太远,哈哈,救援不及的理由居然是距离太远,这td是修士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单于令这一番话安抚横霄剑派是次,言下之意却是在影s,he某个“离得不那么远”的门派,这二者之间似乎并不融洽……
杜子腾只强令自己静心下来,如今才真正是横霄剑派生死存亡的关头,是的,他轻轻回望周围这些目中悲痛茫然却依旧紧握手中长剑的同门,他的目光最后回到身前那个身影,明明悲痛欲狂心绝欲死,那消失的是他尊敬孺慕的师尊师叔们,那消失的是他引为傲自幼长大的地方,可此刻,他脸上却依旧挂着温文微笑,只有那笔直似刀锋一般的背脊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杜子腾的目光流连之下,心中突然在这番变故之后茫然中找到了一缕坚定:只要眼前这些人还在,横霄剑派便在!
若是连他们也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世上,便当真不复再有那凛凛绝峰的风采傲骨……
现在这时节,自己周围这横霄剑派诸位大长老拼死才护下的一点星星之火绝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杜子腾抬头看自己前方那声音诚挚地向大雪宫道谢之人,自己终究还是不够强大,这般的屈辱隐忍,他没能做到。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额外情绪屏除,认真琢磨眼前局面,袖中符箓飞快消耗着灵力他亦是稳稳维持着,哪怕此时重伤之下的身体并不轻松杜子腾亦未放开。
他只细细琢磨,这番变故之前,他可从未听说过碧月城与大雪宫有什么不对付。然后,他抬头看着眼前那片空旷到突兀的平地,突然苦笑,他当真是被这群刚正不阿的同门传染了,变故之前,有横霄剑派这众矢之的横在那里,这两个门派“同仇敌忾”,也许私下间还有什么协议,怎么会有不和呢?
而现在,他们的心头大患已去,到了“分赃”之时,自然会有利益争执,他们这些仅存的横霄剑派弟子怕就是这双方急于瓜分的“赃物”……
杜子腾的目光停留在萧辰那看起来依旧诚恳感激的侧脸上,他们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价值是这些门派需要的呢?而萧辰方才对碧月城那番假作答应,显然是早就知道大雪宫在侧?也早二者之间必有龃龉才这般处置?
一旁的于慎自单于令出现之时,面色便不太好,萧辰分明就是快要答应去碧月城了,偏偏这大雪宫又出来搅局!
他只冷冷道:“怕就怕大雪宫着实太远又山高路寒,不利于诸位横霄剑派道友的伤势,不如这般,诸位道友去我碧月城暂驻,若是单于宫主有意略尽心力,那等疗伤圣药不妨送些到我碧月城来给这诸位道友聊表心意?”
如果不是身在局中,杜子腾简直要为这位于城主的伶牙俐齿喝彩了,你说你距离远来得晚,老子距离近救援不及时,好哇,伤员不宜远动,老子就把伤员扣下了!
那单于令又岂是省油的灯,能接下这等任务的,皆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他惊讶地道:“只怕于城主有所不知,我大雪宫那疗伤圣草只在冰寒中才能发挥最大药力,若是送到碧月城……”
于慎却是冷笑:“单于宫主不必如此拘泥罢?我碧月城也有的是天材地宝,包管令这些道友恢复如初,更何况,我碧月城中还有老祖亲自坐镇,以他老人家化神期的修为哪怕是略微指点一二,也足够这些道友受用不尽了!”
这番似炫耀似威胁的话语没令单于令收敛,他仰头哈哈大笑道:“于城主说笑了,若说化神修士……我大雪宫的神师于这复本培原之道怕是更加ji,ng通啊,您说呢?”
这番看似不经意间情急之下搬出靠山的话却令杜子腾心中一凛,化神修士,这修真界……果然是要大乱了,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修真界从未有过确切证实的化神修士竟然出现在了金丹修士的口角之中,难道连这些大修士也亲自下场搅风搅雨了吗?
不论事实如何,这二人之间唇枪舌剑往来不休,言语间搬出后台不算,种种陈年旧事,从实力对比到此时两边的人员配备皆是比拼了一番,至于重伤之下的萧辰早被掠在了一旁,到得此刻,这瓜分横霄剑派残存之力的架势已是将一切面具都撕了下来踩在地上,赤裸无疑地显露出来。
这二人争执不下又势均力敌,于此双方都在竭力抢占修真界势力的当口又皆不肯轻启战端,最后竟是定了一个荒谬的法子:两派各领回一半横霄剑派的弟子。
然而,对于萧辰等几个核心真传弟子的归宿又起了好大一番争执。
杜子腾在一旁只觉得修真界最大的滑稽莫过于此,偏偏当事之人沉浸于这瓜分利益的痛苦与喜悦中,全然不觉。
待得两边终于又再瓜分决定,以一个萧辰抵剩下五名金丹修士的比例划分清楚之后,那于慎一脸既r_ou_痛又欢喜的表情对萧辰道:“既然这般,萧道友便请同我一道吧。”
萧辰只是诚恳又谦卑地道:“如此有劳于城主与单于宫主了。”那口气中满是诚心诚意的感谢:“说来二位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大的破费,我横霄剑派何德何能,竟还让碧月城与大雪宫争先恐后,实在是惶恐,惶恐……”
于慎只是一脸心意达成的满足:“萧道友说哪里话……”
旁边的单于令却从萧辰话中听出不同的意味,只当这横霄剑派没落就是没落了,小家子气:“萧道友说破费……这疗伤的天材地宝我们还是不缺的,你只管放心,若是碧月城有所不足,嘿嘿,亦欢迎萧道友随时到大雪宫来,我必扫榻恭迎!”
于慎怒目而视,明明大家都把饼分好,你td又来挖墙角!
萧辰却是诚挚地道:“哪里哪里,实在是太过感激诸位破费,这疗伤圣药与闭关修行所耗的庚金之气都非小数目,劳烦碧月城与大雪宫……”
萧辰这番随口提及的客套话没说完,于慎与单于令皆是目瞪口呆:“庚金之气?!”
不只是他们二人,就是其余的大雪宫普通弟子、金丹长老,碧月城的普通弟子与金丹长老,但凡知道庚金一物的,皆是目瞪口呆,用一种你说谎不打草稿的目光瞪着萧辰。
……那可是极品庚金中才可能有一缕!而极品庚金……整个修真界哪怕是他们这等金丹修士数十年才有机会遇到一小块,还尽皆被剑修包圆,就于慎与单于令这等身份地位,也只停留在见过没摸过的阶段,这萧辰居然说用来修行?!
萧辰却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于慎和单于令:“正是,云横峰上处处皆是庚金之气用于剑修弟子修练剑气,这等重伤之下,于剑修弟子而言,庚金之气乃是闭关必须之物,怎么?二位不知?”
于慎与单于令面色皆是难看到极致,目光皆是在那一个个剑修弟子脸上扫过,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表示出诧异,似乎庚金之气用于修炼本就天经地义,这实乃云横峰入门第零课:如何利用峰上那锋锐的庚金之气磨砺剑道,确实人人皆知中,天经地义。
因此对于这二派的人投过的震惊眼神,横霄剑派的剑修们尽皆回以“本就是这样,没有庚金之气怎么修行,你们为何惊讶”的茫然。
而杜子腾心中更是想起当初刚上云横峰练着《引气诀》画符的酸爽滋味,整个云横峰上哪怕是灵气最稀疏的外门亦确实处处皆是那锋锐的庚金之气,以令弟子只要体内灵力运转便吸纳庚金之力磨砺经脉、体悟剑道。
于慎和单于令这二人再放眼数去,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神缺气损的伤重弟子,个个皆是剑修……这么多剑修所需的庚金之气,得耗费多少?恐怕就是倾尽二派的库房亦未必能凑齐到能让他们闭关一次的数目……
到得此刻,纵然那座巍峨高峰已然不再,这二人心中顿时猛然升起一种复杂滋味来,修真界第一大派,果然底蕴不凡,那么多剑修修行,这等耗费……哪怕是眼前只剩下的这些,他们好歹也是七大派之二,竟为了是否养得起而犹豫。
一时间,堂堂碧月城与大雪宫竟是迟疑不决起来。
第144章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改错)
这番迟疑并未持续多久,单于令思及临行前宫主所传达的意思,心中有计较,今日无论如何,这些横霄剑派的弟子也必是要带回去的!
那单于令脑子转得极快,片刻之后已是大笑道:“无妨,即是我剑派弟子有需,哪怕倾尽所有,我大雪宫亦再所不惜!”
于慎看单于令那大笑先是诧异,难道他碧月城办不到的事大雪宫能办到?要知道那庚金之数在整个修真界都是稀罕至极,他们二派修行方式各有侧重,但均与这庚金无甚关系……难道大雪宫还真是有什么庚金矿藏?
然而,待于慎仔细看清大雪宫其他金丹眉梢眼角的诧异表情时,登时明白过了,他只道自己太傻太直!这会儿只管将人骗回门派再说,至于那庚金之气,嘿嘿,到了碧月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他心中只大骂这单于令果真狡猾异常,口中亦是无比真挚地对萧辰道:“我碧月城亦是这般,哪怕翻江倒海搜罗整个修真界亦必不会短了诸位的,萧道友只管放心。”
萧辰连连道谢,一副感激涕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然后又十分君子风范地道:“方才我看二位神情……若是当中有什么难处请务必不要勉强……”
单于令和于慎自没口子地答应下来,直道必是竭力确保一应供应云云。
对于这般没有半点诚意的说法,萧辰却是微微一笑:“那庚金之气我也知道是实在是为难二位了。似我等这失去剑派护佑的零落之辈,提这等要求也实是迫不得已……唉,现在既然二位这般诚心相助,我亦不怕告诉二位一个实情,似我横霄剑派这些弟子以庚金之气修炼惯了的,若是没有,莫说疗伤,只怕这闭关修行都无法办到,届时轻则境界倒退,重则经脉俱废,是以我才会这般再三与二位确定。”
萧辰这番话一说,于慎和单于令皆是脸上一沉。境界倒退?经脉俱废?这番话中真假难测,听起来倒是威胁居多。这横霄剑派已经沦落至此,难道还真敢提庚金之气这等条件?简直是笑话!
单于令此人貌似粗豪,可翻起脸来当真比翻书还快:“萧掌座这是何意?莫不是怀疑我大雪宫好心相助贵派的诚意?!”
于慎此时自不会拆单于令的台,既然眼前这饼已经是不得不与大雪宫分润,饼又已经分清楚了,自然二者利益一致:如何将饼吃到嘴里。
故此,他亦帮腔道:“哼,萧掌座可别不识好人心,我等得知横霄剑派遭此大劫,这般千里迢迢赶来,你这般怀疑我等,未免令人齿冷!”
语毕,他周身月华一绽竟是强行放出金丹威压,这许多横霄剑派弟子俱是有伤在身,心身俱疲,金丹威压一放,眼见就要有许多人伤上加伤。
萧辰面孔上第一次再挂不住那礼貌性的微笑,冰冷的脸上似神祗动怒风雨欲来,只见他轻轻振袖,一道赤金光芒闪过,竟是轻轻松松令那月华弥散一地,没有起到半点威慑。
于慎和单于令此时皆是大吃一惊,方才于慎看似随便怒意之下的举动,何尝不是在试探,方才他们当面瓜分横霄剑派不见萧辰有何举动,此时却突然强调庚金剑气,甚至隐隐以此作为条件,于慎不过是想捏一捏横霄剑派这柿子到底有多软,未曾想,这曾经名动天下的金丹剑修说是重伤,可方才简单一回合,二者皆是不动声色,于慎先性,萧辰应招,但萧辰却轻描淡写拆解完毕,用的还不是剑招……
并不知道此时萧辰底细的二人如何不吃惊,对于这方才唯唯诺诺的横霄剑派昔日首席竟是无端多了许多忌惮。
杜子腾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话语权在修真界还真是与武力值强相关。
只是,对于碧月城与大雪宫而言,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又岂容煮熟的鸭子飞出去,那二人眼神交换间,竟是有股凶横之气一闪而逝。
而单于令心中甚至有了更多想法,他现在已经后悔将萧辰抵扣出去,重伤之下仍有这般实力,萧辰的价值绝不只是五个金丹,他心中已经在暗暗谋划,如何能趁乱将萧辰夺过来,至于和碧月城的约定?嘿嘿,一切事实面前,约定都是草纸。
而萧辰冰冻的经脉中,丝丝赤金灵力蜿蜒奔涌,哪怕是拼着伤上加伤,他也是已经准备要好好教训这些人的准备,云横峰不在,横霄剑派弟子也许暂时需要借地疗养,但他却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为这就可以随时拿捏他们了!
而且,想拆分他们横霄剑派的弟子?哼,也要问他答不答应!萧辰心中有千百种法子令大雪宫和碧月城后悔打他们横霄剑派弟子的主意,第一步便不妨从让他们受点皮r_ou_之痛开始!
杜子腾却在一旁皱眉,他自然明白萧辰为何在虚应了这么久之后突然硬气,自然是希望哪怕他们必须暂寄篱下,也能有个极优的待遇,这种东西自然是你价值几何,别人优待你几何,可是,杜子腾连这种在别人地盘上当贵宾的机会都不想给这两个混账门派,去他们那里,没得脏了横霄剑派这些清正剑修的眼,他手中的符箓再次微微调动,在场修士竟是俱未觉察。
不待于慎继续出声,一道赤金灵力竟是朝他当头而下,他大吃一惊之下,月华一闪,光似弯刀,削转如意,竟是要将那道赤金灵力绞得粉碎,但在这时,那赤金灵力自发地一阵扭曲,竟是形成一道微光,轻轻盘旋之下,居然抢在那月华之前将之反过来绞得粉碎!
于慎喉间一甜,心神中一阵撕碎痛楚,这等天灵月华得之不易,乃是碧月城嫡传弟子才能修行的功法,配合碧月映泉修行数十上百年才能练出一道月华弯弓,道道与他心神相连,一道便是一重攻击之力,哪怕结丹至今,他也不过只修到了五华之境,如今这一番不见动静的交手,竟是折损其一在此,这便意味着他斗法的能力折了两成在此,他如何能不愤不心痛?
单于令见状,那本已经将出手的冰棱竟是情不自禁在袖中多捏了一阵,这萧辰的出手全不见任何招数动静,来来去去就是一阵赤金之光,全然不无从下手,若是随便出手,只怕要如这于慎一般,自讨苦吃了。
单于令虽貌似粗豪却心细如发,一时间竟只旁观不想cha手。在他看来,萧辰不过强弩之末,若是他们一拥而上,还有这么多横霄剑派的弟子令萧辰投鼠忌器,最终必是能拿下,他可不想为一个必能摘到的果子闹得灰头土脸的。
各人各有不同,单于令愿一时避让,于慎却不,他吃了这般大亏,如何肯罢休?
周身月华一闪,竟是其余四道月华成刀同时盘旋出现,这架式,似是要与萧辰一决高下,可萧辰眼中一切冷静,他此时出手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胜负,而为横霄剑派众弟子的生存环境,若是于慎想这般来解决问题,那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萧辰自会令于慎后悔!
便在即将大打出手且真正结局难料的当口,一道传讯符远远飞来,竟是到了杜子腾手中。
这样敏感的时刻,于慎和单于令或y沉或冰冷的目光自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这个小小筑基符修面上,只见这个符修一副笑逐颜开的模样:“啊呀!镇长他们传讯过来,说若是碧月城与大雪宫肯收留我们真是太好了!他们还不知道去往何处呢!”
萧辰一挑眉毛,却知杜子腾素来古灵ji,ng怪,但在重大关头往往奇兵百出,绝不会胡乱掉链子,只配合地疑惑道:“镇长?”
于是一众大雪宫与碧月城的高阶弟子便听那符修恍然一般解释道:“先前大师兄您一直在云横峰,我与许多同门不是驻守仙缘镇吗?后来妖魔入侵,仙缘镇大阵告破,其他同门便护送镇长他们,带着那些商会的人撤到了遂易古城,可大阵监看之法还在嘛,他们自然知道这后来发生的一切,听说咱们要去碧月城与大雪宫,他们发讯息来问,他们可不可以一同前去呢。”
然后,这符修竟还迟疑地转头看着于慎与单于令道:“不知碧月城与大雪宫可否通容一二?也让我们先前从镇上撤离的同门也到贵宝地养伤,毕竟修真界中能提供庚金之气的闭关之地实在寥寥,他们中有好多皆是我知交,若是就此流落修真界未免太过凄凉……”
这符修不提庚金之气还好,一提,于慎、单于令皆是脸色难看,光是眼前这些剑修所耗费的庚金之气都是个难以满足的数额,他们都尚未能说服萧辰,横生这许多波折,若是再多些剑修,再多要些庚金之气,这简直是要令大雪宫和碧月城倾家荡产的架式,莫说是这二人在此,就是碧月城城主、大雪宫宫主亲至只怕也要费煞思量。
现在他们都尚未能将眼前这些剑修的靡费搞出个结果来,这小子居然还敢提更多的剑修?简直是异想天开不知所谓。
于慎和单于令眉目间冷若冰霜,显是不屑于去搭理这小子。
然后,这符修仿佛看出了二人不情愿之意,生怕他们不答应一般急切地道:“如今半个修真界都在盛赞大雪山和碧月城收留我们剑派弟子的高义!若是二位能将仙缘镇上滞留的弟子一并接纳,我们定会感激不尽!整个修真界亦会称赞单于宫主仁信无双,于城主慷慨仗义的!”
那口气迫切得似乎巴不得大雪山和碧月城赶紧收留,不然他们那些弟子就得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一般。
一旁的二派弟子心中就有些不屑,还横霄剑派的弟子呢,真是没骨头,他们雪宫堂堂副宫主/碧月城鼎鼎副城主,那是什么身份,在他们门派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的是人巴结,这拙劣的巴结宫主/城主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但令这些弟子眼珠子掉满地的却是,这小子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什么,于慎和单于令皆是面色大变,同时上前一步对着这小小符修道:“你说什么?!”
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竟是不约而同克制了自己这番失仪,单于令更是勉强压制着急切和颜悦色地道:“这位小兄弟,我大雪宫定不负你这番恳求,只是方才急切间没能听清,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慢慢道来……”
那符修一脸激动又惊喜到有些难以相信,好像对于自己真能说动两位大人物惊喜到有些没转过弯来,只是茫然地道:“您……是答应收留他们啦?只要您们肯一并收留,整个修真界定会知道大雪宫的大仁大义!”
然后于慎和单于令或是口唇翕动或是月华飘飞,显是以秘法在做些什么,至于同谁说……杜子腾脸上依旧一脸开心茫然,心中却在嘿然冷笑,任你再狡猾,也要喝小爷的洗脚水,你们不是一直很迫切想取横霄剑派而代之,想领袖群伦吗?小爷就让你们先尝尝这正道魁首滋味的第一弹。
果不其然,杜小爷一出场就知道有没有。
短短几个照面间,那单于令竟是突然之间道:“萧道友,适才我接到宫主急令,如今魔气泄露,恐有极可怕的妖魔诞生,我得速速回去向宫主禀明情况,我大雪宫身为正道先行者,斩妖除魔自是义不容辞,唉,若是贵派有何需要,只管传讯于我,事关天下苍生,情急之下失礼,萧道友见谅,告辞!”
萧辰拱手一送,这大雪宫竟如悄悄而来那般,匆匆而去,颇有种灰溜溜的狼狈。
那于慎此时更是咬牙切齿:“萧道友,我碧月城忝为正道魁首之一,自不会坐视魔气浸染,我亦要回去禀明情况速速处置……”到得后来,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真的飞了,于慎终是忍不住没崩住风度:“至于你们,哼哼,好自为之!”
竟是连最后的仪态也维系不了,这位碧月城的副城主捏紧拳头百般不甘却又不得不咬牙撤离得干干净净。
剩下一众原本防御整齐的横霄剑派弟子茫然互看,最后,所有目光都落在那个一脸得意洋洋写满“小爷最牛逼”表情的某人身上。
几句话就退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只有凡间话本中才有的剧情……怎地今日真的上演了?
这看起来只有画符尚可的符修所说的话,他们明明都听到了……怎么这碧月城和大雪宫竟先后退却……?
所以,杜小爷你到底都做了啥?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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