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上半部) 作者:苍迹
第22节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几个铁甲士兵在王姓将领挥手之后,越众而出,掀开铁甲,那底下竟是一双双血红之目,青面獠牙,人群登时骇得大声尖叫起来,登时一片混乱。
那王姓将领却是哈哈大笑,只见那几个士兵合身补向哭叫得最厉害的几个少年,不过片刻,便再无声息。
而人群中的尖叫也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一般,再无声息。
“你们这些人一衣一食皆是来自于百姓,却用这等邪魔手段肆意杀戮欺凌百姓,真是枉自为人!”
杜子腾心中杀意渐起之时,却突然听到这稚嫩而愤怒的斥责之声,他同萧辰皆是有些惊讶,对视一眼之后看向不远处的囚车,那车中的少年此时看到眼前这一幕,双目通红泪下沾巾。
“啧,小世子,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一点,你如今不过是个泥菩萨,发什么好心肠,别以为我手上这些血甲卫不会把你怎么样,告诉你,你可不是那什么天潢贵胄,少给我来这唧唧歪歪的一套!”
囚车中的少年脸涨得通红:“若是父王还在,你们敢这么放肆吗?!你们敢这么欺凌封地之上的百姓吗?!你们……你们……你们……简直是禽兽不如!”
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低低的惊呼:“安王世子!”“啊……听说王爷他……这难道世子也……?”
杜子腾却是摇头,这小孩儿被保护得太好,说话的时机方式都不对。
果然,那王姓将领却是趁此机会哈哈大笑一指那安王世子道:“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王爷的继承人,还不是被本将军关在笼子里,告诉你们,安王早就是昨日烟云,你们若再敢悖逆,方才那几个乱叫的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群一时寂静,只偶有低低的呜咽,无法辨明出处,似是在低低哀悼那曾经护佑一方的身影。
萧辰冷眼旁观,从这几个丘八轻车熟路的举止中已然可以推断出,这杀ji儆猴的手段已不是第一次使用,他们所在这个小镇恐怕是因为那安王才能暂时保有这番平静……只是如今,这些百姓才真正意识到安王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只是那安王,若是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谈何保全百姓呢?
高位者,一举一动皆牵涉巨大,否则一朝不慎,便会累及一众无辜弱小……凡人世界的风云变幻之剧,对修士而言,何尝不是前车之鉴。
只是萧掌殿忽略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会对这一切看不下去决心cha手的人物。
杜子腾心头火起,眼前这些利用手中人形兵器来杀戮手无寸铁的百姓之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杜子腾不准备再听萧辰那狗屎的稍安勿躁的建议,呸,所谓的高阶修士根本上,也许他们见多了弱r_ou_强食,血都是冷的,还不如自己上!
他猛然越过几队铁甲卫士,竟是朝那安王世子的方向奔去,措手不及间,这些卫兵竟是叫他突破了几重。
杜子腾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啊!!!”
然而,人群只是有些s_ao动,并不敢真正动弹。
杜子腾摇头,却也不打算停下来。
萧辰先是一惊,随即无奈一笑:“唉。”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他周遭几个卫兵尽皆倒地,萧辰手中已是多了一把长剑。
一剑在手,纵然只是凡兵俗铁,他的气势已是大不相同,那身影挥洒间,所有前来阻拦的怪物兵士竟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纷纷倒下,不过片刻间,他已经来到杜子腾身旁,长剑一划,挡下无数攻击。
比起杜子腾那等蛮干,萧辰却是轻松写意许多,甚至还抽空把一样东西塞到杜子腾手中,他狐疑地接过来低头一看,怎么有点眼熟,然后大喜,他的储物袋!随即大怒,他的东西也不知身边这家伙扣了多久,竟敢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才给他!
可看到萧辰以一当百、万夫不敌的背影,杜子腾却是嘿嘿一笑,就知道这家伙再怎么说身为门派首席绝不能坐视门下弟子受伤,哼,任你再是装逼,还不是得乖乖受小爷差遣?
渐渐地,那些怪物倒下的越来越多,萧辰却连汗都没淌一滴,这些士兵比起真正的血奴来又差了一重……大概是炼制失败的产物?
那两个为首之人此时手脚发软掌心冒汗,这是哪里来的高人,身手竟然这般可怖!
便在此时,萧辰长啸一声:“各位父老,想想家中亲人,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
然后一道声音自远方响起:“世子!我等来晚了!!!这位大侠,请待与我等一道!”
杀声登时震天。
第87章 (改错)
恐惧有时叫人害怕懦弱,有时却也叫人勇敢向前。关键在于那一刹那是否有人真正能够激励起心中的勇气。
杜小爷他显然没想过,在一众大老爷们面前,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妇冲上去喊大家一起上,别说激发大家的勇气了,就算有勇气的看到这一幕……呃,只会让人第一时间觉得好诡异,只顾着诡异哪里还有勇气……没反应过来的结果当然就是完全没有人会响应。
至于萧辰,太过强大的武力之下,却也拉远了同一众凡人的距离,但他那一声长啸中,说服力却不是杜子腾可以比的。
而后面前来营救世子的这批人马更是令人刮目相看,虽然武器衣着完全比不上这元国的铁甲怪物军,却胜在进退有据,显见绝不是乌合之众,领头者更是深谙兵策,渐渐地,竟然也能借着萧辰的武力相互呼应,慢慢以萧辰为箭矢之首,将那些铁甲怪物分而围之再予以绞杀。
而且,这群人看起来起码更像正常人,能看到周围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在反抗,再加上那等热血沸腾“杀怪回家”的口号,张家一众镇上平民反应过来,热血上涌,自然也冲上前拼死反击,但他们这等完全没章法的乱来,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全然起不到任何有力的效果,好在那营救世子的人中倒也不乏明智之人,立即派出几人前来引导组织,倒是好了不少,勉强也能组成一支对抗铁甲军的阵容来。
杜子腾见这正面杀戮无须他cha手,便顺手从一名铁甲手中夺过铁剑,劈开囚笼上铁锁,便准备伸手将那世子拉出来,谁料那小子竟然满脸通红连连后退:“不可,不可。”
杜子腾:?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笼子里那小子,墨迹啥?没看到外面这么多为了他在厮杀么?如果不是因着这小子乃是彻底解决血戮门的关键之一,他杜小爷才不会费这事呢!
那安王世子却是低头嗫嚅道:“这位大姐……我自会出来的,还请你让一让。”
杜子腾:……
如果不是他身为修士耳力卓绝,绝不可能在这一片兵器相交、呼喊厮杀声中听到,然而,听到简直比听不清还糟心好么!
听听这小子说的什么狗屁!
还大姐?你眼睛被关瞎了么!
而且,就算小爷是女的……这td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讲究这古板规矩!妈蛋!
杜子腾冷着脸将位置让开,看着这小子犹如一只笨拙的鸭子一般绊手绊脚地从那笼子里爬出来,杜子腾见他爬下笼车时叭叽一下子、因为手脚不协调竟然摔倒在地,杜子腾也懒得上前去扶,只以手中剑挡下那些冲过来的铁甲怪物,冷眼看那小子自己扶着车轱辘站好。
然后这世子在乱军中竟然还恭恭敬敬地向杜子腾行了一礼:“多谢救命之恩。”
杜子腾将一只嗬嗬冲过来的铁甲怪物一脚踢飞,回头见这小子端端正正的仪态只觉得一阵蛋疼,这小子……叫人说什么好。
大抵是人多力量大,相较于他们抓来的这些平民而言,铁甲怪物们在数量上并不占优,眼见已经处于劣势。
那王李二人见大势不好,只指挥那铁甲上前便要趁机撤退,那后面率队来营救安王世子之人只暗道不好,只是隔着这重重战场,眼看却是追击不及。
萧辰早知此事一旦cha手就绝无可能与血戮门善罢甘休,又岂会放跑这两个回去以后一定会通风报信之人?
他手中长剑远远一掷,两声惨叫前后脚响起,杜子腾翻身上了囚车,伸手搭了个凉棚远远一看,啧啧,还真是凄惨啊,竟然被萧辰串了葫芦钉在地上,这两人也真是够蠢的,眼见萧辰没动用灵力都是这般不可抵挡,居然还朝着同一方向逃命,给萧辰省了多少事儿啊。
而杜小爷这般幸灾乐祸也没想过,人家朝一个方向也有原因的好吗?那个方向离萧辰最远啊,谁能想到修士眼神和手力都这般变态。
待一切结束,伤员该救治的救治,没死透的怪物该补刀的补刀。
那前来营救世子的将领派人去将王李二人拘过来之时,心中更是惊讶难言,那一把长剑均是贯穿二人大腿,却偏偏没有伤及二人要害,这等眼力与手劲,细思之想实是令人惊恐。
此人连忙上前朝萧辰一礼:“在下安王府侍卫宋含钧,见过足下,适才情况危乱未能谢过足下仗义出手之恩,还请见谅。适才见足下身手,当真惊世骇俗,在下生平仅见……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这宋含钧显是颇具才干,这番话热切恭敬,若萧辰只是个凡俗世间的隐世高人,只怕也会将自己的姓名奉上,可惜,对于他而言,这般境地下,宰些刚刚挨上妖魔边儿的怪物,顺手收拾两个为恶的凡人实在算不上什么丰功伟绩。
只是含笑一礼:“敝姓萧。”
言辞悭吝,却风仪信雅,宋含钧心中却暗自踌躇,不知这人是何来历,又是何打算。
正在此时,杜子腾却是大大咧咧领着那安王世子过来了。
于是,在世人眼中,看见一个妆容朴素的“少妇”走在安王世子之前,不论仪态,只看这两人的阵型,俨然是女王带着手下的喽啰出行。
宋含钧的脸色就有些古怪。
杜子腾却浑然不觉,只踢了踢刚刚押送过来的王李二人,随即眉头一皱,便俯身伸手在二人怀里一摸,掏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那二人此时心中惶恐,全不知这帮乱民会如何处置自己,杜子腾这搜身搜得这般ji,ng准,二人一怔之下,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待杜子腾将那东西不动声色收入袖中时,二人才惊惶道:“那是国师赐下的神器……”
杜子腾嗤笑道:“这等破烂也敢号称神器?”
此时储物袋回到了他身边,里面有备用的符笔、符纸、符墨,杜子腾早已在思索如何来对应这血戮门的怪物大军,这二人身上号令怪物的伪法器倒是能给他提供一些思路。
萧辰一眼看去即知杜子腾心中想法,倒也不阻拦,只对宋含钧颔首道:“不知这附近可还有行伍?”
宋含钧幼谙兵法,更对这周遭情形极其了解才择了此地救人,自然知道附近并无元国兵力,但他却拿不准这高人垂询之意,正凝神细思。
恰在此时,安王世子慢吞吞地过来,宋含钧连忙上前恭敬地跪伏在地道:“属下见过世子,救驾来迟,还请世子见谅。”
世子却是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宋侍卫请起。”
宋含钧这才起身,然而他一抬头,见数月未见,当日离开王府时的小世子这些日子里迭逢变故,竟是瘦得有些脱了形,此时刚刚自囚车中脱困,愈发显得容颜憔悴,往日里那温柔腼腆的少年竟仿佛已是远去。
宋含钧立时将心中计划作了变动,上前道:“世子,这周遭敌情不明,将士一番鏊战也是辛苦,不如就近择地休整一二,再商量下一步行止,您看?”
萧辰听了这番话却是有些诧异,明里听来语气恭敬,可若他没记错,世子与侍卫尊卑有别,这话里分明将一切已经安排清楚,与其说是听令不如说是告知,这宋明钧未免太过狂悖。
若是萧辰自己来处置,只怕宋明钧这等下属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死的,谁料,这安王世子竟然是从善如流地道:“恩,就依你所言。”
而宋明钧竟似早料到一般,指令如流水一般传达下去,不一会儿,这队兵士就井井有条地分成前哨后卫开始行动起来。
而宋明钧却是向安王世子、萧辰等人告罪之后退下,萧辰远远一瞥,见他仿佛是去找张家老丈去了,心中登时明白,这宋明钧是选中了张家所在的小镇暂作歇脚之地。
而萧辰更远远从宋明钧与张家的谈话中听到了更多的内容,显然,镇上那么多青壮,在这元国上下皆被血戮门压榨根本找不到多少可征之兵的当口,他是不可能白白放过的。
甚至,萧辰还听出了这宋明钧那话里话外的另一重意思,他不由地一扫眼前的安王世子,对方自那宋明钧离去之时,却有些魂不守舍,目光空空地也不知放在何处。
杜子腾此时全副心神都在袖中那古怪伪法器中,压根儿没留意到这二人的些许细节,萧辰将一切纳入眼中,却只暗中挑眉,心中对这西荒乱局已有思量,却不置一词。
待这队人马重新回到小镇之时,镇上妇孺自然是好大一番惊喜:本以为从此生离死别的家人能重新回到身边,自然是欣喜无限。
而宋明钧所率这队安王府的人马自然也受到了镇上居民的热情招待,难得的是,宋明钧却能约束部曲尽皆在镇外扎营,对民众秋毫无犯。
安王世子却是被他“劝”,或者说是安排到了镇上屋舍最好的张家歇息,那场景看得杜子腾直翻白眼,这世子在那元国军旅之前虽说嘴笨了些,至少还有些天潢贵胄的气势,现在可真是只鹌鹑似的,被一个侍卫安排得团团转。
可此事于他无干,他只想快快回屋里安静下来研究一下那伪法器,好捏死血戮门在西荒诸国布下这等大局,他甚至都迫不及待想看血戮门包括谢琮、老蛭在内那些邪门修士知道自己数年心血布局土崩瓦解的模样了!
于是张家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这萧家娘子直直地回了房,再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倒是这萧家郎君明明武艺盖世却风姿优容地朝诸人抱以歉意:“内子怕是适才受了些惊吓,还请海涵。”
惊吓?!
想起刚刚这萧家娘子砍翻一众铁甲卫,又从囚笼中捞出世子,再对那王李二人一翻搜身的模样……受到惊吓的明明是他们吧_(:3」∠)_
这借口嘛就是个台阶,萧辰给了就是给面子,至于这群凡人信不信,呵,他老人家也没放在眼中,一挥袖,脚步飘然间,人也回屋了。
而杜子腾果然在翻来覆去研究那两个伪法器,萧辰一瞥之下便是那是邪门修士用来控制那残次品血奴所用,简陋至极,以云横峰上杜子腾所展露的画符天赋,若要破解,怕是不用花这么长时间吧?
半晌,萧辰出声道:“你打算如何?”
杜子腾茫然地转过头来。
萧辰不知道杜子腾这画符易入迷的坏毛病,只是点了点他手中那血色虎符一般的伪法器,又虚虚叩了叩墙壁:“你打算如何?”
杜子腾渐渐回过神,已是隐隐听到隔壁传来低声争执。
“……万万不可!皇伯父贵为天子,统御天下,你休要再这般大胆胡说……”
另一个声音苦苦相劝,翻来覆去只是说当今天子是如何昏聩无道,鱼r_ou_百姓。
那世子却是十分坚持,只道:“皇伯父只是一时被那妖道所惑,我岂能行此不忠不仁之行……”
“一时所惑?!”那边另一道声音已是怒极:“世子!王爷那般下场你难道未曾亲见?!你身为人子,既然都能枉顾父仇,我不过一介臣僚,自然更是无话可说。明日我等便可前往国以请自缚,省得这般东奔西走还拖累弟兄们的性命!”
“我……我不是此意!可皇伯父承袭天道正统,乃是天命之子,若是这般公然反抗,与叛逆何异?”
另一道声音已是柔和下来:“世子,就算不为父仇,你也该当为这百姓想想。属下自南边一路前来,所到之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坟茔凄凉,可你看看这小镇上,却依旧能这般生机……这皆是王爷在那妖道蛊惑之下爱惜百姓拼死抵抗之故,现如今,王爷不在,世子,就算只为王爷一番苦心,你也该自立自强,顶天立地护卫一方百姓,叫那妖道不敢欺凌他们啊。”
这番为天下苍生承父遗志的话终是叫世子沉默下来,半晌才声音低哑道:“可父王能做到,我却不一定可以。”
“世子,至少属下定然会全力以赴相助……属下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对世子不离不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唉。那依你之意,该如何是好?”
“明日,还请世子召集镇民,如此这般。”
……
杜子腾神情古怪地听着隔墙那边的喁喁私语,他这是旁观了一场另类的劝叛戏码?
啧啧,能将那性情古板怯懦的世子鼓动,这宋明钧也是个人才啊。
然而,萧辰却是叩了叩桌面,第三次问道:“你打算如何?”
杜子腾看了看自己手中在研究的东西,再一想隔壁那对依旧在密密谋划的主臣,顿时明白了萧辰言下之意:眼前这西荒乱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杜子腾突然回过神来,呸啊!他只是个炼气八层五行灵根的废柴小修士,本来只是去个破晓秘境捞点小修为,结果卷进这什么狗屎的血戮门里面,自己的本命法器搭进去了不说,到现在也没能完全脱身。
自己眼前这家伙呢,百岁金丹,真传首席,掌门爱徒,星耀殿主!随便一个头衔就能吓死一群修士,西荒乱局……斩妖除魔难道不是你这样修真界天之骄子的任务么!
居然问我打算如何,俩字送你:呵呵。
于是杜子腾结结实实地送了萧辰一对白眼。
萧辰:……
随即他循循善诱地道:“你看,方才既然你主动要救那安王世子,眼下已经无可避免卷入这乱局之中,难道不该救人到底?何况,苍生何辜,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百姓家破人亡不成?”
杜子腾抱臂冷笑:“少来,收拾血戮门本来是剑派这等名门大派出动大修士扫荡才对,我这小身板可扛不起这顶大帽子。”
萧辰对这番话居然并不生气,只是一指杜子腾手上在研究的那个伪法器:“你本就对此物有兴趣,能拯救苍生同时醉心所爱,岂非两全齐美?”
杜子腾狐疑,这家伙突然关心起自己的爱好来,简直叫人不得不想起一种叫黄鼠狼的混账生物啊,而且,再一想刚刚隔壁的对话,杜子腾登时恍然,绕了半天的弯子,这家伙是让自己能想出法子来扼制这凡间对那半调子血奴的法子,然后直接扔给隔壁那对去彻底解决血戮门在凡间流祸啊!
要知道血戮门最大的利器便是这血奴,若是无法控制血奴,只怕血戮门的实力大打折扣,更会彻底失去对于整个西荒的控制,君不见这强行掳人去服役之事尽是那铁甲怪物在具体执行吗?一旦没有这铁甲怪物,这西荒诸国哪有什么兵力来强征青壮以供血戮门!
高!果然不愧是金丹修士,真传首席,这兵不血刃、自己没费半点气力就从根源上解决血戮门的法子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到的。
难怪自己只是外门一个小小的修士,对方已经是雄踞门派高位呢,撇开修为不说,就单是这政治境界上的手腕差距就不是一点半点啊。
于是,杜子腾抬起手臂,双手搭在萧辰肩膀上,亲亲热热地道:“哎,我也是剑派弟子,若有所需……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嘛。”
萧辰看着近在咫尺的笑靥在曦光中灿然生辉,不由一挑眉毛:“哦?”
果不其然,杜子腾大大方方地揽着萧辰一脸哥俩好的表情:“这符箓克制血戮门控制之法当然是我所长所好,只是呢,这中间还有许多关碍,你看,使用这虎符的都是些凡人,凡人竟能控制修真界之物……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弄明白的。这等繁难之事,门派对弟子一向是以奖励调动积极性的,大师兄你看呢?”
萧辰听了半晌,扶额有些无奈:“以奖励调动积极性?你说的是弟子务?还有弟子务的报酬?”
杜子腾拼命真诚地点头,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哟:“大师兄,你看,这好法子也是要弟子辛辛苦苦去琢磨的不是,纵然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为了门派,可长此以往,总会丧失动力与热情的呀,还好呢,咱们剑派一直以来高瞻远瞩,绝不让弟子白白干活。故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同门投入到门派的事业中,把咱们剑派建设得越来越好,这才是正道循环嘛。更何况咱们眼前可是关乎‘拯救苍生’的大计,更不能忽略弟子的积极性了!奖励嘛~”
杜子腾竖起食指认真地道:“是当然不能少的!”
这轻车熟路的敲竹杠架式,真是,啧啧。
萧辰却只含笑朝杜子腾道:“那我将杜师弟从那血戮门中救出来可有何奖励?”
杜子腾:(⊙o⊙)?
“你可是金丹真人,和我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计较……”
萧辰笑得雍容优雅:“这怎么是计较呢?明明是同门师兄弟在认真探讨如何调动弟子积极性啊。剑派中素来开明,一众同门在此类涉及门派原则的事务上,只论事实是非,无分修为高下。”
杜子腾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萧辰,我了个擦,这金丹修士不要脸起来,是真不要脸啊!
门下弟子陷落邪门,你一个金丹顺手救一救,居然好意思来探讨奖励问题!
平生将“从不吃亏”四个字坚决贯彻落实的杜小爷,不是第一次踢到铁板,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脸皮直接当铁板使的。
然而,铁板并不就此罢休,反而笑得如云开月明一般皎洁朗朗:“杜师弟,我们可以来谈谈这‘拯救苍生’的大计了吗?”
第88章 金丹修士拣破烂啦~
如果杜子腾是个无赖小人,他呵呵一声把萧辰的话抛之脑后自然也无不可。
只是,奈何杜小爷哪儿都好,就是有个毛病,不愿意欠人。
当年仙缘镇上,镇长相救之恩,他在云横峰上过得那般跌宕起伏也从没忘记镇长因而受耿丽一剑之伤,心心念念地攒够了功绩点,替镇长兑换了疗伤之药。
而眼前萧辰虽是不经意间为堵他的话头而提及此事,杜子腾却是认真回想了半晌道:“你确定要如此?以你救我一命之恩来换这个可以中断血戮门控制血奴的法子?”
萧辰见杜子腾一脸认真,心中只当这炼气期的小修士又有了什么胡思乱想,只一脸好笑:“能换?”
杜子腾却是认真点头:“能换。”
于是,他将那小小的血色虎符放在桌上道:“我方才仔细研究过了,这虎符本质上也只是符箓的一种,而且,我推测,这应该是一种相互呼应的符箓——待会儿找一具那残次血奴来看看便知——如果只是想让这控制失效的话,应该不难,再做同样的一组就是,这残次的血奴全无心智,若是收到两个同样的命令只怕立时会大乱起来,只是,这符中为了让命令互不相扰,与那血奴身上的印迹怕也是一一对应的,我需要找到更多的血符才能更好地破解。”
听完杜子腾这番话,即使是萧辰也忍不住心中惊讶,只是这般短短时间之内,竟然能破解到这个地步,虽则未能彻底破译,却也是十分难得了。要知道,按照符书画出符来是一回事,看到残缺的符箓能推测出来龙去脉又是另一回事。难怪以妙思书院公羊山长之尊也会亲自开口,这等在符道上的天赋实在是惊才绝艳。
而杜子腾却是直视萧辰双眼,十分认真地续道:“我欠你两条半命,我自认为自己性命宝贵,既然这次的破解要抵上一命之恩,那我便可在此承诺,最后我画出的符箓定然能让血戮门无法再有效控制那等残次血奴,不知你以为这番交换如何?”
一时间,即使是城府深沉如萧辰竟也怔在当场:两条半?一次是将他救回仙缘镇,一次是血戮门,还有半次是在哪里?
杜子腾仿佛明了萧辰心中疑惑:“那回你没有出手,却也间接帮了我一次,算半次,我可是很公道的。好了,不说那些,只说这次,你意下如何?”
萧辰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却还是缓缓点头。
杜子腾却如释重负:“那好,等会儿我去看看那血奴身上的印迹验证一番,符箓画出之日,我便只欠你一次半了。”
萧辰的目光有些复杂,认真算来,这修真界中欠他恩情的人,仅仅只在云横峰上就数不胜数,但似乎所有人只是感激,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般,将一切清算清楚,并且是认认真真要偿还干净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轻率,甚至有种隐约的预感,将来或许有一日自己会后悔,后悔今日自己竟然将这一命之恩轻易抵扣。
随即,他又摇头失笑,真是笑话,他萧辰又岂会介意一个小小炼气修士的一命之恩?
而且,说什么报恩,不过只是他一时戏言,他怎么可能在意和计较所谓的报恩?不过是此时因势利导,需要破坏这血戮门对于凡间的掌控,而恰巧眼前这小修士适逢其会能派上用场罢了。
可他身边,杜子腾已经重新认认真真地坐在桌前,翻来覆去地研究那血符,甚至掏出符笔符墨要试验一二了。
萧辰并不因为杜子腾可能引发灵气波动而扰乱他,只在不动声色间长袖一挥,布好隔绝灵气的阵法——以金丹修士的富裕,这等用途乱七八糟的阵盘他随身还是带了不少的。
纵然身为剑修,但游历秘境中遇到各式绝境数不胜数,除了本命飞剑,有时候这些小东西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以萧辰为人之周全,自然不可能不备。
路上跟杜子腾所说的那些叮嘱,自然是因为阵盘有限,使用起来也有颇多讲究,萧辰不太想麻烦而已。
恩,真传首席其实就是个懒家伙。
至于杜子腾想要的那残次血奴身上的印迹……萧辰脑海中念头一转,早有计较。
此时天光大亮,一夜折腾倒是让时光飞逝。萧辰见杜子腾依旧专注凝神,也不打断,只推门而出。
早先之时,萧辰便听到了张家老翁与宋明钧交谈商议之声,此时果然张家男丁已经聚在宋明钧同那安王世子周遭,看到萧辰出来,张家人一时仿佛还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本该是借宿的路人、最后却身手爆发突然救了全镇却依旧来历成谜的人物。
至少现在,张家老翁已经可以肯定,自家老婆子什么世家贵公子的揣测都是胡说八道,哪家贵公子能有那样的气力和那般骇人的身手,还有他那娘子,看着也是白净斯文,身手竟也不弱,行事间颇异世俗,要知道那些世家贵族的小姐们行事可是讲究得多,绝不可能那般……呃,奔放?
但无论如何,他出手相助总是全镇人都欠下了他的救命之恩。因此,宋明钧一脸笑意过来招呼萧辰,张家人也已经摆好饭食过来请萧辰入座,那神色间不复原先的盛情热切,却更多了几分尊敬感激与微妙的距离感。
众人落座已定,张家婆婆终于忍不住问道:“郎君,你家那位小娘子呢……这朝食已然备好……”
萧辰却是随意笑道:“昨日那番惊吓他多半还没缓过来,且让他一人静静吧,不必候他了。”
张家众人≈宋明钧≈安王世子:……
高人,你这么没有诚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大家真的好吗?
然而高人就是高人,因为嫌麻烦随便找了个借口之后,就恍如无事人一般坐了下来。
然后他朝安王世子与宋明钧微微一笑:“不知二位打算何时起事?”
安王世子脸色一白,手中筷子惊得摔在地上。
宋明钧也是心中一惊,却是勉强打了个哈哈含混道:“此地离都城不远,我等当务之急乃是护卫世子安全撤离,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萧辰肯花时间与杜子腾戏言,却不见得会愿意在几个凡人身上浪费时间,尤其是这等所有小心思在他眼中皆如透明一般的凡人。
他只看着安王世子与宋明钧二人淡笑不语,那眼神竟叫宋明钧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仿佛自己所思所想皆无所遁形一般。
萧辰缓缓道:“你只管依你原先所想行事,只是,不必那般大费周章跑到南面,可先在这镇上盘桓一段时日。还有,既然你想征集封地青壮入伍,可有想过如何安置妇孺?否则,元军要追击你们不易可要抓住这些妇孺泄愤警告其他百姓却是容易得紧……留下这等后续之事,你们又与那元国国君有何异?”
最后那句话,却是对安王世子所言。
那世子平日腼腆,可萧辰这番话,他在一怔之后,竟是起身向萧辰一躬到底:“多谢先生提点!”
以世子之尊这番大礼,萧辰竟也坦然受之,神情间却淡然依旧,仿佛浑未放在心上,而张家诸人竟然也奇异地觉得理所应当。
然后,安王世子却又说出一番话来:“起事之期本定在今日昭告镇上百姓,我既承父王遗志,那定然要驱封地上一切邪魔,还天下百姓安宁太平!宋侍卫曾言,先生乃不世出的高人,不知有何策可教我?”
萧辰转头过来,看着眼前这本来怯懦却偏偏在此时目光执拗的少年。对上萧辰那不怒而威的目光,少年心中已经在打退堂鼓却因为心中那股执念而逼着自己直直回视,绝不退缩。
宋明钧忍不住上前侧身护住世子,朝萧辰欠身道:“如世子所言,世子年幼,一番拳拳心意皆为天下苍生,还请足下怜惜。”
萧辰微微一笑,这少年确是为天下苍生,只是你为的什么……那倒不一定了。
他突然开口朝宋明钧道:“今番起事,你不后悔?”
宋明钧一怔:“匡扶正义,扫荡邪魔……这有何可悔?”
萧辰却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他身侧的少年笑而不语,凡人哪凡人,只看眼前不顾今后,若是他年回首,自己眼前这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不知还会不会说“有何可悔”。
随即,萧辰起身道:“若依我之言,其他一切依旧,只是先不忙转移,”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二人,萧辰抬手道:“若有铁甲卫兵前来追击,自然会有法子解决,你且安置好镇上百姓,该c,ao练的c,ao练起来,做好来日征战的准备吧。”
世子与宋明钧对视一眼,这高人来历不明,却身手骇人还偏偏对他们的心思了若指掌……
萧辰也不管他们纠结与否,只抬步朝屋里而去。
最后,宋明钧一咬牙,还是下令一众行旅原地休整,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与这萧姓高人做下的一场豪赌,若他宋明钧赌赢了,自然可以赢来那应对铁甲卫之法,自此之后真正有了对抗元军的本事,还能在自己身后隐隐赢来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如若不然……只怕不只于他,于世子而言也是灭顶之灾。
思量再三,宋明钧分出一小队人马对世子道:“属下驻扎在此,世子可先行前往南方,彼处有我同袍故旧,定能妥善安置……”
世子这次却十分固执:“既然是要以父王名义起事,我身为人子义不容辞,岂能避退?”
宋明钧苦笑,这世子自幼便是如此,平素性情柔软和顺惹人爱怜,偏偏有时却执拗无比,安王在世都拿他无法,更不要说自己……
他边劝边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世子乃是安王府上下所系,怎可因自己一时喜好而这般任性?”
世子却偏偏睁大了眼睛道:“然后让你一人去面对危局?”他摇头:“父王从未教我将一切推给下属臣僚,自己却跑掉的。”
宋明钧还待再说,世子却道:“不必再说,我意已决。既然要相信那位萧先生,那便安安静静等待结果吧,那位先生气势风度不似凡人,想来不会骗我们的。”
宋明钧不知说什么是好,单看外貌,这世上又有几个恶人?那国师还不是一副道骨仙姿?
可小世子咬定了主意便不再更改,甚至为防趁机被送走,连床铺都搬到了宋明钧军账之中,简直叫宋明钧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叹了数口气,只得作罢,可看着那两张并排而放的床榻,心中不知为何却升起一种隐隐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欢欣来。
既然世子已然留下,那之前商议的在镇上要落实的事情便要依原计划行事,那起事之说不是玩笑,当日张家老翁便召集周遭邻里。
宋明钧一身戎装站在高台上,经过一夜发酵,如今镇上老少皆知,这位大将军乃是安王府出身,昨夜救了他们全镇老少爷们,是他们的大恩人,因此,他上台之时,镇民尽皆欢欣鼓舞。
宋明钧也不负重望,话说得响亮又漂亮:“诸位父老,昨日那些残暴兵士已经被我们安王府收拾干净,大家可以放下心来!”
台下登时掌声雷动,无数欢呼响起。
宋明钧双手按了按,待众人安静下来接着道:“可各位乡亲可知道,那些人都是谁派来的吗?”
好半天,才有人小声地道:“是皇帝!”
宋明钧大声地说:“没错,正是今上!现在的陛下被身边一个妖邪鼓惑,还封他作了国师,对他言听计从,那些铁甲军还有服苦役都是这妖邪所为!甚至,像安王殿下这样爱民如子的王爷都被这妖邪陷害至死!王爷那可是陛下自幼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如果这妖邪一日不除……我们要是离开了,那铁甲军再来,各位父老乡亲可怎么办?”
镇上百姓听说这支军队要走,登时有些不安地切切私语起来,有人立即焦灼地道:“宋将军,你们不能留下来吗?”
宋明钧沉痛地摇头:“那妖道害了安王殿下,定然不会放过世子殿下,若是我们停留在此,只会连累各位父老乡亲,世子仁厚,已然说过他绝不会同意这般行事。”
人群立时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虑吵嚷起来。
宋明钧见钩子已然扔得差不多了,心中满意地点头,然后大声道:“诸位乡亲,安王虽逝,世子尚在,世子已然说过,定然要继承殿下遗志,立誓要驱逐妖邪,各位家中皆有好儿郎,与其在家中坐等那昏君捉拿去服苦役,何不随世子揭竿而起,驱逐妖邪,成就一番功业,荫庇后世子孙!”
宋明钧说话煽动性极强,这服役之事的真相天下皆知,而随世子起事,虽说也是刀头上舔血的买卖,可一旦事成……荫庇子孙,成就功业,在人都难活下去的世道,实在是有着莫大的诱惑。
哪怕是家中有那等妇人不愿夫君从军冒险的,也不得不想到,要是不随世子大军前去抗敌,只怕也难免服苦役一去不回的悲剧,与其这般,家中男子皆道,还不如死在战场还能留有几分血性颜面。
如此这般,两日之间,镇上青壮几乎人人入伍,甚至还从周遭村镇拉来不少亲朋故旧,安王世子的行伍中,登时军容威武起来。
将这一切处理得顺风顺水的宋明钧心中却是惴惴不安,世子还在这镇上,这里距国都行军也不过三日行程,他们这训练不过数日的军队本质上还只是农夫之流,真正训练有素应对得当、他从南方带来的安王嫡系为了管理新军已然打散到军中。一旦事情有变,只怕当真是再无翻身之日,安王一系可真要全军覆没了。
宋明钧忧心忡忡,几次三番想去询问萧辰一番安排所为何来、又有何依仗,几次冲到镇口,又强自退了回来,既然已然压上全部筹码,自然要等到尘埃落定再看,此时就算追问……也只是徒增笑料。
而镇上所有人包括这对主臣二人,没有人知道,所谓的萧大高人一番高深莫测、险而又险的安排只因为那个最近神神秘秘没再露面的萧小娘子想多采集些样本。
在萧辰看来,费那事去抓那残次的血奴和那些控制血奴的凡人,麻不麻烦啊!
反正这什么安王世子定是元国要抓捕的重要人犯,就算没人回去通风报信,几日未见铁甲军返还,再是傻子也会知道出了意外,肯定会再派人前来,主动出击当然不如守株待兔来得容易,你绝对不会错过兔子。
因此,他老人家只老神在在地等着样本自己送上门来。
而杜子腾的研究也有了另一个重大突破:凡人可以激发这符箓的法子很简单,因为消耗的是凡人的ji,ng气。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任何符箓的激发或是灵力、或是ji,ng气,总需要达到一个临界值才能触发,凡人无论是灵力ji,ng气自然与修士天差地别,当然不能顺利使用修真界的物品。
而这血色虎符可被凡人所用的原理就是滔滔不绝自佩戴的凡人身上抽取ji,ng气,等若随时都满足了临界值的条件,自然随时可以让凡人激发使用。
只是恐怕那些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凡界将领没有想到吧,他们越是为恶,就越要频繁调动铁甲卫,ji,ng气消耗得越剧烈,寿元就会越短。
天道报应,向来不爽。
萧辰听杜子腾解释完之后,他放下这血色虎符时,心中只想,这条消息若是用得好,在某些时机叫这元国助之为恶之人全部知道,他们这般卖命成为帮凶却只是让自己死得更快……只怕元国当前这朝廷的崩解也只在眨眼间吧。
杜子腾也是不期然想到,恶犬反咬起来,尤其是濒死的恶犬,那也是相当厉害的。
只是对于这消息放出去的时机,萧辰不打算多费心思,打算都扔给那宋明钧,哪怕就算不是最好的时机也无所谓,凡间俗事……还是应当以凡俗之人来了断为好。
毕竟天道运转,除了报应,还有更为莫测的因果之说。
萧辰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复制的符箓效果如何?”
杜子腾只皱眉:“约摸能有三四成效果?也没试过,暂时还不知道如何。”
萧辰点头:“下一队铁甲卫还有一个时辰路程,你不妨前去试上一试。”
于是,这天,当宋明钧收到斥候消息说有人马前来小镇之时,不由大为紧张,立即召集军士,却见这在镇上久未露面的高人夫妇竟是双双率先去了镇口。
宋明钧本来想到高人就算是身手厉害,可终究不是万人敌,准备率众前去支援,谁知一道熟悉冷淡的声音已是率先在他耳边道:“且留在原地,不慌过来。”
这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可萧辰身影分明在数十丈之外,宋明钧转头四望,甚至周遭也没有一个人听见那声音,他心中惊愕得厉害,越发觉得这萧氏夫妇必是绝世高人,更加不敢怠慢,按住了准备前去迎敌的众将。
然后,安王府众人+镇上一众军士就见到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原本在号令下笔直如一条直线般行进的铁甲卫,那令无数对阵者闻风丧胆、全无感情的铁甲卫,甚至还没有与那萧氏夫妇相触,就仿佛遭遇了什么极大的困惑似的,开始混乱起来。
宋明钧远远看去,只见那本来好端端走着的铁甲卫,有的依旧在前进,有的却似喝醉酒一般左腿前进右腿后退,最后劈了个叉,还有左腿绊倒右腿的……如若不是那一身闪亮铁甲还有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元军将领,宋明钧简直怀疑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挖来的草台班子,出尽洋相只是为戏耍他们呢。
始作俑者却是大剌剌地把金丹修士当个捡垃圾的使唤:“那个那个,不是!是它左边那个,对对对,赶紧地给我拎过来!”
萧辰无语地身形一闪,果然拎着杜子腾指定要的那个铁甲卫回到他身旁。
杜子腾还一脸嫌弃:“放倒放倒,赶紧的!”
萧辰无奈,一掌劈下去,这铁甲卫果然乖乖地软倒在地,萧辰这一掌竟是隔着铁甲而劈晕了这残次血奴。
杜子腾浑然不觉这力道有多么骇人,只迫不及待地掀开那铁甲卫颈后护甲,又用符笔折腾半晌,手中那被改造过的血色虎符上光芒一闪,那铁甲卫茫然起身,竟然直直地朝那大队人马而去,最后居然向其他铁甲卫动起手来。
那被攻击的铁甲卫看起来却像傻子一样,前进的继续前进,摔跤的继续摔跤,浑然不觉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或者被拧断脖子应该把这个反叛的同类迅速扼杀。
那几个元军将领发觉之时顿时大惊失色,铁甲卫竟然会自相残杀,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而杜小爷只叉腰大笑:“我果然英俊聪慧!这个地方加一笔原来有这个效果!……啧,这些傻叉果然是半调子……哈哈哈哈……”
可这混乱毕竟是小范围内的,并没有影响全部铁甲卫,还是有一部分铁甲卫并未受到影响,直直地冲了过来。
萧辰只摇头朝宋明钧传讯:“好了,出击吧,切勿放走那几个元军。”
眼前这混乱场景已是容易收拾许多,正好让这宋明钧练练兵。
杜子腾却是一脸得意地对萧辰道:“怎么样?你这一命之恩我还上了吧?”
萧辰却只对杜子腾挑眉一笑:“总不能每场都要修士在场来亲自激发这符箓吧,可有什么不伤凡人之体又能令他们扰乱铁甲卫之法?”
这可是个新挑战。
凡人使用修真界的东西并非不可能,可要在不危害身体的前提下……这完全是个宏大的新命题啊。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杜小爷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又栽倒了坑里,妈蛋,还个救命的人情怎么这么不容易啊!
第89章 全能的萧娘娘
被坑得连本也找不回来的杜小爷只好吭哧吭哧又去闭门想主意去了,而这一次,纵然自称天纵奇才,杜小爷也觉得并不容易。
与此同时,元国皇宫。
被御封为“上清通微玄法元妙真仙”,呃,皇帝爱称为上仙,官员们简称为国师,百姓们直呼为妖道的这位正在应对当今元国君王。
那元国皇帝此时骨瘦如柴,龙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看起来仿佛是偷来的衣物一般,这件却已是尚衣局此月急急赶制出来的——皇帝实在消瘦得太快太厉害——可枯瘦如此,他却莫名地双眼中ji,ng光湛然,没有一丝肌r_ou_的脸颊上竟然红晕涌动:“上仙,孤自从服用那‘玄清液’之后ji,ng神亦日益健旺,原来那等肺腑顽疾亦是松快许多,上仙真乃神人也!”
那仙风道骨高冠玄衣的国师不似一般官员那样在帝王夸奖下流露出欢喜口头又要保持谦逊,他只是微微一笑,仿佛皇帝说的效用早在他意料之中:“陛下只要继续服用玄清液,再佐以小仙教授的导气之法,终有一日,陛下也定能小仙这般得窥大道门径。”
国师这最后一句话仿佛火星jian到油面上,元国皇帝那枯瘦的身躯蓦然立起,直骇得周遭太监宫女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那样的身躯怎么还能爆发出这样的速度,皇帝却全然不顾,只大声激动道:“依上仙所言,孤要多久才能得道成仙?!”
那颤抖的语音中尽是掩不住的激动与迫切。
国师只皱眉不语。
元国国君那颤抖的语音蓦然变得尖锐起来:“你说!是不是你没有将修炼之法告知于孤!孤乃真命天子,紫薇庇佑,本就是天界星宿下凡!岂能修炼如此之久而未成仙?!”
国师只冷然道:“陛下!修道一事可无捷径,纵是星宿下凡,若无深厚积累也断不可能得窥堂奥!”
那皇帝仿佛不肯接受这个现实,猛然一踢御案:“当r,i你说安王命格与孤修行有碍,孤已经命人将他斩了,为何现在孤还是不能成仙!”
周遭太监宫女已经骇得跪伏在地簌簌发抖,陛下自从肺腑间顽疾愈烈药石无医、得下臣引荐这位国师开始修行以来,脾气已然越来越暴烈,这寝宫中侍候的人悉数是此月才来的——旧的那拨只怕连尸骨都开始发烂了。
那国师却半点也没将这天子之怒放在眼中,只慢条斯理地道:“陛下,安王一系首恶虽然伏诛,余孽却未清除啊。那玄清液提炼不易,我元国上下人人皆知陛下的修行大计,哪个百姓不是欢欣鼓舞,甘愿献身,只有那安王封地上——一个个竟是冥顽不灵,甚至那逆王还敢在朝堂上对陛下口出不逊妄想阻止陛下修行,这等逆王难道不是早就该斩?小仙还觉得陛下顾念情谊,处置太迟了呢。”
“首恶既已伏诛,除恶自要务尽,否则那安王封地上定会从此不太平。可日前,前去羁押安王一系余孽的铁甲卫却全无音讯,小仙又派去另一部铁甲卫却依旧如此,小仙实在是担心哪。”
那元国皇帝薄瘦胸膛剧烈起伏,显是情绪十分激动。
国师却是缓缓续道:“小仙担心陛下的修行之事若因这些小小余孽而受阻扰……那玄清液一旦供奉减少,陛下成仙的时日可又要被耽搁了。”
元国皇帝再次抬腿一揣翻倒的案桌,满脸狰狞得仿佛眼珠都要自脸上掉落下来,他大声嘶吼道:“那就给孤统统杀掉!一部铁甲不够,就派两部,两部不够就派三部!”
国师仿佛早已料到这番结果,悠然地躬身道:“谨遵圣意,小仙这就加派铁甲卫,只是这铁甲卫补充一事还请陛下费神了……”
元国皇帝不耐烦地手一挥:“再令各府提督进上来就是!”
国师含笑应是,随即又道:“其实陛下大可不必心急,以小仙修行经历来看,似陛下这般在数年间能感受修行之益,觉得身体健旺——这便是修炼ji,ng进之兆——真真是凤毛麟角,要知道‘体有感’可算得上是初窥修行堂奥了,只要继续这般修行下去,要不了多少时日,以陛下这般绝顶的资质定会胜过小仙,得入仙道。陛下大可不必急于求成。”
那元国皇帝闻言冷静下来,却颓然又极其失望地“唉”了一声,长长叹气:“是孤心急了。”
周遭服侍之人此时对这神秘莫测的国师又更添了敬畏,帝王之怒竟也能这般轻描淡写地安抚下来。
只听那国师道:“既如此,还请陛下令各府提督、铁甲卫军大将军各自行事吧,此事关系玄清液,自然越快越好。”
元国皇帝一挥手,身旁自有弄臣按他的意思写好旨意。
不过片刻间,这国师三言两语间就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只不知又有多少人家要家破人亡,安王世子他们所在的小镇又会迎来何种打击了。
而这国师看着手上墨迹未干的圣旨,双目中腥红光芒一闪而过,他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身后大殿,迟早有一日,他要做的事定不须像现在这般费力。
然而,令这位堂堂国师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自认为“费力”才c,ao控着皇帝办到的两件事竟然都不太顺利。
首先那要求各府征召铁甲卫一事,这征召一事向来进行在明面上,美其名曰服劳役,其实就是用那些青壮来炼制血奴,只有那等残次的血奴才会充入铁甲卫,因此,征召数目与最后铁甲卫数目的比例已是可想而知。
至于,国师与皇帝说的自然是另一番说辞,青壮是用来提炼玄清液,最后的副产品才是铁甲卫,也正因为如此,国师提补充铁甲卫皇帝才没反对,在他看来,凡是有利于他修行的都应该大力推行。
可若是十年前,这道召令还是很好推行的,各地需要思量的就是如何巧立名目让那些青壮罢了,可如今,除了安王封地上,各地皆是十室九空田地荒芜,连活下来的妇孺都少,更何况青壮?因此,看到勉强征召、只达到要求一小半的那些老弱残兵之后,国师心中是很不高兴的。
他不只是因为征召效果不好,更因为另一方面,他派去抓捕安王世子的铁甲卫居然又是一去不回!
要知道,炼制出来的血奴成品他是要全部上交血戮门的,而铁甲卫虽然名义上是交由元国管理,但事实上,他拥有极大地左右调动之权,与他私军无异。
可现在呢,他的私军补充不上,消耗还大,这叫元国国师如何不震怒!
好哇,本来他只是想清扫干净安王余孽好接收安王封地,如今看来,这安王世子居然还是个扎手的点子呢,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
因此,宋明钧等人直观的感受就是元军派来的铁甲卫一次比一次多,也一次比一次间隔更短暂。
而宋明钧对于萧辰令他们暂时不要离开的安排也越来越心服口服,一场场全歼元国最可怕的铁甲卫的战役下来,他手下这些原来奔波在田间地头的汉子们总算初初有了点兵士模样,信心也在一场又一场胜利中慢慢竖立,甚至十里八乡,安王治下的百姓都听说了“花绣军”的军威,听说了“花绣军”对阵铁甲卫战无不胜的威名都纷纷前来投军,宋明钧手下此时也是旌旗鼎盛,绝不容任何人小觑了。
说到“花绣军”的名字,呃,不得不提宋明钧越来越心服口服的另一个人——高人就是高人,连老婆也这么不同凡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现在小镇上连三岁稚童都知道,萧家娘子来历不凡,梦里得老天爷亲自教下仙法,她教大家的法子轻易就能克制铁甲怪物哩。
“怎么样?这下咱们两清了吧!也不看看小爷是谁,凡人又怎么了,小爷出手,凡人也能将那残次血奴收拾得妥妥的!”
萧辰低头饮了口茶淡定地点头道:“不错,不枉我让你去学了一场女红针黹。”
虽然这凡间粗茶不能与云横峰的相比,但这些逗留的时日下来,萧辰已然能接受、适应、甚至是享受凡间这样悠然的岁月了。
杜子腾登时炸毛:“什么女红针黹!那明明是符箓!”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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