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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桃花镜 作者:泊小雨

    第12节

    “我知道,我也甘愿。”

    为免影响沈浪结阵,熊猫儿同朱七七也不敢擅动,见得沈浪终于获胜回来,便赶上去问情况。

    沈浪却是将手中一叠符咒交于熊猫儿道:“看好孟婆婆的尸首,我去找王怜花。”

    熊猫儿大惊道:“你知道他在何处?”

    沈浪道:“鬼宿麾下的婆婆有两位,孟婆婆同奈何婆,这二人两命相结,一人若死,另一人也无法共活。”

    两人也立刻反应过来,方才孟婆婆死的如此突然,想来定然是因为那另一位的原因,而能叫如此之人死的……

    熊猫儿不由得放下心来:“我就说祸害遗千年,那王怜花哪有这么容易死的!”

    沈浪道:“你同七七二人赶紧结阵将芜花村的地脉稳定下来,我去找他。”

    虽说王怜花应当还活着,但沈浪神色却还是万分紧张,便是朱七七也知道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

    三人一合计,便立刻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佳人有约,何不出来相会呢?”王怜花话虽说的轻松,但表情之中隐隐是纠结和紧张。

    而当看到那火影之中真的走出来那人之时,王怜花的心狠狠一紧,忽而觉得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就是天命。

    那是一个极丑陋的女人,孟婆婆长得凶狠,叫人害怕可怖,而这女人简直就是丑的叫人直犯恶心,那脸似乎被溶液侵蚀过一般,在火光映衬之下宛若厉鬼来向人索命。

    “我该叫你奈何婆好呢,还是叫你……秋前辈好呢?”

    王怜花嘴巴微微开合,终归还是讲了出来。

    奈何婆身形微微一顿,那眼神更加可怕,仿佛恨不得将王怜花扒皮削骨,生啖其r_ou_才好。

    “你同你母亲果然一样。”

    王怜花轻笑出声:“你同你的母亲却是全不一样的。”

    提到自己的母亲,奈何婆手中钢刺便缓缓伸出——她的右手整根都是五爪铁刺而成。

    见到她的手,王怜花眼眸一黯,惋惜道:“谁能想到当年名冠天下的‘天下第一琴’,如今会成了这幅模样呢?”

    奈何婆也道:“我母亲当年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信了王云梦这个女人的鬼话,引狼入室!”

    “你们母子做了这般多的亏心事,欠下这么多血债,你就不怕他们变成鬼来找你么?!”

    面前被称为奈何婆的女子就这么直直地瞪着王怜花,像是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比如说你?只可惜百鬼群欢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噩梦。”

    王怜花轻合手中玉扇,睫毛抖了抖:

    “便是来了又如何?为人之时我能把他们杀了,做鬼也一样。”

    言罢他也不由轻叹一声:“只是我欠你母亲许多,并无意杀你。”

    “这真是我平生听过最有意思的事了,你们母子当真是要将那整个修真界都毁了么!”奈何婆仰天大笑道:“我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是拜王云梦所赐,如今就要她儿子来偿命!”

    “便是我说了,也从没有人会信……”

    ——“那倒不如就继续错吧。”

    武器从来都是一寸长一寸强,奈何婆手中钢刺挥得虎虎生风,叫王怜花根本近身不得,何况这三味火从来都是炼魂用的东西,王怜花的魂魄更是难捱。

    便是连地利都不在自己手里,王怜花不由轻叹: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才会在这里同秋若离对上。

    此等情形之下自然是速战速决。

    王怜花轻轻往后踏了两步,忽而腰身一晃,如魅影一般往另一方向而去,钢刺虽然在她手上轻松得如同绣花针一般,但到底还是一件利器,速挥之时终归还是有所破绽。

    王怜花将扇轻展,紧紧夹住中间一枚,两人便僵持在了那处。

    正准备要起身抵开,王怜花抬眸却对上了一双几近癫狂快意的眸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耳边玉石碎裂之声。

    白玉骨扇是他的本命法器,法器受损给主人带来的伤害,可以说是是致命的。

    “你!”

    一阵血气上涌,王怜花只觉得心脏处似乎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般。

    如今虚弱之时,又逢三味火侵身,简直不能再糟糕。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准备,便来见你么?”

    她抬起那钢刺,透过光,这才叫王怜花发现那尖刺之上竟隐隐有银紫色的光芒,俨然是淬过毒了的。

    “放心,我还不会让你这么痛快死掉。”奈何婆一步步靠近,捏紧王怜花的下巴,对着火光仔细端详。

    火光照映之下,那本苍白的脸倒是带上几分血色,虽然落在敌手,但那双眸明亮如星辰,眼波无意却脉脉如水,睫毛细长足以叫他掩住全部的痛苦。

    如今似是极疼,那眉峰便微微蹙起,眼角也捎带着难耐之意,只是放在生得同王云梦一般的那双桃花眼中,反而叫人涌起想要肆虐的快感。

    “果然和你母亲一般,长得一副叫人可怜的模样……”

    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手下的动作更加不饶人,叫得王怜花不由疼得低吟出声来。

    “这淬了毒的武器不会这么快要你的命,以你的道行,恐怕要扎数百下才死的干净呢!”

    看着王怜花合眼一副认命的模样,她心里不由大喜,赶忙用左手压住他的胸膛,右手举起那钢刺直直地便要往王怜花的心脏处捅去。

    “秋若离,我似乎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奈何婆手中武器微微一顿,而正是这一顿,王怜花原本紧闭的眼眸便忽的睁开,眼中寒芒四溢,尚且带着血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火光之下那笑容便显得无比妖邪。

    一个反身回压,不等对方动作,他右手便已往腰间轻轻一抹。

    “……本打算留着给沈大侠的,却是便宜你了。”

    毒针入骨,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已经倒下,只有那睁得大大的眼睛还在告知着主人死前的难以置信。

    “结果,你也是死在我手里……”

    正要起身,王怜花却忽觉手臂一疼,感觉四肢提不起力气来,仔细一看才发觉,那女人的钢刺终归还是稍稍碰到了自己。

    如今困于火中,法器受损,又深中怪毒……

    王怜花忽而有些想仰天长啸的意思:当真是天要亡我!

    我王怜花潇洒半世,结果却是要同这等因果死在一处么?

    虽然本来就打算一命换得一命,只可惜不知那个女人是否会遵守诺言。

    新收的那王祺堇没死成,结果我这个当主子的却先去了,真是没天理。

    人死前总是有千百转的念头如跑马灯一般回过,于是王怜花便想起很多人,自己的母亲,秋若离的母亲,还有快活王,朱七七……

    还有沈浪。

    沈浪!

    一想起这个名字,王怜花的心便又隐隐作痛,全身都为之战栗。他急急地便捂住了嘴,以免因为方才的心神不宁而使血涌得更快。

    王怜花忽而有些不甘:我要死了,沈浪岂不是就好同朱七七在一起了?

    我在这里受苦受难,凭什么沈浪就能好好的!

    王怜花想到这里突然又不想死了,他想,自己便是死了,也一定要拖沈浪进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他只是一想到沈浪同朱七七在一起就觉得心烦意乱的很。

    他想,沈浪就应当是同自己在一起的才对。

    心念一动,王怜花刚刚站起的身子不由一顿。

    ——自己都在胡想些什么!

    正想到这处,外头却传来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他自然熟悉,他听过那个人唤过他多少遍。

    熟悉得深入骨髓,熟悉得合着眼都能想到那人说话的样子,甚至叫他此时有些想要落泪。

    “怜花!”

    王怜花抬眼望去,他之前埋怨了千百遍的人就站在火光之外,绝尘而来。

    依旧凛然如天神,双眸奕奕如星辉,只是那衣衫只在凌乱,眉宇间也是少见的忧急,俨然不符传闻之中‘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沈大侠形象。

    王怜花想:肯定没有人见过沈浪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见到他,心底所有的不安便立刻化作虚无,之前刚刚撑起来的意志也就全然放松开了去,就像是在外受了欺侮的孩童见到父母一般,满心的都是依赖。

    在合眼倒下去前一瞬,王怜花便感觉到一双温柔而坚定的双臂轻轻搂住了他,耳边还有那人似是心疼的一叹。

    “……怜花。”

    王怜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近乎别扭的信任算是什么,他一贯都是个享乐主义者,如今身魂皆伤,他索性也不探究,就任由自己沉溺其中,任由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被人看去。

    ——任由意识渐渐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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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属金,为羊。为南方第二宿,主惊吓,故多凶。

    [注]2:上古时代的神兽,特指一种奇幻生物。传说中,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

    [注]3:步罡踏斗是道教斋醮仪式组成中常用的仪式元。是斋醮时礼拜星斗、召请神灵的法术。

    武器设定:

    王怜花:白玉骨扇。(本扇已死,有事烧纸)

    沈浪:七星剑。

    沈浪这把七星剑又名七星龙渊,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是一把诚信高洁之剑。

    熊猫儿:“乾坤一袋装”的神磁紫金葫芦。

    原型源自原著《武》,改自《西游记》里太上老君的法宝——紫金红葫芦,乃昆仑山下的一根仙藤上所结出的法器。

    朱七七:淑女剑。

    原型源自《神雕侠侣》,和君子剑为一对。剑身乌黑,毫无光泽,锋利异常。

    《神》中记载其被收藏在绝情谷水仙山庄的剑室之中。

    第十三回 动真情王怜花死里偷生 难解意沈大侠因曲窃魂

    待王怜花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了,那细致简单的布结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人的手,而他愣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人给背着的。

    虽然这般姿势有些叫人难堪,但一想到背着自己的是那武绝江湖,技绝落霞的沈浪,一般人恐定是颇为得意的。

    但王怜花的表情却是颇为尴尬,他并不介意欠别人些什么,反正他王怜花今日承约,明日便是不认了又如何?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便是黑的也能叫人抹成白的。

    但他现在很介意,非常介意——因为这个人是沈浪。

    天下谁人的人情都能卖,唯独不能是他。

    不想输给这个人,不想叫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更何况自己……

    王怜花叹了口气道:“沈浪,你管我做什么,我王怜花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你就当我报应到了……”

    沈浪道:“你且休得胡言乱语。”

    语气是少有的冷淡,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气愤,这叫王怜花有些措手不及,往日里的口才在这人面前便毫无用武之地。

    他的心情亦是很矛盾,昏迷前自己脑海里那句话仍在耳边,叫他心烦意乱,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感情,可在火海之中见到沈浪的那一眼,心中跳跃着的喜悦却做不得假。

    为什么会是这个人?

    但为什么又不能是这个人呢?

    王怜花最后只能放弃一般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间,闻着对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叹气。

    “…沈浪你又何必…”

    在感情上犹豫不决,并不是王怜花一贯的作风,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典范,便是如何离经叛道,便是如何与世俗不合,他也从无畏惧。

    他想他必须要尽快作出决定,早日划清界限,为自己留些余地才好。

    沈浪看不见王怜花那双思绪百千的眸子,因而也不知道背上这个人心里头有着这么多的念头。

    方才背起王怜花的时候,他也只是暗道了一句太轻,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背门坦在了这对手跟前,他并没有想过太多,或者说,他对于王怜花,从来都是过于宽容的。

    自两人桃林初遇,再到为朱七七解围的再次见面,有些事情有些人可能真的是天命安排。

    沈浪自己也暗自疑惑过,他出生之时便有先生替他摸过骨,测过魂,直赞他是天生的修道之人,无论是心境还是经脉都要远远超出于普通人,而他从来道心亦是稳固,在进入落霞观之前便已经筑基圆满。

    自衡山之战,父母去世之后,师父本担心过他一阵子,谁料这一事故反叫他心境大进,叫他师父连称奇才,甚至叫他考虑可以修炼无情道。

    无情道乃是修道之中进展最为神速的道法,然而它对于心境的要求实在太高,大多人最后还是望而却步——一旦道心不稳,便是此生不复。

    他本也有考虑过,而这一考虑却在遇见王怜花后被彻底否定了。

    他后来选择了最为普通的剑道,却也总是迟迟差在人剑合一这一步,而在第一次失败之后,他心里头便已经知道原因了。

    沈浪无奈苦笑:而这个罪魁祸首如今还不自知地趴在自己背上。

    ——杂念已生,道心不稳,遇此良人,终生相误。

    你不言,我不语,两个人仿佛默契地走在一根线上,谁也不会先迈出那一步。

    然而这次芜花村一行却打乱了他们全部的计划,他们彼此都偷偷地迈出了那小半步,殊不知心早就已经乱了。

    回到冯员外的屋舍,朱七七与熊猫儿已经守在了那处,见得沈浪背上那位,嘴上也是毫不客气。

    “嘿,王怜花你小子也有被y的时候?”

    沈浪笑了笑,不甚赞许地摇了摇头:“伤得挺重的,我先带他去房间里。”

    熊猫儿点了点头,回头却看见朱七七还站在那处不动,便也出声问道。

    “七七妹子,怎么了?”

    朱七七还在怔怔地看着沈浪的背影,眉头便也微微蹙起,直到熊猫儿唤了好几声,这才愣过神来,然而面色还是有些不好。

    “熊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沈浪……”

    “沈浪?”熊猫儿思考了半日道:“他怎么了么?”

    朱七七纠结了许久,这才为难地开口道:“沈浪是不是对王怜花太好了些?”

    熊猫儿不觉,便随口道了一句:“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说着便又出门看村子里头是否还有别的状况,没发觉后头人的脸色。

    朱七七被他一句话说得脸都是白的,在那处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自语。

    “对啊……”

    “一直都是这样……”

    “……我怎么才发现。”

    沈浪将人背入房间,小心地将他放稳在床上,又仔细地检查了伤口,细细地打量起他来。

    许是受伤过重了些,平日里还有些血色的脸,如今早就煞白,便是那嘴唇都被他咬的有些血迹斑斑。

    那睫毛细长,温和地闭着,头发的鬓角上还有些许的污渍,之前为了替他止血,便解了他的发带下来,如今墨发披散如瀑,倒没有了平日里骄傲而张扬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脆弱。

    沈浪只端详了片刻,便低声笑道:“好了,王公子莫要再装睡了。”

    床上人似乎有些不服气,然而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早就暴露了他的心思。

    那眼皮抖了抖,最后还是展了开去,露出那双妖冶的眸子来,于是整个人便都好似有了魂灵一样,一股风流之意自在眼角眉间。

    “难得有沈大侠亲自伺候,我不多享受些时日又怎么行呢?”

    沈浪道:“若是我真来伺候你,只怕王公子还不自在。”

    王怜花轻哼一声,自床上起来无奈道:“那奈何婆当真难缠,叫我的法器都毁了大半,这下可就帮不上沈大侠什么忙了。”

    沈浪笑道:“不会。”

    王怜花看了他一眼,便笑:“在下此行受了这么大损失,你这落霞观首徒该不该负责?”

    沈浪不觉尴尬,也道:“那在下救得王公子一命,王公子又准备如何补偿?”

    王怜花一听此事便又气恼得不行:“那么此次岂不是又没有胜负。”

    沈浪不语,只看着他那微蹙的眉峰纠缠在一处,不自觉便伸手附上他眉间,于是两人皆是一惊,便是沈浪也颇有些尴尬。

    便是他们不承认,其实心里也早就清楚,彼此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曾经那两不相管的线如今已经没有用处了。

    于是沈浪匆匆收回了手,王怜花也起身径自走去房子的别处。

    如今他们算得是什么关系呢?敌人?对手?朋友?

    王怜花笑了笑,与沈浪成为朋友,倒还不如作为敌人要有趣的多。

    于江湖人而言,朋友总是不会嫌少的。

    无论是乞丐还是王侯,侠客亦或者是屠夫,只要能同举起一杯酒,便足以称之为朋友。

    如此看来敌人反而是太过稀有了的,尤其是一生的死敌。

    爱和恨那么近,就如同冰冷到深处就如同火一般会炽烫皮肤,那么死敌成为挚友,乃至爱人似乎也算不得奇怪了。

    这样的死敌恐怕就是这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甚至甚于自己的友人,亲人。

    若是一个英雄,这辈子没有一个能同他一起载入史册的敌手,没有一个叫他又敬又怕,日也琢磨的人,这人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侠客,甚至还叫人觉得可怜至极!

    一个人可以没有朋友,但绝不能没有敌手,否则便是白活!

    可这样的感情变化又谈何容易呢?

    明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明明一切在自己眼中都已经很明了了,若是作为敌手,此时早已分出胜负,可正是因为如今的现实不比以往,两个人便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揣测自己的心思!

    而王怜花想的则更多,因为他的目的并不为此,如今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也并不是他希望的,一切早已超出他的预计,脱离他的控制。

    而可怕的是,最先脱离控制的并不是任何人——正是他自己!

    但王怜花又是何人呢?

    于他而言,欲望,大局都是第一位,而感情才是第二位,甚至有可能再后头些。

    更何况有些决定他不愿做,却也有人叫他不得不做。

    王怜花在房中兜了半圈,忽而在一处停下,掀开了那角落的一块绒布,便露出里头一面古琴。

    见得这面琴,王怜花也是有些惊讶,而后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为何如此熟悉,原是我当初替冯疏选的法器。”

    月光之下,他的表情有些柔和,那长发被他随意披在了后头,为了避免压倒伤口还特意换了件宽大些的长衫,如今手抱古琴倒颇有几分室外隐居的仙人的味道。

    王怜花转过身,那双如玉一般的手轻轻拂过琴弦,便传来几声轻响,只是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沈浪。”

    沈浪心里微微一动,他听过王怜花叫过很多次他的名字,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似乎很痛苦,仿佛在逼着自己做一件什么事。

    然而还来不及开口询问,那人便已经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眸眼含笑。

    “你想听琴么?”

    那双眸子映着月色,宛若幽泉,波光凌凌,看得人心折。

    于是那话便就问不出口了,他便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叫人甘愿沉沦,不忍打扰,便是前路尽是滩涂,若为博君一笑,又有何难?

    沈浪凝眸片刻,道:“好。”

    冯员外家后头是一个很大的后院,王怜花抱着琴便走到院中,轻轻调了几个音,又整了整弦,纤细的手指在那上头轻轻拨弄便弹出几声悦耳空灵的音色来。

    王怜花忽而仰头问道:“想听什么?”

    沈浪道:“全听王公子安排。”

    王怜花微微一愣,笑了笑道:“秋鸿如何?”

    沈浪点头,便抱剑靠在树边细细倾听。

    而王怜花果然不愧为传说中的全才之人,丝竹弹唱无一不ji,ng,无一不妙,便是沈浪这般并不如何接触乐器之人,也能听出些趣味来。

    那双翻云覆雨的手,如今只为了一人而抚琴,在月下显得更加白皙,宛若是最高级的羊脂玉,白而清润,叫人怀疑是否真的是玉石所刻。

    而王怜花便盘腿坐在那处,长衫上仍有淡淡的血迹,却不掩他一身风骨。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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