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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有病吃糖 作者:生为红蓝

    第3节

    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成年人的心智,不会再是那个需要人来照顾的小孩子了,季澜紧张到睫毛打颤的地步,他用甲面歪扭的指尖轻轻攥着靳寒的袖口,说不上是真的不想让他靠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与其让靳寒自己发现,倒不如他先行坦白,他在很多年前就清楚了,靳寒不会像个真正的爱人一样爱他,可这没有关系,因为他一点都不贪心,他只要靳寒能给他一点零星的温情和关照,而他渴望数年的东西,在先前那几十天里,靳寒给他的已经足够了。

    “我都想起来了…睡一觉之后脑子清醒很多了,靳先生……靳先生您不用c,ao心我了…我没事的……”季澜的声音极轻也极其温软,他对靳寒的说话的时候总会把原本就清亮悦耳的音色润得更为甜软。

    季澜缩着脖子往床头躲了又躲,脑袋顶上的纱布被他蹭得乱糟糟的,半长的头发遮去他小半边眉眼,唯有泪痣在发丝末端显露出来,他不敢直视靳寒的眼睛,因为他害怕会在靳寒眼里看到那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带着枪茧的指腹具有令人难以抗拒的温度,季澜背贴床头,单薄的肩颈悄然绷起,他将头垂得又低了一些,紧抿起一双薄唇,然后又默默地将犬牙用力嵌进了下唇。

    寡淡的血腥味和刺痛感提醒着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荒诞的梦境,季澜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头,即使靳寒扳着他的面颊低声要求,他也迟迟没有动作。

    “季澜,抬头。”

    靳寒加了两分力气,季澜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被他捏出了浅浅的红痕,他俯身将季澜彻底困进怀里额头相抵,逼着季澜同他对上目光。

    大夫提醒过他,季澜是神经上受到刺激导致ji,ng神失常,既然这次是因为外力刺激而陷入昏迷,那么就有恢复的可能。

    一开始他是抱有一些希望的,他一直迫切的期待着季澜能恢复过来,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弥补,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万事大吉的可能。

    他欠身吻上季澜的唇面,这是他在这几十天里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懵懂幼稚的季澜尚能红着面颊笑嘻嘻的接受,可正常情况下的季澜却只会因为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亲昵而诚惶诚恐。

    他这些时日过的太舒心了,失去心智的季澜随意他摆弄宠爱,他完全忘了曾经的季澜是怎样卑微小心的跟在他身边守了十年。

    他单手拉过季澜的双手扣去床头,又腾出一只手去死死扣住了季澜的腰身,他将季澜堵到床头的空间里让他无处可避,这将会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中最常做的事情——强迫一只惊弓之鸟接受他的爱意。

    季澜丢人之极的瘫软了身子,唇齿间的来自靳寒的安抚让他欲罢不能,明明是困惑不已充满担忧,但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阻止他享受一个来自靳寒的吻。

    季澜呼吸凌乱,浅尝辄止的亲吻变成了更为深入的侵略,靳寒咬住了他的舌尖同他纠缠,铺天盖地的荒诞和蓦大的幸福几乎将他冲昏,他目光迷离的呜咽出声,靳寒嘬走了他嘴里最后一丝腥甜,而后又重重的啃了他下唇上自己咬出来的破口。

    “没有变,也不会变,前些天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我会好好对你,季澜…以前是我不好,从今以后,我都会好好待你。”

    靳寒兜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出这些承诺似的语句,季澜到底是大病初愈体力不支,这些话放到从前恐怕是能让他立刻嚎啕大哭,可此刻他却听得如梦似幻,目光涣散的眼眸飘忽了许久也没能聚焦到一处。

    靳寒不急着让他卸下一切心防,更不指望自己能这么轻松的得到重头再来的机会,他吻了吻季澜的眉眼扶着他躺下,又抬手替他理了理脑袋上绕了好几圈的白纱布。

    “再睡一觉,我们慢慢来,先把病养好,乖,我陪着你,再睡一觉。”

    季澜昏昏沉沉的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仍旧认为靳寒说得那些话只是自己的脑子糊涂不清醒的错觉,他晕乎乎的从床上起来,早就饿瘪的肚子发出令人羞恼的抗议声,他局促的掀开被子想要离开,靳寒则抢先一步将他打横抱下了楼。

    小米粥早就温在灶上准备妥当,季澜被靳一路寒抱去餐厅的凳子上,他呆滞的贴着椅背端正坐好,眨眼的功夫,靳寒又拿了双毛绒拖鞋过来,半跪在他脚边帮他穿上。

    “靳先生——!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季澜清清楚楚的在自己脑子里听见了滚雷炸响的声音,他近乎惊恐的仓皇起身想要自己来穿,椅腿蹭过地方发出尖锐滑稽的响声,靳寒则攥着他的脚腕轻轻一捏示意他老实待着。

    黎叔刚好端着米粥和小菜过来摆上,季澜局促得浑身僵硬,他使劲攥着袖口小声跟黎叔打过招呼,被靳寒套上拖鞋的脚则可怜兮兮的蜷在半空,连地都不敢落。

    最终是靳寒再次捏着他的小腿让他安心把拖鞋踩去地上,季澜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屁股挪到椅面三分之一的位置,摆出了一个万分规矩的坐姿。

    “张嘴,啊——张嘴,听话。”

    靳寒对喂饭这点小事算得上勉强可以驾驭,他用热帕子擦过手后才从黎叔那接来粥碗,温热的小米粥刚好是能入口的温度,他舀起一勺喂给小脸煞白的季澜,端着勺子的右手看起来比握枪的时候还要认真。

    “我自己…靳先生,不用,我,我自己可以的,唔——”

    季澜局促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他还在迟疑要不要张嘴的时候靳寒就已经将勺子抵到了他唇边,他只能手忙脚乱的赶紧张口接下。

    “你一直发烧,有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多吃一点,嘴长大一点,还是说,我像之前那样喂你比较好?”

    靳寒的担心和体贴不假,借机耍流氓的意图也是真的,季澜心智稚嫩的那段时日总是不爱喝水,他便天天正大光明的按着他口对口的喂,他放下勺子扬起了半边眉毛,似乎是跃跃欲试,完全不顾黎叔还在边上。

    季澜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烧红了面颊,所有的局促不安尽数化成了羞臊,他攥着睡衣的袖口一个劲的摇头,许是被口对口那种奢侈万分的亲昵吸引走了一部分理智,他中途想入非非的停顿了片刻,但很快就面红耳赤的将红着脸摇头的动作继续了下去。

    季澜乖乖喝光了一碗粥,直到被靳寒抱回楼上,脸上的红潮也没消退干净,再加上靳寒直接将他抱进了浴室,睡衣被脱下去的那一刻,季澜红得简直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他发了几天烧,高烧退烧总是要出透汗的,刚才在楼下吃饭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自己身上已经有些许难闻的汗味了,他还想着要赶紧洗干净,但是压根没想到一贯洁癖讲究的靳寒居然要帮他。

    “我自己…我…靳先生——!”

    热水浸透四肢,靳寒拥着他一同赤身裸体的坐进浴缸,季澜还想争取一个自己洗澡的机会,靳寒显然是不会同意,而且还抢在他开口要求之前,直接兜着他身前那根软趴趴的东西甚是恶劣的弹了两下以示警告。

    靳寒找了保鲜膜帮他把发间的伤口包好,确定能够防水之后,靳寒才打开花洒,又找了条质地相对柔软的澡巾开始给他擦洗。

    靳寒力道适中的抚蹭季澜的身躯,掌心在蹭过伤疤的时候会异常轻柔,季澜这几天出透了汗,身上干净不到哪去,他毫不嫌弃的换了两回浴缸里的水,硬是将季澜搓洗到白里透红才算完。

    洗干净的季澜被他用浴巾兜着放去了洗手台上,靳寒显然是包办到底,季澜头上有伤不能洗头,黎叔帮忙找了个免洗的洗发水,他按照包装上的说明挤了一点在掌心,有模有样帮季澜搓了搓前额那一撮刘海。

    最终季澜面红耳赤的穿着新睡衣被推出浴室,门里水声再次响起来,靳寒将他搓洗干净才能顾上自己。

    靳寒的卧室对于季澜来说一直是个陌生又向往的地方,他来着的次数屈指可数,靳寒通常会在二楼的房间里跟他胡来,他几乎没有在靳寒的床上过过夜,所以关于三楼这间主卧,他最多是站在门口拿着熨烫妥帖的西装等靳寒起床。

    他在装修一新的房间里站了一会,靳寒一贯不习惯入睡的时候身边有人,他失去正常心智的这些日子,靳寒时刻陪着他,所以睡眠质量一直都不高。

    季澜没按靳寒所说的去床上休息,他将两个枕头摞到一起,摆到了床铺正中,靳寒颈椎有一点小问题,枕高一点硬一点的枕头会舒服。

    他并不打算留宿,季澜把枕头摞好拍松后就蹑手蹑脚的出门下楼,他已经得到了一个美好的不真实的承诺,短时间内仅仅是靳寒那几句话就足以让他幸福得不得了了,至于更多的东西,他现在并不奢求。

    他回了自己在楼下那间卧房,尽管偏僻但绝对不算简陋,他从十五岁就一直住在这,宅子里每日黎叔都会打扫,即使隔了那么长时间,这里也没有积灰。

    季澜从柜子里找出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他窝回了自己的单人床上,有些单薄的小床仍旧可以承载他长开的身形,他曾在这度过了很多涩苦又无奈的夜晚。

    从他发现自己喜欢靳寒的那一天他就躺在这张床上幻想着以后,他会不停的猜想靳寒娶妻的那一日,他灰溜溜的从宅子里搬走,他们或许至此不再往来,又可能靳寒会骤然醒悟将他追回来,不过他总是竭力克制自己去猜想太好的未来,因为在与靳寒有关的事情上,他不敢抱有丝毫期待。

    季澜拉过被角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洒进室内,靳寒在爱情以外的事情上一直对他很好,他最开始来的时候屋里的窗户小,显得特别憋闷,他嘀嘀咕咕的一说,靳寒便立刻让人给他改了。

    季澜困得很快,他嗅着被子里樟脑球的气味悄悄眯起了眼睛,他总觉得今晚一定会睡得很好,毕竟他满脑子都是靳寒那些百年难得一遇的甜言蜜语。

    不过季澜没能如愿,他困兮兮的合眼入睡,不过十分钟,黑着一张脸的靳寒便下楼来踹开了他的房门。

    上身赤裸发梢滴水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将他从床上扯起,季澜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靳寒径直扒了他的裤子往他臀上狠狠一拍,而后立刻将他往肩上一扛,二话不说的就带着他上楼回去,丝毫不顾他裤子还卡在大腿根露着半边屁股。

    第09章靳先生的小情敌

    靳寒扛人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体贴,他一气急就会带上些许山野匪气,所幸床上的被褥足够柔软舒适,季澜就算被他扔去床上也只是稍微有些头晕目眩,没有摔疼。

    靳寒是个吝于表情的人,平日里总是习惯板起面颊毫无表露,季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他本能的拉高被角努力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然而他手里的被子很快就被抢走了。

    他能看出来靳寒在生气,男人淡色的唇角绷紧,腮边能看见若隐若现的咬筋,整张英俊潇洒的脸上没有半点柔软的弧度,俊朗刚毅的五官线条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冷硬。

    季澜怯懦的缩了缩脖子,他有点委屈还有点冤,束手无策的境地里,他只能偷偷抱起枕边那只丑黄丑黄的小鹦鹉以求缓和,只可惜布偶和被子享受了同样的待遇,转眼就被靳寒抓过扔去了地上。

    季澜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碰了哪根线才让靳寒气成这样,他小心翼翼的垂下脑袋蜷去床头,尽可能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他与靳寒之间没有是非,从最开始就是这样,靳寒主宰他的人生,他没有去争对错的资格。

    “…过来。”

    靳寒满满一肚子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绷出了好几道,喉间酝酿半晌的斥责化为乌有消失干净。

    他在几秒钟之内心甘情愿的败下阵来,所有的气焰只能用来渲染恶声恶气的语调,可他开口的目的却只能是让季澜赶紧到他怀里。

    “一楼不许再去,你想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明天给你搬上来,没看见屋里特意空那么多地方吗,都是给你的,你喜欢什么都搬过来。”

    靳寒边说边撩起了季澜耳边的碎发,他替他将过长的额发挽去耳后,纤细柔软的发丝蹭过满是枪茧的指腹,撩得他心头微热。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等季澜开口解释他就再接再厉的许下了满是威胁的诺言,即使是言语内容再怎么草率,配以他那副严肃认真的表情,都很难让人当成玩笑。

    “以后你只能住这间,要是再敢下去,我就直接把那个屋封死。”

    季澜仍旧不敢抬头,浅色宽敞的睡衣被靳寒身上没擦干的水渍浸透了一小块,他攥着自己shi乎乎的袖口使劲搓弄,待靳寒狠话说完的半分钟后,他才用一种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的音调磕磕绊绊的开口。

    “可是…可是您……”

    “没什么可是的,这个毛病也换掉,以后不许再用您字,怎么正常怎么叫,或者你就直接叫我名字。”

    靳寒弯腰捡起地上那只小鹦鹉重新塞回季澜怀里,又捧着眼前这张白净清秀的面颊用力揉搓了两下,季澜这种谨小慎微的心态让他心疼得要命。

    他恨不得立刻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统统摆去季澜面前,可他也清楚自己曾经欠下的账不是短短几日就能还清的,好在季澜一贯听他的话,他只能先态度强硬的把季澜捆在身边再说。

    “可是,可是您……你,你睡不好,旁边有人,你睡不好。”

    季澜不依不饶的绞紧了自己的手指,他一向执着于和靳寒健康有关的事情,他迎着靳寒的目光结结巴巴的改了不用敬语的人称,根深蒂固的习惯废除,弄得他一时间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季澜说得句句都是实话,靳寒ji,ng神过分紧张这个毛病不是一年两年了,很多人都说他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疑神疑鬼、神经过敏、被害妄想症、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脑子有病。

    关于靳寒这个毛病到底是先天还是后天,黎叔对此讳莫如深,季澜当年好奇的问过一句,一贯对他温和友善的黎叔难得严肃起来告诉他这世上有类事情是他永远不该知道的。

    靳寒没有看过大夫,也没人敢劝他去接受心理疏导,季澜跟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要迁就他这个毛病,从衣食到外出,他会事无巨细的去检查所有最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给靳寒当特助的第一年,许多事情还不够熟络,他曾在靳寒小憩的时候去书房送文件,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闭目养神的靳寒身边,手里只有薄薄的几页纸。

    他想放下文件之后就悄悄出来,可就在他靠近靳寒身边的那一刻,睡梦中的男人突然暴起钳住了他的颈子,如若没有茶杯落地的那一声脆响,他恐怕会被靳寒生生掐死。

    可他从没把这个问题当成一种病症,但凡和靳寒接触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偏颇两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见面前搜身搜车这种待遇。

    唯有他在心里偷偷的觉得靳寒很可怜,无论是娘胎里带得,还是后天y影所致,他都觉得心疼,因为他相信如果有选择的话,没人愿意这么警惕紧张的活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靳寒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紧绷的弓弦,他身上的肌r_ou_和神经随时随地都处在可以发力战斗的临界点,他不信任何人,公司的大小事宜表面上分配妥帖,可靳寒最会在暗地里重新把一次关,为此不惜每天加班到深夜。

    季澜同他相处的越久,就越无法控制自己脱缰的情绪,他甚至动过念头去纠察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他敏锐的觉得这同靳寒当年在边境谋生活的往事并没有直接关联。

    靳寒的表征不想是普通的ptsd,他曾偷偷买过很多心理学的书籍仔细研究,可他毕竟没什么学习的底子,啃起书来十分吃力。

    光是白日里需要用到的与商业有关的专业知识就要耗走他大半的时间来研习,他不想让靳寒失望,所以每当他认认真真的完成每日的课业打算开始研究心理知识的时候,时钟总是会指到凌晨两三点,他这个时间必须休息,不然第二天他肯定会因为ji,ng神不济而耽误靳寒的行程。

    季澜一直没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又不能背着靳寒去找什么心理医师,这么多年里,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纵容。

    他会把所有的细节统统处理好,大到晚宴会场的安保,小到钢笔里的墨水材质,他查透了公司里每一个人的背景,公司前台的姑娘家养了几只猫,宅子里园丁大叔家的小儿子班主任是谁,诸如此类的繁琐小事,他统统调查的一清二楚。

    从书房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触及过靳寒那根过于敏感的神经,他的办公桌在靳寒办公室的门外,他在争得靳寒的同意之后,给办公室换了门窗和门锁,玻璃一律是单面加厚的防弹玻璃,门锁也是定制的特殊生物锁,除了靳寒本人之外,没人能自由进出。

    季澜低头扣了扣自己歪扭的指甲,他最清楚靳寒的生活习惯,所以才没有被这份被容许寝食同步的幸福冲昏头脑。

    前段时间的风波他记不清楚,可他到底跟着靳寒太久了,些许的倪端他可以自己猜测出来,他不知道眼下这份转变到底是源于什么,可即使是靳寒真的转性对他死心塌地,他也不愿意要这种会委屈到靳寒的温暖。

    “我可以自己睡的,明天一早我会来叫你的,和,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我想让你好好休息,行吗?”

    “不行……想都别想,我说了不行,你能自己睡,我,我不能自己睡!”

    靳寒唇角紧抿成一线,手臂发力不容置疑的将季澜塞进了被窝,以蛮力按牢了季澜瘦削单薄的肩头。

    功成名就的靳先生如同一个不敢自己睡觉的三岁幼童,他拒绝和季澜再就事实做任何沟通,季澜说得越有道理他心里越难受,他才是年长的那一方,任何事情都应由他自己来承担。

    靳寒拉过掉落地面一半的被子将季澜严严实实的裹起,季澜挣扎着露出脑袋想继续劝他,他按着季澜软乎乎的额发依偎着躺下,随后以极其理直气壮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争论。

    “你得陪我,我现在怕黑,自己睡不着。”

    靳寒说完便立刻噤声入眠,季澜惊愕又无奈的憋了满肚子腹诽也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陪着他合眼入睡。

    靳寒大概是折腾累了,季澜屏息小心翼翼的躺着,大概二十分钟左右,靳寒迷迷糊糊的将他往怀里捞了捞,确定他还老实待在这之后便呼吸平缓的陷入了梦乡。

    季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挨着靳寒紧张兮兮的睡下,一直迷迷糊糊的担心自己会打鼾或者乱动,他半睡半醒的熬到了深夜,尽管睡得不太安稳,但他还是很庆幸自己没有惊扰到靳寒。

    约莫凌晨四点左右,季澜昏昏沉沉的没了睡意,靳寒睡得很熟,一直紧紧搂着他的腰,他们都是侧卧,他背贴靳寒的胸口,整个腰胯被箍得时间太长,导致下肢血液循环的不太好。

    起先还只是有点酸痛,季澜蜷在靳寒怀里享受着这种温暖到极点的安逸完全没有在乎,等到他真正觉出来疼的时候已经晚了,像是钢针扎进骨缝一样的尖锐到极点的疼痛,混在其中的还有酸胀和麻木。

    季澜攥紧怀里的小鹦鹉努力忍耐这种不适,靳寒的生物钟没有起效,他一觉睡到将近九点,等他神清气爽来讨早安吻的时候,季澜满身冷汗的来者不拒的同他亲昵了一阵,直到靳寒要抱他起来,他才极小声的闷哼了两下,示意自己动不了腰。

    热敷一直折腾到将近晌午,季澜可怜巴巴的趴在床上,膏药从胯贴到膝弯,满身都是涩苦的草药味,靳寒一张俊脸黑成锅底,饶是黎叔在一旁帮忙说话也没用。

    也就是看在季澜还没恢复的份上,他不得不把惩戒这种事情暂时后移,药效过后他臭着脸色帮季澜把身上的药渣擦拭干净,心里那个写得密密麻麻的账本上自然又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午饭因此和早饭合到了一块,他原本授意黎叔坐一桌半点辣味也没有的家常菜给季澜长个教训,可眼见着季澜真的乖乖捧起饭碗闷头吃饭的时候,他又不忍心了。

    早就看透局势的黎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靳寒在感情上永远缺一根筋,分不清事态缓急轻重,找不准根源何在,靳寒会做的只是先生一肚子闷气将自己憋死,再用一种根本找不准重点的方式跟季澜置气。

    黎叔备午饭的时候就备了给季澜的小灶,他笃定靳寒坚持不到最后,他在靳寒不忍心的时候适时端出了烫好的藤椒鱼片和一小碟专门给季澜准备的加了辣椒的下饭r_ou_酱。

    饭菜上完黎叔便遵循眼不见为净的至理名言,他利利索索的摘下围裙离开了主栋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在靳宅里有一处单独的小楼,在主栋旁边,两层高,一楼存放杂物,二楼全部归他自己,季澜的事情德钦帮了大忙,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德钦照例来看他的日子,他得帮自己的小男朋友把楼里收拾出来,所以暂时没工夫去管自己情商为负的大老板。

    饭后还算风平浪静,靳寒把想收拾碗筷的季澜按去沙发上坐好,他将曾经深恶痛绝的游戏手柄塞进季澜手里,非要让他和心智不清那段时间一样做一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米虫。

    季澜脸颊红得发烧,但又拗不过靳寒的驴脾气,他靠在靳寒怀里局促不安的打起了游戏,靳寒挽起袖子认认真真的陪他一起,兴许是季澜紧张过头又不好意思,结果还让靳寒瞎猫撞上死耗子,误打误撞的赢了几回。

    杜戚是两点半到得,带着一应俱全的宠物用品和那只小橘猫,这是靳寒的意思,想让小橘猫来和季澜做个伴,她怕季澜和靳寒都是第一次养猫没有经验,于是还特意手写了一本详细说明。

    季澜惊喜得不行,已经认识他的小橘猫热情似火的往他怀里钻,季澜兜着小猫软乎乎的身子谢过杜戚之后便同它蹭到了一处,笑弯的眉眼里藏着温润又美好的盈盈光亮。

    一人一猫都是可爱到极点,这种画面原本应该是让人心旷神怡,杜戚却在这一刻觉出了明显的杀意。

    她干咳两声将带来的东西安置妥当就赶紧脚底抹油,靳寒的神经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可不敢在这种醋意弥漫到酸度明显超标的空气里再待下去。

    第10章靳先生的大情敌

    半大的小猫正是好奇心最足最淘气的时候,杜戚养出来的猫个个胆子大不怕人,季澜看中的这只小橘猫更是个中翘楚,据说是刚断n_ai的时候就敢爬到成年的缅因猫身上作威作福了。

    杜戚送完它就赶紧离开,小橘猫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将陌生的宅子打量了一遭,全无离开主人的悲伤哀怨,反倒是立刻就钻进季澜怀里软绵绵边蹭边叫唤。

    n_ai声n_ai气的猫叫声充满稚嫩,但又颇有喵星人骨子里的高冷与威严,小橘猫蹭着季澜的手心将爪垫往季澜胸口一搭,响亮而清晰的叫声像是告知屋里的两脚兽们——从今天起,季澜就是它的新晋铲屎官了。

    靳寒一张脸黑成锅底,只可惜他连怒都不敢怒,更别提开口让季澜把猫放下,他虎视眈眈的盯着占了自己地盘的小东西,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人家还没发育出来的猫铃铛,满心都是小肚ji肠的算计。

    杜戚准备的东西算得上是一应俱全,靳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面上过于幼稚的嫉妒表情,他走到门口把杜戚送来的箱子拆开,猫窝、猫抓板、猫爬架、猫砂盆、猫粮、猫罐头,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和零食赫然堆积如山。

    季澜揉着小猫的软肚皮走过来仔细研究了一阵,不免对穿着10厘米细高跟还能扛着箱子健步如飞的杜戚平添几分敬意。

    小猫发育的阶段很重要,营养要补齐才能确保日后的茁壮成长,于是季澜和靳寒兵分两路,靳寒忙活着组装猫爬架的功夫,季澜拆开猫粮的袋子仔细对照杜戚写得小册子,按着ji,ng确的剂量开始给小橘猫准备午饭。

    养猫和养孩子差不了多少,都是柔弱宝贵的小生命,既然决定养了就该好好对待,靳寒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所以即使看见小橘猫连吃饭都要季澜扶着小肚子才啃老实,他也只是悄悄掰断了原木猫爬架的一个踏板而已。

    靳寒再怎么跟猫吃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软绵绵毛绒绒的小东西着实对季澜有好处,三四天的时间过去,他发现季澜最起码会经常露出那种明亮温软的笑意,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所致,没有半点勉强或是纯粹是为了笑给他看的意思。

    小橘猫尽管还是个小猫,但是早已显露出了橘色家族的优良传统,雪白的肚皮始终是圆鼓鼓的,俨然就是个日后必定会压倒炕的苗子,所以在它进家门的第二天,季澜给它取了个名叫球球,靳寒则大言不惭的给它冠以靳姓。

    取名那天黎叔刚好在场,有幸见证了一向不喜欢猫狗的靳寒是如何板着脸抱起小猫的爪子,满脸严肃的告诉它既然姓了靳就要守规矩,靳家家规第一条就是不许骑在季澜身上作威作福。

    靳球球支棱着软乎乎的耳朵尖,似懂非懂的喵呜了一声,随后便以粉嘟嘟的爪垫当即拍在了靳寒脸上,似乎是跟他达成了共识。

    像球球这种寻常品种的小土猫也是杜戚自己繁育出来的,所以和讲究血统的品种猫差不多,都是适合和人一起生活的温顺性格,靳球球无论怎么追着季澜手里的逗猫木奉疯闹,修剪整齐的指甲都会始终藏在r_ou_垫里。

    照理来说靳寒应该放心季澜和猫整日混在一起玩,可放心和不会眼热是彻头彻尾的两件事,靳寒也是在靳球球入住家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眼居然可以小得永无止境。

    起先他的小心眼还局限在不愿意让猫窝在季澜怀里蹭上超过十分钟,后来就算是靳球球隔着十米开外对季澜叫一声,他心里的妒火都蹭蹭蹭的往上烧。

    然而即使心里上演着千百种妒火中烧的愤恨,靳寒面上也得维持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季澜太小心也太敏感,靳球球到家前几天,季澜担心他洁癖或者嫌弃小猫闹腾,硬是没敢把猫往楼上抱过,中午和晚上去楼上睡觉的时候会特地小心翼翼的换一身没粘猫毛的衣服再进屋。

    靳寒放慢了自己急于求成的计划,他开始专心致志的陪着季澜养猫,日常谈论的话题也都是围绕着靳球球的茁壮成长。

    他换了一条弯路试图重新走回季澜身边,即使明知道季澜心里对他的那扇门永远是半掩的,他只需抬手一推就能重新登堂入室。

    靳寒尝试着用季澜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细心的琢磨、回忆着过往的十年光y,黎叔对他的选择不置可否,但看向他的目光倒是少了点以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靳寒一腔热血满腹柔情,一天到晚不仅积极铲屎陪玩,甚至还跃跃欲试的照着网上的脚程做起了猫饭。

    靳球球入住的第五天,黎叔从市场上买回了一条新鲜的三文鱼,靳寒有模有样的亲自c,ao刀分解,靳球球绕在他脚边被鱼腥味勾得恨不得追着自己的尾巴啃,季澜在一边看得心惊r_ou_跳,几次都想上前阻拦。

    三文鱼的鱼骨硬,虽然没有小刺,可靳寒毕竟是个生手,肥美硕大的三文鱼比切菜的案板还要长出一截,他手上动作狠戾有余灵巧不足,即使有黎叔指点也无济于事。

    靳寒切到手的时候其实压根没觉得疼,他听见季澜惊慌的叫了一嗓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马失前蹄,败在了一条鱼的手下。

    猩红的血液从左手拇指上的刀口汹涌而出,季澜脑子里嗡得一声立刻拼命往楼上跑,脚上穿得兔头毛绒拖鞋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啪嗒声。

    药箱在三楼,季澜一来一回用了不到三十秒,他甚至急得直接坐在楼梯扶手上出溜了下来,靳寒哭笑不得的赶紧伸手将他接住,生怕他落地不稳再摔着。

    刀口整齐,虽然深了点,但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割掉r_ou_,靳寒皮糙r_ou_厚,比这个严重多的伤势也不在话下,可季澜却慌乱的像是他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季澜拆药箱的手一个劲的发抖,纤长的十指冰凉僵硬,一开始没能用手拧开酒ji,ng的盖子,就在靳寒打算用右手代劳的时候,季澜心下一急,竟然直接咬着瓶盖使劲一挣,生生把塑料的瓶盖咬得变了形。

    原本那点被恋人关心的甜蜜和欣慰全都变成了心疼,靳寒赶紧前倾身子抵上季澜的额头将他压去客厅的沙发上,季澜则少见的不肯在这种时候乖顺听话,非要挣扎着帮他处理伤口。

    靳寒无奈又不敢压制太过,最终只能随着季澜的意思,消毒、止血、包扎这一系列c,ao作放到他这最多五分钟,可季澜足足忙活了半个小时。

    拇指被包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木奉槌,上面还打着一个娘里娘气的蝴蝶结,换成别人,靳寒恐怕早就拿纱布把他勒死了,可一想到这是季澜给他包扎的,他就半点脾气都没有。

    靳寒的厨艺生涯因为这道伤口告一段落,厨房里的残局由黎叔接管,他摘了围裙带着季澜上楼变着法的哄季澜宽心,生怕季澜又往死胡同里钻。

    季澜一半内疚一半心疼,从小猫被杜戚送来的那一日他其实就一直在担心,靳寒记挂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靳寒是为了对他好才会屈尊降贵的去讨好一只猫。

    季澜无ji,ng打采的埋在靳寒肩窝里老实待着,负面的情绪积压在他胸口一刻不停的苛责着他原本就敏感之极的神经,他攥紧指节几次试图开口告诉靳寒把猫送回去,可他没能成功。

    就在他几乎将自己逼到气喘咳嗽的时候,靳寒适时的抚上了他的脊背帮他平顺愈发凌乱的气息。

    “怪刀不好,黎叔挑得刀太轻太细,我用着不称手,明天我们就自己出去买新的,正好,还有些别的东西也要买。”

    靳寒自顾自的絮叨了起来,屋里少很多东西,他前几天帮着季澜把一楼的东西都搬上来才发现,季澜原先的许多东西都不能用了,他那会就想着要带他去买新的,结果球球一来,他俩都忘了这件事情。

    “前几天说得那些,这回都一起买齐,我们明天去逛一整天,一会想想明天中午和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定。”

    靳寒不这么上道的哄人还好,他这一柔声细语的哄,季澜就招架不住的红了眼圈,他也算是开了点窍,知道这种时候越哄越会招惹季澜哭得厉害。

    所以他很快就话锋一转,耍流氓似的圈着季澜的身子揉搓半晌,非要季澜多亲自己两口止痛,结果季澜泪眼婆娑的搂着他的脖子就往他嘴上啃,泛白的指节还气势十足的揪住了他深色居家服领子,以至于他带着季澜下楼吃饭的时候,整个嘴唇都是肿的。

    三文鱼经黎叔处理之后同顶级日料店里的感觉分毫不差,鱼r_ou_做成了人吃的刺身和猫吃的猫饭,鱼头炖了味增汤,剩下的鱼骨腌制入味后一半炙烤配柠檬汁给靳寒下饭,另一半炸酥撒上七味粉给季澜磨牙。

    靳寒在占便宜这方面永远不长记性,他没吃两口饭就噘着嘴凑到季澜唇边礼尚往来,被啃红的唇r_ou_经由七味粉中的辣椒粉刺激,一时红得颇有新春佳节的喜庆劲儿。

    隔天靳寒起了个大早,提前找黎叔仔细问了快四十分钟关于商场购物的问题,黎叔努力半晌发现自己没法给一个审美水平活在上世纪的人讲清现在的流行趋向,所以只能赶紧打个电话多叫了几个年轻一点又审美正常的保镖去商场陪同。

    季澜九点半起床,洗漱过后吃完黎叔做得早餐就被靳寒带进了院中等候已久的车里,他满头雾水的去后座上坐好,靳球球溜达出屋跑到车边试图用爪子挠门来跟他告别,他才想起来他这是要跟着靳寒去逛街。

    靳寒抱着圆滚滚的靳球球把它交予黎叔,顺便接了个公司来的电话,此刻正在车外跟电话那头商谈着和山里那块地皮有关的事情,大概还要一会才能结束。

    季澜坐在靳寒惯坐的位置上耳根发红,他有些局促的和驾驶位上的陈焕打了招呼,面容憨厚的老实男人冲他笑了笑,露出来的两颗和年龄不太相符的顽皮虎牙。

    陈焕是靳寒的司机,入职的时候祖上三代的老底都被靳寒翻透了,他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女儿,陈焕自小就是穷苦命,父母早逝,爱妻也因意外撒手人寰,女儿是他的命根子。

    靳寒在他入职那一天就接管了他女儿的治疗和学业,原本活不过十五岁的女孩健健康康的考去了美国的常青藤之一,所以陈焕对靳寒是十成十的死心塌地。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会不喜欢季澜,季澜年岁与陈焕的女儿相仿,陈焕老实不敢占靳寒的便宜,所以只能偷偷的拿他当半个弟弟那么照顾。

    靳寒在车外打了快二十分钟的电话,季澜和陈焕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和陈焕的关系很近,毕竟他们都是靳寒身边少数的心腹,季澜和陈焕的女儿很熟,聊着聊着便特意问了他一句囡囡最近身体怎么样。

    大部分的爸爸都是不折不扣的女儿奴,陈焕尤其是个中翘楚,他笑得一双大眼睛眯起,掏出手机就开始给季澜看闺女从美国给他传回的那些照片。

    陈囡囡同学大抵就是天赋异禀的那类小孩,逻辑与数字的天赋极佳,季澜挠破头都学不会的那些金融知识,她只需随便翻两页就能吃透,在她出国之前,季澜曾跟她请教过很多问题。

    陈焕的相册里全都是闺女的照片,季澜一开头陈焕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炫耀闺女,囡囡自拍的背景多是堆满草纸的课桌,上头密密麻麻的算式一度看得季澜脑袋疼。

    接连不断的照片中有一张吸引了季澜的注意,穿着小黑裙的囡囡大概马上要奔赴什么聚会,可惜同他一样沉迷游戏的女孩在赴会之前显然是打算先排队等一款游戏的首发,陈焕划照片的速度很快,但他还是看清了囡囡等得那款游戏是去年12月14日发布的。

    去年12月13日,靳寒让他出门办事,那天靳寒告诉他囡囡在美国发病,陈焕去陪同,所以他临时用了公司的另一辆车出行,后来他在公路上被两辆黑色轿车前后夹停,为首的东亚男人扯开变形的车门将他拖拽下去,那是他最后一段算得上正常的记忆。

    靳寒挂了电话上车,炫耀闺女的陈焕立刻闭嘴转身,顺便极有眼力见的把车内的挡板升起,但这也无济于事,日益计较的靳寒已经在心里扣没了他后半年的奖金。

    车辆驶离院中奔赴商场,靳寒倾过身子将季澜兜进怀中陪他看着外头的街景,季澜倚在他怀里一切如常,唯有指尖有一点发凉,靳寒捂着他的双手放到唇边一边呵气一边细吻,等到十个指尖被一一吻过,季澜才如梦初醒似的红透了一张脸。

    靳寒这种人,扔进商场里就是一块人人都想痛宰一刀的肥r_ou_,一柄窄刃的ji,ng钢菜刀标了近乎五位数的价格,若非季澜按着他的口袋不让他刷卡,靳寒大概会眼睛都不眨的把它买下来。

    刀再好也得看人,靳寒在季澜和身边保镖的坚持劝说下才把目光从那排顶级的菜刀身上挪开,他最终挑了把寻常普通的菜刀,适合新手入门的那一种,可这家店里即使是最普通的刀也绝对不算经济实惠,季澜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一会还有大乱子。

    他的预感是对的,靳寒挑完刀就要带他去买电脑,之前搬东西的时候,靳寒在一楼房间的柜子里发现了他的旧笔记本。

    老旧的笔记本被保存的完好无损,除去系统软件已经不能适应时代之外,硬件上连积灰也没有,这还是当年靳寒买来送给他的,他悄悄藏了很多年,即使已经完全被时代淘汰了他也不舍得扔。

    靳寒为此特意研究了一下xbox、ps4和pc游戏的区别,弄清楚之后就非要再给他买个新电脑。

    季澜拽都拽不住他,靳寒跟黎叔打听过电脑的牌子,也清楚店面的位置,他大步流星的带着季澜往楼上走,头也不回的扎进了贵死人的专卖店。

    靳寒哪懂什么电脑,店员介绍的什么配置显卡,靳寒能听懂三分之一都不容易,他只知道要给季澜最好的,管他什么显示器还是鼠标,统统都要最好的。

    店员简直两眼放光,就差直接把明晃晃的屠龙刀扛起来在他身上个割r_ou_,店里一共三个店员,一个介绍,一个倒水,另一个鞍前马后的查着机型报库存和优惠政策,俨然就是要让靳寒接受一下全方位的销售洗礼。

    季澜被他按着坐在试用机前,急得额上冒汗,他努力辩解着根本不需要那么贵的机器,情急之下他还一个劲的用力摆手。

    “不用…不用这种,真的不要这种,这个太贵了,靳先生…靳寒,靳寒——太贵了,我用不了的。”

    “你就试试喜不喜欢,我查过了,这个牌子好,不管别的,你只管试。”

    靳寒杵在椅子后面俯下身将季澜连人带椅子一起兜进怀里,他握上季澜的手让他去试用鼠标和键盘,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要把一边的耳麦也给季澜带上,才能让季澜体验一下全套的设备。

    他确实不懂这些东西,但他问过了,所有的电脑牌子里面这家算是顶尖的,也有人说什么性价比不行,价格虚高,但他无需考虑这种东西,只要季澜喜欢,别说一台电脑,就是这家店,他都愿意掏钱买。

    季澜绷着嘴角试了两下,尽管已经被手感这副但还是咬牙说不要,然而顶极的设备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门道,靳寒一眼看穿他的掩饰,随即颇为专横的大手一挥,硬是给他凑了一整套标着外星人头像的酷炫设备。

    买过电脑就是傍午,餐厅的位置已经定下了,靳寒也不急,季澜一边r_ou_疼银子又一边忍不住瞄保镖手里的机箱,靳寒看着有趣也不点破,只是安安静静的牵着他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慢慢逛,丝毫没有提早回家陪他装机器的打算。

    他们逛了大半个商场,在去餐厅之前,季澜怕他一会喝不惯餐厅里的气泡酒,于是特意在商场门口的饮品店排队想给他买一杯冰镇的甜玉米汁。

    严皓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偶遇让他们三个同时楞了一下。

    无声的对视中,严皓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眨眼的功夫,蜜罐里长大的严少爷从一副无ji,ng打采的颓废模样变成气势汹汹的狰狞面容。

    他情绪激动的一个箭步窜到季澜身前,一贯身手极差,走路都会自己绊自己的大男孩破天荒的抢在了靳寒前头用力握住了季澜的手。

    “跟我走,跟我走,阿澜,快,阿澜——!别跟他在一起,你跟我走——!跟我走!!”

    第11章

    严皓是江家排行第三的幺子,随母姓,自小被江家养在国外,他上头有大姐二哥,还有宝刀不老的拿他当心肝宝贝那么宠的父亲,哪怕是天塌下来都有人抢着给他顶,。

    严皓生母身体不好,生完他之后早早撒手人寰,他爹执拗长情,硬是在当打之年随了妻子的心愿隐退海外,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他们姐弟三个长大。

    江家的家底殷厚,严皓的长相又像极了母亲,他爹对他一贯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他小时候没长性,一样喜欢的东西总是没玩上几天就扔在脑后,他哥和他姐都是捡他的玩具玩大的。

    严皓无论怎么看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江家的正八经的当家人是他二哥,圈里人知道他身份不凡出身富贵,可大多数人都只会叫他一声严少爷,因为他单纯稚嫩得担不起先生两个字。

    他几乎从不管江家的生意,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养养鸟逗逗猫,他二哥才是正八经的下一任当家人。

    他们姐弟三个都在海外长大,思想开化的太过超前,自他大姐把女朋友领回家之后,他二哥也公然出柜,江老爷子被气得险些摔杯掀桌,但终究无可奈何。

    妻子留下的子女是江老爷子这辈子唯一的心头r_ou_,他年轻时也曾是最传统的那种中国男人,海外留学归来的严家小姐将他一顿言语上的提点和生理上的痛揍,硬是改掉了他那一身古板的臭毛病。

    可他到底也是想抱孙子的,于是沉迷在热带雨林搞环境保护的严皓被他从国外撵回国内,老爷子的良苦用心就是为了能让小儿子找回祖国传统的婚恋观,只是老爷子哪里能想到他笔直笔直的小儿子回国后经手的第一笔生意就遇上了季澜。

    严皓喜欢季澜,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喜欢季澜,不是从小到大那种三分钟热度的喜欢,而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认真的喜欢。

    江家小少爷这五个字就如同一块镶满了钻石的上等肥r_ou_,他回国之后,有太多人想请他赏光,

    可他从来不去。

    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学什么人情世故,他二哥和他那个金发碧眼的二哥夫送他回国的时候,特意嘱咐他回去只管继续横行霸道,什么都无需顾忌。

    多少人打破头都请不到他,可只要是季澜陪同靳寒出席的酒会或是活动,无论是否与江家有关,他都一定会在。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圈里一度传起来了他苦恋靳寒的说法。

    严皓极其厌恶靳寒,他与靳寒所处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兴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y暗可怖的东西,所以他对靳寒皮囊下掩藏的过往异常敏感。

    他曾经有过一种很强烈的错觉,他总觉得靳寒那双眼睛是死人才会有的眼睛,深不见底漆黑一片,近乎无机质的眸子始终是冰凉的,就算季澜的身影映入其中也是一样。

    他知道季澜喜欢靳寒,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很少有人谈论,因为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以靳寒的身份和家业,想要倒贴的人足足可以排出几条街。

    而季澜这种被靳寒养在身边的特助,在大多数人眼里是连小情人都算不上的,最多只能说是个干净方便的玩意儿,不仅随叫随到,还体贴能干。

    严皓明里暗里问过许多人,得到的结论几乎都是一样的,谁都不认为靳寒会对季澜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但也有人善意的提醒他最好不要下手,因为以靳寒那种古怪之极的脾性,就算季澜只是个被养起来的鸟雀,他也不会允许旁人觊觎。

    严皓长那么大就从没有碰过壁,他有飞扬跋扈的资本和胡作非为的靠山,他是完全有资格和靳寒叫板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在一场酒会上走到角落里的季澜身边冲他伸出手,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熄灭,雅致古典的追光笼在他身上,他自信自己足够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甚至可以甩童话书中的白马王子好几条街。

    他欠身颔首,语气温柔,黑亮澄澈的眸子里映着漫天繁星,恶补的礼仪为他平添了未曾有过的优雅,倘若他家里人在边上,大抵已经要欣慰的抹点眼泪了。

    旁观者的抽气声有的代表惊羡,有的代表诧异,前者是给予他的赞赏,后者则是出于对季澜的不屑,他在心里无声嘲笑后者的有眼无珠,在等待回复的时候,他偷偷抬眼望向了黑暗中的青年。

    黑暗中一切都是模糊的,可他就是能看出季澜匀称纤瘦的身形,无论何时何地,季澜予他的感觉永远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润,多一分y柔,少一分木讷。

    他就这样入神似的看着,深情款款的目光比靳寒温柔千倍万倍,然而他没有得到回应,与他相隔一步的季澜在短暂的惊异过后立刻仓皇的隐去黑暗之中快步离开,连一声礼貌的回绝都没有给他。

    他不死心的快步追上,父亲的老友旧交派人将他拦下,越过大半厅堂,他与靳寒四目相对,男人深邃幽暗的目光如同鸦黑的焰火将他吞噬,在那一刻才知道靳寒居然也是有感情的。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季澜了,直到靳寒主动找上他,季澜出事的时候他和靳寒分头将城里翻了个底朝天,后来他循着父亲旧交提供的线索追至一艘码头停靠的货轮上。

    他带人翻过生锈的楼梯进入潮shiy暗的底层货舱,血腥味混着海水的咸涩充满了他的鼻腔,在闯向货舱的那几十米中,他第一次用刀、第一次开枪、第一次染上满手鲜血、第一次踩过别人抽动痉挛的肠子。

    他救了季澜,他曾无数次的肖想过英雄救美的场景,这是他那颗少男心里打小就惦记的东西,可就在梦想成真的那一刻,他突然宁可自己一辈子都做不成天降的英雄。

    磨破皮r_ou_的手铐和锁链是他砸断的,埋进皮肤下的针头是他取出来的,陷入指甲缝的弧形刀片他拔出了十个,他抱着季澜从船底跑向甲板,锈迹斑斑的管道和扶手蹭破了他的脸颊。

    他一路将季澜送进手术室,靳寒赶来的时候他疯了一样的朝着靳寒挥起拳头,他面目狰狞着打断了靳寒的眉骨,倘若不是他二哥临时赶来将他们分开,他怕是会直接张口咬断靳寒的喉咙。

    他没能等到季澜出重症监护室,他二哥强行将他带回了国外,他爹再纵容他胡作非为也不愿意让他和靳寒对上,并非是江家忌惮靳寒的势力,只是江老爷子纯粹不愿意让心肝幺子和一个疯子杠上。

    严皓这次是被一家人逼着在母亲灵前发过誓才得以回国的,他二哥的人随时看着他,靳家的宅子和公司他都不能贸然靠近,能在街上和季澜撞个正着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俊朗英气的小少爷睚眦目裂的拼命挣扎摆脱左右,他二哥的人尽职尽责,靳寒则将季澜护去身后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巧遇在严皓的失控下即将往闹剧的方向演化,季澜低着头用力拉扯了两下袖口,满心指望着袖子能盖住手腕上的红色指印,他试图想从靳寒身后探出个头去小声劝阻,可靳寒比他高了一头,又诚心阻拦,所以他再怎么踮脚也无济于事。

    他们在商场门口,外头就是市里最热闹的商业街,靳寒和严皓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季澜抠着自己的掌心壮着胆子从靳寒身侧探出头来,又抢在靳寒将他拦回去之前往前凑了一步,“严少爷,我想您是有什么误会……”

    “——你还不知道是不是?!阿澜,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姓靳的他做了什么,他——”

    季澜仍旧是神情温和眉眼如画,他像是在哄一个坏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微微弯了弯眸子,他能感觉到靳寒瞬间满身紧绷的异样,也能看懂严皓眼中几近癫狂的恨意。

    可他压根就不在乎所谓的真相,他悄悄伸出手去摸了摸靳寒的尾指,往日里不近人情的靳先生急切又紧张的反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掌心的温度从指尖灼烧心房,暖得他心甘情愿的被焚烧殆尽。

    “严少爷,靳先生和我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先告辞了。”

    顶楼的餐厅能将半座城市的风光尽收眼底,ji,ng心定制的午饭因为刚刚的事情而食不知味,季澜低头抿了一小口粉红色的气泡酒,他和靳寒在酒的喜好上完全不一样,靳寒的品味远比他像个正八经的大人。

    从商场离开到现在,靳寒还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好在靳寒喝了他买的那杯玉米汁,看上去应该不算太过焦躁,刀叉触碰盘底的声响络绎不绝,也亏得靳寒是包了场的,否则就照他这副分尸的架势,肯定会受到别人的冷眼。

    季澜认真对付着盘子里的银鳕鱼,他知道靳寒几次欲言又止的看向他,刀叉停顿的间歇中,他突然叼着鱼r_ou_抬头冲着心事重重的靳寒笑了笑,浅色的唇边还沾着些许酱汁。

    真相大白也好,被隐瞒一辈子也罢,这都不是他在乎的东西,从一开始他就可以为靳寒去死,更何况他也相信靳寒不会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季澜叉起一根芦笋递去靳寒唇边,冲着被抓包的男人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澄明干净的眸子里透着些许戏谑和狡黠。

    “你想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只信你,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

    季澜放柔语气缓缓开口,不是刚刚同严皓说话是那种公式化的礼貌,而是一种令人筋骨酥软的温柔,他举着叉子与靳寒四目相对,一语终了还晃了晃叉子示意靳寒赶紧张口。

    季澜在某种意义上比任何人都利落通透,他明白自己这种心理简直是低贱到极致,他甚至宁可靳寒真的利用了他,因为这样靳寒就会对他有愧,他还是太没有自信了,多一份亏欠和愧疚在手,他才能说服自己眼下的一切都不是镜花水月。

    靳寒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坦白,尽管他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让季澜去分散警方的ji,ng力来为他延缓时机,尽管真正将季澜劫走的那群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尽管他在得到消息后就立刻放弃了所有的事情竭力搜救,但他终究还是无法坦白,因为一切都源自于他的一念之差。

    他沉默的咀嚼着季澜喂给他的芦笋,一根接着一根的将自己的腮帮子撑得发鼓,最后一根芦笋喂完,季澜鼓起勇气凑上来吻他,他直接起身绕过桌子将季澜结结实实的按在了椅子上。

    下午的行程照旧,从餐厅出来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季澜嘴唇被啃红了一圈,靳寒上了车才回过味了季澜刚刚那种行为其实是在逃避吃蔬菜的医嘱,他一反应过来就立刻将季澜揽进怀里又是一顿揉搓,季澜软乎乎的红着脸依偎在他怀里,温润的眸子沾染水汽,盈盈光亮勾人心魄。他们闹了一路,开车的陈焕早早升起了车里的隔板,求生欲极强的试图挽救自己明年的奖金。

    下午是去逛家居,主卧里还是要添点东西,他的品味过于老旧古板,季澜年轻,喜欢更现代化的风格,他带着季澜一点点挑选置办,有新婚的夫妇和他们一路,妻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没逛几步就累得长吁短叹的丈夫,俨然是很眼热靳寒这种耐心十足的老男人。

    靳寒难得要走一次居家的路线,但季澜却逛得犯困,于是他们没能按照原定的计划逛到晚上,下午三点刚过,靳寒就带着他回了家。

    车停在院内,季澜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靳寒抱着他下车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的蹭着座垫不愿意动弹,靳寒只能一手抱着他的腰再一手护着他的脑袋把他从后座捞出来。

    德钦在窗边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边嘬着黎叔塞给他n_ai糖一边搂着老男人ji,ng瘦的腰身,显然是连人带糖一点都不打算放过。

    加固过的床早就被他折腾散了,他此刻正拥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享受事后余韵,靳寒一回来就意味着他的黎叔要去忙活,德钦不情不愿的撒开爪子,毫无办法的任由怀中人起身穿衣。

    藏族男人这双满是枪茧和刀疤的手掌只是看着可怖而已,事实上是异常温柔的,黎叔扶着后腰披上衬衫,旧伤纵横的身上除去浅浅的吻痕之外没有任何过重的痕迹。

    他只比靳寒大十二岁,故意染至斑白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十分沧桑,可这副仍旧柔韧ji,ng干的身材总归是说不了谎得。

    黎叔等着德钦穿戴整齐之后同他一起去主栋,德钦进门前下意识的弯腰低头,他一米九七的个子,之前险些把靳寒家里的门框撞歪。

    德钦每年都会到靳宅来看黎叔,黎叔隐退的早,眼下也算是隐姓埋名不再过问往事,而他有自己的执念所在,没有彻底宣泄完心里的仇怨之前他不会抽身出来,但他总有重回人世的那一日,因为黎叔一直在泥潭之外等着他。

    德钦在靳宅的时候从不会显露出自己在外面那副样子,他总是像个收起爪牙的大型狼犬一样整日围在黎叔脚边露出一种自己追着自己的尾巴尖儿的憨态。

    季澜与德钦算是相熟,而且还算是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一种,起先他也对德钦有所畏惧,毕竟德钦这个身高实在是太具有压迫力,后来相处的次数一多了他才跟德钦熟络了起来。

    季澜原本窝在沙发上继续补眠,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之后他揉着眼睛起身,看清来人的时候他还很惊喜的露出了那种软乎乎的笑容想要和德钦打个招呼,只是他刚从沙发里爬起来就被靳寒从中一揽箍进了怀里。

    他晕头转向的再次被靳寒抱去了楼上,季澜迷迷糊糊的探出个头来对着德钦招手,结果还被靳寒轻车熟路的抽了一下屁股。

    第12章

    德钦每年造访的目的公私对半,尽管靳寒已经抽身出来经营正经的生意,但他和靳寒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所以他千里迢迢来看黎叔的同时,也有要跟靳寒一起商议的正事。

    靳寒对黎叔和德钦还算具有些许人情味,德钦最多逗留一周左右,时间久了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靳寒会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相处,每次都是等到他快走的时候才会抽一个下午跟他单独商谈。

    德钦私底下和季澜的关系极好,他在靳宅的一周里黎叔不是每天都有空,只要黎叔一忙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去找季澜玩,等黎叔忙完他再屁颠屁颠的回去当小尾巴。

    今年原本也是一样,只可惜改头换面的靳寒已经完全放下了往年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架子,从前他勉勉强强的能忍住不管,而今就一点也不能忍了。

    有德钦在宅子里,季澜像是惦记着春游的小学生一样不肯好好睡觉,靳寒抱着他上楼按着他躺下,结果季澜蜷在被子里象征性的睡了十五分钟回笼觉就挣扎着想要起床去找德钦玩。

    靳寒一不舍得打二不舍得骂,季澜午饭时那副乖巧温顺到令他心酸的模样还停留在他脑海里,所以他只能以一种龌龊到极点的手段脱光衣服钻进被窝,硬是以己身那点美色诱惑着季澜埋去他胸口继续午睡。

    德钦和季澜第一次见面是十年前,他们相差六岁,十五岁的季澜营养不良单薄瘦弱,身高不到一米六,二十一岁的德钦历经血火,个头早早窜到了一米九。

    刚从孤儿院出来的季澜沉迷于富足安逸的新生活,半大的少年人除去偷偷关注仰慕将自己带出困境的靳寒之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电子游戏。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德钦脸上的长疤还没有痊愈,横贯鼻梁的伤口凝着深红的血痂,没见过世面的季澜被吓得躲在靳寒身后不敢露头,任凭靳寒再怎么眉目y沉的勒令他松手,他也死死攥着手中的衣摆。

    之后整整一个星期,季澜窝在自己的小屋里连日常偷窥靳寒的秘密行动都被迫停止了,他少年时其实很胆小,对靳寒他至少有一层厚厚的倾慕滤镜,但对德钦他实在是怕得厉害。

    季澜闷在屋里不敢出门,连饭都是黎叔送到他屋里的,那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当德钦推开他屋门的时候他吓得几乎要从新改好的窗户直接蹦出去。

    那还是红白机风靡的古老年代,第一次离开边境丛林进入城市的德钦在季澜的屋子里宛如一只刚刚跳出井口的小青蛙。

    德钦的普通话里混杂着藏语和缅语,他蹲下来的身形对于季澜而言简直壮硕的像一个小山丘,最后还是黎叔问询过来帮忙解释,一条腿已经跨去窗外的季澜才战战兢兢的将自己的游戏手柄分给了德钦。

    季澜没有同龄人,靳寒养他就是为了培育一个专属自己的心腹,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出去接触其他人,所以德钦算是他唯一一个志趣相投的又年龄相近的朋友。

    德钦在游戏方面的天赋远比靳寒高出十万八千里,尽管也是从未接触过,但他上手极快,自那一次之后,他每年再来的时候都会跟季澜凑到一起。

    黎叔一身旧伤,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德钦回回都是憋一整年,每年这一周里能折腾三天就算好的,每次一做过火,黎叔就撵他去跟季澜打游戏。

    德钦经历太多,仇恨入骨难以化解,他是偏执狠戾的执拗于以血洗血,也远比黎叔和靳寒当年要心狠手辣,但他本性不坏,至少能分清善恶黑白。

    他对季澜一直很好,季澜是这间宅子里唯一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手上没沾过血,也没害过任何人,即使没有靳寒私底下的提点他也会注意言行举止,他在季澜面前从没有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在某种意义上要比靳寒可靠多了。

    德钦在游戏上没有太多胜负心,之所以沉迷其中只是因为他对另一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他跟季澜从红白机一路玩到现在,从没有为游戏的输赢吵红脸。

    季澜曾攒工资送给他一个psp,他一直揣在上衣口袋里随身带着,闲暇时就窝在老巢里玩两局,吵吵闹闹的音效逼疯过好几个宿醉的下属。

    后来那台psp被子弹打穿了,势头减弱的子弹卡在他的肋下没能穿透他的肺叶,那年他养好伤回去看黎叔的时候特意给季澜捎了一块水色上成的老坑玉,只是还没等送出去就被靳寒勒令着揣回了兜里。

    杜戚那个赌局他也跟着掺了一脚,他和黎叔一起压了一笔不菲的筹码,他俩和杜戚属于少数方,都赌季澜一定会成为靳寒的心头r_ou_。

    黎叔跟靳寒和季澜相处的时间最长,但事实上,德钦才是第一个感知到靳寒对季澜不一样的人,就在他第一次见到季澜的那一天,季澜怕他怕得要死,靳寒面上嫌季澜胆小丢人,背地里却拉过他言简意赅的命令他离季澜远一点。

    他至今都记得靳寒一边指着一楼尽头的房间和走廊一边告诉他不要往那边去,男人的动作和表情一如既往的生冷僵硬,但还是带着那么一丁点前所未有的温度。

    他和季澜相熟之后,靳寒表面上一直没有过多的表示,然而据黎叔给他的小道消息,自打季澜十八岁爬了靳寒的床之后,他每次再从靳宅离开,季澜总有那么两天会被做得爬不起来。

    季澜和靳寒之间那层本该捅破的窗户纸始终糊在原处,德钦自诩算个厚道朋友,故而他特意与季澜愈发亲密无间,每次跟黎叔或者靳寒通完视频他都会多问一句季澜的近况,也算是间接刺激一下靳寒这个不开窍的傻子。

    不过就这次的情况来看,德钦觉得自己应该不需要在暗处继续帮忙煽风点火了。

    季澜六点半左右才从楼上下来,靳寒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季澜似乎是睡得发懵,柔软的头发蓬乱起了一撮呆毛,下楼梯的脚步也有点打晃,最后那一层楼靳寒干脆将他一搂,硬是把他一路抱到了餐厅。

    季澜睡眼惺忪的靠坐在椅子里,与他久别大半日的靳球球奋力支楞起橘黄色的小身板往他脚上扑,n_ai猫软乎乎的呜咽声将季澜彻底唤醒,他连忙俯身抱起靳球球搂进怀里,再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对面的德钦正以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审视着他。

    季澜单独在靳寒身边的时候什么事都敢做,尤其是从前那些年月,别说是自己脱光收拾好,就是跨上去骑稳自己动他都轻车熟路。

    他与靳寒私下相处的时候似乎总是个不知道害臊的小妖ji,ng,但一有旁人在,他脸皮就出乎意料的薄,靳寒当着黎叔的面亲他他都害臊。

    季澜悄悄烧红了耳根,靳球球用毛绒绒的小尾巴绕着他的手腕蹭来蹭去,他窘迫的连个礼貌的招呼都说不出口,只能一个劲伸手去拢自己脑袋顶上支棱起来的头发。

    靳寒在主位上从容落座,刚一坐下就把季澜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两个人挨紧了还不算完,靳寒抓住椅面稳稳当当的将椅子转了个方向,把季澜转到跟自己面对面之后才收手去给他盛饭盛汤。

    餐厅里安静的不像话,除去靳球球埋在季澜怀里拱蹭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动静,德钦努力绷紧嘴角忍住笑意,他继承了康巴人刚毅的面相,正气凛然的硬朗五官做起这种表情分外辛苦,黎叔见怪不怪的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又用手肘轻轻一捅他肋下示意他赶紧老实吃饭。

    黎叔只有在德钦到的时候才会坐下跟靳寒他们一起吃饭,并不是因为什么主从之分,而是黎叔自己不愿意跟他们凑到一起吃饭,以前是嫌靳寒古板沉闷看着不下饭,现在是嫌他俩情投意合肆无忌惮的秀恩爱。

    有德钦在就不一样了,黎叔满眼都是自己的小男朋友,一顿晚饭十道菜里有九道都是传统的藏餐,他担心藏餐油重,所以单独给季澜熬了一小锅粥当小灶,至于靳寒吃什么会不会饿死,他完全没考虑。

    食材都是提前一个月开始着手准备的,德钦到得前一日,从藏区空运而来的大包小卷刚好填满了上下两层冰箱。

    藏ji用小火炖足三个小时,再将新鲜的松茸下锅,德钦吃不惯纯粹炙烤的松茸,炖进ji汤里能勉强吃一点,所以这种千金难买的东西,在黎叔这跟传统的小ji炖蘑菇差不了多少。

    德钦绝对不是营养不良的那种人,但每年这一周里黎叔都会想方设法的给他补,靳寒和季澜早就被迫习惯了,只要德钦一来,桌上肯定有松茸烧藏ji、虫草煲鸭汤、萝卜党参炖牛r_ou_,除此之外,茶水里也一定会飘着两颗红艳艳的枸杞。

    一顿饭吃的还算风平浪静,季澜喝了两碗粥,啃了一块牛r_ou_干,耗牛r_ou_比一般的牛r_ou_r_ou_质要紧,他嘬着r_ou_干啃了好一会,靳球球趴在他膝间被馋得直叫唤。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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