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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有病吃糖 作者:生为红蓝

    第1节

    文案:

    靳有病和季甜甜的故事。

    年龄差10,年上。

    一个有冷酷无情偶像包袱的黑道头子,深井冰还不吃药,作天作地最后险些把媳妇作没。

    所以只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楔子

    靳寒再见季澜的时候隔着玻璃,总是对他笑吟吟的青年浑身cha满了维持生命的仪器,季澜陷在病床里,送氧的罩子遮住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靳寒下意识伸出手去用力抹了抹icu的隔离窗,边上的医护小心翼翼的跟他说可以去换一身无菌服进去探视,他沉默良久,线条优美的唇角渐渐绷成一条看上去快要断裂的线。

    他没勇气去看,靳寒活了三十五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道上的人若是听说他不敢去做什么事情,怕是都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被愧疚和悔意击垮了,就那么一层玻璃的距离,他连迈前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季澜清醒时是春日三月,要命的骨伤和那些狰狞的皮r_ou_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季澜瘦到脱相,架不起来的病号服一再从他肩上滑落下来,他的头发没有修剪,眼下已经是能在背上披散开的长度。

    靳寒挂了电话就往楼下跑,他撇下一屋子上千万的生意从公司驱车赶到医院,他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陷进了季澜那双涣散茫然的眸子里。

    季澜蜷缩在墙角,手背上带着挣脱吊针之后的血迹,病床边的药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他虚弱得可怜,半长的头发遮着他的眉眼,连同眼底那枚泪痣都挡得严严实实。

    他躲在窗台下的小角落里,仿佛极其害怕别人的接触。

    季澜在床上躺了整整四个月,他的下肢根本不能行动,他是直接从床上滚下来的,医护和繁琐复杂的医用仪器对他而言都是恐怖的怪物。

    靳寒下意识的放轻动作一步步朝着季澜走过去,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敢贸然靠近。

    季澜是整个医院里最特殊的病人,他虚弱到经不起丝毫刺激,在他伤情反复的那一个月里,几乎所有的主治医师都被靳寒用枪顶过脑袋。

    靳寒走到他面前缓缓俯身下来,带着枪茧的掌心里托着窗外照进到的一缕阳光,他单膝跪在地上前倾了身子,足够亲密的距离可以让季澜毫无阻碍的将一柄刀送进他的咽喉。

    靳寒就这样做出了他成年后第一次主动跟人拉近距离的举动,他看着季澜血色全无的面颊和那双空洞的眼睛,素来加以遏制的情感破天荒的有了决堤的倾向。

    “不要怕,你记得我吗?我是靳寒,你…记得我吗?”

    季澜的手很凉,单薄的手背针孔密布,重新长出的指甲还有些皱皱巴巴的扭曲,他半知半解的歪过了头,干裂的唇瓣反复开合了几下像是个刚刚学语的孩童。

    他能将靳寒的名字念得很清楚,沙哑的音色不复往日清亮,季澜缓慢的重复了两遍,他看上去稍有困惑,但最终还是犹豫着将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指放进了靳寒的掌心。

    靳寒指尖发抖,他几乎是立刻就握紧了季澜的手,他将季澜拉过来死死的揽入怀中,仿佛拥抱着一个马上就要破碎的幻像。

    虚弱的青年半惊半骇的叫出了声,哑透的叫喊更像是一声微弱的呻吟,他意识恍惚的抖了两下,肢体被拥抱的温暖在给予他惊吓的同时还给了他一种恍若隔世的欣喜。

    季澜懵懂的动了动指尖,新生的指甲上带着怪异的褶皱,他迟疑着伸出手抓近紧了靳寒的衣领,然后很小声重复起了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是垂死之时的救命稻草,刻骨铭心的印在空白一片的脑海里。

    季澜慢慢松懈下疲惫不已的神经,熟悉的气息让他异常心安,他合上眼睛呢喃出声,不过片刻就将自己完整的托付了出去,“靳寒……靳先生……靳先生……”

    季澜醒后的第三天靳寒给他办了出院,他亲自接季澜回家,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将他的一生划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阶段,在他真正将季澜带回靳宅的那一刻,他才勉强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靳寒的审美喜好和他的实际年龄能差出三十年,靳宅的装潢古朴肃穆,三层高的主栋里几乎找不出一点明艳的颜色。

    季澜跟着靳寒的脚步慢慢往里走着,他脚底虚浮,没走两步就歪歪斜斜的打了晃。

    他是被靳寒抱着上楼的,脚上毛绒绒的软底拖鞋随着他双脚腾空的动作掉去了台阶上,他懵懵懂懂的惊呼出声,软乎乎的气音带着一股令人心软的可爱。

    靳寒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则冷不丁的酥了那么一下,他强行板着一张俊脸试图做出天塌不惊的神色,但环在季澜腰臀上的手早就紧了又紧。

    他其实不太擅长这个姿势,季澜不是娇气的人,在他们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他给予季澜的拥抱屈指可数。

    季澜抱着靳寒的颈子,柔软的发丝披散在背上,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猫儿一样的浅笑,似乎很满意这种陌生的待遇。

    季澜偏头蹭上靳寒胡子拉碴的面颊,清澈澄明的眼睛还里藏着一点小小的雀跃,他脑海里空荡荡的,除去一个靳寒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蹭够了就心满意足的把脸拱进了男人的肩窝里,靳寒每上一个台阶他的发尾还会跟着晃一下。

    房间是ji,ng心布置过的,只可惜靳寒的品味永远定格在呆板肃穆这四个字上,即使是时下最流行的地毯和床上用品也难以掩盖房间里这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季澜老老实实的坐在床头,小号的睡衣对他而言依旧是有些大,他的手脚被袖口和裤腿一一遮去,能露出来的只有小半截指尖和圆润白皙的脚趾。

    靳寒抓过一个抱枕就往他怀里塞,黄色的小鹦鹉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脑袋顶上还有一撮蠢兮兮的呆毛。

    这是季澜以前特别愿意用的一个表情包,靳寒跑了好多地方才在一个街边的娃娃机里找到。

    “你……睡,睡觉,先歇一会,醒了想吃什么就找黎叔要。”靳寒半蹲在床边开口,他声线偏低,平日里冷言冷语惯了,一旦放柔放缓他自己听着都浑身不自在。

    他三点左右要赶一班飞机,季澜受伤之后他手上的生意停了大半,眼下到了该逐渐恢复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季澜,亲自出差去一次外地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逃避的手段。

    “你别,你别动啊!你,你待着别动,你不是喜欢这个吗?你听话,季澜,季澜抱着它,听话。”

    季澜单手抓着那个小鹦鹉低头看着床边的男人,他很困惑的歪了歪头,根本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有什么特殊,相比之下靳寒的衣角有更大的吸引力,要不是靳寒出口要求,他恐怕早就把这个东西扔了。

    “靳……靳……”

    季澜在靳寒身上有完美的第六感,他能感觉到靳寒要走了,涩苦惶恐的滋味从心底悄然蔓延开,受过太大刺激的脑部神经使得他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挽留。

    “你听黎叔的话,睡觉休息、吃药、吃饭,你听话些,我后天就回来。”靳寒哄孩子似的慢声细语,他还握着季澜冰凉的指尖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季澜低垂的眸子蓦地亮了一下,依依不舍的情绪从他面上退散许多,他眨眨眼睛语意含糊的问询着是不是真的,待靳寒点头过后他就欣喜的就像个过年才能吃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靳寒趁机起身将他扶去床头拉高被子,他贴着季澜的额头轻轻碰了碰,满心都是化不开的酸涩。

    季澜脑部的损伤导致心智退化,出院时大夫就一再叮嘱他一定要耐心照顾,从前他们的境遇是相反的,一向是季澜替他事无巨细的打点琐事,有时候多吃两口青菜少喝一杯酒都要季澜低三下四的哄着他。

    靳寒独自下楼出门,没有了季澜三步之内的陪伴,他把领带系得歪歪扭扭,他逃也似的大步离开宅院没有回头,所以他看不到从床上费力挪到地下的季澜是怎样趴在落地窗边目送他离开的。

    第01章

    靳寒在候机厅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黎叔说季澜不肯打针也不肯吃药,从早上开始不吃早饭不喝水,一直闹到现在。

    靳寒叫黎叔转了视频通话,季澜还穿着开始他离开前亲手准备的那套睡衣,领口和袖口已经有些污渍了,应该是拒绝吃药或吃饭的时候蹭上去。

    季澜抓着那只小鹦鹉蜷在窗边的地毯上,他腰胯的骨伤没有好全,所以不能正常的抱膝坐或是盘腿坐,兴许是刚刚闹得没力气了,屏幕里的季澜正在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半长的头发披在他的肩颈上,仅仅是那一撮头发,似乎就能将他单薄的脊背尽数拢住。

    靳寒指骨收紧,他捏着手机的力道大了一些,黎叔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于是低声询问他要不要改乘高铁回来。

    季澜不肯见外人,他对靳寒之外的任何人都抱有敌意和畏惧,前两日是听靳寒的话,医生来给他打针喂药他都乖乖照做,黎叔给他准备的三餐他也按时吃,可他一旦闹起来,当真是谁都不好使。

    季澜生理和心理都脆弱得很,外界的刺激一大就可能彻底将他逼疯,黎叔是在门外用手机把镜头拉近拍得视频,他还是算是个与季澜熟络的故人,此刻同样不敢贸进半分。

    靳寒原定是坐今天最早的一趟航班,想赶在季澜睡醒前到家,结果被天气耽误了行程。

    航班受大雾影响不能起飞,他在航站楼里等了半日,等来航班取消,现在临近傍午他就是想改乘下午的高铁也买不到空席。

    靳寒最终借了辆车走高速回去,几百公里的路程可能是他近几年来自己开车走得最远的一段路。

    靳寒是个很讨厌驾驶的人,他早年在边境谋生路,从那会他就觉得四个轮子的汽车永远靠不住,他只信自己的两条腿。

    在边境那个势力混杂不堪的地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靳寒见过太多血r_ou_模糊的背叛和舍弃。

    他曾为了逃命,不得不从副驾驶上踹开车门跃下山崖,浑身悬空的时候他看见司机被座位下的炸药气浪撕扯到四肢分离。

    从那以后靳寒每次一坐到驾驶位上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座位下被人埋了雷,他在公司用车也一样,车辆每次启动前都必须仔细检查,司机是他亲自招得,家世经历审查数次,最终还要把人家一家老小的工作和性命统统握在手中才勉强放心。

    尽管靳寒路上一刻没停,但他还是在第二天凌晨时分才回到家里,他快步上楼直奔季澜的房间,黎叔备了季澜的饭食和药品在门口等他,他接过托盘推开房门,季澜还是他早上在屏幕里见到的那副模样。

    季澜的手脚早就凉透了,他一整天滴水未进,该打的营养针也没打,他面上惨白一片血色全无,恍惚涣散的眸子里没有光亮,却仍旧在看着窗外,季澜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否则院里那辆还没熄火的轿车应该会让他有所反应。

    靳寒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季澜拥进怀里,他想把季澜抱起来,尽管天气不冷,但季澜这个身子还是一点凉气都不能沾,他尝试着捞过季澜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他的动作很笨,起身的时候还因为平衡感不好而踉跄了一下。

    靳寒拧亮了床头灯,他实在是不会照顾人,季澜蜷在床头呜咽着捂住了眼睛,等他慌慌张张的把亮度调暗了,季澜早就红着眼眶躲到了离他远远的床边。

    “你…你先吃点东西,不是药,不苦,是甜的,热可可,记得吗?你以前总喝。”

    靳寒尴尬又自责,他同手同脚的起身拿过托盘端到床头柜上,又用双手捧着杯子俯身凑到季澜身边试图哄着他喝一口。

    很少有人会拒绝这种甜腻的香气,往日的季澜几乎从不喝咖啡,总是只喝这个,经常带着一身甜味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靳寒将杯沿贴上季澜的唇,季澜的嘴型很好看,他有唇珠,即使嘴唇紧紧抿着也有漂亮动人的弧线。

    灯下的季澜愈发瘦弱ji,ng致,靳寒喉咙发紧,他一边唾弃自己不是东西,一边耐心的哄着他张嘴。

    他心知自己违约在先,以季澜现在的状态怎么跟他闹都是情理之中,他只想着让季澜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省得再引出别的病症。

    “先喝一口尝尝好不好?就一口,就一口,听话。”

    靳寒不说最后那两个字还好,“听话”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季澜眼里噙得眼泪立马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清瘦的青年使劲抬起僵硬无力的小臂,卯足力气将手里呆头呆脑的小鹦鹉直直砸向了靳寒的面门,靳寒下意识的一晃一躲,手里的热可可洒了一小半在床上,腻人的甜香味让季澜脾气更大。

    还站不稳的n_ai猫挠人是什么样,此刻的季澜就是什么样,他推搡着靳寒的手臂拼命让男人远离自己,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床头的电子表,言辞含糊却逻辑清楚的冲他嚷嚷着上面的日期。

    “三号!三号!明天!四!四是后天!!五——!现在,五!五不是后天——!五不是!骗子!骗子!”

    季澜虚弱到连高声说话都喘,他眼眶泛红,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他皱着一张脸边哭边把被热可可浸透的床褥往地上扯,看起来是实在嫌恶这个东西。

    即使是张牙舞爪的凶成这样,季澜的脸上也还是没有血色,靳寒估摸着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戳到爬不起来。

    他连叹气的功夫都腾不出来,他手忙脚乱的放下杯子去将季澜抱起,小他十岁的青年像个耍赖撒泼的孩子一样拿枕头往他脸上打,他只能咬牙受着,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再把季澜伤到。

    不过片刻,季澜就喘息着没了力气,他骤然歪斜下身子咳得很凶,弓起的脊背瘦骨嶙峋。

    季澜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他瘫在靳寒怀里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并不连贯的气息很快就被急咳割裂的支离破碎,缺氧的恐惧让他下意识的缩紧瞳孔,继而又开始胡乱的蹬着腿脚。

    靳寒托着他的后颈让他仰躺,他吻上季澜的唇慢慢送气诱导他平复呼吸,季澜的心肺也有创伤,尽管在当时看来比不上其他地方的伤严重,但也是会留下病根的程度。

    靳寒用了一刻才让季澜的呼吸恢复正常,季澜的唇很干,他手边除去那杯热可可之外实在没有别的液体,靳寒一时松懈也没细想,他俯身含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渡过去,怕季澜咽不下去他还特意用手轻轻抚着季澜的胸口顺了两下。

    浓郁的甜味让季澜头皮发麻,他用虚弱无力的四肢努力奋起反抗,刚刚缓过来的身体压根不停他使唤,他浑浑噩噩的哭叫出声,硬是凭着一股对甜味的厌恶将床头那些连同水杯在内的东西一起扫到了地上。

    东西稀里哗啦的落地之后季澜呆滞了一会,他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床边的靳寒,靳寒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英挺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季澜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寒意从背后缓缓渗出来,他不能这样,潜意识里存在的场景清晰无比的印刻在脑海里,季澜惊恐的颤栗着,他拼命的想俯身去捡地上那些东西,可他弯不下腰。

    “我……我不是…我错……靳…靳先生,我错……我……”

    季澜脊背发抖,他够不到地上那些东西,更不知道靳寒有没有被砸到,他连指尖都在抖个不停,靳寒身体前倾冲他伸出手的时候,他近乎尖叫着从另一侧的床边滚了下去。

    他依稀想起来他像刚才那样反抗过,他曾经撬开腕上的锁链将手边的试剂架推倒,地面上同样是液体倾洒托盘翻落,同样是一片狼藉。

    他被人七手八脚的按在冰冷的地上,有人踢断了他的腿骨,有人一脚踹上他的腰胯,碎裂的试管扎透了皮r_ou_,另一块透明的玻璃碎片离他的眼睛只有毫厘。

    他那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死死的护住自己的脸,因为他害怕一旦被割坏了脸,靳寒就连他的尸体都认不出来了。

    季澜只剩下间歇性的记忆,他被药物和催眠毁了个彻底,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所有的场景都是零碎的,没有前后连接的噩梦要比任何y影都可怕。

    季澜蜷在地上四肢痉挛,单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靳寒绕去床边跪到地上将他抱进怀里,季澜嘶哑的啜泣从齿关里断断续续的溢出来,他仍在叫靳先生这三个字,反反复复的在嘴里念着,带着浓重而绝望的哭音。

    这间卧房是不能待了,靳寒抱着季澜去了三楼的主卧,这是他的房间,接季澜出院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整顿好,所以就没带他上来。

    墙壁重新粉刷,深色的地板掀掉换成浅米色,衣柜、书柜全部清空出一半,连窗外阳台的茶台边上都多放了一个蒲团。

    所有的东西都是努力打点成一式两份的,这本来是他想给季澜的惊喜。

    靳寒以肩膀撞开了顶灯的开关,比以前略显昏黄的灯光静静笼罩着室内,他抱着还在发抖的季澜去了那张还从未摆过两个枕头的大床上。

    青年人原本修长柔韧的身体瘦得只剩一副架子,他拥着季澜陷进床里,试图用亲吻和拥抱抚平他此刻的恐惧。

    靳寒整颗心像是被刀剜着一样,季澜十五岁被他带进靳宅,他手把手的教他生意场上的头脑和心思,教他怎样打点公司和家里的繁琐事务。

    他起先只是想要个聪明可靠的助理,后来十八岁的季澜硬是爬上了他的床,他为此发过天大的火气,可那时的季澜也只是冲他乖巧又狡黠的笑着,漂亮清俊的眉眼间藏着天底下最可口的甘甜和青年人特有的张扬。

    季澜不该是这样的,任何人都不能把季澜害成这样,靳寒恨到想拿一把刀亲手把自己凌迟,他捧着季澜的面颊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最简单最轻柔的亲吻,他亏欠的太多了,区区赎罪两个字根本无法概括他的余生。

    “靳……靳先生……靳先生……”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靳寒的亲吻更值钱了,季澜抽噎的动静稍弱,他迷迷糊糊的攥住了靳寒的手指,脑海里乱糟糟的场景也随之消失了一些。

    他睁开shi润的眼眸,小小的泪痣凝在眼尾,那片皮r_ou_早就被哭红了,昏黄的灯光让靳寒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一点,他迟疑又胆怯的伸出另一只手,指腹轻轻的碰在了靳寒的眼角。

    “别哭了,你摔什么都行,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没有按时回来,要是还不解气的话,你,你想,你想摔我都行。”

    季澜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哭得发懵,耳边嗡嗡得响着杂音,他只能看见靳寒眼尾的细小纹路,没有生气时那种紧绷绷的样子,而是有一种陌生但是很温暖的小弧度。

    他因而吸着鼻子懵懵懂懂的凑过去,还壮着胆子手脚并用的绕去了靳寒的颈后,像个树袋熊似的把自己挂了上去。

    有靳寒在,季澜吃饭的时候算听话,黎叔煮了碗面送到门口,靳寒端进来一点一点的喂给他,靳寒连要用勺子兜一下面条都不知道,就傻愣愣的拿筷子夹着让季澜嘬,季澜吃得再认真也还是掉了几根。

    季澜确实是饿了,满满一碗手擀面他吃得见底,两个荷包蛋统统打扫干净,到最后就给靳寒剩了一口汤。

    吃饭容易不代表吃药也容易,靳寒口对口的把药片哺给他,他皱紧眉头跟靳寒僵持了好一会才不得不被哄着咽下去。

    治疗ji,ng神创伤的药物或多或少都带着安神助眠的功效,季澜对此抗拒的厉害,他前两天乖乖吃药,结果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格外乏力困倦。

    针也是靳寒连哄带骗亲手给他打得,季澜照旧是一身冷汗,脸上刚刚捂出来的那点血色又消失全无,他瘫在靳寒怀里垂着胳膊,被汗水打shi的发丝黏在面上,靳寒心疼的指尖发颤,握惯了枪的手从没有抖得这么厉害。

    季澜从小就怕打针,他把季澜从孤儿院里领出来,院长扯着他袖子跟他叮嘱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季澜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一到打针挂点滴的时候就烦熊。

    靳寒还记得季澜刚到靳宅的时候补了一堆疫苗,满屋的人追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上蹿下跳,最后还是他亲自开口威胁不打针就要被送回去,季澜才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挽起了袖子。

    遍体鳞伤的季澜不是他亲自找到的,他到医院的时候季澜已经被送进了监护室,后来他鼓足勇气进去看了,昏睡的季澜小臂青紫,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点。

    靳寒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他心疼则乱,也是脑子冷不丁的一抽,他猛地想起了落在楼下的那个小鹦鹉,靳寒一时间还觉得自己是灵光一闪聪明绝顶,立马一蹭眼睛抱着季澜蹬蹬蹬下楼去找。

    靳寒下楼的动作跑得太快,季澜难受归难受,但毕竟吃了药就困,正昏昏欲睡的枕在他肩上犯迷糊,被他急三火四的颠醒了不说,结果一睁眼还要再次看见这个丑黄丑黄的东西。

    正在二楼收拾房间的黎叔是靳宅的老人了,他快速卷起拿起脏兮兮的地毯和床褥往门外走,非常有眼力见的给正在被爱人用小鹦鹉砸脸的大老板腾出了地方。

    第02章

    有靳寒在,再加上药物的作用,季澜睡得很熟,他侧蜷着缩在靳寒怀里,细软的头发遮过白净秀气的眉眼,只露出那颗小巧怜人的泪痣。

    靳寒的睡眠状态与季澜大相径庭,他只睡了大约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他一贯失眠少觉,以往有季澜在睡前给他煮一杯热牛n_ai,尽管时而管用时而无用,但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这个习惯。

    不过靳寒倒没觉得不适,他身体素质很好,撑个两三天不合眼不是难事,更何况现在有季澜依偎在他怀里呼吸绵长的睡着。

    靳寒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怀中人,从凌晨到天光大亮,他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羞涩而腼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内的时候,他才悄悄颔首,做贼似的吻上了季澜的眉心。

    已经二十五岁的青年正值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季澜已经完全褪去了属于少年人的青涩和稚嫩,清雅秀气的五官张开,眉眼间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ji,ng致,没有过分张扬的漂亮。

    曾经不止一个人明里暗里的同靳寒讲过,季澜这幅温润模样不扔去娱乐圈里立个响当当的人设简直是暴殄天物,更有人曾经在他眼前点名要过季澜,并且颇为阔绰的表示用于交换的筹码随意他开。

    靳寒吻得缓慢而温柔,他以唇描摹季澜的眉眼,慢吞吞的从眉心吻去眼尾,他摩挲着季澜过于瘦弱的腰胯,感受突兀骨骼蹭过掌心的触感,他曾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块璞玉,可他却愚蠢至极的肆意挥霍了。

    十点左右,黎叔在主卧外轻轻叩了一下屋门,示意靳寒应该叫季澜起来吃早饭了。

    季澜受药物的影响,每次都很难被叫醒,靳寒不舍得让他立马清醒,于是选择直接抱着他去了浴室,打算亲手帮他洗漱。

    季澜迷蒙着眼睛呆呼呼的含住了嘴里的牙刷,靳寒比他高十厘米左右,这间浴室是按照靳寒的身高体型来按比例打造的,所以当他坐在洗手台上的时候,垂下的双脚碰不到地面。

    薄荷的味道提神醒脑,但这显然对季澜并没有多少用处,靳寒根本不敢使劲,他只能轻轻拍一拍季澜的脸,哄着他把水吐出来。

    “张嘴,啊——吐出来,不能咽,这个不能咽,张嘴,渴了一会下楼喝果汁,张嘴,张嘴,啊——”

    季澜言听计从的张嘴就吐,一口水一半吐在靳寒身上一半吐在自己身上,他迷迷糊糊的叼着牙刷往靳寒的怀里拱,被睡裤遮去大半的足尖垂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看上去是想从洗手台上下来。

    “靳,靳先生……凉…冷……”

    靳寒这才想起来洗手台的台面是冰凉僵硬的大理石,他连shi透的前襟都来不及管,只能急忙将季澜单手抱起,又慌慌张张的从顶柜里取出干净的浴袍替他垫上。

    季澜被靳寒抱下楼的时候,黎叔正在做最后一个单面煎蛋,黎叔自认是个合格的管家,他本应秉承着非礼勿视的观念老老实实忙活手上的早饭,可季澜的模样实在让他没法移开视线。

    季澜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是打理好的,额前的碎发shi了一撮,嘴边的牙膏沫没有擦干净,新换的居家服扣子没系对导致衣摆那里向上窜了一小截,裤子虽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脚上那两只用来隔凉的长绒袜,怎么看都是把脚后跟那一面穿到了脚背上。

    黎叔头一次觉得自己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他飞快盛好早饭送去餐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眼下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他要是真的在破功笑场,靳寒这个一贯心狠手辣还有黑道偶像包袱的狼崽子很可能不会顾及什么往日情面。

    靳寒额角青筋暴起,他半蹲在季澜面前忙得不可开交,他可以在四十秒内将零件混杂的三把枪械重新组装,但他在楼上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将季澜收拾成这样。

    季澜坐在加了软垫的椅子上乖乖含住盛满东西的勺子,靳寒一边继续捯饬他的衣服一边给他喂饭,也亏得他乖顺老实,不然靳寒非得在这耗到早饭凉透。

    季澜鼓着腮帮子慢吞吞的咀嚼着嘴里的麦片,黎叔在给他的那份吐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榛子酱,他嫌弃的蹙眉扭过脸去尝了尝手边的牛n_ai,温热的牛n_ai同样是腻人的甘甜。

    季澜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欠身过去将他和靳寒的早餐对调了一下,他叉走了靳寒那份洒了黑胡椒的煎蛋,又把桌上的草莓酱蓝莓酱统统推去了靳寒那边。

    他已经忘了这些坚持了近十年的习惯,只记得自己根本不爱吃甜食。

    早饭季澜吃得并不好,靳寒摸不清他现在的口味,故而决定亲自带季澜去一趟超市买些东西,要不是提前开了导航,像超市这种居家气十足的地方,他压根就不知道人家的大门朝那边开。

    今天是工作日,黎叔给他推荐的超市又是个价格偏高的,所以里面顾客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三四个人在挑选东西。

    靳寒在门口推了一辆特大号的手推车,他脱了外衣垫去车筐底部,又将一直抱着他手臂的季澜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宽敞的车筐里。

    季澜穿了一件大号的连帽衫,他们出门前靳寒还在纠结季澜的外套扣子,好在有黎叔变戏法似的递过来这么一件不用系扣也没有拉链的衣裳。

    连帽衫的帽子能遮去季澜的半张脸,季澜从长长的袖子里把手伸出来稍稍撩开帽沿以便后仰脑袋看向他,似乎是细软的碎发垂在额前搔到了眼睛,季澜冷不丁用力眨了眨眼,黑亮水润的眸子隐隐泛红。

    “…我推着你走,中午想吃什么,看到了就自己拿。”靳寒再次在心里唾弃自己那份野火烧不尽的污秽念头,他伸手替季澜将那缕碎发挽去耳后,忍不住带着枪茧的指腹蹭了蹭那颗小小的泪痣。

    季澜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侧头去迎他的指尖,乖顺温驯的动作宛如一只甘愿被囚做娈宠的小兽。

    季澜这个年纪,放到外头也就是刚刚大学毕业两三年的年轻人,但季澜从半大的年岁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所以衣着打扮很显古板,衣柜里存放的全部是清一色的正装。

    季澜是他贴身的特助,他自己的衣品就不太好,他不是子承父业,也没有什么殷实显赫的祖辈,他是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永远学不会上层社会的光鲜外表。

    他总是将一款合身的正装一次性买上四五套替换着穿,所以季澜只能随着他这个毛病,一年四季都穿一成不变的白衬衫和黑西装,只有偶尔会换一条稍显亮色的领带。

    这可能是他第二次看季澜穿这种宽大舒适的连帽衫,第一次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十五岁的季澜个子很矮,别人捐赠的外套足以当条过膝的小裙子来穿,半大的少年人目光清澈的看着他,干干净净,毫无杂尘。

    靳寒心里七上八下的泛着酸涩,他想着等季澜再好一点就带着他去买几身好衣服,一定要是年轻人穿得那种时尚又漂亮的。

    季澜言听计从的坐在购物车里认认真真的从货架上取下东西,这对他而言是个很新奇的境遇,他已经往购物车里装了不少东西了,靳寒推车的速度有些快,高处架子上的东西他来不及起身去拿。

    “靳先生,靳先生!慢,慢一点!”季澜单手抱着手里的可可粉,用力扯了扯靳寒的袖子,他们在冲饮品的区域,他还有想拿的东西没有拿完。

    靳寒如梦初醒似的停下脚步,他刚刚脑子里一直浮现着乱七八糟的过往,一时都没有注意自己走快了。

    “好,好,我慢一点,想要什么,我帮……”靳寒话停在半截,他看见季澜往购物车里拿得东西几乎是清一色的甜品,从蛋糕卷到果汁软糖,季澜手里抱着的是家里常备的那种可可粉,现在想去拿得是一桶脱脂的甜n_ai粉。

    “怎么拿这些?你不爱喝就不喝了,这些东西你不喜欢,不喜欢就不要,季澜?听得懂我说话吗?拿你自己喜欢的。”

    靳寒停下购物车俯身趴去了车边,他拿走季澜怀里的可可粉放回原处,他怕季澜听不懂,还特地抵着他的额头重复了一次。

    “拿…靳,靳先生——靳先生,要这个,我…我喝……我……我喝的。”季澜蹙着眉头倔乎乎的伸手去抢,他低声嘟囔出模糊的字词,白净的指尖紧紧攥着靳寒的袖口。

    季澜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很熟悉,他依稀记得自己经常买这些东西回去,每一种商品的味道他都记得,而且他还记得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shi润触感。

    “喜欢…靳先生喜欢……我,我也喜欢……拿这个,靳先生,拿这个,好不好……”季澜莫名有了几分哀求的意思,他抓着靳寒的小臂轻轻晃了晃,低哑的声线异常可怜。

    对季澜而言,每次回想起来那些凌乱纷杂的记忆都是一种负担,他记得只要自己吃些甜腻腻的东西,靳寒就会下意识的离他近一点。

    如果有上床的机会,只要他嘴里还留存着甜品的味道,靳寒就一定会多吻他几次,而且每一次都是深入的纠缠。

    他藏着卑劣肮脏的心思,逼迫自己吃下那些深恶痛绝的食物,他拼命伪装成酷爱甜味的模样,其实只是为了得到更多亲昵的机会。

    他无法阐明这一切的原委,更害怕靳寒会训斥他不知廉耻,季澜皱着鼻尖眼圈发红,他极其低微的凑上去吻了吻靳寒的指尖,澄明的眼里满是胆怯与惊慌。

    指尖的温度让靳寒喉间发涩,他抬头取下货架上的可可粉和n_ai粉,几秒钟的功夫,他用力挤了挤眼睛,克制了汹涌翻腾的情绪。

    “……好,那就拿这些,剩下的要拿你自己喜欢的,听清楚了?你自己喜欢的,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带你去买。”

    靳寒情绪稍稳之后才趴在购物车的货筐边缘同季澜对视,他抓住季澜的指尖放在嘴边礼尚往来,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几分命令的味道。

    季澜先是呆滞片刻,而后便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整张脸, 他几乎不敢直视靳寒的眼睛,一时间只能垂着脑袋小声低语。

    “靳先生……我喜欢的,靳先生……我喜欢靳先生——”

    红着脸的小傻子难得字句通顺清晰,他幼稚傻气的误解了靳寒的意思,但这份回答中的笃定却足以令人心尖酥软。

    靳寒生平头一遭尝到了沦陷的滋味,他气势汹汹的捧起季澜的面颊欠身吻上,唇齿相贴的瞬间季澜似乎是还想躲,他赤着眼睛手上用力,硬是扣住了季澜的后脑勺。

    粗重的呼吸是属于靳寒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在超市的货架间莽撞青涩的像是个毛头小子,他胸膛里的心跳如同擂鼓,靳寒蛮横热切的纠缠着季澜的舌尖翻搅汲取,动作粗野得几乎购物车的边缘压弯。

    他们之间,喜欢甜食的那一个其实是靳寒。

    一个名声在外的黑道头子,耍枪玩刀是可以接受的爱好,但吃个红豆抹茶卷或是喝个热可可就不是什么能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了。

    靳寒的脸皮薄,人前人后都是一副沉稳严肃的模样,他喜欢甜食这件事情说到底只有季澜知道。

    他早年在边境谋生,受伤失血是家常便饭,那边没有像样的补品,偶尔吃块稀奇的糖果就算是补血了。

    那年黎叔手下的马队反水,靳寒之所以多管闲事救他一命,就是因为黎叔兜里总有外国那种少见的酒心巧克力。

    靳寒苛刻律己,他从不展现什么明显的喜好,面上也几乎没有喜怒哀乐的波动,他在吃食这种东西上随遇而安,但得知季澜喜欢吃甜食的时候他确实悄悄高兴了那么一阵。

    季澜动不动的在他面前吃糖,甘甜的味道撺掇得他食指大动,他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去要,只能等着散发着甜味的季澜乖乖巧巧的把自己送上门来。

    靳寒推着购物车往别的货架走,季澜面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 他嘴唇被靳寒啃红了大半,眼下臊得只能自己死死拽着兜帽的边缘不肯抬头。

    靳寒倒是没脸没皮的意气风发,他从货架上试探着取下了一盒新鲜的小米辣送到季澜眼前晃了晃,如他所料,红艳艳的辣椒顿时吸引住了季澜的目光。

    他依稀记得季澜是能吃辣的,大概是前年,有一场饭局设在城里有名的私房菜馆,那家店主打川菜,他不能吃辣,但又不愿意跟人点明,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

    大概是从第三道热菜开始,送菜的人变成了季澜,季澜笑吟吟的亲手替桌上的人布菜倒酒,将所有人伺候的异常周到。

    三巡酒过,菜品也尽数上齐,大多数人醉眼迷蒙,晕头转向,季澜便礼数周全的退出包间,无人注意到他玩了什么小把戏。

    离靳寒最近的那道杭椒牛r_ou_里,原本的杭椒换成了秋葵,别人手边的小锅里是红油汆出来的酸汤鱼,他的小铜锅里则是色泽相近的番茄浓汤,还有那盅辛辣浓烈的白酒,季澜也悄悄替他换成了兑了冰糖的柠檬水,除此之外他手边还多出了一壶解辣的茶水,里面是加了蜂蜜的麦茶。

    散席之后他自己往外走,恰好看见季澜躲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扒拉着打包的饭菜,一份米饭,一份麻婆豆腐,还有一碟夫妻肺片,他远远看着都嫌辣,季澜却闷头吃得特别香。

    季澜狼吞虎咽的吃完,又做贼似的把包装盒扔掉,他饶有趣味的叼着烟杵在车门口看着,季澜小跑着回到车边的时候,被他吓得几乎惊叫出声。

    他熄了烟头颇有性致的凑上去吻了吻,全当是奖励季澜方才的机灵,然而季澜唇上还沾着那股辣味,他吻了一下嘴上就火烧火燎的疼。

    他当场眼角微抽面部僵硬的转身上车,此后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再碰过季澜半点。

    大概是也想起了这段记忆,季澜眼巴巴的瞅着他手里的东西,然后依依不舍的摇了摇头。

    他不敢在靳寒面前吃辣,靳寒不喜欢辣,所以会连带着不喜欢他。

    季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耷拉着眼角努力专心致志的去扣皱巴巴的指甲,他极其怀念那种辛辣的滋味和刺激味蕾的痛感,但靳寒不喜欢的东西,他是一定不会碰的。

    靳寒没理会季澜的反应,而是仔仔细细的在货架上找了一圈,凡是能跟辣椒沾边的东西他都拿了一份。

    季澜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他,他将一罐色泽深红的辣椒酱放进季澜怀里,顺带着再次俯身吻上了他的眉心。

    “别乱想,喜欢就多拿,我和你一样,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

    结账的时候,购物车里的东西泾渭分明,辣的一半甜的一半,季澜依旧坐在车里,他傻呵呵的趴在车筐边缘目光灼灼的看着靳寒一件件往外拿东西,面上那种单纯又痴迷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可爱。

    靳寒的手臂线条很好看,季澜舍不得移开视线,他一直盯着靳寒反复拿东西的动作,略有份量的商品会让小臂的肌r_ou_紧绷,那种流畅紧实的线条让他下意识的口干舌燥。

    季澜正看得开心,眼前却突然一黑,他不解的叫嚷出声,靳寒面色不善的单手抓着他的兜帽往下一拉,硬是将他整张脸都挡住了。

    结算的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她立刻收回目光兢兢业业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只是觉得那个坐在购物车里的青年漂亮的不像话,所以就多看了两眼,她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居然醋劲那么大,那种深邃冰冷的视线仿佛刀子一样,好像立刻就能将她身首异处。

    第03章

    靳寒拎着大包小卷进家门,季澜扯着他的衣角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黎叔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还很欣慰自己这两个小主子终于走上了居家过日子的正常恋爱道路。

    然而这种欣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接过并打开了靳寒递过来的特大号购物袋,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倒是色彩鲜艳玲琅满目,等他仔细看清之后,他当真是想撬开靳寒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季澜刚从长期的昏迷中清醒过来,足有四个月没吃过正常的食物,全部是靠营养液和滴管流食维持的身体机能,靳寒这满满一兜子辣椒,恐怕只需两三个就能把季澜的胃囊烧个穿孔。

    靳寒对黎叔怎么在心里翻江倒海变着法的骂人一无所知,他单膝跪在地上替季澜脱去鞋子,门廊口新摆的拖鞋和之前的不太一样,灰蒙蒙的毛绒拖鞋更像个完整的鞋子,鞋底比之前那个厚,但是摸起来很软,鞋面上一个灰色的圆球辅以两个长耳,俨然是个兔子头的形状。

    靳寒将手掌伸去鞋子里面摸了又摸,确定是软底软绒不会硌脚之后才捧着季澜的足心帮他把袜子一并脱去。

    季澜顺着靳寒的动作将两只脚都踩进鞋里,黎叔新换的鞋子能直接包裹到他脚踝往上的部分,他脚腕细白,穿好之后两只脚显得可爱又纤弱。

    靳寒盯着他脚踝以上裤腿以下那窄窄一抹白皙的皮r_ou_,险些丢人现眼的燥出鼻血。

    同款的毛绒拖鞋是黑色的,靳寒只看了一眼就浑身不舒服,他扭头找着自己惯穿的拖鞋,季澜可怜巴巴的攥着他的小指捏了捏,示意他也去穿那双兔子拖鞋。

    靳寒起先还坚持了一下,他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脖子还没转回来季澜就瘪了嘴,这一个委屈的神情足以让他揣了三十五年的偶像包袱就此化为泡影,靳寒只得大义凛然的脱下袜子,视死如归的穿了那双情侣款。

    季澜满意的搂着他的脖颈弯眸笑开,越单纯明亮的笑容越能招揽来肮脏的欲念,靳寒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只得赶紧抱着他离开门廊往屋里去。

    他把季澜放到了正厅的沙发上,右手扶稳季澜的肩头,左手抓过靠垫和抱枕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绕着季澜围成了一圈,确定季澜不会从沙发上掉下来之后,他倾身吻上季澜的眉心,然后落荒而逃。

    季澜因而笑得更灿烂,他搂着抱枕喜滋滋的摸着自己眉心处那点沾了靳寒气息的皮r_ou_,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餍足。

    他心满意足的坐在正厅的毯子上晃着双脚,兔子毛绒绒的长耳在他脚面上不知疲惫的晃来晃去,餐厅和正厅之间没有隔断,只需抻着脖子一瞄就能看见靳寒忙碌的身影。

    大抵是爱情的感觉一来什么都挡不住,靳寒百年不遇的围上围裙打算开火做饭,黎叔一手递过去用来查菜谱的ipad,一手摸去厨房灶台下常备的灭火器上拧开了开关。

    靳寒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杵在冰箱面前把双拉门全部打开,一边来来回回的比对着ipad上的页面,一边往外挑选食材。

    黎叔怕他真把厨房烧了,所以一时半会也不敢离开只能留在这打下手,“靳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

    黎叔上了年纪,故而声音偏哑,类似于常年吸烟导致的烟嗓,他眼见着靳寒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眼尾有些不太自然的抽动。

    “火锅,他喜欢吃辣,我给他做红油火锅。”

    靳寒显然是在洗手为人做羹汤的兴头上,他随手把ipad扔去水槽边,专心致志的开始在冰箱里翻找青菜和海鲜,“你帮我把锅找出来,我记得柜子里有一个。”

    家里确实是有电火锅的,前年冬天下大雪,靳寒在书房办公一忙就是一整日,他不是专业出身,对商务上的事情上手很慢,所以每次都极其认真。

    季澜午后给他送热茶的时候顺便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忙得两耳不闻窗外事,随口提了一句火锅。

    那天积雪很厚,整个城市的交通瘫痪大半,平常还能用的外卖都暂停服务。

    季澜一个人淌着雪出了门,往常开车来回不过四十分钟的路程,他走了整整一个下午。

    靳寒忙完生意下楼吃饭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提过这茬,他吃完一顿羊r_ou_锅燥得血气上涌,随即就把手脚冰凉的季澜压在客厅办了。

    事后季澜一直高烧不退,吃药根本不顶用,最后还是他半夜自己偷偷出门去急诊挂了点滴,这才勉强能在第二天里继续跟在靳寒身边工作。。

    靳寒兴致勃勃,黎叔不愿打扰的他这份好兴致只能随着他折腾灶台。

    家里没有牛油,辣椒只能用菜籽油煸炒,高汤倒是现成的,季澜回家这几天,几乎每顿饭都要被灌一碗小火煨了十几个小时的补汤。

    一份鸳鸯锅勉勉强强拼凑出来,半边红油辣锅,半边酸甜可口的番茄锅,靳寒本想把另一半做成白汤,他刚巧看见冰箱里有新鲜的西红柿,一时就没忍住。

    切好的羊r_ou_,打成泥的虾滑,洗干择净的蔬菜,黎叔有条不紊的把菜品样样数数摆上桌子, 靳寒摘去围裙把季澜从正厅抱过来,季澜顺着刺鼻的辣味用力嗅了两下,苍白瘦弱的小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黎叔看着靳寒长大,亲眼见证了一个狼崽子如何变成了一头会吃人的恶狼,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忌惮靳寒,这么多年里他从没觉得靳寒有多y狠可怖,反倒是一直觉得他是个没脑子的傻小子。

    事实就是如此,他本以为靳寒至少会拿那一半番茄汤中和一下辣度再往季澜嘴里喂,当他看见靳寒当真是要喂季澜直接吃辣锅的时候,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靳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他在靳寒伸出手去夹菜之前将原本摆放好的鸳鸯锅调转了一下方向,恨不得直接把飘着辣椒的那一半泼到靳寒脸上。

    “季少爷身体没有恢复好,不能吃太刺激的事物,这半边还得您来吃,季少爷只能吃番茄的,肠胃不能受刺激,医生在出院的时候就嘱咐过了。”

    他这一句话把靳寒噎得半天没动筷子,季澜听不太懂,只能仰起小脸疑惑不解的看看他又看看靳寒。

    “靳…靳先生?”

    季澜在桌下轻轻扯了扯靳寒的裤脚,他被红艳艳的半锅辣椒勾起了食欲,若非还记着潜移默化里养成的规矩,他恐怕早就自己动手去夹了。

    “…先吃这边的,先吃虾,你以前爱吃这个。”

    靳寒尴尬又自责的轻咳了两声,他起身端起虾滑笨拙的往番茄锅里放,手里的勺子怎么忙活都不能把虾泥团成一团。

    经靳寒手的虾滑只能变成大大小小不成形状的虾坨,季澜吃饭不挑,但他绝对是个以貌取人的食客,下水脑花这类丑兮兮的东西他死活都不肯吃。

    靳寒舀上来的虾滑张牙舞爪的支棱着不成型的躯体,他呆呆的凝视了半天,脊背下意识的抖了两抖。

    即使是沾了酸甜味的底汤,虾r_ou_的鲜美还是令人难以抗拒,靳寒沾了手边没加辣的海鲜汁喂给季澜,季澜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咬下去,他是纯粹抗拒不了靳寒喂过来的东西,只能决心慷慨赴死。

    好在鲜嫩可口的味道足以掩盖外表的缺憾,季澜呼出一口热气渐渐放松,他半身倚进靳寒怀里小口小口的吃着,等到第二个虾滑进肚,他的注意力已经全在靳寒那种英俊的脸上了。

    黎叔适时接过盘子把剩余的虾滑放进锅里,木勺在他手中显得灵活许多,只需一划一扣就能将虾泥团成圆乎乎的小团子。

    最难搞的虾滑处理完,黎叔收拾空盘离开,顺带着不动声色的把季澜那份加了小米辣的海鲜汁也一并收走。

    一顿火锅吃了大半,季澜完全没尝到那边的辣锅是什么滋味,每当他嚼着嘴里的东西往辣锅一瞥,靳寒立马会往他嘴里喂刚涮好的蔬菜。

    季澜对辣味的执念再深也深不过他对靳寒的执念,所以他始终没有从男人这点片哄小孩的伎俩中脱身。

    他们离得很近,他同靳寒额头相抵,靳寒不厌其烦的一口一口喂他吃东西,靳寒目光和缓动作温柔,放到几年前,他若是能享受到这种境遇,大概是死也情愿的。

    吃到最后,碟子里还剩一片没煮的牛r_ou_,他壮着胆子起身坐到了靳寒腿上,还不是那种正常的坐姿。

    他撑着桌沿以便自己的双腿能够顺利的跪在椅面上,他拥着靳寒的颈子依偎过去,前倾的半身腻腻乎乎的贴在靳寒身前。

    “靳先生…靳先生——想吃——想吃辣的——”,他用还带着番茄味的嘴唇讨好似的吻了吻靳寒的鬓角,含糊不清的要求着吃一口辣锅。

    季澜做得轻车熟路,腰胯的骨骼隐隐泛着酸痛的抗议,他以前也经常做这个动作,只不过从来没有出于这种单纯的目的。

    靳寒沉闷且禁欲,许多时候即使憋了火气和心事也不愿直言,他总是这样不知廉耻的骑在靳寒身上勾引挑逗,指望着靳寒能在他身上发泄一顿。

    熟悉的动作勾起太多旖旎又愧疚的回忆,靳寒嘴角微僵,他拍抚着季澜的脊背同他商量着只能咬一小口。

    季澜搂着他的颈子小ji啄米似的点头,清秀温润的青年笑得眉眼弯弯,最后当真非常乖巧的只咬了拇指盖那么大小的一口。

    餐厅里满桌碗筷不用靳寒收拾,他抱着吃饱喝足的季澜上楼回屋,午饭折腾得时间有点久,眼下已经过了医生给规定的午睡时间。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个挡光的眼罩帮季澜套上,眼罩纯黑,季澜肤白,青年毫无防备的仰躺在他身边,露出来的半张脸带着一点被火锅热出来的红晕,身下还有半长的柔软发丝凌乱的散在枕面上。

    靳寒心跳得很快,他遵医嘱轻轻抚着季澜的小腹帮他消食,尽管一再扭头看向窗外尝试转移注意力,他也压根没法控制自己总往季澜脸上瞄的目光。

    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想象到自己面上的表情有多 y  邪恶劣,他看似严以律己那么多年,可事实上,早在将季澜接进靳宅的那一天,他就对着少年人干净稚嫩的面颊起了邪念。

    靳寒难以自持的倾身吻住了季澜的唇,睡梦中的季澜唤出一声柔和温软的气音,靳寒下身胀痛,他顶开季澜的唇齿去索求熟悉的气息,他是尝到了无尽的甘甜和美好,但同时也品到了季澜嘴里那股仍未散去的辛辣 。

    靳寒做贼似的从屋里蹑手蹑脚的出去找水,他狼狈的捂着嘴往楼下跑,刚好回来收拾桌子的黎叔见怪不怪的指了指正厅矮几上的玻璃杯,极其善解人意的告诉他那是冰镇过的绿茶,不仅解辣而且去火。

    晚饭比中午的火锅清淡许多,黎叔中午收拾完桌子就开始淘米煮粥,他祖上是广东人,做这些东西一向在行。

    季澜午觉睡得安稳,被靳寒抱下楼的时候ji,ng神很好,靳寒由着他在屋子里走一走活动腿脚,他便穿着毛绒绒的兔子拖鞋直接钻进了厨房。

    季澜目不转睛的盯着黎叔忙活,他对黎叔有些印象,从他十年前进靳宅开始,黎叔对他一直都算亲厚。

    十几种食材分别处理妥帖放进锅里,艇仔粥用料讲究,各类配料需要单独处理去掉异味才能在粥米中融为一体。

    黎叔的厨艺大概能比靳寒好上十个十万八千里那么多,季澜趣味盎然的看着,最后引得靳寒吃味,黑着脸过来将他拦腰抱去沙发上揉搓一顿,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悻悻的放开他。

    黎叔煲得粥里藏着不少乾坤,季澜跟个寻宝的小孩子一样用勺子在碗里翻找,一会舀到一个虾仁,一会又舀到一小块猪肝,他自己低头吃得很认真,难得不用靳寒腾出手来喂。

    临睡前季澜身上到现在还有中午那顿火锅的油烟味,靳寒心思一动,打算挑战个更难的事情。约莫九点一刻,他自认做足准备,信心满满的挽起袖子把坐在正厅地毯上看电视的季澜捞起来抱进了楼上的浴室。

    靳寒调好水温才帮季澜除去衣物,浴缸里已经提前放了大半缸水,他扶着季澜坐进去,热水刚好漫过季澜的肋下。

    浴室里带着热度的暖黄光线有些刺眼,季澜眯着眼睛往他怀里躲,靳寒半跪在浴缸边上,一手往他头顶挤着洗发水一手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放松。

    因为事先在脑子里模拟过一遍,靳寒做得还算游刃有余,他小心抓揉着季澜的发根,手指仔细梳开发尾打结的地方,薄荷味的洗发水有些刺激,季澜一直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季澜眼尾有一抹紧张出来的红晕,靳寒心里软得不像话,他顺着季澜的脊背轻轻拍了两下,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能溺死人的温情。

    “乖,马上就好了,再搓一小会就好了,马上就给你冲掉,听话。”

    季澜低低的应了一声,他赤身裸体的坐在浴缸里,两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攥着靳寒的领子。他身上有很多伤痕,一部分是手术留下的,一部分是前段时间受得外伤,从胸口到大腿,有的疤痕恢复平整,有的还是狰狞得显眼,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些七扭八歪的疤痕有多惨烈,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不想被靳寒看见。

    靳寒仔细冲洗着季澜头顶的泡沫,他一心都在季澜的头发上,一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用花洒将泡沫被冲走大半,正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靳寒抻着脖子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公司的一个高管。

    他之前已经嘱咐过没有急事不要找他,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公司刚刚从一场腥风血雨中安然落地,他前段时间一直如履薄冰,所以这个电话他不得不接。靳寒只能将花洒先关掉,他俯身将花洒挂回原处,又捧着季澜的脸亲了又亲,柔声保证自己很快就回来

    季澜趴在浴缸边上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他看着靳寒拿着手机离开,尽管有点失落但也没觉出什么不妥,他在靳寒身边十年,即使神智错乱心智懵懂,他也记得靳寒接电话时他要避嫌的规矩。

    季澜原本老老实实的待在浴缸里,他百无聊赖的划拉着浴缸里浮着一层泡泡的水面,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毕竟他已经摇摇晃晃的有些困了。

    头上没洗净的洗发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流进了眼睛,他嫌难受,自己眯着眼睛用手去揉,结果反倒疼得更厉害。

    靳寒这个电话打了十分钟左右,公司刚刚遭过一劫,眼下许多事情都繁杂忙乱,他深思熟虑的毛病一上来多吩咐了两句,于是就忘了时间。

    季澜的心性还没有恢复,一觉得难受就把什么规矩都忘了,他跌跌撞撞的迈出浴缸去找靳寒,打滑的双脚踩在瓷砖上没站稳,一时还雪上加霜的在门框上磕了脑袋。

    “靳先生…靳先生……靳先生…疼……眼睛……”

    靳寒一回头就见季澜捂着脸踉踉跄跄的站在浴室门口,瘦弱单薄的身体不着寸缕,浑身上下还淌着水珠,季澜本就瘦得惊心,冷不丁这么一看当真是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靳寒整个心仿佛被狠狠锤了一下,他立刻扔了手机冲回季澜身边,手忙脚乱的拿过浴袍把他裹起抱去了洗手台上。

    靳寒急得眼底都泛起了血丝,他想仔细检查一下季澜伤在哪,可季澜死活不肯松开捂着左眼的那只手。

    一贯温顺懂事的青年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喊疼,而且还异常倔强的用够不到地面的双脚乱蹬着踹向他的小腿。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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