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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娱乐圈]有种 作者:燕青燕来

    第3节

    最后就是重头戏——舞台剧《般若森林》了。

    原本一切顺利,肖导也雄心勃勃磨刀霍霍,发誓要给之前冷嘲热讽不懂艺术的愚蠢人类们开开眼。

    不想,异变突生!典礼开始10分钟后,小美女姜楚楚正赶上生理期,紧张过度引起剧痛,在后台化妆室抖成筛糠,满身出冷汗,衣服湿得跟用水浸过似的。没办法,只好送医院。

    精灵的角色,悬空了。

    肖导撕心裂肺:“天妒英才啊———”

    肖勉歇斯底里大发作,激动到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一边撕扯自己的衣服揉乱自己的头发,一边疯狂砸道具,“地也,你让姜楚楚肚子疼上不成场何为地?天也,你毁了我的心血枉做天!”

    慕容齐:“……喂,这根本不对仗好么?”

    肖勉痛苦万分,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嘴咬拳头,“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的!”

    杜闵婷抱歉地说,“当初多少人想演精灵,还是我力挺楚楚,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对不起。”

    肖勉扑过去抓住她死命摇,“闽婷你不要再说了闽婷!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想到要准备救场演员!!!”

    大家赶紧上前去救出杜闵婷。

    慕容齐作不耐烦状,“喂,导演,咱这剧还演不演了?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哪!”

    肖勉狠狠瞪着慕容齐,“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

    然后狂化的肖勉开始轮流去揪每个人的衣领如拨浪鼓般狂摇,口中念念有词:“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众人狼狈不已。

    左饕冷眼看着,觉得肖勉其实神智还是清醒的,其本质就是在借故欺负人。比如,他挨个去抓人衣领,左饕分明看到他朝自己冲过来,看清是自己后知道会被扔出去,又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扑向道具师。

    排练一个多月,左饕对这部剧和剧组人员还是产生了一定的感情的,他也不想让大家的努力像那东流水;何况不管是来喝彩的还是来喝倒彩的,台下已经人山人海地坐满了。

    他皱着眉动了动嘴角,还是没开口,他舍不得。

    肖勉终于欺负够了老实人,迅速镇定下来,开始解领带,“服装、化妆,把我弄成精灵。”

    慕容齐:“不是吧你……”

    肖勉壮士割腕状,指点一干舞美、剧务,“你们谁能记得住精灵的所有走位、台词、动作?连我都不一定!现在取消精灵角色,剧情根本衔接不上!…… 喂!你们那种惨不忍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音响师提问,“那你上场了,谁指挥我们啊?”

    肖勉忧郁长叹:“管不得那么许多了……到时候你们看我的眼神儿行事。”

    众舞美:“……!!!”

    肖勉脱掉制服长裤,露出里面海绵宝宝的大裤衩子,对服装师慷慨说:“来吧!”

    左饕默默打量了一番肖导的五头身和瘦骨嶙峋的小腿,突然开口:“你戴上假发也不像精灵。”

    戴上假发也不像精灵……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肖导大怒,作势要去跟左饕拼命,咆哮道:“庸俗!小资产阶级情调!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有种你去找个像精灵的啊!!”

    左饕说:“白喆吧。”

    整个后台都安静了。

    肖勉提着大裤衩子,特别暴躁:“我说了多少遍了,精灵要精!要灵!要美!白喆整天就知道看着咱们傻笑,他哪里精?哪里灵?”

    左饕一语中的,非常伤人:“那你哪里美?”

    肖勉:“擦!”

    林煜是灯光师助理,这时候犹豫了一下,劝说肖勉道:“后台确实需要你统筹调度。”

    肖勉决定扳回一局,睥睨地看着左饕,“他能记住所有台词吗?”

    左饕说:“能。”而且只用三天。

    肖勉眉头一跳:“他会吹笛子吗?”

    左饕说:“会,不过是横笛。” 不就bandari的《森林狂想曲》么,就您那品味,可可六岁就会。

    肖勉鸡冻了,“他他他他懂射箭吗?”

    左饕说:“懂。”以前不懂,现在很懂,贱刘教的。

    肖勉狠命在慕容齐头上拍了一记,“你们还等什么?快去请白喆同学过来啊!”

    慕容齐:“……喂”

    attaque:进攻

    distance:距离

    vitesse:速度

    ce:节奏

    8、白宝宝问,亲我,要不要?

    前台各班级的演出已然开始,后面舞台剧的所有演员都抓紧化好了妆,只等白喆一人。

    肖勉一看到白可就热情洋溢地扑上去抓住他的手狠命摇,“谢谢!谢谢!我代表《般若森林》全体演职人员,欢迎你的加入!”

    白可有点怕他,怯怯说:“我能不能不加入?”

    肖勉痛心疾首,“救场如救火啊小同学!”

    左饕揉揉白可的头,“你帮帮忙。”

    白可乖乖点头。

    肖勉如蒙大赦,扬声说,“看住了,别让他跑了!化浓妆!”

    左饕白了他一眼。

    肖勉又捧过一堆横笛,“听说你会吹横笛?用哪只?用哪只?”

    白可觉得肖勉很忙叨人,安慰他说:“我让家里把我的笛子送来就好。你不要担心。”

    服装师拉白可过去试衣服。精灵的衣服是金银双色的古希腊式长裙,倒也不分男女。白可年纪小,身量尚不足,服装师匆忙改过后,穿起来居然挺合适,看起来既优雅又灵动,并不显女气。

    只是为姜楚楚准备的水晶鞋对白可来说太小了,又带着高跟,白可轻轻踢掉鞋子,光脚微笑说:“这样就好了。”

    看到他婀娜的身姿和白白嫩嫩、指尖粉红的脚丫子,一旁围观的慕容齐喃喃自语感慨道:“不看脑袋的话,那奏是天仙下凡啊”,

    白可极大地激发了服装师们的创作热情,几个服装师捧着长裙又跑去精修。

    “白喆,没想到你身材挺好的哈”,化妆师小璃羡慕地看着服装师们奔驰而去带起滚滚红尘的背影,说:“该咱们了,任务可能比较艰巨啊。你坐这里,先把眼镜摘了。”

    白可坐下,乖乖摘掉眼镜,仰头看她。

    小璃(⊙o⊙):“!!!”

    她抖着手掀开白可的刘海门帘,默默看了他数秒后,郁悴地蹲到墙角去划圈圈,“我有眼无珠,我是个不称职的化妆师……”

    其实真的不怪小璃同学,实在是白可的鸡屎色眼镜和发型太过逆天。

    她们后来把白可的额发都梳到脑后用夹子夹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又给他戴了齐臀的银色假发和花环状金属头饰。耳朵上粘了塑料尖耳。

    脸上画了夸张的亮银色和亮蓝色眼妆,戴一次性蓝色美瞳,眼梢微吊的大眼睛被装点得顾盼生姿。他五官极立体精致,如此妆扮几乎夺魂摄魄,让级草慕容齐目瞪口呆地自惭形秽,几乎想跪地说,弟弟,请让我当你狗吧……

    长裙也改好了,服装师们居然在衣服背上用薄纱做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白可穿上后真是既冷艳高贵又极轻盈飘逸,衣襟下面斜斜地露出半截又白又细的右腿和一双粉粉嫩嫩的脚丫,再系了长长的拖曳腰带,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他的笛子也送来了,竟是一支绿莹莹的玉笛。

    离上场还有20分钟时,白可终于造型完毕。化妆间里一时鸦雀无声。

    然后,肖导尖叫着跑走:“眼睛!我的眼睛!”

    白可站在后台,芝兰玉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服装师总想着上前给他调整衣服,化妆师不停地试图给他改妆,肖导尖叫着跑回来,“白喆,到我这里来!我领你走一遍位置,再对一遍台词。”

    慕容齐挠墙:“喂喂,你们干什么,我才是主角啊…… 尼玛肿么办,我也好想去围着白喆转啊!”

    只有左饕满脸涂了绿色油彩,默默挥舞章鱼须似的枝条。他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既有我家可可最漂亮的骄傲,又有一种自家宝贝被人窥视了去的心酸。

    所有演员又最后踩了遍位置。

    随着恢弘音乐响起,黑女巫挺着傲人胸器,带着众跟班桀桀怪笑着上场,毕业舞台剧《般若森林》正式开始。

    那天的演出很成功,灯光、音响、场景转换、道具及所有演员,都做到了最好。剧情时而扣人心弦,时而诙谐幽默,观众们都被紧紧牵住了神经。

    还有白可,他一出现就惊艳全场。

    白可一双赤足前后交错亭亭玉立,微微颔首,双目直视前方镇定拉开银弓,衣带飘飘,长发无风自动,一对尖耳晶莹剔透,鬓发下的脖子秀气纤长。

    台下观众先是齐齐愣住,然后开始疯狂交头接耳:

    “我嘞儿个去,刚才报幕的说这是谁?”

    “姜楚楚整容了吗?美翻了!”

    “咱们学校有这么个人么?”

    “我再也不相信海报了” ╮(╯▽╰)╭

    肖勉一面在后台总指挥,一面暗暗捂住心脏,“噢,男神!我的男神!”

    白可太压台了。舞台很大,白可很小,可莫名其妙的,总能让观众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他走。

    他既清纯又妖冶,他每一个位置、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精准而灵活,一颦一笑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里都满满是戏。在那90分钟,他就是森林里最美丽、最勇敢、最活泼、最善良、最自信的精灵王子。

    打倒黑女巫后,赤脚精灵吹奏的《森林狂想曲》更是将整场推向高潮。笛声环绕礼堂,穿透力极强,音质极纯粹极清爽,旋律既优美又调皮,充满了大森林的勃勃生机,人类少年小雀、兽人老虎、树人忍冬、矮人泰坦和一干伴舞演员,都围着他转啊转的欢快跳舞。

    肖勉:尼玛这奏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慕容齐:卧槽他好抢镜啊!

    左饕面无表情地狠狠挥舞枝条:这回遮不住了……

    演出结束,演员谢幕,全场掌声雷动,久久不歇。

    树人的杂耍表演和精灵的摄人魅力,给观众朋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同学们知道精灵的扮演者是白喆时,纷纷表示除了名字对以外,其他都不对。

    典礼结束后,肖导感觉天并没有妒英才,功夫不负有心人,人在做天在看,苍天有眼,自助者天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等以上,于是请所有演职人员去肯德基庆祝。

    白可戴着大眼镜,面对所有人的艳羡吹捧,只腼腆微笑。

    肖勉兴奋地第一个问白可:“白喆!你是今天的大功臣!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唔,麦香鱼。”

    肖勉:“……”

    白可期待地看着他。

    肖勉反应迅速:“没关系,没关系!我去隔壁买!”

    被林煜笑着拉住。

    杜闵婷解释说,“这里没有麦香鱼。”

    白可大惊失色,问:“为什么?”

    慕容齐:“……因为这里是kfc啊!”

    白可:“……哦。”

    左饕低头问白可,“可可,吃鳕鱼堡行吗?”

    白可乖乖点头:“行。”

    肖勉买了一大堆吃的,把玩具都给了白可。白可比他们平均年龄小两岁多,让他突然有了做人大哥的自觉。

    慕容齐也想要,但是作为男主角的矜持让他没好意思开口。

    肖勉一边吃薯条,一边瞄白可,半晌过后口齿不清地说,“白喆,你在舞台上有多么抢眼,在现实生活中就多么没有存在感。所以,其实你很需要我。”

    白可专心致志摆弄宅男兔斯基,根本没听他说话。

    肖勉orz:尼玛到底是谁没有存在感!

    那天大家都玩得很尽兴。从紧密筹备,到彩排一个多月,再到演出的圆满成功,总算放松了这根弦。

    晚上回到许家,左饕和白可都还没从亢奋的情绪里走出来,根本睡不着,洗完澡后,偷偷跑到左饕房间的小露台上看花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两人挤在一张躺椅上,白可几乎被左饕抱在怀里。

    左饕用脸颊蹭了蹭白可的头发,漠然称赞:“可可,今天你表现得很好。”

    白可轻轻嗯了一声,“肖勉啰嗦好多遍啦。”

    肖勉说白可是天生的演员。

    平常的白可,让他想疼爱想保护,想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舞台上扮演精灵的白可,却高高在上,张扬洒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让他甚至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左饕侧头,问道:“可可,你喜欢演戏?”

    白可笑弯了眼睛,“嗯,很有趣。左饕哥哥也喜欢吧?”

    左饕艰难地说:“我……” 我其实只喜欢抽人。

    白可爬起来,半跪坐在左饕身上,和他面对面。

    “真好啊,我们下半年就要上高中了。”

    “嗯。”

    “左饕哥哥你还要加入高中组篮球队吧?”

    “嗯。”

    白可动来动去,“那我还每天去等你!”

    “嗯。”左饕喉结上下滑了滑,两手握着白可的嫩胳膊,嗓音有些哑,“可可……”

    “神马?”白可瞪大眼睛看向左饕。左饕的双眼皮很深,此刻凝视他的目光竟有些慑人。

    “可可,今天谢谢你。”

    白可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舔嘴唇。

    左饕突然垂下眼帘:“很晚了,你去睡吧……”

    然而,这一天的刺激远没有结束!

    白可眨眨眼,贴心建议道:“左饕哥哥,你要是想亲我,就亲呗。”

    左饕五雷轰顶,登时外焦里嫩。

    白可嘟嘟嘴唇,“要亲吗?”

    左饕猛然坐起,探头去亲白可的嘴,结果躺椅被带动得大晃,差点把白可直接给荡出去。幸好左饕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他。

    白可吓了一跳,愣头愣脑地看着左饕,表情很委屈。

    两人随着摇椅晃晃悠悠。

    左饕低声问:“还能亲么?”

    白可心有余悸,傻乎乎地点头,顺便伸手紧紧抓住躺椅扶手。

    左饕:“……”——可可,我亲你和你被甩飞,其实真的没有因果关系。

    左饕凑近,轻轻碰了碰白可的嘴唇,又低头细细看他。

    白可这才有点高兴了,眼镜睁得大大的,唇边浮出笑容。

    左饕感觉抓心挠肝,恨不得把白可揉进怀里。

    再次亲亲白可,问:“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白可掀起眼皮儿,明眸皓目,得意说:“知道!书上有很多,电视里也常演。”

    左饕两臂控制不住地发抖,终于横了横心,又一次叼住了白可的嘴唇,轻轻吸吮,感觉无比甘美,全身呲呲过电,心脏又涨又麻。

    白可仰着头,就势用胳膊环了左饕的腰,微微张开嘴。

    左饕把舌头伸进白可口腔,一边探索一边舔舐,很快就碰触到了白可滑溜溜软绵绵的小舌头。白可好奇地抵过去,左饕感觉到,自己硬了。

    他蓦然撤开头,又在白可唇上狠狠亲了一口,一手搂背一手按头,把白可紧紧锁在怀里,调整呼吸以平息自己的欲+望。

    把白可勒得“叽”了一声。

    左饕赶紧松开手。

    白可天真地看着左饕,无邪微笑。

    一切都很不正常,又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左饕抱了白可站起身,送他回卧室睡觉。

    “可可,我等你长大。”

    “好哒,左饕哥哥!”

    9、许博温说,左饕,照顾他。

    白可和左饕如愿进入高中,转眼又是两个春秋。

    白可15岁这一年,发生了几件大事。

    这几件事的影响是如此之深远,以致许多年过去他都会常常忆起。白可觉得,这一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从这一年开始,他一无所有;也是从这一年开始,他拥有一切。

    春分。草长莺飞。

    《名都晨报》创办的杂志社深夜突发大火,3000多平米的厂房、机器和办公区尽被烧成废墟,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同时资金周转不灵,银行和各有关部门采取极强硬态度,许博温的《名都晨报》报业集团宣布破产。

    其实从影后许隽琼车祸身亡,她父亲许博温痛失爱女精力不济后,《名都晨报》集团的表现就持续走低。近几年,更是有蓝总编等多人离开集团,带走大量资源自立门户,集团本就已岌岌可危。许博温为挽救颓危之势,斥重金打造全新杂志社,发展网络媒体和无线通信,新建厂房、购置设备、多方聘请人才,甚至已经预印了0刊,做好了网站,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只待正式营业,不想一场大火将一切化为乌有。

    一夕之间大厦崩塌。

    许博温几天来基本没合过眼,各方求助无望,银行和保险公司态度恶劣,他被冻结所有资产、赔出所有积蓄。

    遣散最后一拨人,许博温颓然坐在沙发上,忍不住老泪纵横。

    白可看着倏变发生、看着许博温低声下气、四处奔走,看着他精疲力竭,无奈却半点帮不忙。

    房内没有开灯,天色已渐黑,周围寂静无声,一片暗淡萧索。落日猩红昏暗,沉沉的像是要压进人心里,正是逢魔时刻。

    白可走到沙发旁蹲下,将手放在许博温膝盖上,轻轻叫他:“外公?”

    许博温垂头,看着白可细嫩绵软,有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内心越发大恸,留不住,还是留不住……

    许博温覆住了白可的手,他的手苍老、干硬,上面带着已冷却的刚刚留下的泪。

    “外公,其实这没有什么。您说过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是小问题。”

    许博温勉强笑笑,“外公知道。”

    “其实我们可以——”

    许博温摇头叹息,用右手捋了捋白可的额发,“可可,你还太小。你记着,别着急,千万别着急,要有耐心……”

    白可含泪点头。

    门铃又响起,一声声犹如催命符。

    白可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人并不吝啬放出砸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院通知他们24小时内携带证件等必要物品搬出,许家将要被贴封条。

    左饕其时并不在明都,一个星期以前,他随般若中学篮球队转战帝都,参加高中篮球联赛。左饕今年高二,已经是球队的首发球员,打小前锋,如果这次他表现得足够好,就极有可能被一流大学的教练挑中,直接保送进入大学。

    这次联赛,是左饕第一次离开白可这么久,出乎意料地让他想念。

    亲了白可那一次后,两人的关系一如既往,却也有一种两个人都明白却不宣于口的酸酸甜甜的小暧昧。身在外地,左饕每晚都给白可打个电话,听听白可的声音,跟他说说自己的战况,白可的一个呼吸一个笑声,都可以像小猫爪子一样,带着魔力搔到他的心脏。

    然而这一天,白可的手机、许家的电话,任他拨了多少遍,都没人听。

    左饕有些心慌,他一边看第二天对手球队的视频录像,一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没听到,一边继续拨号。

    时针向越来越晚移动,左饕终于坐不住了,他直觉事情不对。

    他打了陈妈的手机,竟变成空号;

    他打马教官家里的电话,得知许老破产,他们已被遣辞,至于为什么没人接电话,马教官也是一头雾水;

    他打肖勉的电话,一个半小时后才得到确切答复,许博温突发心脏病,现正在市第六医院抢救。

    白可等在急救室外的走廊,脸上泪痕未干,大脑一片空白。

    许博温送走法院的办事员,刚转身回走便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手脚抽搐,脸色霎时变得青紫,嘴角溢出白沫。

    左饕打电话时,他正在救护车里。医生正在给许博温急救。

    红、蓝色车顶灯一闪一闪的在白可脸上交替映现。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当他醒来,外公和左饕会如常微笑着安慰他,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16次除颤,医生终于还是将许博温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白可在icu外怔怔望着里面脸色蜡白、似乎没有呼吸了一样的外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和深渊般的孤单无助。

    白可就一直站在那,好像没有思想,亦没有了知觉。

    心里空荡荡的,灌着风。

    凌晨四点,落针有声。白可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迟钝地转头,然后,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左饕。

    直到见了白可,左饕狂躁跳动的心才猛然安定下来,他慢慢走近,把白可拥进怀里。

    闻到左饕身上熟悉的气味,白可缓缓放松了精神,喃喃道,“对不起,左饕哥哥,我忘了带手机。”

    左饕抱紧白可,用脸颊贴着他的头发。

    脖子渐渐被湮湿,白可先是无声落泪,后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二天,许博温没有苏醒。不断有人前来探望,被白可委婉拒绝。左饕将许博温转入加护病房。

    第三天,许博温睁开眼10分钟,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一直看着白可,直至再次昏迷。

    第四天的下午,许博温竟清醒过来,精神意外的好。

    “外公,外公你总算醒了”,白可一面笑,一面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泪水在白色的被褥上绽开朵朵伤心的花。

    许博温声音沙哑,温声问,“可可,你怎么瘦了?”

    白可用两只手背胡乱抹眼泪,“没有瘦,每天都按时吃饭。”

    许博温闭了闭眼,点头道,“好”,然后把目光转向左饕,谢天谢地,自己总算没有看错。

    “饕饕,你也来了。”

    左饕俯下身,“许爷爷,您安心养病。”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来了就好,我还以为我走之前,再见不到你了。”

    “许爷爷——”

    许博温笑容苍白,打断左饕的宽慰,“十年了,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这么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许爷爷待我很好。”

    “可我再也照顾不了你们啦”,许博温两个眼角淌下浑浊的泪水,竭力抬头,向左饕伸出手,“我对你,一直跟对可可是一样的。”

    左饕默默上前,蹲在白可身边,握住许博温的手。

    “世道险恶,你和可可要互相帮助。”

    “嗯。”

    许博温瞪大双眼,瞳孔居然开始扩散,急切地喘息。

    白可吓得拼命按铃,又跑出去叫医生。

    许博温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狠狠捏着左饕的手,手背上绷起道道青筋,“你,好好照顾可可。”

    “嗯。”

    “答应我!”

    左饕回握住许博温的手,双眼湿润,“我左饕,今后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白可,不让他受委屈。”

    许博温憋了最后一口,用力把左饕拉向自己,“可可的身体,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左饕蓦然睁大眼睛,转头怔忪地看向许博温。

    白可带着医生护士跑回病房,许博温对左饕点点头,又叫道“可可”,声音近乎尖厉。

    “外公!”

    许博温看不够似的看着白可,弥留之际,目光竟近乎疯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清楚吗?”

    白可泣不成声,“清楚。”

    “好,这就好——”

    病房里一片混乱,左饕和白可在忙乱奔走的人群中,僵硬成了两具蜡像。

    最终抢救无效,许博温撒手人寰。

    他的葬礼,白可和左饕操办得很简单。可怜他一世英名,生命的最后十天却无比狼狈惨淡。

    葬礼结束后,白茂春接白可和左饕去白家,因为白茂春说,该面对的就一定要面对。

    “他们快到了吧?”白太太衣着华贵,端坐在楼下。

    白家的女管家李琴回答:“应该快了。”

    “嗯”,白太太漫声询问,“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李琴恭恭敬敬:“收拾好了。”

    白太太拎起果盘里的水果刀,挑了个橙子随意在上面划拉着,“弄好点,别慢待了客人。”

    白权正好下楼,听了这话,问道:“您就这么让那婊子养的进门?”

    “你爸爸铁了心,我还能怎么办?我就说,那是个扫把星,他呢?一定要领回来!也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白太太扔下橙子,问白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爸爸是不是老糊涂了?”白权神情惫懒,眼袋青紫,打了个哈欠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白太太哼了一声,“你舅舅说了,老不死的都死了,只剩两个没成年的孩子,他们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倒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成天介地只想着胡闹!”

    白权不耐烦道,“您管好您自己吧!今儿小杂种进了咱们的门,没准儿明天白家都成了他的呢!”说罢扬长而去。

    白太太沉默坐着,客厅里气压极低。

    直到白可他们到了,她才极热情欢喜地把他们迎进门。

    10、白展堂tat,煞星,你有种!

    白可和左饕只带了很少的衣服物品,住进白家。

    所幸白家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很好,什么都不缺,白太太对他们更是嘘寒问暖,处处关怀备至,第一天接他们进门后还唏嘘不已地陪着白可哭了一场。

    然而左饕并没有错过她刚一看到白可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和厌恶。

    白可已经摘掉了眼镜,把它跟笛子一起放进了许博温的墓里。白可很漂亮,正是尚未成人的青涩少年模样,他斜飞入鬓的俊朗峨眉和浓墨重彩的滟潋眼睛,比他母亲当年也不遑多让,然而更清新、更内敛。他鼻若悬胆,唇形淡雅,侧面看又像极了年轻时的白茂春,简直就是在时刻提醒着白太太她丈夫的出轨,对方还是个不要脸的女明星。

    白权不常回家,见过他们几回,次次都没有好脸色,言语间更是冷嘲热讽,二人只不做声。

    白家老二白君,现在正在美国留学。

    佣人们也都不多话,叫他们时口口声声的都是“白喆少爷”、“左少爷”。

    还有白家养的大白熊犬,叫白展堂的,如今已十分魁梧壮硕,站起来一人多高,体重一百多斤,毛色雪白,平时吃饱了就爱耀武扬威地巡视各处,吓唬小女仆之流。

    它从来只听白权、白君和白太太的话,在白家一向横行霸道、所向披靡,白茂春不理它,别人都怕它。

    白可进白家的第一天,就被白展堂堵在了走廊。

    那天下午,白展堂在花园里玩够了上楼,突然就闻到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味道,有点像牛奶,又带点青草芬芳,暗自想:好香的肉味!

    再一打眼,就觉得远处的小少年水葱儿似的十分可爱,勾起了它汹涌澎湃的欺负欲。

    白展堂迅速地匍匐前进,到了白可无法逃脱的距离后,才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白可正在关房门,想去找左饕,不想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只两眼发亮的巨大白狗,顿时害怕得一动也不敢动。

    白展堂越发得意地哼哼唧唧,慢慢踱着步子逼近白可,呲牙,酝酿着一会儿把小香葱扑倒在地,好好闻一闻。

    正欲行凶,突然感觉后背发凉,非常慎得慌!

    家里今天肿么来了这么多外人?!

    白展堂猛地跳转过身,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天命煞星!

    它一眼认出左饕!童年的阴影铺天盖地席卷而至,一浪盖过一浪,将它深深地淹没,不留一丝空隙!

    好,好可怕。我要窒息了——

    白展堂嗷呜一嗓子蹦起来,夹着尾巴乱窜,在撞了几次墙后,终于擦过白可的腿夺路狂奔而逃!

    左饕:“……嗯?”

    他刚刚一出房门就看见一只奇大的白狗堵着白可,登时心里一紧。像这种体积的巨型犬,杀伤力是很惊人的。

    正要出手制止,没想到那狗回头见了他居然一窜老高,接着没头苍蝇似的跑走了。

    左饕眨眨眼,问白可:“没吓着吧?”

    白可摇头。刚才白展堂销?魂一叫,他就认出它来了。

    左饕说:“以后不用怕它,那就是个怂货。”

    白可:“哦。”

    转眼夏至。阴雨绵绵。

    白茂春被确诊患有晚期肝癌,开始住院进行治疗。

    白家一片哀声,连江南主家都被惊动。

    忽闻噩耗人心惶惶,人人手足无措,除了白可。在许博温的葬礼上,白茂春已经告诉过他。他早有心理准备。

    刚开始,所有人每天都挤到白茂春的病房,没人再有心思管白可和左饕。几天之后,精明强干的白太太就把一切事宜都打点料理得井井有条,安排佣人们轮流去医院照顾。

    白可只被允许去探望过一次。

    白可和左饕结束期末考的那天,回去得比平时早,还没进门,就听见白太太的声音,“我就说,那是个讨债鬼、丧门星,谁沾上谁倒霉!怎么样?搬进来才三个月,你爸爸就查出肝癌晚期。晚期啊!哪天把我也克死了,他们才高兴!”

    一个小山一样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粗声粗气说:“让他们滚!”

    “我不光不能让他滚,还得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的名字可早就写进大族谱里面去了!”白太太滔滔不绝地尖声抱怨,哪还有平时半分优雅矜贵的气质,活像个骂街的泼妇,“你爸爸每天活宝贝似的稀罕着,好像只有他姓白,他是心肝宝贝,你们都不是他亲生的!这下可好,他倒是要死了,临死也不给我们娘们儿留个念想!遗嘱里肯定有他大大的一份!我就知道没好事,他们搬进来那天,我就听见后院有乌鸦叫!”

    “这狗+娘养的!”另一人也呸了一口,愤愤说。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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