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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沉醉不醒 作者:夕阳看鱼

    第4节

    苏墨当时刚犹豫了一下,电话就响了,接起来是父亲苏泉丰打过来的。苏墨这一礼拜都心事重的,都没给家里打电话过去。苏泉丰在那头用严肃惯了的声音不急不忙地问儿子最近工作如何,学业如何,身体如何,新公司怎么样。苏墨一五一十地答了。末了,电话那头又换成了苏母,笑吟吟地将上面苏泉丰的问题又车轱辘一遍,“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有合适的女孩子也留个心……”苏母以前是怕儿子早恋,现在则希望儿子能交上合适的女朋友。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现在年纪到了,该做的事一直没动静这也是个大问题啊。

    苏墨想他真的应该试着交一个女朋友了。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女孩子,这个现在看来真的是有些不正常了。

    “礼拜天吧,有部片子挺好看的……我明天要搬家。”苏墨笑着答应了,在对面人的脸上也立即看到了甜甜的笑容。

    “好啊……你要搬到哪边去?这边上班多方便啊,离得这么近。”

    “暂时还是回学校。”原因苏墨自然就不说了。

    “要不要我帮忙?”袁媛自然也就不再问了。

    “没什么东西的。”

    这餐是苏墨买的单。虽然之前在学校里都是作为学姐的袁媛在照顾苏墨,但是这时候,袁媛微微一笑,没有和苏墨争。在她看来,苏墨答应了约会,就是同意要试着交往了。在餐厅吃饭“男朋友”买单很正常,并且他们这餐真的没消费多少。

    两个人吃完,从餐厅出来,中间隔着半步的距离,慢慢沿着马路牙子散步。聊一些各自的工作中的趣事,两人平日就蛮熟悉的,现在虽然关系进了一步,但是因为一个活波大方,一个没有走心,所以相处起来还是好朋友模式,并没有什么尴尬。

    不知不觉地就上了天桥了,是平日苏墨回家的路线。路遇一个乞丐,苏墨习惯性地掏出了一个硬币扔了过去。

    “说不定他是假的呢,现在这种报道太多了,做乞丐的都巨有钱,每天收摊回去都开宝马。”袁媛说话的时候,双手交叉地握在背后,半垫着脚走路,有一点娇娇的味道。

    “以前一个算命的跟我奶奶说,只要见到每一个乞丐都行一次善,慢慢地积福德,她的病就能好。后来奶奶躺在床上不能动了,我和弟弟就整天在放学路上到处找乞丐替奶奶积福。”

    “后来呢?”

    “后来就成习惯了。奶奶现在在天上了。”苏墨说完自己都笑了。他自认为是个唯物主义者,却又相信这些东西。

    “你和你弟都很孝顺啊……”

    两个人一路下了天桥,沿着闸南北路往前走,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丁竞元的小区门口。期间苏墨的电话响过一次,他看一眼没有接,是丁竞元打过来的。

    小区门口就是公交站台,有车直达袁媛的员工宿舍。但是袁媛有些舍不得走。

    三十六

    丁竞元一脸伤地靠坐在出租车里,左手扶着正发疼的右手腕子,扭着脸直着眼地望着车窗外。手机丢在腿边的座椅上,一直在闪。江心眉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来了,烦得丁竞元不想再听她啰嗦。无非又是丁季严到他母亲那里编排了自己一顿恶行,丁竞元量他也不敢搞到丁溪川那里去。大老婆骂小老婆,小老婆再责怪自己儿子——为什么就非得被人抓着把柄,从来都是这一套。呵呵。

    出租车即将要拐进小区的时候,他在大门口看到了那一对正在谈笑的男女。

    可能是直着眼睛久了目光一下子收回不来了,等车子进了门过了减速带了,丁竞元才眨动了眼睛,沉沉地说了一句:“停车。”

    丁竞元下了车,沿着树枝斑驳的阴影往回走。

    “嗯……那……我走了。”袁媛犹犹豫豫地,到底还是得说走:“后天约在哪儿见啊?”

    “就在电影院吧。这样我们两个都近。”

    “哦,对,你明天就搬回学校了。好吧。晚上有空线上再聊。”

    “好。”

    两个人说到这终于各自抬头,相视一笑,两朵笑容,一个很甜蜜,一个很尽力。

    然后袁媛摇着手,垫着脚笑眯眯地走了。恋爱中的女人不管多大年纪,总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很少女的行为动作。

    苏墨默默站了半响——在此时站在旁边阴影里的阴沉着脸的丁竞元看来,这已经成了依依不舍的大罪了,然后转了身,默默往回走。丁竞元中午那句恶狠狠的“我不许你走”又开始在脑海中激荡。反正,苏墨想,今天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他要将那些不合理的情绪通通扼杀在萌芽状态里。

    客厅没有开灯,苏墨又是松了一口气,直接上楼。房间的门是开的,他有些奇怪,虽然是住在丁竞元家里,但是隐私权还是有的。丁竞元从来不会乱开他的门。

    苏墨走到门边,就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到正对门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嘴角淤青的丁竞元,正对着他发出两道冷冷的坚硬的目光。

    第二十二章

    三十七

    苏墨明显感觉出来眼前的气氛很不对劲。迟疑着将手摸到门边的墙壁上,按了开关,丁竞元受伤的脸便立即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之下了。

    “你的脸怎么了?”苏墨顿时就吃了一惊,顾不上其他快步走到了丁竞元跟前,微微弯腰,蹙眉担心地问他:“谁打的?”手抬起来明明是想摸一下的,伸到半路到底又垂了下去。

    苏墨的着急,丁竞元完全不为所动,声音直接沉到了地底下,答非所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苏墨一接触到丁竞元肆无忌惮到有些凶狠的目光便立即将眼帘垂了下去,反应过来了似的,退了一步掩饰着偏了脑袋,同样是答非所问:“你跟人打架了?你手伤还没好呢……我下去拿急救箱给你处理一下。”待看见了墙角上自己行李不见了,苏墨立即又是一愣,“咦,我的箱子呢?”

    丁竞元听了这话,心里头因为之前打架,因为被母亲责骂,因为苏墨“出轨”所有种种堆积压抑出来的火山瞬间喷了:苏墨就是铁了心地想走。明明也是喜欢的,却非不愿和他在一起。不接电话,和女人约会,脉脉含情,依依不舍。

    苏墨说完这句,丁竞元呼啦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逼到了跟前。丁竞元的气息猛一下整个扑到鼻端,苏墨心一提呼吸一窒,条件反射地上身倾斜着要往后仰,丁竞元弯下腰来,将一张阴沉沉的脸一直探到苏墨鼻尖上,压着嗓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一句话裹在火热的气息里一起缓缓喷到了苏墨乱动乱颤的眼睫上:“我说过不许你走。”

    苏墨此时看到的那一对丹凤眼里,射出来的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种偏执到狂热的目光,配上他此时脸上青紫的外伤,看着着实让人心悸心慌。丁竞元现在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如此陌生,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这种模样了?

    苏墨此时还没有慌,只是心口处莫名有些发紧,强自镇定地又退了一步,强自镇定地开了口:“丁竞元,家我是一定要搬的,这个咱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先下去帮你唔……”这个你字,说得音小得几乎没了声,因为苏墨眼看着丁竞元是直直贴了上来,脑袋里充了血似地顿时就傻了,睁大了眼睛,待被丁竞元火热的嘴唇狠狠咬住,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以后,苏墨就觉得唇上一疼,整个人内部猛得往里一缩,砰一声,瞬间就炸了。丁竞元在——亲他的嘴!!

    丁竞元右手臂将人搂紧,左手掐住苏墨的后脖子,上来就是疯吻,牙齿咬住苏墨的嘴唇往自己嘴里猛吸,简直就是要吃活人的架势。

    “唔……唔……”苏墨两手卡在丁竞元的腰上,脚蹬手刨地拼尽全力往外推他。苏墨现在脑子里已经糊了,什么都想不了了,他只知道这个人发疯了。

    又是砰一声,踉跄挣扎中,苏墨的背撞到了门上。丁竞元疯了,苏墨也疯了,疯了一样唔呜叫着胡乱挣扎,他越挣,丁竞元两手臂收得就越紧。丁竞元力气之大,最后差点将怀里的人勒得喘不过气了。

    苏墨现在脸上因为缺氧,憋得整个红透了。嘴被堵着,人被大力挤压着,两条腿上已经有些软了。丁竞元整个人压上来,用力挤他,仿佛是想把他挤到门里去,左手从后脖子掐到了下巴上,捏紧了,将他嘴巴打开来,接着一条可怕的火热的东西终于伸了进来,舌头被狠狠吸住了,丁竞元将他脸整个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放肆地任意妄为地狂吻,从各个角度对怀里人的唇舌进行蹂躏,上下里外反复求索。

    两个人狂乱的呼吸喷在一起,苏墨此时已经彻底慌了,丁竞元的力气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管他怎么推怎么掐,丁竞元喉结那里已经整个被他用指甲挖破了,甚至已经流血了,可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的丁竞元太陌生太吓人了。

    怀里的人因为脱了力气终于慢慢老实下来,丁竞元肆意妄为地亲够了,将苏墨嘴里每个角落咂允了无数遍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粗喘着停了下来。用拇指拨弄着眼前被自己啃地红肿的嘴唇,盯着怀里明显身体在细颤的人的眼睛,戾色不减地细语呢喃:“不许走。”

    苏墨被迫仰着脑袋,瑟缩地看着真的是近在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丁竞元,涩着嗓子终于心慌慌地开了口,声音沙哑,舌头疼得话都讲不连贯了:“你,放开。”丁竞元压得太紧了,他下面那里硬硬地正抵在自己的两腿间,每一次他舌头用力往里亲,下面那里便要跟着往苏墨腿间顶。苏墨心跳得简直要从嘴里蹦出来。

    “还走不走了?”丁竞元改用拇指抚摸苏墨红透的脸颊上的那颗酒窝,话刚问出口,忽然俯下脸,伸出舌尖在上面重重一舔,喃喃自语:“好甜的酒窝。”味道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苏墨这下羞愧地真的要哭了,一方面也是吓得,半边脸上鸡皮全起来了,丁竞元简直就是bt。他赶紧嗯嗯着摇头。他现在只想赶紧从这间可怕的屋子里出去,从这个陌生的丁竞元身边逃开。

    丁竞元似乎是满意了,终于往后退开了一步,将苏墨从手底下放了出来。

    如果接下来苏墨不跑的话,也许丁竞元接下来也不会就立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看着瞬间就窜出门外的苏墨,丁竞元刚平静下去的火一下子又全喷上来了。夹着满肚子怒气,丁竞元直接从楼梯上往下跳,几十级台阶,他两步就跳到了一楼,然后在门厅的小地毯上饿虎扑羊直接把苏墨扑倒了。

    苏墨吓得大叫了一声,转身一脚蹬在了丁竞元脸上,这一下蹬得结实,踹到了丁竞元的伤处,丁竞元疼得啊了一下,手上泄了点力道,让苏墨脱手了。苏墨连滚带爬地到了大门边,手才刚搭上锁球正要用力拧开,丁竞元已经又到了身后,一把把苏墨小腰揽住,揽住了就使劲往里拖。

    “呜……救命啊……”苏墨吓得大声呼救,双手用力抓丁竞元顾着自己的手臂,两腿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拖着,手上将一切遇到的东西都抓倒了。他真的要吓哭了,“你疯了……你到底想干嘛?”

    丁竞元一路将要吓哭的苏墨从楼梯拖上了二楼,拖进自己房间里,一把就将人直接甩到了床上。苏墨被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地还没反应过来,丁竞元已经抬腿上了床,一膝盖狠狠顶在他背上,一手狠狠掐住他的两手腕子,将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丁竞元忍着右手腕子的疼痛,伸手呼啦一下将床头抽屉整个抽了出来,东西往床上一倒,从里头找出自己的那捆医用绑带,扯开来,当绳子用,将手底下拼命挣扎个不停的苏墨绑了起来。

    “你别这样……丁竞元我求你……有话好好说……你给我解开……”苏墨哽咽着可怜兮兮地求他,胳膊被丁竞元扭得要断了,好疼啊。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苏墨此刻不是怕,简直就是完全地懵了。这个人一定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帅气的丁竞元,一定是被什么鬼魂附体了。

    然而更让苏墨想不到还在后面,丁竞元将他手脚绑好以后,开始脱衣服。脱完了自己的脱苏墨的。腿脚绑上了,苏墨内裤脱不下来,丁竞元便用剪刀直接剪开。

    至此苏墨彻底吓哭了,眼泪直接飙了出来,小心肝都要抖散了:“呜……丁竞元你要干什么……”

    丁竞元将剪碎的布料从苏墨腿间抽出来,剪刀丢到一边桌上,盯着苏墨裸露出来的可爱的那根,看得几乎有些痴迷了,忍不住五指按上去,轻轻触摸,很柔软,很可爱,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呜……”苏墨立即吓得整个人往一起缩,两腿扭着,想把自己那个藏起来。

    狂热的视线从下面一路经过白皙的大腿,小肚脐,可爱的乳首,到了泛红的酒窝,泪汪汪的绝美的一对眼睛。如果之前丁竞元是因为极度气愤忍不住要对苏墨动粗,那么现在的丁竞元则完全是被苏墨此时展现出来的这种脆弱凌乱的美激发了深藏在身体里的所有变态恶劣的因子,他身体的血液在刚才一路将人拖上来,捆起来的过程中已经整个烧起来了,烧沸了,烧得人神智不清了,已经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哭吧,你哭坏了我今天就饶了你。”丁竞元整个人赤裸地悬在苏墨上方,说完,低头舔一口小酒窝里的咸涩的眼泪,勾唇一笑,甜的。

    第二十三章

    三十八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苏墨现在被捆着手脚扒了衣服,活生生就是那案子上的物件,只剩下随便丁竞元怎么鱼肉的份了。

    求饶?没有用,丁竞元心硬如铁。哭?哭更要不得,哭只会让丁竞元更兴奋。苏墨最后全是一边哭一边骂的,一边骂又一边求饶,眼泪流了满脸,头发全汗透了,脑袋里已经晕了,懵了。先是嘴巴被咬肿了,后来胸口两点也被丁竞元整个吸肿了,从淡淡的小小的变成了粉嫩嫩的颜色,火辣辣地疼着。丁竞元用舌尖舔着很满意了,然后他把人翻过去,舌头慢慢转向了苏墨身后那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在苏墨的哭叫声里大力反复啃咬,再然后是俏生生的柔柔软软的一对屁股蛋,可爱的小苏墨,小腰,大腿内侧,锁骨,耳蜗……一路上留下无数深刻的吻痕,他要将之前只能在电脑屏幕上看到只能在脑袋里演练的所有部位都一一实践。

    “丁竞元,我求你……”

    “你这个变态……”

    “啊!好疼,别咬了……”

    “呜……我求你……”

    苏墨半个脸埋在床单里,怕极了,哭着求饶,不停地在床上挣扎蠕动着,被扒光的羞耻远远不及正被同性侵犯的这种恐惧来得猛烈,他真的已经吓蒙了,皮肤上清晰传来的被温热的舌头舔舐被坚硬的牙齿啃咬的恐怖感觉,用心惊肉跳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直到他感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试图要顶进他的后面,苏墨终于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疯狂扭动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哭泣起来:“不要,不要,求你,饶了我……”

    丁竞元不但不为所动,相反苏墨沙哑的脆弱的哭泣求饶,对他来说完全就是火上浇油。这时候丁竞元的洁癖在占有苏墨面前早成了只是用来在嘴上说说的一种概念,他骑到苏墨的大腿背上,按住眼皮子底下扭个不停的小腰,手指找到了那个可爱的入口处坚定地顶进去,温柔探索,抽出来,再顶进去。他每顶一下,苏墨都要跟着惊惧地哭叫一声。

    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墨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自己被丁竞元按在床上强行进入的这个画面,于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那种惊惧的叫声,心惊肉跳的感觉每每都要追着他出现在梦里。关于丁竞元的噩梦,苏墨一做就是好几年。

    没有润滑液也没有套子,求饶哭喊都是无用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丁竞元提枪上阵了。他用手腕子害疼的右手臂捞起苏墨的屁股,左手扶着自己的丁丁,对准了入口处一点一点强行顶入了。

    疼,身体整个被硬生生撕开了,但是苏墨却一下子就没声了,房间里只剩下丁竞元粗粝的喘息和苏墨歪着脑袋直着眼泪珠子滚落在床单上的无声。

    终于到手了,丁竞元这么想着,眉却整个拧了起来,耐不住那股爽麻的欲望他摆着腰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抽顶了几十下,过了最初难以抗拒的瘾头,然后他整个俯了下去,将脸贴到苏墨伤心欲绝的脸上,皱着眉头极度不满意地去舔他眼角源源不绝流出来的眼泪,亲他红肿的嘴唇。

    “丁竞元,我恨你……一辈子,恨你。”苏墨声音全哑了,断续地哭得打着嗝地说完,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他一眼。

    苏墨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打到了丁竞元的死穴:不会喜欢他,恨他,永远。

    “不准恨!”更不准恨一辈子。丁竞元顶着苏墨的鼻尖,掐着他后脖子蛮横地命令。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丁竞元竟然愿意停下来对话了,苏墨闭着眼睛心里大浪翻滚抖得筛糠一样,之前他那么求那么骂丁竞元可都是没有回应一句的。他用着软软的哭音无力地低语:“我好疼,我的手好疼。”

    丁竞元顺着他向上捆着的手臂看去,苏墨的手腕子被绑着的地方皮已经蹭破了,都渗血了。丁竞元二话不说上去给他把手上的绳子解开了,然后得了解放的苏墨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立即一拳打在了丁竞元左眼窝里,这一下打到了眼睛里的酸经,丁竞元的生理性眼泪立即狂飙了出来。

    丁竞元还没有来及睁开眼睛,苏墨已经飞速抡起床头上的台灯呼啦一下狠狠砸到了他头上,台灯的线还连在插座上,苏墨这猛一扯,把电火花都扯出来了。苏墨连连猛砸,丁竞元倒在床上当场见红。

    苏墨上下牙齿狂颤地将已经烂成一团的台灯丢到了丁竞元身上,抖着手扶着桌子用指尖将剪刀勾了过来,抖抖索索地把脚上的绑带剪开,软着腿地下了床,捡起自己的裤子衬衫,抱在怀里,眼睛警觉地盯着床上的丁竞元一边往门口移动。

    一边下楼,一边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路奔过客厅,门厅,终于触到了锁球,用劲全力猛一拧,大门开了。苏墨慌里慌张地一路狂奔下楼,在小区里发足狂奔。

    奔到大门口,望着夜色里霓虹闪烁的热闹的大街,苏墨喘着,身无分文,忽然不知道要往哪儿去了,钱包手机都在上面……丁竞元流了好多血……已经被自己砸成那样了……会不会死啊……会不会……会的……怎么办……

    苏墨在大门口站了五分钟,冷风一吹,清醒了很多,慢慢镇静下来……

    苏墨沿着原路小跑着返回了,一路贴着楼道墙上了四楼,大门大敞着,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动静。苏墨进厨房握了把菜刀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上楼了。

    房间里还是刚才他出去时的样子,灯光大亮一片狼藉,丁竞元满头是血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苏墨屏息着持刀走近了才看清,床单上,丁竞元身下已经到处是血了。

    苏墨浑身打颤,抖着手伸到丁竞元鼻端试探,还有气。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眼泪又流出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你疯了……”

    苏墨哭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了120,然后为了止血,用绑带把丁竞元的头整个胡乱绑了起来。随即又想到医护人员来了,看到现场要怎么解释,是不是最后要进派出所。到时候丁竞元侵犯他,他砸丁竞元的事通通都要公诸于世了。

    苏墨跑回自己房间找来干净被子,把丁竞元裤子套好,拖上去,包好,一路从房间里拖出来,顺着楼梯,费了吃奶的力气,把人给拖到了楼下。

    很多年后,苏墨回忆起这一晚的时候,已经完全想不起那时候,自己往回跑的路上到底想了些什么,自己坐在灯火通明大门敞开的客厅里陪着晕厥的丁竞元时,脑子里都想过些什么。

    后来,救护车到了的时候,丁竞元也醒了。即使当着几位医护人员的面,他也照样发疯。苏墨不愿跟着去医院,丁竞元就任血流成河,不上救护车,不让医护人员实施止血措施。

    “你敢走!!”丁竞元咬牙切齿的低沉嗓音裹夹在狂怒的眼神里,射得当时的苏墨簌簌发抖。

    再后来呢,苏墨妥协,去的那家医院有江心眉的旧识,没有半小时她就急匆匆地赶到了,看到儿子满身伤江心眉当场心疼到泪流满面。

    那也是苏墨第一次见到江心眉,当场就被她甩了两巴掌。随后不久在乌市的家里,父亲苏泉丰也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当时桌子上还放着他勾引丁竞元的证据:他和丁竞元同居的视频——他给丁竞元做饭,喂食,他的裸浴录像。苏墨心里有鬼,和丁竞元也确实有了难以启齿的关系了,在父亲的质问下,他无言以对。

    再后来呢……父亲将他扫地出门……听梁彬说丁竞元每天都到学校去找他……苏墨害怕丁竞元将视频公布到父母的学校公布到自己的学校,他知道那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午后的阳光照在火车窗户上,是暖洋洋的安全的味道。苏墨本是倚在座位里眯着了的,忽然脑袋晃了一下,人就醒了,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外面,原来乌市已经快到了。

    第二十四章

    三十九

    苏墨下午一点多就到了乌市了。他是上车前才给弟弟打的电话,知道今天中午苏泉丰和苏正要请人吃饭,所以到站了以后并没有人来接他——苏正不来自然就不会再有别人了。

    苏墨直接找了家宾馆住下了,安顿好了自己的行李包,轻装上阵地出门去逛附近的卖场,是想给父母亲买点什么。他长年的不在家,平时除了给弟弟寄钱,毕业这么多年并没有给父母花过什么钱。

    苏墨从来都是自己买菜开火做饭的,对卖场的格局非常熟悉。直奔了出口处的营养品专柜,挑来挑去最后买了几瓶牌子口碑很好的保健药。这些东西就算到时候老人家知道了是自己买的,因为价格不便宜,肯定也舍不得糟蹋的,至少苏母肯定会吃的。

    海鲜肯定是要等到明天一大早到海鲜市场去买最新鲜的,所以买好了保健药,苏墨便没事了,他又转回了卖场,到厨房用具那一块去溜达了。沿着一排排的各式各样的精致的厨具一样一样看。德国厨具都很漂亮,看着就圆墩墩的,厚实精致,质量自然也不用说,但是价格真的太贵了。苏墨买过一套漂亮的德国产刀具,其中一把菜刀削铁是不是如泥没有试过,但是切土豆真的跟切纸片一样锋利。

    什么时候能把自家厨房里的各式东西都换成心仪的那个牌子的厨具就好了,那样做起饭来一定也成了一种无上的享受。

    百无聊赖地又逛了半个小时,苏正电话打过来了。电话里,弟弟兴高采烈地跟哥哥说了一件高兴事:他的工作已经落实了。

    苏正笑道:“中午就是请银行的领导吃饭的。”

    “三月份的考试,你不是说考得不好没有希望的么?”苏墨话虽这么说,肯定还是非常高兴的。苏泉丰从来就只是希望他们兄弟两个将来能找个安稳的铁饭碗,一人讨一个称心如意知书达理的媳妇,再生两个可爱的小娃娃,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至于其他的什么读博啊升官发财啊,苏父苏母对儿子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期待和要求。现在好了,苏正进了银行了,父亲肯定很高兴的。

    “哥,我没骗你,当时确实是觉得考得不好。”苏正是物理专业,当时为了要准备考试,把从没接触过的金融知识看得是昏天黑地的。考卷后面的两道会计大题他根本就是乱写的,“他们银行这个录取成绩还要看面试的,我面试分数特高。就是今天这领导给面的,他可喜欢我了……”

    “你笔试没达标的话,哪有机会面试啊?”苏墨不等他说完直接就插了一句。

    “银行既然通知我面试了,肯定是我考得也不差的,虽然我不在前二十个名额里面。”苏正跟哥哥解释,像他这样没达标也能有面试机会的,还有两个人,都是银行内部大领导的亲戚,照顾名额加他一共有三个人。

    乌市农行的录取笔试成绩官方只正式公布前二十名。这前二十名会进行二轮面试,再根据成绩决定录取名单。苏正不但参加了面试而且成绩优异,还一路过关斩将,和另两个受照顾的内部职工子女一起都进了最终的八个录取名单。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晚上,苏墨带着弟弟去吃海鲜庆祝。兄弟两个坐在路边热闹的大排档里,围着一个红色的小塑料桌子,一边喝一边聊,苏正问哥哥脸上怎么紫了一块,巧得很,就紫在酒窝那一片。苏墨含含糊糊地找了个借口给搪塞过去了。聊父母聊工作,苏正跟哥哥讲自己的女朋友,是满脸都兜不住的小甜蜜。一顿饭,兄弟两吃了好长时间,到最后,苏正微红着脸颊,亲热地挨着哥哥坐着,把脑袋伏在塑料桌子上两手垂在桌子底下抱着哥哥的大腿,问哥哥:“哥?”

    “嗯?”

    “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

    “……”

    “这都多少年了……”

    “……”

    “你要真喜欢……”苏正指喜欢男人这码子事,“其实……也没什么。咱爸不支持你,哥,我支持你。”

    “……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就有时候还是腿弯子疼,整天站累的,吃点鱼肝油挺好的,我就说那些是我买的。”

    “哥?”

    “嗯?”苏墨垂着眼睛,低低应一声。

    “……你是不是还在喜欢那人呢?”

    “……”苏墨坐着,盯着手底下冰啤酒杯子上正往下滑落的一道水珠子看,半响没吱声,最后说了一句:“是不是喝多了,行了,别喝了,明早上起来又要头疼了。”

    四十

    一大早,苏墨退了房,从宾馆直接打车去了乌市最有名的海鲜批发市场。给丁竞元这种级别的人送礼,自然要捡那好的贵的买。苏墨从小海边长大的,对海鲜不敢说如何如何懂行,但是一般人也别想宰到他。

    苏墨在热闹的海鲜市场里逛了两圈,买了四大箱子海鲜,泡沫盒子里加冰,外面用胶带把盖封好了,直接用车子给运到s城,虽然天气炎热,但路上只两三个钟头海鲜是决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车子刚上高速,苏墨就给黄悦文打电话了,跟她说东西买好了,现在就回了,十点之前就能到。

    “那我把尹特助电话发你,你跟他直接联系。”

    “好。”

    一个好字,苏墨说得勉强。直觉就是没那么简单。苏墨按着发来的号码打过去,尹特助先是客客气气地让他等一下,然后电话都不用手捂上,抄起桌子上的座机,去请示丁总了。

    “我们丁总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人就在家呢,丁总让你直接给送他家去。”

    丁竞元舌头被苏墨咬得肿翻了,话都要不能说了,还想着要请客吃海鲜呢。这不明摆着就是找事呢么。

    苏墨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丁竞元的地址,慢慢向后仰靠到座椅里,闭上眼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要怎么办,面对这么强势的丁竞元,他真的无计可施。

    他打心眼里头就怵那个人。

    以前的丁竞元就很有钱,现在更不用说了,住豪华别墅,上下四层,外观是那种繁复的欧式风格。院子里头大片大片的草坪,远远看着简直就像个缩小的高尔夫球场。

    苏墨推开车门脚刚沾地,谁知道雕花大门自动开了。门上一定是装了监控,里面的人能看到。丁竞元已经坐在里面某个房间的电脑上看他了。苏墨深吸了一口气,一缩身子又立即退回了车上。

    车子开过一段水泥夹道,一路开到别墅门口。还没下车,苏墨就看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开着,丁竞元一身休闲的亚麻色居家服精神抖擞地支着大长腿站在那儿,嘴角一边挑着,丹凤眼眯着,又是那种丁竞元式的微微的笑意,代表着他的奸计再次得逞了。

    丁竞元只是站在台阶那儿并不下来,看着苏墨付了钱,颇有些吃力地把几箱海鲜搬下来,然后车子顺原路开走了,大门自动关上。

    两个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互相看着不说话。别墅前的一排梧桐树上蝉声一阵紧接着一阵,叫得人莫名烦躁。苏墨站在斑驳的树影里,没一会背上就汗透了。

    “你要的海鲜。”苏墨被丁竞元看得心慌。

    “搬进来。”丁竞元口齿不清地说祈使句,一只控制欲十足的大手冲苏墨潇洒地打了个进的手势。

    别墅里肯定还有帮佣的人,但是没有人出来帮忙。苏墨费力地将一箱子连水带冰的海鲜抱了起来,在丁竞元的从旁指挥下,一路上了台阶,进了门,沿着一尘不染的一段小走廊,将东西搬进了厨房后面的小仓库。然后再回来搬第二箱。来来回回地四趟,苏墨到最后累得满头大汗气都要喘不匀了,而丁竞元一直迈着长腿跟进跟出地悠闲地跟在苏墨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没别的事,就看着。

    最后一箱海鲜刚放下,苏墨喘息着刚要直起腰,丁竞元从后面好整以暇地一把就将气喘吁吁的人抱住了。

    第二十五章

    四十一

    厨房后面的这个小仓库本身空间不大,冷气开着所以温度偏低,里面放着几排铁架子,架子上面按一定顺序放着各种餐具和食材,靠墙的角落则并排放着两个冷柜机,里面码着各种饮料酒水。

    苏墨被丁竞元跟进跟出的,本身心里就一直不能平静——每次丁竞元跟在他后面进来,堵在没有人的小仓库门口的时候,苏墨就防备着他会突然对自己做点什么,一次二次三次,丁竞元什么动静没有,就在身后沉默地盯着看,苏墨反而是越来越紧张了。等到丁竞元终于愿意出手的时候,苏墨就像个慢慢被吹起来的气球似的,已经鼓胀到了针尖一戳就要破的程度了。

    “丁竞元,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墨心慌地愤怒地,立即就是脚蹬地地一顿大力挣扎,他就知道这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丁竞元连胳膊带人地将苏墨箍紧了,哪里能让他跑了,脸贴下来强行挨着苏墨的,只含糊不清的轻轻一句就让苏墨立即安静下来:“你让我抱一会,我就让苏正直接进信贷部,让最好的经理带他。”

    丁竞元的话立即让苏墨震惊了。他当时就奇怪弟弟明明是考得很差的怎么还能接到面试通知的,说白了,在乌市那个小地方,要进银行进好部门有好职位多多少少都是要找些关系的,每年银行招人总共就那几个名额,不是成绩特别好的就是照顾的关系户。

    原来竟然是丁竞元。果然是有原因的。天上绝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丁竞元其实真的没费多大事。银行每年每月都有储汇任务,包括每个分行,上至行长,下至柜面。丁竞元就是存了一笔钱,一笔巨款,并且承诺会长期合作,所以成了他们目前最大的一个要巴结的客户,要一个照顾名额那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

    进进出出抱了几趟五六十斤一箱子的海鲜,苏墨本就累得气喘吁吁了,此时被丁竞元双臂紧紧搂在怀里,望着面前铁架子上的一排新鲜时蔬,即使是在冷气房里,汗也止不住一直往外冒。父亲那么耿直的人,为了苏正能有个稳定的好工作也能放下身段,去请领导吃饭了。

    想着昨天晚上弟弟跟自己说的面试时他回答考官就说的是最想进信贷部门,苏正当时充满希望地说要是能进就好了,以后能有更好的发展,自己赚钱买房买车,给爸妈换套大房子住。想起苏正自信满满地说那领导如何如何赏识他,简直就是他的伯乐时候的样子,苏墨的挣扎立即就泄了劲了。

    丁竞元抱着勉强安静下来的苏墨,往后退了两步,把背贴到了墙上。小仓库里此时没有开灯,光线稍微地有些暗淡,手底下的那颗心跳得很厉害,丁竞元心满意足地抱着苏墨,闻着苏墨脖子里的味道,手臂越收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把脸歪着探到了苏墨面前,嘴唇轻轻触着苏墨的小酒窝,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不敢疯,好不容易又能抱着了,可不能再让人跑了。

    “时间到了,你放开。”苏墨蹙紧眉十分嫌恶地把脸别到一边去,躲丁竞元的嘴。

    “我刚才只说抱一会,又没规定是多长时间。”丁竞元嘴角勾着一点坏笑,心情非常好地开始跟小酒窝耍无赖,他整个人都是俯下脸来强行贴着的,下巴磕在苏墨肩膀上,困着人把胸口更是压得紧紧的。

    苏墨听了这话脸都气红了,气得立马身体又开始用力,左右腾挪地扭着挣,嘴里喘息着一叠声地命令他“放开。”

    “再抱五分钟。”丁竞元哪里肯放开,自然是能多抱一会是一会,信誓旦旦地把人勒在怀里,嘴唇贴着苏墨后脖子保证:“再抱五分钟就让你走。”

    苏墨挣不开,又害怕丁竞元耍别的花招,被他这样勒住,被他嘴巴若有似无地亲着脖子,靠着他滚烫的胸口,心跳得都要蹦出来。这个变态到底想怎样才满意。

    “苏墨。”丁竞元低低地呢喃一句,鼻尖埋进苏墨的头发里,来来回回轻轻嗅着,在他看不到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沉迷不已的表情,“苏墨,我爱你。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对不起,我以前错了,我当时是看到你和女孩子约会吃醋到要疯了……我那天刚被人揍了一顿,心里憋着气……我受不了你离开我,我以为你已经是我的了。我错了,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答应我吧……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愿意为你去死……”

    和那天喝醉酒的强硬手段不同,丁竞元现在在苏墨耳边低沉着嗓音地窃窃私语完全就是来“软”的。

    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小仓库里,被男人箍在怀里动弹不得的苏墨心惊无力地垂着眼睛,耳里听着那些关于陈年旧事的解释,那些疯癫至极的表白,听到后面面颊发热,身体里面止不住地一直细细打颤——是忍不住的愤怒和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从心底里泛上来的一点委屈。恶事做都做了,还粉饰什么。真的想说对不起,从今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了。

    后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过了五分钟,厨房里的大师傅过来拿食材准备午餐,丁竞元这才勉强地心有不甘地放了手。苏墨得了解放,头也不回地连走带跑地出了小仓库。一路紧着脚步地出了气派的大门,直走了好长一段,苏墨脚底下也没慢下来,他知道丁竞元一定进了某个房间,正坐在电脑前通过大门上的摄像头在看他,他知道,一定是。

    四十二

    二发喷码的事情顺利解决了,这中间自然算是苏墨立了一功。礼拜一的例会上,卢总当着所有科室职工的面,点名表扬了苏墨。黄悦文带头鼓掌,只有江宇暗地里有些不服气地自己跟自己撇了撇嘴。

    会后,卢总又单独跟苏墨谈了话,先是一套跟着我好好干一定有前途做例行开场白,然后谈到了销售科的工作问题,海威旧账问题,和即将到来的供应商能力审核——这个很重要,直接会关系到明年能不能拿到二发厂的合同。

    苏墨表面上是在认真听着,实际上脑子里已经在开小差了:说到二发厂怎么能不想到丁竞元。一想到丁竞元,苏墨心里就静不下来。

    开完会,苏墨到会计那去报账,把之前垫付海鲜的钱报了,顺便又开了一笔“活动经费”:刚才在楼上办公室苏墨已经跟卢总汇报过了,之前他接触了丰源路那边管旧账的刘会计,对方态度非常之好,目测是可以“活动”开的一个人,可以用钱上去试试。卢总听苏墨这么说,十分满意,当场就批了三万块钱的经费条子。

    吃完午饭,到产线上查看了一下产品进度,苏墨就跟着黄悦文的车回市区了,去丰源路。黄悦文把他送到一个非常便利的公交站点,客气地嘱咐他:事情办完了早点回去休息。

    卢民意和黄悦文现在对苏墨态度明显是更器重了。

    上次苏墨跟刘会计相谈甚欢,要到了电话,苏墨人还没到呢,先一个电话打过去了,上来就是客气寒暄,然后单刀直入约晚上吃饭,至于这个“吃饭”自然不用讲很太白了,含糊其辞,只要对方是那种可以被活动的,自然知道他说的“吃饭”有哪些深意。

    刘会计因为被自家丁总特别吩咐过,不能给钱,但是更不能给苏墨脸子看,所以此时就有些痛苦了,不敢不客客气气地聊天,更不敢去吃苏墨的这顿饭。要知道拿人钱财可是要与人消灾的。

    苏墨打完电话,直接上了十八楼。即使刚才已经寒暄过,见了面,还像多日没联系一样,不疼不痒地客气了一下。

    刘会计也算是老江湖了,眼看着苏墨的架势不明说肯定是打发不了的,办公室里这会也没人,于是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全程一脸诚恳的温和表情:你们家的这个钱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是我们丁总特别交代了不能给;是丁总的意思和我无关;咱们给人打工的都不容易,我这给你说了实话,你可不能卖了我。

    苏墨靠在电梯墙上,抬眼看着红色的数字一路往下跳动。脑袋里一时空空的什么都没想。电梯到达一楼,叮一声,门开了。苏墨却仍靠着没有动,深深地无计可施地叹气。

    丁竞元简直是无处不在。一点一点地在往他的生活里渗透,还全是他逃不开的,亲情,工作,出现在每个他意想不到但是又可说是不出所料的地方。

    丁竞元在慢慢把苏墨往角落里逼,在包围他,要一直逼到他没有反抗能力,乖乖投降。

    第二十六章

    四十三

    三万块的活动经费已经领在手里了,本来以为至少有九成把握的事,现在却成了板上钉钉完不成的任务了。甚至完不成任务的原因都没有办法去和卢总说明。当初刘会计的态度非常之好,这给苏墨造成一种错觉,认为事情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就算不能一下子把一百多万都结清,至少分两三个月能解决。所以卢总当时问起来的时候,苏墨基本说的都是实话——余地也留了,留得比较小,表的基本上就是不出意外季度内旧账能解决的这么一个态度。

    苏墨为这个事心里一直闷着。钱烫手山芋一样就在手里搁着,卢总那边还没有问进度,苏墨自然更不会主动去汇报情况,根本就无从汇报。

    丁竞元真不是个东西,一边跟自己说喜欢,一边暗地里使坏。一边强着逼着,一边又能装可怜地赖着求着,丁竞元太坏了,他怎么不去死?不是说愿意为自己去死的么。苏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越想越气。半响,他抬起眼,在已经黑屏了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一张愁眉不展的脸。

    中午在食堂正吃着饭呢,苏正打电话过来,说是入职体检结果已经下来了,一切正常。那位收了红包的伯乐已经暗地里跟他透露了,后来的三个照顾名额和别人的不一样,不用头两年一直到处去轮岗,他可以直接进信贷部。

    苏正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简直是高兴坏了,“哥,我一定好好干。”那口气,带着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和豪情。

    苏墨听着,弯着嘴角笑着,为弟弟高兴。后勤部的薛斐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见了,笑着调侃说:“苏科长跟谁打电话呢,笑得这么甜?”酒窝明晃晃地在面颊上挂着呢。

    她这么一说,同桌的两个检验科的年轻姑娘对视一眼别有深意地笑了。薛斐闲下来的时候喜欢跑检验科划水摸鱼,几个姑娘关系比较近,有自己小圈子里的秘密:知道薛斐一直对苏墨有那种意思。

    苏墨只是转过身来对着薛斐礼貌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问题,虽然他并不是不能腾出嘴来回一句那是他弟弟。

    如果五年前的苏墨还会为自己不找女朋友不喜欢女的觉得自己很不正常的话,那么现在的苏墨已经接受了自己对女人似乎真的不会动心的事实。

    不管什么样的,电视上还是现实里,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的。在丁竞元那件事情过去很久以后,苏墨也试着去主动接触过异性,但是都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既然不会喜欢,那还是保持距离好了。

    四十四

    月底结账之前,苏墨还要去一趟第二发动机厂,去把自家财务单据打出来,把账对了。因为丁竞元的原因,现在二发厂苏墨是能不来就不来了,虽然来了也不见得会遇上——其实如果不是丁竞元刻意找茬的话,那么大的一个厂,老总那么多事情要忙,想遇上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苏墨进了单据科一眼就看见小楚了,上回他说被他们科长调到这边来帮忙的,怎么这么长时间还在呢。

    月底来打单据的人不用说很多,几百家供应商从二十号就源源不断地开始过来对账了,单据科这会站了七八个人,几个打印机一起唧唧唧地不停乱叫,一式好几连的那种白色账单子从打印机里吐出来长长地拖了满屋子到处都是。

    小楚被一群人围着,心情无比烦躁,明目张胆地就要给苏墨走后门。有旁边的厂家的业务经理立马就不愿意了。凭什么不排队啊。单据科的人他们可不怕得罪,一,不会不给他们家发订单传真,二,没权利把他们的货拆开了晾在码头上。

    苏墨其实不急的,反正今天已经来了,以往也都是弄到下午的,然后直接就可以回家睡觉了。这就是做业务的好处,比较灵活机动,还可以随时划水摸鱼,只要你业绩好,领导都懒得管你是不是出勤。

    果然是等到了中午,苏墨又是和小楚一块到食堂吃饭。第二发动机厂有前后两个大食堂,前面一个就在工程部旁边,因为挨着领导楼,所以菜色和环境上相对来说要好很多,人均消费会比后面一个贵一点,缺点是离码头这边太远了。

    小楚自然还是要去前面一个食堂吃,他用自己的电动车载着苏墨过去。一路上,他跟苏墨大吐苦水:他们科长把他调过去就不调回来了,当初明明说好只是过去帮一下忙的。现在他整天对着一堆唧唧唧叫个不停的打字机和两个四五十岁的大妈,他都烦躁死了。

    “没意思,太没前途了。晚上做梦都是唧唧唧的声音。”小楚嘴里抱怨着,将车子锁好,连跑带跳地率先冲进食堂去排队去了,他忙了一早上了,早饿死了。

    苏墨低头跟了进去,走到大门的边角柱旁边,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二楼,窗户那儿没有人。他这才算是安下心来。

    苏墨直接去拿筷子,盛汤,找好位置,不一会,小楚左右手各端了两份菜饭过来了,两份菜都不一样,两个人可以互相吃对方的。本来这就是一顿再平常不过的工作餐,一个人不满意抱怨,一个人真心地安慰几句。两个人算是工作上比较相熟的朋友,以前小楚在检验科帮了苏墨不少忙,他是个刚出来工作的年轻人,还没有被社会大染缸熏黑。他热情认真,和自己弟弟苏正一样,还带着一点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和豪情。检验科那么多人,苏墨从来没有给他塞过红包。

    但是说着说着,小楚苦着脸声音小了下去,说了一个隐秘的消息,让苏墨立即就不淡定了:“其实我跟你讲吧,我们科长后来实在被我缠得没办法了,跟我说了实话,说没开了我就是便宜的了,把我调到单据科是上面的意思,是老总办公室的特助直接打的电话,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我压根就没在老总眼皮子底下出现过啊……”

    “哪个老总啊?”苏墨忽然抬起头问。

    “就是新来的那个丧心病狂的丁总啊。他老是无缘无故地开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中枪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了,“哎,我在这边肯定是没前途了……本来还以为……”

    “……你是什么时候被调走的?”苏墨心里忽然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安。

    小楚翻着眼睛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具体的时间。苏墨因为心里已经生出了疑虑了,所以皱着眉头非常仔细地想了一下,正是上次他们两在这边吃完饭的第二天,和丁竞元在工程部开会的那天下午。

    上次两个人坐在这里吃饭,丁竞元不就站在对面二楼看着么?所以他说没有在丁竞元眼皮子底下出现是根本不成立的。那天两个人干嘛了?苏墨有点没印象了,但是应该是和今天差不多吧。那天两个人一起排的队,互相吃对方盘子里的菜,说笑聊天。

    苏墨的这种不安只是一种没有任何依据的直觉。此时的苏墨还没有彻底了解丁竞元,只知道他对自己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感情,哪里能想到他的占有欲已经强到了变态的地步。

    苏墨当着小楚的面当即就给尹特助打了一个电话。先是扯了两句关于前两天那个海鲜的闲话,尹特助对苏墨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他的客气自然是有原因的,老板待见的人他怎么敢不待见,而且他知道,就上次吃饭,不仅是饭桌上,饭后丁总专门等过苏墨。不仅等过,还抱过。他当天喝了酒是打车先走的,但是在出租站台那边等了很久也没打着车,然后他看到苏墨从酒店大门出来了,再然后他们家丁总从后面上去就直接把人一把给抱怀里了。看他们家老板当时那架势,可不仅仅就只是待见那么简单的事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尹特助客气地笑,“有话就直说吧?”

    “确实是有事。”苏墨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冒昧了,自己和尹特助实在算不上熟。但是不问心里面就别想安宁了,“就是检验科的张楚调职的事……他挺苦恼的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我和您这不是能说得上话么,想问问是不是弄错了,不是我替他说话……”

    “这个肯定没弄错,丁总亲自交代的。至于为什么,我只是按指示办事。”尹特助笑着打断了苏墨。他笑还有一个原因,明明苏墨和丁竞元更能说得上话,干嘛不直接去问原主呢。

    一句丁总亲自交代的让苏墨心里的疑惑和不安更大了。不过用不着他想出什么头绪来,坐在小楚的电瓶车后座上,还没到财务部呢,丁竞元的电话已经到了。是尹特助一转脸就有些讨好地把苏墨打电话问张楚的事跟老板交代了。

    陌生号码,这是相遇以来,丁竞元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苏墨。”低沉的嗓音听得苏墨心里顿时就是猛一跳,苏墨上去一把把电话挂了。

    然后破天荒的,丁竞元给苏墨的手机上发来了他人生第一条短信:你现在给我打过来,我就立马把张楚调回检验科去。

    第二十七章

    四十五

    你现在给我打过来,我就立马把张楚调回检验科去。

    丁竞元这句话看着好像是个选择句,苏墨可以打,也可以不打。其实后面没有说出来的部分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不打,不打张楚就会一直很没前途地在单据科跟一堆打印机和两老妇女呆着。

    丁竞元这个变态,苏墨猜想张楚调职的事大概十有八九真的是和自己有关的。他真的想不到丁竞元会这么做,张楚实在是很无辜很冤。如果他的好好的蛮有前途的一份工作就因为自己而毁掉了,苏墨真的会愧疚很久。

    这会中午休息还没到上班点,没有人办公,苏墨怕待会再过来麻烦就没跟张楚回办公室,直接在财务楼下了。上了二楼,苏墨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小会议室,坐下来,掏出手机,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丁竞元打电话,他本是心里憋着一股火气的,但是接通以后,丁竞元只一句话就让他无话可说了,只能说跟丁竞元的变态无赖比起来,苏墨实在不是对手。

    “电话我打了,你现在可以实现诺言了。”苏墨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音里夹着怒气,因为不用面对面只是隔着电话,所以此时并不怵他。

    丁竞元此时整个人全然放松地向后仰靠在宽敞的办公椅里,大长腿彼此交叠,轻轻一旋,转向了身后的大玻璃窗,窗外正对着厂区的主干道,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很烈。丁竞元因为苏墨能主动打电话过来而心情愉悦,此时从鼻管里轻笑出声:“我刚才说的是让你立即打来,你搁这么久才打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苏墨没想到丁竞元能这么耍无赖,当场被丁竞元这句话回了一个跟头。因为之前丁竞元这种只要你……我就……的伎俩已经用过两次,每次只要苏墨沉默着妥协了,事情就是立即都能解决的。

    虽然是被胁迫的,但是苏墨潜意识里已经不自觉地就这么认为了:只要自己愿意打这个电话了,那么丁竞元肯定又是会立即心花怒放地兑现诺言的。所以此时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苏墨竟隐隐约约地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羞臊——因为丁竞元的拒绝,因为自己理所当然的以为。

    “你现在在哪个部门?”丁竞元低沉着嗓子问,带着一股不自觉的威胁意味。

    “……我们俩之间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牵扯到不相干的别人?”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苏墨脾气再好,此时也要炸毛了。

    苏墨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已经立即取悦了丁竞元那颗变态的心:他们之间的事,他两是相干的,其余的都是别人。

    “可以。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丁竞元立即放柔了声音。

    “我要你立马把人调回去。”苏墨皱着眉,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的。

    “遵命。还有吗?”丁竞元心情大好,苏墨跟他这么大小声的,弄得他心里头痒痒的,简直就是心痒难搔。他不要苏墨老是躲着他。

    “我要你给我滚远一点。”苏墨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音里的调戏。

    “除了这条。苏墨,我这五年来滚得还不够远么?我在国外,没有一天不想你。你想我吗?”丁竞元的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叹息。

    不知羞耻的丁竞元,这样的话随便张口就来,但是此时这些耳边上低沉的窃窃私语,苏墨听了脸上不争气地就是要发热。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躺在异地宾馆房间里的脆弱的丁竞元在他耳边说着:苏墨,我想你。

    苏墨握着手机直着眼看着会议桌上的虚空一点,屋子里没有空调,他坐了一会已经是有些热了。丁竞元在那头也没了声音。

    “我不想你。我恨你。”半响,苏墨亦轻轻地回他一句。恨他让他在无数夜晚,在心惊胆战的噩梦中醒来。恨他强暴他的意愿,强行插入他的身体,带给他刻骨铭心的痛苦和耻辱。恨他要那样对他——在他全心全意地待他当他是自己好哥们的时候。

    当年的苏墨也不是对丁竞元完全没有感觉的,这个两个人似乎也都心知肚明。后来丁竞元如果没有发疯用强,如果他是那种温柔体贴的男人,又能多一些耐心去追求,那么不用别的,只要他对着苏墨多露几次煞到他的那条人鱼线,就凭着他身上那种纯阳刚的男人味,现在的两人会是什么样的关系还真的说不准呢。

    四十六

    苏墨挂了电话,换丁竞元坐着独自愣神了。两分钟以后,他转过身来,伸手按了桌上的内线,用一贯冷冰冰的声音吩咐:“给检验的廖名打电话,把张楚调回来吧。”然后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以后重点培养提拔。”

    丁竞元又给自己的高参郑成忠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他吩咐司机把车开到楼下来等他。

    这边苏墨在没有空调的会议室里独自坐到了一点钟,过了午休时间以后,直接上三楼找财务人员对账。可想而知,这会财务科里面也有不少人等着办事呢。苏墨刚上到三楼就听到财务室里面有人大声吵架的声音,门外还站了不少看热闹的。

    原来是有人在骂财务科的那个袁会计。袁会计今年四十岁有的,算是个老会计了,属性是爱打扮的脾气古怪的中年老妇女。经常给来办事的人脸色看。如今天气炎热,有不少业务人员都是刚从外面赶过来的,特别是男性身上难免有带着一股汗味,味道自然不好闻。袁会计嫌弃人家身上有味,又不好直接让人滚远点,不高兴就拿账目说事,到处摆脸色找茬。结果把一个刚做业务没多久的小伙子惹急了。当场就翻脸了,骂得是非常难听:“上个月刚收了我两千块的红包……妈的做人也要有点逼格吧……没人教你怎么说人话啊……欠抽……”小伙子一身潮流的装扮,隔着两张桌子,骂得十分张狂。

    很多别的科室的人全围过来看,暗暗笑话,袁会计这回事踢到铁板了。收红包这事不敢说人人都干过,但是这么着被人当面骂出来的在整个海威真还是独一份。袁会计那张老脸这下真丢人丢到太平洋了。红得一塌糊涂,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是苏墨和一家电瓶厂的女业务一块拉着劝着把骂人的年轻人给拉出去了,才算平息了风波。女业务和苏墨也都认识,后来她还笑着调侃了一句:“中秋快到了,不知道袁会计这回还会不会收红包了。”

    袁会计受了这等打击,一声不吭地立即把业务办成了神速。半小时以后,苏墨的账就全部对完了,看看时间,回去睡午觉都来得及。

    苏墨沿着大楼的阴影往二号门去,离得老远呢,就看到了那辆非常拉风的酒红色的宾利,停在门外的树荫里。

    车门打开来,穿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潇洒地抬腿站了出来。因为以前运动员做得实在太久了,所以丁竞元从来都是站得笔直,烈日下他眯着眼睛往苏墨的方向看,伸手从衬衫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肩宽腿长,自信潇洒,衣着不凡,光看外表的话确实是个拉风到家的帅男人。

    第二十八章

    四十七

    “我送你。”三个字,丁竞元说得没有波澜,脸上卡着大墨镜,为了就限苏墨的身高。说话的时候微微往前探了探身体。苏墨根本没看人,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上了旁边那台等私活的夏利。这情形完全在丁竞元的意料之中。

    于是第二发动机厂外面的这条直南至北的大路上,一台红色的小夏利在前面开,一台酒红色的宾利在后面紧紧跟着。苏墨坐在后座上,面无表情地透过前面的后视镜看后面的那台车。其实苏墨心里清楚地很丁竞元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总哪里会这么闲,闲到巴巴地等在大门口就是为了要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的人。

    先是苏墨的手机响,他看了一眼没接。紧跟着前头车主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哦了一声,直接把电话往后递了过来:“找你的。”

    “嗯?!”苏墨转过脸来,一时都楞神了。

    “后面宾利车上那个男人找你。”年轻的胖司机耐心十足地重复了一遍,手上抬了一下,示意苏墨接着电话。

    苏墨意外到完全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伸手将电话接过来,搁在耳上验证,于是熟悉的嗓音立即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我送你。”丁竞元还是这样一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势在必得的气势。

    “……”苏墨紧蹙眉头不出声,仅从鼻管里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来,丁竞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都上了车了他竟然能打到人家车主的手机上来。

    苏墨叹气,这么躲着确实也不是办法,说白了,他的工作完全就是受制于丁竞元的,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找茬。除非是辞职不干了。把房子也卖了,离开这个生活了好多年的城市,再重新开始。即使那样也不能保证丁竞元不出现。

    “前面站台到了。”司机这时候头也不回地提醒了一句。

    “谢谢。”苏墨把电话还给司机,掏出钱包准备付钱,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人怎么知道你电话号码的?”

    “就直接上来问呗。”私家车本身就是想揽生意的,如果有固定客户那最好不过了,有人问号码当然是求之不得赶紧就发明片了。

    郊区的这个站台等车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十来个有的,此时都一齐看向苏墨。很拉风的宾利车就卡在面前的公交车位上,冲苏墨这边的车门开着,车里站着的人都能感觉得到车里冷气吹在身上的爽意。丁竞元交叠着大长腿仰靠在后车座上沉默着不说话,司机恭敬地将车门开好了,又绕过车头去一矮身子钻进了驾驶座。

    苏墨听到了身边站着的两个年轻的姑娘低低的笑声。这种情形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像极了那种关系的两个人之间在斗气似的。苏墨蹙着眉往后瞄了一眼,公交车还完全没有影子,一溜排的路人全光明正大地在盯着他看。苏墨垂着眼睛终于迅速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子里头冷气开得很足,非常凉快。本以为丁竞元又会耍什么花样,没想到一路上他都老老实实的没怎么说话。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坐着。不约而同都想起了上次就在这车后座上,某人被狠狠咬伤的事。苏墨不自在地侧了身子歪着坐着,扭脸望向车窗外。

    车子很快进了热闹的市区,司机问往哪里去。苏墨还没张嘴,丁竞元已经接上话把他的地址报了出来。

    “还有一件事。”苏墨看着车窗外忽然开口。

    “嗯?”丁竞元转过来立即答应一声。

    “海威的旧账……”苏墨偏了偏脸,用眼角瞥了一下,目光扫到了丁竞元的两条大长腿,“又是你……”

    这个问题苏墨不提,丁竞元都要忘到脑后面去了:“这个我没有牵扯到不相干的人吧。”就是在为难你啊。

    “……”苏墨垂着眼睛不说话了。丁竞元语气之无辜让人气到没脾气。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丰源路的会计吩咐一声?”丁竞元一只手撑到了苏墨手边上,把身体也倾了过来,绝对好商好量的口吻。

    苏墨顿时被气得偏过脸来用一对黑眼珠子狠狠瞪他。瞪得丁竞元心痒难耐,很想立即倾身上去吻他。

    四十八

    丁竞元专门送苏墨回来,他觉得处于礼貌,苏墨应该请他上去坐坐,顺便喝杯果汁什么的。另外,他也非常想上去看看苏墨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苏墨自然不愿意,尽管丁竞元那个要吩咐刘会计的电话还没有着落,但是引狼入室这种事情他知道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苏墨已经说了我家不欢迎你,但是丁竞元既然那么想进的话,自然是能想到办法达成目的的。

    苏墨进了家门,站在玄关就把衬衫长裤脱了,直接进浴室冲澡,时间还早,他洗完澡准备补个午觉。从浴室的窗户往下看了一眼,丁竞元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即使是大夏天,苏墨也是习惯用热一点的水洗澡。浴室的窗户是半米宽的那种从里往外推的样式,苏墨洗完澡就把窗半开着了,出出屋子里的热气。然后他围着条浴巾回了卧室,开了空调,套上棉格子睡裤,再出来准备到厨房给自己弄杯喝的。

    苏墨前脚刚进厨房,丁竞元后脚就凭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踩着一楼的防盗网和水管子够到了二楼浴室的窗户,然后姿势很有些不雅地爬了进来。等苏墨开了冰箱,拿出半个西瓜,把西瓜切成小块倒进榨汁机,再榨好倒进杯子里,丁竞元的人早已经进了卧室了。

    所以当苏墨端着杯凉冰冰的西瓜汁边喝边进卧室的时候,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从身后一把抱住的时候毫无疑问是被狠狠惊到了。苏墨吓得浑身打了个大激灵,嘴里的西瓜汁一下就呛进了鼻管里,立即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咳。待回头看清了竟然是丁竞元,更是又惊又气,更加要咳个不停,最后整张脸全都憋红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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