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作者:points
第13节
太忙了吧,他忙起来就这样。
陆海洋肯定是出差了,他得去做饭。只有李轻舟自己知道他多讨厌做饭,也讨厌洗碗,但是陆海洋比他更讨厌这些,所以他得去做。
他的一举一动都通过监视器传到对面的单元房中,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李轻舟重复了一个月的行为,除了初来乍到的陆东旭。
陆东旭进入了夏休期不久,已经听段沉讲过了陆海洋和李轻舟之间的事情。他和李轻舟也认识了好几年,在陆东旭的认识里,李轻舟优雅、温和可亲并且见多识广,两人年纪相仿,陆东旭话不多,却跟李轻舟意外合得来,把李轻舟当做一个重要的朋友。
所以,当陆海洋提出请他去找李轻舟的时候,陆东旭很爽快就答应了——就算陆海洋不说,他也想知道李轻舟现在的情况如何。
情况显然比想象得糟糕。
“只要我们一进去,他的情绪就会崩溃……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只当做陆海洋出去了,每天关在屋子里等他回来。”陈芸仿佛一下苍老的十岁,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喃喃道,“我只能每天这样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李轻舟的父亲最近也一直呆在这里,这时发了话:“陆先生,你确定要进去?这孩子这些日子太……怕他伤害你。”
“不会。”陆东旭摇摇头,“我去试试。”
楚新雪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她声音很轻,黑眼珠盯着陆东旭,忽然问:“陆海洋有没有交代你,说什么?”
当然是有的。
陆海洋用懒洋洋的语调,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好聚好散,我没正式甩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陆啊,你帮我确认下是不是真的分手了,他要是没同意,就告诉他我单方面甩了他,跟他完了。哥哥我这辈子头一回谈恋爱失败,你得告诉他,是分手,强调分手,知道不?”
段沉不忍心自己家的宝贝去做恶人,听得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么无情?你就不怕逼死他?”
“他逼死我的时候可没怕。”陆海洋冷哼,声音却放低了一些,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姿态,最后说,“叫他醒醒,别折腾了,翻篇儿吧。”
陆东旭想了想这些,说:“交代了。”
“是什么?”很显然,所有人都关心这个问题,大家都清楚陆海洋能给李轻舟带来多大的影响。
陆东旭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陆导,想让他好起来。”
快点好起来,早点醒过来,有勇气去面对事情究竟怎么样。道理很简单,永远在过去踏步的人,注定一无所有。
门铃响。
李轻舟刚刚做好了早餐,两份,简单的三明治配咖啡。冰箱里的食物不多了,他打算下午出门一趟,李轻舟可以走出这间屋子,只是现在不能开车,就独自走去小区外的超市买食材,忽略身后两个从他出门起一直尾随的保镖。
这是,有人来了。
是他吗?
一定是……毕竟他已经等了这么久,该来了。
李轻舟犹豫的脚步转而变快,眼睛里也闪现出了光,只是他眼中的光芒,当陆东旭出现在他面前时,又迅速黯淡下去。
陆东旭是段沉的爱人,段沉是陆海洋的好兄弟,所以陆东旭是陆海洋一边的人。李轻舟轻轻退后了一步,勾起的笑容苍白无力:“小陆。”
“轻舟。”陆东旭抿了抿嘴唇,道:“陆导叫我过来找你。”
“陆海洋叫你过来?”李轻舟问,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涌上兴奋和不能置信,声音和气息颤抖了起来。
“对。”
陆东旭躲开李轻舟热切的目光,眼眸低垂,往屋内走。
“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过来?”李轻舟发问,眼前又闪过那些可怕的画面,“……他不过来,他不要我了吗?”
陆东旭看到餐桌上的两份早餐,身处局外,亦是觉得有些难受——李轻舟,就在这自欺欺人中过了一个月,把自己关在了这些幻想里。
现在,陆海洋要他戳破李轻舟的幻想。
陆东旭发现段沉说的没错,他是接了一桩苦差事。
“陆导,出了一些事情……”陆东旭艰难地说,“他希望你快恢复之前的工作。轻舟,现在很多事情都需要你。”
李轻舟呆了一会儿,“别等他,他不回来了吗?”
陆东旭摇头,他直视李轻舟:“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怎么可以?
他还在这里……他怎么能够就不回来了?
言语如果能化为刀剑,陆东旭这一句话就已经刺进了李轻舟的心脏。
“是他告诉你的?”李轻舟问,“为什么?”
陆东旭很不好受,但是不管怎么样,陆海洋让他转达的话,始终是陆海洋这个当事人真正的态度。所以,哪怕这些话再伤人,再绝情,都是陆海洋要告诉李轻舟的话。
“陆导他说,和你分手。”
“他说的?”
“对。”
李轻舟垂下眼睛,忽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他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了许多,很少出门,白皙的皮肤有憔悴的色调。他脸上露出了疯狂而扭曲的神色,仿佛极力压抑着自己,“我早该知道的,他不会回来了,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回头看看我……”
只会将他甩掉。
毫不留恋。
陆东旭几乎可以想象,通过摄像头监视这一切的人,现在又是如何痛苦的心情。
他生性纯良,没有因为李轻舟的疾病而产生害怕,按照陆东旭的想法,李轻舟总是他的朋友,虽然他不清楚李轻舟待他又究竟如何。
他不能眼看着朋友这样。
陆东旭忽然伸出了手,轻轻搭上了李轻舟因痛苦而颤抖的肩膀,声音很温和:“去找他吧……”
李轻舟猛地抬头,陆东旭这才发现,因为强忍情绪,李轻舟咬紧的嘴唇已经隐隐渗出了血迹。陆东旭心中一动,垂眸时又见李轻舟那双钢琴家一般完美的手上,右手的虎口旁,多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烫疤痕。
“这是……?”
李轻舟打断他:“陆海洋在哪?”实际上他问过这个问题,在回到这所公寓前。只是那时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哪怕楚新雪,也拒绝了透露陆海洋的行踪。
陆东旭在心里叹一口气,“t市。”
毕竟,陆导也是希望李轻舟能够好起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炸弹
这天晚上陆海洋吃了晚饭,陪拉布拉多逛完了公园,正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电视。
陆爸在阳台边的书桌前练字。李轻舟送的那套笔他很喜欢,不过自从陆海洋宣布分手后,陆爸就把那套狼毫笔收进了柜子里,不打算用了。
家庭和睦,陆妈在一旁给盆栽浇水,隐约听到什么动静,往外面望了一眼,哟呵一声:“海洋!陈嘉在楼下叫你呢!”
陆海洋迷茫眨眨眼,猛然想起今天是礼拜二——每周的礼拜二和礼拜五,是山羊毛乐队在酒吧献唱的日子。上回在烧烤摊喝啤酒的时候,他答应了一定会去看他们表演的。
陆海洋连忙跑到窗边,果然见陈嘉人高马大,背着小区的路灯,黑黢黢一团正在向他挥手,他身后倚着一辆破破的小卡车,后面装的大概是架子鼓。
“马上来!”陆海洋回了陈嘉一声,手忙脚乱要出门。
“可不许喝酒!”陆妈把钥匙扔给陆海洋,严肃叮嘱,“也不能吸烟!”
陆爸则是乐呵呵笑笑:“早点回来,别玩得太晚了。”
“知道啦。”陆海洋无可奈何地回答,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若有所失,只因忽地想起时而很像小孩的某人。
“大导演的生活真的是跟我们不一样啊,竟然连手机都不用!”陈嘉忍不住吐槽,“为了呼叫你,我摇得手都酸了!”
陆海洋哈哈大笑,拍拍陈嘉肩膀,跳上了小卡车的副驾驶。
小卡车年纪大了,开起来轰隆隆的,颇有一番动静。车里带着一股油腻的食物气味,白天,快餐店就用这辆车给一些公司送餐。
陆海洋摇下车窗通风,不经意往后视镜一瞥,却见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很模糊,一下掠过。他再回头去看,陈嘉已经驱车转了弯。
山羊毛乐队驻唱的酒吧叫阑珊处。
阑珊处,听上去很显眼,实际上却没什么存在感。店面和招牌都很小,只两扇玻璃门,没人看守,推门进去就是酒吧了。
招牌小,里面却别有洞天。
不大的空间被装修的十分雅致,墙壁和天花板上贴满上世纪的经典黑白照,木质桌椅,圆木吧台,明黄色的圆柱吊灯,绿色的长叶盆栽以及无处不在的彩色细缀灯,星空一般,倒也符合了阑珊处的名字。
乐队一早霸占了吧台一角,主唱把陆海洋安排在了一个黄金观赏点,用最佳距离观看他们的现场表演。陆海洋不好推辞,也就欣然接受,点了杯橘子汽水和乐队聊了会儿天,很快到了九点半,四个大男孩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上台了。
乐队的人前脚刚走,年轻的调酒师便微笑着走过来,向陆海洋送了上一杯鸡尾酒,声音又低又软,“g fizz,那位小姐请的。”
陆海洋看过去,不远处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干练的职场女强人模样,正冲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陆海洋没有碰那杯酒,端起自己的橘子汽水,回敬了一口,歉然一笑,表示自己毫无兴趣。
酒保递上盛着鲜柠檬的小碟子,以配g fizz。
陆海洋咬着吸管,笑道:“我不喝酒。”
酒吧的调酒师大多长得细皮嫩肉,这位也不例外,年轻白净,了然地微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都不动心……先生,是gay吧?”
陆海洋见惯了漂亮女人,倒不觉得方才那位姿容有何出色之处。他也不打算回答调酒师的问题,他是不是gay,不需要向一个陌生人交代——他又不是来钓凯子的。
“先生这样的人在酒吧很受欢迎呢。”
这个倒的确是的,从前在国外就是如此。放在白天他就是一号路人甲,晚上一进了酒吧就总是有女人男人向他献酒放电。按照段沉的说话,陆海洋属于“丑帅”型,在酒吧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最适合他释放魅力,懒洋洋端着杯子,别有一番性感。
调酒师对自己很有自信,全然不知以陆海洋的挑剔眼光,他的相貌实在平平。试探着用手指搭上陆海洋的手背,年轻人暧昧地笑:“有没有兴趣,过了十二点,我们出去聊一聊?”
少年,放尊重点好吗?
“还是不要了。”陆海洋抽开手背,抬眸笑了笑,一本正经说胡话:“我是hiv携带者撒。”
调酒师脸色一白,直着身体往吧台另一边走,颤着手要去洗手,转眼就消失在了陆海洋面前。
调戏少年,陆海洋心情略好,把柠檬汁往橘子汽水里挤,舒坦了喝了一口。这是他觉得有人在看他,于是又转过去梭巡了一圈,收获了不少人的感兴趣的目光,又用汽水给自己压惊。
没过两分钟,山羊毛乐队正式登场了。
灯光齐刷刷全亮了,群魔乱舞一般乱动。主唱大半夜还带着个墨镜,装/逼功力深厚,深沉地说:“这首歌,送给大家。”
贝斯手和吉他手奏起前奏,陈嘉摇头晃脑,加入架子鼓的声音。乐队的魅力在于感染力,虽然主唱那口英文实在没人能听懂,明快的节奏一出,全场的气氛都high了起来。舞池不太大,男男女女在其中释放压力。
时不时又有人来找陆海洋搭讪,陆海洋多少是个名人,这样下去真怕自己被人认出来,又不好拿hiv随便吓人,简直被弄得有些坐立难安。
长得帅真烦恼,真不知道那些帅哥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
正想着,还真的来了个帅哥。导演因为职业需要,人人都能进相貌协会,陆海洋也不例外。只匆忙看一眼,就觉得小伙子不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重点是个头儿高,身材也很好。
青年在陆海洋身边坐下,客气而从容地微笑道:“陆海洋导演?我是前方娱乐报的记者赵潭清,早些年刚进报社的时候,跟过您的专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竟然是记者……陆海洋吓了一跳,以手遮脸:“你好你好,没带相机吧?我就是来听朋友唱个歌。”
赵潭清忍不住笑道:“我是正经记者,不是狗仔队。”
这话说的,狗仔队怎么就不是正经记者了?陆海洋正在心里吐槽,就听见青年说:“陆导最近都在t市?好久没您的消息了,您的新电影《一盎司月光》暂停了拍摄,这是怎么回事?李轻舟和您一块销声匿迹,他也在t市吗?网上有网友推测你们是去筹备婚礼了……”
“……”陆海洋忍不住打断:“网友脑洞真大。”
赵潭清立刻道:“那就是没有?官方对您和李轻舟的行踪没有任何交代,陆导为什么不辟谣告诉大家你们究竟去做什么了?您是t市人,来这里听朋友唱歌,陆导是有意往音乐圈发展吗?”
陆海洋翻白眼:“其实你不是正经记者,你是狗仔队吧?”
赵潭清嘿嘿一笑,知道陆海洋不想说,略一思量,索性也不问了,“不管怎么样,碰到是缘分,陆导,我敬你一杯!”
陆海洋端着酒杯很犹豫,“今天这事儿该不会爆出去吧?”
“陆导,现在不少人都猜测你的行踪,这个新闻价值吧……”言下之意,定然是要把陆海洋出没酒吧这事儿给交代了。
陆海洋无奈,但也不好生气,就用橘子汽水跟赵潭清碰了碰,说:“既然是记者,等下帮个小忙,介绍我的朋友给你。”
赵潭清会意,知道是想让报纸介绍一番他的朋友,台上的山羊毛乐队。
没多久,乐队们唱完歌下了台,陆海洋被陈嘉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哥们儿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小爷帅不帅?”
陆海洋:“帅帅帅。”
陆海洋把记者同志介绍给乐队,以目示意赵潭清看着办。其实按照人脉,陆海洋可以给乐队介绍唱片公司和录音室的人,只是以山羊毛现在的歌喉和作品,陆海洋估摸着离唱片还有不少差距。嗯,还是在报纸上做个介绍之类的比较靠谱,吸引点听众,让他们先稳下这份工作。
陆海洋喝完了橘子水,打了个哈欠,想回家睡觉。可就在这时,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凭着直接猛地回过头去,发现似乎是在远处的一个黑暗角落里,陆海洋眯了眯眼,只辨认出两道人影。
他皱了皱眉,不由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那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面上没有表情,冲他礼貌地弯腰鞠躬,以表歉意。
陆海洋明白了过来,无所谓地笑了笑。
——是李轻舟父亲的保镖,陆海洋不陌生的。以李父的神通广大,陆海洋在医院被查出癌症,怎么都不可能瞒过去。
好在李轻舟的父母对他其实都不赖。
他出院前,李轻舟的父亲来到他的病房,特地向他道了歉,愿意给他进行任何补偿,甚至承诺:“只要你不想见他,我会尽力让他不出现在你面前。”话不能说死,如果李轻舟死活要见,当父亲还是只能帮着亲儿子。
所以角落里的另一个人,显然就是李轻舟了。只是被保镖拦着,不让他靠近罢了。
陆海洋站在原地,他这边灯火明亮,能感觉到李轻舟那道目光正死死听在他身上,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今夕何夕。
他这边一发愣,忽然就有一道光束不声不响投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一下子成了酒吧内众人的焦点。
光线刺眼,陆海洋很不舒服,就听见dj兴奋的声音响起:“哇哦,今天抽到的这位先生是我们山羊毛乐队的好朋友呢!想来歌喉也不会差!让我们掌声欢迎这位先生为我们献上一首歌!好不好!”
什、么、鬼?
发生了什么……居然真的有掌声起来了!
陆海洋方才还在暗自神伤,这下竟然要上去唱歌,一时间脑袋都当机了,脑中一片空白。
乐队的四个成员趴在吧台上哈哈大笑,其中数主唱笑得最开怀,陆海洋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怪不得非要他坐什么黄金听众席!肯定跟酒吧的人沟通好了!
陈嘉大叫:“上呀!你小子小时候唱歌挺好的呀!”
就连赵潭清一个记者都在起哄,打开手机准备录像,“陆导去去去!”
吉他手抓过吉他,推陆海洋上台,兴奋道:“来来来,陆导唱个啥,我来给你伴奏!你就说,没我不会的流行歌!”
陆海洋莫名其妙被推到了唱台上,台子高出了一截,陆海洋莫名其妙被塞了话筒,视线一宽,目光往那个黑暗角落一放,就看到了久违的李轻舟。
李轻舟同样在看着他。
悄无声息,痛苦而隐忍。
其实早有预感会见到,只是真的看见了,陆海洋又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那么黑暗的一隅,应当是刻意没有开灯,他仍是觉得看清了李轻舟的苍白消瘦。
然而他并不觉得心疼。
陆海洋想,真的很累啊,他们这样真的很累。
他别开眼,想坐下,就坐在了唱台的高脚凳上,才发现这个时候他应该唱个歌给大家乐乐。
其实他一度挺会唱歌的,大学那会儿,他人生还没这么多烦恼的时候,唱歌也唱得蛮不错。
“有一天我发现自怜资格都已没有
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肩膀
担负着简单的满足……”
吉他手傻了眼,他们玩惯了张狂的英式摇滚,没想到陆海洋忽然开口唱歌,居然是这么忧伤的一首歌。好一会儿,才笨手笨脚地拨了几个音跟了上去。
陆海洋唱得很稳,略略垂着那双总是半搭不搭的眼,坐没坐像,透着一股懒散,松松握着话筒。
“我要稳稳的幸福
能抵挡末日的残酷
在不安的深夜
能有个归宿……”
他声音不大,略低,带一些沙哑。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听着三十岁的陆海洋,状似漫不经心地唱歌,唱得波澜不惊。
“我要稳稳的幸福
能用双手去碰触
每次伸手入怀中
有你的温度
……
我要稳稳的幸福
能用生命做长度
无论我身在何处
都不会迷途……”
一遍又一遍,要稳稳的幸福。
下台的时候,掌声雷动。台下的山羊毛乐队听得眼眶泛红,他们卖力唱了半小时,全加起来都没陆海洋的掌声来得多!人还是个导演!不是来唱歌的!
陆海洋跟陈嘉道个别,“我先走了,老脸丢尽了。”
陈嘉这才想起来他是名人不能乱出风头,也就不挽留他,就说:“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啊。”
赵潭清想陆海洋也不会让一个记者送,就大大方方说:“陆导再见,路上小心!”还笑着扬扬手机,示意自己收藏了他的表演。
陆海洋一首歌唱出了少有的心酸,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回t市,是因为我跟李轻舟分手了。”
他一句话扔下大炸弹,把所有人惊呆,自己大步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bg:陈奕迅《稳稳的幸福》,总计引用112个字,词作者陈奕迅,张一白。如果不可以这样引用,我会修改~~最近每次听这歌都怪心疼陆导的……
文中的山羊毛乐队一些描写,灵感有些来自现实中ga乐队,嗯。
☆、坦诚
繁星满天,夏风略凉。
陆海洋从酒吧出来,顺着人流,走到了一个红绿灯前。
红灯闪过三十秒,转绿,陆海洋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又回到路边,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盛夏植被茂盛,小区的灌木和草丛于今早刚被修剪过。空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带着泥土的气息。
保镖礼貌地拦住陆海洋时,陆海洋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早有预料。
“陆先生,少爷想跟你谈一谈,您方便吗?”
我不方便啊,又能怎样。陆海洋只说:“可以。”
小区里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建了个小亭子,摆了一些老年人的活动设施,以及两架木秋千。
陆海洋跟着保镖走,隔了好一段距离,看见李轻舟站在秋千旁,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木秋千,观察机械的钟摆运动。
当然,很快李轻舟察觉到陆海洋的到来,便又直直地看向陆海洋。
保镖很识相,隔了莫约三四十米,就停下不动了,对陆海洋说:“有事的话,陆先生可以直接叫我,我就在这里等着。”
陆海洋点点头:“好。”
李轻舟站在原地,注视着陆海洋,等他走过来。他不是不想自己过去,只是他迈不开着步子,见到陆海洋了,心中不知怎么,又生出了一些害怕。
陆海洋走得不慢,来到李轻舟面前,开口就是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口吻真轻松啊,自在、坦荡。
李轻舟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一只大手揉捏着,收紧,绞痛,他慢慢地说:“陆海洋,我很不好。”
这句话应该是抱怨的。
陆海洋只是笑了笑,“是么……我也不算好。”
知道陆海洋过得也不好,李轻舟忽然生出一种快意。对,这是他想要的回答。
没有他,陆海洋怎么可以过得好呢?陆海洋应该跟他一样,整日整夜,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糟糕极了才对。
“我很想你……他们不让我看你。”李轻舟希望陆海洋再走近一点,近到伸手就可以拥抱的,他有些急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陆海洋没回答,他照李轻舟希望的那样,走近了一些:“你是不是只有在我面前才这样?”
“……什么?”
“没什么。”陆海洋端正了口吻:“张导在找你,你跟他联系过没有?”
李轻舟轻轻皱了皱眉:“没有。”他哪里还知道什么张导,他连他自己都快要不知道了。
“接下来我不会拍《一盎司月光》了,剧本你很熟悉,我希望你来接手指导这个片子。上次你拍的几个镜头,我看了,挺好的。”
“你,为什么不拍?”
陆海洋明白李轻舟估计不知道自己的病,谁敢告诉他?告诉他就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而在看完李轻舟的毕业作品之后,陆海洋早已重新找了段沉,大致弄清楚了李轻舟的病情。
“我有点事。”
李轻舟马上问:“出了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对于陆海洋来说,会有什么比他的电影重要?
“反正你好好拍就是了,这也是我的心血。”陆海洋随口带过,他主导着对话的内容,转而道:“还有,你的病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李轻舟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陆海洋说:“告诉我。”
“他们想带我回香港,我不想去……陆海洋,他们为什么现在不知道了?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除了你,什么都没用的……”
过去李轻舟的治疗方案无非就是每月一次去周森那里报到,而周森只能一次次尝试在心理沟通时催眠李轻舟,以便深度探析病人的心理。
其实若不是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楚新雪和陈芸也不会兵行险招,找到陆海洋。
李轻舟的声音越来越委屈,他已经疯了,这些日子以来他遭遇的一切,几乎要叫他发狂。
陆海洋叹了一口气,忽然把手放到了李轻舟的肩膀上。
李轻舟整个人僵硬住。
陆海洋抿了抿唇,真的瘦了,手掌感受着李轻舟的肩胛,骨头都凹出来了。他这样想着,又直视李轻舟明亮的眼,说:
“可是我不要你了。”
你只想要我。
可是我不要你了。
两个人靠得这么近,陆海洋不允许李轻舟逃避,就把着李轻舟的肩膀,直视着李轻舟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不会跟你回去,因为我们分手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李轻舟。”
“我没人爱,但是我也不可怜。”
“你一边真心喜欢着我,一边又期待着我为你痛苦;一边爱我爱得死心塌地,一边又当我是个被你玩弄在鼓掌间的傻瓜……李轻舟,我不想这样。”
“或许错不在你。”
陆海洋松开手,他苦笑了一下,真心实意地说:“归根结底,是我不够爱你。”
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如果说真爱经得起考验,那么一个人究竟可以为自己的爱人做到什么地步?又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叫真的爱?
对于爱情来说,精神疾病是障碍吗?
陆海洋凭着一颗理想主义者的心来说,不是。
他如果足够爱眼前这个人,什么都不会是困难。他会怜惜他,怜惜他的生命超过自己的生命,也许李轻舟会伤害他,但是他会更在乎的,会是李轻舟好不好。
他如果真的爱他,在医院醒来后,不会想的是大难不死,以后和这个煞星老死不相往来;而应该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关心他的状况,让一切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他从头到尾更在乎是自己受到的伤害,而不管李轻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爱这个人胜过爱自己,陆海洋做不到。
他做不到。
他现在想要的,只是一份普通人的感情,长久,安稳,值得依靠。过去陆海洋把李轻舟的问题看得太简单,以为只要陪在他身边,看看医生就好了,但是现在他明白过来了,不是这样的,他发现竟然还要为了李轻舟把小命都押上,于是他不爱了。
他自己怎么会没错?
陆海洋内心苦涩,他坦诚地说:“对不起。”
抱歉,不爱了。
李轻舟拼命摇头,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陆海洋是魔鬼。那只捏着心脏的手终于露出了尖锐的指甲,要硬生生刺进跳动的血肉里。
鲜血淋漓。
“陆海洋,你要让我一个人?”
李轻舟在陆海洋面前从不是坚强的人,泪水流下来,他质问:“你怎么可以?”
如果你就是那个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一个人?
他的世界,明明好不容易才多了一个陆海洋啊。
陆海洋的回答是收回停留在李轻舟身上的目光,强迫自己转身,并且不回头,一步步离开李轻舟。
他不能回去看这个人。
他把他留在了地狱里,陆海洋不能回头,他知道他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李轻舟的视线,像魔鬼一样残忍。
他可以这么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01.
他每天旁晚会在住院部的花园里散一会儿步,等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儿,只有七八岁,像寒冬里的花骨朵。
楼晏会和那个女孩一起坐在长椅上,聊天,或者为女孩念一段书。
陆海洋基本每天都会来医院报道,在住院部的二楼买一盒雪糕或者一支蛋筒,站在窗边远远地窥探,吃完了冰淇淋就离开。
第一次听说李轻舟这个人,是在见制作人的时候。
彼时的陆海洋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收到了楼晏给的剧本,他拿着楼晏的剧本,咬牙去拍,还要生怕自己拍不好,亲力亲为搭剧组,借着老师的关系,运气不错,找到了业界数一数二的制作人。
那位声名赫赫的制作人说:“我可以帮你制作这部片子,甚至帮你拉投资……”中年男人在剧本上敲了两下,“但是男主角得用我的演员,他要出道,就等一部好片子。”
陆海洋不带考虑:“不行。”
制作人很惊讶,“你不见见?我力捧的演员,日后想不红都难。”
陆海洋摇头,他虽然也不过是个新人,但是很清楚这种事情不能答应下来。今天他见了,他退让了,明天演员表上的角色也就定了。
他知道自己是有点过于谨慎了——为了拍好这部片子。
陆海洋起身告别,制作人同他握手时,意味深长地微笑:“也许有天你会回来找我合作的。”
02
第一次遇见则是在医院,陆海洋半盒雪糕下肚,正在观察花园里和女孩互动的青年,正想着楼晏今天没穿病号服是不是要出门,就见穿着病号服的楼晏穿过长廊来到了女孩身边。
陆海洋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他竟然搞错了人!
楼晏来了,另外一个青年抱臂看着女孩跑到楼晏身边,如此看了一会儿,便悠悠然走了。体型相仿,都是颀长挺拔的,气质也像,举止带着自然而然的赏心悦目。
这个青年自然是李轻舟。
他是自己找来上的,倚在楼梯口,等结束窥探的陆海洋出来,就笑吟吟问一句:“你是陆海洋?”
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部分精致的锁骨。年纪轻,却不带少年的稚气和青涩,只是秀丽俊朗,漂亮到了有几分性感的地步。
陆海洋像打量一幅画一样细细观察他。
“我叫李轻舟。”他勾起笑容自我介绍,“演员。”
03
影片的投资是陆海洋自己拉的,说拉也不合适,大部分最后都是他的朋友段沉出的。后者恰有往电影市场发展的打算,挣钱,无他耳,为了和自己的同□□人以后可以不受外人牵制地在一起。
有了投资,导演就有了底气。自己拉的投资稳定最好,很多时候,钱就是发言权。
陆海洋没出息,打电话回去要合作,姓郑的名制片人不是很意外,“这位少爷也喜欢你的剧本,不是你的还不拍呢!有这样一个演员在,我接手制片才放心……”
陆海洋却还留了心思,只说:“等试镜出来再说吧。”
李轻舟的履历干干净净,华人,常年居住在海外,回国不久,已经被电影学院录取,之前从未有过表演经历。
会四国语言,游历很广,个人特长简单概括下,也就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李轻舟的试镜没有台词,很简单,只是一个对着电脑屏幕微笑的镜头,男女主人公通过网络达成互动。陆海洋特意为难他,笔记本的屏幕上只是一张微软自带的背景,要用细致的面部表情来传达人物的心理,对不少已经成名的演艺明星而言都是挑战。
这个从未有过表演经历的人却做到了。
李轻舟直视屏幕,眼睛微垂的时候唇角略略上扬,是那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愉悦。他的眼睛会笑,也会说话,透出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通达。
很短暂的表演,却可以让所有旁观者都感觉到,年轻人心里那根弦,是切切实实因为屏幕的另一端,而被轻柔地拨动了一下。
陆海洋看得有些失神,这样的温柔雅致,未免太像楼晏。
太像了,这个角色不给李轻舟还能给谁?
而李轻舟对陆海洋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在结束试镜后过来问他:“我可以约你吗?陆海洋。”
陆海洋莫名其妙:“约我做什么?”
李轻舟在美国呆久了,内在的作派很美式,偏偏又有着欧洲绅士的优雅:“我们多接触一些好吗?我很喜欢你,想要追求你。”
其实李轻舟初来很有自己的个性,同楼晏其实没有什么神似。
陆海洋也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清清白白的,就好好拍戏,懂?”
04
李轻舟不懂。
陆海洋那时住在医院附近,房子是段沉的,他是借住,不过和段沉多年兄弟,也没有借不借一说。深夜回家,就看见李轻舟抱着花站在他家门口,鲜红玫瑰满怀,殷勤推到他面前。
陆海洋无语,“你做什么。”
李轻舟很无辜地说:“我追求你呀。”
陆海洋觉得这人是在特意捣乱,冷下了脸,直接告诉他:“别做无聊又没意义的事,我不要追求,也不会接受。”
这些事情的确是无聊又没意义,陆海洋那时正在经历他电影生涯最艰难辛苦的一个阶段,一心扑在片子上,以致于转眼就忘了这些事儿,压根想不起来李轻舟还正经追求过他。
那天李轻舟是怎么走的陆海洋忘了,也许他说完就自顾自进门将人关在外面了。他对那捧鲜红玫瑰有印象,应该是进口的鲜花,第二天凌晨,陆海洋看见玫瑰在垃圾筒边里怒放,也是一个长久的视觉冲击。
虽然有了投资,但一部片子里里外外还有太多的公司和人需要合作。那时星耀娱乐的规模还很小,并且组织全在美国,段沉在国内就是个光给钱的主儿,从灯光摄像到场务场记,每个都是陆海洋亲自把关定下的。
积累和实力不够,片子要拍,还得跟其他影视公司联合出品。名制片人给牵了线,摆了饭局,饭局上影视公司说要塞演员,女主角得是他们的人,一众配角也得是他们的人。陆海洋不是名导演,还拽不起来,得罪不起这些大佬,只能苦笑着端着酒杯可劲儿喝。
那天他喝得烂醉如泥,名制片人喊人送他回家,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李轻舟送陆海洋回家。
李轻舟揽着陆海洋,皱着眉从陆海洋身上掏钥匙开门,陆海洋迷迷糊糊看他侧脸,觉得在做梦,心也软软的,在发飘:“阿晏?”
李轻舟说什么他不知道,想来说了醉鬼也听不到。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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