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作者:points
第10节
陆海洋被抬上担架,痛苦地蜷起身体,手指发抖,指了指卫逊,“你来……”
卫逊身为助理,正准备跟着上救护车,闻言就呆傻了。
陆海洋又托孤似的说,“李轻舟呢……”
场记感动地擦擦眼睛:“陆导,影帝被拉去化妆了,呜呜,您就放心去吧……”
陆海洋:“……”
他最后交代一句,“让小卫和李轻舟一块儿协助陈导……”副导演姓陈,导演出了啥事,一般还是先拉副导演上。
不过,副导演的位子也要有人临时顶上,卫逊显然是个合适的人选,陆海洋这种时候竟然还没忘记加点私心,叫上自家那位大明星。
急性阑尾炎,陆海洋被推进手术室做了个小手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睡了满足的一觉,睁开眼,李轻舟已经坐在床边,沉着脸看他。
陆海洋口渴,李轻舟倒了杯温水,吸管搁到陆海洋嘴边。
“……几点了?”
李轻舟把手腕凑过去,让陆海洋自己看手表,原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陆海洋长长出了口气,觉得医生真是妙手回春,让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才问:“你不高兴?”
李轻舟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略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啧,话都不说一句。”陆海洋勉强笑笑,“我都生病了,你也不关心关心,还闹你那点脾气。”
李轻舟终于开口了,“知道怎么病的吗?”
“急性阑尾炎,这种毛病莫名其妙的,就是我运气不好,今天撞上了啊。”
李轻舟沈着脸,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点了两下,把机子直接送到陆海洋面前:“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一日三餐,你倒好,这么糟蹋身体,为了一个我讨厌的人。”
他打开的是一个国内知名的新闻app,娱乐版块的头条:陆海洋带当红小生景瑜进冷饮店,粉丝错把景瑜认作李轻舟,在微博上晒签名和照片,此举成功惹怒了李轻舟的粉丝,你丫带着景瑜签李轻舟的名字,当粉丝是瞎子吗;而与此同时,当事人陆海洋因为吃了太多冰淇淋引发急性阑尾炎,晕倒在片场,被紧急送进了医院……
于是影帝粉又纷纷冷笑点赞:天道好轮回!
总之,对于陆海洋,总结下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陆海洋:“……”
李轻舟:“你现在想说什么。”
“……瞎写,我分明没晕倒。”
陆海洋看李轻舟脸色更难看了,连忙说,“你也看见了,景瑜状态不好,这不徐盛也拜托我,我就带他出去跟他说说话。”
“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演员。”
李轻舟忽然烦躁,话中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带着他去探《俗世》的班,让一个花瓶进你的剧组,你他妈还会关心他!”
陆海洋呃了一声:“你别这么凶,我会关心很多人的。”他跟李轻舟不一样,他是个实打实的好青年。
李轻舟眼中闪过狠戾之色:“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绝对不是!你丫少胡思乱想!”
陆海洋提防着李轻舟状态不对,伸手去握他的手,李轻舟不耐烦地想抽手,被陆海洋抓得更紧。
“景瑜跟我有缘,我对他就像对自家弟弟一样,清清白白。”陆海洋据理力争,“喜欢人这么麻烦的事,有了你我没道理再去自寻苦恼啊!”找小三就像往麻烦堆里钻,懒如陆海洋,哪会给自己找麻烦?
李轻舟冷笑:“苦恼?”
陆海洋改正:“甜蜜的苦恼。”说得一激动,牵扯了伤口,陆海洋脸色一白,“疼疼疼……祖宗……你就别闹了……”
李轻舟神色放缓,轻声道:“你别说了,好好睡一觉。”
大哥,我刚睡完好吗?
陆海洋故作虚弱,“是男人把话说清楚……信不信一句话……”
“信。”
“我不要其他人,就我和你。”李轻舟低头吻他的额头,低声道:“真希望,你对我也能像拍戏一样,走点心。”
他眼底是化不开的黑,在陆海洋看不见的地方,阴沉一片。
陆海洋在医院里呆了两天,每天都有好几拨人来看望他,那条天道好轮回的新闻冲淡了众人对陆海洋的同情,别的不说,就连当妈的陆母都表示,陆海洋你活该。
段沉明目张胆地嘲笑他,哈哈,叫你出去浪,一转眼就遭报应了吧。
陆东旭也来看了他,小陆话少厚道,叮嘱陆海洋:“有时间一定要做一次全面体检。”
陆海洋深受感动:“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段沉插嘴:“得了,还是让李轻舟照顾你,靠谱点。”
陆海洋:“……”
阑尾炎说到底还是小毛病,虽然没有收获爱与关心,陆海洋还是很坚强地快速出了院。
回到剧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这些天拍的镜头。
他早在医院做好了心理准备——最糟糕不过一切重拍。
情况比他想象得好,甚至不乏亮点,场记在旁边记下陆海洋说的可以留用的镜头,一翻记录,惊讶地哇了一声:“这些……”
陆海洋:“怎么了?”
场记的主要工作是记录镜头和拍摄信息,由于陆海洋要求严格,陆海洋的御用场记几乎成了个数据帝+信息库,秉着不管有用没用,写下来就对了的原则,拍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大部分都是影帝经手的……呃……”场记翻了翻,入了陆海洋眼的镜头,几乎都有李轻舟的把关和强调,“真的欸……”
陆海洋也是惊讶,他接过场记的本子翻阅,发现一个很尴尬的情况,他的副导演竟然是表现最差的一个。
卫逊的表现也很好,他经手的几个分镜头陆海洋都肯定了,可以保留。然而最出彩的还是李轻舟,有一个镜头是赵清媛在准备申报法国的学校,陆海洋自己都想了很久如何表现,李轻舟的拍摄由景入情,细腻含蓄,未见得如何强调手法,平淡写意,竟给陆海洋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陆海洋震惊了,开工前问李轻舟这事儿,李轻舟刚化完妆,白衬衫,深棕色外套,玉树临风。
他笑眯眯道:“被我的才华倾倒啦?要不要退位让贤?自导自演也不是不行。”
而卫逊也刚被陆海洋表扬完,很有些不好意思,说:“轻舟每年都是学校作品汇报的第一名,陆老师不要奇怪,咱们也不能太给学校丢脸。”
陆海洋其实挺欣慰,嘴上没说,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李轻舟的水准,的确是大有赶超前人的风采。
这样一想,让他息影不当演员,换做当导演,似乎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好轮回,这句话跟全职学的~
☆、依赖
风波过去,继续拍戏。
陆海洋和景瑜的关系难免陷入了一点尴尬,陆海洋碍着李轻舟,得跟景瑜保持点距离;而景瑜则表现得小心翼翼,没戏的时候就自动自发远离陆海洋。
如此一来,沟通出了问题,导致拍戏的进度更加落后。
进度落后,陆海洋就得发愁。
李轻舟虽然是主角,但是国内的戏份比两个配角都少,赶在凌雨和景瑜之前就结束了自己的部分。他面临毕业,在出国拍戏前,学校里还有事不得不处理,直接向陆海洋批了假,先离开了剧组,回北京。
李轻舟一走,陆海洋反倒有些开心,准备再和景瑜做做思想工作。不过台词还没来得及想好,楼晏就出人意料地登门造访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海洋从来没掩饰过自己是gay,于是当年最早跟过陆海洋的一批人都知道他对楼晏不一样,具体如何,用目击证人的话来说,陆导当年看楼公子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又怕这血淋淋的心脏了人家的眼”。
辜负了大家的八卦心理,陆海洋和楼晏的见面非常友好,短暂惊讶过后,旋即微笑:“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有空聊聊吗?”没有伤感,楼晏的姿态也很轻松,像是在说一句吃了吗。
拍摄正是火热朝天的时候,刚刚结束一幕,所有人忙的焦头烂额,再过十五分钟可就要进入下一场了。
“有啊。”
陆海洋拿起扩音器,当即宣布休息一小时。
所有人目瞪口呆,原则喂狗了吗?说好的纪律严明的导演呢?
徐盛抓住时机,教育景瑜,说:“喏,你看,省省你那点小心思,李轻舟是真没把你放心上,这位才是影帝的心头大患,陆海洋心头的白月光。”
景瑜不知道这层,傻了眼:“陆导这样,师兄……不会很伤心?”
徐盛翻白眼:“关你什么事!好好演戏吧!”
片场还是在中西合璧的小洋楼里,找了条走廊,四下无人,陆海洋大咧咧往扶梯上一坐,“阿晏,你不是没事会专门走一趟找聊天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吗?”
“对。”
陆海洋眨眼:“呃……所以什么事?”
楼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陆海洋,认真看了一会儿,微微皱起了眉。
陆海洋下意识感到不妙,坐直了身子,“怎么,很严重?”
楼晏想了想,说,“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李轻舟。”
今天李轻舟不在,难道楼晏是特地挑今天来的?
“他?怎么不找他直接谈谈?”
楼晏苦笑,反问:“你说呢?”
陆海洋嘿嘿笑笑不说话,李轻舟几年前就跟楼晏碰上过,从来不给好脸色的。
“我最近调查一些东西,关于小雪,后来查到了他身上。说实话,我很吃惊……”
“他和楚新雪是好朋友,这个我也知道的,不过上次没告诉你。”
“那你知道他们同居过吗?”
陆海洋挑了挑眉,这个他的确不知道。
“这些年,我找了她很久,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找不到,是因为李轻舟把她藏好了。”
陆海洋很冷静,“也许,只是楚小姐不想被你找到。”
的确有这个可能,楼晏点点头,又说:“大概是五六年前,李轻舟的情况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两人分开,李轻舟回国,很快得到了你的电影角色。”
陆海洋:“等等,你知道了多少?”
楼晏说,“知道不少,不过也不多。李轻舟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当初接你的戏是有意为之,可能是在接受戏剧治疗;他对小雪有很深的依赖,这种依赖现在转移到了你身上。但是他的目标太明确了,像是一开始就冲着你来……”虽然是推断,然而没有一定的把握,楼晏绝不会说出口。
谁让李轻舟喜欢他呢。
陆海洋说:“他对我,似乎有些特殊。不过你放心,李轻舟和楚小姐应该只是朋友。”
楼晏说:“我不怀疑这点。”
“他的确有些精神障碍,但是平时控制得很好,我和他……大概就这样下去了。”
楼晏略作犹豫:“他,可能有目的……我之所以找你说这些,是因为还有人也在调查。”
还有人?
陆海洋不明所以,能有什么阴谋?是不是该跟陈老师说说?
“日久见人心,我不想乱猜……或者我可以干脆问问他。”李轻舟的确有些奇怪,但是说到底,没有人能够彻底的了解另一个人,无论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何种程度。
这个回答让楼晏有些意外。
“陆海洋,你爱他?”
“爱吧。”陆海洋想了想,“我不太想这么说,可能年纪大了,不像个小年轻一样有激情,但是这种感情,应该是爱的。”
闻言,楼晏微微笑了笑,想要说的,都没了开口的必要。他清楚陆海洋的为人,真诚坦率,从不欺骗自己。
“那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希望你是对的。”
三十个小时后。
北京。
晚上八点。
“为什么不答应他?”
楚新雪刚回家,站在玄关处,鞋还没脱下,只一盏灯在头顶亮着,客厅里还是一片黑暗,一道人影立在黑暗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楚新雪被吓到了,僵在原地。
人影走动了,脚步轻快,应当是一双小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一下一下,来到了窗边。刷拉一声拉开窗帘,这次楚新雪听清楚了,是一道好听的少年嗓音,甚至偏一点柔软:“啊,他还在楼下等你呢。”
楚新雪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啪啪按下了所有的电灯开关,黑暗顿消,整个房子一下明亮,不速之客简从站在窗边,唇角勾起,几分打量地看着楚新雪。
“我实在搞不明白你有哪里好,能勾引到这样的男人……竟然还不止一个……呵……”他皱着漂亮又不失英气的眉毛,“不管你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还真看不懂你,他都做到这一步了,你竟然还拒绝,莫非想要更好的?”
楚新雪从玄关走到简从面前,开口道:“简先生,这与你无关。”
“哦?你知道我是谁?”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知道。”楚新雪不卑不亢,“不管您的身世如何显赫,该查的我都会查清楚。”
简从眯了眯眼睛,冷冷逼问:“你也查过陆海洋?他是你们挑选的人?所以你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简少还没有查清楚?”
简从冷冷地哼了一声,“到平山疗养院就没线索了,好高的机密,我还不知道李轻舟跟香港的那块的人有关系。”
“既然如此,不如收手。”
简从嗤笑了一声,他脸上尽是年轻嚣张的漂亮,带着一种病态的韧劲:“从来没有一个游戏,是在我不愿意停的情况下就能结束的。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要我收手,除非李轻舟甩了陆海洋,乖乖回到我这边,跟我继续玩下去,直到我腻;否则,没完!”
楚新雪到底是心理医生,见过了各种病人,对上简从,只把对方当做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微笑道:“小舟只是喜欢陆海洋,简少,您……”
简从一下子狂躁起来,他像是一只忽然发动了攻击的狼:“我去你妈的!你他妈别跟我鬼扯!他喜欢陆海洋?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楚新雪被他突发的怒火弄得一愣,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的确。
或许李轻舟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简从快步走到了楚新雪面前,他看上去骨架小,然而身材挺拔,瞧着阴柔,实际上力气不小,一把就狠狠攥住楚新雪的手,丝毫不懂怜香惜玉,逼迫楚新雪看他的眼睛。
他恶狠狠放话:“识趣点就跟老子老实交代!我不管你是谁的宝贝,楼晏还是李轻舟,老子都惹得起!架子抬这么高,你以为你是谁,逼急了老子找一堆男人弄你,看谁硬得过谁!”
楚新雪吃痛地皱眉,她不怕简从的威胁,但是她忽然发现,他们一直忽略了,或者说低估了简从这个人,这个人嚣张任性——足以搅了李轻舟的局。
而搅局,不恰恰或许正是现在他们所需要的吗?
“我可以告诉你。”楚新雪轻轻吸了一口气,直视简从,这样说。
“你很了解他,以为他和你是同一类人,对吗?”
“可是他没有同类。”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十五岁,他也一样。”
等待笔记本电脑开机,楚新雪说了几句话后,也就沉默下来,在硬盘里点开一个文件夹,输密码,里面只有一个视频,用一串乱码命名。
点击播放。
“这是什么?”简从忍不住问。
“可能的话,会是他的毕业作品。”
屏幕上最先出现的是一些混乱的镜头,很模糊,画面有些沙,简从眯着眼睛认了一会儿,是香港。
剪辑非常密集,视角似乎是仰视的,画面中忽地闪过了北京的标志性建筑。
咦?
很快又认出了新加坡,这个国家太小了,那所图书馆简从都认得。
“这些又是什么鬼?”
“人。”楚新雪说,“他在拍人。”
“这技术够烂的……这像素,他缺不缺摄像机?”
“都是十几年前拍的,他才几岁吧。”楚新雪看得很认真,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那时他还对人有兴趣。医生想了解他每天看到的世界,注意的东西,于是在他身上放了一部微型摄像机,在当时,已经是顶尖科技的设备了。”
对于李轻舟患有精神疾病一事,简从表现得非常淡定,有病算什么,没病才出问题了,他自己就不正常得很,巴不得李轻舟是个不正常的。
“这可真够宠的,紧张什么,不就是精神障碍?”
楚新雪一字字道:“他会死的。”
简从冷笑,他年纪轻轻就见惯了寻死觅活的人,不以为意:“他不是还没死吗?都病了这么多年,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简少,他是我的命。”楚新雪忽然道,“反过来也一样。”
“反过来?”简从露出轻蔑的神色,“难不成你还会是他的命?”
跳过那么多的城市和人群,画质逐渐变得清晰,终于转到了丹麦的首都,童话之城——哥本哈根。
这时一直沉默的视频忽然出现了声音,是个男孩的声音,清清朗朗,普通话的咬音带一点港味,“她什么都没有。”
——是李轻舟。
“她问我,泡沫破灭后,美人鱼怎么办……”画面在那座游人围绕的小美人鱼雕塑上停了三秒,李轻舟笑了笑,“可以吗?”
沉默许久,他发出一个音:“我。”
可以吗?
接手这个可怜的小美人鱼,她什么都没有,我长得很像那个王子吧,只要我愿意,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其实什么真公主他都能得到,他却想要一个丑丑的东方小美人鱼,一个说谎的女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跟楼晏在一起吗?”
简从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没吭声。
“轻舟很怕被抛弃。”楚新雪自顾自道:“我能成为他的朋友,是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对我来说就是一切。轻舟没有安全感,一旦真心对一个人,就希望自己是这个人的全部。”
简从皱眉,所以李轻舟对他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不,李轻舟连虚假的一套都懒得奉送给他。
“我们一度相依为命,所以我不能抛下他。换一种说法,我不能回到楼晏身边,是因为我不能让他抛下我。”
“……抛下你?”简从脸色难看地不行,冷哼,“这怎么不能?”
楚新雪强迫自己说出来:“我不能让他抛下我,然后去死。”
这分明该是个笑话,然而简从发现他不能狠狠地击碎这个笑话。
接下来屏幕上的上终于有了一个固定的人,几乎所有的画面都是围绕着楚新雪。两个半大的孩子住在一块,为彼此过生日,做饭,一起学习,上课,周末看情侣场电影。
简从脸色难看。
他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一个女人。
这时李轻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小雪害怕的人。”纽约那所著名的大学里,李轻舟声音冰冷,陆海洋第一次出现在了镜头里。
“可怜虫。”
镜头摇晃,来到了一张大学申请表上。只一闪,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讲话,李轻舟冷不丁来了一句,“外面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
平山疗养院。
仍是那间挂满钟表的屋子,灰暗,又悄然生长着许多绿色盆景。周森坐在自己的书桌上,壁灯打开,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手中的照片。
是一幅画,高原的天空,李轻舟挂在泸沽湖客栈中的那副油画。
“你是应该多出去走走。”
“我去过很多地方。”李轻舟站立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
事实上,从李轻舟很小的时候开始,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去出去看看,多接触一些人,试着了解世界的美好,而他也早就照做过了。
周森温声笑:“现在不一样,你可以带着你的陆导。”
李轻舟微微一愣,“他?他只是个游戏。”
“孩子。”周森放下照片,抬头,苍老而温和的眼眸凝视着李轻舟,“为什么要是个游戏呢?小雪告诉我,你们处的很好,你的母亲也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把这当成是一个游戏?”
“我讨厌他。”
“小舟,遵从内心,不要给自己强制的暗示。”
“事实如此。”
周森温和地发问,循循善诱,“讨厌也是一种情绪,就因为他抛弃过你吗?既然你也知道,小雪已经不恨他了,你和陆海洋的事态也有些过火,所有的计划都可以取消,在云南的时候,为什么你还要坚持进行下去?”
李轻舟冷冷地看着周森,忽然上前了两步,俊秀的眉宇间一片阴沈,他一字字警告地说:“不要再试图催眠我。”
还是被发现了啊。
周森苦笑,身体往后一靠,叹息道:“所有人都希望你能真的和他相爱,小舟。”
“是么?可是他又不爱我,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爱他的人,可以陪他过日子。”李轻舟的声音冰冰凉凉,带着透彻的了然,“我这么贱?会强迫自己和一个不爱我的人白头到老?”
陆海洋越是温柔耐心,越是宠溺纵容,李轻舟越是讨厌,越是憎恨,同时恶心那个在陆海洋面前束手无策的自己。
“她们不该找陆海洋的。”周森再次叹气。
李轻舟转过脸去,看墙上的时钟。他六岁时曾画过整整一本画册的时钟,这件屋子中所有时钟的样式都是按照他的简笔画制作的。
秒钟的每一次走动都折磨着他的精神。
李轻舟评价:“失败的方案。”
同居,尝试有伴侣的生活,试着同一个人相爱,并且接纳这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空间,或许可以改变他的心理状况。
合作对象:陆海洋。
这个治疗方案提出后,李轻舟觉得很可笑。
爱上一个人,对他来说,是把自己的心交到对方的手里,任那人玩弄揉/捏。陆海洋是个好人,但是他不是圣母,这人缺心少肺,哪会真的爱他?
可惜精神病人的意见很少在医生的考虑范围内。李轻舟选择合作,一方面是无法拒绝楚新雪;另一方面,也是想让陆海洋试试被抛弃的滋味。
“你真的,没对他动心?”周森最后确认。
李轻舟忽然生出了一种快感,又庆幸自己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他这种人,又有哪里值得我动心?”
“既然如此,现在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
现在陆海洋在做什么?继续安慰那个花瓶景瑜,还是忙着跟楼晏重叙旧情?李轻舟扯开嘴角笑了笑:“随时都可以,我已经厌了。”
奋战一夜,周五凌晨三点,《一盎司月光》的国内戏终于拍摄完毕。陆海洋一回宾馆就睡死了,然而没过几个小时,又被卫逊残忍叫醒,赶八点的飞机回北京。
——人生充满挑战,周五还要上课,更惨的是,由于之前欠了课,这次他需要连上四节,周一继续补课。
嗯,充满挑战。
登机前,陆海洋强忍着睡意给李轻舟打电话,他太忙,拨号的时候才想起来两人已经有两天没联系了。
是激情消褪,逐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
没接通。
也好,陆海洋略感欣慰,又不是连体婴,何必总是黏黏糊糊的,给了彼此一点个人空间。
然而飞机起飞的时候,高空之上,身边只有一个卫逊陪着。陆海洋还是不乏辛酸和矫情地想,真可怜,就算有了男朋友,疲惫困苦的时候,依然没人能与他分享那些为电影做出的付出和收获。
飞机上又睡了两个小时,陆海洋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他让卫逊去买咖啡,没想到这小伙子果断拒绝,“陆老师,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陆海洋以自己的职业素养,彻底恢复了在卫逊心中的大师形象。
“困。”大师陆海洋表示。
卫逊拍着他的肩膀笑:“其实您平时上课就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大家都习惯了,等四节课过去,不久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事实证明,不可以。
回到北京,两人最先要做的还是去公司报道。他刚回办公室段沉的内线电话就打进来:“吃了没?十二点带你去做体检。”
“……”陆海洋的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就不能改天?”
段沉:“不行,我亲自押你去。”他似乎在翻看什么文件,“老子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就今天有空。”
陆海洋揭穿:“哦,小陆又要出去比赛了?”
“唔……”段沉还是忍不住笑了,“对,就这两天要走了,他交代我一定要把你体检的事情办妥了,你知道的,运动员很注重这个。”
上次阑尾炎住院,段沉和小陆特地赶到了h省看他,不过说来辛酸,当时只有陆东旭一个人,认真地嘱咐了陆海洋做一次全面体检。
现在看来,他嘱咐的不仅仅是陆海洋,还有段沉。
眼下有多少人会把口头上的关心真正落到实处?这孩子……
陆海洋心头涌上暖意,“好吧,但是下午两点我还要上课……我真是……过劳死的节奏。”
段沉揶揄:“李轻舟不陪你?”
陆海洋说:“陪有什么用?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下午又打电话给李轻舟,还是没接通。陆海洋给他发了个短信,问他是不是在忙,晚上回家烧饭不。
陆海洋很反感医院,但同样很熟悉医院,过去楼晏常住院,他没少往医院跑,虽然每次都只能暗中窥视。
段沉一早做好了预约,陆海洋懒,他放心不下,一项一项陪着做过去,抽血、尿检、听诊、心电图、内脏器官检查、全身ct等等,全部弄完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陆海洋几度差点睡着,走出医院的时候步子都发飘。
“什么时候出结果?”
“医生说大概三天左右,反正报告寄到公司里,我让人留心一下,看见你的就马上给你送过去。”
“成。”
下午陆海洋没忍住,不喝咖啡,给自己来了一罐红牛。他的课虽然是照本宣科,放视频为主,但再怎么也是上课,学生可以睡,老师总不能倒在讲台。
李轻舟下午没来上课。
这时陆海洋才察觉到不对。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让卫逊把他送回了家,发现家里压根没人,手指扫过鞋柜,一层灰。
陆海洋这才真的知道不对劲,翻了好久给楚新雪发微信,李轻舟不见了,你知道人去哪儿了吗?楚新雪回复地很快:“刚刚确认了,在疗养院。”
没几秒,楚新雪发过来一份资料,平山疗养院的概况以及心理医生周森的简介。一个电话直接播了过来:“陆导,你有时间吗?我们想跟你谈一谈,陈姨推了演出,也正在赶过来。”
红牛终于发挥了奇效。
陆海洋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清楚了:“什么疗养院?你不是李轻舟的医生?这些怎么以前不跟我说?”
楚新雪在那边沉默,她开口的声音有些涩:“陆海洋,真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
“……为什么说对不起?”
“抱歉。”
陆海洋皱眉:“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你他妈别用这种要哭不哭的语调跟我讲话。他怎么了,你知道什么,快说!”
楚新雪低声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陆海洋爆了句粗口,“你们瞒了我什么,跟李轻舟有什么关系?我承认没你们懂神经病的世界,但是这件事情我既然进来了,他是我男朋友,你们总得给我个明白!”
电话的另一面,楚新雪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哭出声来,三秒钟后,她挂了电话。
“……日。”陆海洋差点砸了手机,“这都什么事儿。”
出门拍戏将近二十天,家里都是灰,以陆海洋的性格是不可能去打扫的,但他也没随便到在满是灰尘的家中住下。
在卧室里取了两件衣服,陆海洋拿了车钥匙,出门住酒店。这是他一贯的做法,过去长时间出门回到公寓或者公司,家里脏得不行,他就找酒店住,一直住到他有空打了电话请保洁员。
小区附近的酒店不多,陆海洋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想着明天还要去公司,干脆一路开了好久,找了一家过去常住的高档酒店入住——他喜欢这家的早茶。
开了房之后,陆海洋叫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想着我管他李轻舟去死,也不打李轻舟电话了。一个人吃饱了上了会网,看了点政治军事新闻,洗了澡便睡下了。
累成狗,陆海洋从晚上九点不到,一直安稳睡到了次日中午。
手机早已电话,自动关机。陆海洋连充电器都没带,心灰意冷,也不想开机。早茶赶不上了,他长长睡了一觉,然而沉重的疲乏感似乎只是脑中释放到了身体内,打不起一点精神,索性坐在屋子中发呆。
没开灯,窗帘紧闭。
他是很擅长发呆的人,在泸沽湖的时候,经常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大脑放空,觉得很舒服,仿佛化身成为了天幕上一朵闲适躺着的云。
而现在他仍是觉得很累。
不去想,脑子里也会自动思考。李轻舟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了,这个王八蛋。
事实上,哪怕见过双方父母,一起旅游,睡在一张床上,明确了喜欢这种情感,他们之间还是总仿佛隔着一层。很多时候,一切跟他们五六年前当炮/友时的状况,并没有区别。
身体的距离和心门外的距离其实是一样的。
陆海洋想,都没能走到心里。
或许他还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爱他,那又为什么要在得出这个结论后感到悲伤呢?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孤单吗?
陆海洋不无自嘲,这么多年一个人走过来了,怎么现在开始伤春悲秋了?
是舍不得这份感情有问题吧,他想要好好爱一个人,哪怕这个人不够完美,也没有关系,他想要的,仅仅是未来的路上,有一个人能够携手陪同。
所以,才无法舍弃李轻舟,甚至去信任他,像他曾经跟徐盛、跟楼晏说过的一样,他等着这个人给他回答。
到现在,他依然等着。
平山疗养院有山有水,一排精致的平屋背靠山,面对湖,建得十分雅致,只是落在简从眼中,这样的建筑就显得有些乏味了。
他进来的时候李轻舟正在画画,墙边的画架上整整一排,都是油画。松节油的气味散在空中,李轻舟背对阳光,看是简从,很快移开目光。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简从走到他身后,俯下身,看向画布的眼睛闪着毒蛇般的嫉恨,贴着李轻舟的耳朵,却轻柔说,“你在等着他来吗?”
“没有。”
“我了解了你的故事。”简从砸吧了一下嘴,“楚医生告诉我的……很有趣,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
过去他眼中的李轻舟是热情的,富有侵略性的,带一点迷人的疯狂。在svq超跑俱乐部认识,一朵高岭之花,没几天就成功被他追到了床上。简从很享受和李轻舟在一起,热情,爽快,在某些方面绝不会让他失望。
“小雪呢?”李轻舟说。
“周森那头子把你关在这里,她进不来,现在跑去找你妈了,好像没你爸放话,他们也不能把你弄出去。”李轻舟能进平山疗养院得到最好的治疗,仅凭母亲的著名艺术家身份显然是不够的,他父亲才是真正起作用的人。
周森从原则上站在李父一边,是在这个方案开始后才真正参与进来的。
这时简从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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