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作者:points
第6节
的的确确是新的生活。
贵族出身的小姐,被自己的家族所开除之后,才发现除了姓氏与礼仪,其实她一无所有。
来到巴黎的第一年,凯瑟琳没有见到陈思昂。
她不再是千金大小姐,身上没有多少钱,只能进一家印刷厂做女工,忍受重复的工序和永远消散不掉的墨水味,换来仅够维生的工资。
法国总是在闹革命,混乱的时候,凯瑟琳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她现在拥有的最昂贵的东西——两幅画。
她已经确认了广场上陈思昂送的画与女孩像出自一人之手,这个事实几乎搭建了她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的所有决心与坚持。
起初她还会收到来自伦敦的信,里面附着母亲寄的英镑,告诉她伯爵的儿子还有耐心,求老天点醒她的愚蠢。凯瑟琳把信收进抽屉,用英镑换法郎,再用法郎换取博物馆和艺术展的门票,穿上自己从伦敦带来的好衣服,以期望在这个庞大的城市中再次遇见那个东方青年画家。
四季转换,凯瑟琳仍然没遇见陈思昂。
英国的贵族女孩,在浪漫的法国活得越来越像一只蚂蚁。
这年印刷厂倒闭了,没有工资维持生活,她走上街头同愤怒的民众一起抗议,被同样愤怒的警察抓进了局子。
这个年代所有人都在呼唤民主和自由,法国的呼叫得最撕心裂肺,法国某种程度上也最混乱。
凯瑟琳看守所呆了三天,出来后,又过了三天,她居住的小屋被一群男人闯入——早在看守所里,她就成了这群男人的目标。
玷污。
噩梦。
贫民窟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几乎所有人都能很快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想搬走,但是她没有钱,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她在一天下午,对着阳光将母亲的来信全部读了一遍,读到泪流满面。然后抱着那副女孩像,任自己的眼泪流干。
当她还是一个贵族少女的时候,读过一本叫《悲惨世界》的书,现在的她已经不会为书中的情节而感到同情和震动——也许仅仅因为亲身经历的人没有自怨自艾的心思。
凯瑟琳还是要走,无论如何不能待在这地狱般的混乱左岸,她选择了最快也最堕落的方式。
纯洁的女孩身后毕竟还有一双黑翅膀。
在贫民区女人不值钱,而且女人贬值的速度比法郎更快。凯瑟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妓/女,而直到她那么做了以后,更想不到的是会以一名妓/女的身份见到陈思昂。
两年,陈思昂几乎成了所有巴黎底层女人的梦中情人,仅仅在底层女人口中,可悲的是凯瑟琳还没有准备好自己是底层人士,就被推到了陈思昂的面前。
这个画家给钱。
很温柔。
他只画画。
见到陈思昂的时候凯瑟琳的脑子几乎是要炸开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当她穿着最好的大衣将自己打理得最体面的时候见不到这个人,却在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与他相遇!
“你认识我?”陈思昂只是皱着眉问。
凯瑟琳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她哭着说,“先生,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
两年,她的变化却已经太大了。
她瘫软在地,在脸埋入膝盖,裙子太短,凯瑟琳竭力让自己不暴露在画家面前。
陈思昂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将五十法郎放在桌上,“我明天再来,可以吗?”他补充说,“你的身材很好,很适合画画。”
门轻轻合上。
因为流泪,凯瑟琳抬头时,所见到的世界被泪水所模糊。她很想问问画家,是否还记得有个女孩,曾用一块雏菊味的手帕,交换了一副他的杰作?
另一边,陈思昂踏着夜色回了自己的家。
赵清媛就住在他的隔壁,屋内暖黄色灯光亮起,很快赵清媛迎了出来,“回来了?”
陈思昂没理她。
赵清媛早已习惯,“今天很早,你说要在这里画两年女人,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可千万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陈思昂提着画具,看了看她,“我还是会画自己的东西。”
赵清媛说:“画什么都比这些好。”
陈思昂嘲讽地笑了笑,他微微仰起头,望着远处的一片昏暗,低声说:“你会相信吗?这里有雏菊的味道……”
天气回暖,学校终于迎来了开学季。
陆海洋挣扎不过,只能去上课,他的课安排在周五下午三节,不是大课,只给影视剧导演班上,学生是大四下学期的毕业党。
ppt没做好,陆海洋在电脑里扒拉出了一堆经典电影镜头,对着教科书翻了翻,乘着中午午休才准备好了教学内容,下午就被推上了三尺讲台。
最近两人的生活很平静,他们都忙,没有时间去处理一些有的没的。今天早上李轻舟出门拍戏,陆海洋吃着影帝做的早餐,在李轻舟出门前问他平时上课怎么办,影帝表示有院里给的长期假条。
陆海洋遂觉得上课也不是很羞耻了。
赶到电影学院,陆海洋先是找教室就找了许久,迎面恰好碰上了卫逊,小伙子热情得很,殷勤领着陆海洋进门:“我们班几乎全到齐了,就等着陆导您的这堂课……”
进去,满满一教室人,后面还站着旁听的。
陆海洋:“……”
大四学生忙,导演班的更是大半都接到了私活,哪里还用得着听什么《西方电影流派赏析》?陆海洋早做好了没人听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如今的青年都如此有学习的欲望。
上课铃响。
全班极其配合地安静下来,陆海洋瞥了眼,只见卫逊占了个绝佳的位置,旁边还留空了一个,小伙子正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扩音器早有人准备好了。
陆海洋咳嗽一声,硬着头皮上课:“这门课讲西方电影流派,很复杂……嗯……先从最有名的讲起,法国的新浪潮电影……”
这时有迟到的学生进来,陆海洋第一次上台讲课不舒服得很,转过眼,就看见了身高腿长的李轻舟进门,简直自带背景,加了巨星特效,黑色短皮衣外套搭白长裤,骚包至极,往卫逊身边的空位就坐下。
整个教室仿佛变得更安静了。
陆海洋话卡到一半。
李轻舟摘下墨镜,笑了笑,“老师,抱歉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本要写崩了tat
☆、过去
陆海洋的课味如嚼蜡,讲几句就开始放视频,只有赏没有析。第一节上到一半,就有学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玩手机,或者伺机偷拍一张李轻舟。
即使如此,每到下课还是有一堆学生涌上来找陆导问问题,这些学生大多是真的想当导演的,陆海洋狠不下心装高冷,被围得连上个厕所的功夫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完三节课,陆海洋奋力逃出生天,又顶着一脸生不如死,找教务室填教学资料。
教务室很老式,只在一间大屋子里略分隔开,热闹非凡。管资料的老师对陆海洋殷勤有加,絮絮叨叨说王教授面子大,连陆导这样的忙人都能请来当讲师。
陆海洋嗯嗯应着,手机就响起来,是李轻舟:“老师,吃晚饭。”
“等等,填资料。”
“西校门等你?”
陆海洋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想到找人就麻烦,“找不到校门,哪家餐厅,直接说,待会儿我过去。”
李轻舟说:“我们买菜,回家做。”
“……真闲。”陆海洋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东西,“那你自己回去做饭,等我回来吃不就好了?”
“你陪我。”
“你别闹,最近累着呢,饭都恨不得省了。吃吃吃,你很闲啊。”
他稀里糊涂忙了一天,说话也没怎么注意。要知道电影学院平时来往的都是圈内圈外的人,哪个不认识陆海洋?陆海洋也是真不走心,全然不知在他说到“你自己回去做饭,等我回来吃”时,教务室里不少人的目光就对准了他。
陆导这是……有恋情了?怎么听上去还是学校的?
陆海洋交差一般,刷刷写完了几张资料,又对李轻舟说,“好了,你去买菜,我要吃肉,做好吃点,挂了。”
交了资料正要走,此时有人走进了陆海洋的视线。
并且一路走到了陆海洋的面前。
一个男孩,年纪很轻,头发挑染成红色,皮肤很白,五官也很精致。虽然是个稚嫩的小鲜肉美少年模样,但是顶了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这让他显得更年轻,几乎是生气而挑衅地走到了陆海洋面前。
导演都喜欢特别的人,陆海洋有了许久没出现过的眼前一亮之感,打起了一点精神,想看男孩要说什么。
然而男孩还没开口,后面就有学校的老师低声道:“简少,您这是要做什么……”他们是真怕了这尊活佛,从来不带消停,看架势是要招惹陆海洋了。
陆海洋精神更好了,自己也意外把这个名字记得这么清楚:“简从?”
男孩一开口就显出了阴冷:“你刚才跟李轻舟讲话?”
陆海洋点点头。
注意到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他脑袋终于反应过来,补了半句,“他是我室友嘛。”
简从冷冷地看着陆海洋,“我们出去说。”
陆海洋从善如流,同简从出去说,两人找了个角落,男孩开口就霸道得很,“李轻舟对你不是认真的,你们分手吧,他是我的。”
“……”陆海洋说,“你知道我们的事?”
简从臭着脸算是表示肯定,他有钱有势惯了,想查李轻舟和谁在一起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陆海洋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爆料给媒体吧?”
简从当即没了高冷:“你什么意思?小爷我至于么!”
陆海洋笑了笑,“你挺可爱的,形象也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简从打从成为混世魔王之后就没被人说过可爱,怒视陆海洋,觉得要说的话都被弄乱了。他气鼓鼓地说:“没兴趣!文化管理学院挂个名而已,要不是李轻舟,谁稀罕来学校,娱乐圈就更算了。”
“哦。”陆海洋明白过来,估计简从也就是徐盛说的李轻舟在学校里的情/人,这孩子皮相好,难免被认作表演班的。他想了想,问,“简、简少,你跟李轻舟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求我跟他分手呀?”
陆海洋这个“呀”字说得饶有趣味,像在跟小孩子讲话,很有长者风范。简从一股火上来,几乎要跳脚:“你!你别太过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对狗男男!”
“好吧。”
“李轻舟才不喜欢你!你别傻了!早点离开他才是对的!”
“哦。”
陆海洋面无表情:“他不喜欢我,那他喜欢你吗?他对你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吗?”
简从像只被忽然戳爆了气的气球,整个人一下子又阴冷下来,“关你什么事。”
陆海洋无辜地说:“那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啊,你什么不让他跟我分手?他说他满心满眼只有我,我为什么信你不信他?”
简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摇了摇头,慢慢地,垂着挑红的脑袋,像是说给自己听,“他只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东西……”
“是什么?”
“我不知道。”简从低低发出了一声嗤笑,“总之不可能是爱……不可能……他是傻子吗……”
“他是疯子。”
陆海洋平静地看着简从,累了一天,这一刻,在这个男孩面前,他却神奇地松弛缓和了下来,“好了,别为了疯子伤心,他不是你的。”
一回家,陆海洋就闻到了舒服的饭菜香气。李轻舟在厨房里煲汤,见陆海洋进来,张口就说:“老师,洗个碗,可以开始吃饭了。”
听到这句羞耻的老师,陆海洋打定主意不理他,直接往桌前一坐,大佬样等待开饭。
李轻舟无奈,只能伺候大佬吃饭。
陆海洋要吃肉,李轻舟直接做了一盘咕噜肉。陆导吃得心满意足,但是也没表扬影帝,保持沉默面无表情地吃完了一顿饭。
李轻舟察言观色,竟然也没说话。
一直沉默到了收拾桌子,李轻舟也没叫陆海洋洗碗,犹豫着说:“……你都知道了?”
陆海洋:“嗯。”
李轻舟说:“都是过去了。”
陆海洋心想简从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于是说:“过不去。”
李轻舟神色一黯,闷闷道:“哦。”
他从茶几下抽出一封精美的信,扔到陆海洋面前:“在信箱里发现的,老板把你地址告诉他了吧,你想去就去。”
陆海洋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没在说一件事。
信封很大,印得也很素雅。陆海洋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他还是忍着这点心里的不适,从信封里取出了东西。
是订婚请柬。
——楼晏要订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更,等周末更长点tat
☆、喝酒
夜色如墨。
陆海洋站在窗前抽烟,猩红的一点火光一直没暗下,他一支接一支,把窄小的阳台间抽得烟雾缭绕。
段沉打电话过来,陆海洋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哑了。他是十多年老烟民,却也只在疲惫和工作的时候偶尔点上一支提神,很少这么放纵自己。
“东西收到没?还好?”
“还好。”
陆海洋答得心烦意乱,楼下忽然响起汽车鸣笛声,同时传进贴着手机的耳朵,陆海洋愣了愣:“靠,你小子。”
时间不算太晚,不过楼下的鸣笛也只敢响了两声。段沉开着他风骚的敞篷保时捷,发出邀请:“喝酒,走不走?”
陆海洋大笑:“今天不走老子做你孙子!”
此时李轻舟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洗了澡,就像个邻家男孩。
陆海洋手机揣兜里就算齐活了,穿过客厅,弯腰在玄关穿鞋:“我出去一趟。”
李轻舟说:“哦。”
陆海洋觉得李轻舟的回答有点冷淡,但穿鞋也就两秒钟的事,他也懒得再和李轻舟说些有的没的,只往沙发看了一眼,就出门了。
段沉载上陆海洋,用二十码的速度开出了小区,又用三十码的速度开了半小时进了家酒吧。
一路上被陆海洋嘲笑,“这车你只能停着的时候装/逼吧。”
段沉一脸正经谨慎驾驶:“毕竟是有家室的人。”
酒吧是取近随便找的,一进去才知道里面是一片群魔乱舞。大概是段沉高富帅外露,服务员眼疾手快把他们往里面请,安排了一间半敞开的包厢,远离舞池,倒也成功留下了这两位客人。
陆海洋又笑话段沉:“这就是有家室的人来的地方。”
段沉瞪他:“陆导你够了啊,不是想着安慰你,大晚上的我至于这么晚跑这么远来这么个地方吗?”
“好兄弟。”陆海洋跟段沉喝啤酒,一口气灌了半杯,才说:“没事。”
“真没事?影帝治愈你了?哎,对,你和李轻舟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我今天刚收到消息,你们绯闻传开了?”
看来是在学校里走漏风声了。
陆海洋毫不在意,“传就传,我又不是艺人,无所谓。李轻舟这么屌,估计爆出来也不怕。”也许李轻舟退出演艺界还是件好事。
“这个跟公司利益不符啊。”
“你的钱十辈子都花不完了——”陆海洋翻白眼,嘀咕,“哪天破产大不了就让小陆养你咯,我可看了新闻的,不接广告年收入都能上千万美刀,网球界第一人啊。”
段沉得意:“那是,我家那口子。”得意完了又板下脸,“别转移话题,你跟李轻舟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拉倒,快交代。”
陆海洋跟李轻舟碰杯,慢慢等啤酒泡沫减下去。
“不是谁都像你和小陆一样。”陆海洋长长出口气,说:“算不上不喜欢,也算不上喜欢吧。”
他容忍李轻舟的小脾气,接受李轻舟的亲密举动,关心李轻舟的生理心理状况,也想着把李轻舟当做男朋友,甚至还因为简从的出现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这就算是喜欢了吗?
是那种可以把彼此当做唯一,牵手渡过困难和风风雨雨,长久走下去的喜欢吗?
陆海洋很迷茫。
他那双无神的眼睛更加黯淡下去,苦笑着又一次一饮而尽。
段沉想了想,说:“陆导,你是不是太久没爱了?别想太多,也别太放不开。”
陆海洋脑子里冒出李轻舟贴着他耳朵说出的那句“你真可怜”。
真烦。
怎么还不醉。
其实陆海洋喝酒也跟抽烟一样,会一些,但是从来不过火。除了电影和楼晏,他没什么特别的执着,性格懒散,路人模样,也就一直觉得自己普通平常,没啥好的。
“订婚的对象怎么样?”
“适合他。”
陆海洋说:“他不喜欢。”不是疑问的语气。
“嗯,这样一想你们还差不多。”段沉评价,“悲剧,不像我,cky dog。 ”
“不一样,我会走出来的。”
其实再谈起楼晏,陆海洋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只是心里闷。他不是死性不改,只是遗憾楼晏同一个适合,而不是喜欢的人在一起。
陆海洋把空杯往桌上一放,“换伏特加吧。”
一场酒喝到了凌晨一点,陆海洋彻底把自己喝醉了。段沉拖着他出来,没注意,经过舞池的时候差点被疯狂的人群卷进去。好不容易全身而出,在街头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段沉猛地想起来不能酒驾,又把不省人事的陆海洋从保时捷里拖出来,去叫车。
直到小区在楼下见着了李轻舟,段沉才算松了口气。
“他喝高了,不知道半夜会不会闹,以前还没见他醉过。”
李轻舟没表现出着急,他甚至是面无表情的,将陆海洋弄出了车,对段沉点点头:“我知道了。”
段沉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其实不是……哎,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别在意……陆海洋他慢热……”
李轻舟笑了笑。
过去的事?他只记得陆海洋说过不去。
慢热,他们也认识了第五个年头。
李轻舟把人扛上五楼,摇摇晃晃间,陆海洋可算醒了,一进门不换鞋就冲去厕所狂吐一番。李轻舟抱臂在一边看着,冷笑:“舒服了?”
陆海洋醉醺醺,哪里听得见他讲什么,按了冲水,转而趴到盥洗台漱口洗脸。
李轻舟抿着唇,一声不吭打开了花洒。他看上去瘦,实际上锻炼得很有力量,轻松一拉,就把陆海洋扯到了花洒下。
陆海洋起初挣扎了一下,被冷水刺激得一哆嗦,后来也不怎么动弹了,就任由花洒冲水浇他一身。
他今天为了上课里面特地穿了白衬衫,现在领口处有了红唇印——是在离开酒吧时不小心被玩疯了的女孩蹭上去的。
红唇印落入李轻舟眼中,李轻舟眼神更冷。
他早就洗过了,刚才穿着厚厚的睡袍下去接人,现在就直接上去就扒陆海洋的衣服。陆海洋迟钝的神经总算有了反应:“……李轻舟?”
“对。”
“你……做什么?”
李轻舟扯开嘴角笑了笑,现在还问做什么,呵,真醉了。他动手抽陆海洋的皮带,感受着手下的温热躯体。
附身过去,蛊惑着说:
“陆海洋,别拒绝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沦陷
“李轻舟……”
李轻舟力气太大,陆海洋受了疼,直觉想要伸手去推他,冷水让他的神志恢复了一点清明,然而手脚在酒精的作用下仍是绵软无力,让抗拒变成了欲拒还迎。
对方动作果决,没多久就把陆海洋的衣裤都扒拉了下来。
水很快变的温热,陆海洋呻/吟一声,又叫他名字:“李轻舟……”
这时李轻舟的唇角却抿出了一个略显冷硬的弧度,垂着眸子看陆海洋,他其实很熟悉这具身体,不算甜美,但味道的确特殊。
至少,他念念不忘。
其实只要他想,现在就可以上了陆海洋,他有的是办法。
但是他停下了。
陆海洋黑发湿乎乎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两颊却又有两抹不正常的红。他看上去真是狼狈极了,眼睛紧闭着,陆海洋虽然是死鱼眼,睫毛却挺长。
嘴唇更是难得的红润,这下微微张开,又气若游丝地叫:“李轻舟……”
李轻舟来回扫视着,过了一会儿,他动手脱了自己的衣服,把瘫软在花洒下的陆海洋扶起来,转身找沐浴液和浴球,开始一言不发地为陆海洋洗澡。
给酒鬼洗澡绝不是什么香艳的事,出了浴室,李轻舟已经是面色阴冷。
陆海洋像条不安分的鱼,李轻舟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开最低档的热风给他吹头发。陆海洋又叫他:“李轻舟……要喝水……”
李轻舟不说话。
但是等吹完了头发,把人安置好,又起身去为陆海洋倒了水。
酒精似乎在浴室里被蒸发了不少,陆海洋仍是赤/裸/裸的,毛巾裹着,在李轻舟的大床上半躺着,背后是软靠枕,身上盖的是鹅毛被,他觉得有点舒服了,自己从李轻舟手里接过水杯慢慢喝。
李轻舟在床边坐下。
“清醒了吗?”
“嗯。”
李轻舟伸手揉陆海洋的头发,发尾还有一点点湿,让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眉。
“为他弄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陆海洋想了想,慢慢地说:“没有的事。”他心里很明白,不是为了楼晏,楼晏订婚他很不开心,是在遗憾楼晏结婚的对象并非情之所钟。
但他弄成这样,具体原因是什么,也很复杂。陆海洋心想,一定是陪在神经病身边精神压力太大了,才忍不住一醉方休。
他这副样子落在李轻舟眼中就是不想解释。
李轻舟又轻轻揉了揉陆海洋的发尾,忽然道:“房子是四年前买的,写的是你名字,房产证就在床头柜,嗯,你水杯下面。买房子,我本来以为那时你会回来找我。”
陆海洋啊了一声:“嗯?”
李轻舟说:“我们这样没意思,你看,一直都是我缠着你。”
话是说的没错,但是……
李轻舟的手撤了下来,陆海洋一下清醒了,睁大了眼睛去看,才发现李轻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披件外套就能出门那种。
李轻舟直视他,淡淡地说:“我们分手吧。”
陆海洋呆呆看着他。
李轻舟竟然跟他谈分手?
陆海洋沉默了,他下意识不接受这句台词,好久才开口,想糊弄过去,反客为主:“你演过言情剧?还是言情剧本看多了?这是要甩了我,好吃回头草找那个简少?”
“你……知道简从?”
“你以为我不知道?”陆海洋一下子脾气上来了,理直气壮:“怎么,你还想脚踏两只船?”
李轻舟没吭声,他刚才说分手的时候,眼神仍是温和眷恋的,像言情剧里无可奈何退出的男配,而现在,陆海洋却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失望。
陆海洋脑袋上灯泡一亮,才惊觉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他刚才表现的,明明就是知道李轻舟有个情人,不管那是不是老情人,他分明知道,却没有表现过介意和在乎,只在分手时脱口而出。
就在他想通的功夫,李轻舟已经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外套,“我的东西过几天让人清出去,房子给你,爱要不要。”
“你……”
陆海洋脑袋一片空白,空白过后是特大加粗的字体,一个个打上:真分手。
李轻舟毫无眷恋,合上门还记得关灯,在黑暗中说:“晚安,再见。”
等到又一声门合上的声音响起,陆海洋在一片寂静中,才明白过来李轻舟是真走了。
“这个疯子……”
陆海洋还保持着之前的状态,背后是软靠枕,身上是鹅毛被,被李轻舟照顾的细致妥帖。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想去开灯,手脚无力,一个不小心却又打翻了水杯。
水是温热的,调了一勺蜂蜜。
陆海洋摸到开关,房间重新明亮了起来。眼睛被刺得一痛,陆海洋连忙扯纸巾擦水,擦了一半,想到李轻舟之前说的话,拉开了抽屉。
《一盎司月光》的剧本躺在里面,陆海洋拿起剧本,下面果然是房产证。四年前买的,写他的名字。
那时李轻舟以为他会回来?
是吧,可能就在这张床上,四年前的他们在上面翻云覆雨,亲密无间。而实际上,分开后,陆海洋把李轻舟列进了他的黑名单,避如蛇蝎,哪里想过回来。
陆海洋忽然觉得很难过,这种难过比之前几个小时加在一起的难过还要多。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不及穿衣服,还是只能靠着身上这块奇大的毛巾,脚步浮虚,踩着拖鞋跌跌撞撞往外面走。
他还没走。
他没听到开车的声音……他一定没走!
陆海洋想着,竟然也就不管不顾出了门。倒春寒,凌晨又是最冷的时候,一条大毛巾哪里抵得住,偏偏他还是酗酒而归,捣腾了一夜,陆海洋几乎是全然凭着意志下了楼,一路走到了车库。
车库亮着一盏昏暗小灯。
他没走。
李轻舟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当他缓缓转过头来的时候,陆海洋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回到了心里。
他再也不会在这张脸上看到楼晏的影子了。
是李轻舟。
陆海洋的李轻舟。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
李轻舟骂了一声快步冲上来,几乎是同时,把自己的外套盖到陆海洋身上,他紧紧地抱住陆海洋,声音从胸膛里发出来,低低的:“你疯了?”
“你才疯。”陆海洋软在李轻舟身上,咬牙切齿,“跟我分手……你走啊,你再走,明天名导演就冻死街头。”
李轻舟打车门拥着陆海洋进去。他手忙脚乱地开空调,又扯过车里放着的毯子给人裹上,眉头拧紧,抓着陆海洋冰块一样的手,“这样还敢出来,笨蛋,要死也穿着衣服死。”
陆海洋被他皱眉担忧的表情蛊惑了,其实之前在浴室,李轻舟那句“别拒绝我”他是听见的,靠那么近,他没聋,也很明白李轻舟的退让意味着什么。
陆海洋使了点力,凑上去亲李轻舟的嘴唇。
“没衣服穿。”陆海洋说,“你怎么也这么冷。”
李轻舟:“被你气的。”
陆海洋:“爱你,别气了,跟我回家,房产证加你名字。”
李轻舟瞪他,“我差这个?”
陆海洋说:“嗯嗯,简从那事其实我刚知道,没来得及跟你算账,不是我不在乎,我跟那小孩发了好大的脾气宣誓了主权的,你走了,我面子挂哪?你乖,以后户口也加你名字。”
李轻舟不好糊弄,死死抓住主要矛盾:“你说说为什么来不及跟我说这个,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楼晏,不是我,他现在可能也不会……”陆海洋撇撇嘴,又认真看李轻舟,“我走出来了,其实不想他了。好了,只有你……现在只喜欢你这个疯子,够了吧?”
话太羞耻,陆海洋说得老脸发红,不想让李轻舟看,又上去亲他眼睛。
李轻舟回敬陆海洋一个热吻,等到车载空调的暖气充盈车内,两人已经接近擦枪走火。
今天是怎么都没完了。
李轻舟缠在他身上,回应他之前的问题,“不够。”
陆海洋任命闭上眼,“要就自己拿。”
他摆出这样予取予求的态度,李轻舟自然欣然从命。外面仍是寒冷冰凉,车内却是热情如火,一切水到渠成,暌违多年,李轻舟终于再次拥有了陆海洋。
结合的那一刻陆海洋知道,这一回,他沦陷的远远不止身体,迷恋的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走剧情……
我有剧情嘛……_(:3」∠)_
☆、出柜
翌日,陆海洋梦都不带一个,直睡到了下午四点。中午他被李轻舟叫醒过一次,眯着眼睛被喂了粥,李轻舟说老板给他打了电话,要他记得回电,又亲亲热热说了些甜言蜜语,才出门拍戏去了。
手机早没电了,插上数据线充电,陆海洋跑去洗漱。
喝完了李轻舟备在锅上的鸡丝粥,陆海洋慢吞吞回到了卧室,打算问李轻舟什么时候回来做晚饭。
万万没想到,一开机,疯狂涌入的未接来电短信微信就硬生生把手机卡住了,陆海洋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上陆妈的电话就争分夺秒打了进来。
陆海洋:“……”
陆妈:“哎,你算是接了,当众出柜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可把我们愣的……媒体一来,我和你爸表现的不知道有多傻。”
陆海洋迷茫地眨了眨眼,冷静地挂了电话。
很快,段沉等到了陆海洋的回电,段沉严肃地说:“陆海洋,你的事弄大了。”
陆海洋声音哑哑的,问:“怎么回事?媒体都找上我妈了。”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绯闻都传出来了吗?咱们喝酒那会儿,媒体那边也得到消息了,新闻稿出来,人家问我发不发。我又打电话给你,你死活不接,我想压一压吧,结果没想到电话通了,影帝叫我发。”
段沉除了是星耀娱乐的老板,还坐拥传媒一霸前方集团,要压新闻轻而易举,不过他崇尚自由主义的新闻原则,很少会去干涉媒体。
“发了什么?”
“你们的绯闻啊。”段沉说,“我也收到了惊吓,这个事情中午就吵翻天了,影帝粉哭天抢地,死活不相信好好一朵高岭之花被你给拱了!你造吗,记者去剧组堵李轻舟,结果李轻舟还二话不说承认了……他竟然就承认了!”
“……”陆海洋无语,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了,“然后呢?”
“现代媒体的速度你懂的,等到了下午两点吧……伯父伯母也被采访了。”段沉用惊叹的语气说,“伯母竟然说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还对影帝满意得不得了……陆海洋你深藏不露啊,昨天还跟我装忧郁,你行!”
这时又不断有新的电话打进来。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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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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