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 作者:points
第3节
陆海洋垂搭下眼皮子,低声说:“快点,不是要出门去超市?”话没说完,就被李轻舟凑上来抱住,陆海洋装尸体,不挣扎,于是被李轻舟笑吟吟地,吧嗒一口亲在了脸颊上。
靠。
难道李轻舟实际上是这种爱耍性子、又黏人的类型?
陆海洋翻白眼,应了一句老话……醉得不行。
年关前,又是周末,超市走到哪里都是人挤人。
李轻舟带着口罩,在前面推车,陆海洋站不直,懒洋洋在后面跟着。蔬果区逛了一圈,又选购了牛奶面包,最后去买零食。
陆海洋看李轻舟往推车里扔薯片,呆了:“你不刚减过重?”
“不会胖。”李轻舟无所谓,轻飘飘说一句:“做了十几年病人,吃什么都一样,想瘦多少瘦多少。”
陆海洋沉默。
推车里填满了东西,李轻舟又提议去买年货。陆海洋一看,那边挤着一层又一层人,他当时就想跪了,“别,使不得。”
“你不让我跟你回家过年。”言下之意,还不能买点年货?
“你别得寸进尺。”
“我要买。”
陆海洋真想说老子不伺候了,但是眼前这位谁啊,挤在人群里或者他一个不高兴发疯了,暴露大明星的身份,受罪的还是他。
于是退一步,“回去商量,有的商量。”
李轻舟也退一步,“也好。”
出了超市,两人找了个餐厅吃了午饭。陆海洋是开了车出门的,把李轻舟送回小区,瞥了眼三大袋东西,懒病犯了,就一本正经说:“你自己上去,我回一趟公司,还有事。”
踩景前公司开一次会议,目的是确认行程的具体时间地点。陆海洋早上和徐盛说好了,这时也的确差不多要过去。
李轻舟问:“晚饭回来吃?”
陆海洋想了想,要是和徐盛出去,今晚就别想回来了,还不知道李轻舟要怎么闹腾,就说:“回来的。”
李轻舟坐副驾驶,灵巧凑过去,又亲了亲陆海洋的脸颊。陆海洋平时温吞懈怠,没注意,躲不过去。
“等你回来。”
生活里似乎一下子就挤进了一个人,还是个精神病患者。钢笔在指间转了两圈,策划正在讲话,陆海洋则开始发呆,思考人生。
徐盛给他一肘,小声说:“踩景回来就订项目了,男主角有想法了没?”传奇故事,最重要的就是男主角,其他的还可以慢慢来。
陆海洋收了收神,明白他想问啥,淡淡说:“金鱼不行。”
“哎别。”徐盛郁闷,“金鱼哪不好了?我以为你带他去探班,觉得他有潜力呢。”
“没啥不好,太乖,不适合角色,也挑不起这个大梁。”
“那你觉得谁成?要不就李轻舟,但是你不待见他,他也不随便接戏。”李轻舟片约多,每年接到的好剧本能有二三十,但是挑剔得令人发指,到现在也就拍到第三部电影。
陆海洋一脸不着调,“再说,不急。”
时间定了下来,在大年初一晚上的航班。此行只有出了陆海洋,只有徐盛和两个摄影师跟随,另外成功邀请了编剧蜗牛,以便根据场景对剧本进行调整,为期十天,英法德比利时四国取景。
开完会出来,时间还早,陆海洋想找老板说说话,一拨电话,对面提示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当即明白过来,这是年关,澳网比赛期,段沉是在澳大利亚陪陆东旭。啧啧,毕竟是有家室的人。
陆海洋现在家里也有人。
他想了想,转而拨了另一个人的电话:“有空,出来坐坐?”
巴黎,世界艺术之都,理所应当,会是全世界画家的故乡。
而这里是伦敦。
凯瑟琳的婚事已经订下,按照家中的意思,嫁给一个颇有名气的伯爵的儿子。双方见过面,作为剑桥毕业的伯爵之子,年轻而英俊的维斯塔无疑是骄傲自信的。
他风度翩翩地为凯瑟琳引路,“听说你喜欢油画,这家画廊已经开了上百年,里面或许躺着你喜欢的礼物。”
凯瑟琳微笑,却有一点失神。
一想到油画,她心头都是那个东方画家。见过那个人,眼前的伯爵之子就显得浮夸而庸俗了起来。
画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幅女孩像,五官甜美,清澈动人,眼眸如一汪纯净的水,符合任何关于天使的想象。
那双眸子仿佛有魔力。
以至于人们很容易忽略,在女孩的身后,长着一双黑色的翅膀。
画廊的老板正在抽一支雪茄。
凯瑟琳问:“先生,可以取下来让我看看这幅画吗?”
维斯塔见她有兴趣,于是也打量了女孩像,眼中露出赞许,对老板说:“这幅画我们要了,请为我们取下来。”
老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很多人有钱,很多人想买这幅画,但是没有人能猜对这幅画的价值。画主说了,猜不对,不卖。”
维斯塔笑说:“挂在画廊的画却不想卖出去?您开个价吧。”
老板摆手,不说话了。
凯瑟琳盯着画,说:“金币难以衡量艺术的价值,维斯塔。”又想到了那个东方画家,凯瑟琳转向老板,“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与您交换这幅画吗?”
老板说:“你愿意拿什么交换?”
“只要我有。”
“这只是一幅画。”
凯瑟琳说:“这是幅杰作。”
老板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忽然笑了。手指一抖雪茄上的烟灰,他取过长架,将油画取了下来。
“它是你的了,女孩。”
凯瑟琳愣愣接过油画,一翻木板,画布后写着一个方块字,于她而言古老而神秘的中文,不认识,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汉字:陈。
作者有话要说:
☆、扮演
楚新雪没空出来坐坐,让陆海洋自行上门。陆海洋在生活中脾气还算不错,反正有时间,嫌自己开车太麻烦,发现起始地和目的地都处地铁口,果断撘了地铁过去。
挤了一路,还真没人发现他是知名导演。
楚新雪的心理诊所离地铁口出口三百米,周边设施齐全,闹中取静,开在一间音乐书吧上面,招牌很简单,只标注了几个绿色小字,就叫“心理咨询”。陆海洋慢吞吞晃荡上去,正好撞见楚新雪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出来。
陆海洋觉得巧,开口就是一句:“完事了?”
话出口,才发现有歧义。
楚新雪瞪他一眼,却是笑着迎上来“你怎么才来?”
陆海洋好像明白了什么,默默跟她拉开一点距离,说话不经思考:“地铁堵。”
地铁还能堵了?
楚新雪又瞪他,说:“你不会让我开车去接你吗?”
陆海洋配合了一点,哼哼道:“你不是在忙嘛。”
旁边的男人一直没插上话,楚新雪好像忽然想起了他的存在,介绍道:“这是卫先生,这是我男朋友。”说着,亲昵地挽住陆海洋的手臂。
你男朋友!你男朋友个鬼啊!
我们是在演电视剧吗?这种剧情是一个有尊严的导演能忍受的吗?
陆海洋刚想反抗,手臂就被不轻不重掐了一把,有尊严的陆导一咬牙关,按捺情绪,忍了,一脸麻木,接受了屌丝男朋友设定。
那男人愣了愣,意外之余,风度很好,客气地伸出了手:“陆导,好久不见。”
陆海洋这才发现眼前的人长得非常俊朗,大概也是三十不到的年纪,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个顶尖社会精英。
……似乎还有点眼熟。
伸出手握了握,陆海洋有点尴尬,刚才楚新雪说他姓什么来着?
对方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我是信诚集团的,两年前代表家父出席《千里追踪》的杀青酒会,有幸见过您,不过陆导贵人事多,想来不记得了。”
信诚集团,大投资商啊,陆海洋当即明白过来对方是谁:“不敢当不敢当,您的父亲卫远先生算来还是我的恩师。”投资之余偶尔给他讲点人生道理,也算老师吧。
男人笑:“家父经常夸赞您,对了,我叫卫谦。”
陆海洋嗯嗯两声,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你弟弟叫卫逊?”
卫谦眨眨眼:“您见过他?”
李轻舟的校园之恋准男友嘛,想着瞥一眼楚新雪,哟,这姑娘脸色还不太好看?
陆海洋一本正经地胡扯,说,“我见过,很有灵气的小伙子,后生可畏,哈哈。”
寒暄完毕,卫谦抬手看了一眼表,说:“我该走了。”
陆海洋说:“拜拜。”
楚新雪没说话。
卫谦目光很温柔,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笑意扫过两人,陆海洋一看,就明白楚新雪说的狗屁男朋友被戳穿啦——他是gay,在圈里根本不是秘密——谎言就是这么经不起考验,陆海洋幸灾乐祸,还对卫谦眨眨眼,表明自己无辜。
卫谦走了,陆海洋跟楚新雪进门,一边观察诊所环境,一边说:“卫谦追你哦,他条件很好呀,刚才做什么把我推出去,现在尴尬了吧?”
楚新雪给陆海洋倒茶喝,说:“他主要是来看病的。”
“这一个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怎么都有问题啊……”陆海洋感叹一句,“不过他还是在追你,否则你没必要拿我当挡箭牌……对了,他什么病?”
楚新雪出卖病人隐私:“工作压力大,抑郁。”
那就是没病了,陆海洋语重心长:“你年纪不小了,也可以嫁人了。”根据他多年剧本观察经验所得:此女一日不除,楼晏就一日不安全。
而楚新雪当即想把李轻舟的病历摔陆海洋一脸。
“主动找我,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嗯,比如刚才那个卫谦的弟弟卫逊,似乎才是影帝的真爱。”
楚新雪学着刚才陆海洋的口吻,语重心长:“这个只是小舟同学,轻舟是真的爱你。”
陆海洋翻个白眼,无语许久,说:“他要跟我回家过年。”说着又嘀咕,“真是变了个人,有病啊,老子都不敢回去了。”
楚新雪饶有趣味:“你说说,他变得怎样了?”
陆海洋一脸蛋疼,皱皱眉:“别人是几年不见,变成熟了,他是功成名就,反而越来越活回去了。”
“哦?是不是很会撒娇,有点小孩子脾气?”
撒娇……还小孩子脾气……陆海洋体味了一会儿,“似乎有点。”
“更活泼?不过也会卖乖了,有吗?”
“……的确。”
“笑起来是不是跟那些电影镜头里面的不一样?”
“当然啦。”陆海洋没好气说,“你难道不知道电影里都是演的嘛?导演说了怎么笑,他就怎么笑!”
“……”楚新雪默默地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摆出了深谈的姿态:“总之,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大概就是这样的。”
陆海洋哦了一声,“别跟我说他碰上我就变正常了啊。您总不至于六七岁就认识他了吧?你们认识的时候,他也是有病的吧。”
“你就不能说患病吗?”楚新雪说,“他那时候的确已经出现了精神障碍,但是七年前,他还没有试着通过扮演角色来……麻痹自己。”
“怎么说?”
“当他在扮演一个角色的时候,他真正的性格就隐藏起来。李轻舟并不喜欢真正的自己,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有扮演别人的天赋时,他开始沉浸于角色,对他来说,每一个新角色,都是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这入戏够深的。
陆海洋若有所悟,怪不得李轻舟在剧组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冷漠样子,也不是说出不了戏,大概就是李轻舟自己也喜欢那个角色,很多时候不愿意出去,行为举止也带着角色的影子。
楚新雪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又说:“他第一个尝试的角色,其实就是楼晏……他的这种行为接近于人格分裂,不过,却又可以很好的掌握自己……并不一定需要镜头,对他而言,人生处处是戏。起初,心理医生认为表演也许可以帮助轻舟走出精神障碍,通过扮演一些好的角色,减少对世界的冷漠。风险也不大,毕竟他在扮演的过程中,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陆海洋点点头:“现在呢?”
“现在吗,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会变化无常,你大概也注意到了。”楚新雪说,“麻痹太久了,而一旦他收不住了,那个真实的自我就可能崩溃。”
的确是的。
五年前李轻舟拍戏,状态一直很稳定,就算两人同居那一会儿,也是跟剧组里一个样,就像楼晏一样,很优雅很贵族,像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不像现在,简直一会儿一个样,弄得他都有点心里瘆的慌。
说完这些,楚新雪仿佛轻松了很多:“现在看来找你是对的,我都好久没见过了啊,那个不扮演他人的李轻舟,你一回来,他就出现了。”
陆海洋有点没话说了,照楚小姐的意思,感情他现在就是一副良药,用得正好,不能撤,撤了就是见死不救。
“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楚新雪理所当然道:“带他回家过年啊,在你父母面前,轻舟肯定会表现得很招人喜欢的。”
好了,总而言之,这个男朋友只能他来当了——进度条还快到了过几天就要见父母的地步。
真是,任重道远啊……
陆海洋回家,已经快晚七点了,大冬天,天已经黑得很彻底了。
餐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一汤,李轻舟没等陆海洋,自己吃了饭,正在跟朋友faceti。陆海洋见他心情很好,有说有笑的,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对面是段沉的心肝宝贝陆东旭。
这两人早几年前就是好朋友了,关系竟然还一直保持的不错。也是李轻舟逼/格高,尽会什么钢琴绘画网球之类的高雅活动。
李轻舟跟陆东旭说:“他回来啦。”
手机镜头一凑上陆海洋,陆东旭就微笑着说,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样子:“陆导好。”
陆海洋说:“小陆好呀,夺冠了没?”
那边陆东旭还没说什么,李轻舟手机一收,就打发他去吃饭,“还没到决赛呢,明天小陆比赛,反正你也不会看,快去吃饭。”
陆海洋抽了抽嘴角,去吃饭。
什么真实性格的李轻舟——明明一点都不可爱。饭菜是温热的,味道竟然还很不错,陆海洋默默填充了胃,又被那边结束faceti的李轻舟喊去刷碗。
笑话。
刷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陆海洋的人生中,
陆海洋说:“我不。”
李轻舟盘腿坐在沙发上,认真地说:“我辛辛苦苦做了饭,辛辛苦苦等你回家,你吃完拍拍屁股就走啦,你做人的良心还有吗?”
陆海洋说:“没有。”
李轻舟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我不管,你吃都吃了,必须刷碗。”
陆海洋哪里怕这种威胁,“那以后我都不吃了。”
李轻舟继续冷冷地看着他,陆海洋更是不怕,就任他看着。结果看着看着,李轻舟的眼眶竟然慢慢红了……
红了……
不会是要哭吧……
太恐怖了,什么鬼!
陆海洋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顶不住了:“别别别,你别。”
李轻舟不放弃:“刷碗。”
陆海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深深叹气,都不敢去看李轻舟,“咱们好好说话,商量一下,你去刷碗……我带你回家过年,可以吧?”
下一秒,熟悉的怀抱就扑了上来。
李轻舟一口亲在陆海洋的额头上,心满意足:“好!”真是心满意足,一秒出戏,哪有刚才红着眼眶的样子,很高兴地跑去刷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贵
人在归途。
陆海洋醒来,一睁开眼,便是满目明亮光线,他用手遮了,熟睡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到哪了?”
李轻舟单手把方向盘,取墨镜给他:“快下高速了。”
春运忙,李轻舟怕堵车,早上六点就从家里出发,到现在也才七点半。
天气不错,冬日太阳早早升起,在高速上撒下温暖而明亮的光束——就在刚才,差点刺瞎了陆海洋的双眼。
对于回家过年一事,李轻舟的热情显然在陆海洋之上,昨天还软磨硬泡拖着陆导去商圈采购了礼品,今天早上更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冬天的五点起床,简直不是人干事,陆海洋被拖上车就睡死了,李轻舟却还能精神奕奕开车。
有点无聊,陆海洋打个哈欠,开了车载音响,问:“你就这么高兴?”
“嗯?”
“跟我回家。”
“高兴啊。”李轻舟开车挺专注的,认真看路况,都没分出一个眼神给陆海洋,“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不跟着你,我就要一个人跨年,多惨。”
“你还喜欢热闹?”
“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陆海洋自认是个十分无趣的人,第一次碰到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无言以对,半晌后只能说:“好吧。”
下了高速,陆海洋给李轻舟指路,结果指错了两次方向,两人绕了半小时路,最后还是李轻舟自己靠导航找到了地方。
陆海洋家在的小区建了二十年了,当年定位就是中高档小区,走欧式风,时间久了,显得很雅致。小区内绿化保持得很好。两人下车,空中送来淡淡的玉兰花香。
陆海洋两手空空走在前面爬楼梯,李轻舟拎着礼品跟着后面。昨天晚上逛了足足一小时,刷新了陆海洋逛商圈的个人记录,陆海洋跟家里报备了带朋友回家,李轻舟自然也要做好准备,为陆父挑了一套狼毫笔,又选了条巴宝莉的围巾打算送陆母。
门铃响,没几秒,陆爸就出来开门,面容和善,“这么早回来啦?你妈妈还在睡觉呢。”看见了陆海洋身后的李轻舟,也是笑眯眯的,“这是小李吧,楼上睡觉的阿姨可喜欢你啦,快进来。”
李轻舟这么多年就没被叫过小李,这时微笑着应了,特别老实乖巧地叫人:“陆叔叔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哟,还带东西呢,这是做什么,一起过年就是一家人了。”
李轻舟有些受宠若惊,居然露出略显腼腆的微笑:“初次见面,应该的。”
陆爸是书法家,早起练字已经坚持了三十年,练字的书桌就搁在落地窗旁边,宣纸平铺,练小楷,毛笔搁在笔架上,显然正写到一半。
陆海洋走过去看了看,没看懂写的是什么,大摇其头,“我上去喊我妈起床。”
陆家的装修设计很简约,两层复式,加起来总共有一百八十多个平方,很大,却也不显得空旷,让人觉得很舒服。
李轻舟把礼品放到茶几上,陆爸走过来,递过一杯红茶,笑说:“这套笔可不便宜,小李也懂些书法?”
李轻舟说:“小时候中文不好,就学过一点。”
陆爸也是自谦惯了的,知道初次见面,说是说学过一点,多半有两把刷子。当即兴致上来,哈哈一笑,指了指书桌:“试试?”
“那得献丑。”李轻舟笑了笑,“写的不好,伯父可别怪我。”
“怎么会?随便写。”
陆爸说着,要为李轻舟换一张宣纸,没想到李轻舟摇摇头:“您不介意的话,这个就可以了。”
宣纸上写了一半的是《金刚经》,别说陆海洋不懂,就算是陆爸,这些年抄写了不少佛经,也没领会到多少佛教的奥义。
抄经,懂不懂不重要,只图个心宁神静。
李轻舟端坐桌前,甫一提笔,便是个书生意气,潇洒挥斥方遒的架子。
狼毫小楷沾了墨汁,李轻舟不假思索,接着陆爸之前抄写的内容就续了下去,看都没看一旁摆着的经书原文。
陆爸愣了,凝神细看李轻舟的字,更是心中暗暗称奇。
这边陆海洋上去叫母上大人起床,原本没指望真能叫人起来,万万没想到陆妈妈一听李轻舟来了,觉也不睡了,床也不赖了,还抱怨陆海洋怎么来得这么早,就像个小粉丝一样去洗漱见准备见偶像。
楼梯垫了软毯,收了足音。
李轻舟坐在落地窗前写字,笔挺端正。冬日阳光温柔覆在他身上,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这下更是打了柔和效果。
陆海洋这视角看去,恰好得见李轻舟的侧脸,这人在娱乐圈里也是最出挑的一位,从鼻梁到下颔挑不出一点瑕疵,眉目清朗如画。他今天穿一件黑色呢大衣,内搭宝蓝色线条的毛衣,又为他显出了一点恰好的青年朝气。
见李轻舟笔走龙蛇,陆海洋心想,好了,一个不留神,大势已去。
果然,李轻舟提笔收尾,陆爸感叹出声:“这手字,没有十年功力,怎么写得出来?”
李轻舟只说:“字总是要写的。”
他的字偏向瘦金体,俊朗挺拔,却又没有那么刻意为之;笔画到位,劲瘦有力,却又不显得锋芒毕露;总的来说,舒朗有致,颇有大家之风。
当然,最令陆爸惊讶的,还是李轻舟默写《金刚经》的强大,现在年轻人大多浮躁,看过经书的已是少数,有几个能不假思索随便找一段就接着默下去?
“写字的多,会佛经的少,小李的底蕴确实难得。”陆爸说。
李轻舟站起来,看了看陆海洋,笑着解释一句:“从前心气浮躁,脑子里爱胡思乱想,就多抄了一些。”直到心理医生宣布了佛经的失败。
“叫什么小李,人可是影帝,真人比电影里还帅!”陆妈终于忍不住出声了,看李轻舟的眼里满是欢喜,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被她那死鱼眼儿子带回家了,“字写得也好,比海洋他爸爸都好!”
李轻舟又卖乖:“阿姨,我的字不能跟叔叔比呀。”
“别给他留面子啦!”陆妈妈亲亲热热,好像李轻舟才是她亲儿子,“阿姨等会儿出去买菜,大过年的,给你做好吃的。看你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拍新戏累吧?”
“不累。”李轻舟说,“陆导挺照顾我的。”
压力转到了陆海洋身上,陆海洋心里呵呵了两声,嘴上说:“对啊,有我罩着,您瞎操什么粉丝心。”
李轻舟抿唇微笑,乖得不行。
陆家父母自从接到陆海洋带人回家的消息后,心想这次十有八九是要定下对象了。
娱乐圈水深,乱得很,做长辈的早就提防着陆海洋带个明星回来,想着是男是女不要紧,清清白白就好。知道是李轻舟,当下就放心了,影帝虽然是明星,但活动仅限于电影,身上就没沾过半点绯闻丑闻,放娱乐圈,妥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现在又看李轻舟乖巧有礼,长得帅,还能写手好字,做家长的自然是满意得不行。
陆妈妈在李轻舟和陆海洋之间来回看了看,确信自己看出了两人间稳定的感情,简直满满都是爱,心花徐放,又和陆爸交换了一个眼神:陆海洋终身大事啊,成了!
塞纳河将巴黎一分为二,右岸理智,左岸浪漫。
陈思昂站在塞纳河上,俯瞰工业革命后,依旧优雅的艺术之都。不远处,是矗立在塞纳河左岸的巴黎国立美术学院,有几个学生正在进行早晨的写生练习。
那是世界顶级的美术学校,有个女孩已经在里面读了三年,于日复一日的绘画中,耐心等待着陈思昂的到来。
她很清楚,这里是法国,是世界油画的中心,更是最蜚声欧洲的艺术学校。她坚信,总有一天,她会在这片异国土地上与陈思昂重逢。
然而现在,陈思昂只是向那殿堂级的艺术学院投去遥遥一眼,走向了布满证券与银行的右岸。
不管是巴黎的左岸还是右岸,如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都有着贫民区的分布——那是金融世界内的排污管,肮脏到接近龌龊,还有着最廉价的红灯区。
凯拉对陈思昂说:“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陈思昂在凯拉的隔壁租了房子,大腹便便的房东看他的眼神像看个怪物。
凯拉是个妓/女,她既没有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姣好的身材,然而在这里,凯拉仍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女人。
陈思昂说:“我需要一个模特。”
法郎在一战过后已经不太值钱了,至少比起英镑是的,陈思昂说话的时候,两指间夹着一张五十法郎的纸币。
而五十法郎几乎可以让红灯区的所有女人脱下衣服。凯拉的眼睛亮了,视线离不开纸币,她的声音也不好听,颤抖着:“画家,你认真?”她说,“我从来不知道女人的身体还可以这样挣钱。”
陈思昂淡淡说:“人总是高贵的。”
他说:“你比你想象中要高贵得多,我希望你知道这一点,哪怕你仅仅把这当做是挣钱,我也希望你知道。”
他递过那张纸币。
对面的凯拉却别过脸去,倏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
陆海洋的房间在楼下,丰盛的晚饭过后,李轻舟陪陆妈洗碗,陆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陆海洋陪着看了一会儿,没兴趣,就从背包里抽了剧本,默默回房间消食。
人是可以塑造的,通过不同的语言、表情、动作,甚至捉摸不到的气质,可以塑造出各种不同的形象。
但是精神障碍真的可以把人的形象改变的如此之大吗?
带回家和当炮/友是全然两码事,但是他就真的把分开多年的炮/友带回了家见父母。陆海洋还没有超然物外,知道回家见父母意味着什么。
嗯,他真的做出来了。
想想还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李轻舟还是那张脸,无非是现在消瘦了一些。陆海洋躺在床上,忽然想到,他已经很久没在李轻舟的身上看到楼晏的影子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从他答应陈老师回国见楚新雪开始,碰到现在的李轻舟,一切都开始往一个不受控制的方向走去,李轻舟乖一点,无赖一点,他的防线就宣告了全面崩溃。
再看手中的《一盎司月光》剧本,陆海洋垂着眼睛,有些进退两难,难道还要让李轻舟重新进入他的剧组?陆海洋心里其实远没有表面这么淡定,最近一打开剧本,脑海里构建起场景,男主角陈思昂的形象就主动带入了李轻舟。
崇高的理想又出现在陆导的心中——为了艺术!
咚咚——
陆海洋回神,从剧本上移开目光,转头,李轻舟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阿姨说你肯定懒得出来吃,让我给你端进来。”
“哦。”
“这么懒,需要我喂你吗?”李轻舟笑吟吟问。
陆海洋不躺了,改成坐姿。他随手把剧本往床边一扔,接了果盘,叉苹果吃,“这个剧本你看看,看有没有兴趣接?”
李轻舟看了眼封面,就说:“《一盎司月光》,这剧本我看过。”
陆海洋顿了顿,把苹果咽下去,“你看过?”
“段总前段时间发给我的。”李轻舟无辜地说,“剧本还可以,但也就是还可以,拍摄时间我配合不了,也不知道你是导演,就推了。”
陆海洋:“你两年才拍一部片子,没时间?”
李轻舟理所当然:“学校要上课啊,陆导,你不知道我们导演专业平时作业很多很忙很累吗?”
陆海洋:“……”
这码事倒忘了。
陆海洋问:“你好好的表演系不呆,学什么导演?”
“我被导演系录取还在入行之前啊,导演不好考,当年费了不少时间准备。跟写字画画差不多,学导演也是当时医生给的建议。”
电影学院的导演专业的确不好考,堪称万里挑一,有些年甚至根本不招生。想当年,陆海洋就是被电影学院刷掉的芸芸众生之一,自然清楚考上这个需要多漂亮的履历。像李轻舟这种被提前录取的,更是珍稀得不能再珍稀。
陆海洋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认真的?”他真的要打电话问问楚新雪了,精神有问题去学导演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李轻舟眨眼睛:“过完年开学了,陆老师来上课就知道了。”
陆海洋根本没想到李轻舟会拒绝这个剧本,还会是因为时间不能配合要上课这种蛋疼的原因,难道过去李轻舟不怎么接戏,就是为了上课?
这个真相可以让所有大牌导演吐血三尺。
“不接算了。”陆海洋皱皱眉,“你刚才说,觉得剧本就只是还可以?”
李轻舟嗯了一声,“如果我来演,这剧本要大改。”
陆海洋说:“你不是说推了吗?”
“不知道导演是你啊,我都跟你回家了,还不愿意演你的戏?我可没这么无情无义。”李轻舟说着,又看了一眼陆海洋,语带不满,“难道让你找那个景瑜来演?”
“……”陆海洋又默默往嘴里塞了块苹果,吃了,说,“你先告诉我,这个剧本哪里要大改?”
“主角根本谁都不会去爱的吧。女二号在艺术学院里苦苦等他三年,他不喜欢,女主角就只是跟他讲了几句话,喜欢他的油画,男主角就动了凡心,编剧也太偏心外国人了!”
陆海洋抽抽嘴角:“……你还会吐槽。”
“嗯,主角也挺圣母的,够装的。这艺术形象拿去跟《月亮和六便士》比,毛姆有勇气把高更往死里黑。这位编剧倒温和,把弄得主角里外不是人,要不冷漠残酷,要不满口道德。像我一样精神有问题就算了,他一正常人,又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玩艺术,又要发扬人性的伟大,我们是在塑造一个文艺范的完美英雄吗?”
“……”思路还挺清楚。
“那你说说,怎么改。”
李轻舟说:“剪掉感情线,其实神可以爱世人,但是神不可以爱单独的一个人。”
神可以爱世人,但是神不可以爱单独的一个人。
陆海洋有点同感,其实陈思昂可以对所有的一切具有同情心,但是不可以爱上一个女孩,毕竟他在追求艺术的一开始,就放弃了一份原本会很美好的感情,女配角的悲剧就是由此而来。
《月光和六便士》中,主角为了追求心中的艺术,甚至放弃了生而为人的道德。
真的是这样吗?
陆海洋重新拿起剧本,“我会跟编剧沟通,这个剧本你会接?”
李轻舟笑笑:“我喜欢你嘛。”
真的是太不要脸了。陆海洋努力保持面无表情,说:“好。”
蜗牛也是苦,在家里准备过年了,又被通知要改剧本。陆海洋向他传达了李轻舟的吐槽后,蜗牛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他其实也知道剧本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一修改,“这就彻头彻尾是部苦闷的文艺片了!会被批死!”
陆海洋说不介意,改吧,于是当夜就开始修剧本。
陆海洋一工作起来就不管不顾,日夜颠倒。
感情线一旦剪掉,角色的活动范围也势必会发生变化,眼看还有三天就去踩景了,陆海洋只能咬牙在年关上工作。他本科学的是戏剧,监督编剧修剧本自然也不会仅仅是看着,自己也同样参与修订。
李轻舟这种时候也不闹他,每天陪陆妈逛街买菜,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不做饭的时候就和陆爸一起练字,喝茶,也怡然自得。
澳网决赛当天,陆海洋形容憔悴,饿了,出来找饭吃,才悲伤地发现全家都将他遗忘了,都在电视机前收看陆东旭的比赛。
陆东旭是国宝级球员,陆家父母都喜欢。李轻舟不光是陆东旭的朋友,在网球方面还颇有一番研究,索性做起解说,让陆爸陆妈看得频频点头。
陆海洋出来了,爸妈也都不理他,光顾着电视。
倒是李轻舟,为他泡了茶,又给他热菜,“别太累了,到了那里在修改也是一样的。”
陆海洋真想瞪他,要不是你老子有必要弄成这样吗?而落在父母的眼里,又是小两口关系好,更是为李轻舟的体贴感动,觉得自家儿子好命。
除夕当天,陆海洋还是被陆妈从自己的房间里拉了出来,天大的事情也要过了年再说。陆海洋也没办法,蜗牛那边也顶不住了,人家家里也要过年,于是索性停下了工作。
李轻舟拉陆海洋散步去买菜。
玉兰花的香气在空中时有时无。李轻舟带着陆妈送他的白色针织帽,穿长款白色呢大衣,玉树临风,带着口罩都兀自成一道风景,旁边跟着一个耷拉脑袋的陆海洋。
李轻舟对于陆海洋从小生长的小区已经很熟悉了,经过小卖部,数出硬币,向面善的老板买了两盒老酸奶,递出一盒给陆海洋。
“我刚搬回去的时候,冰箱里有两杯酸奶,好像也是芒果味的。”陆海洋看了看包装,“你喜欢芒果味?”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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