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陆公敌 作者:冷音
第5节
他将唇贴近少年耳际低声唤道,「你是我一手看顾长大的孩子,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单凭着这一点,我就算将整个大陆献给你亦不为过,不是吗?」
「……就像每一个父母亲那样?」
「应该说,就像每一个深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亲那样。」
因为某个失职父亲而刻意加了这么一句作为补充,瑟雷尔喃喃着低声说道,却比起回应怀中少年的疑问,更像是在说服、在解释些什么……「所以有什么想法都不要瞒我好吗,阿德里安?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己所能地送到你手中。」
以「银光猎隼」而言称得上大话的言语,换成裴督之主来说却并不算过分;可现在的阿德里安,却已无了思索、分辨这些的馀力。
因为那紧贴着后背的暖实胸膛、那圈锁于腰间的有力臂膀、那萦绕于周身的醉人气息、那耳鬓厮磨着连同炽热吐息不断落在颈边颊侧的低语……还有太多太多无时无刻不撩动着他神经的诱惑。
──事实上,早从男人低声在他耳边唤出「我的男孩」的那一刻,少年的脑袋便已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即使芯子里已经是上千岁的老人家,他的身体毕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十四岁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身后的又是他多年来苦苦恋慕着的人,如今给对方这样不知轻重地抱在怀里厮磨软语,单是周身围绕的气息就已足够他发晕,更何况身后人还像是火不够旺似的不断在他耳畔喷洒着湿热的吐息……熟悉却又陌生的火苗随着男人的每一句低语每一分碰触不断燃起,最终在男人唇瓣轻轻擦过他耳廓时彷佛给触发了什么般蓦地向下汇流,化作了某种阿德里安已暌违了无数年的反应──
他情动了。
意识到这一点,原已给这样氤氲暧昧的气氛弄得神思恍惚的少年陡然一惊,几乎是本能地夹紧了半掩在被下的双腿、一个使劲便想从这样危险的境地下挣脱开来──只是他不动还好,这一动反倒引来了瑟雷尔的注意,让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臂膀先一步将人牢牢禁锢住,而后方语带关切地捧起少年面庞、出声问: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还是──」
未尽的探问,在瞧清那张精致面庞上带着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带着几分失措的惊惶,少年平日白皙的面颊此刻已然染上了一片瑰色,灿金色的眼眸中氤氲着迷离水雾,半张的粉唇间更已逸出了几分细细的低喘……明显起了情欲的反应让瑟雷尔先是微愣随即恍然,而在低头看了看少年下腹不自然地撑起了小帐棚的那处后,理所当然地误解了少年此刻如此惊慌失措的情由。
「没事的……」
加重了束缚住怀中躯体的力道瓦解了对方的挣扎,心下既感慨又欣慰的裴督之主柔声说道,「你只是长大了而已,阿德里安……我本来以为你底子弱,发育可能会晚一些,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说着,也不等少年回应,他本扣着阿德里安下颚的掌一松,却没有就此收回,而是直接落上了少年腰间,解开少年睡衣裤头的束带便往那处隆起探了去──意图明显的举动让阿德里安的挣扎立时又更剧烈了几分,难抑喘息的唇更因即将到来的某种可能而不得不诉出了讨饶的言词:
「放开我……求求你,伊莱……让我自己冷静一下就──」
「光冷静灭火是不够的……我想你应该学过,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应该适当的释放而非一味压抑。不要怕害羞,也不要觉得这有什么不应该的,每个男性长到一定年纪都会有这样的经历……今天第一次,所以你先好好感受、学着我怎么做,以后就可以自己来了。」
温声安抚着的同时,被某种潜藏在使命感之下的冲动所驱使,瑟雷尔已然探手握上了少年半勃的性器,由柱身至双球一路描摹搓揉而下,温柔而规律地缓缓套弄了起来──
(剪片剪片)
「啊……!」
伴随著唇间一声几近破碎的呻吟逸散,重生以来在各方面都可说是十分青涩的少年只觉眼前蓦地一阵白光闪现,下一刻,几股滚烫的浊液已然自性器喷薄而出,在两人交叠包握著的掌和他下腹部浅金色的稀疏草丛撒上了点点淫靡的白浊。
瑟雷尔没想到怀中人会射得这麽快,但思及少年方才羞涩失措的反应,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阿德里安的初精,微愣之後竟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感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轻吻了吻少年毫不设防的咽喉、下颚,却在顺势一路上行、几乎要触上那双粉唇的当下,猛然意识到什麽地就此僵了住。
──他在做什麽?
──他刚刚……竟然想吻阿德里安麽?那个被他「视若亲子」,从小一路呵护到大的……
伴随著这个过於惊悚的认知,瑟雷尔浑身一震。原先不知被抛到那儿去的理智瞬间回笼,而在回想起自个儿方才的诸般作为後,本因情欲而染上几分霞色的英俊面庞陡地一片苍白。
──失控的,不只是刚才那功败垂成的吻而已。
早从他因那个突发状况而心血来潮地决定「教导」阿德里安,却在不知不觉间将教导便成了调教亵玩後,一切便已彻底脱了序。
他刚才所做的,根本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教导。
──而是……一个卑劣的男人仗著力量与对方的信任所施加的侵犯和猥亵。
看著依旧瘫软在他怀里失神喘息的少年,明明那精致的面容和纤细的身躯都是他再熟悉不过、一点一点从小看到大的,此刻却好像揭开了某种面纱,全无保留地展现出了陌生却无比勾人的媚态。
不论是那微微张著、让人想恣意探入搅弄的唇舌,那脆弱却又透著极致美态的仰颈,那半裸在外的精致锁骨,还是少年凌乱衣衫间暴露了一截的细腰髋骨,和半掩在绒被下的细长双腿……便从那一刻的失控开始,瑟雷尔就好像猛然觉醒了一般,突然再强烈不过地体会到了怀中少年惊人的诱惑……和对自己的性吸引力。
──事实上,就连因这个过於惊人的事实而感觉有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的此刻,他都能清楚感觉到名为情欲的热度随著自己看向阿德里安的每一眼不断升高,然後往下腹不住窜延积累……而这样的反应,比方才那种试图亲吻怀中少年的举动更让他感到五雷轰顶。
──他竟然……对阿德里安抱有情欲麽?那种渴望将对方占为己有、恣意亵玩索要的……
──他……对阿德里安……
伴随著脑海中乍然闪现的认知,这些日子来、彼此相处的无数个画面悉数浮现,瑟雷尔眼前一黑,一瞬间竟起了几分就此空间传送回法师塔「闭关」的冲动,却因眼前亟待收拾的一切而逼迫自己暂时按下了那纷乱得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思绪,带著几分迟疑几分隐忍地轻抚了抚少年面颊,故作平静地轻轻开了口:
「是不是有些倦怠感?这很正常。你先躺著休息一下,我去拿温水和替换的衣服来。」
「……嗯。」
而回应的,是少年小幅度颔首的一声轻应,和依旧笼罩在水雾之中的金眸间一抹像是迷惘又像是希冀的情绪。
但瑟雷尔却不敢让自己继续探究下去,轻轻别过了头後便自起身下床,依言取来了清理的温水、湿布和给少年替换的睡衣。
──许多年前,他也曾像这样照顾过因为发烧而浑身冒汗的阿德里安,可将那时单纯疼爱的心境和此时相比较,便觉得自己实在卑鄙龌龊得可以。尤其迎著少年定定凝视著他、却没有半点恐惧、排斥或厌恶的眼眸,瑟雷尔便是隐隐松了口气,却也越发感受到了自身的卑劣。那种自己破坏、伤害了些什麽的感觉让先前称得上健谈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紧闭的蚌壳,即便取湿布替少年清理身体替换衣衫的动作温柔依然,唇间却已再不曾吐露任何字句;而平日总是喜欢直直对上少年视线的目光,亦再不曾对向那双水雾迷离的金色眼眸。
所以他不曾发现,他每闪躲回避一次,少年金眸中本已燃起的光华便会黯淡上一分;而里头本存有的些许希冀,亦伴随著一点一点地失散殒灭,只馀下了那已延续了许多年的苦涩和绝望……和相似於四百年前那一夜的决然。
「少年」最终轻轻阖上了双眼,不再去试图探究徒弟的心思,也不再去冀盼那些他注定了不可能得到的回应。他就这麽任由男人摆布著换好衣衫躺回床上盖好绒被,直到男人足音在一声「晚安」後就此出房远离,他才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满怀自嘲地。
──有些事,你早该知道了不是麽,阿德里安?
──不论你是阿德里安.克兰西,还是阿德里安.法瑞恩……既然壳子里装的都是相同的灵魂,那麽有些事情的结果,亦早已不言而喻。
所以,不要再希冀、不要再奢求了。
他真正该在意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尽早恢复实力,重回巅峰。
* * *
曾经的曾经,当他站在坚守了四个月的德拉夏尔墙头,於力量耗尽的前一刻跨过了那个近万年都不曾有人触及的门槛、看著通往法则秘奥的门扉在他眼前打开了一线空隙时,阿德里安是豪情万丈的、也是志得意满的。尽管已维持了数百年的沉稳内敛让他不曾因为得到了旁人无法比拟的力量便妄自尊大,但在那之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确实都怀著一种不相信天数命运的傲气,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在那时的他看来,他的命运就在他的手中,世上已再无人可以阻挡他的脚步;有能力改变他、影响他的,只有他自己,如此而已。
但这样过份自信的状态,并没有在他身上无止尽地延续下去。
阿德里安毕竟不是一朝得意便忘乎所以的人。前人所未及的成就固然令他自豪,却也同样给了他在修练的过程中暂时缓下脚步不与岁月竞争的本钱,让他可以好好的去回顾、去反思自己的过往,从而厘清将来的道路与目标。所以就算有过一时的忘乎所以,那样盲目的自信,却还是在之後的一两百年间一点一点回归成了对天地的敬虔。
因为那越是探究、就越发感觉到自身渺小的无垠法则秘奥……也因为那场彻底改变了他生命轨迹的相遇。
而他所经历的一切,似乎也说明了世上确实存在著某种强大的力量,在无形中推动著世间种种事物的运行。
就像他和瑟雷尔之间。
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徒,因他难以自禁的沉沦而生出了罅隙。他竭力隐忍、瑟雷尔刻意回避;而最後的结果,就是四百多年前让彼此都伤得体无完肤的那场阴谋。
──那场阴谋揭破了他们师徒间的隔阂,也让他付出了名为死亡的代价。尽管由於某些无形力量的牵引,让他得以在相隔四百年之後重新回人世,可他和瑟雷尔之间本已在死亡的区隔下了却了的纠缠,却也因他的重生而再次延续,最终让他重蹈覆辙地又一次尝到了那份歧恋的苦果。
十年相伴,一朝梦醒……兜兜转转,事情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处。
而阿德里安和瑟雷尔在这十年间建立和维持在无数谎言之上的平衡,亦就此崩坏了个彻底。
──或许是早已认定了些什麽、又或许只是单纯的逃避,天亮之後,两人都不曾再和对方提起那一夜的事,也不曾试著去澄清或厘清些什麽。他们只是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那个彻底失控的夜晚,却将失控的後果彻底体现在了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上。
瑟雷尔依旧照料、看顾著阿德里安日常生活的种种层面,却总会刻意回避彼此每一个可能的独处,或者在不得不为之时保持著令人窒息的沉默。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两人之间拉出了一道无比鲜明的护城河,即使那份将人放在心上的捧著护著的在乎依然,一切却已再回不到当初。
而已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的阿德里安只是漠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说到底,这十年来,苦苦坚守著底线的他本就一直抗拒著瑟雷尔的碰触与亲近,却因早已刻入骨里的纵容与心底潜藏难抑的渴求,才让事情演变到了那种地步……如今,因著那一夜,对方终於不再做出那些让他困扰的肢体接触。可理应松了口气甚至感到高兴的阿德里安,心里却只有满满的苦涩与怅然。
因为,每每看著瑟雷尔刻意回避,他总会想起四百年前的那些过往、想起瑟雷尔说出「您以为我当初为什麽突然决定离开法师塔出外历练」那番话时的表情……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被那种撕裂心肺的痛反覆凌迟,却又因为胸前的鍊坠而将情绪波动勘勘保持在了失控的边缘,而连放纵自己逃避昏厥都不行。
这十年的相伴与亲近对他而言美好的就像一场梦,却也如同梦一般,终於在那不知该说是美好还是痛苦的一夜後被彻底打了醒。
而阿德里安已经没有力气去追根究柢地探究那个本应该十分温馨的夜晚,究竟是怎麽发展到那种境地了的。
事实上,他放弃探究的不只这些,还有徒弟逃避自己的原因,以及对方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分这一点。他只是忍耐著故作无事地像往常一样安然度日,心底却在成为「阿德里安.法瑞恩」之後头一次有了彻底逃离一切的念头。
瑟雷尔之所以还待在这里,无非是仍有那麽几分担心「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安危……但以他如今随时可以突破圣阶的实力,会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扮演只能让人捧著护著的金丝雀,却也不过是因为仍顾念著重生後的种种牵绊而已。若舍得放下这些,他实力只会恢复得更快,自也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困在那挣不得脱不开的网中,被那个孩子每一次的闪躲所刺伤。
──所以,够了。
不论是关心也好、责任也罢,他已经不想……再将这种天天都能看到瑟雷尔,却又天天被对方回避忽视的日子延续下去了。
看了看墙上不知何时已然更换的纪年数,又看了看书桌上瑟雷尔拿来的练习表、和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的招生说明,胸口为某种抑郁和焦躁所充塞的阿德里安瞬间甚至有了种将之撕毁的冲动,却终究只是神色淡淡地把纸张搁到了一边,信手划开空间取来了另一叠文件。
这叠文件同样是一份招生说明,却不属於德拉夏尔的任何一所学校──事实上,这所学校甚至不在梵顿帝国境内。但在努泰尔大陆上,只要是稍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
洛瑞安邦立大学。
努泰尔大陆上唯一一所不计出身、不论国别、不分种族,只看学生的能力招收的学校,同时也是整个大陆上最为出名也最为顶尖的综合大学。洛瑞安邦立大学位於海德半岛上,历史甚至可以回溯到大陆历之前,因资金丰富、师生众多而渐渐形成了聚落,最终成立了以大学主体为核心的学院之都洛瑞安,与商业之都凯莫奇、工匠之城拉德尔、佣兵之城伊洛瓦底并称为海德四邦,在各自所属的领域中都有著十分超然的地位,且彼此关系密切、相辅相成,这才得以扛住来自梵顿和塞姆尔等大陆强国的压力,於重重威胁下保持了数千年的独立。
现今的洛瑞安邦立大学旗下计有魔武、炼金、艺术、人文、农商等五大学院,其中由於努泰尔大陆强者为尊的风气,魔武学院的规模最大,学生数量约占整体的三分之一强;剩下的三分之二则被其他四所学院所瓜分。四院里农商学院人数最多、炼金学院资金最充足、艺术学院最受欢迎;而含括文、史、政等几类学问的人文学院则是学生人数最少、也最乏人问津的,在上层社会里却有两个十分惹眼的别名──「政治家的摇篮」和「废物收容所」。
阿德里安手中握著的,也正是洛瑞安邦立大学针对人文学院的招生说明。
洛瑞安邦立大学是他曾经的母校。他在魔武学院以一个学生的身分度过了从十五岁到三十岁的日子,又因在空间理论上的精深造诣获得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分别以讲师、导师的身分度过了直到晋入传奇之前的百馀年生活。
简而言之:阿德里安真正称得上「年轻」的岁月,几乎都是在学术环境里消磨掉的──当然,以大陆的尚武风气,就算是他这样的「学术派」,出外冒险或随军执行任务的经历都不在少数──若说曾经的他除了瑟雷尔之外还有什麽真正称得上在意的人事物,大概也就是这段期间相对单纯平稳的日子了。
可即便身为魔武学院创校以来最杰出的校友,现在的他,却没有将以前的路重新走上一遍的打算。
他不需要旁人的指点,不需要「同侪」的竞争砥砺,更不需要证明自己去换取什麽浮华的名声。他需要的,只有时间……和一个能够让他屏除干扰安稳地修练、却又不会引起旁人疑心或让兄长担心的地方。
而以「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名声」,洛瑞安邦立大学的人文学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同於魔武学院每次都搞得像比武大赛一样的招生大会,其他四个学院因为科目性质的缘故,主流入学方式都是采成果申请。炼金学院必须检附炼金作品和设计说明;艺术学院视科目分别有作品发表和现场考试两种;农商学院看的是过往实践经历与自我评述;人文学院要求的则相对「简单」,是一篇与申请科目相关的学术论文──因为申请入学的人数相对少,有意进入人文学院的学生甚至可以采用邮寄的方式将论文送出。
但人文学院就算再怎麽冷门,毕竟也是从洛瑞安邦立大学成立之初就延续到现在的,并不曾因招生不易就放宽了入学的标准。事实上,有校友和大学高层的支持,人文学院的招生标准之严格甚至还在其他学院之上,有时宁可一年收不到人都不肯「轻放」……也因此,即便有些学生看中了入学後便可跨院选课的便利,在魔武学院的招生大会失利後打算钻空子改用这种方式获得入学许可,能成功的人仍是少之又少,还不如等明年再考一次来得机会大些。
但这些对实际年龄一千出头、人生经历七百多岁,年轻时还曾兼任过人文学院导师的阿德里安而言,却不是太大的问题。
他的问题,只在於该如何瞒天过海,在瑟雷尔眼皮底下布置好一切、却又不至於让对方发现任何端倪。
──虽然……就算知道了他的打算,那个孩子会不会在乎还是两说。
脑海中浮现的认知让阿德里安胸口不由一阵刺疼泛起;微微失了血色的双唇、亦伴随著勾起了一抹满载自嘲的笑意。
──他还在想什麽呢?
不论瑟雷尔在意也罢、庆幸也罢,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他所需要考虑的,就只有尽早将自己从这种泥沼一般的烂摊子里彻底拔出来而已。
思及此,少年心思已定。信手将那份招生说明扔回空间後,他已自提步出房,准备以谈心为由给兄长一些小小的暗示、也好为自己将来去洛瑞安就学的决定做个铺垫──
「阿德里安……」
可却在到达目的地前,为後头一道熟悉的嗓音出声唤住、阻止了前行的脚步。
少年的身影因而微微一僵。直到来人已提步走到他身後、甚至无声无息──但却依然瞒不过他耳目──地设了个隔音结界後,才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了身。
「伊莱。」
他轻轻开口,声调是毫无波澜的平淡,半点听不出往日那种无意识的亲腻和欢欣,「有什麽事情麽?」
刻意维持的距离、隐隐带著防备意味的态度……尽管是被一伤再伤之後不得不摆出的自我保护,可看在本就有些踌躇的银发剑圣眼里,却成了再明显不过的拒绝信号,让那双银瞳瞬间微微一缩;那只为了破冰而抬起了几分、原打算像以往一样摸摸少年头颅的掌,亦随之重回身侧,然後像是在竭力压抑些什麽一般地、一点一点收握成了拳。
「……对不起。」
沉默半晌之後,回避著那双同样过分平静的金眸,瑟雷尔沉沉开了口,音调微涩,俊美面容之上带著几分难辨的交杂地:
「虽然隔了好一段时间,但我欠你一个道歉,阿德里安──人跟人之间不论再怎麽亲近,都还是该尊重彼此、保有适当的距离……可那一天,是我冲动逾矩、对你做了一个长辈所不该做的事……对不起。」
「你只是想要『教』我而已,不是吗?」
「……嗯。」
银发剑圣望著眼前少年的目光越发胶著苦涩,却怎麽也说不出自己那时存著的心思……其实早已逾越了「长辈」所应有的分际。
──打著教导的名义,他所做的,无非是仗著阿德里安不解世事的单纯去占对方的便宜罢了。
可他说不出口。
他不敢告诉阿德里安自己心底污秽的情思、不敢告诉阿德里安自己隐藏在「教导」之下的情难自禁,更不敢告诉对方……这些日子来他之所以一直刻意回避著独处,除了是担心那夜会对阿德里安留下什麽阴影,也是担心自己会受不住诱惑,再一次做出什麽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所以这满心的纠结,最终便只换做了一个带著隐瞒意味的低应,和因谎言而再次偏转开来的视线。
看著男人保持距离的回避,回想起那一夜一度在情欲中燃起、却又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希冀,阿德里安最终垂下了长睫,敛下了满心的无奈与自嘲、轻声道:
「那天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些吓到了而已。伊莱不用道歉。」
「但──」
「我有事要找哥哥谈。有什麽问题晚点再说?」
「……好,你去吧。」
感觉到少年不欲将话题延续下去的坚决,瑟雷尔虽隐隐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却终究还是没有强留住对方的勇气,只能怔怔地看著少年在一个颔首示意後便自回过了身、一步一步地提足离己而去。
──而他,纵然比任何时候都想将那个单薄而纤细的身影紧紧拥住,却在道德感与罪恶感的牵绊下不得不选择了驻足,就这麽看著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十年的相伴与亲近对他而言美好的就像一场梦,却也如同梦一般,终于在那不知该说是美好还是痛苦的一夜后被彻底打了醒。
而阿德里安已经没有力气去追根究柢地探究那个本应该十分温馨的夜晚,究竟是怎么发展到那种境地了的。
事实上,他放弃探究的不只这些,还有徒弟逃避自己的原因,以及对方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身分这一点。他只是忍耐着故作无事地像往常一样安然度日,心底却在成为「阿德里安·法瑞恩」之后头一次有了彻底逃离一切的念头。
瑟雷尔之所以还待在这里,无非是仍有那么几分担心「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安危……但以他如今随时可以突破圣阶的实力,会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扮演只能让人捧着护着的金丝雀,却也不过是因为仍顾念着重生后的种种牵绊而已。若舍得放下这些,他实力只会恢复得更快,自也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困在那挣不得脱不开的网中,被那个孩子每一次的闪躲所刺伤。
──所以,够了。
不论是关心也好、责任也罢,他已经不想……再将这种天天都能看到瑟雷尔,却又天天被对方回避忽视的日子延续下去了。
看了看墙上不知何时已然更换的纪年数,又看了看书桌上瑟雷尔拿来的练习表、和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的招生说明,胸口为某种抑郁和焦躁所充塞的阿德里安瞬间甚至有了种将之撕毁的冲动,却终究只是神色淡淡地把纸张搁到了一边,信手划开空间取来了另一叠文件。
这叠文件同样是一份招生说明,却不属于德拉夏尔的任何一所学校──事实上,这所学校甚至不在梵顿帝国境内。但在努泰尔大陆上,只要是稍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
洛瑞安邦立大学。
努泰尔大陆上唯一一所不计出身、不论国别、不分种族,只看学生的能力招收的学校,同时也是整个大陆上最为出名也最为顶尖的综合大学。洛瑞安邦立大学位于海德半岛上,历史甚至可以回溯到大陆历之前,因资金丰富、师生众多而渐渐形成了聚落,最终成立了以大学主体为核心的学院之都洛瑞安,与商业之都凯莫奇、工匠之城拉德尔、佣兵之城伊洛瓦底并称为海德四邦,在各自所属的领域中都有着十分超然的地位,且彼此关系密切、相辅相成,这才得以扛住来自梵顿和塞姆尔等大陆强国的压力,于重重威胁下保持了数千年的独立。
现今的洛瑞安邦立大学旗下计有魔武、炼金、艺术、人文、农商等五大学院,其中由于努泰尔大陆强者为尊的风气,魔武学院的规模最大,学生数量约占整体的三分之一强;剩下的三分之二则被其他四所学院所瓜分。四院里农商学院人数最多、炼金学院资金最充足、艺术学院最受欢迎;而含括文、史、政等几类学问的人文学院则是学生人数最少、也最乏人问津的,在上层社会里却有两个十分惹眼的别名──「政治家的摇篮」和「废物收容所」。
阿德里安手中握着的,也正是洛瑞安邦立大学针对人文学院的招生说明。
洛瑞安邦立大学是他曾经的母校。他在魔武学院以一个学生的身分度过了从十五岁到三十岁的日子,又因在空间理论上的精深造诣获得了留校任教的机会,分别以讲师、导师的身分度过了直到晋入传奇之前的百馀年生活。
简而言之:阿德里安真正称得上「年轻」的岁月,几乎都是在学术环境里消磨掉的──当然,以大陆的尚武风气,就算是他这样的「学术派」,出外冒险或随军执行任务的经历都不在少数──若说曾经的他除了瑟雷尔之外还有什么真正称得上在意的人事物,大概也就是这段期间相对单纯平稳的日子了。
可即便身为魔武学院创校以来最杰出的校友,现在的他,却没有将以前的路重新走上一遍的打算。
他不需要旁人的指点,不需要「同侪」的竞争砥砺,更不需要证明自己去换取什么浮华的名声。他需要的,只有时间……和一个能够让他屏除干扰安稳地修练、却又不会引起旁人疑心或让兄长担心的地方。
而以「阿德里安·法瑞恩」的「名声」,洛瑞安邦立大学的人文学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同于魔武学院每次都搞得像比武大赛一样的招生大会,其他四个学院因为科目性质的缘故,主流入学方式都是采成果申请。炼金学院必须检附炼金作品和设计说明;艺术学院视科目分别有作品发表和现场考试两种;农商学院看的是过往实践经历与自我评述;人文学院要求的则相对「简单」,是一篇与申请科目相关的学术论文──因为申请入学的人数相对少,有意进入人文学院的学生甚至可以采用邮寄的方式将论文送出。
但人文学院就算再怎么冷门,毕竟也是从洛瑞安邦立大学成立之初就延续到现在的,并不曾因招生不易就放宽了入学的标准。事实上,有校友和大学高层的支持,人文学院的招生标准之严格甚至还在其他学院之上,有时宁可一年收不到人都不肯「轻放」……也因此,即便有些学生看中了入学后便可跨院选课的便利,在魔武学院的招生大会失利后打算钻空子改用这种方式获得入学许可,能成功的人仍是少之又少,还不如等明年再考一次来得机会大些。
但这些对实际年龄一千出头、人生经历七百多岁,年轻时还曾兼任过人文学院导师的阿德里安而言,却不是太大的问题。
他的问题,只在于该如何瞒天过海,在瑟雷尔眼皮底下布置好一切、却又不至于让对方发现任何端倪。
──虽然……就算知道了他的打算,那个孩子会不会在乎还是两说。
脑海中浮现的认知让阿德里安胸口不由一阵刺疼泛起;微微失了血色的双唇、亦伴随着勾起了一抹满载自嘲的笑意。
──他还在想什么呢?
不论瑟雷尔在意也罢、庆幸也罢,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他所需要考虑的,就只有尽早将自己从这种泥沼一般的烂摊子里彻底拔出来而已。
思及此,少年心思已定。信手将那份招生说明扔回空间后,他已自提步出房,准备以谈心为由给兄长一些小小的暗示、也好为自己将来去洛瑞安就学的决定做个铺垫──
「阿德里安……」
可却在到达目的地前,为后头一道熟悉的嗓音出声唤住、阻止了前行的脚步。
少年的身影因而微微一僵。直到来人已提步走到他身后、甚至无声无息──但却依然瞒不过他耳目──地设了个隔音结界后,才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了身。
「伊莱。」
他轻轻开口,声调是毫无波澜的平淡,半点听不出往日那种无意识的亲腻和欢欣,「有什么事情么?」
刻意维持的距离、隐隐带着防备意味的态度……尽管是被一伤再伤之后不得不摆出的自我保护,可看在本就有些踌躇的银发剑圣眼里,却成了再明显不过的拒绝信号,让那双银瞳瞬间微微一缩;那只为了破冰而抬起了几分、原打算像以往一样摸摸少年头颅的掌,亦随之重回身侧,然后像是在竭力压抑些什么一般地、一点一点收握成了拳。
「……对不起。」
沉默半晌之后,回避着那双同样过分平静的金眸,瑟雷尔沉沉开了口,音调微涩,俊美面容之上带着几分难辨的交杂地:
「虽然隔了好一段时间,但我欠你一个道歉,阿德里安──人跟人之间不论再怎么亲近,都还是该尊重彼此、保有适当的距离……可那一天,是我冲动逾矩、对你做了一个长辈所不该做的事……对不起。」
「你只是想要『教』我而已,不是吗?」
「……嗯。」
银发剑圣望着眼前少年的目光越发胶着苦涩,却怎么也说不出自己那时存着的心思……其实早已逾越了「长辈」所应有的分际。
──打着教导的名义,他所做的,无非是仗着阿德里安不解世事的单纯去占对方的便宜罢了。
可他说不出口。
他不敢告诉阿德里安自己心底污秽的情思、不敢告诉阿德里安自己隐藏在「教导」之下的情难自禁,更不敢告诉对方……这些日子来他之所以一直刻意回避着独处,除了是担心那夜会对阿德里安留下什么阴影,也是担心自己会受不住诱惑,再一次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所以这满心的纠结,最终便只换做了一个带着隐瞒意味的低应,和因谎言而再次偏转开来的视线。
看着男人保持距离的回避,回想起那一夜一度在情欲中燃起、却又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希冀,阿德里安最终垂下了长睫,敛下了满心的无奈与自嘲、轻声道:
「那天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些吓到了而已。伊莱不用道歉。」
「但──」
「我有事要找哥哥谈。有什么问题晚点再说?」
「……好,你去吧。」
感觉到少年不欲将话题延续下去的坚决,瑟雷尔虽隐隐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却终究还是没有强留住对方的勇气,只能怔怔地看着少年在一个颔首示意后便自回过了身、一步一步地提足离己而去。
──而他,纵然比任何时候都想将那个单薄而纤细的身影紧紧拥住,却在道德感与罪恶感的牵绊下不得不选择了驻足,就这么看着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
卷二·学院之都洛瑞安
chapter 6 入学
大陆历10288年 秋
学院之都·洛瑞安
洛瑞安邦立大学北校区·人文学院宿舍「艾梅兰」
「……阿德里安,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真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现在跟哥哥回去还来得及喔!」
「……哥哥,我入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那也可以后悔嘛。你也得到了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的入学许可不是?想到你可能会成为我的学弟,哥哥都已经帮你打点好让人罩着你了……没想到……」
「哥哥……」
近午时分,向来以远离尘嚣的闻名的人文学院宿舍艾梅兰一角,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这么阵让人哭笑不得的对话声。
声音来自于位处艾梅兰西南角的二号楼。
整个艾梅兰共由十栋楼组成。一到四号是三房两厅、每间房都有独立卫浴的小别墅;五到十号楼则是采共用卫浴的形式,差别只在于五到八号楼是单人宿舍、九和十号楼则是两人一间。几栋建筑物的状态都维持得相当不错,内部装潢则是走质朴温馨的乡间小屋风格,各种设备完好齐全,其中又以前四栋小别墅最为宽敞舒适。
只是这种放在魔武学院必然会让人抢破头的住宿条件,放在人文学院的结果却是二号楼足足空置了两年……原因无他,人文学院太过冷门、入学审查又一向严苛,尽管艾梅兰的住宿条件在整个洛瑞安邦立大学里都能排得上档次,却一直都有着相当的空屋率。尤其二号楼这种小别墅舒适归舒适,住宿的费用当然也比综合宿舍楼贵上不少,人文学院愿意花这个钱的学生却并不多,所以二号楼还是直到上一任「凯子」离校两年后,才终于得以迎来新的住客。
而这个住客──或者该说是住客之一──不是别人,正是再过几天就要迎来十五岁生日的阿德里安·法瑞恩。
看着房间里边手脚麻利地整理环境边不死心地回头劝说的兄长,本忙着将空间袋里装着的藏书上架归位的阿德里安心下暗叹,终是暂时搁下了手边的工作,一把抓住雷昂干燥温暖的大手,拉着兄长在对方刚刚铺好的单人床上坐了下来。
而请了几天的假送弟弟上学的雷昂不仅没有抗议弟弟破坏他劳动心血的动作,反倒还在坐下后蓦地红了眼眶,一个张臂将身旁的少年紧紧拥入了怀中。
「呜……阿德里安,哥哥怎么放心得下?你还这么小,又不肯带仆人过来……而且这个房间还没有你以前的浴室大,床也不到你房间那张床的三分之一,要是半夜睡一睡掉下来摔坏了怎么办?」
「房间小才好整理嘛,哥哥。家里宽敞归宽敞,有时总让人感觉怪空荡寂寞的……」
「哥哥可以陪你睡啊!咱们兄弟俩挤一挤又没什么大事……大不了哥哥值夜班回来时不吵你,在起居间将就一下便──」
「哥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没有拒绝兄长有些过紧的拥抱,阿德里安叹息着一句脱口,在这一年间出落得越发精致漂亮的面庞之上亦已是几分带着暖色的无奈浮现:
「哥哥不也是同意了,才会帮我瞒着伊莱,还送我来洛瑞安报到?」
「……哥哥以为你到学校后就会想放弃了。」
直到现在都还想着自欺欺人的雷昂苦笑道,「洛瑞安邦立大学确实很有名,但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也不差啊……而且以你的身体,一个人待在这里,要哥哥怎么放得下心?」
「我读的是人文学院,只要坐着看看书就好了,哪里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而且刚刚来的时候哥哥也看到了,路上还有年纪比我小的学生呢……有些人甚至自己一个就过来了,哪像我还带着哥哥?」
说着,熟知兄长性格的阿德里安还不忘用上了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让听着的雷昂不由心头一紧:
「别人是别人,以你的状况,怎么能跟旁人做比较?况且这还是你出生至今第一次离家,哥哥不放心也是──」
「看……哥哥你也说了,这是我出生至今第一次离家。」
得到了预想中的回答,阿德里安微微使劲挣开了兄长的怀抱,将一双写满笃定的金眸对向雷昂蓝得好似海洋一般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出了直击对方内心的话语:
「若不趁机走出来……哥哥,我真的很害怕自己……会一辈子都只是一只困在笼里的金丝雀。」
「阿德里安……」
听得那个这些年来一直流传在德拉夏尔贵族圈中的绰号,雷昂一时哑然。
他之所以直到现在还不死心地想劝弟弟回家,除了是不放心从小被他呵护到大的弟弟一个人住在学校外,也是因为私心作祟,舍不得以往每天回家就能看到弟弟笑容、和饭桌上与弟弟一起聊天吃饭的日子就此远去的缘故……从小到大,他所知道的阿德里安一直都是那样乖巧听话,从不曾和他闹过脾气、对他的安排也少有意见,就算说是整个努泰尔大陆上最好的弟弟都不为过;所以他也从不曾想过……好友眼里他将弟弟宠上了天的举动,会否只是一种自我满足?
──会否……表面上是他将弟弟溺爱得没边,实际上却是弟弟为了满足他想做一个好哥哥的愿望而百般配合求全,却也因此隐瞒了自己真正的想法、被他的愿望所束缚?
也许,关住「法瑞恩的金丝雀」的并非父亲的冷待又或天生的限制,而是他和其他一心将阿德里安当成了瓷娃娃照顾的「关爱」。
想到这里,回想起弟弟从告诉他打算来洛瑞安念书后便亲自打点、安排好一切的俐落果断,雷昂越发觉得自己真相了,不由有些恹恹地垂下了头:
「对不起,阿德里安……明明知道你也会长大,哥哥却自私地一直想将你当成那个连洗澡都需要人帮忙的孩子·怎么也不想让你离开身边……」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哥哥只是疼我、舍不得我而已。我知道的。」
安慰般地轻拍了拍兄长即便在这个时候都依然直挺的背脊,阿德里安微微一笑,却还不忘纠正地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四岁就会自己洗澡了……是哥哥硬要和我一起洗的,不是我需要人家帮忙。」
「是是是……好了,赶快整理吧?早点弄完早点去吃午餐,也好让哥哥鉴定一下这里的餐厅口味怎么样。要是不合适,现在去雇人也还来得及。」
像二号楼这种小别墅通常都会附带厨房,所以很多出身名门的贵族子弟都会选择聘请洛瑞安当地的专业人士来打点三餐,而不是像那些住在多人宿舍的平民百姓一样天天巴望着食堂……对此,阿德里安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意见,故一声应后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依着哥哥的意思起身回到书架前、拿起空间袋继续整理起了他从家里带来的书。
兄弟俩虽然都是实实在在的名门少爷,但雷昂从小生活在凡事都喜欢自己动手来的外祖父身边、成年后又入了军伍,整理屋子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而阿德里安么,虽然他更喜欢运用空间法术订立规则让物品自动归属到固定的地方,但「真正」年轻时毕竟也经历过这些,自然也不至于因此便手忙脚乱……如此兄弟齐心,当太阳走到半空中时,原先整齐却稍显空荡的房间已然染上了几分未来主人的气息,多少有了那么点阿德里安在公爵府的房间的影子。
而雷昂对自己努力了半天的成果满意到不能再满意,成就感甚至比半年前成功晋入九级时还要来得多……只是从小养成的性格让他还是在将房间里里外外地检查了遍,确定该整理的都整理了、设备也没有损坏需得维修的之后,才真正松了口气地带着同样忙了小半天的弟弟离开宿舍,往离人文学院最近的第三食堂的方向行了去。
洛瑞安邦立大学共有五个校区。中央校区是大学的行政中心,同时也掌管着整个洛瑞安的市政;东校区有炼金、艺术两个学院;北校区是人文和农商两个学院;至于剩下的西校区和南校区,则因科系特性分别由魔武学院的法系和武系所占据,以坐拥半壁江山的架式泾渭分明地将整个大学分成了「闹腾」跟「不闹腾」两大半。
──尽管在许多人眼里,因着炼金学院层出不穷的实验事故和艺术学院屡见不鲜的争风吃醋,整个洛瑞安大学唯一能稍稍与「安详」两字挂勾的,也就只有北校区而已。
而阿德里安现在就正和雷昂两个人并肩穿过遍布北校区的幽林小径,以从容到近乎悠闲的脚步在微带凉意的秋风中缓缓往北校区第三食堂的方向前进。
看着周遭迥异于德拉夏尔的建筑植披、上方蓝得看不见一丝云气的无垠天空,即便鼻间萦绕着的尽是属于植物的微微草腥气,雷昂却总觉得自己彷佛能嗅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那种名为「自由」的味道,不由有些明白了弟弟千方百计想离开家乡来此读书的理由。
「……阿德里安。」
「嗯?」
「你想离开德拉夏尔、甚至离开梵顿的理由,哥哥大概清楚了……但有件事,」
配合着弟弟的步伐缓缓前进,他瞥了眼一旁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四周景物的少年……「我知道你有不想说的理由,但既然我们都已经离开家这么远了……就当作是让哥哥安心也好,你能否敞开心房跟哥哥好好谈一回?」
「谈什么?」
「就是……你跟伊莱之间的事。」
少年前行的脚步因而有了片刻的停顿。
察觉这点,雷昂心下微堵,一瞬间甚至有些不忍相逼,可却又在瞧见微微垂落的长睫下隐隐流露出苦涩的金眸后,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进一步开口道:
「虽然哥哥之前都没说什么,也不曾出手干涉,但这一年来你和伊莱之间的状况,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前你和他亲近得连哥哥都忍不住嫉妒,现在却老是避着对方,甚至连念什么学校都要刻意隐瞒,要哥哥怎么能够不担心?以你的个性,跟人吵个架也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伊莱?」
「……我只是……有些受不了了而已。」
知道哥哥憋了快一年才把这话问出来,必然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混过去的,阿德里安心下暗叹,却也不能说出真相──他毫不怀疑雷昂知道那个晚上的事情后一定会直接拔剑怒砍某银发剑圣──只能半真半假地找出了一个应该能说服对方的理由。
「我知道伊莱很关心我,也知道当初他是为了我才会到皇家学院去兼课……但不论我上课再怎么认真,同学看到的都不是我,而是伊莱对我的照顾。之前兰登的事哥哥也知道,而那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就算清楚旁人无谓的言论可以不必在乎,但我还是常常觉得伊莱的关心……有时真的让我觉得很累。」
说着,见一旁的兄长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少年微微苦笑了下,「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也不一定,但我真的有些担心他会在知道我要来洛瑞安邦立大学后跟着调过来继续教书……毕竟,以他在大陆上的名气和这几年的教学经验,就算是洛瑞安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我所需要的知识,并不想……再因为他而牵扯进那些争风吃醋、好勇斗狠的琐事里了。」
这番理由虽非出自真心,但说起来却也是有凭有据──阿德里安的身分在德拉夏尔或许引人注目,但在这个聚集了来自大陆各地菁英的洛瑞安邦立大学,也就只是一个爵位稍微高一点的贵族子弟而已,又是人文学院的学生,想安安稳稳的低调度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披着银发剑圣壳子的瑟雷尔出于某些类似赎罪或补偿的理由追来洛瑞安,又像以前那样刻意照顾他……以「银光猎隼」在年轻人之间的受欢迎程度,阿德里安毫不怀疑自己会再一次成为他人刻意针对的箭靶。
尤其……相较于皇家学院时期都只是半大孩子的同学,洛瑞安的学生多已进入适婚年龄,也都有了相当的见识、手段,就算阿德里安有绝对的自信应付这一切,也不想没事给自己惹麻烦,徒然将宝贵的时间用在这些糟心的事情上面。
──当然,最最根本的、让他不惜营造假象欺瞒瑟雷尔的原因,仍在于那份亟欲摆脱对方的冲动。至于其他,不过是他为了不让哥哥担心所拼凑出来的理由罢了。
但光是这些理由,便已足够说服雷昂了。
由于某位银发剑圣明显的区别对待,雷昂在家中虽没少受对方在武艺上的指点,在学校里的往来却也不过是看到老师打声招呼的程度,自也不曾引来太多忌恨,顶多就是被知晓内情的好友偶尔羡慕地酸上一两句而已……只是他置身事外、云淡风轻,却不代表没见识过一个英俊适龄又温文有礼的剑圣所能引发的腥风血雨。在伊莱·温斯特于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教书的期间内,那些女同学、女老师私底下为他争强斗胜、争风吃醋的事还真没少过。如果不是伊莱脾气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总透着一股漠然疏离,只怕这种斗争还真有翻到台面上去闹的可能。
而以伊莱对阿德里安的那种宠溺、纵容和亲腻,雷昂毫不怀疑那些女性会不分性别地把弟弟直接当成情敌看待。
不晓得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真相了,自觉理解了弟弟顾虑的雷昂当即恍然地点了点头,却忘了自己刚才有所疑问的不只是弟弟硬瞒着伊莱跑到洛瑞安念书的事,还有原先「如胶似漆」的两人在近一年内变得如此刻意生疏的原因……不过他不曾提,阿德里安当然也不会主动提醒,只是在哥哥脑袋转过弯来后紧接着又丢出了一句、转移了对方的注意:
「我饿了,哥哥……我们快点去食堂吧?」
「咦……?嗯、好!」
听弟弟主动说饿,向来把他的身体当作第一优先的雷昂立即将脑袋里刚才还模糊转着的事情扔到了一旁,领着弟弟按图索骥加快脚步便往食堂的方向行了去。
* * *
尽管清楚所谓的顾虑很可能只是他自作多情,但在隐瞒瑟雷尔自己的就学方向上,阿德里安确实是费了不少心的。
除了隐隐跟哥哥透过底、表露出自己并不十分想进德拉夏尔高等魔武学院外,从准备申请的资料、完成论文到递出申请,甚至就连这次前来洛瑞安的行程,都是他以和哥哥一起去凯特兰奇伯爵领的名义瞒着瑟雷尔一手操办的──雷昂之所以会放心让弟弟一个人住校的原因也在于此──为了不让对方发现端倪,这几个月来,他还似模似样地按着瑟雷尔给他的计划表好一番练习、「学会」了四级以下的各系法术,更在高等魔武学院的入学考试上让人惊艳了一把,成功获得了入学的资格。所以直到现在,除了随行的雷昂以外,怕是不仅瑟雷尔、就连管家奥斯汀等人都不晓得自家的小少爷其实早已出了国境,在今天早晨正式成为了洛瑞安邦立大学的学生。
阿德里安的掩饰安排并非天衣无缝。但他乖巧听话的「金丝雀」形象早已深入人心,除雷昂外最有可能察觉异状的瑟雷尔又因故一直刻意回避,这才有了今天的瞒天过海。
只是一天的忙碌过后,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兄长、看着周遭陌生的寝室环境,尽管阿德里安早已过了那种因为离家便失魂落魄的年纪,心境却仍难免有些怅惘……尤其一思及那个他终得如愿远离、却仍旧难以真正放下的男人,他便有些控制不住地揣测起对方知晓自己谋划后的可能的反应,然后为那些应当是他所求、却又让他畏惧的结果而患得患失、黯然神伤。
一向坚忍而笃志力行的他,也是直到遇上了瑟雷尔、在朝夕相处中对那个孩子萌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当断不断、藕断丝连。
学生时期的阿德里安·克兰西给人的印象多半是认真、平凡而淡薄的。那个时候,即使是以慧眼识人闻名的校长,也没想过这个学生竟然有攀登至整个大陆巅峰的一日……能够有这样耀眼的成就,与他专注而果决的性格有着极大的关联。但唯有在瑟雷尔的事上,他即便护着、爱着、怨着、抗拒着,都没能真正将那个人的身影从脑海中隔离。
就如同……他已无数次告诉自己该舍弃,却仍难以放下的情感一样。
所以,即便已经受够了在同一个屋檐下看着对方一次次刻意闪躲的揪心,与伤疤一次次给揭开来的疼痛,他却仍是在刻意隐瞒瑟雷尔来到洛瑞安、开始了「新」的生活后,矛盾而可悲地渴望起了对方的追随。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深刻的体会过……不论是作为阿德里安·克兰西、又或作为阿德里安·法瑞恩,他所怀揣的那份情思,都注定只有绝望一途。
回想起那个彻底失控了的夜晚,以及他情难自禁地在瑟雷尔掌中达到高潮后、那个男人连掩饰都无比艰难的回避,阿德里安眼帘微垂,却在无声无息地放了个结界后,在某种情绪的驱使下伸直双腿轻轻靠坐上床头,略带着几分迟疑地……将手掌移向了裤头里仍然软着的物事。
然后,想像着自己已又一次回到那带着醉人气息的怀抱中、仿照着记忆里男人所「教导」的动作,他在脑海里回响着的低沉嗓音指示下一步步动起右手,就这么在宿舍的床上抚慰起了自身。
『别怕,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放轻松,好好感觉我的动作,阿德里安。』
「瑟雷尔……这样……」
『你这里很美,长得很好,阿德里安。』
「呜……」
『这里是最敏感的地方。』
「啊、太……!瑟……」
『很舒服吧?像这样碰着……』
「嗯、嗯……呜……」
『不过一直刺激这里,有时感觉太过强烈反而会难受。所以也该适当地搭配着抚慰其他地方,像是这样来回套握、捋弄柱身,或者再下面一些,搓圆一样抚弄两边的小球……』
「哈啊……已经……」
『再来,又可以刺激这个地方……感觉一样会很舒服。如果你两手并行,将不同的手法交替使用,很快就能得到那种像升天一样的欢愉──当然,也可以慢点来,配合着幻想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一刻……』
「瑟……雷尔……呜嗯、好……」
『用指腹可以……但也试着用指尖刺激看看,像这样抠弄,感觉更……』
「呜……!」
现实与记忆交替间,伴随着指尖于先端处陡然加重的一阵刺激,靠坐床头的少年仰起头颅绷紧腰身、唇间近似悲鸣的细碎呻吟流泻;下一刻,封闭的寝室内已为一股浓郁的麝香味所充满,而少年的身躯,亦在几阵难以自禁地剧颤后瘫软着倒卧上了床。
因为不曾脱下亵裤,他的右掌和下身俱已是一片狼藉,但向来注重自身整洁的少年却没有马上清理更衣。
他只是就这么忍受着紧贴着亵裤下腹的黏腻抽出了先前自渎的右掌、怔怔地看向了那一手的白浊……脑海中自己的东西沾满男人宽掌的画面随之浮现于脑海,让他明明正处在高潮后的倦怠之中的身体几乎是转瞬便重新燃起了热度,却又旋即因记忆里紧随而来的一切转为了唇角满溢着自嘲的弧度。
──他中的毒,太深太深。
或许是身量的差别、又或许是那温柔中带着命令意味的强势口吻……曾经连想都觉得罪孽深重的一切,却在那一夜之后慢慢变成了戒不掉的瘾,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放任自己沉浸其中,却又在短暂的欢愉过后,迎来这样伴随着自我厌恶的空虚。
可不论心底到底压抑着多少矛盾的念想,既然已有所决意,他就不会放任自己在这种情绪里沉浸太久……也因此,难抑交杂地轻轻吁了口气后,阿德里安已自由空间中取出了一条毛巾,褪下了亵裤清理起了身上的污渍。
刚拿出来时还是干的毛巾,触上下腹后却已是带着暖意的湿润……没有了与瑟雷尔同在一个屋檐下、言行举止都需留心身分暴露的压力,阿德里安便也不再限制自己,除了早已成了本能的空间法术外,聚拢水气、温度调整之类的各系小魔法亦是信手捻来。若让识货的人瞧着,必然会惊呼此人绝对进错了学院。
原因无他:仅靠动念就能将不同系别的法术运用至此,还能将法术范围分毫不差地局限在一条毛巾上,绝对是圣级以上才能达到的手段……只是阿德里安虽然还压抑着修为未曾入圣,但像这种耗费精神力不多、却更看重精细操作与对魔法本质理解的法术,用起来还是十分顺手的。尤其他还是阿德里安·克兰西时就已将空间以外的其他系法术都练到了至少九级,重生前那段经历更让他对整个世界的规则都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如果不是受到脑域范围的限制,他要扮成任何一系的法圣都毫无压力;甚至就连传奇高手,他也能靠着自己对空间的理解仿造出对应各系特色的「领域」来。
当然,真到了对敌的时候,除非要刻意隐藏身分栽赃嫁祸,否则最好的手段,自然还是他早已琢磨透了的空间系术法……回想起如今已显得无比遥远的、那个让他一步登天的德拉夏尔围城战,阿德里安微微怔忡,突然发觉除了四百多年前被西法暗算的那一回外,那种生死悬于一线之间的感觉竟已离他有些远了。
也是……尽管自认手段不曾生疏,可晋升半神后,他的警觉性确实已在其后两百年的和平中下降了不少,更在有了瑟雷尔后越发远离了那些腥风血雨。如今想来,但凡他将心思多用一点在研究和瑟雷尔之外的事情上,四百年前也不会那样轻易便着了道,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吧。
但这样的反省和感慨,也就是在他心头绕上一圈充作警惕而已,倒不至于为此追悔莫及──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故收敛思绪三两下将整洁仪容打点妥当后,阿德里安双手拍了拍脸鼓励自己振作些,随即出房下楼,从晶能保鲜库里取出了哥哥事先为他配好的食材。
──事情还要从今天中午的那一顿说起。
北校区第三食堂的食物水准其实并不差。至少对许多出身平民的学生而言,绝对是料多便宜又大碗的用餐好去处……只是食堂里多是些大鱼大肉的菜色,稍微精致或清淡点的根本是凤毛麟角,以阿德里安的身体,偶尔吃上一两回还成,天天吃绝对是有害无益。也因此,指示弟弟一个月至多只能吃四回食堂后,雷昂当即在校园里寻起了可以作为替代方案的门路。
其实按他设想,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请个擅长调理身体的厨师住到宿舍里替弟弟打点三餐。只是洛瑞安大学禁止学生带仆从进校,吃下肚的东西又不能马虎,着实让找不到合适解决方法的雷昂头大,甚至还动了跑遍邻近所有餐馆、替弟弟排出一张参考表的心思……不过阿德里安虽是给哥哥宠大的,骨子里却不是那么娇贵的人。所以他最终阻止了兄长的冲动,向对方提出了自己做饭的建议。
见阿德里安自己主动请缨,这几天来对弟弟的独立性感慨良多的雷昂虽有些不忍心让弟弟进厨房受累,却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索性便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指导弟弟做饭。如此这般,直到确定阿德里安并不是什么不世出的厨艺白痴后,多少松了口气的雷昂才接续着安排起了其他事宜。
例如厨房抽屉里草草写就的几张菜谱,和与校外店家订好的食材供应合同。
──但凡与弟弟有关的事,雷昂的战斗力总是非同一般的。
而阿德里安今晚的晚餐,便落在了兄长临走前事先替他洗拣过且搭配好了份量的食材上头。
只是将几样食材分别于料理台上摆好后,他才刚卷起衣袖打算动手,前廊处却已是屋门开阖声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穿过起居室便往楼梯的方向走了去……知道是今天早上曾短暂打过招呼的宿友回来了,阿德里安动作微顿,而在片刻思量后放下了手里的菜叶,走出厨房将正打算上楼的宿友及时唤住了:
「苏萨,你用过晚餐了吗?」
苏萨,全名艾提安·苏萨,今年十七岁,和阿德里安一样是人文学院的新生,有着一头微带波浪的深棕色长发和一双同色的深邃眼眸,相貌清艳,身形修长挺拔,比阿德里安还要高了半个头多,是个即便用「美人」二字称之亦不为过的少年,且仪态举止间处处可见得几分精雕细琢出来的优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平民或商贾人家能够培养出的人物。只是今早双方打照面时,对方仅简简单单地报了个名、说自己是从法兰来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看在某千岁人精眼里,自然便贴上了「不简单」、「有隐情」的标签。
只是阿德里安虽知这个宿友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却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恶意。所以考量到双方日后还要过上好一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住生活后,索性便趁着这个机会向苏萨释出了几分善意。
闻言,苏萨本欲上楼的脚步一顿,即便在阿德里安眼里都足够惊艳的面容神色清冷,朝宿友望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他眼眸深邃,定定看着人时像是能勾人似的,竟隐隐有种眉目含情的感觉,让瞧着的金发伪少年心下微讶,面上却是毫不在意地将视线迎向了对方──反正他本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而这样坦然的态度换来的,是褐发少年沉默片刻有些淡淡的一句:
「还没有。」
「那就别去食堂了。我正要做晚餐,留在屋里一起吃吧!」
知道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示好,阿德里安便也不客气地顺势提出了邀请,「食材都已准备好,用不了多久的。」
「……嗯。」
说着,微微迟疑了下后,苏萨似有些不放心地又道:「等等,我换个衣服后下来一起。」
「好,我等你。」
明白苏萨的「一起」指的是要一起下厨,目的达到的阿德里安一个带笑颔首,也不忙着回厨房,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等起了宿友来。
──尽管已不必像在哥哥或瑟雷尔面前时那样扮乖装嫩,可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孔本就带着一股纯真气息,撒娇之类的举动又已在这十几年间磨成了本能。即使并非刻意,声调神态却仍有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天真和亲腻的时候……苏萨之所以对他提不起戒心却也同样有些放不下心,原因多半在于此,于是也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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