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 作者:肉书屋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50部分阅读
瀑布其实就是一个微微突出的岩石,将河流生生分流出一个小断层出来。我们跌跌撞撞走了进去,四面都是哗哗的水声,清凉的水雾喷溅在我们的身上,我们陷在漫天漫地的水里,轰轰烈烈的水柱水帘将他们围在中央。
“修云!”她笑着跳起来,显得非常欢快。而她的眼睛比最晶莹的水滴还要明亮,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冰,迅速的融化在喷水的激流中,一切坚硬的,不柔软的,都迅速的融化,消匿。
从未设想过,这一生,原来再多的不幸,再多的遗憾,也会有温暖心动的一刻。
隔着水帘的细碎喷雾,我看见她的容颜美如画一般,即使是在深夜里,逆光黑暗之处,也会令人觉得艳光四射,见我望她,那乌黑的眸子似有水意,仿佛要盈盈欲滴。
定玉,也许这一生,注定只有我们可以彼此温暖。
如果现在,我还想试着爱你,可以么?
我忽然倾过身,吻住她。
她的眼睛像最深沉的夜色下的大海,有幽暗发蓝的神光,那种纯真无他的炙热,我竟然觉得心里怦怦跳,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
唯一觉得,只是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吻,生疏而又熟悉的,亲吻。
而耳中只有水声,喷嘴“噗噗”的转动着水帘方向,一遍又一遍浇在他们身上,身后是最大的一围水柱,一峰高过一峰,喷出最灿烂的水峰。
正文 千山慕雪:番外27
次日醒来时,定玉还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睡着。夏夜多蚊虫,我见她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的部分,都起了一些红色的包块。
看来被蚊子咬的不轻见四下里无人,我连忙把她抱起来,远远打了一个口哨,快步上马疾驰奔回去。
终究是女子体弱,昨夜那样嬉水之后,第二天她便陡然发起高烧来。请了许多的大夫,还有王室常用的巫师也来了,但是都不见效果。
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见她睡的沉了,才想起身自己去给她熬一碗白粥上来。
其实我这些年以来一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而今终于轮到我照顾她了,自然想要尽一点为夫的责任。
况且,经过那一夜后,不可否认,我想,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上她了。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那一瞬,突然感觉身上一紧。只见她依然是昏迷的,但却徒劳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也许是衣角,她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袍一角不放,侍女们见她双手露出了被外,赶忙上前去掰她的手指,她惶恐极了,只是不肯放。
“不要动她,让她握着好了。”我叫人去准备白粥,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低头看着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那几根手指,其实她非常瘦,瘦到手指跟竹节似的,却似乎有一种蛮力,抓着我的衣角,死也不肯放。
不管我怎么样用力,她攥得指甲都泛白了,就是不肯松开。
定玉你叫我,如何待你才好?
我看着她的嘴唇白得泛青,双颊却是一种病态的潮红。她发着高烧,嘴里只是模糊不清的叫着我的名字:“修云,修云”每一声,都是对我的片片凌迟。
她用她的痴情,将一直冷淡疏远的我,羞辱到无地自容。
他不敢回应,满脑子里都是悔恨。我错过了这么多,等了这么久,定玉,你可还真能原谅我?
不堪与自责深深笼罩着我的心,我握着她的手,终于落下泪来。
正文 相忘:番外陆修云(28)
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剪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边衣……
谁在风雪中漫声轻唱?仿佛如梦,谁也不曾窥视过的梦境,梦里只有幽脉的芳香,而她姿容如雪,仿佛一线冰水,直凉彻人的心扉。
我抬起头,夜色里有无数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天地间寂静无声。
“定玉,我以后,必然好好待你。”
“嗯!”她翻转身,伸手过来拥住我。
天山下的雪便是在夏夜突然来袭也不出奇,明明中午时还是艳阳高照,晴空如洗。这会已经是点起了炭火,批上了皮草大衣。
那几乎是生命中最寒冷的一个冬日,我仍记得那天下着好大的雪,漱漱的雪声仿佛每一片都落在人心间。
而在遥远的江南,那里,帘外的梅花必然开得正好,幽幽寒香,脉脉动人。
紫陌,我想你必然会活的很好,活的幸福而宁静。
我会忘了你么?我一定要忘了你否则,我这一生,都走不出你的阴影我已经对不住,我不能再对不住定玉。
既然我们不能相濡以沫,为何不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灌下了一大碗的汤药,到底是平素身子底子好,这天黎明时,定玉的烧,终于退却了。
我一直守在床边,这时是已经倦到了极点,几乎连眼都已懒得睁开,唯觉翻身就能睡着,却强打精神欠身起来,拉过实地子月白纱的夹被,替身边的人盖上。
银红薄纱绣花兔毛的袍子因为侧躺而微微褪下,我依稀瞧着那袍子的肩头上用粉色丝线细细绣了小小一朵折枝花样,不自觉伸手过去捉住,不想手却顺着那纱滑下去,白色兔毛自指尖溜走,几乎是滑不留手。
“修云”她捉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怕她凉了这半边身子,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她环入怀中。
她的身体微凉,仿佛玉器的润意,点点沁入肌肤。
冰肌玉骨,幽然清香。
幽幽的香气袭来,熟悉而动人。
正文 相忘:番外陆修云(29)
那一日,晚饭时分,定玉突然望着我的脸,一面桃花沾雨般的明媚笑容,她说:“修云,你说,我们要生几个儿女才好?第一个,生个儿子好不好?”
我正巧低头喝着一杯滚烫的青稞酒,酒是刚刚温了的,太烫,乍一碰到舌尖一阵刺痛,吞不能吞更不能吐,狼籍的硬咽下去,喉头像被锋利的小刀轻轻划过,还是痛。
我抬头笑起来,眼见定玉绯色的唇角一弯像新月,左颊上一个浅浅的笑靥若隐若显。话里还是有三分调侃:“修云,难道你就没想过咱们孩子的事?”
孩子我其实有点茫然,想不到,我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该欣喜么?我就要做父亲了
我低下头,不知如何接言。
我已经隐隐猜到了,定玉已经怀孕了。她最近时常呕吐,而且整日闷头大睡。我问过,她却摇头不应,只说困倦而已,不肯论及其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我心里不是不明白,定玉是真的爱我,爱到肯纵容的任由我摆布。最脆弱的时候她也哭,被大单于训斥了,或者受了王室其他贵族的气,她也回回来向我哭诉。每当她倚在我肩上睡去时,我觉得她似乎将我的肩膀当成是自己最肆无忌惮最屹然不变的依靠。
被人依靠,无疑是一种幸福。
虽然,我能给予她的,并不多。
正因为有了定玉,我才在自己灰暗的生命里,点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所以,我开始舍不得她。
那种感觉,仿佛是于无边的绝望里,蓦然回过头去,只需要一点点温暧就会是飞蛾扑火,像行前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喜欢,都好。”我将她被过去的手慢慢的拢到了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前印下深深的,含有无尽深意的一个吻。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哼!我告诉你,你若说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欢喜的转过身,整个的摔进我的怀里。
正文 玉婵娟(1)
楔子:二十年后
晋国都城,初春,清明将至。
赵王府内,琉璃胜雪,端的是金碧繁华。立在王府最高处的观星楼上,凭栏远望,满眼看去,城中皆是商贾贵胄如云,绿窗朱户,瑶台琼阙连绵。
凡是去过都城的人都是这么称羡,晋国应家皇朝的天下,如今堪称盛世睥睨天下。
但便是这样的盛世,尊贵无匹的天家亦有憾事。
当今天下应天宇,自传袭来皇兄应天成的皇位后,与中宫皇后南宫瑜(殷子蘩)便生有一位太子,两位公主。因是嫡生,且南宫皇后向来得宠,后宫无人与之匹敌,贤惠大度之美誉更是朝中内外皆知,是以储君之位,非中宫之子不做其他人选。
但月前这位东宫太子却突然因心爱的妃子身患重症,而毅然交出储君之位,手持太子册封诏书长跪于乾元殿前,声泪俱下,跪求帝后放自己与爱妃一同离宫,余生将要云游四海,以求能够遇到修道仙尊为心爱的女子诊治,祈望能有一线生机。
帝大怒,自是少不了训斥太子之昏庸失德。但南宫皇后却始终平静,在皇帝下令将太子鞭笞五十之后,她温言和色向皇帝进谏,帝后两人彻夜长谈之后,帝终于长叹一声,允了太子废位的请求。
而身为国之储君,应玿谦此番倒是如愿了,只是,天下膝下只有这么一位正宫所出的太子,他既不肯继位,少不得便要在其他皇子身上做文章了。
历来皇室立储君改东宫,便是意味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是以今日远远看去,这京都里,隐隐透出的漫天霞光中,少不免要染上一些血色上来了。
三月暮春。煦暖的春风彷如美人柔柔的素手,纤纤地滑过天都城的大街小巷。满城烟柳在绵绵的细雨中绽出朦朦胧胧的绿意,微湿的青石板路面,映着不知谁家院墙里翘首而出的几枝桃花、杏花、李花,显出一派撩人的春天景象。
正文 玉婵娟(2)
三月暮春。煦暖的春风彷如美人柔柔的素手,纤纤地滑过天都城的大街小巷。满城烟柳在绵绵的细雨中绽出朦朦胧胧的绿意,微湿的青石板路面,映着不知谁家院墙里翘首而出的几枝桃花、杏花、李花,显出一派撩人的春天景象。
长京城内,东门洗玉巷,这边院子里,却是一派华丽奢靡的富贵景象。白玉做砖,金叶为栏,院中一草一木,无一不精致贵重,往来家丁仆从,身上穿戴、脸上容色,俱有别于一般百姓家。
再看那门庭楣字,赤金赫赫,原来却是天之骄子赵王府所在。
府内家丁佣人来往频繁,但放眼看去,却不闻丝毫喧哗之声。
只有一个曼妙的女声,在一树梨花飘落的观星楼上远远传来。
“真是看不出来,你们应家,居然还有这么重情重义的太子,不过,唯一叫人感到可惜的是,他如今甘愿为之舍弃江山的,不是自己的元配正妃,而是后来居上的赵妃娘娘。这叫什么?新人更比旧人娇?还是,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呵呵,果然说,最是薄情在天家,这话果然不假。”
说话之人立在观星楼上,此时,天边已是残阳如血,红霞袅满天空。
落日的余晖铺满韩王府,四周拂着清凉的风,梨花正落,似雪的花瓣纷纷扬扬,永不停歇般。
点点花瓣如雨飞坠,有几片还打着优美摇曳的小璇,在半空中依依不舍的舞了半天,才在她雪白的裙裾下飘落于地。
侍奉她的侍女都小心翼翼的围在旁边,惟恐这位主子一时不慎,生了差错自己就要命在旦夕了。
“玉姑娘,起风了,您也站的够久了,不如回去歇着吧!”
她这才缓缓回头,白色的兔毛披风里,露出一张精美到叫人屏住呼吸,不敢正视的脸孔来。
只是她的眼神冰凉,似乎没有丝毫的温度。扫了一眼侍奉在周围的侍女,嘴角居然冷冷的挂上了一个笑容。
正文 玉婵娟(3)
她这才缓缓回头,白色的兔毛披风里,露出一张精美到叫人屏住呼吸,不敢正视的脸孔来。
只是她的眼神冰凉,似乎没有丝毫的温度。扫了一眼侍奉在周围的侍女,嘴角居然冷冷的挂上了一个笑容:“你们怕什么?你们的王爷很快就要做皇帝了,这个天下都是他的,难道还怕少了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放心,就算我现在在这里失足掉了下去,我担保,你们的主子也不会杀了你们的。”
她说罢,居然真的斜斜里伸出一只脚来,倚在栏边的上身往外一靠,作势便要跳下去一般。
“玉姑娘!求求您,求求您千万不要……”。负责看守她的几个丫鬟虽然都有武艺在身,但毕竟比起她来,还是不能占到便宜。况且众人跟着她这么一段日子,总算多少摸到了一些路子,譬如她并不是真的看起来那么冷心冷面,譬如她从来不会为难奴婢于是,跪地乞求,动之以情,便是对付她最好的办法。
“玉婵,怎么?又来玩这套小把戏?跟我回去,快点,要不,”一行朱衣人,拥着一位青衣薄衫的男子缓缓行来。他抬头便见了这一幕,居然也不慌,只是立在楼下,眼角露出几丝促狭的笑意,虽是笑着,但面上的神色却叫人不寒而栗。
女子终于回头,一双冰雪明眸里盛满了寒意。他一字一顿说道:“你总不希望自己的姐妹在扬州知府的府里为奴为婢不是?本王说了,你若好好安分的跟着本王,三年之后,你和她们都可得自由。”
这话没有丝毫的恫吓之词,但那绝美的女子听的明白,身子已经陡然回转了过来。
侍女们都舒了一口气,个个小心翼翼的打叠起温顺可人的模样,对着王爷屈膝行礼:“参见王爷!”
又主动过来搀扶那名叫玉婵的美人,美人理也不理,径直自己走下楼来。
赵王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跟在后头,一行人缓缓进了一处精致的寝殿。
正文 玉婵娟(4)
一进紫萱大殿,侍女们就迎上来,请安之后便是端茶送水,看着时辰不早,掌事的嬷嬷便过来请示是不是在殿中开膳。
赵王正要回话,那美人却洗手净面后自顾自起身回了房,只道一句:“我没胃口,不吃。”
侍女们都不敢再说话,赵王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想起一桩事来,起身便跟了过去。
玉婵独自推开自己寝殿的门扉,回自己房间,谁知道赵王应玿嵘也跟进来了。最近她对他总是冷言冷色,当下便毫不客气的伸手拦住他,说道:“王爷请回,我要歇息了。”
但她哪里挡得住他的一双手?只是两下功夫,他便握她的手生硬闯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径直去翻那花梨木做的梳妆台下的抽屉,里面有些她的梳妆用具,还有宫中送来的胭脂花粉和几大盒的钗环首饰等,她不明所以,但是因为他那冷硬的态度,所以她很愤怒:“你干什么?”
他仍旧不说话,又想去唤人进来问话,她不让他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眉目间似在隐忍无限,终于问:“你不舒服,怎么不召太医?”
“我没事,干嘛要召什么太医?”
“你哪儿不舒服?”
“你管不着!”
“那我去召人来给你诊脉。”
“我不要!好端端的,我又没病!我不去!”
他低低的啜了几口胸中的闷气,终于一手将她拖过来,旋即飞快的一手死死的她的手腕处。
他神色可怖,话语几乎是在唇齿间迸裂出来似的:“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
“对,你怕什么?”
她渐渐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原本想好的打算,一一都要被打碎了。他看着她,这男人的目光跟箭一样毒,似乎就想找准了她的七寸扎下去,逼得人不得不拼死挣扎。
她心烦意乱,拼命挣扎,十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拧紧,声调冷冷的想要夺路而逃:“让开。”
正文 玉婵娟(5)
她渐渐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原本想好的打算,一一都要被打碎了。他看着她,这男人的目光跟箭一样毒,似乎就想找准了她的七寸扎下去,逼得人不得不拼死挣扎。
她心烦意乱,拼命挣扎,十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拧紧,声调冷冷的想要夺路而逃:“让开。”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她满脸怒色,推开他的手就往外走。
他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她大力挣开来,而后手臂一紧就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地吻住她。
她的背心抵在墙上,轻而薄透的云丝裹不住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温度。触着冰冷的壁纸,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毡,被他揉弄挤压,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俯身吻了好久,霸道的力道中似乎带着某种痛楚:“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丫鬟告诉我,你已经几天不曾好好吃东西了。”
她紧闭着双唇,美丽的容颜上泛起的都是厌恶。
修长光洁的双手抗拒地抵在他胸口上,不管她怎么挣,都挣不开他如影相随的唇。
他狠狠地吮吸,宛如在痛恨什么:“告诉我!”
他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药香,是他早上吃的鱼翅粥,又腥又甘的一种奇异香气。
她觉得熟悉的晨呕又涌上来,胃里犯酸,喉咙发紧。他强迫似的攥住她的腰,仿佛一生一世也摄取不尽,他逼得她不得不对视他的眼睛,那样熟悉而又梦魇般的眼睛……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奋力推开他扑到一旁的高几上,因为用力过猛,那紫檀木高几上的花尊被震落下地来,“咣当“一声,落地摔个粉碎,一地晶莹,残花滴露。
终于吐出来,一直呕一直呕,像是要把胃液都呕出来。等她精疲力尽地吐完,他递给她一杯细瓷茶杯盛着的温水,还有一块白色的棉巾。
她一挥手把杯子把毛巾全打翻了,几乎是歇斯底里,双眼寒光闪烁:“是!我就是怀孕了怎么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强犦了我,难道还要强迫我替你生孩子?你把我逼成了这样,你还想怎么样?”
正文 玉蝉娟(6)
两个人都狠狠地瞪着对方,他忍住把她撕成碎片的冲动,一字一顿:“杜玉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
他忍不住咆哮,不顾形象的摔开宽大的衣袖,仿佛想要借机扫平什么似的“那是我的孩子!你不要痴心妄想!”
他狠狠摔上门,留下她跌坐在冰冷的青瓷细砖地上。那花樽掉落在地的碎片尚未清除,一点一滴的水珠盈盈流淌。
赵王出门之后,高声把管家叫来:“找人看着杜小姐,有什么闪失,我唯你脑袋是问。”
管家吓到连连应诺,额头上早已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杜小姐为人刚硬,脾气更是一等一的烈,偏生王爷又是放不下她,两人明理暗里的较劲,阖府中人都有些风闻了。
这个节骨眼上,被派来这样的职责,还真是提着脑袋办差了。
“还有你们,本王在此和你们说清楚,以后但凡杜小姐一餐不肯进食,你们服侍的人,就自己去后院领一顿板子!她若是日日不肯进食本王就先打死你们给她陪葬!”
愤愤然说罢,赵王犹且含恨的回望了一眼紧闭的朱门雕花。末几,才终于不顾而去。
终于去的远离,远远听见前院里马车的声音渐渐隐去,房外的侍女们才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紧闭的门扉,接着齐刷刷跪下道:“玉姑娘,王爷走了,奴婢们求您,好歹吃点东西吧!奴婢们身份低贱,只求姑娘大发慈悲,怜悯一二……”。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管家安培景见状有点着急。赵王临走时吩咐他上心屋里这个女子的周全,他自身不敢半点懈怠。
当下也跪下与侍女们一道恳求起来:“玉姑娘,请您大发慈悲……”。
过了一会,才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话语:“去给我折一些梨花来……”。
那声音,正是平日里不常开口的玉蝉姑娘所发出来的。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准备,敢问姑娘,要折多少?”管家连连起身应承,临了了,才想起来又问了一句。
“越多越好,叫人用筐装了,抬进来。”
正文 玉蝉娟(7)
终于折来了一树雪白的梨花,侍女们两人抬了站在门口,躬身请示道:“玉姑娘,花来了。”
“抬进来,你们去准备一点鸡汤,要清鸡汤,我吃不下油腻的……”。玉蝉看着管家兴冲冲抬进来的花束,脸上的神色明暗不定。
“是,姑娘,您好生歇息着,我这就下去安排清鸡汤和几样清淡的小菜来。”管家安培景终于落实了她怀孕的消息,这面得了信,不免心中就开始打起小算盘来了。
眼下,东宫之位虚悬,而身为皇子的赵王,是最有可能取而代之的人选。
如果说这个姓杜的女子,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皇帝自然会因为即将到来的皇孙,而偏颇赵王几分。
自然,赵王得势,他这个做奴才的,也是极为欣喜的。
只是,如果这位杜姑娘也跟着得了势,生下来皇长孙,那么,东院里那一位,日子可就不好过来。
种种盘根错杂的关系,杜玉蝉自然不会有兴趣知道。她命人将那筐白色的梨花抬到了窗前,便恹恹的趴在窗边,伸出一只手去攀折那花枝。
点点飞花,尽落于一双玉手中。
侍女们进来收录屋子里摔碎的花樽,旋即低眉顺目的退了出去。
此时四下寂静,轻软的风吹拂过庭院,空气中也略带慵懒的气息。长窗半开着,外面就守着尽职尽责的家丁。
冰梅格子的红木窗棂上,镂雕的是都没有意义,她暗暗运了一下内功,才发觉自己依旧是身体发软,半分力度也提不上来。
“应玿嵘!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暗暗咬了一下贝齿,恨恨的骂了一句。
正文 梨花不解冰霜含(1)
眼望着一树梨花,洁白如雪,参差纷扬落下于紫檀木桌上,美丽的女子终于安静的坐了下来。
门外依然是重兵把守着,连朱色窗扉下,一帘春色中,隐隐可见的,还有那泛着冷光灯银枪利剑。
侍女们送上了精致可口的鸡汤和十来样小菜,眼瞄着屋中女子冷淡的神色,心下都是一阵局促,当下只得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将菜肴摆在了窗前不远的小桌上。
“玉姑娘,请用膳。”侍女们奉了严命,当下只是垂手立在屋里,并不离去。
她清丽的双眸微微上扬,眼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你们在外面侯着吧,我不喜欢吃饭时有人看着。”
左右皆是一面难色,少卿便躬身跪下道:“姑娘,王爷命奴婢等好好伺候您,奴婢等也是……”。
她轻轻笑了,说到底,还是各人要顾着自己的性命要紧。
是啊,这个世间,可还能有人在意她的生死?生有何欢?死亦有何惧?……只是不曾甘心,到底不能甘心!
应玿嵘,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现在无力向你一一讨回来。但是,你既然如此执意,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却偏生不能叫你如愿!
她一手端着汤碗,另外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平坦。
但是,作为母性的天性,她能感觉得到,有一个稚嫩的小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慢慢长大。
可怜的是……她将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个生命的成长,而是要被迫选择亲手扼杀他(她)。
长而乌黑的睫毛,垂在雪白的眼睑上,留下一道深色的阴影。
端着汤碗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啪嗒”一声细微的轻响,轻微的仿佛听不见。
她悄无声息的别开脸,余留下眼角一点晶莹的水珠。
原来只是一颗泪,不小心掉进了温热的清鸡汤碗里。
孩子,我没有选择,我无从选择……原谅做娘的自私,我不能留下你,我断不能留下你……因为你的身上,留着他罪恶的血……留着应家罪孽深重的鲜血…
正文 梨花不解冰霜寒(2)
玉手随即端起一只细瓷青花镶银边的汤碗,送至唇边,含着百般心思,终于轻轻咽下一口。
侍女们见她终于进来些食物,这才相视轻轻一笑。
“好了,你们放心吧,我要自己吃点东西,一会王爷回来了,你们就请他过来,我当面和他说清楚。”
她脸色微微平静,眼眸中的艳光却是叫人不敢逼视。雪白的云绸薄衫在春风里撩起轻轻的涟漪,耳垂上尚且垂着那对圆润的珍珠耳坠,最下端的一颗珠子,紧贴在冰雪凝霜的肌肤上,不时微微摇曳出一条均匀的弧线,让人生出一股想要攥在手心里一亲芳泽的冲动。
她素颜冷淡,衬着那无双的容色,只让人生出疑惑,恍惚一切都是在画中似的,美的叫人心醉神迷,不知所措。
“这真是一个天生的妖精!难怪殿下被她搞得不知所以!”管家安培景一直站在门外侯着,这时听见动静,边悄悄移动了步子,向屋里看来几眼。
他心中狠狠的暗自说道,最后却不得不出面打了圆场:“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姑娘好生用膳,奴才等就在门外侯着,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说罢一打眼色,侍女们鱼贯而出。
室内,顿时静若寒蝉。
只余下一盏明亮的铜质雕花灯树,还有一个眼眸低垂的女子。
她一面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鸡汤,一面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室内帘幕重重,虽只是王府内室,却按足宫廷皇室仪制,布了九重纱帘。
最靠近花梨木大床的位置,还特意新作了一道波斯水晶帘子,春风无力送至室内最深处,只吹得这外间的几道纱帘轻轻摇曳起来。
那宽大的水晶帘幕,端庄大气的稳稳缀着,纹丝不动。
杜玉蝉终于放下手中的汤碗,她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渐渐平息下来。有数人离开,其中便有管家安培景那稍稍脚跟后压的脚步轻快移动着。
眼角轻轻往窗外一瞟,那些侍卫不敢直视室内的光景,她缓缓起身,伸手拔出头上的一根簪子,让它掉落于地。
而后又俯身捡起来,走到梳妆台边,对镜将簪子细细插好。
再回到桌旁时,无人察觉到,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甲内,已经嵌进了一把白色的粉尘。
正文 梨花不解冰霜寒(3)
玉指拈起筷子,总算马虎吃下了一点小菜,扬声唤了侍女进来上香茶漱口时,杜玉蝉还是忍不住胸口的恶心之感,兜头将方才辛苦咽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侍女们慌作一团,马上就有人去请了管家过来。
终于呕吐完了,杜玉蝉瘫在侍女的手中,脸色惨白,似乎连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
忽然就暴躁起来,摔开众人的搀扶,她厉声顿足道:“去!叫应玿嵘过来!快去!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快去!”
她历来便是如此言行无忌,赵王应玿嵘也是由得她,下人们早已习惯了。当下无人敢逆着她的意思,管家掂量着她如今的身孕,也不敢耽误,便立即着人快马进宫,将府里的情况回禀于赵王。
许是孕中身子发虚,杜玉蝉半响过后只是恹恹的道路一句:“我乏力,扶我上床歇息。”
再无二话。
夜色转深,赵王府内各处灯火俱已燃起,牙色的细纱灯罩映得阖府上下一片光华莹润。
靠在床帏许久,杜玉蝉才缓缓地起身,侍女们前来搀扶却被她摇头拒绝。好容易挣扎着下来地来,双腿已然麻痹,竟似站都站不住。她咬紧牙关,勉强站立,跌跌撞撞地向南面的窗子而去。
那一树梨花依然开始雪白,紧紧靠着阁边的栏杆,杜玉蝉望着府中各处可媲美天上银河的灯火,心中一片决然。
这是一个华丽的舞台,一个精致的囚笼,也是一个不见血光的战场,只有挺胸上前,才能有生存的希望。
至于鹿死谁手,来日方长,谁又能知道呢!
恍惚间,自灯火阑珊的某处,又传来悠悠的箫声,还是那么的缠绵,却含了几许刻骨相思。
杜玉蝉冰冷得几乎干裂的心隐隐有些感动,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这听过数次的箫声似乎是为她而吹的。
她慢慢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迎着满园璀璨的灯火,有一滴泪无声的滴落下来,悠忽消失不见。
正文 梨花不解冰霜寒(4)
赵王接到回禀居然吃了一惊,他怎会不记得,便是自青楼第一次遇见,直至进府三个月了,她从未曾寻过自己。
便是偶尔自己强行临幸,她也是一脸的厌恶,从未曾给过半分好脸色。
难道说,有了孩子,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回心转意?
那么……
他未曾来得及高兴,便听见身后传来母妃长长的一声叹息:“嵘儿,你真要决意留下她?那,宫家小姐那边,你又如何交代?”
“母妃,儿臣原本就无意迎娶宫家小姐,您设法将此事在父皇面前推理就是!儿臣有事,先告退了!”
淑妃李氏立在当下,目送着儿子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她的胸口忽然感到一阵一阵的气闷。
隐隐有种异样的不详之兆,在她心头嵘绕不去。
这个名叫杜玉蝉的女子,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叫一向老成自持的二皇子,在三千佳丽中抽身而出,独独爱上了她?
夜,春风亦凉。
淑妃立在宫门前思索良久,而后才轻启朱唇,曼声唤人过来:“去,给本宫查一查,赵王府中新纳的这位杜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淑妃娘娘!”宫人领命,自然理会淑妃的用意。
静夜里,深宫之中四周一片安静,闷热的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香气。有几声蝉鸣远远的从御花园中传来,却更显静谧。
淑妃立在窗前翻看佛进许久,最后才在一种昏昏的睡意中和衣睡去。
而此时的赵王府内,却是一片绚丽的风景。
算算时辰差不多了,杜玉蝉这才起身,从衣匣中抖出一袭玉色薄纱的夏衣。
那纱衣原本是四重轻纱层叠在一起,但颜色浅淡不一,深浅有志,上身之后丝毫不见繁复,反而异常轻柔飘逸。
纱是御用苏州冰婵纱,内中隐含着根根银丝,闪动着银色的光芒。一根银白的衣带,绣着精致的荷花缠丝花纹,下端缀着流苏。
杜玉蝉将夏衣穿在身上,将一头乌发垂在身后,仅在头顶挽个了平髻,从妆奁中挑了一根垂着碧玉榴的摩羯荷叶纹玉簪斜插入髻旁。
对镜一瞧,又在双颊淡淡匀染了层粉色的胭脂。
正文 春情(1)
装扮完毕,杜玉蝉再站在铜镜前,原本清丽已极的面容增加了几分妩媚。层叠的纱衣更显姿态灵动。行动之间,气质飘渺出尘,引人遐思。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凝脂的面容,而后,缓缓伸出指甲,在那两片蔷薇色的粉唇上含了一会。
白色的粉末,无声无息的消融在她的唇中。
算了算时辰,他也差不多回来了。这才起身来到门前,从容道:“我要出去走走,顺便迎接一下王爷。”
众人面面相嘘,只是不敢答应。最后还是管家出来了,命人好生引着往前院去。
夜风微凉,驱散了白日里的闷热。春雷乍醒的花园里,一抹灵动的身影在向莹露池而去。
宽大的纱衣后摆太长,她便伸手握了,两手提在手中,药效发作后,胸口似有汹涌之意,她拼命按奈住,脚下却不停顿。
待奔到莹露池边,浑身已是一层薄薄的细汗。忙在一棵夜合树下面站了片刻,蓦然感到丝丝幽凉,仰头望去,头顶树冠开阔,粉色绒花抖着柔丝样的花瓣,娇柔美丽,落英缤纷,纷扬而至,有几片恰恰掉落在她的额前和身上,点滴清凉芳香,这么一来,心中陡然宁静安定下来。
杜玉蝉从夜合树下放眼望去,莹露池内荷花大半已开,粉红的大朵大朵的荷花如含羞带怯的美人,亭亭玉立于连片的碧盘之中。
清风徐来,荷随风舞,姿态宛然,让人心旷神怡。一带九曲长桥自莹露池上蜿蜒而去。晶白的玉石桥身,如同玉带横贯池上。玉带尽头是一个玲珑小亭,白柱碧瓦,形态讨喜。
她凝神细听,远处似有人声传来。于是举步走上九曲长桥。
背后人声渐近,似有男子的低沉声、女子的娇笑声。
赵王素以风雅倜傥出名,为人喜好女色,故而府内姬妾无数,佳丽如云,显然,这是一直守在门口的姬妾拥着赵王一同走了过来。
杜玉蝉心中笃定,并不回头。迈着意态优雅的步子沿着长桥,缓缓向池中小亭行去。
正文 春情(2)
有夜风从池面吹来,一池碧荷宛如涟漪,一波一波荡开。再看那拱桥上的白衣轻纱女子发丝轻舞、衣袂翩然,轻盈飘逸直欲飞天而起。
这样一幕,徒然映入赵王的眼帘。他微微失神,旋即挥手屏退四下,只一人悄声上前。
身后笑闹声嘎然而止,一时寂静无声。半晌有一人的脚步声跟随而来,杜玉蝉心中暗道:果然,应玿嵘,你天生就是个风流鬼。
但她却不曾停住脚步,依然径直向前走去。左右侍女早已回头定住身子,垂手站在一旁。
终于追赶上了她,赵王在身后陡然紧紧拥住,再不肯放开。他低声问道:“玉蝉,真的是你么?”
霍然转头的刹那,杜玉蝉看到了月光下男子的脸,那些刻骨铭心的熟悉感,还有那些梦魇般的回忆令她禁不住退了一步,靠在小亭的雕栏上,“不要过来!”
她想起来了,想起那些种种不堪的回忆来。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段画面,苏州河上的花魁选秀,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千姿院中的紫衣男子举止高贵,望过来的目光似针尖一般扎的她心惊胆战,以及,以及,她永生不敢回想的那个可怕的夜晚……
她犹记得自己的衣裳,被他撕裂成千片万片,那炙热的、无处不在的眼神,还有那永远也燃烧不尽的,将她的身体,生生的撕裂开来
“不!不要!”杜玉蝉陡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她抱住自己的身子,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倚在护栏上的身子不偏不倚的,就此掉进了桥下的荷花池里。
“玉蝉!”赵王大叫一声,伸手本能的往前一抓,却只够到了她的衣裳分毫。
只听得“嘶”的一声,他手中仅余一片薄纱,杜玉蝉已落入池中。
杜玉蝉心中明白,却身不由己,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跌进这一汪清水中来。
被荷叶映得青碧的池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浑身一片沁凉。粉色的荷花、碧色的荷叶都虚无缥缈,宛如水中的幻影。
正文 春情(3)
赵王大惊,不假思索,飞身一跃而下,两脚顿时陷于污泥之中。不想池水看起来虽深,却仅没过他的腰际。他深吸一口气,将头浸入水中,目光所及似是杜玉蝉身上银白衣带,一把抓住,提将起来,“哗”的一声,已将美人抱入怀中。
“玉蝉!玉蝉!”他叠声唤道,只是怀中的美人却双目紧闭,不闻声息。
“嗯”。杜玉蝉终于醒转过来,缓缓睁开了一双明眸。
赵王的目光贪婪地锁在她的脸上,秀美的容颜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宛如莹露池中荷花一样明丽莹柔的面庞,如同清晨荷叶上露珠一样晶亮的眼眸,乌发如云,飘渺如仙。
而她身上的薄纱衣裙因为落水的缘故,已然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窈窕的身子似乎纤毫必现。
两人就此拥抱在一起,半响,赵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岸上人见势不好,姬妾们都尖声惊叫起来,家将和侍卫们急忙飞跑过来,安培景奔在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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