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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25部分阅读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 作者:肉书屋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25部分阅读

    己,却并没有丝毫的资本,再企图得到她的亲睐。或许,自己真的已经错过,错过与她执手而行的机会。

    远处数声蛙鸣,稍噪复静。过不一会儿,却听到园子后湖上传来女子隐约柔婉的歌声。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1)

    那歌声由远至近,惊的应天成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掉下地来。

    子默只是在睡梦中颦了眉头,轻轻呢喃道:“花竹,别唱了,让我再睡一会。”

    说罢,以袖掩面,复又侧身睡去。这一动,却将半个香肩露出了衣衫外。那一头晾晒在丽阳下的青丝早已干透了,此时随风飞扬开来,只见丝丝柔滑,衬在那冰玉一般的雪肌上,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花竹听得子默的声音,便放缓了步子,才出到檐下,却见一个湖蓝色长衫的男子呆呆的立在子默睡觉的塌前。

    她料不到皇帝会静静来了这里,心里一惊,张口便道:“谁人在此?”

    这一句,却把子默也惊醒了。她一抬头,睡眼朦胧中,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也不自禁叫了出来“啊!……”

    从没有想到醒来竟然会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她只觉得心里面仿佛有人在用掸子不停的掸着,又痒又惊慌,一时万念齐上心头,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而来。

    应天成也不说话,便这样站着,只是望着她。子默亦不再说话,一时忘了行礼,也兀自半躺在塌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她没有留意到,自己面上犹有睡意的惺松,发鬓微松衣带半褪。这样的形态,任是谁人看了都要心醉。

    她很少这么看他,如今他这么站在光影中,直直的,仿佛竟有种说不清的落寞。她不禁哑然了,难道是太久不见,自己无端的觉得逢人皆善了?她在心里摇摇头,轻轻讪笑了一番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如今春风得意,新近平定的西南之乱,一举剿灭了突厥的南部大军,日前更颁下举国同庆之诏书。内宫中也新纳了不少的美人佳丽,夜夜歌舞升平,处处莺啼燕语,而她竟会觉得他落寞。

    定了定心神,子默滑下小塌,她伸手拢了拢头发,上前一步,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躬身道:“子默拜见陛下!”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2)

    花竹早就吓的愣住了,见得子默行礼,才猛的跪下叩首道:“奴婢拜见陛下!”

    应天成被子默这显而易见的冷淡和客套生分所击倒,他退后两步,匆匆道:“朕路过这里,听见歌声便进来瞧瞧……”。这话说的勉强,谎言编的亦是粗糙不堪,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给咬下一片。

    子默并不抬头,只是温婉道:“那唱歌的女子,便是您身后的那个女子,她叫花竹……”。她的语气,似乎……似乎在向皇帝推举什么有可能爬上枝头做宫妃的美人一样,如此从容平静,那话里却连半点醋意也找不着。

    花竹赶忙再叩首,语含惊慌道:“陛下恕罪,奴婢一时兴起,不想惊扰了圣驾!陛下恕罪!”

    应天成这会是觉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心里又恨又悔,却只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挥手匆匆道:“罢了,朕也并不是要怪罪,咳……朕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他这话说出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似乎像一个手足无措的丈夫,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行踪去向一般。他期待子默能说一句挽留的话,哪怕那话是多么的言不由衷,多么的客套虚伪。

    话音刚落,便听得子默躬身道了一句:“恭送陛下!”

    这话似一盆兜头而下的凉水,浇的他险些背过气去。

    饶是自幼练武,此时脚下也起了几分踉跄。眼前的荷塘美景变成了一个虚无的仙境,云雾缭绕中,每走一步,都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只有心,在撕裂般的剧痛着,那痛取代了一切的感受,叫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脑子里子默的身影时而模糊时又清晰无比,她嫣然而笑,笑的倾国倾城,笑的醉倒苍生万物。那一笑,足以堪称为:笑拥江山同筑梦,醉看清风入帘栊。云做衣衫花为容,山河失色与君共。

    而这一瞬间,应天成只是拼命的克制住自己伸出手的,他其实很想要拥住她,不再离开。

    但她却不要他,那笑并不是对他而来,他走不进她的身边,更走不进她的心里。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3)

    那是一种无力的挣扎,应天成此生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挣扎里,一手一手将自己的心片片撕碎。直到走出辕门边,才隐约听得杨清惊道:“陛下,您怎么了?”

    应天成木然接过巾子,伸手拂去脸上的湿润,却不想,原来是生平第一遭,为一个女子流了满脸的泪。

    杨清窥得皇帝泪流满面,心里骇然。他不敢多言,只静静的在后面跟着,两人沉默着走出了芳颜阁的朱色小门。

    应天成默然走到汰液湖边,在那白色的护栏处挺立的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有勇气回头去望那掩在云雾水烟深处的一丛庭院。这时看去,里面却是寂无声息,寂静的叫人心里发慌。

    恍惚里面并没有人,只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无人之所。这样一念之间,他心里似乎生出绝望的害怕来,心里只翻来覆去的想,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什么话……自己还有什么话……便是有什么话,她如今也不待听自己说了……这痛苦便如乱刀绞着五腑六脏,直痛不可抑。

    湖边水气湿度很大,不一会他便觉面上蒙上了一层极薄的水气,伸手取了巾子去拂,便有一层湿润现出来。

    将那巾子放在眼下瞧着,心里只是暗暗后悔,这处地方实在不适宜居住,看似风雅仙境,实则潮湿不堪。放下巾子,回头便对杨清道:“去传内侍盛督造过来含元殿,快去!”

    杨清见他脸色凝重,心知必然是有事才叫,这面得了令,只朝左右的几个小太监使了一个“小心伺候”的眼色,人早已急急的去了。

    第二日,便是乐昌公主的十岁生辰宴会。应天成极为宠爱这个女儿,因为又是长女,故而特地下旨,在宫中大摆宴席,邀了皇亲贵族命妇等,一同进宫赐宴。

    子默自然是照旧推了身子不适,不肯出席。那日皇帝走后,她如常起居饮食,倒是花竹跟在面前,有些不解的追问,何不趁机与陛下和解。子默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她就那样静静蜷伏在枕上,听着窗外点滴的微声,滴落在新展的荷叶上。

    因为日里睡的太多,夜里便难免有些辗转反侧起来,絮絮的打了几个转身,心里只是生出淡淡的思念,想到许久未见的母亲和楼兰,不觉眼眶便湿了,胀胀的有些发酸。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4)

    那淅沥的小雨从夜里就点点滴滴,疏疏落落直到天明,子默整夜思绪未平,只觉声声低断的叹息一丛接一丛,似乎竟有满腔心思不能了却一般。

    晨起梳妆时,花竹端了水进来,见得她双眼憔悴无神,倒是吓了一跳。子默叫她换了冷水来,用巾子在眼上敷了一阵子,抚镜在看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明眸善睐。

    时是初夏,身上穿的还是司珍房做出来的春装。因为今日是乐昌的生辰,子默虽不去参加宴会,但还是拣了一袭粉嫩的鹅黄|色葱绿百合裙,以示喜庆。

    小对襟上绣着细密的白色百合花,花蕾用的黄|色珠子缀成,上身一照,便顿时映的整间寝室都熠熠生辉起来。

    晨间用过早饭,子默便取了一卷书在水榭上坐着,一面看书,一面享受着晨风拂面而来的清爽与宁静。

    午饭后照常练字挥墨,因为昨夜雨丝纷纷,一时兴起,便提笔写下了前人的一阕诗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停笔注目时,却生出几分期待来。她在心中晕开一种朦胧的绮念:或许,上天垂怜的话,自己,这一生,还会有走出宫门的那一天。少时曾立誓,一定要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这时匆匆走进生命力的花季年华,想到此后的漫长岁月,青年、中年、在就是老去消亡……

    原来,这一生,竟然有这么长的岁月,在等待自己去努力圆满。

    她长久的立在狭小的书案边,手上抚着这一卷墨迹初干的诗词,心中沉吟许久,最后才带了一丝微笑,掩卷趴在案上睡去。

    傍晚时分,原本子默带了花竹正在汰液湖边散步,她料想此时宫中宴席早已开了,为免乐昌再派人来请,便早早的躲了出去。

    两人正说的热闹,远远听得长缇上匆匆走来数人,只是四周大叫道:“殷贵人……殷主子……”。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5)

    子默在湖畔护栏旁驻足停下,与花竹对视了一眼。湖畔风大,暮色中渐渐有雾气升起,那声音若有若无也不曾听得真切,但朦胧中远处确实有人向这面走来。

    隔的近了,子默才看清,原来竟然是新月殿里负责传讯的那个朱津打头,后面跟着的几个,也是乐昌身边的宫人。

    子默给花竹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去问。

    花竹这才一上前,朱津便气喘吁吁的说道:“殷主子,不好了,公主殿下……肚子疼……”。子默乍一听乐昌的名字,不由的紧张起来。她走上前几步,颦眉问:“乐昌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你慢点说,把话说清楚。”

    那朱津想来是赶了很远的路,因为心急,脚下也快,此时到了跟前,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却半天也缓不过气来。

    子默心里发急,也顾不得再和他啰嗦,拉了花竹便径直往设宴的明月紫宸大殿走去。

    匆匆跑来报信的几个小太监,互相暗暗对视一眼,暗地里做了一个欢快的鬼脸。

    “殷主子,您别着急,公主殿下只是肚子疼,陛下已经宣了太医来……只不过,她一直吵着要见您,哭的连徐德妃也没办法,这才巴巴的打发了奴才们过来请您……”。

    子默稍一驻足,便问道:“徐德妃既然也在,那查明什么原因了吗?”徐妃年前产下一女,封为金安公主,皇帝随后便下诏,正式册封其为德妃,掌六宫之权。

    倒是潘淑妃自从小产之后,便少有奉诏侍寝。一过经年,她意志消沉,终日闭门不出,早已少有音讯传来。

    内宫之中,嫔妃们在徐德妃的统御之下,总算还安稳,不曾有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子默一听说徐德妃也在,心里便安稳了许久。她先前一时急切,此时倒生了几分犹豫出来。脚下放缓了步子,眉尖便轻轻颦了起来。

    正文 纵使相逢应不识(6)

    “花竹,不如你替我去一趟吧!我如今这身份,实在不便……”。心里实在不想再见那个人,她只有尽力避开会面。

    子默话未说完,那朱津早苦了脸,一扑腾就跪下道:“殷主子,您就发发善心吧,奴才要是请不到您的话,芳如姑姑一会儿便要传杖打折了奴才们的腿呢……”

    花竹瞪了他一眼,只是问:“芳如姑姑不会无故打折你的腿,必是你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先,要不……”。她正要取笑朱津几句,便听得那厮早已哭了出来:“花竹姑娘,你是不知道,今儿中午都怪我犯浑,带了公主去了御花园的杨花林子扑蝴蝶……太医说,许是花粉过敏了,也未可知……”。

    乐昌自小便体弱,娘胎里带来哮喘之症,春天里都不许出门。便是平时,也有诸多讲究的。子默此时听得花粉之症,心知不好,脚下一顿道:“你怎不早说?嗨……”。

    这面说完,便发足狂奔过去。她自在柳妃面前应承了要好好照顾乐昌,便在内心里把她当了自己的妹妹,加上乐昌也是极为亲近她,后宫诸多嫔妃,只有子默才劝得了她喝药。

    这时想来,芳如必是急的疯了,才对朱津下的死令。

    今日阖宫盛宴,赐宴之处在明月洲,明月洲其实就是汰液湖中的一座小岛,凌跨湖面有一座垂虹桥,红栏弓洞,如长虹卧波。

    子默此时便在湖的这一面,她脚下急切,却听得身后朱津奔上前去,解了靠在一旁的一条小舟道:“殷主子,咱们坐船过去。”

    子默一点头,便咬牙踩上了那轻薄的一叶木船。一时天空下起细细的雨丝来,子默仰面望天,只求乐昌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好在隔岸不远便是明月紫宸殿的所在,子默搭着花竹的手上了岸,众人方从桥上迤逦而下,忽然听见遥遥的击掌声。那是天子出行时的礼节,来不及细想,子默便拉着花竹顺着石阶恭敬跪下了。

    她低了头,眼角余光微瞥,便见他今日一身浅蓝色的万福盘龙云纹长衫,那袍角在自己眼前急急的划过。突然,又直直的转了回来。

    暂时进入温馨场景,大家可以舒缓一下情绪了。咱们家子默,很快就回到原先尊崇无加的境地,筒子们,丢几块赏银来吆喝几声哈!表砸到林子头上,咱顶锅盖跑了

    正文 再回首(1)

    子默低着头,不敢看上去。心里又急又慌,恨不得他马上走开才好。但皇帝筹措着,少顷,却伸了一只手过来,低声道:“朕和你……一起去看乐昌。”

    便是这么温情的一句,他已是极力控制住了心中泛滥的许多情感,才勉强隐忍着说出这句话。

    子默一抬头,才见到他眼底沉淀的和好之意。

    方才沐浴在雨丝中乘船过湖,这会她已经全身都湿透了。眼底含着几分急切,那盛满清水的眸子里,是一丝的迷茫和疏离到底是疏离了,她,不再是昔日那个躲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孩,她用无声的语言告诉了他,我们……回不到过去。

    心是冷而痛着,但这痛楚因为她此刻活色生香的跪在自己的跟前,而缓和了许多。应天成暗暗在心底琢磨着,难道,朕真的再也挽不回你的心么?

    不!朕是天子,除了朕,天下间再无人堪与你相匹配。那日一别之后,他便辗转反侧,几近不眠的长夜里,他总是不能甘心。便这样失去她么?不,他不能,他实在不能甘愿。

    他再次伸手向前,子默惊的跪地退后两步。她躬身拜道:“谢陛下!”一面起了身,垂了眼眸,双手工整的交叉握着,却始终不再看他一眼。

    应天成只得先行几步,她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许是想不到会是用这样的方式相见吧,子默紧紧拉着花竹的手,直到走出一段路,才觉得自己的手心里竟然沁出了满满的汗意。

    不多时便到了明月紫宸大殿的跟前,因为跟着太近不合宫规,子默便驻足等在殿外。一时皇帝进了殿,便要受阖宫参拜之礼,这样的尊荣,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与他共享,其他嫔妃都要退后几步,或是避过此时再进。

    子默驻足回首,这明月紫宸殿自然极为宽敞明亮,宝顶华檐,飞牙斗拱,如同一座宏大的水上楼台。

    细雨飘荡的汰液湖中,丝弦歌舞借着水音更显飘渺悠扬,眺望两岸杨柳垂碧,夹杂无数的灼灼桃花,不远处轻笼在烟雨里层叠楼台,在濛濛细雨间便如一卷最完美的画轴。

    正文 再回首(2)

    不多时徐德妃便亲自迎了出来,拉着子默的手,由正殿匆匆行过,走进了大殿旁的侧殿之中。

    来不及细说,徐德妃只是匆匆道了一句:“才刚叫着要你呢,快点……”。子默跟着她一进大殿,便迎面遇上许多注视的目光。

    许多往日相识的宫妃,更是对她这般突然出现在了这殿里感到非常的惊奇。这些目光里,有善意的注视,也有不屑的冷淡,更有少数一些人,只看了一眼,便冷冷的哼出了声来:“哟!这不是陛下曾经宠爱过的殷贵人嘛!这两年都不见了,怎么这会突然冒了出来?照我说,既然病着就不要四处走动,免得过了些什么不好的秽气给咱们……”。

    说这话的人声音婉转柔媚,只是这话未免尖酸,无端的显出几分刻薄来。

    子默只顾往前走,对着话充耳不闻。倒是旁边有个沉静的女声开了口:“香嫔,都是侍奉陛下的姐妹,殷贵人身子不好,咱们更应该和善些对待。你这样说,似乎有些太过的”答话的正是瑶妃,她经历了上次之事,幸得徐妃求情,子默又向皇帝进言,请求从宽发落。

    念在她进宫时日已久,又育有一女的份上,应天成后来与徐妃商量过,只禁足半年,罚俸三月,以示敬犹。

    其实宫人心里都清楚,瑶妃的舅舅,便是当今驻守西南,新近平定了突厥之乱的骠骑大将军林碧宇。这样的身世,皇帝自然要给与几分薄面。

    相比之下,与她一同涉案的如妃便没有那么好运了。她自被皇帝罚去了品级,贬为庶人后,只能终日在永巷中落魄凄苦度日。

    这些事情,子默却是不知的。她终日守在芳颜阁里,除了新月殿和冷香苑,她哪里也不去。

    偏殿里有谈话的声音,说话的正是皇帝应天成。宫人掀开偏殿的珠帘,子默便顺着德妃一同抬脚进了室内。人刚一落脚,便听得太医们哭丧着脸,磕头说了一句:“回陛下,微臣们都瞧过了,公主殿下的病情,确实是……出痘了!”

    正文 惊悸(1)

    子默乍听这句,整个人都惊的呆住了。半响,才踉跄着走近了床前。

    太医们见得德妃与子默一同进来,慌忙跪地叩请道:“请两位娘娘保重玉体,公主乃是出痘的前期,此时极易感染。德妃娘娘,您快请陛下移驾出去!”

    宫人们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只是因了皇帝在场,才勉力忍住,没人出声。子默两眼发直,也不看任何人,一手撩起了床上的轻纱绣花帐子,便看见乐昌正烧的脸颊通红,裸露在被子外的两只手背,上面已经微微泛出红色的痘印。

    应天成立在床边,显见的忧心似焚。他看见子默俯身下来,却猛的大喝一声:“把她拉开!”杨清见皇帝口气不好,心知他必然是急火攻心,已说不完整的。左右示意,便有两个太监硬着头皮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了子默退后两步。

    “殷主子!太医吩咐了,公主乃是出了痘疹,您千万不要上前,免得传染了。”杨清低声对子默说来,罢了又回头看了看一脸冰霜的皇帝。

    应天成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挥手道:“即刻起,各宫皆禁足宫中,无事不得随意走动!所有人等,全部出去净身净手,凡是这几日接触过公主的,全部人都立即去御医所领了防痘汤药服用。但凡可疑接触过公主的,随身衣物全部集中焚烧。另外,各宫都要用石灰水扫洒庭院,焚艾香净气!”

    应天成不愧是一代君王,虽然心中忧心万分,但他深知自己不但是个父亲,更是这天下万民之主。此时临危不乱,一番话顿时安抚了在场所有人的惶惶之心。

    大殿的皇亲中,便有曾抱着看戏心理的亲王,此时也不得不臣服于其睿智和冷静。

    一时宫人们都纷纷往外退去,子默兀自立在原处,少顷后,她才缓缓对着皇帝跪下道:“陛下,子默小时候曾经出过痘,我不会感染的。您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乐昌吧!”

    她说罢,举头便拜。

    应天成想不到她会这么说,猛的回转身,只是怔怔的瞧着她。

    正文 惊悸(2)

    殿外匆匆有宫人掀开珠帘来报:“德妃娘娘,金安公主醒了,这会正四处找您呢!”

    德妃惊的一跳,想起自己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小女儿,她不得不躬身道:“陛下……”。

    皇帝不待她说,便迅速开口道:“德妃,你快去照顾女儿,记住,叫近身服侍的那些宫人净身净手,千万不得大意!”他的长女已经命在旦夕,一想到那个娇小粉嫩的幼女,心中又怎能不心疼?一经细想,他便安排德妃回去启德殿照看金安公主。

    德妃听他关怀幼女,俨然亦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一般。她忍不住眼圈一红,跪下便泣道:“臣妾无能,这里……便拜托给子默妹妹了。陛下,您也随臣妾一道出去吧!”

    子默向德妃微微一笑,坚强的应道:“德妃姐姐放心,我自会尽全力,照顾好乐昌的。我,答应过她的母亲的。”

    应天成缓缓向前两步,躬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他或许从未想到,这样一个娇弱不禁风雨的小女子,却能在危难时刻,拥有这般淡定从容的气度。

    更难得的是,她对乐昌的那份心,足以当得上一个母亲的无私。

    命运就在这一刻,让应天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纯善至此,自己定会有感动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以前纵使风雨再多,但现在,在此刻,她却与自己的命运融为了一体。

    “谢谢你,默默!朕……无以为报!”执了子默的手,应天成心中分外清楚,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怕也只有她,会在此时主动请缨。

    历来出痘的症状,便是病者年纪愈小时险性愈小,孩子能够挨过去的机会也就越大。但是乐昌今年已经满了十岁,她能不能过的了这一关……自己实在不敢想。

    端正如德妃,心中也是非常清楚。这一个差事,办的好了,自然是风光无限。但是若乐昌真有不幸,那么……流言蜚语,也足以将子默生生的压死。

    正文 惊悸(3)

    子默心里却来不及细想这些个人得失,她轻轻挣脱了皇帝的手,退后两步。事出突然,方才又是一顿疾走,那耳廓都红得透了,像是案头那方冻石的印章,隐隐如半透明。

    皇帝隐隐看得清一丝丝细小的血脉,嫣红纤明。颈中微汗,却烘得那幽幽的香,从衣裳间透出来。她躬身道:“陛下言重了!子默愿意……”。

    她顿了顿,想起他焦急痛楚的眼神,最后还是低低说了一句“为您分忧……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她必然会平安无事的。”

    说罢,也不再看他,便向床边走去。

    芳如姑姑跪在地上,原本正在抹泪。听得子默此说,慌忙抬头拉了她的手道:“殷主子,您这份心肠,奴婢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要为您颂德……”。

    子默摇头微笑,少顷便专注于乐昌的状态了。她平息了一下乱糟糟的心绪,极力回想自己曾经听说过的出痘的应对之症。那时江南的永嘉乡下,她也曾亲眼目睹过家中的丫鬟出痘的症状,好在苏娉妙手,只用了一个上古奇方,竟都险幸活了下来。

    “芳如姑姑,赶紧去烧盆热水过来,记住,那盛水的器皿要用艾叶煮沸过,多备几条新的棉巾子,要快!”

    应天成移步出了殿外,听得她如此沉着,这才打消了心里最后一丝疑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一丝半点的疤痕和暇疵。

    殿中只留了一位少时曾经出过痘的太医照料,一时间内侍省也找不出哪宫的宫人有出痘的记录,三个人便将就着忙活起来。

    子默一面撩开拢的严实的帐子,一面走过去推开了四处的窗棂。太医慌忙阻止道:“不可啊,主子,这出痘是忌讳见风,您可不能把这窗子给开了……”。

    子默猛的横了他一眼,手上并不停顿,只是道:“太医请放心,我幼时出痘时,母亲便是这样护理我的。那时我与公主年纪相仿,料来不会有错的。如若将来,陛下怪罪起来……”。

    她话未说完,只听殿外皇帝便接了口:“朕将乐昌托付于你,在此立誓,决不怪罪!太医,你只管听了殷贵妃的话去做。”

    今日已经十更,子默复了贵妃之位。晚上有可能再码几章,不过林子还不确定哈!

    正文 惊悸(4)

    德妃原本心急如焚赶着回去见女儿,心里又不放心皇帝一人等在这边,这才只有一同候着了。

    应天成冲口而出的这句话,一时惊呆了殿中所有还未曾散去的嫔妃。那些前来赴宴的内外命妇们,此时先行被宫人安排了船只先行送出宫去了。余下的几十位,个个花枝招展,香风四溢的,便是各宫高低品级的嫔妃们,从二品的妃位到最末等的更衣,不一而细数,全部都留在了殿中。

    徐德妃站的近,对皇帝的话听得清楚,她只是呆了片刻,脸上稍稍惆怅,少顷便温婉附和道:“陛下圣明!恭喜贵妃娘娘复位了!”

    余下的嫔妃们,各怀心思,面上均是一派惊讶之色。香嫔暗地里撕了手巾,低声恨道:“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争着去了……不就是照顾一下公主吗?摆出这样的一副姿态,便自以为了不得了吗?……”。

    一旁的瑶妃赶紧止住她,扯了扯衣角,低声道:“别说了!”

    香嫔咬住下唇,满含幽怨的低下头,只朝地下的金砖上望着。

    “都回去吧!”记住朕方才的话,宫中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各宫室之间不得相互走动!“应天成看着殿中数十位嫔妃,心中只是一阵厌烦。

    “臣妾们告退!“见皇帝面色不好,一众人等纷纷鱼贯退出。

    “陛下!我们也回去吧!”德妃走过来劝道。

    偏殿的门紧紧闭着,跟着子默一同前来的宫女花竹愣在门口,正不知所以。

    应天成朝里面看了看,最后对那宫女说道:“你回去将贵妃的东西搬回湘云殿吧!别在这等着了。”

    花竹怯怯的朝德妃这边看了一眼,最后低声道:“奴婢……奴婢想要留下来,服侍贵妃娘娘……”。德妃正要出声劝止,却见她猛的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胳膊急急表白:“奴婢小时候出过天花,您看,这便是痘疤来的……”。

    正文 药成碧海(1)

    德妃举目上前看了,这才点头稽首。应天成见她既然忠心护主,也不再与她争辩什么。能够多一个人在这里,自己总归是要放心一些。

    这面抬头见得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只得一步缓一步的走下台阶,往泊舟的水榭走去。

    德妃嘱咐了一下明月紫宸殿留守的宫人,对于公主养病所需要的全部物品都不得丝毫马虎。她转身环顾了一下这孤岛上的这座殿阁,掩袖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夜星光黯淡,偏殿里见不到什么月色,只有四下的灯树摇曳不止。太医给乐昌换了几次药纱棉布,刺鼻的药水泡了白花花的棉巾子贴在那些长出红痘的地方,乐昌却只在梦里烧的整个人兀自喃喃细语。

    子默与芳如轮流给她换纱布,殿里原本还算通风阴凉,子默又叫人推开了四下的窗户,暮晚之后便有凉风阵阵袭来。因为乐昌发烧,所以需要不断的擦拭面容和身体,以给她降温解热。

    子默刚换了班,便与花竹一起坐在偏殿前的红木檐下,两人沉默不语,子默的眼睛望着黑暗的天空,祈祷今夜会有月亮爬上来。

    花竹静静的注视着子默,良久之后才迷茫的问道:“主子,您这仰天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呀?这天上,可是什么也没有。”

    子默回头温然一笑,便伸手拢了一下花竹的鬓角,轻轻道:“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首童谣,很有意思的,要不我唱给你听听?”

    花竹欣喜的点点头,两手托了腮帮子,凝视着眼前如月亮一般皎洁的人儿。

    子默立起身子,走到殿前的一颗桂花树下,清清嗓子,便开始低声唱了起来:

    瑶池有朵盛情花,

    风儿梳着长头发。

    我要上天涯,去看看梦的家,

    我要划月亮,和星星玩耍耍。

    天河里搓搓小脚丫,

    银河就在我身畔啊……

    丫丫快快平安长大

    正文 药成碧海(2)

    这边含元殿里,应天成正端坐在案上听着太医的回禀。宫中各宫室的汤药都分发了下去,夜里挂了宵禁令,所有的宫道都黑着灯火,一时寂静的只闻宫人手中执着的银壶的水声。

    茶水是澄净的琥珀色,盛在细腻温润的玉杯里,斟了七分满。那当差的宫女伺候茶水已经有些时日,手法极为娴熟。

    应天成却只怔怔的看着眼前摊开的古书,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今天的事情,他虽然觉得棘手,也为乐昌的安危感到担忧不已。但,隐隐的,却只觉得有些什么事情并不简单。也许,自己便是百密也终有一疏的时候。

    “陛下,这是奴才翻查出来的宫人中出过痘的名单,一共有三十五个,二十二个宫女,另外十个太监。”杨清匆匆走来,将手中的名册递给皇帝。

    应天成顺手接来,便略略翻看了一下。少顷,便皱眉问那太医:“何以殷贵妃身上并无痘印?朕……”。话一出口,他才觉出不妥来。几位太医都是男子,一听得皇帝谈及自己嫔妃的身体特征,一时都有些尴尬起来。

    “陛下,其实通常来说,出痘的人都会有疤痕留下,便是极少数肤质很好的,面容得以完整,但身体上,必然会有印迹可寻。”院正梁太医老于阅历,适时的向皇帝进了自己的看法。

    “你肯定?必然会有印迹?”应天成紧追不放,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的哆嗦起来。

    “微臣可以以颈上人头作保,此言绝对并非微臣一时武断所得出的结论。”梁太医俯身拜倒,其余众人纷纷附和称是。

    应天成这才凭了记忆细细去想,他额上开始冒汗,少时,手上一抖,便将那名册丢了开去。

    兀的站起来,他只觉得那两肋下嗖嗖生寒,连那牙关似乎都要“咯咯”作响。只挥手道了一句“你们下去吧!”,便迅速转身至殿外,杨清慌忙跟了上去,只听道:“快,快,跟朕去紫宸殿。”

    今天事情比较多,一会再更,尽量写到十章。

    正文 药成碧海(3)

    子默正托了一碗药,身后跟着花竹,两人缓缓经过回廊,可以闻见夜风里传来那幽远清冽的凤溪子香气。

    她手里捧着只小小的填漆盘子,盘中一只青花碗,酽酽的浓黑药汁,还冒着一缕缕热气。芳如见她端着药过来,忙替她掀开帘子。

    一时给乐昌喂了汤药,又细细掖好被子,芳如便道:“您下去歇着吧!今晚奴婢当值。您放心好了,明儿个内侍省就有人拨过来替换。”

    子默不再坚持,伸手探了一下乐昌的额头,继而道:“那好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就好。”

    明月殿规模宏大,东西都有偏殿暖阁,两进两出的院子,内外造有精致的亭台花园。子默去了东面的暖阁,宫人早已备好洗漱用品。更衣净身之后,花竹与另一名宫女收拾了床榻,展开薄罗被,替她放下其色如烟的鲛纱帐,取扇将帐中细细赶了一遍,确无小虫蚊子,方掖好帐子,出来对子默道:“娘娘今天一定倦了,况且已经起更了,岛上夜凉风大,您还是早些歇着吧。”

    子默也是累出几分疲惫来,点头道:“我这便歇了,你们都去吧!叫值夜的人注意公主那边的动静,有事可千万来叫醒我。”

    花竹知道她的脾性,点点头,正要顺手去关了那朱色冰梅裂纹式的窗棂,子默赶紧拦了:“不妨事,我且吹会夜风,一会自己关上就好。”

    一时关了门,吹熄了烛火,便一个人隔着绞纱帐子望着天空发怔。

    这晚没有月亮,倒是满天的好星,隔着窗上的绡纱,星光黯淡映入寝室中,一切都在朦胧的黑暗里勾出个边廓。室内都是一色的黄|色花梨木家具,金鼎内点着艾香。

    床旁边高的是柜子,矮的是案几,手边桌上搁着一只细白瓷花瓶,里头拿清水供着的是数枝白色的栀子花。子默忽然想起皇帝那也传召自己去甘露殿的情景,那下着瓢泼大雨的夏夜,连空气里的晦暗潮湿与隐隐的闷热,似乎都有相同的几分意味。

    她伸手拽过薄薄的锦被,掩住了身子。只余下一双眼睛,似睡未睡的睁着。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刹那,眼前忽然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晃,便大刺刺的闯将了进来。

    正文 药成碧海(4)

    子默顿时心头大惊,想也不想便大声叫了出来:“来人啊……有!”这面还未说完,嘴巴已经被人捂上了。

    “别叫!是朕……”。应天才沉声道,这面手上才缓缓松了下来。

    “陛下!您……?”子默闻见那熟悉的香味,心中才渐渐放下心来。少时,皇帝便找了火石出来点亮房中的烛火,灯光下,子默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是觉得空气里气氛异常的凝重。

    “你……现在,把衣服褪了!”应天才回转身,不带其他的感彩。面无表情的对上子默的双眼。

    “为什么?陛下……我……”。子默囧的不行,恨不得卷了被子兜头盖住自己。

    轻轻一声叹息后,皇帝缓缓坐在了床边。子默卷着被子坐在床中,她的身上散发着一阵淡淡的体香,带着温馨的熟悉,丝丝诱惑着他原本坚定的心。

    他伸手撩开一旁散落的帐子,将那细软的银纱挂回帐钩里。

    “别怕,朕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朕只是想知道,你真的出过痘吗?这不是玩笑,子默,也许……我们之间确实隔了很多东西,在你眼里我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男人……可是,朕必须告诉你,朕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对朕来说,远比照顾乐昌的病情来的重要得多。”

    他匆匆说完这番话,因为激动,语句里有些颠三倒四的纷乱。子默抬起头,静静的瞧着他。

    “别怕,朕这次来,没有人会知道。如果你身上没有疤痕,朕会悄悄把你带走。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大家只晓得你在这里守护着乐昌。朕只会更加感激你。”

    子默缓缓掀开了被子,她凝神在那夜色苍茫的窗外。眼波盈盈一绕,淡淡的扫过他的面容,仿佛春风乍起吹起无限涟漪。

    他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跳,天地间涌起无尽心潮,尽融在她这一双眸中。

    正文 心誓不堪鉴(1)

    明亮的烛火下,子默缓缓坐起了身子,她不知该如何进退。双手搭在膝盖上,眼里满是挣扎和犹豫。

    应天才的眼神突然严厉起来,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那粉白圆润的一团凝脂“你说谎了是不是?你原来根本就没有出过痘……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与朕赌气吗?殷子默!“

    最后三个字,他忽然狂怒起来。手上一用力,便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印记。

    子默恼怒的甩开他的受,她最恨他这个动作,仿佛自己不过是一只小猫小狗一样……这感觉让人愠怒而又无奈。吸了一口气,她才镇定了一下心神,平静的回答:“我小时候确实没有出痘,但我早就接触过家里患这病的丫鬟,我没事,以前没事,现在也不会例外。”

    这话强过不说,应天成听了之后只是更怒。他不再细问,只是打横将她在床上抱了起来,用那床锦被裹住了她的身子,转头便往室外走去。

    “杨清,这便起驾回去。记住,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事情。要是走漏了丝毫的风声,朕只拿你是问。”皇帝的脸色不佳,两手抱了一床被子从暖阁里走出来,花竹早已被杨清叫起了身,这会跪在地上偷眼看去,那锦被的一头,还露出了长而乌黑的秀发。

    子默一声不吭,因为她早已知道,不管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法令他改变自己的论断。他便是这样一个骄傲而又自负的男子,不管他们之间经历了多少次的争执,他只会是他自己,他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一时出了紫宸殿的

    暴君的宠妃:紫陌倾城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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