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作者:肉书屋
宝贵双全第4部分阅读
婳,你别吓姐姐!你出来好不好?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带你去玩好玩的,总之,你先出来好不好?你在里头会闷坏的,宝婳!宝婳……”橱门嘭地被打开,她顿时愣住了。里头除了几本稀落的书,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便看到宝婳正站在门口,身边还有阮素臣。宝婳小脸苍白、秋水般的瞳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腾地站起来:“宝婳!”
不知是不是被之前的状况吓傻,宝婳居然并没有退后,只是拽住阮素臣的衣角。阮素臣柔声道:“没事。”
宝龄舒了口气,见阮素臣目光投过来,感激地朝阮素臣一笑。不用说,宝婳顺从地出来,是因为这位表哥的缘故。
阮素臣盯着宝龄的笑,眉心微微一动,良久回复淡然,牵着宝婳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从怀里不知拿出什么,在宝婳眼前晃了晃:“一共九十八颗玻璃珠,一颗不少。”
宝龄定睛一看,阮素臣手上拿的是一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放满了各种颜色的玻璃球,煞是可爱。他不在青云轩,原来是去拿这罐子了。
宝龄不知这玻璃球有何玄机,却见宝婳见了它,黑澄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良久,小心翼翼地从阮素臣手中接过去抱在怀里,小巧的鼻子抵在瓶子上,透过玻璃不安地望着宝龄。
阮素臣手指轻柔地梳理宝婳的发:“明日给你一颗红色的,以后不准再躲起来。”
听到这句话,宝婳抬起头,良久,竟似微微一笑,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已叫宝龄微微错愕。更让她惊讶的是宝婳的笑,那笑容如水莲一般,我见犹怜,纵然只是个五官都未长开的孩子,却美的不可方物。即便宝龄是个女人,也不觉心神一荡。
此刻,园子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宝龄回头望过去,贾妈妈身后跟着鸳鸯与碧莲,正匆匆而来,一张脸严肃的很,却掩饰不住焦急地神情,一人走在前头,大步跨进屋,看清了屋子里的情景才似乎微微松了口气,走到宝婳跟前将她看了个遍:“二小姐,您没事吧?”
而她身后的两个丫头,鸳鸯低着头,碧莲则眼神四处乱飞,仿佛要嗅出些八卦气息来。
看来宝婳的确是从小由贾妈妈带大的,被贾妈妈抱在怀里,倒并没有闪避,只是也不太亲热,微微摇了摇头。
贾妈妈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念咒一般连串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宝龄忽然想起自己醒来那日,顾老爷也是这般焦急的模样,一个劲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约宝婳是从小由贾妈妈带大的缘故,故此除了主仆之情,更多了一份亲情。
不知怎么,宝龄觉得自己反而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因为贾妈妈转过身来面对她的时候,那神情便变了,眼观鼻鼻观心,那份恭敬像是隔着什么,让宝龄觉得不太舒服。
“大小姐,鸳鸯与碧莲说你寻我,不知是何事?”
宝龄看了一眼宝婳,刚才急着找贾妈妈,是想找个能让宝婳安心的人,可如今宝婳已经出来了,宝龄不确定该不该将刚才的事说出来。她正犹豫,阮素臣已开口道:“是我一时忘了宝婳放玻璃珠的罐子在哪了,幸好已经找到了。”
宝婳看住阮素臣,不知他是为自己解围,还是为了宝婳。不管为谁都好,贾妈妈似乎信了,脸色略见缓和,朝鸳鸯、碧莲看了一眼道:“还杵着做什么,二小姐经不得吵闹,日后,一些不相干的人,还是莫要打搅的好,万一二小姐有个什么闪失,谁说得清?”鸳鸯与碧莲低着头诺诺地应着,显然这位妈妈在顾家颇有威信。碧莲或许对没有探听到什么小道消息而心有不甘,临走前,还不住回过头来瞧。
宝龄顺着碧莲的目光看到那书橱的半扇门虚开着,也不知道那丫头联想到了什么。而贾妈妈的说的这番话,明里是对那两个丫头说的,暗里……宝龄皱皱眉,她倒可以当耳旁风,只不过书上说,自闭症的孩子极难沟通,要多鼓励她接触外面的世界,不能任由她将自己关闭起来。老说经不得吵闹而将她孤立起来,实在对康复无益。
宝龄望着窗外明朗的天,忽然想起自己梳妆台上的那只风筝,见宝婳紧紧地抱着玻璃罐,试探地道:“宝婳,我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宝婳听到这句话,神经似乎又紧绷起来,身子微微颤抖。
贾妈妈不咸不淡地道:“大小姐,二小姐身子弱……”
“贾妈妈!”宝龄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宝婳总待在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话还未说话,便见阮素臣正俯下身来朝宝婳道:“你若想去,我陪你去。”
“四公子!”贾妈妈急道。
“无妨。”阮素臣朝贾妈妈笑笑。那一笑仿佛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贾妈妈张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宝龄立即回到屋子里取来那只风筝。她其实不太会放风筝,只记得小时候跟着外婆放过。等到风筝第三次落地,她不觉撅起嘴,刚伸出手,忽然看到阮素臣弯下腰,将风筝捡了起来,从容地将打结的线绕开,仿佛随意地一拉,那风筝便轻飘飘地上了天。
宝龄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阮素臣从前是不是也会陪着顾大小姐放风筝?这个念头只不过一瞬,阮素臣已走过来,将线辘递到她手中,肌肤相触,他的指尖是微凉的,宝龄抬起头,他已转身回到宝婳身边。
宝婳或许从来没有看到过风筝,一双漆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而一旁的贾妈妈则像保镖一般,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家二小姐。
宝龄举着风筝朝宝婳喊:“宝婳,好不好看?”
宝婳抿了抿嘴,目光又落在那只风筝上。宝龄想了想,走过去将线辘放到她跟前:“你试试。”
宝婳抬头看阮素臣,阮素臣轻轻一笑。不知是受了阮素臣的鼓励、还是别有原因,宝婳小心地伸出手,拽住了线辘。
那黑白相间的风筝高高飘在天空中,宝龄索性抬起头,整个脸都沐浴在阳光里。仿佛这样的时光曾经也有过。同样的一片蓝天,却相隔了数不清的距离。宝龄鼻子蓦地一酸,只觉得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她微微眯起眼睛,忽然,风筝如断了线一般遥遥地飞了出,她下意识地想去抓已来不及,“嘶”地一声,钩挂高高的树枝上,又飘落到了墙外。
一瞬间,宝龄的心居然钝钝地一疼,仿佛什么东西,拼命想抓却抓不住,越是想得到,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然后她听到贾妈妈惊恐的声音:“二小姐……二小姐落水了!”
拾壹、一场意外
正文 拾壹、一场意外
随着贾妈妈的惊叫声,宝龄扭头便看见宝婳半个身子已没入荷花池中,水花四溅。她几乎没有多想,纵身便跳入池中。前世她热爱运动,常常去健身中心游泳当做减肥,还参加过社区举办的冬泳大赛,一个小池塘难不倒她。可她忘了一件事:现在的宝龄并非原来的沈宝龄。当四周的水花将她包围,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换了个身体,而这具身体原本属于一位古达的千金大小姐,哪里会识得水性?
幸好荷花池的水并不深,此刻也已顾不了那么多,宝龄好不容易一把抱住宝婳,见宝婳小脸苍白、惊恐地挣扎,急道:“宝婳,你坚持住!抓住我别放手……”一口水呛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死死抓住宝婳,拼命往前挪。直到看见岸边伸来一双手,才借着力蹬了上去,而另一边贾妈妈正六神无主地招呼几个下人将宝婳抬起来,放在地上,焦急地唤:“二小姐!二小姐您别吓贾妈妈!二小姐您醒醒!”
宝龄一只手按着地面挣扎着想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头重脚轻,居然又跌坐下去,只好无奈地朝一旁的阮素臣道:“把宝婳抱起来,脸朝下,再看看她鼻子嘴里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堵住,挖出来,不然会阻碍呼吸!快!”
阮素臣眼神一凝,却并没有说什么,照着宝龄说的将宝婳抱起来。宝婳吐出一口水,片刻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贾妈妈一张刷白刷白的脸才算恢复了一点颜色:“还不快将小姐扶回房里去!”末了,转过身来盯了宝龄一眼,那一眼冰凉冰凉的,叫宝龄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救了人,倒弄得她是罪魁祸首一般。她暗叹一声,慢慢地站起来,一抬头,便见阮素臣正凝视自己。他的衣摆被水花溅湿,似乎连眼睛都湿漉漉的。
她觉得颇为狼狈,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要不是他刚才伸出手,她不知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她的神情一一落在阮素臣眼中,他眉梢微微一抬,忽地道:“你不识水性。”
她不识水性,他很清楚,可刚才那一刻,她居然跳下水去,没有一丝犹豫,动作之快连他都及不上。
“我……”宝龄本来是识水性的,可是这句话似乎不能说出来,于是她只好胡乱地道,“我没想这么多,下了水才想起来。”
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没有思考那么多,只是不想看着宝婳出事而已,当然,顾大小姐的肉身不会游泳,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幸好,她从前听人说过,世界上有两样本事只要学会了,便怎么也不会忘。一样、是骑脚踏车;而另一样、便是游泳。所以当她下水后,肉身虽未学过游泳,但技巧还是记得的,总算没出大事。
宝龄正想着,忽听阮素臣道:“你的风筝,要不要去找回来?”
宝龄一怔,蓦然间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仿佛什么求而不得,终是消失了。那种感觉来的突然,之后宝婳落水,她几乎来不及细想,此刻一阵风吹来,寒气竟像穿过湿透的衣裳钻进了骨子里,心也跟着一凉。转念一想,不过是一只风筝罢了,严格来说,也并不属于她。除非……是顾大小姐残留的意念在作怪。
是什么求而不得?叫顾大小姐求而不得的,恐怕只有一个……阮素臣。此刻,阮素臣这样问她,难道这只风筝是他送给顾大小姐的礼物?她这么想着,便摆摆手,故作洒脱地道:“不过是一只风筝,日后再买一只好了。”
要过自己的生活、不再被前身影响,首先要做的便是摆明立场。不能再让阮素臣认为她还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连他送的东西都视若珍宝。
说罢,宝龄小心翼翼地观察阮素臣的表情,果然,阮素臣秀丽的眉峰微微一扬,唇角缓缓地翘起来:“回去换身衣裳吧。”语气依旧很淡,如墨般的眼睛里却仿佛有一角冰雪融化,云烟氤氲。
宝龄怔了一下,苦笑:怪不得顾大小姐为他神魂颠倒,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大抵所有怀春的少女,都很难不被他吸引。
只可惜宝龄不是怀春少女,她往后要做的,便是将他当做嫡亲的哥哥一般。想到这里,她不免觉得略有惋惜,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存在占有之心,但那惋惜不过一瞬间,她心里便涌上一股子轻松来,看着阮素臣的衣摆道:“你的衣角湿了,也去换一身吧?”
从大花园到拂晓园与青云轩,有一段路是相同的。阮素臣并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宝龄就这么跟在他身边朝前走去。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走在一起,总归不太正常,何况宝龄与阮素臣还是顾家的绯闻中心。于是,一路上有不少丫头下人明里恭敬地见礼,一转身便露出暧昧的神色来。
宝龄心中觉得甚是无聊,又有些无奈,不觉皱皱眉。忽听阮素臣淡淡地道:“不必理会他们。”
宝龄怔了一下:这算是……安慰她?
阮素臣今日好像与之前那两次碰面又不太一样。第一次在云烟小筑的见面,他清清冷冷的,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不削;第二次在青云轩,他倒是跟她说话了,只是那语气叫人摸不着头脑。而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刚才奋不顾身救宝婳,让他有些感激,或者是她刚才对风筝的态度,让他卸掉了一个心头包袱,宝龄总觉得他似乎不再那么疏离。
平心而论,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死死纠缠的确是一件挺苦恼的事,得知那人不再钻牛角尖、终于决定放过自己与自己心爱的人,当然值得高兴。人一高兴,总会让人感觉亲近些。
穿过一条回廊,宝龄要往东回拂晓园,而阮素臣的青云轩在西南方。
宝龄停顿了一下,斟酌片刻开口道:“四表哥……”
阮素臣落在衣摆旁的手指微微一动,半侧过脸:“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说好什么?”宝龄脱口而出,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阮素臣说好的那个人是顾大小姐而不是如今的她。
阮素臣垂下眼帘:“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从前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从前……宝龄忽然想起顾老爷说过的那番话,随即一笑:“明天见,阮素臣!”
其实,她也不习惯称呼他为表哥,还是连名带姓的叫比较自然一些。难得阮素臣好像已原谅了她,既然他不介意,她若是执意,反而显得刻意了。
回到拂晓园,招娣见宝龄浑身的吓了一跳,赶紧为她更衣,又为她准备了一木桶滚烫的热水。
泡在热水里,宝龄才觉得刚才从衣裳外透进来的寒气略微减轻了些,这是她穿越而来第一个澡,她尽情地享受着浑身畅快的感觉,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只剩下半个脸。温热的水蒸气让她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不知是不是此刻过于舒适,而刚才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她半眯着眼,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挑拨,痒痒的,有种虫子爬过的感觉。然后,脖子上忽地一片冰凉。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招娣在服侍她洗澡,可渐渐的便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腾地睁开眼,一颗心便蹦到了嗓子眼。
不是招娣,不是顾家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粉面玉腮、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容貌倒也算得上俊秀,只是双目含春、眼神猥琐,此刻一只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正搭在宝龄裸露的脖颈间,见她睁开眼,眼中露出一丝阴狠:“居然醒了。”
宝龄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你……”
“嘘。”那人色迷迷地盯着她,笑两声,“别怕,小乖乖,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地跟我走,我玉面虎保证怜香惜玉。”
玉面虎?宝龄打了个激灵,脑海里突然冒出四个字:采花大盗!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叫,一个音节刚发出口,玉面虎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叫,你只管大声地叫,我还怕你不叫。”顿了顿,那双露骨的眼睛便落在宝龄的胸口,“我就是要让你们顾家上下都晓得,得罪了咱们青莲会是个什么下场!你要怪就怪你那糊涂老子,谁叫他敢收留咱们青莲会的人,那小子得罪了咱们九爷,青莲会下了格杀令,这次,是九爷叫我警告警告你们,别多管闲事,否则,以你这种货色,怎能入我的眼?不过也好,虽然你实在很不够味儿,可有得白吃总是好的。来,爷我可比那些个不经事的黄毛小子强多了,保管叫你舒舒服服……”
宝龄猛地一惊,思绪百转:难道,此事跟连生有关?难道,收留连生真的惹火了那个什么青莲会?她想起饭桌上听到的那些关于青莲会手段如何狠绝的传闻,心往下沉。
玉面虎那只手又伸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瓶子,随着瓶盖掀开,一阵浓郁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宝龄忽地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
玉面虎轻轻一闻,眼睛立刻发出滛秽的光,神情更为暧昧,“闻过我秘制的合欢香,小宝贝,我保管你不再假装正经,求着我带你走!”
合欢香?单凭名字宝龄已意识到那是什么。她很想站起来撒腿狂奔,哪怕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蔽体。可偏偏四肢没有一丝力气,喉咙干涩、浑身潮热、又麻又痒。心里的惊慌叫她喘不过气来,只得死命撑大眼睛,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玉面虎叫人作呕的嘴脸在眼前不断的晃,就快要碰到宝龄的鼻尖,宝龄瞪大了眼,正想着拼了所有的力气咬他一口之时,眼前忽地一花,然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落入一个平稳有力的怀抱中。一瞬间,一股极淡极淡的硝烟与薄荷烟草混合的气味,夹杂着陌生男子的气息,传入宝龄鼻中。
宝龄只觉得一阵眩晕,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将她抱起来那人的容貌。只看到那人戴着一顶青箬笠,低掩的帽檐将大半的脸都遮住,只余下颌。下颌光洁、弧线锋利,如刀切过的白玉,有种冰凉的优美。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忘了挣扎,也几乎忘了那采花大盗还近在咫尺。
玉面虎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弄懵,瞬间却又恢复了阴冷、滛秽的模样,欺身而来:“哟,居然来了个英雄救美的,喂,你知不知道爷是谁?爷就是道上人称玉面风流的……”
“玉面风流?”
宝龄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玉面虎的话,从容淡定,似乎还带着一丝调侃:“我看,应该叫玉面下流才对。”
要不是状况混乱,宝龄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玉面虎显然并不觉得这句话好笑,面目狰狞地低吼:“哼,既然你知道,还不快滚出去!爷可是青莲会的人,要是坏了爷的好事,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青莲会。”优美的弧线似乎微微上扬,缓缓地道,“三月十三,你毁了刘家千金的清白,刘五爷正全城搜寻你;六月初七,你与郑家三姨太通j,郑老板重金悬赏,只为你一颗人头……一月二十,青莲会下格杀令,江南十三码头、七十二分舵,只要见了你,一律……格杀勿论。”
拾贰、采花贼
正文 拾贰、采花贼
悠缓的语调,依旧从容不迫。
一字一字,虽仿佛轻描淡写,却叫宝龄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意,更生出一丝迷惑来。
按照玉面虎刚才的版本,是连生得罪了青莲会的什么九爷,那九爷仿佛是青莲会位高权重的人,所以青莲会下了格杀令,叫玉面虎来警告顾家不要多管闲事。可宝龄身后的这个男人刚才说的那番话,却又完全相反,似乎被青莲会追杀的是这个……玉面虎。到底谁说的才是真?她朝玉面虎看过去,瞬间心里已有了答案。
玉面虎已变作了白面虎。不,应该说当听到第一两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还只是微微泛青,但当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便彻底白了,像是有人拿着什么抽干了他浑身的血液,每个骨节都在颤抖,牙关止不住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仿佛费了一辈子的劲儿才发出声音:“你、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宝龄听到身后那人似乎低笑了一下,那笑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闷闷的,有些暗哑,然后听得他道:“从容满月……”
声音很低,宝龄从这四个字中也听不出什么端倪,正等着他说下去,却听噗通一声,竟是玉面虎瘫软在地上,盯着那人,瞳孔收缩,半响,只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紧接着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去,隐约的光线下,裤裆处竟是深色一片。
宝龄错愕地望着这一幕,她并没有听清玉面虎最后说了句什么,那个字,仿佛是“求”,又仿佛是“救”。
是“救命”还是“求求你饶了我”?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过于惊险突然,她脑海里几乎是一片茫然的,此时才惊觉自己是一丝不挂地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对她来说,这个男人也是全然陌生的,甚至,她隐约中觉得,更为危险。
只隔着一层薄衫,宝龄几乎能感觉到那人温热的体温,顿时从脸红到脖子根,猛地将自己扫了一圈,幸好,那人宽大的袍子将她大部分的身体全都遮住,从胸部到小腿。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很明白,若此刻跳下来,她将被眼前这个男人看个精光。她虽是个现代人,也不至于开放至此。
那人却如同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飞快地一展臂,将挂在屏风上的衣衫拉下来,衣衫像蝴蝶羽翼一般展开,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一个转身,她便已站在地上。
动作极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宝龄打了个踉跄才完全站稳,奇怪的是,刚才那种浑身无力的症状似乎全不见了。她惊讶地抬起头:“你……”
“合欢香不过是下等的。”那人盯着她错愕的神情,半响,淡淡地道。
果然是他解了她身上的药性。可是,是什么时候呢?是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还是,放她下来的时候?宝龄简直有些佩服他了,但想起刚才与他如此亲密的接触,虽说好像是迫不得已,但也不觉有些尴尬,飞快地扣上几颗最能遮掩的扣子,低声道:“多谢,你是……谁?”
那人的目光一直透过青箬笠凝视宝龄,此刻微微一动,似乎宝龄说了一句叫人难以理解的话。
宝龄虽看不到他的眼神,却几乎能感觉到那幽如黑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变得宁静无波、深不见底,似乎还轻轻笑了一下,仿佛这是个有趣的问题:“我是谁?”
宝龄瞪着他,半天也等不到答案,想知道的心也渐渐淡了,至少,目前看来,眼前这个人似乎对她并没什么恶意,否则为何要解了她的?
正思索,门外传来叩门声,宝龄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的人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只剩那屏风在轻轻晃动。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便看到连生。一只手习惯地去扯着衣角,她故作镇静地微笑:“你怎么来了?”
她忘了自己此刻本不是见客该有的模样,发梢还在滴水,衣裳的扣子也是弯弯扭扭的,这么下意识地一扯,让那领口更低了些,露出一片因泡了热水而潮红的皮肤。
连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地比宝龄的皮肤更红,移开目光僵硬地道:“你、快把衣裳穿好!”
宝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暧昧,她本想解释一下,可一想到屏风后还藏着一个人,张了张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
虽然她是局外人,根本分不清状况,但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却不想那人暴露。
连生脸更红了,牙齿咬得唇上一道白白的痕,闷不作声地转过身,刚走到门口却顿住了。
宝龄顺着连生的目光朝前看,不觉怔了怔,苦笑:怎么今天的人都往她这拂晓园跑?
二姨太蒋氏与三姨太白氏正缓缓而来。
蒋氏一脚跨进屋子,乍一见到连生,如同打了鸡血,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氏也接口道:“咦,你不是那新来的下人么?怎么跑到大小姐的屋子里来了?”
“宝龄,你没事吧?”蒋氏走过来将宝龄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当然没有漏过宝龄此刻的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于是眼神瞬间如针尖子一般,转身指着连生道,“说!你到底对小姐做了什么!你一个下人,不好好在外头干活,又跑到大小姐的屋子里来做什么?是不是想意图不轨?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对小姐不利?”
一连串的质问让宝龄不觉皱起了眉,开口道:“二娘,没这回事。”
“宝龄啊。”白氏眼珠子一转,“你可别被这人骗了,这人来路不明,指不定来咱们家是想捞点什么好处呢!”
宝龄实在想不出应该说什么,连她自己都很迷惑,连生为何此时跑到她屋子里来了。刚才一连串的事将她的脑子弄得乱糟糟一团。
“宝龄,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你将他叫来的?”蒋氏穿着一身元宝领的棉袄,那竖起的领子将本来圆润的脸遮住一大半,人躲在衣裳后头,显得逼仄尖薄,此刻眼角一挑道:“莫不是……外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下人真是你在胭脂弄包的小倌?”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宝龄倒却平静下来。白氏过来拉住她的手:“哎呀宝龄,你是怎么了啊!怎能把这种人带进咱们家来?”
蒋氏又道:“你从前在外头胡来也就算了,我跟你爹娘都以为你改过了,总希望你日后本本分分的,却没想到,如今居然变本加厉,老爷也真是糊涂,居然引狼入室……”
“是我自己来的,跟她无关!”
宝龄正沉默以对,听到这句话一怔,望向连生。连生笔直地站着,仰着头,虽然身体有些僵硬,垂下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但眼神却清亮坚定,毫不畏惧。
她皱眉:“连生……”忽地院落外被一片火把照亮,纷乱地脚步声此起彼伏。
“走,去瞧瞧出什么事了。”蒋氏一愣,招呼几个伙计:“将这居心叵测的奴才先关起来,待老爷处置!”
几个强壮的伙计过来一把拖住连生,宝龄愣了一下,刚想追出去,却又止住了脚步,飞快地跑去屏风后。
屏风后空空如也,除了一只冒着水汽的浴桶。宝龄洗澡前曾怕里头的湿气太重、空气浑浊,便将窗户微微虚开一条缝,此刻窗户却是稳稳地关了起来。要说有人从这里跳出去,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人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能记得将窗户关好,不发出一丁点声响,这样的慢条斯理、从容不乱,让宝龄忍不住微微一颤。迟疑了片刻,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与发髻,便转身朝外走去。
青石板路隐约有些水迹,四周的空气也微带潮湿,宝龄穿过花园时,便看见招娣匆匆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宝龄迎上几步问招娣。
“家里进了贼!老爷今晚在花厅宴请商会的客人,有个伙计从厨房端了瓜果经过回廊,看见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他吓破了胆,跟着便喊人抓贼。”
“那贼有没有抓到?”
“抓到了,听说……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叫什么……玉面虎!”
宝龄一愣,心底不知怎么竟像是松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不懂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沉默片刻道:“去看看。”
大花园里,玉面虎正被几个伙计五花大绑地擒按在地。一旁是面容铁青的顾老爷和贾妈妈扶着的阮氏,在他们身后,祥福叔与一个小个子下人并排站着,那下人手中的果盘里放着几样瓜果和一把水果刀,垂着头,应当就是那个最先看到黑影的伙计。
祥福叔正审问玉面虎:“还不从实招来,你究竟来做什么?”
“我嘛?”玉面虎抬起头,竟笑了笑,“我来,是为了你们大小姐……我潜入大小姐房中,我见她在洗澡,那细皮嫩肉的,啧啧啧……”
“混蛋!”顾老爷想来是动了真怒,眼中射出犀利的光芒,“来人,将这畜生拖下去!”
宝龄从未见过她老爹这副模样,更让她惊讶的是玉面虎,就算是被人抓个正着也不用这么坦白吧?细看之下,玉面虎眼神涣散、痴痴傻傻,竟像是在梦游一般,任由几个人将他拉起来,居然还在咯咯咯地笑,那笑声叫人不寒而栗。
蒋氏与白氏也听到了玉面虎的话,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望住宝龄。白氏讶然道:“呀,宝龄,是不是真的?这么大的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宝龄心思数转,撇了撇嘴道:“二娘一进来就要抓连生,我要说都来不及。”
“你没被那恶贼……”蒋氏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自然,清了清嗓子。
宝龄摇了摇头,想起玉面狐那毛毛虫一般的手,顿时打了个寒战。她的模样并不做作,蒋氏垂下眼若有所思,却被一声惨叫声打断。
宝龄也被那声凄惨的叫声吓住,一眼望去,那玉面虎正斜斜地倒在地上,胸口一大滩殷红的血。在他跟前,是面如银纸的阮氏,手中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刀子,不住地颤抖,仿佛就要崩溃。而那果盘中的水果刀已不见了,那端着果盘的伙计正吓得瑟瑟发抖。
顾老爷沉下眉:“瑗贞!”
阮氏倒在顾老爷怀中,声音如弦丝断断续续:“我……我听他毁了宝龄的清白,我一时控制不住,只想着不能再让他伤害咱们的女儿,我不是有心的……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怎么办?”
在宝龄的印象中,阮氏虽是温柔慈爱,但或许因为久病缠身,连自身都难以料理,故此并未让宝龄感受到太多的母爱,反而顾老爷让她更觉得亲切。而此刻,弱不禁风的阮氏居然为了她……宝龄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心中一热,冲到阮氏身边搂住她的胳膊:“娘,女儿没事!你瞧,女儿不是好好的么?”
或许是受了太大的惊吓,阮氏茫然地瞧了宝龄一眼,忽地落下一滴泪来:“宝龄!真的没事么?真的?”
“嗯!一点事都没有!”宝龄微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阮氏仿佛落了一桩心事,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
拾叁、遭人算计
正文 拾叁、遭人算计
“娘!”宝龄吓了一跳,正想将阮氏扶起来,身子忽地被人一撞,一抬头便看到贾妈妈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飞快地从她怀里将阮氏扶了过去,吩咐下人扶阮氏回房,又叫人去请白朗大夫。
宝龄实在不明白贾妈妈为什么总对自己怀有莫名的抵触,转念一想,也许是下午宝婳落水的事让她老人家还耿耿于怀吧?她没时间关心贾妈妈的态度,因为祥福叔正蹲下身去,将手放到玉面虎鼻边,半响对顾老爷道:“老爷,还有气。”
顾老爷将宝龄揽入怀中,摆了摆手道:“先抬到一边去。”
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将玉面虎抬到一边,蒋氏才出了声:“老爷,依我看,外头的贼固然可恶,可家里的贼才是防不胜防。”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老爷挑了挑浓眉。
“老爷,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蒋氏沉眉道,“那玉面虎虽是恶贯满盈的采花贼,可咱们顾家是什么地儿?莫说是个小毛贼,就算是江洋大盗也不得不给您几分面子!从前这十几年,家里头哪里出过这样的事儿?可您看那玉面虎,适才那模样简直是有恃无恐……”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不需要拐弯抹角。”顾老爷稍显不耐地打断道。
蒋氏讪讪然地撇撇嘴:“依我看,那滛贼是仗着有后台!谁不知道他是青莲会的人?可青莲会十几年来与咱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我想着就觉得蹊跷……”边说边观察顾老爷的神情。
顾老爷面无表情、并不做声。
蒋氏等了半响不见顾老爷有所反应,不觉提高了声音,“今儿老爷宴请商会的客人,咱们这些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我便想着与老三一块儿去告诉宝龄夜里不必去前厅用饭,谁曾想,一进门便看到连生也在屋子里头。看到他我才想起来,这连生,说白了,不也是青莲会的人么?老爷您想,那玉面虎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连生进了咱们家门之后?我看哪,定是青莲会的人恼了咱们收留连生,才叫人害宝龄,想给咱们点厉害瞧瞧。说不定连生与那玉面虎根本就是一伙的,知道您平素最紧张宝龄,想从宝龄身上往咱们顾家捞好处!不然他一个下人好端端地跑到小姐的屋子里去,不是想跟那玉面虎里外呼应是什么?”
宝龄听蒋氏的这一番分析,心里的疑团却更多了。
玉面虎的确说过是青莲会的人为了警告顾家,才意图对她做些什么,可后来那人的一番话又证明,青莲帮似乎要抓的人是玉面虎而已,与顾家并无瓜葛。玉面虎虽只是个下三滥的采花贼,但若没几手功夫,也不敢隔三差五地潜入小姐闺房,如今他那么快便束手就擒,再看他刚才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宝龄隐约觉得他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导致精神错乱。而那惊吓,她也可以确定,与救她那人说的那番话有关。虽然她对那人的身份一无所知,但若那人说的是谎话,玉面虎也不会像被踩着了尾巴一般惊恐莫名、夺门而出,被抓了还疯疯傻傻的。
既然此事与青莲会无关,青莲会为了连生而迁怒顾家之说当然也不复存在。那么,连生又来拂晓园做什么?虽然她告诉蒋氏是她叫他来的,可她自己也清楚,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满脑子疑惑,听得白氏“呀”了一声:“没想到这事儿还能这么复杂!老爷啊,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个连生,还是二姐想得周到,将他关了起来。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能留在家里头了,咱们担惊受怕倒也没什么,宝龄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不是真的也变作真的了。宝龄明白,此时若她不帮连生,连生的后果如何,难以想象。心念数转,她开口道:“爹,我想是二娘误会了。”
“哦?”顾老爷看宝龄的神情立刻柔和下来,“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儿那个时候正在洗澡,没想到那恶贼冲了进来,想对女儿……”宝龄想起那毛茸茸的手又是一颤,“幸好连生经过,听到女儿的喊声便进来了,那恶贼一看有人,吓得慌不择路便跑了出去,女儿这才没事。”
“原来如此。”顾老爷仿佛信了,笑的很是安慰。
宝龄却觉得顾老爷的眼神别有深意,就如同她去求他收留连生那时一般,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她无从深究,此刻最要紧的是连生的安危。
蒋氏却忍不住道:“怎么那么巧?账房离拂晓园可不是一般的远,连生没事经过拂晓园做什么?”
宝龄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却听得顾老爷道:“是我叫他去拂晓园的。”
一句话,蒋氏张大了嘴,白氏似乎本想接着蒋氏说些什么,但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宝龄惊讶地望住顾老爷,若是如此,连生刚才为什么不说?
顾老爷拍拍宝龄的手,又转过脸朝蒋氏与白氏笑笑:“我同你们一样,正巧遇到连生,便叫他去拂晓园通知宝龄,晚饭不用来前厅用了。毕竟,都是些商场上的大老爷们,女儿家家的,总是要有所避讳,万一她莽莽撞撞地闯进来总归不太好。至于你们说的那些不过是无中生有的猜测。青莲会早已将玉面虎逐出帮中,前几日更下了格杀令,又怎会再叫他来做什么?你们大可不必杞人忧天。连生与此事无关,是你们都误会那年轻人了,他这次不但无罪还有功,要论功行赏。”
顾老爷说的倒与那人一般,看来玉面虎被青莲会追杀,并非是什么秘密。那么为何玉面虎听了那人的话那么大的反应?难道不是因为那番话、而是那个人本身?宝龄正思索着,却听蒋氏道:“老爷,你这般护着那小子,是不是因为宝龄?”
顾老爷浓眉一蹙:“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蒋氏一鼓作气地道,“我是怕那小子来路不明,便叫人去查了,原来那小子是宝龄离家那些日子在外头包的小倌……”
“够了。”顾老爷沉声道,“我讲过,从前的事不许再提!”
“我哪里是想提!”蒋氏一向刻板的脸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委屈来,“我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老爷将家事交给我,我总想着要好好操持,不叫人说了话去。如今他来路不正也就算了,还跟咱们大小姐扯上关系,要外头那些人怎么看怎么说?”
顾老爷眉宇间终是露出一丝柔和来:“秀屏,你呀就是想得太多。这家里的小事,你又何必亲力亲为,倒是有一件事,咱们不是每年都要向街坊邻舍布施,送些米粥衣裳什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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