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 作者:文钦

    第28节

    “两种有毒物质？”

    “没错，其他未死亡的受害者血液中只有一种不足以致命的有毒物质，已经死亡的三个人则是被另一种有毒物质给害死的。”

    “算是一个坏消息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虽然看出来这不是单纯的中毒事件但至少不会有人继续死亡。”

    劳斯莱斯不觉已经进入了老城区，穿过美丽的绿化带，在一栋公寓前停下。秦岚拿上外套，自顾自的下车，凯莉坐在车里，目送着她离开。

    弯腰将被随意扔在车厢里的杂志捡起，凯莉系好安全带，对着一旁年迈的司机抱怨，“秦总真的太任性了！有时候真想将她抓过来打一顿，但有的时候又觉得她承担得太多让人心疼……”

    “不必担心秦岚小姐，她是受上帝护佑的孩子，主会赐福给她的。”

    一身正装的老司机橘子皮般的脸挤出了几个褶子，他熟练地发动了车子，将凯莉送往机场。

    这边秦岚凭着上次的记忆来到了宋聿兮所在的住所。

    站在门口，她的脸上不觉堆满了笑容，在她右手掌心紧握着一个丝绒盒子，是她这次从国外回来带给宋聿兮的礼物。

    听到门口响起的门铃声，屋子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潘妮将安安背在自己的怀里，看上去像只袋鼠，她艰难的打开门，抬头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几眼，不由张大了嘴，说话有点结巴，“你……你不是……”

    “我是秦岚，来找宋宋，她在吗？”

    合上嘴巴，潘妮打开门让她进来，“宋宋还没回来，你进来坐一会儿吧！”

    “嗯！”

    秦岚也没客气，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看见了客厅里一些手工制品，眸色柔和下来。

    歪脖子的长颈鹿、铁质的埃菲尔铁塔、仿照梵高的向日葵油画……

    一眼她就能认出是出自宋聿兮之手。

    有着宋聿兮气息的地方，莫名让她觉得舒心。

    被潘妮放下的安安，自然而然迈开小短腿，飞快地扑到了秦岚的膝盖上，秦岚微笑着将他抱起，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蛋。

    “安安，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歪着脑袋，安安点点头，一本正经，“听了！”

    “这几天是我在带他，小家伙不哭不闹，是个乖宝宝。”潘妮从厨房端来了一杯鲜榨的果汁递给秦岚，“你知道sunny她爱喝果汁，所以冰箱里只有这个。”

    秦岚点头，目光这才落到潘妮的身上。

    看上去年纪很轻，应该才二十出头，秀气的脸上带着少女才有的红晕，乍看之下，她精致的眉眼竟与万小希有几分相似。

    “冒昧问一下，你跟宋宋是什么关系？”

    终于问出口了！就等你这个问题！

    陡然之间，潘妮的黑眸亮了几分。

    ☆、复合

    她掩去眼底的一丝深意，帅气地拨了拨剪短的刘海，轻咳了一声，“宋宋没跟你介绍吗？我是她在国外交的女朋友，不应该说，宋宋是我的女朋友。”

    因为目睹了宋聿兮在国外半年的消沉，潘妮对秦岚仍心存芥蒂，她倒是想看看，这个秦岚对宋宋是不是真心，会不会因此而吃醋。

    潘妮原本有一头如绸缎般的黑发，但是被困在撒哈拉那段时间，每天风尘仆仆，几乎两个多星期没洗澡。

    等她回来的时候，头发纠结在一起，根本没法打理，只能忍痛减了。

    顶着一头利落短发，又穿着中性的她，看上去倒真像是个t。

    秦岚手握着币玻璃杯，上下打量着潘妮，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潘妮被弄得一头雾水，大大咧咧地抱着胳膊，不满地询问。

    “之前宋宋跟我说，她有一个未婚夫叫韩哲，我见过几面。你既然是她的女朋友，难道不介意宋宋有未婚夫？”

    潘妮性子单纯，一听当即摇头，“韩哲？怎么可能，宋宋跟他根本不来电，之前我们三个在一起，韩哲都是把宋宋当成妹妹。”

    听完潘妮的解释，秦岚狭长的凤眸透出一抹幽光。

    其实她早就看出宋聿兮跟韩哲两个没什么。

    但现在让她担心的倒是面前这个潘妮，来路不明一直呆在宋宋这里，是真的喜欢宋宋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你也不用羡慕嫉妒我，虽然我比你年轻一点，比你帅一点，但我还是愿意跟你公平竞争。如果最后sunny喜欢的人是你，我还是愿意退出的。”

    面对如此直接的宣战，秦岚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还真是狂妄。

    一时玩心大起，秦岚勾着唇起身，一步步走向潘妮，挑起的眼尾勾勒出魅惑的弧度。

    “你干什么？”潘妮瞪大眼，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胳膊抱住了胸口，下意识地朝着门口褪去。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个秦岚难不成真的是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要对自己做什么吧！

    “喂，你可别过来，我对你这样的可没兴趣……”

    “咔擦！”

    身后传来一声响 ，门打开了，宋聿兮推门而入，声音带着一贯的惺忪清澈，“潘妮，我在外面就能听见你的声音，这么大声会吓到安安。”

    她手里提着东西，没办法用手关门，直接背过身用叫关门，所以她压根没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然而原本逗弄潘妮的秦岚，却是一个箭步上前，绕开了潘妮，径直将宋聿兮搂进怀里，红唇印在她的发丝上。

    “宋宋，我等你好久了。”

    措不及防，宋聿兮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扭过身子，她看清了真的是秦岚，随即抽了抽鼻子，内疚得不敢抬头。

    见宋聿兮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秦岚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那天我被带走的时候，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怎么现在好像不愿意见到我？”

    “不是！”宋聿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对不起。”

    依然是道歉，除了道歉，宋聿兮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也不会怪你。”秦岚扫了一眼潘妮，下面的话顿住，她侧身对在宋聿兮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宋聿兮看了一眼，一个劲凑过来的潘妮，刚准备向秦岚解释，腰却被她紧紧揽住，无奈只能顺着她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看呆的潘妮还有咬着手指一脸懵懂的安安。

    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半明半暗，宋聿兮被夹在门与秦岚之间，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似乎有一股电流在两个人之中流动着。

    秦岚的手穿过宋聿兮的发丝扣着她的脑袋，两个人仅仅隔着一寸的距离默默对视着。

    一丝诧异和惊艳掠过秦岚狭长的凤眸，这张脸明明跟以前一样现在却怎么看都看不够。

    时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细腻光滑的肌肤几乎看不见丝毫的毛孔，在国外这半年的进修给她增添了独特的气质。

    “宋宋，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老。”秦岚的气息喷洒在宋聿兮脸上，暧昧的气氛蔓延开来。

    宋聿兮因为紧张，纤长卷翘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指甲陷入掌心，她强自镇定，“那个可能是因为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喝羊奶的缘故吧！不过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个。”

    秦岚的手从宋聿兮的腰间滑落，触碰到了她的手，轻轻执起放到了自己的眼角，那里有几条并不明显的细纹。

    由于造物主的偏爱给了她一张惊艳绝伦的脸蛋，但岁月还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宋宋，我不再年轻了，比你长五岁的我，一直在害怕比你先老去。”秦岚的唇贴到了宋聿兮的脸颊边，“如果可以我多想跟你一起慢慢变老。”

    “岚！”

    宋聿兮眼眶有些湿润，曾经的误解与怨恨，此时此刻早已散去，不需要太多的解释，这一刻，彼此都能够了解对方的心。

    “岚，真的对不起，你一直都是这么相信我，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你……”

    宋聿兮下面的话淹没在了两个人密不可分的唇齿间。

    一个吻足以点燃两个人之间的思念，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的缠绵还在继续。

    客厅里的潘妮简直要石化了！

    那个秦岚是故意的吧！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她们两在房间里做什么，真是可恶，居然诱拐单纯的sunny做这种事。

    “安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咪，以后你可不能跟她学坏了。”

    无聊地轻轻戳了戳安安肉肉的鼻头，潘妮一本正经地教育着。

    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窗外繁星点点，不大的公寓里，宋聿兮和秦岚两个人同窝在一张床上。

    橘色的灯光下，秦岚的脸上敷着一片面膜，宋聿兮俨然已经入睡，胳膊紧紧缠在了秦岚的身上。

    伸手将脸上的面膜撕下来，动作很轻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秦岚点开了邮箱，是她聘请的侦探发过来的调查结果。

    沙园餐厅是连锁店，所有的原料都是统一配送的，而配送产地则在靠近郊外一家食品加工厂里。

    食品加工厂也是秦氏名下的，操作向来严格并且四下都设有监控，有人投毒肯定逃不出监控。所以原料里面的毒应该在配送之后，在各个餐厅里面被人投下的。

    如果说是唐氏为了竞标而陷害秦氏，一切都是说得通的，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再怎么没分寸，也不至于弄出人命来。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只可惜侦探获得的信息很少，想要弄清楚还得费上不少心思。

    “嘀嘀嘀——”

    安静的公寓外忽然传出刺耳的鸣笛声，窗外传来车子行驶的动静。秦岚放下手机，有些奇怪起身，想要到窗口看清楚。

    外面一束晃动的灯光恰好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半眯着眼，快步走到窗口，扫了一眼外面，脸色微沉，拉上了窗帘，再次走回床边，见宋聿兮依旧睡得香甜，脸上稍有缓和。

    隔壁房间里，趴在安安床边睡着的潘妮也被外面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跟秦岚两个默契地同时走出房间。

    “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警车？”

    “不太清楚，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秦岚她们下楼之后，警车恰好一一停在了公寓楼下，在这辆警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半开的窗口可见坐着一个女人。

    警车里面很快下来三个人，一个是小鱼还有两个是警察。

    “小鱼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岚抱着胳膊面露诧异。

    跟在警察后面的小鱼神色不安，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走到了秦岚的面前，紧张开口，“秦总，这些人到别墅里面去搜查，将家里翻得一团糟，他们说要见你，不然就把我抓起来，我就只能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见小鱼像是快被吓出了眼泪，秦岚眸色淡漠的安慰她，“没你的事，不需要害怕。你先去楼上，安安在上面睡觉。”

    小鱼连连点头，脚步匆匆地上楼，走到楼梯口，看了一眼后面的小黑车，脸上闪过一丝后怕。

    秦岚的视线也被后面车上的人吸引，只不过车门一直关着，似乎没有下车的意思。

    “请问有什么事？”

    “我们是调查食品中毒事件的，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警察的话音刚落，秦岚勾唇冷笑，“你们调查我自然不反对，但是你们来我这里能查出什么，此举未免有些可笑。”

    “根据我们对有毒物质的化验结果，推算出这次中毒极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下毒。这样一来，事件的影响太过恶劣，市长他高度重视，下令我们必须彻查清楚。”

    “这点我赞成，你们找出真凶也能还我们秦氏一个清白。”

    警察鼻孔朝天，对秦岚的话嗤之以鼻，“别高兴得太早，不管是不是有人刻意投毒，都跟你们秦氏脱不了干系。麻烦你配合我们一下，将有可能与你结怨的人列举出来，方便我们回去调查。”

    “乐意之至。”

    秦岚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笑着，其实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警察是真的想查出真相还是别有目的，撇开她之前与市长结怨不说，她记得a市警察办事的效率可没这么高。

    不过眼前这两个警察却是像模像样的拿出笔记，一本正经地记录秦岚所说的，秦岚有意无意的忽悠，并不像警察过早查到唐氏的头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岚总觉得车上有一抹灼热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黏在自己身上，让她不由一阵阵脊椎发麻，胳膊上爬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岚，警察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没一会儿，宋聿兮循声下楼，有些紧张地挽住了秦岚的胳膊，戒备地看向两个警察。

    秦岚安慰地搂住她的背，轻轻拍了拍，“没事，他们只是了解情况，我这次的保释是完全合乎法律。”

    “咔嚓！”

    忽然停在不远处，静谧无声的小黑车有了动静，车门被人粗鲁地拉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探了出来，隐约还带着怒气。

    “这不是市长千金吗？”

    宋聿兮见慕容璃来势汹汹，微微瞪大眼，心里却在叹息，这丫头的品味还是一贯的奇葩。

    这一次，她不仅涂了大红唇，还在耳朵上面打了七八个洞，镶嵌着五颜六色的耳钉。

    未成年的身体尚未发育成熟，却夸张地包裹在蕾丝与铆钉集合的露脐衫中，下面穿着一条大红色的紧身小皮裙，一双纤细的筷子腿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折断般。

    虽然是一身的大牌，但愣是被穿出了低俗的感觉。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岚与宋聿兮相握的手，极为鄙视地冷哼一句，“贱丫头，上次你还没吃够苦头，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宋聿兮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里是我家，我出现在这里很正常，而且如果知道你在车里，我绝不会下来。”

    慕容璃依旧是嚣张跋扈的态度，这下宋聿兮百分百赞同秦岚的话，那个慕容市长根本就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若不是由他纵容，慕容璃怎么会不仅没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贱女人……”

    看了一眼站在宋聿兮身旁面容清冷的秦岚，慕容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宋聿兮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潘妮，蹙着眉头上前，对慕容璃显然忍无可忍。

    慕容璃没料到又出来一个跟她叫板的，当即脸色差到了极点，在a市谁不把她当成是小祖宗一样供着，怎么最近这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识趣。

    “你又是谁，知道我是谁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

    慕容璃的手指头几乎戳到了潘妮的鼻尖，潘妮不躲不避，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瞅了瞅比她矮一个头的慕容璃，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是谁我管不着，但是我在这里，就谁都不能欺负我的朋友。”

    一向大大咧咧的潘妮，在关键时候却愿意挺身而出，宋聿兮当即感动不已，上前揽住她的肩膀。

    “潘妮，咱不跟她计较，人家未成年，不懂事。”

    “你这女人说什么！谁是未成年，谁不懂事！你是要我撕了你的嘴吗？”

    “慕容小姐，我们在处理案情，如果可以，麻烦你离开，不要打扰我们。”秦岚面容清清冷冷，适时插入进来，打断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争吵。

    在正常人眼里，潘妮就像是一只逮着人就咬的疯狗。

    原本以为秦岚不友善的态度会让她张牙舞爪，但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着唇看向别处。

    末了，她忽然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以为我来是干什么！我可是背着我父亲让他们过来帮你好好调查清楚，让你早点脱离困境。”

    宋聿兮跟潘妮听得清楚，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跋扈的慕容小姐对岚的态度与众不同。

    “不管你信不信吧！我爸爸很希望借助这次中毒事件，拖垮你们秦氏，让秦氏在a市没有立足之地。所以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说完慕容璃有些扭捏，不自然地卷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不自在。

    “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岚语气温和了几分，不解看向慕容璃。

    慕容璃却没有回答秦岚问题，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宋聿兮，“我有事情想要跟她单独聊聊。”

    从慕容璃的眼中看出挑衅，宋聿兮不明所以，蹙眉的同时，微微点头。岚已经得罪了市长，既然现在慕容璃有意帮助岚，那么这也是岚最好的一个机会。

    “好，我们去那边花园聊。”

    “宋宋小心呀！”潘妮担忧地看向宋聿兮，她现在看出来这个慕容璃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为……”

    刚走到花园里，宋聿兮转身看向慕容璃，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一阵头晕眼花。

    嘴角泛起了血腥味，宋聿兮淡定擦掉血迹，语带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爱慕

    “打你算轻的，给你一个教训而已。上次就是因为你才害得秦学姐得罪了我爸，我爸的手段有多少你根本想不到。唯一能够帮她的只有我，如果我是你为了她我就会现在立刻跪下来哀求。”

    慕容璃趾高气扬地伸出五指，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指甲尖的血迹。

    宋聿兮这才意识到脸颊上一痛，摸了摸才发现，原来脸上被她的指甲划破了一块皮。眸色一暗，她摇头，“岚她不想我做这个没骨气的事，而且我如何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帮岚的，岚她似乎根本就不认识你。”

    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慕容璃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张牙舞爪。

    秦岚确实是不认识她，但她一直生活在秦岚的光环下。

    她就读的高中是秦岚曾经读过的，所有的老师都将品学兼优的秦岚当成是典范。她虽然对学习不感兴趣，但这不影响她对秦岚的崇拜。

    长得那么漂亮，而且有钱有势，能力也比那些富二代强多了。

    从小到大，她身边不管男生女生都没一个能够跟秦岚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她又恶狠狠地刨了宋聿兮一眼，“我找你来，第一是为了给你这一巴掌撒气，第二就是提醒你别再拖她的后腿。”

    “我跟岚的事情不牢你费心，倒是你应该好好学习，不要整日惹是生非。”

    “轮不到你对我说教，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推搡了宋聿兮一下，慕容璃自顾自走回去。

    宋聿兮莫名其妙挨了一个巴掌，但她现在却有点觉得慕容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直来直往的，让人看到了最真实的她。

    “sunny，你的脸……”

    眼尖的潘妮一眼就看到了宋聿兮脸上的巴掌印，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看我干嘛？有不听话的狗乱叫，我打她一下怎么了？”

    慕容璃得意极了，拨了拨大卷发，懒洋洋地叮嘱两个探员，“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调查，我先回去了，记着这里谁都有嫌疑，要每个人都完成一份调查。”

    有些摸不清慕容璃的意图，两个警员纵然不赞同也没表达出来。

    刚准备给慕容璃让出一条道来，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潘妮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了慕容璃的手腕。

    “啪！”

    响亮的一个耳光震摄住了所有人，就连慕容璃自己也愣住说不出话。

    潘妮慢悠悠地收回手，语气讥讽，“这一巴掌是我替宋宋还你的，做人好歹有个底线，这里没人欠你，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捂着发麻的脸颊，慕容璃气得发抖，长这么大，除了父亲，根本没人扇过她巴掌。

    这仇她结定了。

    “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抓起来，她刚刚打我，你们都看见的，这是故意伤害，我要起诉她。”

    “恶人多作怪，你想抓我就抓吧！”潘妮无所谓的态度更让慕容璃气得直跺脚。

    “先把她铐了带进警车里，一会儿我们办完事情，再将她带回局子里。”

    毕竟慕容璃是市长千金，两个警官无奈只能顺从她的意思。

    潘妮无所畏惧地眨了眨眼，自觉伸出了手，宋聿兮扶额，抢先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们不能带她走。”

    宋聿兮冷瞥了一眼想要上前的警察，转身看向笑容得意的慕容璃，“今天是你动手再先，你若是告她，同样的我也能告你。”

    “放屁！你是什么身份能跟我相提并论，本小姐打你是你的荣幸。”慕容璃挑着眉头，不耐烦地对着两个警察挥手，“你们愣着干什么，快点将她抓起来，我看着就心烦。”

    “不行，今天你们谁也不能带走潘妮。不过是一个巴掌而已，如果你实在不满意，再打回来就是了。”

    宋聿兮态度坚决，如果他们现在将潘妮带走，以后想要将她救出来就更不容易了。

    如今这样的状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同意！我宁愿坐牢也不给这个坏丫头打！”潘妮垮着脸在一旁积极抗议，如果她有胡子，此时胡子一定气得吹到了天上。

    从小到大，她认识不少达官贵人之子，但从没见过像慕容璃这么跋扈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市长之女而已。

    见说不动潘妮，慕容璃的脸色也越来越黑，眉头一蹙，宋聿兮无奈走到了秦岚的身边，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秦岚侧着耳朵盯着，再看看慕容璃，似乎若有所思。

    而这边慕容璃看着这一幕，简直要气得冒火，倒觉得拿潘妮出气也不错，于是立即撸起袖子，恶狠狠地走向了潘妮。

    这边潘妮也做好了充足准备，如果这个慕容璃敢过来，她绝不会手下留情，肯定将她那张五颜六色的脸抓花。

    “慢着！”

    忽然，秦岚低声开口，将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精致而不失气魄的脸庞，一步步走到了慕容璃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必要这么计较。”

    对上秦岚清清冷冷的一双眼，慕容璃的气势瞬间变弱了，她嘟了嘟嘴，“凭什么，那我岂不是白白挨了一巴掌，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一会儿处理完了这边事情，我请你去喝咖啡，当做是赔罪，你能接受吗？”秦岚顿了顿，继续开口，“听说你是我的学妹，就当是看在学姐的面子上。”

    “你知道我是你学妹？”

    “当然。”

    慕容璃眼前一亮，扇子般漆黑厚重的睫毛眨了眨，顿觉有些激动。毕竟秦岚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要是将跟她一起喝咖啡的照片发在朋友圈的话，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羡慕。

    这样想着，慕容璃的气也消了。

    “潘妮，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先上去吧！”

    将秦岚与慕容璃的互动看在眼里，宋聿兮装作若无其事，伸手拽过了仍然像是斗鸡似的潘妮，将她很直接拖上楼。

    进了屋子，宋聿兮松开抓住潘妮的手，掌心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潘妮依旧垮着脸，愤愤不平，“sunny，咱们这样太助长那个大小姐气焰了，明明是她先动手，我们为何要忍让她？”

    望着正义感爆棚的潘妮，宋聿兮抿唇，苦口婆心地劝着，“潘妮，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真不适合。慕容璃一贯跋扈骄纵，我们招惹她等于是在招惹麻烦。”

    “我可不怕麻烦……”潘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脸色依旧很难看。

    宋聿兮声音又软了几分，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生气了，这次就当是为我忍一忍。现在岚她可是牺牲了自己的色相救我们，我们可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听宋聿兮这么说，潘妮立刻来了精神，大眼扑闪扑闪，“sunny，秦姐认识慕容璃吗？为什么慕容璃唯独对秦姐的态度像个正常人。”

    “岚是她的学姐，她很崇拜岚。”想到了慕容璃对她说的话，宋聿兮神色一暗，“她告诉我，岚曾经为了我得罪了市长，现在市长想要借此机会整垮秦氏。我现在很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氏能不能撑过去。”

    “sunny，你别这么丧气。他一个市长因为私人恩怨而恶意报复，这样滥用强权的行为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他这个市长也当到头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

    宋聿兮瞅了潘妮几眼，见她一脸愤懑，目光透亮，一副笃定的模样，不免有些奇怪。

    “额……我只是推断。”

    “唉，不会这么容易的，如今官官相护，慕容市长在位不是一天两天，早已积累了大量的人脉，想要扳倒他很难，除非是首都那边派人过来彻查，发现他的种种恶行倒还有可能。”

    宋聿兮一阵长吁短叹，只是首都距离a市遥远，首都的执政者又如何能知道慕容一家的恶行。

    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宋聿兮有些不放心地起身，站在了窗口。

    从窗口向下，能够看见秦岚还在跟慕容璃聊着，慕容璃似乎心情不错，一个劲晃着身子。

    一股歉意涌上宋聿兮的心头，如果不是为了减少麻烦，岚也不用去讨好慕容璃。

    宋聿兮发了下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楼下，秦岚已经坐上了慕容璃的小黑车，车子缓缓开出了公寓，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叮铃铃——”

    忽然门铃响起来，宋聿兮心里猛地一咯噔，被吓到了。

    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潘妮起身去开门，门口韩哲径直走了进来，一脸的凝重。

    “宋宋，下午渡河项目的竞标，你是主要负责人，所以你姐要求你必须到场。”

    “反正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我到场又有什么意义？”宋聿兮似笑非笑，眼底暗流涌动。

    韩哲动了动唇，眸光闪动，犹豫了片刻，他握着拳头无奈开口，“宋宋，那天你离开之后，你姐就病了，一直住在医院里。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下午竞标必须有负责人到场。你要是不去的话，按照你姐的性子肯定咬牙也会到场……”

    默默听完，看向韩哲急切的面容，宋聿兮露出一个苦笑，“我知道你心疼我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场，面对的是秦氏，是岚，宣布结果的那一刻会是让我最无地自容的时候。”

    韩哲眉头紧锁，望着宋聿兮的眼神带着歉意，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

    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唐琳。

    “宋宋，你姐对你有多好，你心里应该清楚。你不能这么自私，只为自己考虑。这次无论如何，竞标你都要出席。就当是心疼一下你姐姐，她那样的身体状况……”

    “那就不要出席吧！这次竞标成功根本不是我们光明正大得来的，与其这样，倒不如都放弃。”

    韩哲态度难得的强硬，这让宋聿兮有些恼火。

    “别胡闹了，努力了那么久，现在放弃，你姐肯定受不了，这次她真的花了很多心血。”

    “可是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的……”

    旁边的潘妮看明白了一切，脸上掠过复杂之色，她走上前，推了韩哲一下，语气不满，“韩哲，你到底有没有把sunny当成是朋友，为什么要逼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我……”愧疚与为难让韩哲脸色苍白，憋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从一开始，你愿意跟我做朋友，一直照顾我，都是因为我姐。”沉默了几秒，宋聿兮勾起唇，那一抹浅浅的弧度却又让人感觉不到笑意，“你回去告诉我姐，我会去的。”

    “好！”

    韩哲不是虚伪的人，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见宋聿兮答应，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潘妮不悦地板起脸，重重拍了一下韩哲的后背，语气带着几分讥讽，“韩哲，你不配做我跟sunny的朋友，朋友不会这样办事。”

    “潘妮，别说了。”宋聿兮垂下眼眸，抿唇叹息，“我从来都知道对韩哲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姐姐，姐姐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违背。”

    一瞬间，韩哲的脸色越发惨白，搁在身侧的拳头收得更紧。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将一个长型的礼物盒搁在茶几上。

    韩哲离开之后，宋聿兮掀开眼皮，眼底遮不住的疲倦之色。

    潘妮心疼地走到她的旁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sunny，别难过，咱们可以不用搭理韩哲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过这是什么……”

    见宋聿兮没有去看礼物盒的意思，潘妮弯腰将礼物盒拿起来，送到了宋聿兮的面前，“看看是什么吧！”

    宋聿兮揉了揉眼睛，伸手拆开了包装简单的礼物盒，里面赫然掉落了一个卷装的画纸。

    神色微微一愣，弯腰将画纸捡起来，摊开。

    “虽然画得很不错，但是也不什么特别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宋聿兮摸着这幅画，平淡的嗓音难掩伤感，“自从下定决心要学习管理之后，我就收起了画笔，这是我最后一幅作品。后来姐姐的生日，我想用自己的钱给姐姐买礼物，恰好有个教授看中了我的画，将它买走了。我以为不会再见到它了……”

    潘妮蹙着眉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韩哲他夹在我跟姐姐之间也很为难，而且他为我做得也够多了。”

    宋聿兮很难体会韩哲的心情，他就如同自己夹在岚和姐姐之间一样，同样的左右为难。

    “那下午的竞标会你真的要去参加？你跟秦岚面对面的话，这层压力你能顶得住吗？”

    狭小的客厅气氛有些严肃，垂落的窗帘被风卷着，拍打着墙面，屋子里依稀传出安安的哭闹声，宋聿兮与潘妮面对面站着，黑眸里流光婉转。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轻轻收缩了一下。

    “从一开始，我就对不起岚，我一直在想弥补的办法。”宋聿兮开口，目光清亮，“如果可能，我希望这次竞标项目，能够让我们两个企业一起完成。”

    让唐氏和秦氏合作，这个想法看上去有点天方夜谭，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够挽回局面的办法。

    如果这次姐姐确定不出席竞标会的话，她实现这个计划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鹬蚌相争

    “sunny，你的智商真是突然爆表了！居然想到了这个，我觉得很可行。说不定经过这次合作，唐氏和秦氏还能够冰释前嫌。”

    潘妮对宋聿兮的想法赞不绝口，一时间天气似乎都明朗了许多。

    “对，就这办吧！横竖结果都差不了多少。”宋聿兮眼里多了笑意，她快步走到了座机旁，拿起了电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岚，具体的想法还要跟她商量一下，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挂在墙壁上的钟不紧不慢的走着，时间却在无形中一点点流逝。

    距离下午的渡河项目竞标开始，只剩下了短短三个小时。

    宋聿兮与潘妮在外面激动不已，却不知道此时房间里，安安独自坐在小床上哭着，而小鱼则一脸紧张地趴在门上，将她们两个人的谈话都听了进去。

    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小鱼赶忙走到安安的身边，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却是摸到了手机。

    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朱江。

    此时，秦岚跟慕容璃两个正在咖啡馆里。

    具有格调而又别致的布局，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圆舞曲，而一身非主流装扮的慕容璃，很显然与这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

    时不时有人朝她投去诧异的目光。

    慕容璃冷冷瞥了一眼坐在她旁边一对交头接耳的男女，如果对面坐的不是秦岚，她的脾气早就爆发了。

    秦岚点完了两边咖啡，忽然对着一边的侍者招手，从皮夹中抽出了几张钞票，对着侍者耳语了几句。

    侍者点点头，走到了旁边那桌，不一会儿，那对男女拿了钱自觉离开了咖啡馆。

    慕容璃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简直激动到不行，她的偶像居然对自己这么好，不枉自己为了她跟爸爸翻脸。

    “学姐，其实你不用搭理他们，我个性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别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我早就习惯了。不过因为我爸是市长，看他们明明很瞧不起我，表面上却一个劲地恭维我，想想也真是好笑！”

    “我从来没觉得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态度。”秦岚抿了一口咖啡，神色淡漠，“只不过如果你的脾气能够改改，相信你会有更多真心朋友。”

    “你是说我脾气不好？”

    慕容璃的脸瞬间冷下来，要是换做别人，她手里的咖啡早就泼了出去。

    秦岚神色淡漠，只是掀开眼皮，看了慕容璃一眼，没再说话。

    气氛陡然间有些尴尬，慕容璃眼神阴郁地盯着秦岚，手里把玩着刀叉，瞬间恢复了小太妹的形象。

    “你不怕吗？”

    “怕什么？”秦岚微笑着开口，面上云淡风轻。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爸爸现在针对你，一心想要整治你们秦氏。如果我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话，秦氏很快就会完了。所以你不仅应该怕我，更应该千方百计地讨好我。”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不在乎。”秦岚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深邃且黑亮，带着慑人心魂的力量。

    似乎拿秦岚一点办法都没有，慕容璃脸上的阴郁散去，很快被丧气取代，她再次开口，语气里少了往日的跋扈与骄纵。

    “秦学姐，我很欣赏你。若是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只对我一个人好的话，我愿意帮你度过这次难关。你要知道，我爸爸很宠我，只要我求他，他肯定不会再为难你们秦氏。”

    对上慕容璃灼灼的目光，秦岚眼角掠过一丝微光，“你一个小姑娘不该懂这么多。”

    知道秦岚是在变相地说自己城府深，但慕容璃满不在乎。

    早熟、有心计、古怪、叛逆……

    这些词，从小到大都跟着慕容璃，她早已见怪不怪。

    随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嚼，她站起身，走到了秦岚的身边坐下，手搭在了秦岚的胳膊上。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吧？”仔细想了想，慕容璃动了动眼珠子，“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女朋友，新闻里都在报道说，你是t，做你的女朋友应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慕容璃是个喜欢挑战的人，跟秦岚谈恋爱让她觉得很新奇。

    秦岚是个招桃花的体质，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尤其是她公布了性取向之后，各路男男女女追求者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更多。

    但现在一个比自己小十岁，又打扮古怪的女孩向自己表白，着实让秦岚诧异。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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