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半生(女尊文)第7部分阅读
己就是美人,哪里想到居然会真的有那么一天,有美人赠她黄金错刀,幸好步青澜也是哥哥,否则她身无长物,哪里去找琼瑶美玉来与之互赠!
别了步青澜回到自个儿的院子,凤楚辛倒先她一步回来了,神采飞扬地,正在对连儿形容着刚才的事。
“哥哥,有进步啊,十来个侍卫你几下就摆平了!”凤墨涵笑道。
凤楚辛两眼一眨一眨地看着她:“涵儿不怕么?咱们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林青儿肯定不会放过咱们。这会儿他在外面哭闹着,花轿真不肯进门了。”
“这会子他倒不怕误了吉时了,看来他那个吉时,是跟随着咱们而变动的,有咱们在时就是吉时,咱们走了就都不是了!”凤墨涵嘻嘻一笑,“哥哥既然敢动手,当然也是想好了的,必定有退身之计,何必问我。”
月国以孝为先,林青儿方才算是辱骂了凤墨涵的父亲,若要真论起来,她那一巴掌算不得什么,动手也是那些侍卫先动的,他们不过是防卫而已,谁能说不是?至于林青儿,他不嫁进来更好,那样的人以后见了面她得叫一声姐夫,还真叫不出口。
“他也不过这么一闹,想着有人为他出头,不嫁是不可能的,那可是他的心愿,为了嫁金安,他宁可屈居人下,排在无尘公子后面。何况这是皇太君指婚,林青儿断不敢抗旨。”凤楚辛说道。
齐思洛招呼着儿女过去吃面,凤墨涵的碗里满满的,细长的面条,从头连到根,一丝未断。忙了一天,她也饿了,洗了手过去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凤楚辛也有一碗面,不过不像她的是一根到底的,只是普通的面条而已。看兄妹俩吃得很香,齐思洛脸上漾着微笑,慈爱地看着他们。他知道今日一双儿女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毫不退让,那是因为对方言语辱及了他,有这么孝顺的孩子,是他的福气,他心下思量,即使拼了命,他也要保全两个孩子的平安,不管是谁,要动他的孩子,得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
迟些时候,被凤楚辛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赵克贞回来了,听到那边已经在拜堂了,凤墨涵撇了撇嘴嘟囔道:“嘁!就这么点本事还闹腾,要真厉害就不该进门!”
“你呀!”凤楚辛伸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怎么?现在巴不得天下大乱了?若是婚事真搅了,你以为咱俩能讨得了好去?”
凤墨涵捂着脑门嚷道:“爹爹,哥哥又欺负我,如今我成年了,你得命令他,以后不许再戳我脑门!”
“辛儿,别欺负你妹妹了,好不容易变聪明了,你经常这么动手动脚的,没准什么时候她又傻了!”齐思洛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凤墨涵不依地摇着齐思洛,撒娇的意味十足。女儿很久未曾和自己这么亲近了,以前纵然搂在怀中,她的眉目间也是冷冷清清的,像是隔了千重万重,如今才算是真的在他面前显露了小儿女情态,齐思洛的俊颜上是忍不住的笑容,原本他亦是个沉默的人,这会儿笑起来,眼波流转间尽是爱怜,显得异样生动。
静亲王派人将林青儿哄了进门,与凤金安拜堂过后,着人来找凤墨涵父子三人过去,想要问清事情的缘由,调停得当,否则晚间新人还要向家中人敬茶,她怕林青儿与他们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于皇太君那边不好交待。
想了想不放心,她决定还是亲自过来一趟,没想到却看到父子三人齐乐融融,正自玩笑。齐思洛也在笑,那笑似明月清风,令天地万物一瞬间失了颜色,她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痴痴地看着那笑颜。这样的笑,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是她求了多年而不可得的,那人亦是!可就在今天,在他的儿女面前,却让她看到了!
静亲王想,如果那笑容是为她一人而绽放的,该有多好!原本是有这个可能的,可是就在那一天,这个机会也被她亲手断送了!终此一生,齐思洛绝对不会对她如此微笑,她只能这么远远地站着。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妒忌起女儿来,他能对墨涵笑,为何就不能对她?那是他们俩的女儿!
齐思洛不知,只笑着将正在追打凤楚辛的墨涵搂进怀里,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妹别闹了,涵儿不是嚷着要礼物吗?快进屋看看,哥哥可为你准备了一件大礼呢!”
“真的?若是礼物还合我意,便饶过你这遭,否则凤楚辛你就死定了!”
静亲王远远地听到这句,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这王府中是不该说的,她却说得无比自然,而听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凤楚辛反倒显得挺开心的样子。这就是他们父子相处的方式吗?与这整个亲王府,甚至与这整个世道格格不入。
挥了挥手,静亲王带着侍卫如来时一般,悄悄回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谁没有错
还有几个时辰,婚礼的宴席才会散去,这里的风俗不同于凤墨涵以前见过的,中午嫁男儿,流水席要吃到晚上,新人敬茶却不是第二天早上,客人散尽后,必须敬茶才能入洞房,而且这敬茶不光是对长辈,家中兄弟姐妹也是要敬的,人人都喝了茶,才表示接受了新人成为一家人。
静亲王打发了阚丹青来传话,让他们父子三人到了时辰一定要过去大厅,对于之前的一场闹剧,却只字未提。凤墨涵纳闷,这好像有些不合常理,那林青儿闹得如此凶,难道静亲王真的就不管了?她可不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令静亲王另眼相看到宁可得罪林将军也要护着她。
“阚侍卫,我娘没别的话了么?”凤墨涵问道。
“没了,王爷只交待要准时出席,不可误了吉时!”
凤墨涵微笑,又是吉时,这吉时还真是多啊!
“知道了,有劳阚侍卫了,我们定会按时出席,不会让大家久等。”凤墨涵点了点头,眼光垂下,把玩着凤楚辛送她的洞箫。
那垂下的睫毛微微卷曲着,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显得分外地黑,她的微笑还未散去,嘴角轻轻地翘起,阚丹青心头一阵恍惚。她记得二十多年前初见齐思洛时,那人也如墨涵这般年轻,亦是这般模样,当时阚丹青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对其惊为天人,那时候的静亲王还只是个公主,连王也没有封,却将安国第一美人娶进了门,只可惜那第一美人是个冷美人,从进府之日起,从来不曾笑过。
“阚侍卫还有事吗?”凤墨涵抬起头,看向阚丹青,眼中有些微的诧异。
“哦!”回过神来,她答道,“属下无事,不过是看着郡主,想起了当年的齐正君,郡主和你父亲,长得可真像!”
“是吗?”凤墨涵笑了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有时候看着齐思洛,总想着其实他看起来更像是她的哥哥。对阚丹青的好感顿时生出不少,因为她唤的是“齐正君”,在这府里,又有多少个人记得她父亲曾是王府的正君呢!
“你跟了我娘不少年头了吧?”
“是啊,郡主的父亲嫁到月国那一年,属下只有十岁,刚被姨娘送入王府,跟在王爷身边侍候。”
“这么说来,你原就是这府里的人?”凤墨涵问道。听说阚丹青从过军,她还以为她是从军中过来的,没想到她自始至终都是这府里的人。
“回六郡主,是的,小的姨娘原是王爷帐前点教官,在长坪之战中拼死护卫王爷,没了一只胳膊,姨娘无子女,王爷感念姨娘之情,于是将我收入府中,让我承她的衣钵,为国效力。”阚丹青说道。
“是这样啊,怪不得你知道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凤墨涵心情大好,“你去吧,有空时我再找你,说说以前的事。”
“是!郡主!”阚丹青退了出去。
凤墨涵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累,以前有人来,都是父亲接待的,没想到这成年礼刚过,所有的事就都交给她了,齐思洛说,从今后这院里的事就由她来作主。作主就作主吧,其实被父亲和哥哥宠着护着这么多年,也该是她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踱出房门,来到父亲的房间,听到哥哥与父亲正在商谈。
“你看你妹妹真的好了吗?”那是齐思洛的声音。
“爹爹,你都问过好几遍了,你自己不也看到了吗?涵儿这么聪明,其实我想她早就好了,之前不过是装样子!”
这都被他识破了,就知道凤楚辛不简单!凤墨涵在门外笑了。
“可是……唉!”齐思洛叹了口气,“如果她真的是装出来的,那么这么些年,也真够她受的,这么小小的人儿……当年那伤可是作不得假的,她心里,一定是怕再次受到伤害!都怪爹爹,没有能力保护你们兄妹。”
“爹爹,你已经保护得很好了,我和涵儿都已长大了,以后由我们来保护你,你别担心,涵儿失去的,我会一样一样帮她讨回来!”
凤楚辛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寒意,听得凤墨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皱了皱眉,凤金安也好,其他人也好,不管如何,在血缘上他们是亲于其他人的兄弟姐妹,哥哥真要帮她讨回来,势必会伤了人,前世她是个孤儿,所以对有兄弟姐妹的人很是羡慕,觉得那份亲情真的是难能可贵,她现在顶着凤墨涵的身体,以这个身体的立场来想,她并不希望与家人反目。
“辛儿,爹对不起你,你本是男儿身,却要你做这许多事,为了你妹妹……”
“爹爹,这都是孩儿自愿的,当年若不是我妒忌娘疼涵儿,也不会受人挑唆带了她出去……涵儿被人伤得好重,她却用那只唯一完好的手推着我,让我快走……每每想到些,我都恨不得受伤的是我,爹,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涵儿!”
凤楚辛的哭泣声传出门外。她呆愣了半晌,听到齐思洛柔声地安慰着他,心中一点一点地泛起了凉意。一直以为,凤楚辛这个哥哥太好了,对他的付出她觉得受之有愧,总想着在有生之年,要好好报答于他,谁想到那亲情竟是负疚!原来他看着静亲王宠她的时候,也曾像其他人一样,怨不得她出事!
凤楚辛啊凤楚辛,你纵使悔悟,却已晚矣!墨涵悄无声息地离去,心头一片黯然,真正的凤墨涵已经死了,死在了杀手的掌下,现在这个,不过是一缕来自未知世界的魂魄,她为那早逝的灵魂感到悲哀,心中顿觉沉重。
今儿是个晴天,正南方挂着一轮上弦月,月国人的风俗,新人进门天晴,一般会被人说起是个好夫郎。林青儿会是个好夫郎吗?他对凤金安是真的很爱吧,否则为什么宁愿与人共侍一妻,居于人下,也要舍了凤墨涵嫁予她?那女子倜傥风流,人又长得俊,确实是个吸引男儿的主,不像她,在人眼中就是个男儿腔,半残废。
凤墨涵想,同父母的亲哥哥凤楚辛都会妒忌,那么其他不同父的兄弟姐妹们呢?他们看到静亲王对凤墨涵的宠爱时,是否也妒忌得发狂呢?后来她成了一个废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暗自开心。摇了摇头,她叹气,为那些人叹气,因为她不光是凤墨涵,她还是寅,不管什么样的伤,都会慢慢愈合,她是一个优秀的特工,顶级特工,未来世界数一数二的高手,想伤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月亮也跟着她移到了树梢,弯弯地挂在梢头,放出冷冷的清辉,与树下所悬挂的大红灯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阵风过,凤墨涵缩了缩脖子,蓦然回头,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缓缓走近,脚步轻得仿佛他踩的,是棉絮。
皓然出尘,是曰无尘!
“无尘公子?”她轻呼一声,那人走到面前,停住。天上的星子似乎全部落入了他的眼,泛着醉人的光,除了远处不时响起的喧哗,冷落的后院无比寂静。
“六郡主,慕枫这厢有礼。”他安静地施了一礼,凤墨涵急忙还礼。
“公子不在席间,却来这后院做甚?”她好奇地问道。
“见月色甚好,前来看看。”荣慕枫淡淡应道,眉眼间却是含着笑,让人如沐春风。
凤墨涵也不由得随着他咧开了嘴,文雅之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如此冷夜也能做赏月这等雅事,她若不是心头烦闷,也不会出来在这儿吹风。
凤墨涵见他心情似乎不错,心下倒觉得奇怪了,这人难道没有一点自觉吗?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他应该难过才对啊,怎么能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好看!
“月色?是好!”她转头看向天空,其实月亮不过弯弯的一小道,挂在光秃秃的树梢,没什么看头,于是敷衍地应付了一句。
荣慕枫沉默半晌,一声未出,两人都静静站着看月,各怀心事,却像是有默契一般,也不互相打扰。
过了很久,远处的喧哗声变得小了,荣慕枫才说道:“我该回去了,宴席该散了吧,郡主也该回了,换了衣裳,一会儿新人要给你敬茶呢。”
“以后,你也会给我敬茶吗?”凤墨涵忍不住问道。
他笑了笑:“六郡主很想喝我敬的茶吗?”
“我不喜喝茶。”她说道。
“若不喜茶,郡主又怎会在院中收集桂花以作桂花茶?”
“我的桂花茶,却不是将桂花放在茶中喝,而是只放桂花,无尘公子若想敬茶给我,不如送我花还实在些。”凤墨涵说完,自己却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了,她确实是在说花,可这么一说出来,怎么像是在讨要他送花似的,幸好这时代不兴给心上人送花表达爱恋,否则可就糗大了。
荣慕枫却是一口答应:“郡主的说辞很有道理呢,与其让这些花都零落成泥碾作尘,确实是口留余香来得更好些。我府上种花甚多,若是郡主喜欢,改日定登门奉上。”
“如此便多谢了。”凤墨涵抱手道。原来他还记得那天的话。
荣慕枫告辞而去,衣袂飘飘,带起一股余香,悠悠淡淡,与连儿身上的荷香味不同,说不出来是什么,凤墨涵心想,莫不是他种的花?等以后熟悉了,一定要给他讨些来薰衣,她挺喜欢这味道。
宾客散尽时,凤墨涵与父亲哥哥一同出现在厅中,他们到得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卡了个好时间,正好是中间的那一个。
林青儿的盖头已去,灯光映照下脸若桃腮,一双眼睛大大的,笑容可掬,左边脸上还有个酒窝窝,看起来也甚是可爱。他的眼睛扫过凤墨涵时,一比怨恨从眼里射出,那恨意强烈得凤墨涵都感受到了。确实,大庭广众之下被她打了一巴掌,不恨才怪。
凤墨涵迎着那目光而去,对他挑衅地笑了笑,心下暗道,打你是为你好,教你怎么做人。
林青儿与她对视,凤金安察觉了两人的不对,目光不断地向这边瞟过来,凤墨涵不自禁地笑起来,若是让凤金安认为两人有私情,林青儿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她玩心顿起,冲着林青儿飞了个暧昧的眼神儿,林青儿吓了一跳,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甘地咬了咬下唇,将眼光收了回去,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两人的对视,以凤墨涵的完胜而告终。
新人敬茶,从静亲王起,按长幼尊卑,一个一个轮流来。因着刚才比对眼儿,凤墨涵胜出,心情大好,加上想到人无完人,凤楚辛是她的亲哥哥,也难免犯错,对林青儿也就不强求了,见他低头敬茶,小心翼翼的,想是也怕她为难于他,只得端起茶盘中的茶,一口饮尽。
那厢里一声六妹妹叫出,这边儿一声三姐夫回应,两下里已算是认了亲,因着场面,凤墨涵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林青儿道谢,只是那谢意只在嘴皮子上动了动,对视之间,眼底皆是恨意,也倒是,这一掌之恨,岂是叫一声姐夫便消得了的。
喝完茶,新人便相携而去。凤墨涵看那亲密相依的两人,不由得想起了后院那抹孤寂的身影,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是宫中有意给了金安的,竟然还来参加她的婚礼,看着她娶别人,凤墨涵不得不佩服他!
步青澜送她的短刀一时没地方放,休息时她琢磨着要做双特制的靴子,也学学人家武侠小说中的人,将刀藏在靴子里。步青澜说得对,危险无处不在,无论什么时候,最可信的人,还是自己。
想到战场的艰苦,她不由得有些担心,步青澜从小在宫中长大,没有体会过外面的世界,尤其战场还是血腥重重的地方,他能受得了吗?
忍不住又拔出刀来试了试,刀锋很利,步青澜送她刀的用意,估计也是要她该出手时就出手了。她摸摸这冷冷的刀身,思量着自己就像这刀,在鞘中插着时毫不起眼,一旦出了鞘,那光芒便再也挡不住。
上朝第一天
不过歇了两天,宫中的旨意就下了,凤墨涵正式上任六部藏书处侍女官,开始了她的古代公务员职业生涯。
在家中随时有凤楚辛跟着,这下是到官衙任职,却是不能了,凤楚辛不由得有些难过,拉住她交待了一遍又一遍,见什么人,要说什么话,别人问起有些事来,该如何应对等等,都教她说了一遍,还让她一字不拉地记下来。
“放心吧,哥哥,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凤墨涵亲昵地抱着他蹭了蹭,看着在这个时代已成大龄青年的凤楚辛,心中泛起一丝酸意。
凤楚辛为她蹉跎了青春,他说要保护她一辈子,凤墨涵却无法保证能够如他所愿地、安乐地活下去,坟墓中那张熟悉的脸,就像一根刺梗在她的心间,她就是她,凤墨涵知道,这一次穿越彻底改变了她以往的一些观念,命运的事谁也说不清,如果一切已经注定,她逃不了!
就为当年的一念之差,他便愧疚一生,如果她死了,不知道凤楚辛能不能撑得下去,多希望在她死之前,能够为他找到一个可依靠之人,陪他度过未来没有她的每一天。
“怎么能不担心呢?要不涵儿我扮女装,陪你一块儿去,你就说我是你的随从。”凤楚辛左思右想,仍旧觉得不放心。
“这怎么行!”首先出口反对的是齐思洛,“辛儿你也大了,如今是在亲王府,比不得以往,扮女装这等事,还是不要做了。”
“是啊,哥哥,何况你妹妹又不是什么大官儿,你想得太容易了,我只是个藏书chu女官,官职很小,不能带随从的,你这个想法也行不通,”凤墨涵笑道,“你好好陪爹爹,一天也不过去几个时辰,晚些时候不是得回家么,又不留宿在外,哥哥勿急。”
凤楚辛只得点了点头,看到她的坚强和信心,一方面为她感到欣慰,一方面心中又怅然若失,一直被他护在手心的小妹妹,竟然要去做官了,她是真的长大了。
凤墨涵对这个藏书chu女官的职位很是好奇,她知道这个官职其实很小很小,但是她很满意,没想到那个老王爷金口玉言,看来皇帝给了她不少权力,这官职她就随便这么一说,居然就定了。
唯一让凤墨涵遗憾的就是早晨起得太早,天刚亮就要出门,没想到这么小的官职,竟然也要上朝,月国的皇权制度还真是有些奇特。她习惯了每天的这个时辰才进入梦乡,现在却倒了过来,一早起来不断地打着哈欠,看来以后要慢慢才能习惯。
因着那天的闯关之功,她对老黄很是欣赏,婉拒了静亲王与她同乘一车的建议,让老黄赶着那辆旧马车送她上任。其他姐妹的车子尽显华丽,装饰得美丽异常,车辕上都有静亲王府的标识,凤墨涵对这些倒没有什么讲究,坐车只要稳就好,打扮得那么花梢,又不是去参加选美。她对老黄的驾车技术很是放心,那老瘸子别看身有残疾,驾车却是一把好手,坐在上面稳稳当当,很是舒坦。
静亲王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强求,带了长瑗自上了车。几个姐妹中,除老大早亡,老五长平不能做事,如今全都做了官,静亲王还真是好福气。
因为凤金安和林青儿的婚礼,嫁出去的三个兄长也都回了门,今日才离去,王府大门前一溜马车齐整,甚是光鲜。这下所有的家人凤墨涵都算是见过了,静亲王六子六女,合起来就是六六大顺,没想到这么巧,这些子女年岁也都相差不大,同岁的都有好几个,凤墨涵想,静亲王还真是不偏不倚,雨露均分呢。
马车缓缓驶入皇城,不断地有人互相打招呼,就连凤墨涵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二姐凤含衾也有相熟的,热热闹闹地寒喧着,只有她一个也不认识,下了车之后只是信步跟在人后,缓缓而行。
朝堂之上,她第一次见到了月国的女皇,那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女人,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与静亲王凤念绮有些微的相似,只是眼神更为严厉,浑身散发着一股威严,天生的王者之相。满朝文武,凤墨涵是站在最末的那一个,她的眼光却很快捕捉到了这张生面孔,沉吟片刻后说了一句话:
“这是静亲王那个刚成年的女儿么?”
身侧的二姐凤含衾悄悄拐了她一下,凤墨涵赶紧出列一步,跪下回话:“臣凤墨涵,参见圣上!”
月皇点了点头,目光在凤墨涵身上停留了一下,转向别处去了,凤墨涵未听她喊平身,只得就这么一直跪着,跪得腿都酸了,堂上那人好像忘了她的存在,再也未曾向她看过来。
凤墨涵低着头,两手放在身前,绞握在一起,殿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可下面是青石地面,再怎么厚,也挡不住那硌人的硬度,这大冷的天跪在上面,不出几分钟膝盖就痛了。
她暗自揣测着上位者的心思,她一个默默无闻的郡主,算起来还是上面那人的侄女,两人不熟,指望她疼惜倒指望不上,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给个下马威吧?这人是什么心思?还是说,静亲王得罪了她这位姐姐,所以要拿凤墨涵来开刀?怪不得静亲王突然宠起她来,想必是早知道皇帝陛下有这个折磨人的爱好,不想让她真正心疼的女儿,例如凤金安之类的,受这种罪。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倒忘了膝盖上的疼痛,凤含衾挨她最近,看这个妹妹跪了许久,眼神似乎都快涣散了,也无人助她,一咬牙,站了出来:“微臣有事奏禀。”
女皇的眼光这才重新扫了过来,像是突然才发现了凤墨涵还跪着,讶异地说道:“卿家还有事要奏吗?无事便起吧!”
凤墨涵伏地叩首,站起身来,心中对女皇的这点小伎俩,却是心知肚明。凤墨涵这个身份,身边的麻烦还真不小啊,怪不得人常说傻人有傻福,也许她一直装下去,就不会来受这般罪了。
凤墨涵不是君子,别人待她如何,她便待人如何,常常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人对她三分好,她便以十分偿,同理如果谁捅她一刀,她也会还以十刀。可面前的人是皇帝,今日给她的屈辱,她只能默默忍受。
凤含衾所奏之事,其实没有什么重点,拉拉杂杂地说了一通废话,女皇听得不耐烦,挥了挥手打断了她:“卿家所奏之事已有定论,不必再说了,你退下吧。”
凤含衾未说完的话噎在了喉咙,只得咽了回去,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她躬身退下,站在凤墨涵的上首,眼睛垂下看着地面,再不作声。
终于熬到所有事都奏完,官员各归各位,凤墨涵出了皇城,坐上她那辆旧马车,就往六部藏书处而去。走不多时后面一辆车超了前来,有声音唤她“六妹”。她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对面车帘也掀了开来,露出了凤含衾不苟言笑的脸。
“二姐,有事么?”凤墨涵问道。她如何不知刚才是凤含衾为她解了围,不过知道归知道,感恩是要记在心头,不是要挂在嘴上的。
“我也在六部任职,一起走吧。”
凤墨涵倒没想到她也在六部,问道:“二姐在六部办的什么差事?”
“六妹还不知晓吧,六部是专管朝廷钦犯的地方,我在那里的职务是文书官,和你一样管书籍,不过你管的书是些典籍,不用担什么风险,我管的是积案卷宗,都是保密的,不能容许泄露出去。至于处里的其他人,则是在外的多,他们的使命是缉捕犯人,倒是常在外头。”
凤墨涵颔首,搞了半天,原来自己进的是传说中的六扇门,可惜只是个小小书吏,若是让她去追捕逃犯倒好了,和老本行差不多。
两辆马车并驾而行,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凤墨涵清楚了六部的职能,同时也到达了目的地。有几个小吏出来迎接她们,听凤含衾问起,有一个回道出了一件大案,部院大人亲自带人去抓人了,现在部里只留下几个看守的。
“你看,多半时候都是这样,其实忙的是其他人,咱们的事情倒是不多。”凤含衾回头对凤墨涵说道。
凤墨涵点了点头,事情不多,正好偷懒。凤含衾找了个人领她去藏书处,约好晚些时候一起回家,就去办自己的事了。
凤墨涵随着领路的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塔楼。
“大人,这就是藏书处了,您请便,有什么吩咐唤小的一声就是。”
凤墨涵接过那人递来的一大串钥匙,挥手让她退下,自顾自开门进了藏书楼。六层的高塔,楼梯旋转而上,每一层都摆满了木制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尽是书,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瞭乱。凤墨涵想,看来这相当于月国的国家图书馆,这下要找什么资料倒是方便了。
一个下午,她便在塔中翻看着种种感兴趣的书籍,以此打发时间,直到凤含衾来叫她了,她才醒悟到时间过得好快。
“如果你喜欢,可以带回家去看,只要以后放回原位就好。”凤含衾看了一下她手上的书,说道。
凤墨涵笑了笑,将书塞回了书架上:“谁耐烦看这个,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再要回家还带着这些书,我不得闷死!”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她出了塔楼,将门锁上。阴沉沉的六层高塔,像一个巨兽,冷冷地看着她转身离去。
回到家,隔了老远的江萧颖就冲了过来,口里嚷嚷着:“郡主,第一天上朝,怎么样,好不好玩?”
“好玩?”凤墨涵白了他一眼,“你试试跪在地上半天没人理,又不敢起来,看看好不好玩!”
“谁让你跪了?”凤楚辛随后走出来,一听这话变了脸色。
“除了跪皇帝,还能跪谁?”凤墨涵笑道,“哥你也别大惊小怪的,跪一跪也不会掉几两肉,只是想到以后要天天这么跪人,还真是不习惯,早知道就不要这个官了。”
听说是皇帝,凤楚辛的脸才稍微缓和了,却换了齐思洛走出来,脸色苍白地问道:“皇帝故意为难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我跪在那儿就忘了。”凤墨涵过去,靠在父亲肩头说道,“不说这些了,爹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在外忙了一天都快累坏了,肚子好饿。”
齐思洛一听赶紧唤下人备饭,握着凤墨涵的手说道:“如果不喜欢,叫你娘回了宫里,那官儿也不做了,这府里也不是养不起你。”
“没事,爹爹,藏书处的事情很轻松啊,打扫什么的有下人干,我其实就是在那儿挂个名儿,还有很多书看,挺好的。”凤墨涵说道。她可不会真的想要回来,其实相比起在亲王府处处有人跟着,在藏书处的日子还要自由些。有一些事情她想背着哥哥和父亲,免得他们知道了担心。
饭后闲聊了一通,凤墨涵借口累了想早些睡,于是回了房。吩咐了谢秋华守在门外,别让人来打扰她,她合衣而卧,将今天的事好好地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大殿上皇帝的态度,表明了对她的不喜,她可没招惹过那位,而多年前的凤墨涵还只是个孩子,也不可能得罪那人,那人不是还亲口封她为神童吗?她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是她不知道的。可惜步青澜已经出了城向雁门关而去,否则倒可以找他打听一下。
也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她与步青澜走得近,不会是为了他吧?如果是的话,皇帝应该会找她问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应该不是这件事。想了半天毫无头绪,她摇了摇头,懒得再想。过了片刻,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估摸着凤楚辛和爹爹都各自休息了,凤墨涵这才下床来,从靴子里取出步青澜送她的短刀,拔了出来,就着宝石散发出的光芒,她轻轻悄悄地打开了装随身衣物的箱子,摸索着拿出一件从未穿过的里衣,撕了开来。
衣物的夹层下,露出一张人皮面具,这面具她只用过一次,因为制作粗糙,第一次用就给人识破了,所以再未用过,不过这次她还得用它,因为这张脸,那人识得!
夜会沈轻飞
大将军林之郁在雪域之战中连连败北,朝庭将她召了回来,另派了四公主凤元恩为将,率五万新军进入雁门关,对阵雪域王。林之郁毕竟曾为朝庭立过汗马功劳,女皇并非因战败而罪责于她,此次进京,林之郁封了长乐侯,并加封太女太傅,成了太女之师。
外人看来,以为是林家攀上了静亲王府这门亲事,成了皇亲国戚,所以皇上才对其如此宠幸,不仅不怪责,还升迁了。这些权术之策凤墨涵又岂会不知,她一看就明白了,召回林之郁,其实是明升暗降,夺了他手中的兵权,交由凤元恩之手,皇帝这是在收权。加封太女太傅,看来是要林之郁好好辅佐太女,免得生出旁的心思。
虽说皇帝与静亲王是一父同胞的姐妹,可是听说当年这位皇帝陛下登上皇位前,对手足可是该砍就砍,毫不手软,所以凤墨涵并不以为她会因静亲王是嫡亲的妹妹就另眼相看。根据她的观察,静亲王的势力并不容小觑,在朝中人缘极佳,皇帝似乎对她也忌惮三分,似乎她的娘和那位在上位的姨母,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这些人这些事,凤墨涵都不在意,令她在意的是另一个人,与林之郁一同入京的都尉沈轻飞。这个沈轻飞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和凤楚辛差不多大,却已做到了都尉,令人佩服。此人长相俊美,是林之郁帐下的一员猛将,功夫极高,更难得的是头脑聪明,对兵法极为熟悉,若不是雪域王帐前出了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秘军师,有沈轻飞的月国大军,定然不会败北。
今日在朝堂之上,皇帝陛下对沈轻飞大加赞赏,钦封了他宫卫令一职,掌管整个后宫安全。凤墨涵初听那人声音时便觉得耳熟,再看他面貌,更是再无怀疑,那人正是两年前她在雾山别院所救之人。
当日被官府追捕的杀手,却是今日的宫卫令,这反差还真大,多年的职业生涯,凤墨涵轻易地在沈轻飞身上发现了一种熟悉的、属于同类的感觉,她的感觉一向很准,沈轻飞定然不简单,他一定是个间谍,更有甚者,是个双料间谍。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林之郁会屡屡败在雪域王手下了,因为沈轻飞根本就没有在帮月国。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凤墨涵想想觉得好笑,这个如漫画世界一般尽是俊男美女的时代,给人们增添了更多女扮男、男扮女的条件,她与凤楚辛没少用过这招,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们用得更精、更好!凤墨涵所救之人,是个男人,新任的宫卫令沈轻飞,是个女人,而这两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同一个人!
假如凤墨涵不是现在的凤墨涵,应该会把这个发现告诉静亲王或者其他什么人,但是她是寅,她虽然继承了凤墨涵的身体,却没有继承她的思想,所以她不动声色,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一切。
她庆幸沈轻飞并不认识她,两人相识的时候,她戴了人皮面具,虽然沈轻飞识破了,可她并没有取下,面具下的她是怎样一张脸,沈轻飞依旧不识。
至于她是如何得到这个面具的,过程就很简单了,这不过是从为步青澜疗伤的那个老毒物那里偷出来的,那老家伙用毒厉害,武功却不怎么样,许是江湖上仇家太多,身上的人皮面具带了不少,她记性又不好,总是丢三落四的,所以被凤墨涵偷了一个面具也不知晓。
沈轻飞显然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一眼便看穿了凤墨涵的假面,从那时起凤墨涵便不大用它了,丢了吧她不大舍得,想着或许以后用得着,于是便缝在了里衣的夹层,没想到今日便能派上用场,戴上它,好会熟人去。
她戴好人皮面具,手指在脸上细细地抚摸了一遍,将皱褶处一一弄平。凤墨涵很少照镜子,一看到镜中的脸,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地底那冷冰冰的水晶棺材,尤其是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她更是离镜子而远之,总觉得这么照下去,灵魂会被铜镜吸走。
她的夜行服就藏在一大堆衣裳中,没有人会注意那是一件夜行衣,因为这件衣服其实非常地华丽,金线刺绣的牡丹朵朵开放,彰显着衣主人的富贵荣华,不过这件衣服另有奥妙,它的反面是黑色的,那刺绣非常的精妙,竟没一针漏到反面,凤墨涵看中的正是这一点,她将衣衫反过来,不用任何装饰,就是一件极佳的夜行衣。
靴子里仍旧插了步青澜送给她的短刀,有了这个,其余的似乎也不必带什么了。她满意地轻呼一口气,将身掠起,如一道青烟,从窗中飞射出去,并以极快的手法将窗掩上,不落痕迹。细看之下,这身法和凤楚辛从梦绮先生之处所学的“流云步”完全相同,不知什么时候,竟给凤墨涵偷学了来。
沈轻飞斜靠在榻上,揉了揉略显沉重的脑袋,轻笑着闭上了眼沉思。管家阿福婆走上前,小声问道:“大人,送来的贺礼你看要不要现在点一遍?”
“不必了,都收进库里去吧,得空再说,今日累了一天了,阿福婆,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阿福婆佝偻着身子退下,顺手带上了门,这个主子做事和想事情时,习惯一个人,不喜人打扰,她一向是深知的。
阿福婆刚一走,沈轻飞立刻睁开了眼,眼底精芒闪耀。他站起身来,推开了窗,冷冷的空气一下灌了进来,先前的一丝疲倦一下就被冷风激得荡然无存。
“舒儿……”一声低喃,化为一片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沈大人!”一声呼唤来自身后,沈轻飞一惊,回转身来喝道:“谁?”
书房中没半个人影,寂静无声,房门依旧是闭着的,不过案几上的油灯跳跃了几下,窗口的风是不会吹向那个位置的,那里正对着门,显然刚才曾有风吹过。
沈轻飞暗自紧张,是自己太过大意了么?肯定是有人来了,不过来人身手高超,躲在了暗处,竟然没给他发现。清了一下嗓子,他重新问了一遍:“来者何人,请现身相见!”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移动,将屋内细细搜了个遍,竟然一无所获。可是直觉告诉沈轻飞,屋内除了自己,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手心紧握着,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自问他已是上品的高手,世间比他功夫高的人应该不多,可来人显然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若此人要取自己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不过这么半天不见那人动静,他心下稍安,如果是敌非友,应该上来就取他性命,不会捉弄他这么久。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记忆中有一个年轻高手,那人曾救过他一命,却被他捉弄过一回,莫非是……
“小兄弟,是你么?”犹豫不定地对着空中问道。
暗影一闪,从自己身后出来个人影:“原来你还记得我!你叫沈轻飞啊,真名还是假名?”
沈
半生(女尊文)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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