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现代]黑化不成总救世 作者:罗桑浅夏
第18节
“易者安之叫安之好不好?”
想起他脸上怔然又无奈的表情,李寻欢又笑了,他不能让他找到自己因为这个笨蛋一定也喜欢自己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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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你去哪?”冯玉景疯了一样扒住楼易的裤腿,他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楼易猛地踹开他的手,阔步就往外面奔,然后他又听到冯玉景嘶喊:
“你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楼易脚步一顿,他回过脸,眼神冷如冰刀,寒声道:
“那你就去死好了。”言罢,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冯玉景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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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欢寻欢!他到底在哪?楼易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只能睁眼瞎一样在城市里乱窜!
冷静,冷静!他掐破掌心,鲜血和疼痛强迫脑袋清明下来,他拿出手机,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传送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使用他身为楼家少主的权利。
c市警务所内:
“什么?绑架?是是我们马上派出所有人手,您放心!”穿着纯白制服的青年男人挂下电话,脸色一沉,冲着另一边一个便服男人恭敬道:
“局长,市里来的消息,要找人,是楼家的要求。”
楼家?便装男人面色一正,道:
“派便衣,别声张,能有多少人就多少人吧。”
城西北角不夜街地下拳场:
“龙哥,电话。”
“黑爷!是是是,不就找个人吗,包在我身上,这c市每个角落保证都挖一遍,一只苍蝇也不会错过!”
城三里外军区:
“你要让我的兵去找人?他们又不是侦察兵!不去!”
“是楼易。”办公桌前的中年人看着面前一脸不情愿的下属淡淡道。
有着古铜色健康肤色的男人登的一僵,瘪着嘴,不情不愿道:
“去就去”
“楼易是怎么了?弄出这么大动静,真当他位子已经固不可撼动了吗?!”楼父一把拍在桌上,脸色阴沉,这随便拿出一样就是一个把柄,他真当上面那群老不死的好糊弄吗?
“老爷别生气了,大少爷行事一向有分寸,到时候一定会解释的。”
“分寸分寸!他的分寸怕是前二十几年都耗尽了吧,一个李寻欢就把他弄得理智尽失,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家交给他!”楼父瞪了一眼管家:
“李寻欢不见才几个小时?报到警察局连立案都立不了,要是结果只是他去散步了,这笑话我看他怎么收场!”
管家无语看天:我就不信到时候听到谁说大少爷什么,您会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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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你这是什么东西?”林笙拎着一份文件走到卓东来书房里,笑得有点古怪。
“啊,你回来了,来看看这瓶酒怎么样,f国那边新出的果酒,用了十几种果子发酵而成,我尝过味道不错,而且度数低,你看给李哥送去怎么样?”
“成色不错,不过我觉得李哥会喜欢度数高的白酒。”林笙接过卓东来手里那琥珀色的酒瓶,顺手放到桌上。
卓东来撇撇嘴道:
“得,度数高了估计连李哥面都见不到直接被楼易丢回来。”
林笙无奈叹了一声:
“我进来是说这份文件的你打算把一部分股份转给李哥?”
“怎么,不行?李哥又不会插手公司的事情。”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份额卓总裁您可真大方。林笙无语的想着。
卓东来一笑:
“你信我,给李哥的效果比直接给楼易强得多,顺便还把楼家捆到我们这边,关系绝对牢固。”
林笙无奈:
“楼易不会白帮我们”
“所以与其等他漫天要价还不如直接这样,他绝对不会有意见,没准还会感谢我。”卓东来优雅一笑。
林笙点头,不置可否,还要说什么却听屋外一阵骚动,几息之间,书房门被粗暴踹开,楼易阴沉的脸出现,林笙正待冷喝,却听他问道:
“寻欢没有在你们这?”
卓东来和林笙登时变了脸。
楼易一看就知道果然不在,咬咬牙心情越发沉重,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像脖子上悬了把刀一样。
他也不多解释,转身就走。
“等等!李哥怎么了?”卓东来冷声问道。
“你如果真当他是朋友,就帮忙找他。”楼易脚步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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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
阿飞将手上缩成一团的鬼混扔给一旁的鬼差,迎来含笑走来的钿尊者,阿飞皱了下眉,她掌管兰台平日里一向懒得出门,怎么今天变性了?只是不待细究,他面色蓦地一变,匆匆吩咐了一句就要往界门飞去,钿尊者拉住他,柔声道:
“你大哥出事了?”
阿飞眉眼一凛,冷声道:
“你知道什么?”
钿尊者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你大哥的生卷又一次出现了以前的问题,这次我跟你去,没准能帮上什么我也很想见见这个让你和楼易心心念念的功德金仙是什么模样。”
阿飞冷着脸:
“随你。”经历一次意外,他便在李寻欢身上埋下踪丝,就是怕这几百年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该死的楼易阿飞咬牙切齿的想着,他不是说会保护好他大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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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c市因为一个人暗潮汹涌,天色已暗,李寻欢此时正在一家酒吧,他很久没有这样放纵的喝过酒了
他身上的外套随意搭在一旁,里面是一身洁白的衬衣,他气质也干净得很,就算因为喝了许多酒,苍白的脸上染着一抹嫣红,他整个人也和酒吧里嘈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调酒的是个年轻的小伙,他有些心惊的看着这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的男人,虽然他眼里透着水光,可似乎还算清明只是这样的男人在这怕是会惹上麻烦小伙子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俊美惑人的脸。
果然,麻烦就来了
“帅哥,一个人喝酒?”一个涂着朱红唇色染着丹蔻指甲的女人插到李寻欢身边,挑逗的看着他。
李寻欢没有理她,他怔怔的看着手中裂痕越来越大的血玉,他心里矛盾极了,痛苦和挣扎在胸口堆积,就是烈酒也缓解不了。
女人见李寻欢不理她,笑容就尴尬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她还要说什么他们旁边又走来一个高壮的男人,恶声恶气道:
“小子,你要抢我马子?”
李寻欢仍旧没有看他,他握起杯子正要往嘴里倒,高壮男人脸色一黑,怒道:
“你他妈是聋子啊,没听到老子在和你说话?”说着他一手抢过李寻欢手上的酒杯。
只是他怎么可能从小李飞刀手里抢到东西,这估计几百年里都没有人办到过。男人眼前一花,明明已经到手里的杯子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对方手里,看着他悠然喝下杯里的冰酒,男人面色纠结李寻欢动作有多优雅就衬得他刚刚的举动有多蠢,恼羞成怒之下他一拍桌:
“你个小白脸,知不知道爷爷在和你说话?!”
调酒的小伙子动作都僵了,紧张畏惧的看着男人又看看李寻欢,支支吾吾的似乎想和李寻欢说让他道歉。李寻欢哂然一笑:
“小哥,我明明看见你们店门口贴着‘疯狗不得入内’,我觉得估计效果不大,疯狗怎么会认得字呢?你看不就有不识字的疯狗窜了进来,逮着人就咬。”
小伙子笑得勉强大哥喂,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您这小身板够不够人家一拳啊高壮男人气的面色涨红,怒道:
“他奶奶的”
“疯狗不得入内,说得对,这疯狗进来了可不是看着谁都咬吗?”一个穿着儒雅西装的男人从旁钻出来,接下男人的拳头,笑的一脸温和,只是手下的力气直让高壮男人白了脸。
看他吃不住眼露讨饶,他开朗一笑道:
“好了,出来找乐子又不是出来砸场子的,要是让左老板知道有人在他场子上闹事,那人会怎么样呢?”
男人一听,面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忙不迭点头称是,然后拉住一旁眼睛像黏在李寻欢身上的女人走了。
李寻欢没理会身边的变故,直到西装男人微笑着将一杯长岛冰茶推到他面前,道:
“喝一杯?”
李寻欢自嘲一笑,笑容里的忧郁落寞扯得人心疼,也让西装男人皱起眉,见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男人道:
“不开心?”
李寻欢瞄他一眼,道:
“我有问你是谁吗?”
“你如果问我会很乐意告诉你。”那人温柔道。
“可我不想问,也不想告诉你什么东西。”李寻欢自顾自道。
那人也不在意,只是把视线调到李寻欢手上的血玉:
“这玉坏了,修不好的,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块更好的。”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
李寻欢却像听不懂一样,怔怔的点头道:
“你说得对修不好的而且总会有更好的”他站起身,男人急道:
“这酒我请你!”
李寻欢没看他,只是将酒钱放到柜台,用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走出去,他似乎累极了,每一步都像要耗尽最后的力气。
李寻欢修不好的所以楼易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这么想着,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高声道。
李寻欢没理,奇怪的是明明他走的这样慢,可是眨眼间他就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男人咬咬牙,不信邪的追了出去
天很阴沉,还有隆隆的闷雷响,似乎暴风雨将至。
楼易奔跑在寂静的街道,他接到消息说有人看见过长得很像李寻欢的人在这附近出现过前面不远处是一条酒吧街楼易眼神一颤,他保证,李寻欢就算喝很多酒他也绝不骂他,只要他别在这样突然消失就够了。
路的尽头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楼易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崩溃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他了。
李寻欢当然也看见了楼易,他似乎下意识拔腿想跑,但又像被什么定住,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楼易飞奔过来的身影,他全身开始颤抖他不该见他的
天上细细点点掉下几颗水珠,点在李寻欢脸上,一阵冰凉,他的外套落在酒吧里,他穿的很单薄,整个人看起来极瘦极脆弱。
楼易心脏就这么像被生生扯住,他一边跑一边脱下风衣,准备给李寻欢套上。
李寻欢忽的笑了出来,他看着楼易,眼里的感情太深,像海一样几乎快溢出来
他欠这人多少,那个拉他走到阳光里的楼易,那个带他东奔西跑看医生的楼易,那个每天给他准备早饭的楼易,那个温柔笑着哄他吃蛋糕的楼易,那个胡搅蛮缠禁止他喝酒的楼易他发现如果能一直和他走下去,就算不喝酒也没关系
入冬的风很冷,入冬的雨也很冻人,但记忆里那场漫无边际的雪天似乎都已经远去,寒冷也远去楼易温暖的外套已经盖在身上,他死死搂住他,紧到身体还有微微的发颤。
李寻欢环住他的背,泪水无声无息滑下,他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
“安之这辈子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黑暗渐渐在眼前漫开,他其实还想说:
“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可好?”只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他不能,因为楼易一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楼易瞪大了眼,瞳孔针缩
豪雨劈头浇下,钢弹似的打的皮肤生疼
我这辈子能遇见你,岂不也是天大的幸运?
☆、第47章
李寻欢是被流连在皮肤上温热的毛巾唤醒的,毛巾刚浸过热水,还微微冒着热气,柔软的绒面一点点从额头,滑到脸颊,再到脖子,胸口以一种令人心酸的轻柔的力度在肌肤上逡巡。李寻欢可以清楚感受到拿着帕子的那只手散发的热度,熟悉又安心的热度,他眼眶一酸,缓缓睁开眼睑,抬起手盖在胸口按住他的手。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冷峻的脸,头发湿润还滴着水,顺着发丝滑下的水珠无声没入肩膀上的衣料,像墨水浸开画纸氤氲了一大片。楼易的脸就像被水泡过水墨画,墨迹晕开,只剩一片浅淡的苍白。看见李寻欢醒来,他努力勾出一抹笑容,反手握住他的手。
李寻欢这才发现他浑身冰的厉害,除了拿帕子的手还有些热气,其余地方的皮肤冷得像霜夜里的河水,已经浑然不像一个人了。
“为什么不把自己擦干净?”李寻欢声音沙哑,有些吃力的抬起手碰了碰他潮湿的头发。他自己身上倒是干爽的很,衣服全都换过,头发也被细心的烘干,整个人暖融融的被裹在被子里,可就是这样他看着楼易的样子只觉得心头更是酸苦。
听到他的问题楼易像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湿哒哒的样子,他木木的点点头,走到一边抽了条毛巾囫囵擦拭,然后又拿了干净的衣服就地换了起来。李寻欢眼神温然看着他,留恋的看着他精悍的脊背,视线不经意又对上床头桌上放着的血玉,现在或许已经称不上一块玉了。
那是一块风化的石头,亿万年的时光压缩倾注在它身上,它从边缘开始尽数化为赤色的粉末,中间仅存的残块也正在被逐渐侵蚀,如果石头也有生命,那它的生命正在被逐渐毁灭。李寻欢静静收回视线,楼易跟他说过他凝住他的魂靠的就是这块血玉,血玉渐毁那他会怎么样可想而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是不是风强一点就能把他吹散了想到这一点他竟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楼易轻声问道,他坐到他身边,轻轻拨开他凌乱的发丝。
李寻欢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摇头,他都知道了,楼易必然也知道了他嘴里有些发苦,抓着他的手不自禁用力,他挪了挪身子凑近他,拼命压下心口不停翻涌的恐慌,那寂静到绝望的八百年,今后会延续到永远永远是个什么概念,他有些发抖,他或许不怕死,但这样永恒的绝望又有谁来告诉他该怎么承担。
楼易的手不自觉痉挛了一下,他缓缓将李寻欢搂进怀里,低下头下颌抵在他的头顶,手一下下抚过他的背,似乎在安抚他的不安。他似乎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但又担心引起的他抗拒,浑身克制到手上的筋肉不自禁开始颤抖。
李寻欢伸手抱紧他的腰,打破了他强绷出来的面具,他们死死抱着对方,肌肤相贴发丝纠结,就像垂死的鸳鸯交颈,恨不得化进对方的血肉里。楼易口中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太短促太低微,以至于李寻欢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但这都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安之”
“嗯。”楼易稍稍松开了些,然后他听见李寻欢仍旧微哑的声音道:
“我如果说我想吻你你会不会讨厌?”他眼神有些小心翼翼,但看着楼易眼里蓦然涌出的水光,他有些心酸的笑了出来:
“可是我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有劳烦你低头了。”他口气似乎还有些调笑,似乎他说想要亲吻一个大男人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臭男人不是个绝色”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凶狠的封住嘴。
他十指陷入楼易的后背,忍不住闭起眼,强撑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他柔软的唇带着一丝凉意,温热的舌头不停抚慰着唇瓣,诱哄着那两瓣薄唇张开。李寻欢热情的张开嘴迎接他,口舌相交,相濡以沫他睁开眼看见楼易脸上近乎崩溃的表情,泪水几乎要决堤,情不自禁贴得更近,不顾胸腔里因为缺氧涌起的阵阵疼痛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可会答应我一个人好好走下去?
直到身体实在受不住,喉咙里爆发出抗议的咳嗽,两人才分开。楼易心痛又焦急地看着他,手不停轻拍着他的背咳嗽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后面他只能闷闷的咳一两声,咳着咳着他嘴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咳接吻接到咳嗽,这几百年我可是头一遭咳咳”
楼易动作一顿,没有吭声,只是将他揽得更紧。他爱怀里这个人,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他只恨,只恨没能在早一点找到他
李寻欢靠在他怀里,像是贪恋他身上的温度,懒洋洋的不肯再动弹。如果他真的魂飞魄散了,化成天地间的尘埃,能不能让他做他身边的尘埃,这么告诉楼易,他会不会自此再也不肯掸身边的灰尘这想法真有意思,想着身上叠满落灰的楼易,他突然想发笑,只是嘴边的弧度才一成型,脸颊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滑下他微微侧了侧脸,泪水无声消失在衣服上,他低声道:
“安之我想睡觉,你唱歌给我听吧”他口气任性的像个讨糖的孩子,楼易眼神一颤,低头看着他,有些尴尬的道歉:
“我不会唱歌”
“可是我要睡觉”李寻欢悠悠道,口气似乎有点委屈。
楼易抿了抿嘴,低声道:
“那我拉琴给你听。”
“你说的是你放在书架上的那把,从来没见你碰过它。”李寻欢微笑。
楼易也笑,道:
“我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它了,你不要嫌我制造噪音惹得你更难入睡就好。”
“怎么会”你不管发出什么声音对我来说都是李寻欢眼睛半阖着,嘴角的笑容甜蜜,他揪紧了心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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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东来和林笙赶到的时候就听见房间里飘出温柔悠扬的声音,原本急迫的步子下意识放轻,对视一眼,强按住心里的不安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没多久阿飞带着一个容貌温婉柔美的女子也赶到,卓东来拉住欲敲房门的阿飞,摇摇头,示意他别动。阿飞咬了咬牙,什么关头了,起码让他们知道李寻欢有没有事吧!但也没有执意上前,只是在屋里坐立不安。
这曲声太轻柔,像极了情人耳畔的低喃,夜里湖面上粼粼的月光,似乎碰一下,就有什么就会破碎一样,让屋外几人就算再忧虑再着急也不愿轻易打扰。
小提琴刻意放柔的旋律丝滑优雅,这曲子当然不会是李寻欢奏的,不是李寻欢自然是楼易,他们敏感的察觉到曲声里藏也藏不住的哀伤。沉默让不安在心头扩大,他们都没有说话。
“冥界有三大古宝:黄泉枪,阴阳玉,拘魂盘”女人轻细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看向她,她幽幽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三宝皆是黄泉孕育,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真的见过它们,甚至一度大家也只认为它们不过是上古的谣传。
黄泉是掌管绝对死亡的地界,不浮轻羽,活人沾之即死,魂灵沾之即消。这世上本也就只有生和死两个世界,冥界原本也是不存在的,死和生在上古的时候全靠黄泉一力分割,没人知道黄泉的源头在哪,也没人知道它的尽头在哪,据传在天地仍旧混沌的时候黄泉就存在着。
后来本能要逃离黄泉的灵魂便在黄泉边上建立了冥府,有能耐的鬼魂又开辟了轮回道,或许是造魂不易,天道默许了这一点,自此不再有灵魂轻易湮灭,冥界就是这么来的。”她半垂着眼睑,贝齿轻咬下唇,幽幽继续:
“活着是运,死亡便是命,黄泉是世间唯一能和天道并立的存在,只是天道飘渺,黄泉却是实际存在着,所以死去的人对黄泉的敬畏恐惧远比对一切都来得深。
而这三样宝贝诞生于黄泉,便有着和黄泉类似的能耐,自古就让众鬼垂涎不已,既垂涎又恐惧。
毁灭一个灵魂不易,就算绞碎魂核灵魂仍有重新复原的可能,但施害者接下去还要面对天道规定的因果业劫,这样得不尝试的事情一向很少有鬼愿意尝试。
但有这三样宝贝就不一样了,黄泉是世间唯一合法的灭魂地界,用这三样宝贝灭杀灵魂不仅可以逃脱天道的因果,而且还分外得心应手,更妙的是这三样宝贝中,阴阳玉和拘魂盘还有一个共同的功效,它们都能轻易掩盖灵魂的痕迹,这样逃避冥界的追捕自然不在话下。”钿尊者看来一眼阿飞,眼神意味深长。
“你是说我之所以找不到我大哥,是因为他被这三样宝贝中的一件给困住了?”阿飞声音有些干涩。
钿尊者轻轻点头,低笑一声:
“否则,你以为有谁能有这能耐藏住一个功德金仙?对于鬼差而言,他的存在和黑夜里冒出的太阳一样夺目,能让鬼差白当睁眼瞎几百年哪里又是人力能办到的?”
随即她又叹息一声,抿了抿嘴,道:
“黄泉枪已经认主,阴阳玉毁了大半”她噎住,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乐声的卧室,眼里蓦地涌出一星泪光,低声道:
“飞尊者你大哥快不行了。”
黄泉枪的主人是楼易,难怪她以前一直不敢轻易翻看楼易的生卷,但上次和阿飞一起壮起胆子后,她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有些甚至连楼易自身都不知道的事情被她串成了一条锁链也难怪他能逃出炼鬼道。
她这话一出,在场三人齐齐变了脸色,阿飞失声道:
“你说什么!”
钿尊者面色深沉,她拿出一张帛卷,一张已经开始消失的帛卷。
“我跟你说过,他身上八百年前的情况又一次出现,这次甚至比那时候更糟糕因为,拘魂盘也毁了”拘魂盘三个字在卷上出现的那一刻,李寻欢的生卷就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崩毁,能毁了拘魂盘的怕也只有那其他两件古宝之一。
何况,听回来的鬼差说见到李寻欢的时候,他竟已经能轻易在阳光下暴露,这一点就算是楼易和他签了附魂契约也不能办到,不过既然楼易能得到黄泉枪,那么再找到阴阳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阿飞脸上惨白,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却像幽火燃烧,他一字一顿问道:
“没有办法?”
卓东来和林笙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钿尊者沉默半晌
“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相信,这是通向he道路上必要的阵痛本文真的傻白甜借我一枚锅盖顶下去,接下去我给大家糖炒栗子不会太远了(因为还木有完←←)
二十万字第一个kiss,大家该撒花鼓掌吗╮(╯▽╰)╭
得不到评论懒骨就骚动作者君最近要去跟作业相亲相爱了,如果我有时候消失了,你们一定要热情的呼唤我qvq
☆、第48章
“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楼易轻吻着李寻欢的额头,低声问道。手上的提琴已经放下,修长的弓弦躺在一边,室内一片温馨的静谧。
李寻欢舒了口气,摇头没有说话,他怎么舍得睡,明明恨不得把每一秒都拆成一年,绝望的风潮一阵比一阵汹涌,面上却还得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躺在楼易的臂弯里,微笑起来道:
“很好听。”
楼易怔怔的看着他,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他摩挲着他耳根的皮肤,声音有些沙哑道:
“别怕,别怕”
李寻欢眼眶一热,呼吸都快停住了,半晌,他颤声道:
“我不怕我只是”只是担心担心什么,他担心什么也没有用了。
“老天对我已经太好了,让我遇到你”李寻欢叹息着。
“他对你好吗,他让你遭了那么多不该遭的罪。”楼易低笑着,含住他苍白的唇只是这世上又有多少罪是他本该受的?
李寻欢怔愣着,忽然感觉到脸颊温热的暖流,双目微睁,心头猛地一绞他何时见楼易流过一滴泪水。
桌上的血玉已经尽数化为粉尘,像一个微型的山堆,赤红如血,艳的灼目。
李寻欢轻抽了口气,他觉得整个人又出现了那种飘忽空挡的感觉,勉力扯出抹笑容,他呢喃着:
“冯玉景不好,他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总是一个人,多出去走走”总能碰到合适的人。
楼易又吻住他,舌头伸进他嘴里堵住他没说完的话,眼泪流个不停却没有声音。李寻欢轻轻推开他,浅笑道: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楼易点头,轻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
李寻欢想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但下一瞬他却整个人僵住他动不了。
楼易像没看见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唇温柔的印在他的眼角,然后直起身对着桌上已经化成灰末的血玉。
不安砰的爆发开,比以前来的更猛烈,抓扯这心脏,几乎让他痛呼出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看着楼易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刀子,他瞳孔针缩
鲜血从掌心涌出,浇在那堆粉末上凝成一潭血色的泥泞。
楼易眼神温柔,手指就这血泥画出一个复杂精美的图案,掌心的伤口没有愈合,还淙淙的淌着血,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专注着完成指下的纹路。
画完最后一笔,他提起手指,指尖金芒一闪,原本贴在桌上的纹路整个漂浮起来。他终于又看着李寻欢,看见他眼里清晰可见的恐惧。
眼神一颤,他紧抿着嘴,解开他胸前的衣扣,像绢缎一样浮动的纹路轻轻落在他心口的肌肤上,融化了一般渐渐化进血肉。
像被刀割开一样胸口一阵剧痛,李寻欢惨白着脸,一双眼睛盯着他。
楼易皱起眉,唇瓣有些发抖,低头吻了吻他,关切问道:
“疼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喉头不停滚动,李寻欢眼里溢出一滴泪,努力张开嘴,从胸腔里蹦出一个个音节:
“你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他不知道这个符箓的意思,只是全身回笼的质感就已足够让他惊慌失措。
眼角的泪汹涌不停,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让他恨不得把自己全掏空。
楼易手不停发抖,他不敢看他的眼睛,整个人盖在他身上,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你从来比我坚强,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怨要恨都随你”
李寻欢似乎哑了,瞪着眼,透明的液体染湿了整张脸。
“我只愿你今后多爱自己一点,把爱我的力气分点给自己,阿飞是个好朋友,卓东来他们也不错,你得找点找点法子别让自己太寂寞今后没有我那么拘着你喝酒,你自己也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他突然说不出来,他怔怔看着李寻欢紧闭的唇间不停涌出的血
泪水潸然而下,不停颤抖的手轻柔而坚定地拭去他嘴边的鲜红,他眼神狂乱,牙关咬得死紧几乎要顶穿牙床,但他却不敢说话了,再说一个字或许他就没有勇气走了
指节因为用力微微颤抖着,几乎崩断骨头都没办法让手指移动分毫,李寻欢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声带像被撕裂,他从喉间说出破碎的话语:
“留下来在我身边哪也不去。”每说一个字都有大量的鲜血带出。
楼易狠心的闭上眼,他什么都可以答应他除了这一次
他从炼鬼道逃出来的时候就该知道,因果孽劫,总是逃不脱的。
湮苍认他为主,他在一个古老的洞穴里找到那块血玉,那时候他以为是什么古老的传承,让他在茫茫鬼蜮中看到脱逃的希望。豁出一切去面对那比死亡更深的死亡,靠着血玉泅过黄泉,上岸一刻那枚温润通透的古玉便化成飞灰。阴阳血玉,阴玉沦落阳间,阳玉早已销毁,李寻欢突然起的那场高烧他就该知道,血玉缺一,也不是那么牢靠的。
黄泉是灭魂之地,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到那去了可除了天道因果主持公平,黄泉此时竟已是他唯一的希望一命换一命,再公平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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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办法只是”钿尊者看着阿飞,似乎不忍再说下去,她知道楼易一定也知道这个办法。
阿飞目光灼灼,逼问着:
“什么办法?”
“一命换一命,最公平不过也是唯一的办法。”
“上古嫁接咒,只有黄泉能办到,一个人自愿在黄泉里灰飞烟灭,另一个人身上的厄难就会随着那个人的毁灭而消失”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这是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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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推开门的时候正好楼易也站起身,两人都是一愣,面上没有表情
楼易有些苦涩地笑笑,不再看李寻欢提步欲走。
可手竟被人抓住,顿时,他整个人像掉到冰窟里一样,难以置信的,一寸一寸挪回头李寻欢大半个身子摔在床外,苍白的右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挣开他的禁锢,撑着这样病弱的躯体完成这个动作。他下的咒力道有多强他自己心里有数,他几乎可以想象他包裹在皮肉下的骨骼现在是怎样的破碎
楼易一瞬间几乎疯狂,一个箭步回身将他揽在怀里放在床上,眼睛痴痴地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李寻欢仍紧紧抓着他,一张嘴就是一口血呕出,堵着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可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明明白白只有一个意思:哪也不许去
楼易垂着眼,看着他发白的指尖,手腕扭动着挣脱
“咳咳咳”李寻欢闷咳着吐出更多血,手下却更用力了。
修剪得齐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楼易的手腕,因为力道太大寸寸崩裂,鲜血从翻起的甲贝间留下,腕上的皮肉翻开,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一片鲜血淋漓的惨烈。
但他们脸上都没有一点疼痛的表情,楼易痛苦的看着李寻欢的手十指连心,这该多疼啊
“寻欢放开”楼易颤声道。
李寻欢咽下喉间的腥甜,同样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回道:
“不要逼我恨你”手指像铁铸的一样牢牢嵌在楼易手腕上,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楼易表情一怔,看着他,大笑道:
“你恨我就恨我吧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向是个自私又独断的人,楼易决定做的事情,十个李寻欢也拦不住!”他说着,竟捏断李寻欢的手腕,那只手终于软软的垂了下去
楼易不敢看他的表情,他何尝不知道这样残忍,对李寻欢来说尤为残忍,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侧这具身体颤抖的幅度,他捧起他垂下的手,从血肉模糊的指尖开始膜拜般的亲吻
对不起,对不起,一定会很痛,对不起他无声呢喃着。
他一直以为楼家人骨子里是没有痴情的种子,血管里淌着的血永远都冷静的流动,以前再喜欢冯玉景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能为他牺牲什么他从来想象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去拥抱那永恒的死亡
“我冷血,自私,自以为是我在这决定好你的死活,就容不得你有一句多嘴,这样的我你该恨也好该怨也好我都没有二话”他赤着眼用嘶哑的声音说完,拉过被子把李寻欢盖好
李寻欢表情已经木然,鲜血和泪水似乎已经从这具干瘪的身躯里枯竭
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死去为什么还要被找到他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
让他怎么恨他,谁来教他怎么恨楼易?
“不许去!”
他正要踏出房门,一柄乌黑的长剑横插入门框,阿飞红着眼瞪他。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我去”阿飞沉声道。
“你去有什么用?”楼易轻声道,当时和李寻欢签盟契的是他,现在施加嫁接咒的也是他,阿飞去又有什么用。
剑锋刺啦一声撕开门框,阿飞狼狈的低下头是啊,他去有什么用。
楼易按住阿飞的手臂,轻声道:
“你以后多看着他点,带去冥界也好去哪也好,他这样的鬼就是活生生的靶子,你是他兄弟就看着点,别让他总是一个人”
两滴滚烫的泪水从阿飞眼眶里跌下,楼易突然不说了他发现,就算他不说阿飞也知道他苦涩的笑了下:
“等他身上的禁锢解开,他就没事了”然后他把一朵冰白的花交给他,低声道:
“这是洛桑花,是孟婆汤的汤料”你知道怎么做,他看了他一眼,说完,他就消失了。
阿飞瞳孔骤缩,手上多了一片冰凉。
这到底是些什么事啊卓东来和林笙红着眼盯着屋里,阿飞跌撞两步来到李寻欢床前,向来稳定的手一阵阵战栗,几乎快握不住那多柔软的小花。啪一声,他双膝着地,乌黑的长剑蹭的刺进地面
“大哥,对不起”
李寻欢没有反应,阿飞没有对不起他什么,从来都是他对不起别人谁都不欠他,是他欠的太多
——————
黄泉边上尽是白沙,荒芜,冷寂,没有一点声音,就连浪打在沙岸都是偶尔,那声音也静谧的让人心慌。
和黄泉水遥隔十几米的地方才有一两朵瘦小的花开着,妖冶的红色,就像白沙上溅着的鲜血。
脚踩在细沙上也是没有声音的,这里的空气吞噬着一切,没有谁能忍受黄泉的冰寒,那几乎顷刻间就能将灵魂冻碎的酷寒。
湮苍在手里发出暗芒,楼易眼神沉静,缓缓走向面前黑冷的河水。
一步,初见时他微笑的脸似乎带着暖光
两步,他理直气壮地要他别跟于老头打小报告,笑容狡黠
三步,他清润的眼睛眼巴巴瞅着他,矜持又期待的的提醒今天可以喝酒了
四步,他似恼非恼,似笑非笑的脸在面前晃过,他薄唇一张淡然吐出能气得人背过气的话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含泪的笑脸,他信誓旦旦的应下。
天不可谅,是他背弃了承诺合该有此惩罚,只是还是忍不住妒忌,妒忌今后他身边可能会有的人,可以令他欢喜令他伤悲,丑陋的妒忌
黄泉水寒,冰冷压抑,沉重的寂静铺天盖地。
湮苍从手里跌落,身为凶兵利器,重攻不重防,终究救不了他。
手上的伤口丝丝缕缕溢出鲜血,没有疼痛,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寒冷也远去了
千年也是一瞬,一瞬也是千年,最后一滴眼泪还没来得及脱离眼眶便已被冻结,这是黄泉,能让一切支离破碎的黄泉
只是我已没有来世,若真化为世间尘埃,能否依旧缠绕在你身边?
————————
压在全身的千钧力瞬间消失,得到解放的肢体来不及欢呼,李寻欢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终于被狠狠打碎。
他坐起来,腰背笔直,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表情,下颌还染着血渍,他木然的用衣袖擦拭,整个人像被掏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
“阿飞”他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阿飞霍的抬头看他,情不自禁紧了紧手上的洛桑花。
李寻欢看着他,蓦地牵出一抹笑,只是曾经灵动清润的眼睛现在一片惨淡的麻木。
“黄泉在哪?”
阿飞浑身僵硬,没有吭声,手上那朵花花根几乎被揉碎。
李寻欢自然也看见了,惨笑一声:
“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大哥,就不该拿这种东西哄骗我李寻欢岂是能这样被打垮的人?”他尾音上扬,口气飘忽。阿飞心里一沉,他曾经看过很多次他这样傲然的模样,只是这次竟格外的凄厉,他仍旧没有吭声。
“你以为我会去寻死吗?”李寻欢静静看着他,凄然一笑道:
“我难道还有资格去死?”
“我只是去看看只是看看”他喃喃着。
阿飞沉默了,他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李寻欢。
“李哥”卓东来走进来,脸色难看,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可以安慰李寻欢。
李寻欢谁也没看,他谁也看不见了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可是楼易的希望是不是已经被掐断了?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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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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