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 作者:柳满坡
第42节
杨啸不信,纪悄见他表情也知道他不信,拐进了办公室对门的教师厕所,打开笼头洗起了手。
“信不信由你。”纪悄说。
杨啸满脸的警惕,“你会这么好心特意来提醒我?”
纪悄看着他,“我只是对事不对人,倒是你,防备心这么重,是有多恨我?“
杨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纪悄这幅态度还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是想当之前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不过杨啸很快就镇定下来,只因纪悄这人实在太邪门,杨啸对付他再也不会掉以轻心,于是他垂下眼,声音也低了下来,“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恨你。”
纪悄笑了,“你如果不恨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杨啸疑惑,“我做了什么?”
纪悄沉默了两秒才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都不愿意说实话吗?”
杨啸摇头,“我不懂你说什么。”
纪悄甩干了手上的水,拿出纸巾擦了擦,然后把衬衫的口袋和裤子的口袋都翻了开来,“看看,没有录音笔,你是心虚才这么警惕吗?”
杨啸看着他空空的口袋,心内却道,我信你才怪,嘴里可是半点不松劲。
“福田网吧。”纪悄忽然报了个名字,“发帖子的学生已经抓到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杨啸很无辜,这消息他自然也听学生们说起过。
“那 个学生的确发了帖子,可是照片却不是他拍的,他说有人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在了好几张桌子上,因为和阎澄有过积怨,他看见才一时糊涂发到了论坛里。”纪悄点 点头,“你还挺聪明,知道网上所有的操作都会被落实到实名用户头上,所以你不用网络,宁愿用彩打,然后分发,到时候总会有人中招,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杨啸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样莫名其妙地看着纪悄,“你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纪悄仍是那个表情,“不是我想泼你,是你想泼我,网吧的监控里有你啊。”
杨啸眉头一抽,很快恢复了神色,“你当我傻的吗?”如果有他,学校早就来问责了。
“可是那学生说,他看见是你放的了。”
“放屁!”杨啸脸上的面具破了一块,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你想套我的话?”
纪悄无奈,脸上甚至现出一丝愤怒来,“我只是在指认你的行为,因为你做的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指认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杨啸都要被他笑死了,“你怎么今天这么天真,纪悄,你以前的气势都去哪儿了?难道因为阎澄不在,靠山倒了,所以也没法耀武扬威了吗?”
“天真的是你,”纪悄说,“你太急了,不过……我也觉得情有可原,你现在不陷害我,马上就要毕业,你就没机会了。”
“陷害?你还真有脸说,“明知道纪悄是故意的,但是杨啸到底没有纪悄那么深的涵养,渐渐地被他的颠倒黑白给气的口无遮拦起来,“你自己做出来的丑事,被人知道了就要抵赖吗?平时装的多好,这么多老师眼里的宝,可是看看,真实的你有多恶心。”
“所以,你还是恨我,然后想了这样的办法……”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连学校都没查出来。”杨啸努力压下涌到胸口的气,让自己冷静。
纪悄想了想,杨啸见他那伤脑筋的样子就想冷笑。
纪悄道,“我看了监控,圣诞节那天,从放学后到晚上,你一直都没有从大门出去过。”
杨啸终于笑出了声,纪悄啊纪悄你也不过如此,“那又如何,我走了别的门呢?我翻了墙呢?”
“对,”纪悄颔首,“我没法说服别人,不过足够我确认那个人是你就行了。”
“哼,”杨啸耸耸肩,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表情。
纪悄叹了口气,放慢了语速。“还有人看见……你课桌里,有剩下的照片。”
杨啸一怔,刚想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忽的灵光一现,惊异地瞪着纪悄,转身就要走,谁知却被纪悄一把拽住了。
“你想跑到哪里去,毁灭证据吗?!”纪悄拉着他大声道。
杨啸用力甩脱他,只想尽快赶到教室,不惜直接在纪悄小腹处踹了两脚,纪悄闷哼两声,就是不放手。
就在杨啸要继续下狠手时,忽的厕所其中一一间隔间的门“咚”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冷喝紧跟着传出。
“住手——!”
纪悄一顿,手下慢慢松了劲,而杨啸则是整张都刷白,良久才慢慢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隔间门口一脸怒火的老秃头。
104
偌大的小会议室内,针落可闻。
桌后坐着校长和副校长,桌旁则是老秃头和班主任吴老太,这伙人一同死死地盯着桌前的两名学生。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了,教导主任走了进来。
副校长问他,“怎么样了?”
教导主任摇摇头,把手里的一叠纸放到了桌上,说,“你们自己看吧。”
老师们都不用翻,直接把头凑过去瞥了眼就知道什么东西了,正是之前发到网上的不雅照,不过面前的纸都是用彩色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校长和副校长则用一派“你还有什么话说”的尖锐眼神看着面前的杨啸。
杨啸嘴巴张了张,干涩地憋出了一句,“这不是我的……”
应该说,纪悄猜的不错,怕留痕迹,杨啸用的的确就是彩打的方法,只不过他不会蠢到人家照片都发上网了,他还留着原件在自己这里,还是教室的课桌里,这是谁布的局,已经不言而喻了。可是这话的解释杨啸根本没法说出口,又一次天大的哑巴亏活该他生吞下去。
吴老太痛心疾首地别过脸去,仿佛已经心寒至极。
老秃头则愤恨地说,“都从你课桌里找到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杨啸,如果今天不是被我听见,你还要怎么陷害同学啊,到底有什么过节,让你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纪悄?!之前的处分还没让你学乖吗?”
杨啸一脸煞白,已是没了话说。
他慢慢翻动着眼皮,朝不远处站着的纪悄看去,纪悄感受到杨啸的视线,默默回视了过来,两人目光相对,纪悄仍是一派的淡漠,方才在厕所里的情绪起伏早已不见,里面没有怨愤也没有幸灾乐祸,不过两秒,纪悄就当先别开了眼,好像只当杨啸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听着老秃头对于杨啸的各种控诉,各种指责,纪悄忽然轻声道,“我想……先离开,一会儿还有考试。”事情解决了,他实在没有兴趣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座的领导体谅到面前的学生算是受害者,而且抓到了罪魁祸首,这个差也可以和阎家交了,于是便同意了。
纪悄离开会议室,主动给他们带上了门。
内里副校长那句“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你不仅不知道悔改,还变本加厉,根本不懂得同学间的友爱帮助,你这样的人,附中怎么敢留……”被纪悄彻底隔绝在了门的那头。
……
杨啸的离开显得特别无声无息,与之前不同的是,上次是为了保全杨啸的名誉,给他一个机会,而这一次是为了保全阎家和附中的名誉,所以哪怕退学,也走得格外神秘。不少学生对此都有过猜测,得出的结论无非是杨啸身体抱恙、高考精神压力过大,或者是出国了。然而这种关注不过几天就消弭了下去,高考就在眼前,谁还有空管你这些有的没的呢。
不过在四月的最后一周,五月将要到来的时候,倒是又掀起了一点小波澜,因为在缺了近一个月的课之后,阎澄终于回来学校了。
那一天正是月考成绩的公布,不少学生随着自己在班里的排名变动,也进行了位置的交换,好比数学差的就找能帮助改善数学环境的地方,英语差的找英语小能手组合,当然也有不乐于抱团的独行侠,一个人占据一个课桌,这些人不是成绩过高,谁都看不上,就是成绩太差,没人愿意被拖后腿,前者就好比纪悄,后者就好比洪皓,对,这小子笨到连伍子旭都抛弃他,宁愿和别人坐去了。
所以阎澄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就是七零八落的座位排序,他在那儿呆了片刻,然后当着全班瞩目的视线里,选了右边最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了。
众人看了看他,又赶忙去看另一头靠窗的纪悄身边,空着的!
所以,阎澄这是避嫌的意思吗?还是两人彻底闹掰了?
其实想想也对,如果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不过只是好朋友,发生了这种事也够尴尬的,哪里还能愉快的玩耍呢,如果真的是那种关系,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为了阎家为了阎澄自己,也肯定是要了断的了。
一时众人的思绪千回百转,各自都像是编剧或者侦探般的脑补出了一堆的有的没的剧情。
纪悄却好像并没有看见阎澄进来一样,始终低着头,笔唰唰的动着,做考卷依然仿佛不用过脑。
一下课,伍子旭和洪皓等人就冲到了阎澄身边,自阎鸿佐走后,伍子旭就没被允许去阎宅看望阎澄了,阎鸿佐让阎澄好好想,想好了再告诉自己,而除了不被探访之外,阎澄的通讯工具倒没有被禁止,只是伍子旭等人打电话过去阎澄都不接,一开始短信还会回复,不过只是说两句“自己没事”之类的话,到后面则彻底断了交流,以至于,这些人此刻见了阎澄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阎澄什么也没说,只说要抓紧把之前落掉的课补上。
不过二十多天,阎澄整个人却是憔悴了不少,尽管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是眼神还是缺了点光彩,见到这样的兄弟,伍子旭他们自然不会多问,只让他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们帮忙。
阎澄笑道,“找你们我还不如回去继续自学。”
见他还能开玩笑,伍子旭跟着道,“小爷不行,班里多得是人顶的上,大不了找……”意识到差点说漏嘴,忙转口,“大不了找到隔壁班去,蔡晓蒙总行了吧。”
阎澄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
而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朝纪悄的方向,看上一眼。
a市,军区大院,阎宅。
晚餐正在进行,餐桌的主位上坐着阎老太爷,一边是二儿子,一边是老儿子和他媳妇儿。
其实两位儿子都不住在这里,不过只要一有空还是尽量会抽时间来陪阎老太爷吃饭聊天,自从阎鸿佐慢慢爬上高位后,阎家就越发的兄友弟恭起来,阎老太爷并不糊涂,两个儿子是什么角色又打着何种心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年纪大了,难免贪恋亲情温暖,最喜欢的孙子不在身边,最出息的老三又家庭不幸且常年忙于公务,两个不孝子虽然无能,但是只要不作怪,老太爷还是不至于太为难对方的,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不成问题。
二儿子现在是一家私企的董事长,说是私企,其实还不是接着国营的单子,四儿子则是在什么地质监测单位挂一个办公室主任的闲差,隔几天去报个道就行了。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给老太爷说着新鲜的国家大事,而儿媳妇儿则挑拣着给他夹菜。
“爸,这汤您尝尝。”
老四看着媳妇儿盛汤,跟着道,“这料不错,川贝入味了,夏天也别忘了补补身子。”
他媳妇儿点头,“那是,我亲自看着刘妈熬的,煟了四五个小时呢。”说到此,忽的想起什么来,“小澄也要高考了吧,这时间最辛苦,也该好好补补,不知道营养跟不跟的上。”
老太爷接过汤碗喝了口,“他外婆应该会照顾好的。”
“这个自然放心,只是怕谈教授他们辛苦了。”老四媳妇说。
老四接口道,“对啊,现在教育制度虽然开放了,但这高考还是大事,那边既然这么重视,小澄自己也要强,我们做长辈的自然应当多照顾照顾,而且三哥工作忙,三嫂身体又不好,谈教授虽然这些年带着,但到底岁数大了,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兄弟们多帮衬下……”
老太爷抬起眼冷冷道,“你们要说什么?”
老四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没,这家里可不止您一个人惦记小澄,我们也是关心的,只是……小澄这年纪,难免贪玩了些,有时候疏于管教,就会出点小差池。”老四斟酌着道。
老太爷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我自己的孙子,我当然放心。”
“那是那是,”四媳妇儿忙帮腔,她已经看出来了,老太爷这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想必和阎鸿佐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就是孩子玩闹,不值得当真,而且他比阎鸿佐更护短,谁都不许说一句不是。
不过他们也知道老太爷心里膈应着什么,于是继续大着胆子道,“阎澄有阎家的好血脉,以后一定有出息,我们当然都期盼着他好呢,其实这次的事儿谁都知道不能怪他,孩子嘛,周围什么环境都容易受影响,关键还看谁来教。”
老太爷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媳妇儿道,“爸,您别气,我们现在这么说还不是为了小澄考虑吗,说句不好听的,当初那边把我们这儿贬得有多一文不值啊,说什么‘要把孩子留下了,搞不定就会变成和那些二世祖、纨绔子弟一样‘的大帽子一顶顶的给我们戴,好像我们是有多配不上他们似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小澄要过去,还不是因为谈莺她——”
“啪——”老太爷猛地撂了筷子,阻止了四媳妇儿后面的话。
四媳妇儿有点不甘心,继续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看看现在还不是教成这样……”
老四忙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住口。
而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二儿子说话了,“爸,老四他们的话听着不中听,不过也是有道理的,阎澄现在可是青春期,犯了点儿小错是没什么,但是要不好好矫正指不定就正不过来了,现在他父母都不在身边,全靠那头儿说了算,我们虽说插不了手,但该了解的情况总要知道吧。”
老太爷脸上紧绷的表情微微松动了下,要说不担心是假的,越是看重则越是在意,说是要带走好好教,结果还发生这种事,老太爷心里没有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二儿子见说到点上了,不由加把劲道,“现在的确没有比小澄高考更重要的事了,所以自然不能去烦他,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亲自去了解了解小澄的学习环境和交友状况,这事儿一个碗可响不起来,不把根本问题解决了,以后必定有一就要有二啊……”
老太爷看着他,“所以呢?”
二儿子笑了,“我下个月正好要去u市出个差,到时顺便去看看,我不会打扰小澄的,只看看他备考的情况,然后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您。”
老太爷默然,重拿起了碗筷,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而见自己在那儿铺陈了半天最后被老二占了先机,老四和媳妇儿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了。
105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所有的学生都像一张已经被拉到极致的弓弦一般紧绷着等待战斗的来到。
比起中考时的淡然,最近纪悄也觉得有点累,就算他想休息,寝室里的那些人也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连带着纪悄也没法完全安心,每天能睡满三四个小时就不错了。
他一边在老师办公室里整理资料,一边轻蹙着眉,太阳穴一胀一胀,有点偏头痛。
对面的老秃头见此,关心道,“最近是不是睡很少啊,不要太拼命,越是到考前越是要注意休息。”
纪悄点点头,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人,见了纪悄那人微微一愣。
纪悄也正好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几秒,纪悄先低下了头。
老秃头见了忙说,“哦,阎澄来啦,你先坐吧,我一会儿跟你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身份,就阎澄前一阵这样缺课,学校不仅不追究缘由,反而还安排了老师给他补上拖拉的进度,积累的一堆考卷一张张全做了,做好后挑拣出重要的再让他到办公室私下分析。
老秃头又对纪悄道,“你先回教室吧,身体不舒服就告诉你们班主任,不要硬撑。”
纪悄“嗯”了声,察觉到阎澄仍是在看着他,纪悄没有回视,只径自转身,离开了这里。
许是阎澄争气,又或者是老师的努力没有白费,紧接着袭来的二模,阎澄的排名不降反升,从第五又爬到了前三甲的位置,当然杨啸的离开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原因就是,纪悄考砸了!
要说考的有多砸,其实也不然,不过就是从第一掉到了第四,只是因为对象是纪悄,是从转校到附中开始从未失手的纪悄,这个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按孙小军的话来说:附中的老师还算有点人性,如果说一模是为了给所有学生一个下马威的话,二模明显就是为了给他们捡拾所剩无几的信心用的,考题难度下降了不止两个档次,题量也减少到只有之前的一半,要是单看试卷,分数出来个个都漂亮,当然真正要衡量优劣,还是要看排名。
所以,纪悄的这一个失误,可见在年级里能引起什么样的反响,而对他自己又带来如何的冲击。
吴老太忙找了他谈话,委婉的询问了纪悄的想法,说老实话,附中是真的重视纪悄,不止吴老太,连老秃头的私心都甚至是希望可以再带一个理科状元出来的,纪悄不是没有这个实力,怕就怕他输在自己的手上。
吴老太啰嗦了一堆,什么不要给自己压力,要找准失误的点,记住这次教训,下次不能再犯,说穿了,就是想说让他不要被上次的事情影响,不过明明事发后纪悄的期中考和月考成绩都依旧是不错的,怎么这次二模一下子差这么多?
纪悄当然明白他们的担忧,轻重缓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始终认真地听着,然后给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今年的天气非常反常,才进五月,这两天的温度竟然已经快要逼近三十度了,太阳也凶猛起来,这样让纪悄除了教室和寝室之外,哪里都懒得去,所以又回复到了当初不吃午餐的状态。
从吴老太那里回来,纪悄趁着午休人少,耐着性子做了一张试卷,然后就忍不住趴到了桌子上去,耳边由远及近的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接着有人就进了教室。
咋呼声最大的是伍子旭,他正在说着之前抽时间去看的高二和三中打的篮球赛,说到兴起,却见一旁的阎澄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显然没领他闹热气氛的情,此刻更是歪着头看着某处一眨不眨。
伍子旭顺着望去,就见不远处纪悄一个人默默地伏在桌上不动。
伍子旭皱起眉头,再看阎澄一脸的面无表情,可那双眼中的情绪却是藏不住的,心里立时跟着不好受,不由小声道,“我去看看?”
谁知阎澄愣了愣后,竟对他摇摇头,然后坐下拿出习题做了起来。
伍子旭和洪皓呆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情况,只对视一眼,无奈的叹口气,离开了。
……
就这么一转眼,五月也“嗖——”地过去了,六月到来时,附中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复习课程,而同时也宣布纪悄阎澄他们的高三校园岁月,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学生们自己备考的时间,所有主科老师都会在办公室候命,等着遇到难点的学生来和他们讨论。
上完最后一节课之后,吴老太难得揭下了他一脸严肃的面具,用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话语祝所有孩子们之后可以取得好的成绩。
放学时,伍子旭大喝一声,然后抱着他的课桌就不撒手了,“小爷忽然很不想毕业了……以后估计都没机会再坐在教室里好好打瞌睡了吧。”也许别人还有,对他肯定没了。
洪皓也难得有点不舍,“唉,最后一天的同窗情谊,我们要不要不醉不归啊?”
伍子旭差点就答应他了,好在还没浑到这地步。
王郗瑭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起走,他看着一边的纪悄慢慢整理着他的书包,接着完全无视伍子旭他们的聒噪,起身离开了教室。
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王郗瑭忽然道,“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
纪悄脚步稍稍一顿,抹了把脸,便继续向前走去。
“没事……”
……
这样的备考时段,除了学校的图书馆早早就被高三生占领之外,学生寝室也变成了一块大肥肉,因为离学校近,有问题随时可以找老师解决,所以能住校的全部住校,不能住校又蹭不到床位的,蹭一个可复习容身的地方也好。
就像焦健硕,这丫去了后段班反而混得更风生水起了,矮子里的尖子,不少学生都把他奉为了班里的好学生,这不,一有这机会都希望可以借个空位来他们寝室复习。焦健硕竟然答应了,孔斌是和他一票的人,自然不在意,孙小军则早早占据了图书馆的位置,剩下被烦得不行的只有新来的学生和纪悄。
最后,纪悄索性拿起了书本,离开这里,眼不见为净。
他一边想着要不在附近找个小店将就下也行,一边往校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纪悄一回头,发现远处走来两个男人。
两人走近了才看清,其中一个是附中的副校长,也就是当初池姝萱托的给纪悄开后门的主要路子,而另一个纪悄一见也忍不住暗暗吃惊,对方身量挺高,五十多岁的模样,那张脸,不是阎澄的二伯又是谁呢。
对方来这里干什么?叫住自己又干什么?
纪悄有点眉目,心里也有计较,脸上倒是不动声色。
而阎二伯的目光也直直地落在纪悄的身上,上次来只当对方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同学而已,没想到这位年纪小小却是有本事勾到他那一向被阎家引以为豪的大侄子,让阎澄直接把人带到家里来当着父母的面吃了年夜饭,不可谓不厉害。
他来学校当然不是特意来找纪悄的,而是奉了老太爷的命来看看阎澄的学习环境,做戏必定要做全套,他早上才去过阎宅,见了阎外婆,虽然得到了对方不冷不热的对待,也没见到阎澄,不过想必自己前来的意思,那俩老也该知道了。
现在无意中看到纪悄,阎二伯一时兴起,便让副校长把人叫住了,就算他觉得纪悄再有点小手段,也不认为一个少年郎能了不起到哪里去,或者阎澄会真为了他和家里闹僵,他是来敲打谈家二老的,走前要是能有点别的收货倒也不错。
于是,一个眼神过去,副校长便识相的回避了,只剩纪悄和这位二伯面对面站着。
眼下正值午后,太阳高高的照射下来,二伯自己站在树荫下,纪悄却是直直着暴露在太阳里,本想着小店就在门口,纪悄也没戴帽子,此刻不过没多时,他后背的衬衫已经隐隐现出了透明。
二伯又上下把纪悄打量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一个自认非常和蔼的笑容。
“纪悄同学是吧,你好。”
纪悄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没得到回应,二伯也不在意,继续道,“你和我们小澄认识多久了呢?”
纪悄还是不说话。
“你们的事,我之前也听说了,小孩子犯点错很正常,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玩得还要疯。”
他自认已经足够放低了姿态了,甚至选了合适的切入口想和对面的人拉近关系,谁知纪悄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二伯有点没那么多的耐心了,他怎么说也是个老总,没可能还搞不定一个孩子啊,“你们不懂事其实没关系,最主要还是要靠大人来教,难道从头到尾都没人劝过你们吗?”
纪悄鼻尖已经沁出了汗,面庞也绯红起来,眼神却还是冰凉的,他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直截了当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二伯眉头一挑,觉得这孩子还真不傻,于是道,“我就想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常去阎家过夜,小澄的外公外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纪悄眨眨眼,差不多明白他的意思了,找自己问话是假,他是来捉人把柄的,而究竟捉的是谈家二老,还是二老背后的阎家女主人,纪悄就没有太多兴趣探究了。
纪悄想了想,竟然点点头,说,“他们当然知道。”
果然,二伯的眼睛亮了亮,不过不等他开口,纪悄就抢白道,“不止他们知道,阎老太爷也该知道。”
二伯一呆,忙道,“别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
纪悄抹了把头上的汗,脸已经烫得不行了,可他语气还是十分镇定,“你爱信不信。”说完,不再看那男人,直接就走了。
阎二伯盯着纪悄纤瘦的背影,眼中转了转,猛地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老太爷是在跟他们装傻呢,想来也对,他那么宝贝这孙子,阎澄在u市的一举一动,和谁交好他能不知道么,现在松口让自己来当枪使,面上逮谈家俩老的不痛快,实则让自己做坏人呢。
这不止让自己白跑一趟,得罪了谈家还有谈莺不说,估计阎鸿佐知道了也要不开心,而且他虽然帮着老太爷膈应到了谈家二老,但老太爷不会计他们这个人情。
感情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阎二伯咬紧了牙,满肚子的郁闷无处发泄。
106
纪悄和阎二伯说完了话才走出去没多少路,就觉得有点头昏眼花了,想了想,他还是返身回了寝室。寝室里的一堆人见到纪悄进来的模样都吓了一跳,只见纪悄双颊血红,额发津湿,点点斑驳一路从面上蔓延到脖颈里去。
孙小军看着他爬上床躺倒了下来,忙问道,“纪悄,你没事吧?”
片刻,纪悄才说,“没事……”
只不过房间内的人都不怎么信,接下来没多久,不少就纷纷找了借口退出去了。
其实纪悄晒得的确不重,还没他以前下楼去做操晒得厉害,可是这次反应却不小,纪悄脸上的红斑不止没随着时间褪去,反而渐渐游走到了四肢前胸,到了晚上更是隐隐发起了烧。
隔天其他人都起床了,只有纪悄一个人还在被子里没动静,孙小军长了个心眼去喊他,叫了几声却没回应,触手一摸才觉烫得吓人。
他立刻要通知老师送纪悄去医务室,纪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让孙小军帮忙从他的柜子里拿过敏药和退烧药。
孙小军很担心,“这东西能一起吃嘛?”
可是无论孙小军怎么好言相劝,纪悄都一力坚持,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纪悄差不多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过敏这么容易就发作,还是因为自身免疫力的下降,而连带着引起发烧,感冒也紧跟着气势汹汹的前来。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大病,但足够把纪悄折腾得要了大半条命。
在离高考不过只有三两天的时候,纪悄还难受得起不来床,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睛被高烧烧得灼灼发亮,脑子里则一片混沌。
忽然,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着胸前垂坠着的血红色玛瑙牌,虽然已经被他的体温浸没的高了几度,但触手依旧微凉滑腻,纪悄将他贴在心口处,慢慢地似是缓解了那种一阵阵往上冒的灼烧沉闷感。
他脱力地闭上眼,嘴唇动了动,似在喃喃些什么,不过没一会儿就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就在宿舍的楼前,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树荫里,手中拿着手机,不时的看看屏幕,又看看三楼的窗户,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或打个电话,因为他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看见对方了,担心他是不是病了,又或者有没有好好休息。
只是再三挣扎过后,还是咬咬牙将手机放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不过也正因为纪悄感冒发烧过敏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寝室这两天一下子就成了楼里最冷寂的地方,他们都怕被传染而影响了考试,也只有孙小军,每顿三餐的给纪悄带饭,喂他吃药,偶尔两人还一起讨论讨论题目,得纪悄给他做个指点,这才撑过了这段日子。
高考的前一天,纪悄终于可以下床了,他抖着手脚给自己好好的清理了一把,然后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又看了看一直没有动静的电话,按了关机。
这一晚所有人都早早的上了床,可是大家都知道,还没有一个人睡着。
纪悄透过窗户看到外头高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四周无云,明黄的一团显得分外清晰,他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点模糊起来,仿佛回到了某两年,他也是这样透过窗户盯着外面的月亮,想着有这样一个人那一刻是不是和他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迷迷糊糊的,纪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的情节很没有逻辑,一共有三个人在打篮球,谁能把球投进篮筐就能去想去的大学,自己的体力一向不好,但是在梦里,他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然而尽管纪悄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他还是一个球也没有投进。
那难道意味着纪悄什么学校都法选?!
一瞬间,巨大的绝望笼罩了他,就在纪悄摇摇欲坠不敢置信时,忽然手被一人拉住了,那人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他轻轻地对纪悄道: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纪悄猛然一睁眼,天已大亮,因为一场梦,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
……
附中学生被分在了东南西三个考场,虽然都不算远,但纪悄大病初愈,一周都没有下过床,此刻一小番奔波已经让他白了脸色。他所熟悉的人没一个和他一起的,倒是遇见了何平,远远地看了纪悄一眼,然后当不认识的转开了。
第一场考语文,纪悄答得还算顺利,不过他的位置正坐在窗边,虽然拉上了窗帘,但那点点热量透过薄薄的细纱映到脸上,还是让纪悄有点坐立难安。
中午他什么也不想吃,只喝了两口水就趴在休息室的桌面上不动了,即便已经努力养精蓄锐了,但到了下午,纪悄的状态却比上午更差,没一会儿连监考数学的老师都注意到这个明显面色不佳的男生,嘴唇发白,一行行的汗水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淌。
只是在询问过后得到的却是十分坚决的否定答案。老师也算看多了这样因为紧张或心理原因出现各种过激反应的学生,只要纪悄没倒下,他们只能做观察处理。
终于,考试结束,纪悄丢下了手里的笔,他整个手心都汗湿了,虚软地险些连字都写不动,但好在他已经过了一半的难关,只要走过了开头,纪悄就有决心,自己一定能撑下去。
就这么连自己都没法彻底回忆起来这两天究竟是怎么苦熬过去的,在第二天喻示着最后一门英语时间已到的铃声响起时,纪悄无力地趴倒在课桌上,久久都没有挪动一下。
他不似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噩梦已经过去,只激动地还在对答案的考生,纪悄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他尽了所有的努力,去接近他想要的未来。
剩下的,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
阎澄那边自然也考完了,不同于纪悄的心力交瘁,他显得非常镇定,无论是开考前大家都在碎碎念的紧张,还是考完之后激动异常的欢呼,阎澄都没有参与,只有伍子旭问他发挥得如何的时候,阎澄点了点头。
他这边才一出考场,那头外婆就打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外婆哪里会是这么急的人,加上阎澄都考完了,有什么话不能等等再说的,可见这不是她的意思,当然,在这种时刻,外婆和阎老太爷的立场已经难得保持了一致,那就是都希望阎澄可以尽可能处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为此,外婆不惜让他尽快回去a市。
阎澄没有反抗,乖乖地同意了,而阎澄都走了,洪皓伍子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加上伍子旭最近和姜甄也有点闹别扭,女生那边无论他怎么哄都冷脸以对,搞得伍子旭也束手无策了,于是索性先回去再从长计议,所以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提前开始了他们的假期生涯。
阎澄听话的回来了,最高兴的还属阎老太爷,见孙子考完也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去玩,老太爷虽然乐于见到,但也怕真闷坏了对方,于是难得提议让阎澄出去转转。
正好阎澄接到了约他的电话,便答应了,不过表示自己会很快就回来。
到了指定的地点,这次竟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夜店ktv了,而是一家piano吧。
廖远东没有叫包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场地中间的琴师在弹琴,阎澄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他。
廖远东一抬头,前一秒还有些落寞的表情仿佛不过是错觉,下一刻就咧嘴笑了起来,依旧的野性邪气。
“怎么,看着比我想象的好啊。”他摸摸下巴,嘲笑道。
阎澄拉开椅子坐下,叫服务生过来点了杯水。
“你也不错。”阎澄回到。
廖远东笑,“我可没你沉得住气。”
见阎澄没有表情,廖远东又问,“你什么时候和他联系过?”这个“他”问的是谁,不用明说。
阎澄打开手机看了看,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了。
“他多久没理你了?“
被这么直截了当的追问,廖远东倒没觉得有啥丢脸的,弹了弹烟灰,“你们考完试就又找不到人了,妈的,早知道老子就不该顾忌什么狗屁的高考,还给了他空当,真是半点都不能松手。”说到后面难免有些咬牙切齿。
阎澄想着王郗瑭最近的气色,的确比之前一阵要好多了,可见背后没有瘟神跟着,差别还真不小。阎澄一下一下的玩着打火机,忽然问,“远东,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廖远东一怔,大概是想到阎澄眼下面临的情况,他难得没有和以往一样和他打哈哈,反而问,“你想过?”
阎澄看着手里明明灭灭的火光,许久才道,“以前还真没想过,最近不得不想了。”
“结果呢?”
“结果觉得我以前的日子都过到狗身上去了。”
廖远东被逗笑了,“所以要放弃从头活过么?”
阎澄从廖远东的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吸了口吐出一个烟圈,反问道,“那你会放弃么?”
廖远东直直和阎澄对视,猛地被他眼中深沉的神色惊得一顿,片刻还是沉沉道,“我不放弃,也不从头活……”
阎澄点点头,然后又用力吸了口,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往外走。
走前,廖远东听他说,“我想放弃了,然后从头活过……”
107
高考结束了,纪悄的时间也一下子空闲了下来,于是他开始蒙着头不停的睡,有时候倒下去再睁开眼就发现十七、八个小时过去了,一直睡到姜甄来敲他的房门,怕他不小心死在了里面,纪悄才懵懵地醒转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放纵。
纪悄平时就不打游戏,不出门,不爱交朋友,所有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连姜甄也看出来他不是在补眠,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仿佛人生除了学习之外,此刻猛地就失去了重心。
不过纪悄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把精力都花在了给杂志社供稿上,而他也习惯了隔几天出门采购时顺便去银行看看他户头里的钱,不知不觉已经涨到了五位数,用来对付头两年的大学学费是没什么问题了。
出成绩的那天,纪悄还去逛了圈大卖场,傍晚时分回到家,一打开门就见才放了暑假的姜甄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过遥控器被她捏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摆弄,各个频道全部秒换。
纪悄放下东西,进了厨房。
姜甄坐了五、六分钟,起身走到了纪悄背后,东瞅瞅西看看了一番后道,“你在做什么啊,浪费时间,别忙了,都很难吃……”
纪悄头也不回,径自洗着萝卜。
姜甄又道,“现在都已经‘七点’了,晚饭时间早过了好吗。”她故意把时间咬得非常重,但是纪悄还是完全没反应。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姜甄一直在纪悄身后团团转,偶尔阴阳怪气两句,然而得到的全是纪悄彻底的漠视,最后气得姜甄忍无可忍,直接甩上了房门,不想再管。
可是等到外头没了动静,姜甄又憋不住的蹑手蹑脚走出去,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算着是不是该有结果了。最后稀薄的脸皮还是没有抵住强烈的探知心,姜甄抱着“丢脸就一次丢到底”的打算,直接推开了纪悄的房门。
当见到纪悄的确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显示着高考分数时,姜甄才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又全部打了水漂。
她小心地观察着纪悄的脸色,却见对方神色平静,不似高兴也不似难受。
到底是好还是坏?!
姜甄在心里大声道,可是她却问不出口,犹豫片刻,只能自己咬着牙看向了屏幕,那一刻她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姜甄敢说,哪怕是查她自己的成绩,她也不会这么紧张。
然而当见到那一串分数时,姜甄先是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她惊讶地看向纪悄!
……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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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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