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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大人,犯人又不见了 作者:南宫凡水

    第3节

    “是啊是啊……”

    捕快们议论得十分起劲,郁苒充耳只当未闻,她面色始终平静,面皮下却烧得慌。

    报案的户主姓周,在城里有一家小商铺,做的瓜果买卖,比起前几宗案子,实在算不上是大户。

    郁苒一行走到周家商铺门前停了下来,她例行公事的往腰间一抹打算出示腰牌以表身份,结果却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腰牌。

    “老大?”卢月小声的唤了她一声。

    郁苒微微回神,心里头却感到很不妙。她不是个丢三落四的人,但这一次似乎真的疏忽了。

    “抱歉,腰牌落在衙门了。”

    其实原本守在门外等候的仆人也没打算拦她,郁苒光是一张脸摆在这里,谁不认识,实在没什么验明身份的必要。

    家仆丝毫没有为难,直接让他们进了门。

    郁苒嘴上这么解释,可她心里知道,她的腰牌并不是因为忘记而没有带。她最后一次看到腰牌,大概是昨晚就寝脱去衣服的时候,后来她竟一直疏忽了这事。

    与此同时,司空翎正站在郁苒的房间里,手头掂量着郁苒的腰牌,一边研究着郁苒的财产组成,一边打着什么鬼主意。

    噫……司空翎翻了一圈后,表示十分嫌弃。什么嘛,怎么说捕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职业,郁苒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寒酸?她的所有柜子橱子,几乎都是空荡荡的,奢侈品什么的也就算了,但郁苒好歹是个女子,偶尔也不知道打扮一下自己吗?

    衣橱里什么也没有,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就更别提了,她简直过得比男子还要糙。

    郁苒又找出一瓶金疮药,打开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

    她真是服了郁苒了,看来这腰牌已经算得上是她最值钱的东西了。

    司空翎思前想后,出了一趟衙门。

    “大人,那金蟾昨夜我锁门时还好好地在这,谁知今个一早就不见了。”周老爷年岁不小,皱纹满脸,常年打理商铺生意,走起路来腰杆都挺不直。

    周家商铺和住处宅子连在一起,前店后屋,那金蟾摆在铺子里,象征聚财纳宝。

    郁苒看着那原本放置金蟾的地方,接二连三的失窃案,让她很难不把这一桩也牵扯上惯犯司空翎。

    但郁苒也不是没有证据就随便给人定罪的人,她就算抱着司空翎的可能,但还是让人把铺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郁苒摸了一把台面,指腹沾了些已然干涸的土粒。

    “大人,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周老爷嘴上这么说,但不管该不该说,他还是继续说了,“那贼人犯了几个案子,虽然后来还了赃物,可你们衙门,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出来犯案,谁知道后来犯了案还会不会再还回来,可不是还让我们这些百姓提心吊胆的么?”

    郁苒沉着脸,她也是有难处的嘛!再说,司空翎武功那么高,她确实抓不住她啊!

    不过她才反应过来,周老爷这么说,言下之意就已经认定嫌犯是司空翎了。郁苒想说点什么让他不要草草下结论,不过周老爷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您说偷别的东西也就罢了,这金蟾可是有讲究的,外人千万碰不得,这下倒好,直接就给偷了,您说就算是还回来了,那气数也差不多散尽了,可不是……!”

    “老大,后门外有半个泥脚印。”卢月突然跑过来道。

    郁苒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周老爷,回头立时跟卢月过去,她蹲下身看着那只有前脚掌并且被拉长到变形的印子,虽然很浅,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来。她想了想又回身从店里看了一眼后门的门槛,果然有一道被踢过的痕迹。

    司空翎是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的。郁苒很快就有了眉目,拍拍手站起身来。

    “周老爷,府中可还丢了其他东西?”郁苒问。

    周老爷摇头,“没有,就这一件。”

    郁苒沉吟片刻,又问:“那么店里入夜,是不是前后两扇门都会上锁?”

    “这是自然。”

    “可否借锁一看?”

    周老爷没有拒绝,让人把两把锁都拿了过来,“这是前门的,这是后门的。”

    前门的锁锁在里面,后门的锁锁在外面。郁苒拿到手就发现,后者的锁扣有被硬器摩擦过的痕迹,乍看不觉得什么,但是细细想来,配对的钥匙开锁,是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的。

    “贼人撬的是后门。”郁苒说,说完周老爷就讶然了,郁苒不急不缓接着道,“如果是外贼,除非他轻功很好,或者身手敏捷,能翻墙进院子,然后开后门的这把锁进店。这种情况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拿到金蟾后仍是从后门逃离的,然后慌慌张张被门槛绊倒,才会前冲一步在地上留下那样的半个脚印。”

    “与其还要躲避府中眼线,还不如再撬了前门离开来的安全些。”郁苒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这么慌张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轻功,又不是司空翎。

    “你的意思是?”

    郁苒看着已经有七八分觉悟的周老爷,“府上可有花匠?”

    司空翎出了衙门接着又直接出了城,小萝卜在木屋旁的溪水边钓鱼,瞧见她回来了也没什么太过惊讶的反应。

    “我就说把,这才几天?”他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心道果然不能对司空翎这个花心的女人抱有太大的希望。

    司空翎倒没理他,自顾自进了屋子,然后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又走了出来。

    “诶?你又去哪啊?”小萝卜瞧她又要走,忍不住收了鱼线问道。

    司空翎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鬼,姐姐这次让你好好领悟一下,什么叫真爱。”

    ……真爱?

    司空翎不辞辛苦的回来一趟,其实是拿了些钱,她闯荡江湖这么些年,其实还是有些家底的。

    郁苒不费吹非智力破了一桩家贼案,那时正被周老爷盛情邀请留下来用餐,郁苒却苦于脖子上的围巾实在太热,连连婉拒。

    周老爷留不住她,只好让人包了大把的瓜果零嘴当做谢礼,无论如何让她收下。郁苒不是贪嘴的人,虽然收下了,但转头就给捕快们分了,自己只留了一点。

    回到衙门的时候,郁苒第一时间便匆匆回了屋子,拿下脖子上的围巾。

    她的动作在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时微微一怔,她随手把围巾扔在一边,拿起桌面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便衣。

    是不错的布料,颜色式样也很漂亮,这样一套崭新的衣裳价格理所当然不会低。是谁送给她的?

    郁苒当真百思不得其解。莫不是卢月?那小子虽然在衙门当捕快,但其实家境很不错,要说随便送出这样的衣服,衙门里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可是好端端的干嘛给她送这个?而且方才,他们不还一起出去办案了么?

    郁苒打算找他来问问的,但是苦于吻痕的事情,暂且作罢了。她无所事事,便趁着闲工夫,在门前空地上练了一会刀。

    乍又想起腰牌的事情,郁苒一个晃神,刀锋竟无意割破了自己的手臂。

    “嘶……”郁苒当即停下来,倒吸一口凉气。唯一的一套便服也被割破了口,血从伤口渗出来,弄脏了衣服。

    不远处的司空翎穿着萝香的衣服,心里忍不住骂了她一句笨蛋。

    瞧着挺精明的一人,怎么会笨手笨脚成这样!

    ☆、第十二章

    “谁在那里!”郁苒收了长刀,视线随着廊柱后的窸窣声响直直看过去,萝香躲在柱子后面,独有一小片裙摆露在外面被郁苒逮个正着。“萝香姑娘。”郁苒放下防备,轻声叫她。

    萝香被点了名便也不藏了,慢慢拄着短杖走过来,而当感觉到郁苒就在面前,她突然丢了短杖,紧张的在郁苒身上摸了起来。

    郁苒吓了一跳,立刻抓住她的手,“怎么了?”

    萝香比划着:‘你受伤了……’

    她虽看不见,但也因此其他感官更为敏感,郁苒吃痛的吸气声,刀口滑过衣料和皮肉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没事,小伤而已。”郁苒明白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可萝香却依旧不能释怀,她拉着郁苒示意她回屋去,郁苒拧不过她,只得顺着她往屋里走。

    ‘伤口要及时上药。’

    上药?郁苒本想说,小伤而已用不着上药,但想想萝香肯定不会因此罢休的,便随意敷衍了几句好让她心宽。其实她都许久没受过什么伤了,屋子里也不曾存着药。

    “我知道了,”郁苒说,“倒是萝香姑娘,其实可以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做,不用总担心我的。”

    ‘我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只想好好伺候大人……’

    郁苒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话。

    因为手臂上的伤,郁苒晚上睡得很不舒服。虽然答应了萝香会及时处理,但后来也就随意包扎了一下。

    当时划破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多疼,现在入了夜,大概阴天空气潮湿的缘故,伤口愈发疼痛了起来。

    郁苒睡不着,没有受伤的手臂撑着床面,慢慢坐起身来。她刚要去点灯,屋门便被人毫无预料的推开了。声音不大,远近怕也就郁苒能知晓这动静。

    黑暗中,对方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倒映在地上,熟悉的装扮,但气息似乎比往日阴沉些。郁苒头一次对司空翎的出现表现的这么冷静,但其实心底因为司空翎散发的冷气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她已经放弃挣扎了,因为没有胜算,何况她还受了伤。反正司空翎不会杀她,只希望她受伤的样子,能让对方看了扫兴,早点离开。

    司空翎没有点灯,她好像更习惯在漆黑中活动。郁苒奇怪的是,这女人进了门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到她的面前,反而走向了屋里的矮柜。司空翎打开矮柜的柜门,然后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

    郁苒虚着眼睛看了看,好像是几个小瓶子。她当即十分纳闷,她这一贫如洗的屋子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些东西?

    司空翎把早前放在柜子里的金疮药放在桌子上,背对着郁苒准备待用的绷带。

    有些话在肚子里骂了半天了——她才刚刚帮郁苒补满了柜子,怎么转头郁苒就受了伤,怪她吗?她不该有先见之明给她买了这些备用的外伤药。

    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说话,直到司空翎转过身来,在郁苒的床边坐下。

    郁苒正狐疑的看着她,除了下意识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倒没有其他的动作。

    司空翎没去管她的心思,眼睛盯着郁苒受伤的手臂,“手给我。”

    郁苒下意识是拒绝的,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弱处送到敌人的手里,但是不等她思考反抗,司空翎就自己动了手。

    司空翎的力道不小,紧紧的扼住郁苒的手肘,几乎要将她抓的青紫。她就好像在故意惩罚她一样,虽然这惩罚的手段实在说不上几分恶劣。

    “你做什么!”可是郁苒还是恼怒了。

    司空翎瞪她一眼,“我倒是想做点什么,可是你这样子,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别做一半,你就失血过多……”

    “你闭嘴!”

    司空翎笑了笑,果真不往下说了,“别动,我替你上药。”

    郁苒咬牙,瞧她的确是在上药了,才又想起药的事情,“这些药怎么会在我的柜子里。”

    司空翎捞开她的袖子,再看到那可怕的刀伤是不由蹙了蹙眉头,“自然是我放进去的。”

    “呃……”药水在触碰到伤口的时候,疼的郁苒一瞬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紧紧咬着下唇,很快将后来的低吟声堵在了喉咙里。

    郁苒对她自虐自己嘴唇的行为十分有意见,“张嘴,咬着这个。”她递过去一块手巾。

    郁苒避开她的视线,就是不配合,她的下唇惨白,眼看着就要被她咬出血。司空翎的脸色突然不善起来,“你要我帮你么?”她的语调满满都是威胁。

    郁苒仍旧偏着头,但原本就紧绷的身体因为她的一句话还是不由得微微一颤,她其实是害怕司空翎的。

    于是十分不情愿的,郁苒还是微微张开了嘴,咬住了干净的手巾。

    司空翎满意的把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郁苒的伤口上,她的动作比方才更轻了些。其实的确很让人心疼啊,若不是心疼的话,或许她看到郁苒受伤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没错,作为萝香的司空翎一个人在屋里生了半天的闷气,她就知道郁苒一定会敷衍她,所以她耐着性子等到天黑。这不天一黑,她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若是再有下次,她或许就算暴漏身份也一定会第一时间逼着郁苒上药的。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司空翎不冷不热的讽刺她。

    郁苒紧闭着眼睛,额头布满虚汗。因为很久没有受过伤,所以也很久没有受过被伤药折磨的痛苦了。而司空翎的药似乎又和一般的伤药有些区别,往往越好的药会带给人越大的疼痛感,但是恢复的速度也会越快。

    郁苒根本没空搭理司空翎的话,忍痛已经很艰难了,她不想再和司空翎打没有意义的口水仗。

    上药的折磨在郁苒的手臂几近麻木的时候告一段落,司空翎拿来新的绷带,小心翼翼的帮她缠上。

    “唔,很乖嘛。”她表扬似的想去摸摸郁苒的脑袋,不过手还没碰到对方泼墨般的长发时就被她一个眼刀瞪了回来。

    司空翎当即觉得很委屈,“怎么说我也好心帮你处理了伤口,用不着还这么凶吧?”

    一码归一码。郁苒心道,就算司空翎帮她上再多次药,她也不会忘记那日耻辱的!再说,也没谁求着她来。

    郁苒已经下意识的避过了‘司空翎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的问题了,她潜意识里竟已然将这看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说你今天破了一个案子。”司空翎回身去收拾瓶瓶罐罐,嘴上说了一个郁苒或许更感兴趣一些的话题。

    郁苒依然坐在床边,嘴里的手巾已经拿出来了,耳边听着那些瓶子碰撞的声响,半晌轻声应了一声:“嗯。”

    什么时候成了惜字如金的小气鬼了?司空翎一阵好笑,“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扣到我头上呢。”

    郁苒一下子被踩着了尾巴,“我岂是不分黑白之人!”其实郁苒是急了,她当时确实想到司空翎来着,还好是个简单的案子。

    “噗,你激动什么?”郁苒那点心思啊,司空翎就算看不透十分,也能看透七八分,她觉得郁苒着急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我当然知道郁捕头公平正义,不会胡乱给人定罪。”

    “……那人大概就是想借你的事躲的,可是手法太拙劣了。”

    “所以苒儿的意思是,觉得我的手法很高明咯?”司空翎开心的像是个被表扬的孩子,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自恋的女人!郁苒在心里暗骂一声,但是却并不否认。司空翎的作案手法,真是让人好奇。她话到嘴边其实已经忍不住要问了,可碍于面子,还是没好意思真的问出来。

    “苒儿是想问我,怎么做到的?”然而司空翎却轻易看破了她的动机。

    郁苒有些难看的偏了偏头,一副默认的样子却还透着可爱的傲气。司空翎哈哈一笑,“其实也没什么,苒儿要是想知道的话,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郁苒听着这话,心里头的不安感十分强烈。

    日、日后……?

    ☆、第十三章

    门外传来有人起夜的声音,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而后司空翎突然向郁苒伸长脖子,她似乎并不担心郁苒会趁机扯掉她的面罩,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郁苒脖子上的吻痕。

    司空翎无声的笑了,郁苒条件反射的微微后仰并想要推开她,却被抓住了唯一完好的手臂。

    司空翎作势要低下头,好像很有乐趣在边上再弄出一个差不多的来。

    “等一下……!”介于外面起夜的人随时还会回来经过这里,郁苒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但是阻挡不了司空翎的进犯,紧急关头她只能急促的低声道。

    司空翎的动作果然停住了,她明亮的犹如繁星一般的瞳孔,戏谑的望着惊慌的郁苒。往日凛然在上的郁捕头如今正无助的被她限制了所有活动,看起来不安又可怜。

    郁苒避开了她意味十足的目光,心中因为自己的无力反抗而相当懊恼。

    “别在脖子上……”隔了好久,她好像终于狠下了心,轻声的要求道。说完郁苒就恨不能咬了自己舌头。

    说是要求,其实在司空翎听来毫无震慑力,反而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但司空翎却也知道不是。

    郁苒大概知道她的脾性,吃软不吃硬。她若义正言辞的责骂她,她或许会把她整个脖子都栽满了熟透的小草莓。

    “看来郁捕头因为这个,吃了些苦头?”司空翎道:“被人看见了么?”

    “……”对此,郁苒选择沉默。

    不过她的沉默并不能得到认可,“不说我可不会放过你哦。”司空翎又逼近了一些,柔声说着残酷的话。

    郁苒回头狠狠瞪她,“没错!你满意了么?”她恶狠狠地样子瞧得司空翎一怔,郁苒趁机挡开她的手将她推开,“总这样戏弄我,你当真如此开心?”

    司空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是喜欢看到苒儿可爱的样子啊。”

    可爱?见鬼了,哪里可爱了!!

    “早些睡吧。”司空翎瞧她真有些生气,便也不多为难了。她道了晚安,便自行离开了郁苒的屋子。

    原来那套衣服是司空翎买的。

    躺回床上睁眼望天花板的郁苒,冷不丁的又想起司空翎临走前的威胁——她说:你再敢随便受伤,我就让你伤的更彻底一点。

    郁苒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实在不敢深入的理解‘伤的更彻底一点’是怎么个伤法。

    疗效甚好的金疮药除了在涂抹的时候疼的人万分惨烈,但是之后就温和的多了。郁苒在思考中早已忘记了手上的伤,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晨起时郁苒照了照镜子,脖子上的红斑淡却了不少,但依旧鲜明。她真是苦恼的很!

    果然无论如何,这种东西都不能让司空翎弄出第二个。再者,郁苒想着,以后睡下前都要将门窗锁的紧紧的才是!

    ……如果锁紧了就能拦住司空翎的话。

    因为唯一一件便衣也受伤了,郁苒只能穿官服。打开衣橱的时候她又看到司空翎送的那套衣服,十分自然地便把它无视掉了。

    那种花枝招展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司空翎送来的,她宁愿扔了也不会穿!

    郁苒穿好衣服且洗漱完,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边的矮椅上正放着昨天她失误弄破的衣服。

    郁苒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件衣服方才在屋里没看到倒也没在意,可真是奇怪,怎么会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这里?

    她拿起来一看,血迹被洗干净了,连破掉的地方也被缝补好了。

    虽然缝补的手法并不乐观,可郁苒心头还是暖和了好一会。

    她抬头正看到前面尚未彻底走远的萝香的背影,她总是走的很慢,郁苒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郁苒突然拦住她,把她吓了一跳。

    “是你做的?”郁苒的声音是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温柔。

    此刻的萝香,也就是司空翎不由自己吃上了自己的醋,怎的郁苒面对她的时候就不曾有过这么温和的态度?

    萝香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低了低头,那态度算是默认了。

    郁苒想道谢的,低头却不设防的看到对方手指上的伤口,萝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想把手藏起来,拄着的短杖都脱手倒在了地上。

    “怎么弄的!”看到萝香两个手的指腹上都是细微的针眼,郁苒心头一揪,她明知故问,火气也有点上来了,“是缝衣服的时候弄的?”

    萝香似乎感觉到她的怒意,不由害怕的瑟缩了一下。郁苒却容不得她回避,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萝香委屈的像是要哭出来,‘我只是,想多为你做些事……’

    再怎么生气,瞧她这个样子,也冒不出火了。她其实哪是生气啊,她只是心疼她啊!常人三两下就能完成的事情,换做萝香要难得多。既然这么为难,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做这些呢,无端受了这些伤未免得不偿失。

    郁苒抓着她的力道慢慢松了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以后别再这样了,知道吗?”

    萝香微微点了点头。

    郁苒看着她,继而又道:“对自己好些,你受这些伤,我瞧着也会难过。”

    司空翎当时想的是:她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是成功了。郁苒此刻看到她受伤有多不爽,她昨日瞧郁苒受伤是就更不爽百倍!

    不过这心思不能表现出来,她酝酿了一会儿感动,忽然张开手臂紧紧的将郁苒抱住。

    郁苒被抱了个措手不及,怀里的人却开始抽泣起来。

    “……怎,怎么了?”郁苒简直一头雾水。

    萝香又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抱着她抽泣,并且越抽越激烈。

    郁苒后知后觉,拍了拍她颤动的脊背,“别哭了。”

    司空翎抽的十分上瘾,背着郁苒,又拿手指沾了些口水抹在脸上,那模样好生凄惨。

    等抱过了瘾,司空翎才依依不舍的把郁苒松开,她低头抬袖子擦了擦脸,似乎有些抱歉方才失控的行为。

    ‘对不起。’

    郁苒摇摇头,自然不会怪她:“没事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郁苒觉得自己对萝香有一种奇怪又非常道不明的感觉,她说不出是什么问题,但是眼下她也不愿多想什么。萝香柔弱的样子,只让她十分的想要保护她,于是这次换她轻轻的抱住萝香。

    “以后,别再为难自己了。”

    司空翎觉得自己这次实在玩的有些大,身处郁苒的怀抱里,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中。

    “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替你治好眼睛和嗓子。”

    前提是郁苒得先攒些钱。

    日子过得很快,郁苒脖子上的红斑彻底消逝的那天,刚巧又出了个案子。原本太平的陵川,自从出了司空翎的案子之后,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太平。

    郁苒又忽然发现,司空翎已经很久没有来找她了。那时她正喝着萝香亲手为她做的莲子羹,刚喝一半,卢月便来找她。

    “死的是方家的一房小妾,中午下人打井水的时候发现的,听说看到的时候生生给吓晕过去了。”

    这对陵川来说,当真算是一等一的大案子了,就算是先前司空翎盗取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比不过如今一条人命来的严肃。

    郁苒正愁着案子的事情,不甘寂寞的司空翎却在计划着采取新的攻略计策。

    身为萝香的自己也该有所行动了。

    ☆、第十四章

    郁苒一行被方家的家仆拦在了门外,这时候郁苒才一脸懊恼的想起来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亏得那夜司空翎不请自来,她竟然忘了质问她令牌的事情。

    说来也怪,这家仆也不是真的不识得她,就好像有意阻挠似的,偏是不让他们进。这么一想就有点不对劲了,明明是他方家自己报的案,怎么现在反而要将他们拒之门外?

    “老大,你的腰牌又忘带了?”正纳闷,卢月附耳小声问道。

    郁苒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卢月的问题,而是对着眼前故意为难的方家家丁,“府中有人报案,如今这般阻拦又是何意?”

    “报案?”家仆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转而又道:“郁捕头息怒,小的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郁苒沉着脸,“规矩?卢月,把腰牌拿给他看!”

    卢月当即将自己的腰牌拿出来,郁苒肚子里有火,继而又让哑巴刘,陈秃子挨个都把腰牌拿出来出示一遍,不料那家仆却偏偏盯着郁苒的茬找话说。

    郁苒深吸一口气,脸色已经相当难看,身后的捕快同仇敌忾,瞧郁苒的样子便自觉出手把那碍事的家仆挡到一边去。

    “你们不能进去啊!你们……”

    郁苒抬腿进门前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家仆,“搜查令不日就补上!”

    方家有人报案又有人故意阻拦,其中缘由很简单,有人想让这个案子公诸于众,有人却只想让它悄无声息的过去。

    那阻拦的家丁,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府里莫名的安静,郁苒加快脚步,让捕快们分头巡查。

    “你说那个报案的丫头呢?”郁苒一边走一边问道。

    卢月说:“我让她等一下,结果掉头就不见人影了。”

    郁苒心头疑虑更重,她忽然听见近处有奇怪的声音,立时躲在高柱后方。卢月站在他的身边,探着脑袋往声源方向看。

    “他们想就这么把人埋了!”卢月气愤道。

    郁苒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便从柱子后面出来,走了过去。

    “方老爷。”突然出现的郁苒让正心惊胆战的几人皆是吓了一哆嗦。

    正在挖坑的家仆顿时停了下来,拿着铁锹的手抖得不行。方老爷瞪大眼睛,看了看郁苒又看了看一边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

    郁苒的眸子扫视过当场的每一个人,最后仍是落在了方老爷的身上,“方老爷这是想……?”

    方老爷腿一软顿时就跪在了地上,“郁捕头您明察啊,她,她她是自己跳井的,她是自杀的!”

    “你怎么知晓她是自杀?”郁苒的声音不由冷了下来,“就算你如你说,她是自杀,方老爷又何必这么紧张?”

    “我,我……”

    陆陆续续有分散的捕快找到这里,郁苒不由他再多说,当即下令:“把尸体带回衙门,派人严加看守方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郁苒的视线又回到方老爷的身上,“麻烦方老爷带路,去井边一看。”

    郁苒出现的时候,方老爷身边除了两个帮忙挖坑的家仆,还有两个衣冠华丽的中年女子。一个年岁瞧着更大些,面容如方老爷一般紧张,郁苒观察入微,总觉得她似乎还有些泄了愤的畅快之意。

    而另一个相比起来约莫年轻个几岁,她只是在一旁看着,脸上有些紧张,但很明显是装出来的。她的眼神迷离,似乎伤心多一些,焦虑也多一些。

    “老大,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郁苒盯着那井口,半晌回过神来,“先回衙门。”

    衙门闲置多年,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仵作了,这么些年,都是郁苒自己兼任着。但到底也只是略懂些皮毛,饶是她无事也经常看些书籍,可仍是吃力了些。

    料不到,那时郁苒直奔验尸房,却被人拦了去路。

    “老大,外面有个女人求见。”

    “女人?”郁苒还以为是方府的人,“我不是说了,不准方家的人随便进出方府吗?”

    “不是,这女人不是方家的人,她说,她是来帮老大的?”

    这么说郁苒就纳了闷了,她哪有认识什么人,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说要帮她?

    ……司空翎?

    一想起这个名字,郁苒下意识的就要拒见,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熙熙攘攘的就传来争执的声音,接着那女人就闯了进来,来到了郁苒的面前。

    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擅闯衙门,这女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郁苒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司空翎。

    可那女人虽不是司空翎,却有着和司空翎一般的喜好。竟也穿着漆黑一片的裙装,只是材质大不相同,那精致的绣案虽看清晰,却无形中就将价值展漏无疑。

    郁苒没见过司空翎的脸,然而这女子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便已然表明她不是司空翎。

    郁苒对司空翎的眼睛,简直记忆深刻到植入了骨髓!

    “你是何人?”

    对方莞尔一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郁苒,然后用不只是刻意还是无意的妩媚之声自我介绍:“在下秦可儿。”

    秦可儿?郁苒对这个名字当真一无所知。

    不过不等她发问,对方便自顾自的又道:“听说衙门刚刚接手了一个案子。”

    “这轮不到你来管!”郁苒没好脸色道,“衙门不是你该闯的地方,不想进牢房,就速速离开!”

    那秦可儿却不急不恼,“衙门该是缺个仵作的吧?”

    郁苒微微一怔,继而一脸探究的盯着她。

    这未免也来的太巧了一点!

    然而不管巧与不巧,郁苒还是把她请进了验尸房,这里是她的地盘,郁苒倒也不怕这女人在她眼皮底下耍手段。

    尸体除了被泡的发白腐烂,全身找不到一个伤口。

    “这女子肺部有大量积水,身上没有其余伤口,确实是呛了水窒息而亡。”这意味着,就是死者自己跳井自杀而死的么?

    秦可儿说这话的时候,郁苒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的脸,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然而结果是:一无所获。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在说谎的样子。

    秦可儿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微笑着转过头来,“郁捕头不信我?”

    ☆、第十五章

    那时跟在方老爷身边的两个女人,分别是方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郁苒了解到一些事情,这方家老爷有五房妻妾,两个夫人,三个小妾,死去的那个女子便是第五房妾氏。

    说来也巧,但凡跟了方老爷的小妾都捞不着好下场,有一个三年前刚过门,没两个月就病逝了,还有一个怀了孩子,不过后来意外小产,孩子没了,人也疯了。

    “深宅里的女人,真是可怜。”卢月不由感慨,“还好我爹只娶了我娘一人。”

    郁苒抬眼看他,“你觉得前两个女人,一死一疯,不是意外?”

    “自然不是,我觉得那两个夫人嫌疑很大!”

    郁苒低了低头,似在想什么事情,“可验尸结果表明,姜氏应该是自杀。”

    “那肯定也是因为什么事情,被逼死的。”

    郁苒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报案的那个丫头找到没?”

    “还没。”

    “找到了就立刻带她过来见我。”

    话刚说完,就有捕快快步跑过来,“老大,那个丫头带回来了。”

    郁苒越过他往后看,果然有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被带进来。卢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她是她。”

    小丫头看起来有点害怕,眼睛一直瞧着地面,小身板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郁苒温着语气安抚了几句,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奴婢叫小黎,是二夫人身边的丫头。”

    “是二夫人让你报的案?”郁苒问。

    小黎点点头,“老爷想息事宁人,但,但二夫人和五姑娘平时情谊颇深,二夫人不甘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所以偷偷遣我出来。”

    郁苒想到方老爷试图掩埋尸体的时候,两个夫人的神情。当时二夫人确实悲伤却不惊慌,大概因为她本就想让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如此一想,大夫人当时的神色就可疑许多。

    “那大夫人平日与她关系如何?”

    小黎犹豫了片刻,继而像是豁出去了:“大夫人这人,平时就心高气傲,而且十分善妒。老爷只要稍微偏爱谁多一点,她就会变着法子找那人麻烦。我家夫人刚进府那会儿也吃过她不少暗亏,好在夫人聪慧过人,后来老爷又娶了妾,她才把心思从夫人身上转走。前几个月五姑娘进府,老爷欢喜的不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五姑娘房里送,大夫人自然是不高兴的,明里暗里找了她不少事。”

    这么一说,大夫人的嫌疑倒是真有点说不清了。

    “听说前两个小妾,一个病死了,一个疯了?”郁苒说,“这些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小黎抬头看了郁苒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奴婢,奴婢不敢乱说。”

    “这里是衙门,且说无妨,只要是实话,没人会怪罪你。”

    小黎咬咬牙,“那年冬天老爷外出行商,府上便由大夫人暂且代管着。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账房丢了一笔银票,大夫人就开始全府搜查,最后在三姑娘的屋子里搜出来了。”

    郁苒不由蹙眉,“三姑娘是这样的人?”

    “奴婢不好说,但三姑娘平时都是温柔心善的模样,也不瞧她和人争什么,大家心里头都隐约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大夫人却草草就下了定论。”

    “后来如何处置的?”

    “大夫人罚三姑娘在堂屋外跪了一天一夜,说是先小惩示众,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可那日下了大雪,天冷的刺骨,三姑娘生来身娇体弱,别说一天一夜,只一个时辰便昏死过去了。大夫人怕也担心出人命,便让人将她扶回了屋子,可病就这么落下了,请了多少大夫也没用,最后没等到老爷回来,三姑娘就走了。”

    郁苒心头有些窒闷,在场的捕快们也纷纷都叹了一口气。

    “方老爷就没有怪罪大夫人?”

    “老爷好面子,总说家丑不可外扬。三姑娘走就走了,还是带着罪过的走的,老爷就算有些难过,但也不好把事闹大了再找大夫人的不是。”

    过去的事情,这么多年后提起来,还是让人遗憾不已。郁苒没再追问下去,“那还有个四姑娘呢?”

    “四姑娘六个月身孕的时候,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孩子就没了。”

    “只是不小心摔的?”郁苒问。

    “当时身边只有四姑娘的贴身丫头,她说不是她推的,可后来四姑娘就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她无关,老爷就处罚了她之后又把她撵出了府。”

    这事听起来,倒和大夫人没什么关系了。

    “是谁最先发现五姑娘尸体的?”

    “是后院的阿婉姑娘,她每天早起替老爷夫人们洗衣服,要去那井边打水。”

    郁苒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奇怪,这五姑娘住在西厢房里,她为什么好端端地夜里要往后院去?那里入夜空无人烟,莫不是真的去自杀的?

    “最近五姑娘可有什么烦心事?”

    小黎摇摇头,“除了大夫人没事找找她的麻烦,老爷还是很宠她的,夫人又特别照顾她……我其实也只有夫人去找五姑娘的时候和她有些接触,可能有什么事情,但我不知道。”

    “你家夫人和她关系这么好?”

    “夫人和五姑娘是旧交,很久之前没进府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郁苒又陆续问了些问题,迟些时候才让人把小黎送回方府。这件案子看起来是姜氏自杀,亦或是大夫人有意陷害,但郁苒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她因此焦头烂额,一直到深夜才乏累不堪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郁苒还坐在桌案边闭眸思索案子的细节,尚未歇下的萝香便来找她。

    “怎么还没睡?”郁苒烦躁的情绪在看到她的时候不觉缓和了下来,对方好像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疲惫。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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