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月半之约 作者:假大骗子
第2节
“好的,鹿西蹦同学初来我们班,还不太适应,我们要多多帮助她,知道了吗?让我们欢迎她!”王老师带头鼓掌。
掌声逐渐融成一片,久久地响着,力图让新同学感受到热情,大家内心也对她更加的好奇。
被安排与新同学坐同桌在许约的预料之中。她严格履行着班长的义务,对新同学友好善良,有问必答。不过新同学看来没有很强的意愿要融入班级,这就与许约无关了。她更关心的是夏半月的座位在哪里,同桌是谁。
下课后,李亮亮率领一众调皮的男生围过来,问着鹿西蹦诸如“你的名字怎么写呀”“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呀”“你从哪里转学过来的呀”一类无聊问题。许约早有先见之明,及时抽身,把夏半月的同桌贺知赶走,坐在他的座位上看夏半月编绳子。
三年级的夏半月,在“编绳界”已经小有名气,时常有高年级的姐姐们专门跑来请教花样,她们总是站在走廊上,一人拿一小把绳子,对夏半月的手又揉又捏,感叹这双手的灵巧,弄得许约现在一看见她们出现就板起脸。
三年级的许约,似乎没什么变化,仍旧一丝不苟地优秀着。
在许约的意识里并没有优秀、不优秀的概念,她也不像吴依依那样在乎名次、分数,老师和家长们所谓的“优秀”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不需要刻意保持的习惯。很自然地,她就优秀了;很自然地,她就是第一名了。
期中考试过后,红榜贴出,许约的名字高挂在榜首。竖着一列排了二十人,拐过来第二十一名是夏半月。阿胖进步了,许约很愉快,名字还挨在一起了,更愉快!
出成绩这天正是周五,放学铃声一响,同学们争前恐后地冲出教室,教室里留下夏半月、许约、李亮亮和鹿西蹦四个人。
从三年级开始,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交由学生来办,鹿西蹦因为有绘画功底,成为黑板报小组固定成员,负责布局和画画;许约作为班长每天要锁门,又写得一手好字,也顺理成章做了组员;夏半月就描描小花边。至于李亮亮,起初他是坐着干等的闲人一个,后来被许约指派了任务——检查门窗。
经过这半学期的相处,鹿西蹦与班里同学的关系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生疏,虽然她与许约坐同桌,不过意外的是,她和夏半月先成了朋友。
办完黑板报,四人一同离开学校。
夏半月说:“鹿西蹦,这周末你来找我们玩吧?我们可以踢毽子,编花篮,或者跳皮筋!”
鹿西蹦怔了下。这已经是第三次邀请了。她沉默着又走了几步,不知想了些什么,终于,她认真地看着夏半月说:“好。”
夏半月脸上的高兴是明显而真诚的,这样温暖的笑容,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夏半月连比带划,把路线说得仔仔细细,确定她记住了,满怀兴致地问:“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在小区门口等你。”
“明天下午两点吧。”鹿西蹦微微地牵起嘴角。
“好!不见不散!”
鹿西蹦点头。走到岔路口,她同她们说了再见,在回家的路上独自走远。
李亮亮瞅瞅她的背影,疑惑地问夏半月:“她都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你老理她干嘛?”
“鹿西蹦很好呀。”
李亮亮:“她也就长得好,成绩好呗。”
许约奇怪道:“你这是从哪得出的逻辑?难道因为你长得不好,成绩不好,你就觉得这两点不算优点了?”
李亮亮给噎了个满脸通红,愤怒地说:“许约!我这次可没招惹你,你干嘛又说我!”
许约:“我是实事求是。”
夏半月插话道:“鹿西蹦不爱说话,不能说明她性格不好,就像李亮亮你总是调皮捣蛋,但是个讲义气的朋友。”
“听听!”李亮亮朝着许约扬了扬下巴,回过味来,“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既然你这么讲义气,明天下午两点来帮我们撑皮筋。”许约淡淡地说。
李亮亮瞪眼睛:“我堂堂男子汉,帮你们女生撑皮筋?!”
于是,星期六下午,堂堂男子汉李亮亮在家属院楼下把脚踝的皮筋拉到小腿肚,报:“二级!”
对面和他搭档撑皮筋的许约念着歌谣:“小汽车,嘀嘀嘀,马兰开花二十一……”
夏半月和鹿西蹦一人一边,夏半月脑袋两边的小麻花辫在空中随着节拍跳跃,鹿西蹦的长发绑成了马尾,露出小巧的耳朵。鹿西蹦两边耳垂各有一个耳洞,但她从来不戴东西在上面,让班里那些妈妈不让打耳洞的女生大呼可惜。
脚踝、小腿肚、膝盖、大腿、腰——从一级到五级这么来了几轮,李亮亮抗议了:“我不会要撑一下午的皮筋吧?站在这像个树干似的,你们换个,换个!”
许约扫他一眼:“你不像树干,像三百年的粗树被砍伐后剩下的树桩。又没人不让你跳。”
李亮亮不乐意道:“我个男孩跳哪门子的皮筋啊,你们踢毽子呗,让我坐一边歇歇。”
夏半月有些不好意思,拉拉许约的手,对鹿西蹦说:“我们踢毽子吧?”
“好。”
李亮亮立刻拽着皮筋从里面跳出来,突然松掉的皮筋带着一股冲力,飞快地往许约那边收缩,夏半月赶紧伸脚挡了一下,才没让皮筋崩到许约的腿。
“疼不疼?!”尽管从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事,许约还是非常紧张。
夏半月笑着摇摇头:“打在鞋上了,不疼。”
李亮亮哈哈干笑两声,挪过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许约瞪着他说,“过失杀人就不用判刑了吗!”
李亮亮缩缩脖子,问夏半月:“判刑吗?”
“判。”夏半月点点头。
李亮亮挠挠头:“那……不然我让你崩回来?”
“无聊。”许约一时想不到什么惩罚措施,最后说,“你给我们计数。每一下都要数出声。”
李亮亮松口气:“没问题。”
夏半月:“鹿西蹦,你踢毽子一次踢得多吗?”
“不多。”
“那你和许约一班,我自己一班。你们先踢,我来还。”
许约拿起放在旁边的鸡毛毽子,倒提着往上一扔,眼睛盯着,等它落下来的时候稳稳接住,毽子又弹回半空。李亮亮蹲在地上:“一。”
“二。”
“三……”
第二十三个许约没接住,不作数,换鹿西蹦。
鹿西蹦说“不多”绝对不是谦虚。
李亮亮“二六”的口型都做出来了,毽子掉到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夏半月已经踢了两个了,他才赶紧从“三”接着数下去。
别看夏半月圆胳膊圆腿儿的,可灵活的不得了,李亮亮看着那个鸡毛毽子弹起来……落下去……弹起来……落下去……眼珠子上下来回动,看得直犯晕,脑子都有点懵了。
鹿西蹦看向许约,有点难为情:“对不起,我踢的太少了。”
“没什么,玩游戏有输有赢。”许约并不在意,对她笑了笑。
那边,夏半月的毽子终于掉下来了,李亮亮长出一口气,嘴巴发干,总算明白数数也是不容易的啊!
夏半月踢了四十个整,不仅还完了她们两个踢的,还让她们倒欠了十五个。
踢毽子的水平一时半会儿也没可能突飞猛进,所以许约和鹿西蹦两个人一路倒欠下去,就像打扑克的交余粮一样越积越多,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性。鹿西蹦睁着圆圆的眼睛悄没声地观察了一阵子,看到夏半月和许约并没有因为胜负已分而丧失兴致,才放心地投入游戏,一次两三个,一次两三个,哪次踢了四个她就会牵起嘴角笑一笑。
一开始许约故意没告诉李亮亮该怎么数,不过李亮亮聪明,两个回合就摸到了方法,不再蠢兮兮地从“一”开始数然后做减法,直接在得数上加加减减。欠的个数稳定超过一百之后,李亮亮又图省事,手上伸出一根手指头,嘴上就把“一百”省掉了。
伸出第二个指头的时候,他听见夏半月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爸爸!”
条件反射地,李亮亮立刻从地上弹起来站得笔直,等看到朝她们走来的笑眯眯一看就特别慈爱的叔叔,李亮亮顿时好羡慕,如果他爸爸也能这么和风细雨就好了!
夏国宝刚买完菜回来,一手拎着菜篮子,另一只手拿了一袋大白兔奶糖,是回来的路上顺手捎的。夏半月脚上的毽子还没断,他把大白兔给许约拿着,摸了下李亮亮的头笑着说:“这个是李亮亮吧,真壮实,你好啊。”
“叔叔好!”李亮亮决定喜欢这位夏叔叔!
夏国宝又问一边的大眼睛小姑娘:“这位小同学,你叫什么呀?眼睛长得可真好看。”
鹿西蹦像是躲开似的往后退了小半步,眼睛却闪亮亮地看着夏国宝,小声回答:“谢谢叔叔,叔叔好,我叫鹿西蹦。”
“你就是今年转来的新同学啊,常听阿……半月提起你。”他的话拐了个弯,这小名容易招人笑话,万一传开了,说不得以后闺女会不会埋怨他,“玩一下午累不累?上去我们家休息会儿吧?”
鹿西蹦看了眼他手里的菜,摇头说:“不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夏半月一手抓住半空中的毽子:“这么早就走?到我家去吧,我有好多好吃的呢!”
鹿西蹦还是摇头,笑了下:“谢谢。”
“那好吧。”夏半月有些遗憾,拉开外套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条串着珠子的五彩绳编手链,“喏,这个送给你。”
鹿西蹦呆了呆,伸出三根细瘦的手指从她肉乎乎的手心夹走那条手链。夏半月捋起袖子把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戴着一条相仿的手链,对她说:“许约也有一条。”
“诶?没我的?”李亮亮问。
许约:“堂堂男子汉,戴手链?”
李亮亮撇嘴,叫他撑皮筋的时候就不说他是堂堂男子汉了?
夏国宝问:“李亮亮呢,你到我们家去吧?”
“不啦叔叔,”他剥了一颗大白兔放进嘴里,“我妈妈等会儿该找我了,我也回家吃饭去。”
“那就以后有机会,到我们家来玩啊。”夏国宝看鹿西蹦一直没有去拿糖,抓了一把放到她肚子前的大口袋里,这衣服看着奇奇怪怪,还挺实用的,他考虑着不如给给阿胖也买一件这种有大口袋的,方便放零食。
“谢谢叔叔。”鹿西蹦鼻子忽然一酸,痒痒的想打喷嚏,这种感觉她很熟悉,立刻垂下头。
夏国宝看这个小姑娘挺害羞,蹲下去和她脸对脸,笑着说:“跟叔叔不用客气。你家偏不偏?用不用叔叔送你?”
鹿西蹦却被吓到似的退了两步,飞快地说了句:“不用,叔叔再见!”转身跑走了。
夏国宝愣了愣,自言自语:“这么不想让我送啊……”
“叔叔你送我呗!”李亮亮仰脸说。
“哈哈,行。”夏国宝把菜篮子交给闺女们,“你俩先提上去吧,我送李亮亮回家。”
“……”夏半月和许约看着爸爸和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家的小胖子一起走了,默默提菜上楼。
☆、小鸡,细胞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吃完饭,夏国宝、夏半月、许约三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排,晚上梁珍妮做的是米线,汤浓料香,他们三个都吃得肚子鼓了起来。
这一年来古兰心差不多每隔一个月就要出门一趟,要么领奖,要么参加哪哪的书法交流会,许安邦只要有空就会陪她去,把许约放到这边。
“看你们,想吃我下回再做不就好了,一次吃这么多干嘛。”梁珍妮心里美得很,嘴上数落着,把许约往夏半月那边挤了挤,也坐在了沙发上,“我们的点唱机,给唱个歌来。”
夏半月问:“您想听什么歌?”
梁珍妮没难为她,挑了个简单的:“《小雨沙沙》。”
“好。”夏半月打了个嗝,开始唱,“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种子种子在说话,在说话。哎呀呀雨水真甜~哎哟哟我要发芽!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种子种子在说话,在说话。哎呀呀我要祝福~哎哟哟我要长大!”
“好!”夏国宝捧场地叫了一声,三个听众啪啪鼓掌,夏国宝说,“我也点一个,《蜗牛与黄鹂鸟》。”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接着许约也点了一首《门前大桥下》,夏半月唱完以后,宣布点唱机要休息啦,夏家的饭后休闲活动告一段落。
夏国宝打开电视,调出动画片频道,一家人一边看着电视里活泼可爱的小动物们,一边聊着闲话。
聊完一集,忽然夏国宝想起:“今天来的那个小姑娘,那个小鹿……”
“鹿西蹦。”夏半月说。
“啊对,西蹦,她挺认生的?”夏国宝问。
夏半月点头说:“她刚转来的时候都不说话的,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
“老婆,我见那小姑娘穿的衣服前头有个大口袋,吃东西特方便,咱给阿胖也买一件吧?”
梁珍妮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许约的肚子帮她消食:“行啊,等兰心回来了,我跟她上街转转,顺便给我买两盒面膜。”
“还有钱没?看你这个月买了几件衣服,用不用我接济你点儿?”
“用不着!”梁珍妮挑起眉,“稿费到手了,两件衣服而已。”
“哟,这语气,我攀上富婆了啊。”夏国宝笑呵呵地竖起拇指。
这事要从去年说起。有天梁珍妮逛街时,机缘巧合买了份刚刚创刊的杂志《都来都往》,一下子着了迷。连追几期之后,这位曾经的新潮才女自打工作以后就搁在心底攒灰尘的某样东西,醒了……
据夏半月回忆,那段时间梁珍妮废寝忘食,勤学苦练,吃进去的是书,吐出来的是思想!张口人生哲理,闭口生活感悟,谁敢不听敢不提意见就不给做饭了!狠招,管用。
第一篇投稿被采用时,梁珍妮自称瞬间年轻十岁——若按此方法计算,如今她已是负五十岁的人了。
夏国宝把女儿的胖爪子拎到自己肚子上放着,夏半月乖乖揉着他的肚子问:“妈妈,路口上有人卖小鸡,好可爱呀,我能养一只吗?”
“不能。”梁珍妮一口否决,随即一想,家长不能霸权主义,便语重心长讲起了道理,“你知道吗,这些小鸡都是鸡妈妈的孩子,它们本来应该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像你们跟我们一样,可是因为有小孩喜欢养小鸡,小鸡们就只能和鸡妈妈分开。阿胖啊,你想想,你愿意和妈妈分开吗?”
夏半月拼命摇头。
梁珍妮深沉地点着头说:“没有买卖,就没有分开。”
夏半月眼里泛着水光:“妈妈,我不买小鸡了!”
“乖孩子。”梁珍妮满意一笑,抬头看了眼挂钟,“今天玩累了,你们早点洗澡去睡吧。”
两个女儿走远了,夏国宝说:“你就是怕脏怕麻烦吧。”
梁珍妮哼着曲调拿起遥控器换台,听而不闻。电视剧正好放完片头曲,她捞过一个靠枕抱着,腿收上沙发盘着,聚精会神地看着,手却伸出来一只在空气里抓了抓。夏国宝看她这动作,明白了,起身去厨房给她洗苹果。
苹果洗好端出来,路过的夏半月和许约一人拿走半个,在浴室门口咔嚓咔嚓吃完了才进去。
对夏半月而言,最幸福的事情第一是吃,第二就是洗澡。如果她是一个人洗,差不多梁珍妮看完一集电视剧她才能出来,但今天她是跟善于安排作息时间且行动效率高的许约一起洗……
差不多得一集半。
在许约的人生词典中,有两个标红加粗的词语:安排,执行。但问题是,许约和夏半月躺在同一个摇篮里睡觉的时候,人生词典的封皮还没印刷出来呢。
浴缸的水面铺满了橙子味的泡泡,围着两个小人儿的肩膀,水面之上氤氤氲氲。
许约将洗面奶在手心揉出泡沫以后,涂在夏半月饱满的脸上,一点一点涂匀,然后打着圈按摩。手指仿佛尝到了布丁的口感,滑滑嫩嫩,软软弹弹。许约喜欢为她洗脸。
“哈哈!”夏半月突然笑出声,歪头夹住许约的手,她脖子这儿最怕痒了,“哈哈哈,阿约,好痒啊!”
许约也跟着笑:“你这样更痒。把我的手放出来。”
“嗯……”夏半月一副又难受又想笑的表情,慢慢抬正头。
许约把手拿开:“不痒了吧?”
夏半月哧溜缩进水里,只剩一颗脑袋露出水面。颈窝那些炸起来的小绒毛感受到温热,心满意足地趴伏下去。“不痒啦!”
许约还想继续给她洗脸,夏半月自己把洗面奶洗掉了说:“已经干净了,我们洗头发吧。”
两个人头发几乎同样长度,洗的时候也几乎同样进度,面对面揉着头发像在照镜子。
“阿约你说,鹿西蹦那么长的头发,是不是要用很多洗发水啊?”夏半月问。
“应该是。”
“那我还是不要留太长了,这样就能给家里省点钱来买吃的,哦?”
“……”许约肯定地点点头。
“嘿嘿。我帮你冲头发。”
莲蓬头的水流力度适中,温度正正好,冲走泡沫的同时把力气也一同冲走了,许约听着水声,渐渐有点犯困。
“阿约你困呀?”夏半月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
“有一点。”
“那我们快快洗,去睡觉。你先打沐浴液。”
“好。”
外面电视剧还没开始唱片尾曲,两人就洗完走了出去。梁珍妮惊奇道:“今天怎么这么快?”
夏半月说:“想早点睡。”
“等头发干了再睡啊!”梁珍妮叮嘱完,眼睛挪回到电视上。
“知道了,晚安。”夏半月和许约齐声说,进了卧室。
夏国宝坐近点,说:“老婆,小孩擦头发慢,不如你去帮她们擦?刚你也看见了,阿约都快睁不开眼了。”
梁珍妮伸腿蹬了他一脚:“你不能去啊?我这还看电视呢。”
“我业务没你熟练嘛,哎你看!”夏国宝指着电视,“片尾曲了!这接着还有广告还有片头曲,待会儿要是片头放完你没出来,我叫你,行吧?”
梁珍妮瞥他一眼:“记得叫我啊。”穿上拖鞋去帮女儿们擦头发。
夏国宝一等她走开,喜滋滋地换到体育频道看球赛,不时地低声喊一句:“好球!”
梁珍妮进到屋里,看到一对皮肤粉粉眼睛大大的乖女儿,顿时把电视剧抛到脑后去了。
“你们这样擦,头发怎么能柔顺?”梁珍妮坐到床边,拿走许约手上的毛巾,细致轻柔地擦着,“头发很脆弱的,要从小保护好,长大了才会迷人。一撩头发带起一阵香,啧啧,你们妈妈我就是这样吸引到你们夏爸爸的。”
两个姑娘都笑了,夏半月观察着她的动作,说:“妈妈你讲讲你和爸爸的故事吧?”
“这有什么好讲的,我可是银行的‘行花’,他相中我多正常。”
许约问:“那你为什么相中夏爸爸呢?”
“帅呗,别看他现在胖乎乎的,当年他被叫做‘玉树临风小白杨’,往那一站,既挺拔又精神。”梁珍妮回忆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笑容带着甜蜜,“不过决定跟他处对象,还是因为他人好。结婚这么多年,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选对象这事,眼光一定要好。”
“夏爸爸也很有眼光。”
“说得好。”梁珍妮在许约脸上亲了下,给她梳顺头发,然后招招手让夏半月过来,又给她擦着。
“诶?妈妈,昨天贺知和冯炎争起来,贺知说小孩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冯炎说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可我记得爸爸说,我们是发大水的时候拿渔网捞起来的,到底谁说的对呀?”
“我觉得贺知说的对。”许约说。
梁珍妮笑了说:“我这么大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你们在国外的外婆是医生,然后她给我讲了一节人体构造课,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些你们以后应该会学,要是想听我就粗略说说,想听不想?”
“想。”两人一□□头。
“那好。”头发擦好了,梁珍妮丢开毛巾,问,“你们知道为什么男女生要分开上厕所吗?”
摇头。
“因为你们方便的那个地方,长得不一样,男生不能让女生看到,女生也不能让男生看到——哦,要是不小心看到了也没大问题,但谁要是想看你们那里,坚决不行。”
点头。
“生孩子,要有爸爸和妈妈,他们经过一些你们还不需要了解的步骤之后,爸爸的一个独特的细胞找到了妈妈的一个独特的细胞,这两个细胞结合成一个小细胞,这就是你们的原始形态。”
“细胞是什么?”异口同声。
梁珍妮托起夏半月的胳膊,轻轻拍了一下:“我这就打死了你的一片细胞。”
“吓!”夏半月惊得缩回胳膊护着,“这样就死啦?”
梁珍妮:“所以,你们能来到这个世上,是很不容易的。”
夏半月沉痛地看着自己被拍的地方,眼神如同看着一群阵亡的小宝宝。
“别看了,你这里没有独特细胞,死就死了,不可惜。”
“噢。”
梁珍妮接着说:“你们这两个小细胞,就待在各自妈妈的肚子里,每天都在长大,十个月之后你们就被生出来了。”
“从哪里生出来?”
“就从女孩子最特别的部位。那里你们自己看不到,里面关着宝藏,要等到你们遇到了自己的爱人,由那个人来开启。”
夏半月问:“爱人?”
梁珍妮正要张口,突然跳起来:“我的电视剧!”她匆匆忙忙往门口跑,在拉上房门之前迅速说,“这个问题我们过几年再探讨。”
阖上的门也挡不住那通咆哮。夏半月和许约对视一笑,躺进被子里,手拉着手睡着了。
☆、海盗,落水
转眼到了寒假,年前几天,商场店铺都挂上了小红灯笼,街上一望,到处有红色,平添几分喜庆热闹。各家各户的大人们忙忙碌碌,小孩子们什么都不用想,尽管到处去玩。
公园的树枝上也挂上了一串一串的小彩灯,到了晚上便会把那树照耀得如仙树一般,但在白天就没什么看头了。公园里堆满了小孩子,喳喳喳,嗷嗷嗷,闹哄哄。
入口旁边的棉花糖机嗡嗡地响。棉花糖像马虎织成的松散纱布,一片一片送出来,又被小木棍粘缠着拼凑起来,做成一朵蓬松的白蘑菇。
夏半月接过来,举到许约的嘴边,许约用手压着围巾,不让粘到身上或脸上,咬掉一小片,摇了下头表示不要了,夏半月便啊呜一口咬上去。两个人都穿着纯白的长羽绒服,夏半月斜挎一只塑料小水壶,许约斜挎一只旅游纪念小布包。
“快点!我们去玩海盗船!”蓝大衣的球形李亮亮在前面招手喊。
许约朝他说:“你去排队,我们等鹿西蹦的做好了再去。”
“你——说——什——么?”李亮亮手放到耳朵后面朝这边侧过脸,喊道,“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许约面无表情地转头。
李亮亮“嘚嘚嘚”跑过来问:“你刚才说啥?”
鹿西蹦接了棉花糖,对李亮亮笑了下。许约道:“我说,走吧。”
想坐海盗船的人不少,这一船下来,再上一船人,然后才轮到她们四个。船上的尖叫声很恐怖,但许约认真地给夏半月擦着脸,夏半月也一脸享受,两人恍若未闻,丝毫不觉得这有多可怕。梁珍妮不仅自己爱玩这些,逢周末还常常带她们来玩,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听着混杂的呼号,鹿西蹦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有将近一年,她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公园、动物园、游乐场……一次都没有。在那个城市时,她就在外面找一个地方安静待着;和妈妈回到这里之后,就不曾独自离开家了。
闸门打开,鹿西蹦跟着她的朋友们,都不用自己走,后面的小孩已经等不及地推着她们进去了。朋友,到了新学校,她才懂得这个词的含义。不是那种只在玩游戏的时候呼啦啦凑在一起的玩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的朋友,是在自己蹲下来系鞋带的时候,立刻能发现,自然地停下来等待的朋友。
李亮亮冲到第一个,跳起来往最后一排“咣当”一砸!其他小孩都被他这气势给震住了。他两手一伸,表明:这里被我占领了!
海盗船的最后一排是个好位置。荡起来的时候,荡得最高,人和地面仿佛是平行的了。而落下去的时候,也落得最快,直让人头皮发麻,惊呼不住。
夏半月和许约都是明白的,梁珍妮不止爱玩这个,尤其爱坐最后,感受非一般的刺激。但鹿西蹦可从没感受过这种刺激,她不清楚其中门道,系好安全带后,眼珠子就左右溜哒哒地转,看朋友们都是一脸兴奋,她也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号角声吹响了,混合着西班牙舞曲声,一艘异域的神秘的海盗船徐徐开动。
随着海盗船摆动幅度的缓慢加大,鹿西蹦的心跳渐渐变快,握住了前排座位背后的扶杆,隔着手套,手心被震得微微发痒。她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上了一艘危险的海盗船,要去到一个危险的地方。
“鹿西蹦,你是不是害怕了?”夏半月关切地问。
她咬了下嘴唇,点点头。
夏半月说:“你脊背往后,靠到椅背上,脚踩实,这样会好一点。你别担心,这个很安全的。”
“嗯。”鹿西蹦又点了点头,照她说的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立刻感到好些了。
海盗船还在升高,没完没了似的,鹿西蹦忍不住瞥了眼旁边,在地上只能仰头望,站远处才能望到顶的柏树,现在离她只有三米远,却看起来竟然没那么高大了。
有人已经开始喊了,声音压着。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
鹿西蹦后心发痒,心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提着一口气不敢呼出来。
李亮亮也喊了,喊得比别人都嘹亮,都豪放。其他的人一听,自己肯定不是最丢人的了,也不憋着声了,在海盗船急速落下的时候大喊出来。
“啊——!”
夏半月和许约也加入进去。她们并不害怕,但是坐海盗船,就是要喊出来才畅快。
“啊——!”
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喊。地上的人们仰起头,既羡慕又心惊胆战。
“啊——!”
只有鹿西蹦紧闭着嘴。
“鹿西蹦!你喊出来吧!喊出来舒服!”夏半月大声地说,最后一个“服”字出口时船又荡下去了,她吃了一嘴风,嘴巴被吹得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海盗船荡到顶,人都像要翻过去,鹿西蹦紧紧贴在椅背上,用力抓牢扶杆,她看着湛蓝的天空,在往后荡回去的时候,小声地:“嗯——”
又到顶了,飞速地,比柏树的树顶更高。没有任何停顿,海盗船俯冲而下。
“啊——”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啊——!”第二声,声音大了一些。
“啊——!!”她敞开嗓子吼。
“啊!!!!!!”
就这样一声大过一声,鹿西蹦喊得很用心,很专注。她觉得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她一直需要的,却一直模模糊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她需要宣泄。
大声的,不管不顾的宣泄。
所有人都在喊,没有人知道其中哪一个声音是她的,没有人能捕捉到她喊出来的情绪。
她要把恐惧喊出来。
把孤独和彷徨喊出来。
把藏在心里的秘密、从不言及的压抑、失望憎恨悲伤……全部喊出来!
堵在心口的被搬走了,深埋心底的得到释放。
真的,很舒服。
海盗船慢下来,缓缓地、缓缓地摇摆着,像摇篮一样安全。
“鹿西蹦,你怎么哭了?”夏半月悄悄问,从许约的小布包里拿出纸巾给她。
“嗯?”鹿西蹦恍然,用纸巾印了一下脸,拿开,看到上面的水迹。
“我不告诉别人。”夏半月拍拍她,眼睛弯弯的,小声笑着说。
鹿西蹦终于露出了明亮的笑容:“谢谢你,夏半月。”
海盗船停了,有下一个项目。时间在走,路还很长。
李亮亮端着□□,似模似样地瞄准一个红气球的肚子,“啪”的一声!
没中。
十发子弹,打中六个,好歹过半了,还被打气球的摊主夸了两句,李亮亮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
“诶,你们看,贺知!”李亮亮指着旁边投沙包砸玩偶的摊子。
贺知听到了,转头看过来,也十分惊喜。“我最后一个了。”他说完,拿沙包对准一只猴子,手臂往后拉,毫不拖泥带水地投出去。
“打中了!”夏半月拍手。
那摊主也鼓掌说:“小朋友很厉害嘛,十个全中,地上这些是奖品,想要哪一个叔叔给你拿。”
“粉色小猪。”
“好嘞,这个最可爱。”
摊主拿给他,他走到夏半月面前说:“这个送给你,新年礼物。”
“噗哈哈!”李亮亮说,“有创意,特地送个礼物说她胖。”
贺知急忙辩解:“不是,我是因为看这个小猪像夏半月,不是不是!是因为……是……”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急得脸红。
夏半月接过小猪,举到脸前看了看,说:“多可爱啊,像我就像我呗,我觉得挺好的。胖又不是缺点,也就李亮亮你,和冯炎总是说,我从没在意的。贺知谢谢你,我等开学了补送你一个礼物。”
贺知笑了起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李亮亮问:“你一个人来的?”
“和我爸爸,他去买饮料了,我在这等他。”
许约:“那我们先走了。”
贺知点头说:“好,开学见。”
鹿西蹦道:“说不定开学前还会偶遇呢。”
许约语气冷淡:“安宁市这么大,几率很小。”
“几率是啥?”李亮亮问完,看见许约板着的脸,往边上挪了点儿,不指望得到答案了。
“贺知再见!”夏半月摆摆手,抱着小粉猪跟上许约,凑在她耳边问,“阿约你为什么不喜欢贺知?”
因为他喜欢你。许约转头想亲她的脸颊,嘴唇却正对她的鼻尖,便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夏半月害羞地用手套蹭掉那里的湿润。
“因为他走路的动作太轻浮。”许约这么说。
贺知不跛脚,但走路的时候却一颠一颠的,只有脚前掌着地,这是他的习惯。
好吧,看不惯走路姿势,这是个正当的理由,夏半月没打算劝许约放弃“偏见”,这可没什么好劝说的。喜欢谁,不喜欢谁,这是每个人的自由嘛。而且,有更重要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条小金鱼!
一条,躺在草地里,肚子还在一起一伏的,瞪着眼睛的小金鱼。
它随时有可能被不注意的人踩到!
夏半月摘掉手套,爱惜地捡起它,左右望了望,没有谁看起来像是鱼主人,这附近也没有小池塘。
许约到旁边看看公园地图,走回来说:“从那条小路穿过去,绕过碰碰车,可以最快到那边的湖。”她知道夏半月一定不会放着这条鱼不管的。
夏半月欣喜地亲她一下,说:“在我手心里倒些水吧,不然它要渴死了。”
许约道:“你的手太小了,倒上水也覆盖不住它,不如把小猪给我,用两只手捧着吧?”
“好。”
许约便拿走小猪,转手丢给李亮亮,举着夏半月带着的小水壶往她的手中倒水。夏半月手指并得紧紧的,水倒满,小金鱼摆了下尾巴,她高兴地说:“我们快走吧!”
四人按着路线,很快到了湖边。
湖面结着冰,连靠岸的地方也结上了,四人沿着岸边,一边走一边找。直走到人多的地方,气氛热闹,温度也比别处高,冰从湖心延伸到岸边,愈来愈薄,最后无力继续,留出了两掌的宽度给水面。
夏半月蹲下身子,捏着小金鱼放进水里,看着它摆着尾巴灵活地游走了,笑了笑轻声说:“再见。”
就在这时!一个小黑孩和人追打着跑过来,猛地撞上了李亮亮!李亮亮一个踉跄,撞到了刚站起身的夏半月,夏半月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喀嚓”按碎了薄薄的冰层就掉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听得人心凉。
“阿胖!!”许约抓空的手还伸着,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嗯嗯啊啊的一章……
现在这样长大的节奏,会不会觉得太跳了?有建议请一定要蹦出来告诉我,谢谢么么哒!
另外,文里地名是虚构的,不过我查了下确实有安宁市这个地方,在云南。挺喜欢这个名字所以还是用了。
☆、滚翻,小猪
“有小孩落水了!”一个高亢的女人声音,旁边长椅上的大婶跑过来。
男女老少都往这边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浮出来没?”“小孩多高?”“湖深一米几?”
许约这会儿慌得没有半点主张,半跪在岸边,探着身子,一手撑着湖岸,一手伸进冰冷彻骨的水里摸索着,一声一声地喊“阿胖”,眼泪成串地往湖里落。
鹿西蹦从后面抓住许约的衣服防止她重心不稳,李亮亮坐在那罪魁祸首的肚子上,两人焦急往湖里看。
有人劝着许约,让她别冻伤自己,但许约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突然她摸到一只手,立刻扣紧五指喊:“我抓到了!快帮我!”
站得近的人们纷纷帮着使力,等两只手都露出水面,白皮肤大婶和一个中年男人一人拉住一只胳膊,把湿透了发着抖的夏半月拽了上来。
围观的群众鼓掌叫好,该散的就散了,白皮肤大婶没走。先前她坐在长椅上,就看着小姑娘把金鱼放湖里,还觉得有趣,眨眼小姑娘就掉下去了,她才第一时间喊了起来。
大婶三两下脱掉夏半月的羽绒服拎着控水,正要开口说“给她衣服的水拧拧”,许约已经把夏半月裹进了自己的羽绒服里。
夏半月全身不停地轻颤着,脸贴着许约的脸,半晌才找回知觉,抖抖索索地抱着许约哭了出来:“呜呜阿约……我,在水里,翻了一个,呜呜呜……前滚翻!我还,吐了,好多泡,呜呜……泡呜呜呜……”
大婶“扑哧”一声笑出来:“缓过劲儿了就赶紧回家吧,风一吹马上着凉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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