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 作者:灯下等雨停
第6节
良久,角落里的人才抬起头,一双眸子透着恨意。在地牢的这几天,苏印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陆远清才是一直隐藏在王府里的毒蛇,在你难以察觉的时候,忽然从草丛里钻出来咬你一口,置你于死地。真可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苏印不知道是自己高估了陆远清对夏彦之的爱,还是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恨。更让他良心难安的是,苏娉婷也被自己害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夏则端。
“若你现在为我效力,我保证,待我攻入封登时,苏家人不会伤及分毫。”夏则端给出自己的条件,“不仅如此,我登基后,更会许苏家世世荣耀。”
苏印转过头去,无声地拒绝。此时他连和夏则端说话都觉得恶心。身为皇子,却依附在敌国的羽翼下。苏印心想,即使夏则端成功□□,这样的皇位他又能坐的多安稳呢。
“端王爷,我看你这位朋友好像并不领情嘛。”查图尔忍不住嗤笑。
夏则端倒是一点不恼:“苏印,你的骨气让我很敬佩。若是你太早的屈膝逢迎,就不是我看中的苏印了。”说完,他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转身走出了地牢。
大炎最南面的边界线,连绵百里。景帝打下江山后就一直派人沿着国境线修建长城。可是二十多年来南面始终战乱不断,长城修了又塌,塌了又修,始终有一段未完工。苏归统领的镇南军驻地就离那里不远。
“将军!”副将前来报告,“收到异族用箭射来的战书。”
苏归剑眉一拧,这异族又搞什么幺蛾子,之前被他追着往南打了几十里,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半年,这是又开始了?
“三日后午时,照北坡一叙。”是苏印的字!苏归吃了一惊。
他早就得到夏彦之的传信,得知苏印和端王都失踪了。若说苏印归顺了端王,他是断然不信的,他苏家人素来是贤王一脉,苏印的反叛根本就站不住脚。所以,拿到这封战书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是副将出声提醒到:“属下听闻,有些人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会不会。。。。。。”
苏归这才回过神来:“你说的也有道理,为防万一你速去挑选两千精兵,三日后我且去会一会。”
照北坡是边境线上的一个地标。士兵们在那坡上建了一座凉亭,每天太阳升起时,凉亭投影的地方就是大炎的国境,而到了日落之时,凉亭投影的地方就是异族的领地。
苏印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一直不愿吃狱卒送来的食物和水,夏则端怕他活活饿死,就命人强行撬开他的嘴灌下去,灌的急了苏印止不住的一阵猛咳,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这样前后数天,本就瘦弱的苏印整个人都脱了型,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颧骨也明显突起,手指骨结愈发清晰,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看不等我们进入大炎,那个什么苏印就把自己弄死了。”查图尔嘲弄道。
夏则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到肌肤里。他没有想到,苏印的性格竟是这样倔。他独自一人去了地牢。
此时苏印正躺在石床的稻草席上,因为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他整个人都很虚弱,甚至没有力气坐起来。他瞪眼看着天花板,心里还在分析着,夏则端不远千里把自己带着,无非是要用自己来对付两个人,一个是夏彦之,另一个就是苏归。苏印已经从夏则端的口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苏娉婷虽然是夏则端原本就有意要杀的人,但若不是被王府内的“毒蛇”咬伤,以她的武功,绝不会轻易就被。。。。。。眼下,若因为自己让苏归再遭不测,他倒不如在这地牢中自行了断。苏印嘴角抽动了两下,一年前,他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境地。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夏彦之的脸。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他坚信夏彦之一定尽了最大的努力找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夏彦之的心里一定是疑云满布。自己和夏则端的失踪,苏娉婷的死,还有陆远清,他必须得承认,陆远清赢了,至少他还在王府,还在夏彦之的身边。那还没来得及和夏彦之讨论的扳指问题,此时是如此的无足轻重。
忽然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铁链被打开的声音。苏印没有转头,他也没有力气转头。
“端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哼,本王没想到你竟如此心高气傲。”夏则端走近石床。
“不论端王殿下想用苏印达到何种目的,都不会成功的。”苏印扯起嘴角,他喉头嘶哑,因为缺水而干渴难耐。
“你很聪明,是本王想要的那种聪明。若不是我们立场不同,本王会对你更好一些的。”夏则端坐在床沿,抬手轻抚苏印的脸颊,“本王原想若你能及早醒悟,你这聪明的脑子亦可为我所用。只是眼下着实可惜了。”
见苏印不语,似是要做无声的抗议。夏则端忽然手腕一转捏住苏印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一颗丹药被塞进了苏印的嘴里,他奋力挣扎却无力挣脱夏则端的钳制,很快那丹药顺着他的喉咙被咽了下去。
夏则端看着苏印瞪大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你放心,那药丸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你这聪明的脑子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唯有毁了它。”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小苏苏聪明的脑瓜子就要不复存在惹。
☆、第四十九章
“很快你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乖乖地听话。”夏则端放开苏印的下巴,嘴角勾起。
苏印忙用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里一阵猛抠想把那药丸吐出来,直抠的自己涕泪横流。
“你还是放弃吧,那药丸里是只蛊虫。药丸遇到体内的温热就会融化,这会儿,那蛊虫早就在你的体内安家了。”夏则端弯下腰,歪头看着苏印在床边干呕的样子,“真是可怜,你这幅样子,夏彦之看到该多心疼呐,啧啧。”
苏印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若不死,终有回报你的那一天。”
夏则端眉峰一挑:“你现下已经成为夏彦之眼中的叛徒。等我带你回到封登,他还会要你吗?那时候再让他好好看看你,如何?”说罢大笑而去。
贤王府内,夏彦之已经收到苏归快马加鞭送回的密函。而同时,异宝堂亦传来消息,夏则端早在十几天前就进入了登云城,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人。
“苏印和夏则端竟然会在异族的领土内。”夏彦之将那密函揉作一团,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
“夏则端跑去寻求异族庇护,皇上知道了必定饶不了他。”柳青说道。
“不行。”夏彦之摇头,“眼下只收到一封对方信函,字迹和落款还是以苏印的名义。此时告知父皇,夏则端大可把苏印推出来,自己全身而退,只怕还会把苏家给拉下水。何况,太尉是跟着父皇打下南面天下的人,说他的孙子和异族搅作一团,怕是朝中也没人会信。”
夏则端必是料定了这点,才会敢抛出苏印,引苏归来见。夏彦之心想,涉及苏印的性命,苏归不得不见,眼下唯有做好部署,以防有陷阱。
此时此刻,整个封登城内,除了怡妃,还没有人能料到,夏则端已经胆大包天到意图谋反了。夏彦之的心里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他忍不住想,此时若是苏印在身边该有多好。
转眼三日已到。苏归携两千精兵如约去了照北坡,为防有诈,他独自前去,让副将在军中镇守。夏则端很聪明,他选在照北坡就是看中了此处地势平坦,没有任何可做隐藏的地方。双方带了多少人马,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同样,这也是苏归敢于赴约的原因之一,他远远地就看到苏印和夏则端,他们随行的士兵不过数百人,稍稍定下心来。
双方的兵士都在距离凉亭数百米路的地方停下,只有主角三人极为默契的下马走入凉亭。
“苏印,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会与端王在一起。”方才站定,苏归就有些耐不住了。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稳重的性格,然而,面前的苏印看到他竟毫无惊喜之情,神情冷漠让他意外。
“苏将军不要着急。我二人今日过来,不为争执,不动干戈,正是为给苏将军一个明白。”夏则端悠悠地开了口。
“好。那就请端王殿下给苏某解释解释,堂堂大炎的亲王为何会和异族勾搭在一起。”苏归不禁冷笑。
“异族统领查图尔与本王的母妃颇有渊源,其有心归顺于我,本是时间问题。却不想我母子二人被贤王一脉打压至此。查图尔为报我母妃过去的恩情,愿出兵助本王重回封登。”
“你。。。。。。你这是要谋反吗!”苏归听出了夏则端的话外之音。
“父皇如今老迈,又始终不愿立储,本王不过是为社稷担忧毕竟他老人家年轻时打的仗可没少得罪周边的部落民族啊。”夏则端看着苏归道,“苏将军若愿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自有办法稳定边境,让苏将军可以早日回家尽孝道。”
“你以为我会听信你的屁话!”苏归伸手就要拉苏印过来,“苏印,你是不是信了他的鬼话,夏则端三观不正,你跟着他早晚毁了!”
夏则端伸手拦住苏归:“苏将军不想听听苏印自己的想法吗?”然后,他望向苏印,示意他开口。
“端王殿下能不见兵刃解决边境问题,乃是社稷之福。”苏印木讷地说到。
苏归一脸不可思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贤王殿下对苏印不过是一番利用。苏印殚尽竭虑却比不上一个愿在床笫间曲意逢迎的男宠。苏印心有不甘,故而叛之。”苏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归努力抑制住自己扬手的冲动,深怕一巴掌下去把苏印活活打死了。即使在得知苏印与夏则端同时失踪的消息时,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可是作为兄长,他绝对的信任着苏印。现在,苏印却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已经背叛贤王的话,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正当他一阵心乱时,忽见远处扬起一片尘土,驾马的士兵一边用力抽动马鞭一边高声喊着:“将军!将军!军中急报。”待其翻身下马跑至苏归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军中急报!距离营地十里外的粮库忽遭大火,火势凶猛,副将军已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救火!”
苏归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看着夏则端,又看了看苏印。
夏则端嘴角带笑:“苏将军现在赶回去,没准还来得及。”
从一开始,把苏归叫到照北坡来,自己就没指望过他会归顺。利用苏印牵制住他,不过是为了调虎离山。看着苏归转身回营,夏则端心想,只怕待他回去看到的唯有一片狼藉了,嘴边笑意扩大。
作者有话要说: 造反是个技术活儿。。。。。
☆、第五十章
正当苏归和夏则端在照北坡针锋相对的时候,查图尔已经派了一支小分队潜入镇南军的粮库。正是干冷的季节,异族士兵点起来的火苗很快就由点成线,继而成片成片地烧了起来,大有燎原之势。而查图尔本人,则率领着两万骑兵直奔镇南军大营。
大营内虽兵士不少,但主将副将皆在外,营中各队因为经历了近一年的休战期也多在做日常整顿,修缮兵器或修补营帐。忽听营外马蹄声近,再整队迎敌已为时过晚。异族的骑兵长驱直入,颇有摧枯拉朽之势,镇南军大部分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马蹄踢翻在地或者被敌军的长刀砍倒,场面十分惨烈。
查图尔心不在此,并不恋战,眼看着镇南军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四下逃散毫无抵抗之力。他立即指挥士兵打开城墙的大门,率军浩浩荡荡的穿过了大炎王朝的第一道防线。边城的百姓吓得纷纷躲进屋里,噤若寒蝉。好在,此时尚有夏彦之派去打探苏印消息的异宝堂的人在城中,他见异族大军一路朝北奔去,赶忙取了信纸,上书“端王勾结异族,叛军将至。”而后将其塞进信鸽腿部的信筒中传回封登。
等苏归赶到营中,只见到遍地都是哀嚎的伤员,还未来得及装备的盔甲头盔,散落的到处都是。连那写着“苏”字的军旗,此刻也歪倒在营帐上,景况甚是凄惨。苏归愤恨地把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来人!速传信回京,端王勾结异族,意图谋反。苏归无能,边城已失守,叛军不日抵达,京中当早作准备!”
待景帝得知端王造反的消息时,异族的骑兵已经距离封登不过二十里。
“来人!把怡妃给朕押来!”
怡妃被禁军扣着押至长生殿。她一脸的惊恐,大声地喊着:“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景帝看着殿下连连喊冤的怡妃,眼角抽动了几下:“朕顾念与他的父子之情,百般维护,要留他性命,可是他呢!竟敢兴兵造反!这真是反了天了!”
景帝气极反笑:“朕本以为,这宫中,燕贵妃才是那个最想她儿子成为储君的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魏如意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包藏着狼子野心的孽障!”话音刚落,景帝只觉眼前一黑,竟被生生气的晕死在殿上。“还不快宣太医!”总管太监尖声叫着,长生殿中顿时一片混乱。
夏彦之只比景帝早得到消息一天。他曾和苏归共同抗击过异族的军队,对异族骑兵的勇猛程度至今心有余悸,夏则端竟然能说动查图尔雄兵两万来袭,着实让他震惊。他顾不上进京,忙让柳青备马,带上兵符往城东的飞虎队训练基地而去。夏彦之心知,此时驻扎在外的皇军是指望不上了,最近的西南驻军也需四五日方能抵达。封登是京都,素来远离战火,护城军并不多。若封登城守不住,待皇军赶到时恐怕是新帝已立,唯有归顺了。飞虎队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在苏印制定的高强度训练下,各个都是精英,想必也能撑上一阵,加上禁军八千人,即使异族来势汹汹,作为守方,只需撑到援兵到达,也还算有些胜算。
夏彦之一回京就得知景帝气病的消息,赶忙进了宫。远远就见太尉大人魏如甄跪在殿下,一问才知已跪了几个时辰了,景帝念及魏大人过去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旧情,没有迁怒于他,但就是不肯见他。而怡妃亦被幽静宫中,不得外出。
“儿臣参加父皇。”
“是彦之啊。”景帝正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声音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朕听闻你去城东调军了。”
“是。”
“很好,做的对。”景帝看着夏则端的眼睛,“朕已下旨让西南驻军班师救驾,只是这路上的时间。。。。。。”景帝没有再说下去,父子二人心领神会。
“朕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这次,恐怕是心里最没底的一次了。”景帝拍了拍夏彦之的肩膀。
而此时,太尉大人眼看着见到皇帝没什么希望,便起身离开。自从得知夏则端是借着异族的军队谋反时,他心中就知,这定是怡妃的主意。当年,他拆散了魏如意和查图尔,还抓了查图尔关进地牢,他这个女儿就一直对他心存怨恨。就算成为了皇妃,享受着荣华富贵,这股怨恨却始终没有消散。他见景帝,无非是想借自己的这张老脸,为女儿和孙子日后求个全尸。想到这里,魏如甄不禁连连叹气。忽然,他心中一动,转身去了怡妃宫中。
怡妃此时被幽闭宫中,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消息来得比想象的快,甚至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她原本计划在宫中的井水里下药,让禁军丧失抵抗能力。可是眼下,她连门都踏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忽听太监传报“太尉大人到~”
魏如甄看着自己女儿,叹道:“你真是糊涂啊!”
“父亲今日过来,若是来指责女儿的不是,我想就不必了。”怡妃冷淡道,“女儿能到今日,全都是拜父亲所赐。”
“你对我纵使怨恨,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叫则端谋反啊!这是大罪,是要杀头的!”
“哼,什么杀头,什么大罪。那是败了,若我胜了,又当如何?”怡妃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父亲。
“胜?你拿什么胜?”
“此次查图尔率军两万,这封登城守军不过千人,自然不在话下。就算是皇宫,禁军八千,若有父亲助我。”怡妃抬头看了魏如甄一眼,“我定能控制皇宫,到时候,退不退位,就由不得他了。”
“你说什么?你要我帮你控制禁军?”魏如甄颤声道。
“没错,父亲可是太尉大人。区区禁军,想必还是不在话下吧。”怡妃秀眉一挑,“父亲,难道就不替自己的以后打算吗。若则端败了,即使陛下不迁怒父亲,您也没了可以送终的人。若是陛下迁怒了父亲。。。。。。那魏氏一族恐怕就到这儿了。父亲真的不好好想想吗,若是您愿意出手,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太尉大人久久没有回应。的确,若是他的孙子赢了,他此生无忧。若是他的孙子败了,景帝或许会放过他,但是若哪一日又迁怒,后果不敢想象。魏如甄额头滚落一滴汗珠,顺着脸颊一路到下巴,最后啪的一声低落在地板上。他缓缓抬起头,家族和君王,他必须做出选择。
怡妃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忍不住开始想象自己坐上太后之位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快了。。。。最近几章,攻受有些背景板。。。。就快到了
☆、第五十一章
禁军统领蔡淳接景帝召入宫,却在入宫的半路上被人掳走。至于掳走他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正是太尉大人魏如甄。那日,他在怡妃宫中也算彻底想通,就算景帝在位时不办魏氏一族,夏彦之登基后也必不会让他们好过,与其守着年事已高的老皇帝,倒不如趁局势尚可控制时拥立新君。
他将蔡淳关押在太尉府的密室并取走他的调军令牌,然后趁景帝病中尚未察觉时,以分派守城任务的名义假传圣旨,将禁军都调至宫外。禁军副统领见来传旨的是太尉大人,又有统领令牌号令,不疑有它。不想,刚出宫门,就被收缴了兵器,几千禁军都被关押在太尉府的私牢中。
之后,魏如甄又调来自己的府兵换上禁军的服装进宫守着长生殿的门,实则就是将景帝监视了起来。一时间,长生殿竟成了消息闭塞的一座孤岛。景帝召蔡淳进宫却久不见人,便命总管太监去寻。这总管太监跟了景帝几十年,那真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机灵人,平日里守卫长生殿的禁卫他都能认个七七八八,今日一看却都是些陌生面孔,心知不妙,也不说是去寻人,诌了个解手的理由偷偷逃了出去。这时候要想出宫门只怕也是个难事,他转念一想,干脆去了月央宫找燕贵妃。
燕贵妃见是长生殿的大太监,忙迎了进来。大总管两眼一红,双腿就跪了下来,连哭带抹泪的把事说了个明白。燕贵妃心里一惊,心想,自己此时恐怕也被盯着,若是贸然动作,只怕打草惊蛇。就让贴身宫女去找和怡公主,让她出宫去找夏彦之求救。此时异族的骑兵已经到达封登城外几里处,查图尔下令安营扎寨休整一夜,一来是连日赶路人畜疲乏不宜直接攻城,二来也是等一等后面的步兵和夏则端等人。
从前,和怡公主也曾数次出府,有时候是去游玩,有时候是去贤王府找苏娉婷。因此这次她出宫,倒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夏彦之自前一日见过景帝后彻夜未眠,一直在策划飞虎队的驻守方案,忽听柳青来报“和怡公主到访。”
夏彦之心里一动,心想这个时候公主到访,该不会是宫里出事了吧。忙赶去厅中见客。听了和怡的话,又联想起那日跪于长生殿外的太尉大人,夏彦之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柳青,带几名羽卫,去太尉府找蔡大人。记住,不要惊动太尉大人。”他吩咐道,又唤来飞虎队的副统领:“你带一千人去宫中保护陛下。若你入宫后遇到阻拦,格杀勿论。若阻拦已除,禁卫仍没有行动,多半是被困于某处,速速去找。”
二人领命而去。夏彦之眉前的“川”字又深了几分,少了一千的人手,守城更是难上加难。正在他烦恼之际,和怡的话却突然打乱了他的思绪。
“皇兄,怎么进府这么久没见到娉婷?”
“额,她还有些事,要晚些回来。”夏彦之周身一滞。
苏娉婷的死,因为没有找到凶手,他始终秘不发丧。前日,苏归从南边传来消息,信上说苏印已经归顺了夏则端,而镇南军大营失守,苏印亦是帮凶。语气间满是痛心疾首。夏彦之不相信苏印会背叛,他始终觉得苏印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亦不会相信温柔如苏印,会杀了自己的亲姐姐。若真如苏归所言,现在苏印也快跟着夏则端到封登了吧,这连日的颠簸,也不知道他能否经受住。
“皇兄,你没事吧?”和怡见夏彦之长叹了一口气,紧张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和怡,我让人送你回宫吧。”
“我想在王府呆着。”和怡左顾右盼道,“我想在这里等娉婷回来。”
“她。。。。。。接了一个任务,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夏彦之只好又撒下一个谎言。
“那我就皇兄这儿住到她回来。”和怡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俨然不知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
夏彦之看着和怡一脸轻松的表情,内心却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他不知道当真相揭晓后,这样的笑容是否还能再寻得到,而他,可能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她的眼泪。
当晚,蔡淳被救了出来。而禁卫军被关押的地方仍未找到,飞虎队从宫中撤出一些人,开始在封登城内地毯式搜索。
夏彦之登上城楼,此刻夜已深。不过数里外的敌营却依旧灯火通明。夏彦之甚至能感觉到不远处马匹的嘶叫和鼻息。
一种无声地恐惧笼罩着整个封登城。
天亮后,就是一场硬仗。
此时此刻,异族的营帐中查图尔还在和夏则端商量着攻城的计划。
“封登城的护城军虽然不多,但是城墙要比一般城墙高且厚,易守难攻,明日我们且不可轻敌。”夏则端说道。
“你不是说那苏印是夏彦之的老情人?我看干脆把他绑起来往阵前一挂。夏彦之对他就能一点情义不讲?”查图尔一脸狞笑。
“苏印留着还有别的用途。”夏则端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坐在身旁,安静地像个人偶的苏印。
自那蛊虫进入苏印的身体后,夏则端便每日取自己的鲜血喂食母蛊,以此来控制苏印的神智。母蛊吸食的鲜血越多,控制力就越大,被施蛊的人言行举止就会越趋于自然。若是吸食的血液不够,被施蛊的人就会逐渐觉醒,当本人的意识和操纵者的意识交战时,就会让身体变得木讷迟钝。说起来,夏则端学会这蛊术还要拜他曾经豢养在王府的谋士所赐。当时他一心夺嫡,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一个就将这术法传授与他,夏则端怎么也想不到,竟真有用得上的一天。虽然学艺不精,但控制苏印已是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天亮就开战!!!!
☆、第五十二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一队骑兵向着封登城疾驰而来。守城的副将赶紧禀报了夏彦之,待他登上城楼一看,是苏归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夏彦之喜出望外。
“边境我让副将守着,放心不下你这里,没日没夜的往回赶。”苏归看起来像是好几夜没睡过了,眼睛底下一片乌青。
“辛苦了。”夏彦之拍拍他的肩膀,“快去歇会儿,天亮了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苏归带了两千骑兵回来,这对夏彦之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他赶紧重新编排了人马,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封登城内的人们也逐渐从睡梦中醒来。百姓们早早得被通知呆在屋里不许出门,街道上到处都是巡游的士兵。大战在即,每个人的心里都透着不安。
苏印恍惚间有些清醒过来,他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怎么都想不起自己何时从登云城的地牢里到了现在的地方。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营帐里,夏则端躺在榻上还在睡着,而自己则被铁链束缚着双手,链条的尾端固定在地锁上。苏印试图扯动那条铁链,铁链相互摩擦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尽管声音很轻,但夏则端还是惊醒了。
他走下床榻,来到苏印的面前。
“你竟然醒了?还真是顽强的意志力啊。”夏则端笑着,语气中透着寒意。
“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个蛊虫,你用它来控制我?”苏印怒声问道。
“你以为自己反抗到底,我就对你没有办法了吗。”
“夏则端,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成功吗。”苏印嗤笑道。
“轮不到你来评判!”夏则端不禁恼羞成怒。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属容器打开一看,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突然醒了,原来是这蛊虫已经吸干了容器里的血,饿的团团转了。”说着从一旁桌案上取了一把马刀,然后在自己的手掌中间划了一刀。鲜红的血顺着刀口流淌下来,夏则端忙把那容器放在手掌下方接住。
“你是杀害苏娉婷的凶手。”
“你背叛了夏彦之。”
“你恨夏彦之的多情,恨陆远清挡在你们中间。”
夏则端缓缓说着犹如咒语般的句子。容器中的蛊虫吸食着鲜血的同时变得异常兴奋。苏印只觉大脑内部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里扭动,他抬手抱住头,口中止不住地□□起来。过了不多会儿,苏印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放下双手。
“你为何杀害苏娉婷?”夏则端问他。
“因为她发现了我归顺端王的秘密。”苏印回答。
夏则端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取来钥匙为苏印解开了锁链:“真乖,是时候出发去会一会贤王了。”
战鼓擂响,兵士们个个都严阵以待。夏彦之身穿铠甲骑在马背上,面朝着身后的守城士兵们喊话:“端王谋逆,有悖伦常,吾等当替天行道,灭之以慰天理!”
“吾辈全听殿下号令!”兵士们同仇敌忾,振聋发聩。
此时,异族的骑兵也已经在城门外布好了阵列。按照那个朝代的规矩,攻城之前都会有一番喊话。只见查图尔身穿铠甲,手持长矛,两腿一踢马肚子跑至阵前。他的头盔上插着红色的翎羽,十分神气。
“我乃南部异族首领查图尔,久闻大炎多勇士,可有敢出城迎战者!”说完,查图尔一脸挑衅地看着城墙上的夏彦之和苏归。苏归按捺不住,就要出城,夏彦之忙拦住他。
“不可。夏则端为人狡猾,若你此时出城,只怕他会突然带兵冲进来。”
“那就由着他们气焰嚣张?”苏归心中很是不爽。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倒想看看他都有些什么花样。”夏彦之咬牙说道。
查图尔叫嚣了一阵,看城墙上的人不为所动,把他当成了空气,很有些气闷。这个时候夏则端骑着马,缓缓地从队列后方走了出来。原本排成一横条的列队很是自觉地两侧靠去,为他留出通道。这时人们才看,夏则端的身后还有一个人,那马背上的人被玄色披风遮挡着,整个脸都笼罩在帽兜的阴影之下,看不清神色。
夏则端抬头望向高处的夏彦之:“好久不见,三弟。”
夏彦之却两眼死死盯着夏则端身后那人。那个人,即使是化作灰烬,他也能认出来。他脑中曾无数次设想着与苏印再见面的景象,但此刻的场景绝不在他的设想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恍如隔世。妙贞的话也好,苏归的话也罢,他都可以不听,因为他就是坚信着苏印绝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夏彦之再也找不到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此时,苏印的脸整个都藏在帽沿下,他低头不语,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彦之在看着自己。
“苏印。”夏彦之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开了口,“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苏印闻言,慢慢抬起头:“殿下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夏彦之不禁苦笑一声,他这才终于看清苏印的脸,那让他想的快要发疯的一张脸。
苏印瘦了很多,原本就小的脸现在更是变成巴掌大小。颧骨变得突出了,肤色好像也更加苍白了。
“即使面对着背叛自己的人,也能如此情深意切。三弟真是让为兄意外呢。”夏则端看着夏彦之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便知他此刻的情绪有多起伏。
“我要他亲口说。说他背叛了我。”夏彦之感觉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飘来,虚无缥缈。有个意识在告诉他,别问,别问。可是,夏彦之宁可自己死的惨烈,心碎的彻底,亦要讨个明白。他看着苏印的眼睛,重复着:“你亲口告诉我,你背叛了我。我要你说!”
苏归记起在照北坡时见到的苏印,那时候他的眼神有些呆滞,神情恍惚,当时没太注意,后来想起来,倒像是被人下了迷药的样子。但是看到现在的苏印,虽然依旧和当时一样瘦,但是目光清明,面色如常,苏归的猜测自然也就不成立了,看来苏印是真的背叛了贤王,背叛了苏家,苏归心想。他看着夏彦之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殿下,算了吧。”
“本王只要个明白。”
☆、第五十三章
“那苏印,就给殿下个明白。”苏印淡淡地开口,“只因端王殿下待苏印的好,贤王殿下这辈子都做不到。”
“本王待你不好吗?”
“贤王殿下固然是好,只是亦有苏印讨不到的东西。”
夏彦之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有什么,是他能给而本王给不了?”
“苏印本非胸怀大志之人,为殿下效力不过是碍于自己苏家人的身份,反观殿下,对苏印亦不过是场利用罢了,又何必说的情深至此。”
“你当真觉得,本王对你只是利用一场?”夏彦之心痛的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两人过去那一年的时间,在苏印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贤王殿下需要谋士,而苏印亦需要一场贪欢,一个庇佑。这些,端王殿下同样能够予我。”苏印漠然地看向夏彦之,每一句话都像刀子,“而贤王殿下无法予我的却是从一而终,独一无二。”
夏彦之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印。他知道苏印介意妙贞,自己也有意回避。可是,妙贞毕竟跟随自己多年,亦无过错,况且,妙贞那样的身份,让他离开无异于杀了他。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夏彦之始终没有提起过对妙贞的处理,而那日围场他和苏印说过的话一度让夏彦之以为苏印可以理解自己。没想到,竟会在苏印的心里种下一颗恶果,最终长成噬人的心魔。夏彦之一时无言反驳,双手无力的下垂。若此时此刻,苏印就在他面前,在触手能及的地方,他一定会把他紧紧搂进怀里,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真的,又或者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来证明自己对他的思念有多热切。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苏印把话语化成刀子,往他心口上扎。
“殿下既给不了,也便罢了。”苏印的眼睛宁静的不像话,好像随口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如此冷酷无情的苏印,让夏彦之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本王固然有错,也罪不至此吧。”夏彦之闻言惨笑道。
夏彦之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眼下却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说出那句“罪不至此”,夏则端看在眼里,倒真的有些诧异了。
“三弟既已得了明白,皇兄也算仁至义尽了。”夏则端就要下令攻城。
“我还有最后一事问你。”夏彦之深深地看了苏印一眼,“苏娉婷是怎么死的。”
“她既拦我,便唯有一死。”轻描淡写的九个字。
“苏印你疯了吗?她是你的亲姐姐!”夏彦之忍不住吼道。一时气怒攻心,喉头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能说出这句话的苏印,已经是个恶魔了。夏彦之暗暗发誓,若让他再抓到这个恶魔,他必亲手送他下地狱。
苏归见夏彦之嘴角带血,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他。苏印会变成这个样子,亦是大大出乎他这个做哥哥的意料。夏则端看着夏彦之狼狈不堪的样子,满意地抬起右手,示意攻城。
当年□□皇帝建都之时,特命人将城墙建高一倍,因大炎子民历来善战,□□皇帝不希望军队在外征战时,给敌人打入都城的机会。如今,不得不感慨他老人家的深思熟虑。异族的军队,接连猛攻了三天也没能拿下封登,查图尔有些急了。
“这城墙这么高,这么难打,再拖下去援军都到了!”
“夏彦之手上的兵马算上苏归带来的人也不过七千,此时也已死伤过半。明日继续强攻,我不信三万大军还拿不下一个封登。”夏则端眯起眼睛。
他分析的一点没错。虽然封登城易守难攻,但毕竟双方兵力悬殊太大,纵是夏彦之再用兵如神,也无力回天,城门被攻开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殿下,我方死伤过半,异族军队再这么猛攻下去,只怕明天城门就会被攻破了。”苏归忧心忡忡地汇报。
“城门早晚会失守,这不是早该料到的事么。”夏彦之刚刚得到柳青的回报,禁卫军已被找到,蔡淳已经带军回到皇宫。
“那您的意思是?”苏归忽然懂了,封登城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们能捱到西南的援兵罢了,一旦注定失守,就应及时后撤,保留实力。
“明日留一千人留守,尽力拖住敌军,其余的将士都撤回皇宫。”
“是!”
今夜过后,大炎的宫城将成为他们最后一道防线。
天亮时,封登的城墙上放眼望去仍是守卫森严。而城中的大部队却已在夜色的掩护下撤到了皇宫里。朝中大臣都被景帝召至长生殿,从前与端王走得近的都让禁卫看管了起来。夏则睿和魏如甄都被一同软禁在怡妃宫中,景帝特意交代了禁卫,一旦宫城被破,就立刻杀了他们,死也让他们一家死在一起。整个皇宫人心惶惶,稍有大一些的动静都足以把那些太监宫女们吓得尖叫连连。
夏彦之已经三天没有睡过,只有在此时能靠着回廊的立柱上打个盹。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在作战时被打乱,发丝随意的挂在额前,狼狈的惨烈。他让柳青带着王府上下去了和怡公主的宫中,也带上了妙贞。夏彦之已经没有力气去恨苏印亦觉得没有必要,此刻在他心里唯一能祭奠苏娉婷亡魂的方式,就是把苏印的血洒在她的坟头。对苏印,他已是动了杀念,因爱生恨,大抵如此吧。
☆、第五十四章
夏则端很快下令再次攻城,他对于胜利的渴望已久,这座皇位他势在必得。这一次,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当城墙上最后一名守卫丧失战斗能力的时候,封登城内的百姓只有躲在家中,听着巨大原木撞击城门传来的恐怖轰鸣而瑟瑟发抖。“哐~哐~”一下、两下、五下、十下。然后伴随着飞扬的尘土,这扇守护了大炎国都整整四天的城门轰然倒塌,异族的骑兵蜂拥而入。
好在,夏则端为了日后的统治着想禁止了异族士兵的屠城,大军没有停歇,直奔皇宫而去。景帝在宫中也听到了外面的巨响,他目光飘向远处,心里被恐惧和苍凉占据,一步步缓缓后退,最后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之上。终究,是到了这一步。
夏彦之去了怡和公主的宫里,他原想告诉她苏娉婷已死的真相,却又在见到怡和的一刹那改变了主意。若此次真的被夏则端成功夺位,也许他还会顾忌兄妹之情留怡和一条生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让怡和在这个时候体会爱人和父兄被杀的双重绝望呢。他摸了摸怡和的脸,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宫里的人。怡和还是那么爱哭,抓着他的手说:“皇兄,你和父皇都不会有事的,怡和就在宫里等着你们。”
妙贞始终看着夏彦之,期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又或者说些什么,哪怕一句话也好。但是从始至终,夏彦之都没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表示。在夏彦之的心中,他对于妙贞的责任和保护就到此为止了。从前苏印在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妙贞私下的小伎俩,只是有苏娉婷在,他也不至担心苏印会吃亏,便没有戳穿,只想着日后局势稳定了,再行处理他。如今夏则端反了,若反成了自己自身难保更枉论保护妙贞,若反败了,夏则端和怡妃绝无善终,妙贞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危险,自己更不用再留其在王府。妙贞从夏彦之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冷漠和终将离别的凄凉,他不禁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己的算计,自己手上沾的血,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异族的军队很快就把宫门团团围住。夏则端昂着头对高台上的夏彦之洋洋得意地喊到:“三弟,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不肯认命吗?”
“谁会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我又怎么会认命呢。”夏彦之不卑不亢地回他。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皇兄不念及兄弟之情了。”
“人终须一死,只是我夏彦之绝不会死在今日。”说罢他看了一眼仍坐在夏则端身后的那个人。苏印木讷地看着对面那张冷酷的脸,空洞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情绪。
冷酷,这好像是一个从不会和夏彦之联系在一起的词。然而此时的夏彦之整个人如地狱的弑神一般透着杀气,从苏印亲口说出背叛的那刻起,夏彦之就丢掉了从前的自己,他将自己整个人用冷酷无情武装起来。又一次看到苏印,他好像忽然变得斗志满满,此时支撑他的不是要护卫家国的责任,不是要成为皇子的野心,而是报复苏印的执念。他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他要把失去的都拿回来,他要让苏印跪在面前祈求自己的原谅,他要为苏娉婷报仇祭奠她的亡魂。夏彦之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已经是第四天了。只要撑过今日,援军就到了。而夏则端同样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若今日无法攻破皇宫,近在咫尺的皇位就再无机会了。
当夕阳西下,经历了一整天厮杀的大炎皇宫,已是满遍布着尸体。箭雨不断地越过宫墙射进来,被流箭所伤的宫女太监亦不在少数。蔡淳每个时辰向夏彦之汇报一次士兵的伤亡,八千禁军此时已不足三千,夏彦之亲自统领的飞虎队也不足千人尚可作战,而此时敌人尚余两万人。皇宫一共有四道宫门,如今他们已退守至最后一道,若再失守,叛军便可长驱直入长生殿内。
夏彦之握紧手中的长剑,眼神如炬。天快要黑了,西南驻军应该已经接近封登了。只是,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
“就算是战死在长生殿上,也绝不投降。”
夜色渐暗,攻守双方都燃起火把。夏彦之让飞虎队伏于墙头全部改为连弩作战,发射火箭先发制人。马匹畏火,果然一阵躁动,攻势减缓。然而兵力悬殊过大,最后的宫门终于在午夜时被攻破。夏则端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神色,骑在马背上,慢慢走入这个他出生的地方。此时,仅余的两千禁军仍挡在长生殿的门前,全副武装,没有丝毫要降的意思。透过长生殿的大门,夏则端甚至能看到景帝绝望的脸。
夏彦之站在殿门前,浑身是血,他粗重地喘着气,即使已经筋疲力尽,眼神却依然坚定。夏则端看着面前狼狈至此的夏彦之,忽然不可抑制地狂笑了起来。他知道,只要再向前一步,就是新君继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夏则端翻身下马,把苏印也抱了下来,然后把他拉到夏彦之的面前:“苏印,你好好看看他,这个你曾经为他费尽心机又为他辗转难眠的男人,曾经骄傲无比的贤王,现在的惨样。我要你记住,你现在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只有我夏则端,才是你值得效忠的明主。”说完,他看着苏印的脸,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些近似醒悟的样子。
谁都没有料到,查图尔会在此时忽然放出一支暗箭。待众人反应过来,离弦的箭已经穿过人群朝着夏彦之射了过来。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苏印仿佛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猛地扑向面前的夏彦之。
原本,夏彦之已经本能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抵挡,却看到苏印朝自己扑了过来。他尚未明白苏印的用意却已经因为害怕伤到对方而把手中长剑丢在了一边。苏印瘦弱的身躯在危急时刻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他就这么直直地冲了过去,几乎将夏彦之撞倒在地。直到夏彦之看见那支贯穿了苏印左肩的箭,他才明白,苏印竟然是用身体替自己挡了过去。
“苏印!苏印!你醒醒!”夏彦之搂住已经晕倒在自己怀中的人疯狂地喊着。这个人,前一秒自己不是还在对他恨之入骨吗,不是前一秒还恨不得手刃他吗,为何此时看到他中箭竟又慌乱至此。哪怕最后一道宫门被攻破时,他也不曾感到丝毫慌乱。而这个被叫做苏印的人忽然变得生死未仆的时候,夏彦之却彻底乱了。
夏则端没想到苏印会突然清醒过来,甚至会用身体护住夏彦之,他看着夏彦之怀中浑身是血似乎快要死掉的苏印,有些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下一秒,更让夏则端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想shi。。。。。。。坚持。。。。。坚持完这段儿就可以虐了。。。。啊啊啊啊啊啊
☆、第五十五章
西南驻军三万人风雨兼程,不舍昼夜地赶路,终于在午夜抵达皇城。到达封登时只见城门洞开,统军大将心叫不好,赶忙率军直奔皇宫。皇宫内已是死尸遍地,四道宫门洞开,索性虽宫门已破,景帝尚在,禁卫亦大有决战至最后一刻的坚定。
援军同仇敌忾,奋勇杀敌,很快剿灭外围宫城内的异族士兵。然后,三万大军由外到内地把整个皇宫层层包围起来。待查图尔的部下冲到长生殿禀报时,异族军队已是损兵折将,不足万人,毫无还手之力。
查图尔大惊失色,忙要纠集剩余部下企图突围,已是无暇顾及夏则端。就在此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出现在殿旁。
“查图尔。”怡妃不知何时已从后宫中走出来,在异族部队和禁卫的厮杀中穿过,在这大殿的柱子后面默默地看了许久。看着面前已是壮年的情人,一时感触良多,她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查图尔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个时候看到魏如意。眼前的魏如意,仍是他记忆里那拥有着水波荡漾的一双美目的绝世佳人,虽已不再年轻,但是风韵犹存,在一袭华服的衬托下,别有风情。
“你……是我无能……”查图尔眼见自己兵败如山倒,有些无颜面对。他把手中握着的长刀无力的放下,别过了头。
“不……我让端儿去找你时,就做了决定,荣华富贵也好,无上皇权也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现在既是败了,那便是我魏如意命该如此。可是,从我嫁给那个人的那天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这座深宫,不论胜败,我只求一事。”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还能替你做。”
“杀了我,或者带我走。”怡妃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意……如意……”查图尔听完已是涕泪纵横,他向魏如意伸出手,将美人迎入怀中。
景帝起身向殿门走去,总管太监忙上前搀扶,景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二十多年前当他登上身后那座皇位时就深知自己的爱情已成悲剧,亦深知嫁给他的女人们无一不是又一个悲剧。他知道魏如意从来没有爱过他,他亦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情意。既是要走,也遍随她去吧。能否活着走出这宫门,就看她和查图尔的命数了。只是,夏则端必须留下,这个逆子,景帝誓要亲手了结了他。
夏则端心知大势已去,父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他颓然倒地,既不求饶,亦没有丝毫的怯意,只是闭上眼睛,等待裁决。景帝命蔡淳将夏则端扣押起来,丢入天牢待自己发落,又走到夏彦之的面前。夏彦之仍将苏印紧紧搂在怀中,不肯交与他人,苏印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求父皇准儿臣亲自处理苏印。”夏彦之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眼神中含着乞求。
从小到大,这个三儿子极少有求着他这个父皇的时候,景帝便由着他去了。
夏彦之查看了苏印的伤势,伤在左肩,暂时不会危及性命,但因苏印体弱,若不及时包扎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他急着赶回王府,又让柳青速速去请药庄主过来诊治。
待西南驻军的统领在处理了叛军余孽之后方入殿请救驾来迟之罪,此时已近天亮。景帝虽早已疲惫不堪,但仍然支撑着给几位将领行了封赏。总管太监给他捏着肩,低声劝道: “陛下早些歇息吧,宫中损毁过半,怕是要忙上好一阵了。”
景帝二十八年,端王之乱,终是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卡文,见谅……
☆、第五十六章
当夏彦之把苏印抱至王府自己房内时,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几近休克了,一张脸上密布着细碎的汗珠,因为疼痛而紧咬的嘴唇被生生咬破,渗出了血珠。夏彦之握了握苏印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体温,他不禁眉头紧皱,口中说着:“苏印,本王还没有允许你死,你现在不准死,听到了吗?”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药庄主才终于赶到。老先生替苏印把过脉后,一脸凝重,忙给他清理伤口,又重新包扎妥当。夏彦之在旁边看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对方忙完了所有的事,方才凑上前去询问。
“大夫,他的伤势如何?”
“虽不至死,但苏公子本身底子弱,这一箭不止是外伤,还打乱了人身体里原有的气,想要恢复恐怕要一些时日了。”药庄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谢大夫。”夏彦之恭敬的送他离开,才又转身回屋,守着苏印。
他不曾想过,苏印还会有再回到王府的一天。仅仅两天前,他还在想着,若再见到此人,必要亲手取其性命,而等到他真的命在旦夕时,自己却又反悔,不准他轻易的死掉。看着此刻安详沉睡的这张脸,很难将他和那个说出“她既拦我,便唯有一死”的绝情之人联系起来,夏彦之知道,这才是苏印本来的样子,只是不知怎么了,他把他弄丢了。可是,这个样子的苏印还能否再寻回,夏彦之心里陡然生出些小小的希冀。待这个人苏醒过来,自己该如何面对,夏彦之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他清晰地知道,那就是自己希望苏印活着。
苏印昏睡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入目既是那张熟悉的雕花木床,他知道这是夏彦之的房间,是他无数次与夏彦之共枕而眠的地方。想不到啊,自己还会再回到这里,仿佛做了一场噩梦,若真的只是一场梦该多好。得知苏印醒来,夏彦之并没有去看他,只是吩咐下人按时送药,好生照料着。
而此时此刻,景帝已经下旨处死夏则端。世人都说端王夏则端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死不足惜,只可怜端王府两百条人命枉受牵连,又有朝中官吏被迫辞官,实在是可怜可叹。
“二弟。。。”夏则睿看着牢笼中的弟弟,心痛不已。
“大哥?”夏则端冷笑了一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二弟,你!”夏则睿在长生殿前跪了两天两夜,求景帝可以免夏则端一死,然而景帝圣意已决,最后直接让蔡淳把他“请”了出去。
“大哥。。。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无欲无求。每天只需琴棋诗酒画,我曾经以为,男儿志在高远,怎可沉溺于这些东西。如今,我才明白,这才是做人的境界啊。”夏则端自嘲道。
“二弟。。。大哥没法救你的命,你若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大哥一定替你完成。”
“未尽的心愿?”夏则端喃喃道,而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站了起来,“你若还有机会看到苏印,帮我转告他,我对他是动过情的,原本若我能夺得帝位,我必会用心待他,只可惜。。。。。。”他没有再说下去。
夏则睿走后,夏则端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一个金属的容器,他知道明日就是他的死期,可是夏则端是如何狠毒之人,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夏彦之为他陪葬。只见夏则端打开那容器的底部,从里面取出一把锋利的刀片,他看了一眼那容器中的母蛊虫,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一个时辰后,当狱卒巡查时才发现夏则端已经在狱中割腕自杀了。他的右手无力地搭在身侧,鲜血顺着那道狰狞的刀口流出,灌满了身旁的一只金属容器,而后又浸染了他身下的一大片干草,画面触目惊心,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端王殿下死的时候竟然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
夏彦之将苏印安置在自己房中,而他则搬到了燕归亭里居住。苏印醒的这些天,他一直在逃避,每晚苏娉婷都会到梦里找他,让他良心难安。他想和苏印谈谈,好好地谈一谈,问问他可曾心怀愧疚,更想问问他,当时为何要救自己。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他害怕再一次面对直白的伤害,无所畏惧的贤王殿下,也有怕的时候,夏彦之不禁苦笑连连。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夏彦之愣在当场,他没有想到,苏印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殿下”苏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苏印有些话,想要对殿下说。”
“你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苏印看了看夏彦之身旁伺候的侍女,没有开口。
“你们先退下吧。”夏彦之心领神会。多么悲哀啊,即使到现在,他依然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读懂苏印的意思。
“苏印原以为,自己做尽坏事,必死无疑。”门外的人一步步走近,缓缓开口道,“没想到,殿下却留我一条残命。苏印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殿下。”
面前的人越走越近。夏彦之眼睁睁看着苏印褪下自己的外衣,又要抬手拉扯开自己的腰带。他正要阻止,却见苏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冲自己刺了过来。原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步,夏彦之纵是武艺高强也必然无法闪躲。幸运的是,苏印由于箭伤未愈,在拔刀时拉扯到伤口,疼痛减缓了他的速度,这才给了夏彦之反应的时间。夏彦之怒目圆瞪,一掌打落苏印手中的匕首,他猛地抓住苏印的肩膀,大掌用力的扣在他的箭伤之上,他怎么都料想不到,苏印竟然会意图行刺。苏印看着眼前直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的夏彦之,丝毫没有惧意,然而肩膀传来的剧痛,却让他一阵抽气,双唇止不住的轻颤,最后竟痛的活活晕死过去。
待苏印再次醒转,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破败的房间里,他知道这是王府内一处曾遭雷电击中的厢房,因为不吉利,夏彦之一直没有再行修缮,而是把它锁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关在这里,苏印努力爬起身,想要走出去看看,才发现双脚被加上了镣铐。他肩上的伤口被夏彦之捏的裂开,虽然重新做了包扎,此时仍隐隐作痛。苏印狠狠地拍了拍脑袋,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做过些什么,只模糊记得自从被夏则端下了那蛊虫后,自己便常常失去意识。他在噩梦中曾回忆起所行一二,每每惊醒都是满身大汗。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十天,此时此刻,他才算终于恢复到本来的样子。他尝试着敲门,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只有每天按时送来的食物,如果那猪狗都不屑于吃的东西还能被称为食物的话。
☆、第五十七章
苏印就这么被丢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呆了七八天,因为长期没有洗澡,他身上原本白色的长衫已经变得肮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但是他毫不在意,还是每天坚持拍打着院门希望能有人想起他。
“吱呀~”
在苏印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破败的院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苏印听到声音,从里屋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脚踝被镣铐磨破了皮,鲜血淋漓红肿不堪,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可是,能够出去的喜悦充斥着苏印的胸腔,他顾不上那么多,亦步亦趋的想着门口走去。当他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愣住了。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莫非苏公子以为,在你意图刺杀殿下之后,他还会再来看你不成?”妙贞一脸嘲讽地看着他。
“刺杀?”苏印有些不禁后退了一步,他完全想不起来。
“苏公子为何一脸震惊的表情,这可不像素来运筹帷幄的你啊。”
此时,苏印已经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妙贞的话,他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关在这个破院,又为何被如猪狗般对待。他有些颓然地倚靠在门框上,良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夏则端啊夏则端,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妙贞冷笑道: “这个世上已经再无夏则端,苏印,你也不过如此。”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么。”苏印抬头看向妙贞,不卑不亢。
“我缺一个服侍的人。”妙贞说道, “殿下原打算为我单独置个宅子,我实在消受不起,就让他改为赐我个佣人。”
“所以,你就选中了我。”苏印懂了。
“没错,殿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妙贞一脸得意“看来,你可真是伤透了他的心啊。”
妙贞没有说的是,夏彦之原要给他单买个宅子居住,端王已死,怡妃出走,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他,是他自己跪地不起才让夏彦之心软,容他再住数月,待宅子那边整饬好再搬。
苏印被换上一身干净的佣人衣服,脚上的镣铐却没有拆下。王府的其他下人看到他都是满眼鄙夷,指指点点。苏印叹了口气,是啊,一个意图刺杀自家主子的人,又能指望下人们给什么好脸色呢。他就这么低着头跟在妙贞的身后往飞霞斋走去。
“好了,以后白天你就在这里伺候我,等我睡下你再滚回那破屋。如果你敢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妙贞说道, “顺便提醒你,你不用奢望苏家会有人来救你。苏娉婷已死,你大哥和苏丞相也因为你在殿下面前抬不起头更别说替你求情了。”
苏印听到苏娉婷的名字心中一痛,他看了一眼妙贞得意的脸咬牙说道: “陆远清,你不过是记恨我拿走了夏彦之对你的宠爱,才会报复与我,可是我苏印自问没有加害于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若不是你的逼迫,殿下怎会再也不曾碰过我一下!”妙贞粗暴地打断了他,忽然语气激动起来,他死死盯着苏印,眼中满是恨意,眼前这个人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他的恩宠,他的抱负。夏彦之最亲近的人本该是自己!
“若我逼迫,此时又何来你的容身之所。”苏印本不想与他计较,却又不愿被人任意污蔑。
“啪”的一声清响。
苏印的脸颊上浮起一片红肿,妙贞没想到苏印已经如此狼狈却还是不肯示弱,他气的直喘,恨不得撕烂了苏印的嘴。
“殿下。”
“讲。”
“属下按您的吩咐处理燕归亭里苏公子的物品,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应该是王妃的亲笔。”
夏彦之接过那封信,信封上写着“苏印亲启”四个字,是那封妙贞仿苏娉婷笔迹约苏印去异宝堂的信。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又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忽然,他想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站起来。
“你马上传信给贾其,让他找找从前苏印在青云山学医时,娉婷寄去给他的信可还能寻到。”夏彦之眉头紧皱,心里有一个可能在不断放大。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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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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