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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医态万方 作者:林不欢

    第14节

    沈寂溪瘪了瘪嘴,道:“豺狼虎豹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你来找我准没好事儿。”

    “是啊。”韩荻痛快的承认,脸上还挂着笑容道:“我来是要告诉你,詹荀已经接受了我的威胁,答应替我办事了。”

    沈寂溪闻言便要炸毛,不过随即忍住,问道:“口说无凭,他岂会那么容易便任人摆布。”

    “不信拉倒喽,我又不在乎你信不信。”韩荻耸了耸肩,道。

    沈寂溪终于按耐不住,问道:“你要他替你做何事?”

    韩荻闻言挑了挑眉,道:“你不是不信么,现下信也晚了,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你。”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沈寂溪炸毛道。

    韩荻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道:“口渴,连杯热茶也不给喝?”

    沈寂溪搬了把椅子,坐到离对方很近的地方,盯着对方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我想今日不给你喝茶,你一定也会说的,对吧。”

    韩荻挑眉看对方。

    沈寂溪又道:“林麒在我这里,你应该料到了吧?”

    韩荻点了点头,道:“没错,而且我还知道,今日会有人来看他。”

    “你……”沈寂溪略一沉吟,道:“你今日来是为了见那个人?”

    韩荻摇了摇头,道:“我不确信那人会不会来,只是怀疑,若是那人来了,今夜,我们或许要好好谈谈。”

    “若是那人不来呢?”

    韩荻皱了皱眉头,道:“若是那人不来……但愿我猜的不错吧,他应当会来,至少会派个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顺利的话,打算下周完结~

    ☆、败局

    沈寂溪背着烛光立在门口,也顾不得冷风在门缝里拼了命的往里灌,目光一直透过门缝看着林麒所在的房间。

    “你确定不坐下歇歇?”韩荻问道。

    “伤口坐久了会疼。”沈寂溪道。

    韩荻挑了挑眉,坐在炭炉旁边自顾自的取暖。

    “夜都深了,不会有人来了。”沈寂溪道。

    “那你现在可以去叫伙计把医馆的门关了。”韩荻道。

    沈寂溪闻言回头瞥了一眼韩荻,见对方一脸悠然,丝毫没有失望之情,又或者对方的失望都藏在心里。

    “先生,有人来了。”阿南急匆匆的从前堂跑过来,身后带了一个一袭靛蓝衣衫的男子。

    沈寂溪松了口气,刚欲出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韩荻一眼。韩荻冲他微微一笑,依旧没离开炭炉。

    沈寂溪出门一见那人,不由一愣,心道:这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方见沈寂溪反应如此,笑道:“沈小先生近来可好?”

    “你认识我?”沈寂溪不解。

    那人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转而问道:“我今日来是要探望一个人,沈小先生可知我说的是谁?”

    “知道,你随我来。”沈寂溪说着便引着那人进了林麒的住处。

    那人见林麒昏迷不醒,略微有些惊讶。沈寂溪取了药膏抹在林麒的鼻下,不一会儿的功夫林麒便转醒了。沈寂溪将药膏递给那人,道:“此药只能作用一时,多用于身体无益。”说罢便离开,方便两人说话。

    沈寂溪进了自己的屋子,一抬头正好对上韩荻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来被我猜对了。”韩荻道。

    沈寂溪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我确实见过,只是隔得太久,一时没想起来。”

    “他数年前,曾在郡城任守备,彼时你便住在郡城。”韩荻道。

    “没错,只是于允来北江做什么?”沈寂溪不解的道。

    韩荻拿铁钩,挑了挑炭炉,有往炭炉里加了两块炭,道:“他来,自是有人请他来。”

    林麒依靠沈寂溪的药醒了之后,没说几句话便吐了一大口血,把于允吓得够呛。

    “章煜给你服的毒?”于允问。

    林麒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道:“他将武樱扣在了手里,又料定我活不了几天,所以才让你我有机会见一面。”

    于允道:“幸亏我之前遣了两个影卫跟着你们,不然恐怕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的下落。”

    “先说正事,我撑不了多久。”林麒道。

    “大军明日便能到北江,章煜此番让我前来,心里料定沽州没了军队固防,陛下自然会顾此失彼。陛下那边没有特别的消息,只是让你我便宜行事。”于允道。

    林麒叹了口气,道:“厉王府此番无论如何也要连根拔起,章家军若上下一心,你带来的人马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最好是能想个法子,不要动兵马。”

    于允道:“章煜并不知我是陛下的人,他此番既然召我前来,我又已经在明面上犯了私自调兵的罪名,他对我应当是信任的。我会想法子先摸清章家军中部将的心思,再做决断。”

    “好,成败便都系于你了。”林麒说罢又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血。

    于允皱眉道:“沈寂溪也解不了这毒么?”

    林麒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该走了。于允叹了口气,起身要走,又被对方叫住了。

    于允看了林麒半晌,见对方欲言又止,道:“放心吧,我会留意武樱,尽力保他周全。”

    见林麒点了点头,昏昏睡去,于允才转身离开。

    送走了于允,沈寂溪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韩荻装了一壶新水,放到炭炉上烧着,示意沈寂坐到自己对面。沈寂溪见对方这个架势,似要长谈,顾忌到自己尚未好利索的伤口,他干脆跑到矮榻上半躺着,还不忘盖了一方厚厚的毯子。

    “章煜要联合厉王谋反,于允是来投靠他的。”韩荻语出惊人,沈寂溪闻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不由连连皱眉,干脆起身走到韩荻对面,小心的盘腿坐下。

    “你怎么知道?”

    “你猜呀。”

    沈寂溪任由心里翻江倒海了片刻,终于找回了思绪,道:“林麒是麒麟卫,于允既然是来帮章煜的,他见林麒做什么?”

    “麒麟卫既然来北江,多半是陛下早已料到厉王不甘蛰伏,所以才会派人来查探。章煜在北江已久,陛下本就忌讳,若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不会将章家军放到厉王身侧的。”韩荻道。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沈寂溪一脸认真的道。

    “很难猜么?要么林麒是章煜的人,要么于允是陛下的人,只有这两种可能。”韩荻道。

    沈寂溪吸了口气,道:“想必是后者可能性更多吧。”

    韩荻勾了勾嘴角,道:“若是章煜有你一半聪明,今日也不会弄到骑虎难下的地步。”

    沈寂溪抬头打量了韩荻片刻,问道:“你想做什么?推波助澜,还是隔岸观火?”

    “我要……保住章煜的性命。”韩荻一字一句的道。

    炉火甚旺,水壶里的水已经煮沸了。韩荻用布包着,将水壶取下来,将热水注入茶壶之中。

    沈寂溪皱着眉看着韩荻,心里对此人越发的琢磨不透。

    韩荻斟好了茶,递给沈寂溪一杯,道:“明日于允带的人马到北江,后日便是章煜誓师的日子。若他败了,便是你践行我们赌约的时候。”

    “他败了必然会被收押,你要我救他?”沈寂溪道。

    韩荻抿了一口茶,示意沈寂溪将茶喝了。沈寂溪拿了茶杯一饮而尽,继而盯着韩荻等着他的答案。

    “章煜若败了,武樱必然会来医馆探望林麒。我与武樱也有一个赌约,那日我会告诉他答案,若是他赢了,我便也赢了,如此,章煜便有救了。”韩荻道。

    “你怎么比我还喜欢打赌,生死大事靠赌也太不稳妥了吧。”沈寂溪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赌一把,也是一败涂地,试试总好过什么都不做。”韩荻道。

    沈寂溪沉思了片刻,道:“你方才说,他赢了,你也赢了。你与武樱打的是什么赌?”

    “我与武樱一同服了腐心散,后日是毒发的日子。解药只有一粒,若是武樱赢了,解药归他,我死。”韩荻道。

    沈寂溪闻言之后,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韩荻,道:“你是不是有病,你死了,怎么赢?让我去大牢里将章煜劫出来?”

    “我此番抱了必胜的把握,是生是死,一要看天命,二要看你的手艺。”韩荻望着沈寂溪,郑重其事的道:“我与章煜的性命,全都托付给你了。”

    沈寂溪无语望天,心里有一种想要把炭炉扣到这个疯子头上的冲动。

    正如韩荻所料,于允的大军第二日便到了北江。

    隔日的正午,章煜召集了全军有军职在身的将士们,宣布了章家军要随厉王进兵中都。

    将士们一时都震惊不已,随后便都陷入了犹豫之中,而武樱并未按照章煜的期待而行。章煜一怒之下,当众便拔了剑欲刺死武樱,詹荀到底是武樱的亲哥哥,心急之下替武樱挨了一剑。

    这一变故来的突然,向来与詹荀亲近的何倚等人,当场便变了脸色。

    而被章煜请来北江协助起兵的于允,当众拿出了圣旨。宣读了皇帝给章煜订的五条大罪,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与此同时,还抚慰了章家军的将士,除了当场第一时间跳出来附和章煜的几人,其余人等均不会同罪论处。

    大余的这位皇帝,处事雷厉风行,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并不喜欢血流成河那一套。

    一场轰轰烈烈的誓师,变成了章煜的末日。章家军从此不再姓章。就如同几年前,武家军突然不姓武了一般。

    詹荀腹部被刺了一剑,血流不止。何倚刚想喊军医,武樱便提醒道:“此处离医馆不远,莫要请那庸医耽误时间,直接送他去医馆。”

    何倚闻言觉得有理,直接将詹荀背到身上,向大营门口跑去。何伍先一步去取马,众人丝毫都不敢耽搁。

    于允叫住匆匆跟在后头的武樱,低声道:“你师父在缘溪医馆。”

    武樱闻言一愣,忙转身追了上去。

    沈寂溪在大堂里来回踱步,心慌的厉害。林麒的境况今日越发严重,眼看只剩一口气吊着了,正如韩荻所料。

    依照韩荻先前的说法,今日章煜必败,而武樱随之会来探望林麒。

    阿南见沈寂溪如此,干脆跑到门口不住四处眺望,他也不知道沈寂溪在等谁,见远处几人骑马而来,开口道:“来了来了。”

    沈寂溪几步跨出门去,见到的却是重伤昏迷的詹荀。

    ☆、尾声·上

    沈寂溪一见之下顿时慌了手脚。韩荻料到武樱会来,可是没说詹荀会受伤,是他漏算了,还是出了变故。

    “快将人抬进来,直接送到后头,跟我来吧。”阿南见沈寂溪慌神,也顾不上提醒,招呼着人便去了后头。

    何倚也不假手他人,将詹荀背起来,便随着阿南去了后院。武樱与何伍紧随其后。

    因为方才在门口耽搁了片刻,地上滴了一些血迹,在雪地上看着十分刺眼。沈寂溪盯着地上的血看了半晌,突然回过神来,返身回屋,险些撞到老六身上。

    “为人医者,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把他当成普通的伤者对待,不要慌,不要怕。”老六沉声道。

    “六叔……”

    “这是按你的方子,给武公子炼制的凝血丹,或许用的上。”老六说完将一个瓷瓶放到了沈寂溪手里。

    沈寂溪深深吸了口气,手里握着那瓶子去了后院。阿南已经备好了温水和干净的帕子,见沈寂溪到来,才松了口气。

    “先将此药喂一粒……两粒给他,再拿止血的药粉来。”沈寂溪吩咐阿南道,

    何倚与武樱在一旁也不敢出声,两人帮沈寂溪将詹荀的衣服敞开,露出被血模糊了一片的伤口。

    詹荀迷迷糊糊中被阿南喂了药丸,眉头微皱,口中模糊的道:“小樱……”

    武樱闻言忙上前抓着对方手道:“詹大哥,我没事,放心吧。”

    沈寂溪双目微眯,面无表情的按部就班将对方的伤口处理好,又号了对方的脉,最后一言不发的走到外面,用带血的手,自行到满是冰碴子的水缸里舀了水出来净手。

    阿南帮詹荀盖好被子,收拾了满地的狼藉,出来看到沈寂溪,忙道:“先生,那水太冷,我给您兑点热水吧。”

    沈寂溪闻言摇了摇头,对阿南道:“你忙完了便去大堂,若是……若是有人来,也好及时知会我一声。”

    阿南应声而去。

    沈寂溪立在门外犹豫了半晌,终于又踏进门去,他只匆匆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詹荀,目光并没有多做停留。

    “沈小先生,参将他没什么大碍吧?”何倚问道。

    “你若是信不过我,还巴巴将他送来做什么?”沈寂溪没好气的道。何倚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反倒松了口气。

    “是谁伤的他?”沈寂溪问道。

    “是章……煜。”何倚道。提起章煜他也是满腹的感慨,不过是一天的光景,对方便从一个威名赫赫的一军主帅成了阶下囚。

    沈寂溪听到何倚的称呼,便知韩荻的预料没有错,章煜果然一败涂地。这时却听武樱道:“詹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若非他挺身而出,恐怕此刻躺在这里的便是我了。”

    沈寂溪冷笑了一声,道:“若这一剑刺的是你,你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武樱想到自己的隐疾,心知此话确实不假,倒也没怎么着恼。一旁的何倚与何伍却是颇为尴尬。武樱欲言又止的反复了几回,终于开口道:“沈先生,我有位朋友,在你这里养伤,你能否引我一见?”

    沈寂溪闻言不由有些愠怒,道:“舍命救你的人还躺在这里生死未卜,你却有心思惦记你的朋友?”

    武樱闻言面色不改,道:“沈先生没有惦记过什么人么?”沈寂溪闻言心中一滞,顿时百般滋味纷纷涌起,一时激的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武樱回头望了一眼詹荀又道:“我与詹大哥虽非莫逆之交,但他舍命相救的恩情,我自会记在心上,不牢沈先生费心。而我那位朋友……我此时非见不可,还请先生成全。”

    沈寂溪一直摸不准詹荀与武樱之间的关系,从詹荀的反应来看,他是极为看重武樱的,甚至不惜舍命相救。但是,从武樱的态度来看,他分明只是把詹荀当成一个连亲近都算不得的朋友罢了。

    沈寂溪叹了口气,想到韩荻之前说过的话,心情颇有些复杂,淡淡的道:“正对着门右手边那间房,你自己去看吧。”

    武樱闻言眼睛一亮,急匆匆的便夺门而出,看得何倚与何伍都有些发蒙。

    “你二人若无事不需在此守着,记得将诊金去结了便可走人。既然将人送来了医馆,自会有人照料。”沈寂溪道。

    “那哪儿成呐……”何倚话没说完,便被何伍拉了一下衣袖,随即便闻何伍道:“我二人军中尚有事务,也实在不便久留,劳烦先生多多费心了。”说罢便拉着何倚出了房门。

    待二人付了诊金出了医馆,何倚还迷惑不解,道:“参将待我们一向不薄,我们就把他扔在这里,着实不妥吧。”

    “还真是呆子。”何伍自顾自上马向军营行去,也不愿再理会他,他只得急匆匆的跨上马跟上。

    “你说那个沈小先生那么凶,参将自己待在这里能好过了?”

    “再不好过,也比你留下照顾强。”

    “不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蒙着吧。”

    两人并骑,一溜烟便没了踪影,此时韩荻一袭白衣骑在马上从街角拐了出来。

    沈寂溪满腹心事,面对着詹荀更加的心乱如麻。韩荻此刻该到了,他与武樱打的那个赌究竟是什么,两人中有一人会死,那又是谁会活着回来?沈寂溪不愿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若是詹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舍命相救的武樱死了,他会如何?

    阿南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沈寂溪的思绪。

    “先生,有人给武公子留了短笺”。阿南说着递给沈寂溪一张字条。沈寂溪刚接过字条,对面房间的门便打开,武樱从里头走了出来。

    “人呢?”沈寂溪低声问阿南。

    “留了短笺便走了。”阿南道。

    韩荻如此决绝,定是下定了决心,不再有转圜的余地,纵然自己见到他,恐怕也不能阻止他。

    “是给我的么?”武樱说话间已到了沈寂溪身边。

    沈寂溪将短笺交给武樱,对方打开看了一眼,眉头微拧,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半晌后,武樱道:“沈先生,我那位朋友的毒,还有救么?”

    “说来话长,你现在要听么?”沈寂溪道。

    武樱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房,道:“等我回来……若是我能回来的话,再听也不迟。”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那日韩荻说,他与武樱,今日只有一人能活。这个赌,无论是谁赢谁输,对沈寂溪来说,都不是好结果。

    詹荀依旧昏迷,沈寂溪在对方身边待着,期望对方的存在能让自己心安一些。无奈效果甚微,直到他小心翼翼的捉住对方手,慢慢的心里才平静了一些。

    他倚在床边,渐渐有些乏,便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好像梦到了从前,那个时候自己好像是死了一般,身体没有任何的感受,连冰冷和麻木都感觉不到。

    直到有一刻,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进入他的血液,他的身体便渐渐开始恢复了知觉。他感受到了贴着自己掌心的另一只手的温度,在睡梦中他睁开了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是詹荀的脸。

    对方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沈寂溪突然醒来,抬起头,发现此时此刻也有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詹荀醒过来了。

    “你的手很凉,握了这么久也没捂暖。”詹荀道。

    沈寂溪闻言,立即下意识的放开对方的手,却被反握住了。詹荀的手温暖有力,既是在重伤过后,也依然不失那份力道和温度。

    “武樱现在不在。”沈寂溪道。说完他就有点想打自己嘴巴,无缘无故提这个做什么。

    詹荀嘴角勾了勾,凝视着沈寂溪道:“我真怕见不到你了,攒了好多话想告诉你。”

    “你刚醒过来,不该多说话。”沈寂溪道。

    说完他又陷入了矛盾之中,他期盼对方说些什么,又怕对方说出来的并非他心中所想。

    “我在战场上,受过很多次伤,每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可是每次都活了下来。这次受伤,最让我懊恼。因为已经离你那么近了,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太倒霉了。”詹荀道。

    沈寂溪心跳加速的厉害,他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谢谢你当初救了我一命,不过今日我已将人情还给你了。”沈寂溪道。

    詹荀闻言苦笑一声,道:“你一定要这么生分么?”

    沈寂溪沉默,没有做声,心里却想一锅煮沸的热汤,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快要融化了。

    “大军不日便会离开北江,想必于允会安排我同他一道离开。”詹荀道。

    沈寂溪闻言一惊,沉默了半晌,却道:“北江乃苦寒之地,离开也好。”

    詹荀面上一黯,满腔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心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沈寂溪见状起身道:“你休息吧。”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詹荀一失神的功夫,握着的那只手便离开了掌心,他心里也随之一空,脱口而出道:“我心里一直有你。”

    沈寂溪闻言停住了脚步,詹荀又道:“当日与你之约,我一直不敢忘。我不知你的心思,是以迟迟不敢跟你剖白心迹。我怕今日再不说,又要横生枝节。寂溪,你告诉我,你心里是否跟我想的一样?”

    “你……你今日在梦里,叫了武公子的名字。”沈寂溪道。

    詹荀一愣,随即略微反映了过来沈寂溪此言所指,便急急的解释道:“小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今日之伤也是为他而受的,许是担心他的周全,所以才念念不忘吧。”

    沈寂溪心结解开,不过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心里反倒更加不是滋味。他略一思索,想起数年前詹荀说过在郡城有一个亲近之人未得相见,如今想来想必是武堂。

    詹荀在世上并无其他亲人,武堂也不在了,如此说来武樱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韩荻与武樱,谁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武公子回来了没有。”沈寂溪说完便出了房门。

    詹荀一番表白并没有得到沈寂溪的反馈,不由心中黯然,却又无可奈何。沈寂溪乍惊乍喜,着实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此刻更让他挂心的是武樱与韩荻的死活。

    武樱依照短笺所写,如约到了北江城外的五里亭。韩荻身着一袭雪白的狐裘,早已等在了那里。

    “武公子,别来无恙。”韩荻待武樱走近时回头道。

    “解药呢?”武樱也不与对方寒暄,直奔主题道。

    “武公子总是这般不近人情么?连好好说个话也这么难。”韩荻面带嗔怪的道。

    武樱冷哼一声道:“我师父的命捏在你的手里,如今便是你叫我如何,我也不会不从,又何必摆出这幅样子。”

    韩荻闻言嘴角一扬,抬起手,却见手中捏着一粒小小的药丸,道:“你那日所服的毒酒,明日便到了毒发的日子了,这枚药丸可保你再多活七日,不过七日期满,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你若服了它,我便给你解药,救你师父的命。”

    武樱闻言眉头一皱,韩荻又取出另一枚药丸,道:“这枚药丸可解了你体内的毒,你若服下,便可安然无恙。不过,你师父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你俩只能活一个。”

    武樱闻言想也不想便接过那第一枚药丸吞了下去,韩荻见状有些吃惊,意味深长的望着武樱,道:“你倒是干脆,竟不怕我毒死了你,又不给你解药?”

    “如此倒好,我与他一起死了便是。”武樱淡淡的道。

    韩荻闻言,面上不由一黯,悠悠叹了口气,转而又挂上了笑容道:“我竟没发觉,你是这般有意思之人。”

    “我与你无甚废话好说,药丸我已经服了,解药呢?”武樱冷冷的道。

    “你生得这般俊俏,怎么脾气如此冷淡,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皮相。”韩荻说着竟似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武樱刚欲说什么,却觉心口一痛,忙捂住胸口,疼得险些背过气去。

    “药生效了,无妨,片刻功夫便过去了。”韩荻道。武樱拧着眉头,过了片刻果然发觉那股疼痛减轻了许多,却并没有更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浑身松快不少。

    “解药呢,你不会食言吧。”武樱道,他虽然口上说着与林麒一道死了也无妨,可纵有一线生机,他也盼着能让对方活下去。

    “我虽然经常口是心非,不过此番倒是真没诳你。解药已经给你了,你可以回去了。”韩荻言罢将另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武樱不解,刚欲追问,却见对方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武樱下意识的伸手一捞,韩荻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韩荻”

    “我赢了,命归你,筹码归我。”韩荻靠在武樱怀里,有气无力的道。

    “你服的那粒不是解药么?”武樱不解的道。

    韩荻又吐出一口血,道:“将我的尸体带回医馆,让沈寂溪用我的血做药引,或许能救你师父的命。”

    “你为何要如此?”武樱问道。

    韩荻忍着毒发的痛苦,道:“当日我二人饮的毒酒,只有一粒解药,我骗你说是□□若你服了,那你的毒便解了,若你不舍得为你师父送命,不愿服,那我便赌赢了,自然此刻毒发的便是你。”韩荻说着,一脸愿赌服输的表情。

    武樱一脸惊讶,想到方才自己心口的剧痛,竟是解药发挥了药效所致。

    “不过是一个赌罢了,你何苦要赔上性命。”武樱道。

    “哈哈……”韩荻大笑了两声,又吐出了些血,有些有气无力的道:“我输了,也赢了……”说着便渐渐没了声息,眼睛尚未来得及合上,似是望着远处的雪,又似是望着远处的山。

    武樱心中又气又恼,可对方既已死了,他也别无他法,抬手替对方合上眼睛,将其拖上马背,然后才急急的向城中奔去。

    沈寂溪看到武樱拖着的韩荻的尸体时,一时有些愣怔。结果如韩荻所料,可是他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之丝毫没有喜悦。

    “韩荻说,用他的血做药引,或许可以解了我那位朋友的毒。”武樱道。

    沈寂溪着人将韩荻的尸体安置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自己在房中待了许久才出来。见武樱一直立在门口等他,他叹了口气道:“韩荻血内有毒,或可以毒攻毒,解了你那位朋友的毒。不过此事风险极大,我若救你那位朋友,需得有交换条件。”

    武樱闻言一愣,所有所思的看了沈寂溪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说。”

    沈寂溪道:“我现下还没想好,你先答应我,待我想好了再说。”

    “你这要求未免太荒唐。”武樱道。

    “你可以不答应。”沈寂溪淡淡的道。

    武樱双眼微眯,终于冷声道:“我答应你。”

    沈寂溪略微有些意外,道:“你须得以你那位朋友的生死发誓,若你违背了约定,他便不得好死。”见武樱有些气恼,他又道:“不过你放心,我要求你做的事,绝对不会违背你心中的忠义。”

    武樱闻言便依沈寂溪的要求发了誓。

    沈寂溪心满意足的将武樱打发走,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时辰。

    他连方子都没开,只是自行去药柜取了几味药,着阿南去将药煎了,又象征性的取了一丁点韩荻的血混在药里头。最后取了银针坐到林麒的床前,以旁边有人,他无法专心行针为由,将众人都遣了出去。

    武樱虽然心里不愿出去,但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林麒有任何闪失。

    关了房门,沈寂溪取了银针在林麒身上依照韩荻先前所说的方法行了针。不到片刻功夫,原本已经呼吸微弱的林麒便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气息。又过了片刻,林麒便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沈寂溪将那碗药端给对方喝了,又替对方诊了脉,然后才如释重负的起身离开。

    武樱见沈寂溪出来便迫不及待的跨进门去,一眼望见清醒的林麒,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对方也是一脸的茫然与喜悦。

    沈寂溪装作无知无觉替两人关了门才走。一切都如韩荻所料,不过更重要的事都在后头,这只是个开始。

    ☆、尾声·中

    韩荻之死,让沈寂溪感触颇深。

    沈寂溪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可是遇到韩荻之后他才知道真正的运筹帷幄之人是什么样子。

    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本无意卷入此事之中,可是……他望了一眼詹荀所在的房间,无奈的摇了摇头。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独善其身?

    人与人相遇、相知、相爱,本就是常态,躲不过,也无需躲。

    阿南端着药碗过来,见沈寂溪愣愣的立在原地,开口道:“先生,你可是在为韩先生的事难过?”

    “他只管死他的,我难过什么?”沈寂溪没好气的道,然后接过阿南手里的药,说:“韩荻的尸体不能搁在咱们这儿,他是军中之人,咱们无权处置,你想办法把他送到大营去。”

    阿南应声而去,沈寂溪端着药去了詹荀的房里。

    詹荀原本睡着,听到开门声便醒了。

    “该喝药了。”沈寂溪道。

    詹荀虽然伤的重,但身体底子好,再加上沈家的药,效果极佳,这会儿他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

    沈寂溪见他起身较吃力,忙取了枕头给他倚到后头。詹荀见对方始终不言语,也不敢先说话,乖乖的将药喝了。

    沈寂溪待对方喝完药,才开口道:“韩荻死了。”

    “什么?”詹荀显得极为激动。

    沈寂溪不解道:“我还道你和他不熟呢,怎么听闻他的死讯你这般激动?”

    “他死了你体内的血蛊怎么办?”詹荀道。

    沈寂溪闻言心中不由一暖,才想起韩荻为了利用詹荀,曾骗过对方,说他可以压制自己体内的血蛊。

    “我体内的血蛊已经不足为患了。”沈寂溪道。

    詹荀闻言还有些难以置信,但见沈寂溪神色不似作伪,才渐渐信了,不由欣喜不已。不过随即他又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

    沈寂溪刚欲追问,詹荀便道:“章煜如今蒙难,竟然连韩荻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是如何得知韩荻死讯的,他是怎么死的?”

    沈寂溪遂将武樱带回韩荻尸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韩荻向来在军中都被奉为军师,此次的事,他虽未参与,但若活着,被收押盘问是少不得。如今他既已死了,还是着人送回军中,免得生出什么变故。”詹荀道。

    “嗯。”沈寂溪应声,收起药碗便欲离开,詹荀见状忙道:“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吧。”

    沈寂溪见他一脸恳求,心中着实不忍拒绝,便又坐下了。

    “此番押解章煜回中都之事,于允恐怕会交予我,待我伤好估计便要启程了。” 詹荀道。

    沈寂溪闻言勉强笑了笑,道:“那你一路保重。”

    “我要离开北江,你难道一丝不舍都没有么?”詹荀问道。他一直没等到沈寂溪表态,心中既是期待又是惶恐,无奈沈寂溪一直不正面回应,所以他只得一再试探。

    沈寂溪道:“我不舍你又不会留下来。”

    “我会。”詹荀脱口而出道:“只要你希望我留下,我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也会留在北江的。”

    沈寂溪闻言一愣,只见对方目光炙热,看得他不由心中一荡,忙低头掩饰,道:“北江这么冷,留下有什么好。”

    詹荀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了。

    沈寂溪又道:“沈家在中都也有医馆,我爹原本也不想我来北江,小河也在中都,我很想他。”

    詹荀闻言目光重又亮了起来。

    沈寂溪只点到为止,不给对方发言的机会便转移了话题道:“你素来与章煜亲近,怎么押解他回中都的事,会交给你来做?”

    詹荀道:“是韩先生之前跟我说的,他觉得于允会让我押解章煜,是为了彰显陛下的圣明。与章煜最亲厚的人都没有参与章煜筹谋的事,正能显示章煜是多么的众叛亲离。”

    沈寂溪闻言感叹不已,道:“韩荻当真是有颗玲珑心窍呀。他有没有同你说别的。”

    詹荀摇了摇头,道:“他只说,若有那一日,叫我不要拒绝。由我来押解,他这一路上总能少受些苦。韩先生对他终究是情深意重。”

    沈寂溪凝眉思索了片刻,问道:“那章煜对韩荻呢?”

    詹荀叹了口气道:“章煜向来多情,你是知道的。不过他对韩荻的确是另眼相看的,自从认识了韩荻之后,他并未再招惹过旁人。只是,因着方敬言,他总也不能对韩荻全心相待。”

    “方敬言有那么好?”沈寂溪问道。

    “方敬言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章煜对方敬言不可谓用情不深,他把所有的纵容和忍耐都给了方敬言。可惜,方敬言野心太大,情爱于他既是良药也是牵绊。”詹荀道。

    沈寂溪沉默了良久,道:“我想去见见章煜,你能帮我么?”

    詹荀闻言满脸的不解,不过却欣然答应了。

    次日何倚来探望詹荀,对方在他临走前交待了沈寂溪的所求,何倚自然满口应了。于是沈寂溪便骑马随何倚一起到了大营。

    大营中并没有牢房,关押章煜的是临时设立的牢房。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与军中其他的囚犯是分开关押的,这倒让沈寂溪与他说话的时候可以更加方便。

    何倚远远的在外头等着,只留了沈寂溪和章煜二人在牢房里。

    章煜已沦落至此,可沈寂溪并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什么绝望的情绪,反倒是有点悠然自得。于章煜而言,成败都无关紧要,成了固然好,败了也不过如此。

    大丈夫,可言败,不可言悔。

    “韩荻死了。”沈寂溪冷冷的道。

    章煜闻言,瞬间像是变成了一座快要坍塌的堡垒,好似随时都会分崩离析一般。

    “我都没死,他怎么会死?”章煜沉声道。

    “他先前与人打赌时服了□□,昨日成败揭晓,他输了,所以将仅有的一粒解药拱手让人了。”沈寂溪道。

    “疯子。”章煜口中吐出两个字,然后突然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记得与韩荻最后一次见面时,韩荻说:“不论成败,你欠我的我终会亲自取回来。”

    可是如今人都死了,又如何来取?

    也好,自己终究也是一死,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错。想到这里,章煜心头的痛意便减了几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抬头道:“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我?”

    “你希望是谁,詹荀么?他险些被你一剑刺死。”沈寂溪道。

    章煜似是松了口气,道:“他命大的很,没那么容易死。”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寂溪道:“况且,有你在,就算他死了,你也能将他救活吧。”

    “他们应该会在这几日便葬了韩荻,你要见他么?”沈寂溪问道。

    章煜苦笑一声,道:“待我到了中都,想必是个千刀万剐的刑罚,那时我到了地下再见他吧。”

    沈寂溪闻言转身便要离开,章煜突然又道:“替我告诉他,往后再也没有别人了,只有他。”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沈寂溪却也能明白个大概,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接下来的几日,林麒渐渐痊愈,便携武樱告别离开了。沈寂溪临走也没有要求武樱做什么事,只说以后若是需要再提。詹荀像告别老朋友一样告别了武樱,始终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对方的哥哥。

    詹荀的伤恢复的很快,不过他有心在医馆多住几日,所以何倚只得每日来医馆向他通报军中的动向。

    这日沈寂溪在给詹荀送药的时候,佯装无意问起了韩荻所葬之处,此事原本也无关紧要,何倚便如实相告了。

    是夜,沈寂溪独自赶着马车去了坟地。

    夜深人静,虽然月光很亮,但是沈寂溪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半夜到坟地里去,的确不是一般人该干的事儿。

    依照何倚的话,韩荻就埋在这片坟地里。只是下午一场雪,早已将痕迹都盖住了,哪座是新坟,沈寂溪一时压根无从判断。

    就在他暗自心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沈寂溪三魂六魄都被吓散了,直到被人圈在怀里,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他才回过神来。

    “是我。”詹荀厚重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沈寂溪喘了半天的气,才没好气的道:“你是想吓死我么?”

    “你才想吓死我,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詹荀问道。

    沈寂溪这才发觉自己还被对方抱在怀里,忙推了对方一把,挣脱出来。詹荀夸张的捂着伤口痛呼了一声,沈寂溪道:“别装,我压根没使劲。”

    詹荀只好收声,一脸好奇的凝视着对方。

    沈寂溪心中犹豫不决,他并不想将詹荀牵扯进此事,是以一直没有告诉对方,无奈如今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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