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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全文)第47部分阅读

    爱莫能弃(全文) 作者:肉书屋

    爱莫能弃(全文)第47部分阅读

    ,你跟我来,我给你号号脉……”

    审言坐在床上,依着床头,脚放在地上。我笑着向他走过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我觉得他明亮的眼里有一丝黯然。

    我到了他的身边,弯腰把他的腿抬起来,放在了床上,把软枕等垫在他的身后,然后坐在他的身前。他看着像是很累。也是,和谢御史一番谈论,接着就是被哥哥扎针按摩了一个来小时,还要承受心理上的冲击。我暗叹,这就是以前我为什么不让哥哥给他治疗。现在这种情况让人左右为难:一天天治不好,就让他一次次失望。可停下来,就代表哥哥——世上的良医——放弃了他,对他必是个沉重的打击。他说不再为自己伤心了,怎么可能?

    我尽量表现无邪地对他说:“审言,我在冬儿那里见到了丽娘,丽娘说爹决定要把咱们赶出去了,找一处宅子。爹喜欢你,你不去和爹说说,让咱们就待在这里?”

    审言微叹道:“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我想了想,点了头。审言婚前在我府住下,皇上知道那是他为了娶我的手段。但他婚后依然留在我府,皇上不可能知道这是因为他怕谢御史刁难我,也许会开始怀疑他与我爹结党。现在众人都在说他坏话,爹让他尽快搬出去,的确是为了给他省个编排他的口实。

    我笑着说:“那我得带着我那些孩子,还有一帮仆人,夫君你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了。我又不懂得持家,你准备辛苦吧!”

    他闭上眼睛说道:“这样多好,我还能有点儿用。”我突然想起在他与谢御史的交谈中,我说我是个没用的人,这句话一定刺激了他。人的心里如果有脆弱的地方,那真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我当时何尝不是这么误会了他?

    忙凑过去,吻了通他的嘴唇,他没什么回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笑起来,“我说了那句话,你生气了?”

    他低声说:“你不让我说自己坏话,你却乱说。”

    我嘻嘻笑着说:“我说的是开玩笑的话呀。我虽然在社会上是个没用的人,但从小我就知道,我在家里可是个栋梁之才,我爹娘天天说我是个心肝儿。小时候,我比现在还没用,就知道吃喝拉撒睡,可他们宝贝得我要命。你说为什么呀?”

    他淡着个脸子,不理我。我又笑,“现在,我就是不挣钱,对你也是有用的,对不对?”

    他轻哼:“何止有用……”

    我忙说:“是呀,何止有用,被爱得越深,就越可贵。我那时死去,回顾我的一生,发现我根本没有忆到什么金钱野心,身体肉欲,想起的只有是不是被人所爱,付出了什么样的情感。所有功利目的和用途都与爱没有关系。这世上,如果有人爱我,我就是有用之人。我深爱的人,就是对我最有用的人,他只要在我身边,我就感到幸福满足。”我把鼻子对上他的鼻子,轻声问:“审言,对吗?”

    他停了好一会儿,眼睛刚开了下,又合上,低声说:“不对。”

    我轻声笑了,吻了下他的眼睫毛,看着他清瘦的俊秀面颊,一只手搂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一下下轻划着他耳后颈处,小声地说:“又耍赖,怎么不对了?”

    他痒得肩头稍动了一下,可又忍住,细细地呼吸着,闭着眼睛不说话,要和我对峙到底。我笑着,手指划下他脖子,轻掠过他的锁骨,上到他的胸膛,摸索到他的敏感点,隔着衣服,极微妙地拨弄他的碎处。想着自从他伤后,我就没有吻过他的全身,他总是怕冷,夏天也穿着长衣,夜夜在我的怀抱中睡去……

    突然,审言蹙眉低“啊”了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充满了恐惧耻辱和厌恶,我吓得忙抬了手,想起杏花说那个小姐把他挑逗起来又骂他下贱的话,知道他又把我当成了她,急忙收了双手,直立了身子坐好,离他远些。他一下子坐起来,颤着手抓住了我一只手,另一只手一把扯开他的衣襟,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上,然后他伸臂紧紧抱住我,把脸贴在我的脸边。

    我的手被挤压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动弹不得,手掌中只感到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的身体微抖。我也心跳得厉害,因为怕他痛苦。好久我们都没有说话,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终于,我轻问:“是那里疼吗?”看来他有了反应,哥哥知道了会欣喜若狂。可他稍有反应就疼成这样,那还不如没有。

    他不做声,好一阵,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忙说:“我知道……”

    他又摇头,“你不知道。”我不说话了。他低低地说道:“我真的忘了,早忘了她的样子了。”

    我点头说:“我相信。”

    他紧贴着蹭了下我的脸,“真的?”

    我低声问,“你不信我?”

    他又抱了抱我。我们又安静了半天,他小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会……我猝不及防,下一次,我不会这样了。”

    我用在外面的一只手抱他,说道:“如果太疼,就别……”

    他摇头:“不疼。”

    我发觉我根本没有什么狂喜或期待,反而忧心忡忡,就说:“审言,其实,没有,也没什么呀。我们一直都这么好。”

    他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可我想……想给你……”

    我叹息了一下,与他分开,他放下了手,垂眼不看我,我抽出我在他胸前的手,把他的衣襟掩好。说道:“你已经给我了呀,那时让我擦身,就是给我了,是吧?”

    他微点了下头,我张了双臂环抱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胸前,轻轻笑着说:“好大的胆子呢。”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既然你喜欢,就是你的。”

    我悄声笑着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他极细声地说:“从一开始,你就喜欢了。”

    我大惊道:“我那时就喜欢了?!”他低嗯了一声,我仔细想,竟是真的,我的确那时初见他,就喜欢了他的倔强和沉默,也喜欢了他的身体。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好半天,他低声说:“以后告诉你。”

    我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立刻说:“从你喜欢我的时候。”

    我笑,抬头吻他的嘴唇,“看来,是我先喜欢了你,你慢了一步。”

    他回吻着,含糊地说:“不,是同时。你还那么久没发觉,慢了好多步。”

    我说:“什么没发觉?都是你,不说话……”

    他说:“是你,我说了你也不信……”

    我吻着他:“说有什么用,早点让我摸摸不比什么都强?”

    他不松口:“让你摸了你也忘了……”

    我接着来,“那是没摸够!你该每天让我摸八百遍……”

    他低声笑了,我离开他的唇,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笑容,一时恍恍惚惚。他笑容敛去,半垂下眼睛,说道:“那有什么?我还怕你?”

    我一下子抱紧他,在他后背摸挲起来,一边说:“不怕?那我还涨价了呢。一天一千六百遍。还得让我亲一万次,欠一罚十,不准穿衣服……”

    他把唇贴在我耳边说道:“你在李伯家就想这事来着?对不对?那时就惦记着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我被打败了,羞得浑身燥热,气得咬牙道:“你现在就别穿了!”

    他立刻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头垂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有点儿冷。”

    我赶快抱着他拍拍,问道:“怎么才能让你暖和些?”

    他哼叽着说:“你脱衣就行……”

    我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说道:“你跟谁学成这样了?”

    他马上犟嘴:“跟你……”

    我扑上去,堵了他的嘴,我们抱在一起吻着吻着一块儿睡着了。

    一睁眼,快黄昏了。我的胳膊在审言的脖子下面,他仰面躺着看着屋顶,眼睛不眨,嘴唇沉静地抿着。我看了他好久,几乎不敢呼吸,怕惊动了他的思绪和我感到的无尽甜美。

    审言终于眨了一下眼睛,似有感觉,微侧脸看我,然后翻了下身子,对着我。我仔细看着他的眉毛,他漆黑的眼睛,他弧线动人的嘴唇,突然感到一阵古怪的异样,觉出原来的小姐是多么向往这样的时刻,能这样和他躺在一起,这样看着他,被他这么看着,她心底无望的悲伤一下子充溢了我的心怀,我的泪湿了眼眶……

    审言关切地轻声问:“怎么了?”他抬手拢住我的腰,让我贴着他,我在他的肩窝处说,“没事,只是觉得你真好。”

    他的手在我背后,学着我,轻轻地用手指抚摸划弄了几下。微微的颤栗像水面的涟漪从他的触摸处传遍我的全身。他过去从来没有任何身体上挑逗的行为,都是我对他侵犯无度。看来他学坏了。我一下紧抱了他,几乎要对他说,继续呀,别停……真羡慕那些西方电影中的金发女郎,三下两下自己扒了衣服,蛇身而上,呼唤道,babybaby,give it to ……但我这个胆怯的东方传统女性只能低声说道:“审言,你让我爱得发狂。我是多么幸运,能和你在一起。”雷啊!无力啊!

    他似乎叹了一下,片刻后,说:“你如果一定让我多等几天,我五天后再开始会见吧。”

    审言是我所见最明锐敏感的男子,对我的所思所想几乎到了了若指掌的地步,我常常有孙悟空逃不出如来掌中的感慨。这是他头一次误解了我。我十分想对他说“你也有错的时候”,但我怎么向他说明他错在了哪里?

    我抱了他一会儿,说道:“你心里惦记着,三天后就开始也行。但一天最多一个时辰,我看看情况,觉得你累的话,就还要短些。”

    他眼里温柔,稍点头说:“是,娘子。”

    我一下子笑了,“什么时候学了李伯的语气?”听着就是李伯那时对我:“是,小姐。”的翻版。

    他用舌尖轻舔我的唇尖处,小声说:“在李伯家,想给你当一辈子下奴时学的。”

    他想杵我的心窝啊,我笑着反问,“那时候就在心里叫我娘子了?”他把唇压在我的唇上,闭了眼睛。我等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审言!那时候,你就在心里叫我娘子了!”因为他天天听钱眼那么叫杏花呀。说完,我用舌撬开他的唇,闯入他的口中,加上刚才动了情怀,对他好一番横征暴敛,他轻轻嗯叹着,弄得我真想把他活活地给吃了……

    门外杏花的声音:“小姐,钱眼来了,也该吃晚饭了。”

    我们分开,两人都气喘吁吁,满脸通红。我们起来,我看他的头发乱了,想来我的也好不了哪去,就说:“杏花,等等。”

    拿了梳子,打开了他的头发,赶快给他梳头。自从我们在一起,从来是我给他梳理。他不用仆人,我知道杏花以前看过他,他心里也不舒服。他伤后,哥哥和我料理了他所有的事情。经过这么多个月,我已经是熟能生巧,很快就给他梳了发髻。接着就给自己梳,因为一直依赖杏花,手忙脚乱,一塌糊涂。审言问道:“怎么不让杏花来梳了?”

    我匆忙地说:“杏花是夫人了,不该再来照顾我了。”忽然看着他说:“那你来帮帮我?”他一笑,点了点头……

    杏花和钱眼真急了,在说了十几次“我们进来了”之后,终于推门而入,看着我们端坐在床沿,钱眼不解地问道:“知音,你们起来了,怎么不让我们进来?”

    我说:“我一直在梳头呀。”

    杏花看着我,“小姐,你头发是散着的呀。”

    我说,“是啊,总梳不清。” 怎么能告诉她我和审言轮流挽出的发髻都松松垮垮,一碰就散?怎么能告诉他审言说那时在李家看我不会挽头发曾想帮我一把,现在能帮了,才发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杏花过来,三下五下就给我梳好了头发,还插了好几只钗呀环呀之类的东西。

    这期间,钱眼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椅子背儿上,我才注意到是几件衣服,其中就有当初去湖边餐馆他穿的暴发户的团子服。

    我刚要问,钱眼说道:“知音,我今天可是忙坏了!你们家应该付我些银子。”

    我哼了一声,杏花叱道:“钱眼!厚脸皮!”

    钱眼一瞪小贼眼睛,“一大早,你爹就让我去见了他,说赶快找宅子,让你们搬出去。虽然借着人家的拖累,我已经是个朝廷的五品官员了,但你爹还是总想重用我,大概因为他现在也不用给我银子了。我在外面转了一天,看了几处,下午刚回来,你爹又把我叫去了!说三天之内,你们就得搬家!还说我也得一起搬。这还没完。我离开你爹那儿,人家的爹又把我叫去了,查了你当初的种种行径。我说了你许多好话。把我累的!从你见过皇上,讲了你那个什么重商论,到那一路你天天使劲追着人家表达心意……”

    我叫:“你说什么呢你?!”审言也咳了一下。

    钱眼接着说:“谁看不出来?我还告诉他你那时就说了非人家不嫁……”

    我捂了脸,“我什么时候说了?!”

    钱眼贼笑:“就是说要跟人家走路那时候。人家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他看审言,审言轻叹道:“你想干什么?”

    钱眼还是笑着:“既然咱们得搬出去,这意思,三天后,你就要干什么了,对吧?”审言点了下头。钱眼忙说:“我也得干,对吧?”审言又点头。钱眼再说:“那我就算走马上任,俸禄就开始算了,对吧?”

    审言半闭了眼睛,点头说:“好,开始计算薪酬。我明日给商部写封书简,你去传递,同时办理入部事宜。俸禄在月后发放。”

    钱眼拍手道:“太好了!明天可不行,我要带你去看看我今天选的一处宅子。哦,还有,我既然上工了,何日能穿上官服?也给我省点儿衣服。”

    我笑道:“钱眼,咱不至于!”

    钱眼一梗脖子,“知音,我满怀了热情,急着要为人家效劳,你可别拦着我。”

    审言又叹:“官服由吏部制备发放,你持官文去安排。如不在商部公务,其他时间,不必着官服。”

    钱眼大乐:“我就知道!我带了我的衣服来了,你看看是不是官场上的便服式样?”他说完自顾自地去拿了衣服,一件件比划,问着:“这件怎么样?这件呢?我最喜欢这一件……我这是和知音学的,她过去总这么向我们请教……”审言侧脸瞥了我一眼,我忙笑着拉了他的手。

    人们说从衣装能看出人们的性格,的确如此。钱眼的好衣服都有些古怪大胆,不是色彩十分夺目,就是上面绣了福寿宝之类的字,透着张扬显摆,适合他的自得自满。稍正经的,就是一般质料,平庸随便,看得出是他想不让人注意他的时候穿的。

    他展示完了,盯着审言,审言脸上没流露任何情绪。钱眼讨好地问:“怎么样?你觉得哪件好?”

    审言转了些脸,看向杏花,说道:“去请你家大公子,让他带上几件见人的衣服。”杏花咯咯笑着跑出去了。

    钱眼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悲伤地看着我,“知音,人家骂我了,说我的衣服都见不得人,每件可都是几十两银子呀。”

    审言不接他的话,说道:“三日后,我要开始会见众人。你先见所有来宾。其中,要来商部谋职的人会很多。你有何想法。”

    钱眼立刻来了精神,“你在问我们该选什么样的人?商部初建,讲的扩张发展,一定是要那些能打江山的人,敢独自闯出一片世界。性格该像你我,认定了的事,就做到底。”我看审言,他竟然半合着眼睛微点了下头,不介意与钱眼扯成了一种人?

    钱眼看见我的目光,哼了一声,“知音,你就会小看人!人家比你厉害多了,早就知道我们两个其实也是知音!当初我见他第一眼,就看出他情伤入骨,你还在那里犯傻……”

    审言轻咳了一下,钱眼马上对着审言又说:“还有就是,最好是想法一样的人。要么像我,爱商如命。没读过什么经书,所以不懂你爹说的古法。要么像你,聪明到一下子就明白了重商的意义。这么看来,有可能多是年轻人。反正不能是有不同见解的人,为了钱来干活,日后不会是真的卖力气。”

    我笑道:“这就是志同道合的意思呀。”审言又点了下头。

    钱眼把手放在了下巴上,“再有,就是要找性情上不同的人,有人平和有人急躁,不能只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能干成事的人,有不一样的方式和性格。”

    审言又微点头,钱眼叹息,“先这些了,你还有什么?”

    审言慢声说道:“在这所有之上,要择人品正直之人。”

    钱眼叹道:“对呀!商部日后就是和金银打交道,往来都是与钱财相关的事。就是那人能打天下,也认定重商之论,但若人品有差,终会给商部惹出祸事来。”钱眼摇头,对我说道:“知音,人家是经历了世面的人,讲究要认人啊。”

    我心里突然想,现代的那些雇人的企业,是不是也该这么选人?笑着对钱眼说,“这不是你拿手的?总号称自己能知道人心?”

    钱眼得意,“当然了!我跟你说,一眼之下,我就大概能看出一个人的好坏,错不了的。只可惜没几个人认得出我,一面之下,都说我是个坏人,我好孤独啊——”他做长叹状。

    审言不理他,又说道:“还会有许多人来进言送礼,打探消息,疏通关系,你想如何应付?”

    钱眼笑得嘴到了眼睛上,“我喜欢死他们了!这就是人气儿啊!来的人越多越好呀!咱不敢收礼,但我跟你说,凭我多年与人的交往,我大概能让所有的人都高高兴兴地走,有的甚至会觉得我是个朋友。说真的,这点儿,你可不如我。你那个冷冷的样子,淡如白水!谁也近不了你。”

    我赶快看审言,他睁了眼睛看钱眼,嘴角一挑,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钱眼又像吃蜜似地看我,“知音,你还怕人家生气是不是?人家比你懂事儿,知道我说的对,我和他性情相左,可却投缘。那时候在路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你说这是不是奇了怪了?”

    审言转身靠在床头,闭眼不说话。钱眼笑了,我出来打横,“你就知道欺负人!日后在外面可不准这么开人家玩笑!“

    钱眼严肃了,“知音,你又小看人!人家在外面是谢大人,了不得。我得指望他罩着我,我好升官发财,自然要百般维护他,把他捧在手里。当然,怎么也没你捧得小心,你简直是……”

    审言闭着眼睛轻声接道:“是应该的!”

    钱眼一愣,来不及还嘴,哥哥抱着一臂衣服和杏花走了进来,于是,又一次,哥哥贡献了他的衣服,让钱眼一件件试穿。审言睁了眼睛,有时点一下头,钱眼这么选了三件衣服。

    哥哥叹道:“审言,我觉得我就够挑的了,你比我还苛刻啊。”

    钱眼皱眉说:“他怎么选得都是这么素净的?”

    哥哥说道:“虽是素净,可实际高贵。他选的都是质料和做工最讲究的单色衣服,返璞归真,大方随和,没有人会反感,都是你日后与人周旋的好装扮,既不会被人看不起,又不会有以势压人之嫌。懂衣服的,说一声好品味,不懂的,会觉得你顺眼。”

    钱眼仔细看那些他手里的衣服,大叹了一声道:“这些都是银子呀!”我们笑出声来。

    哥哥笑着看着审言说:“审言,我一直想问你,那时,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信我是郎中吗?”

    审言看着哥哥微叹了一下,“玉清,你在衣服上,从没穿得像个郎中。”

    哥哥不解,“我一向穿破旧衣服,怎么能不像个郎中?多少人,比如张嫂和你的父亲都没觉得异样。”

    审言一动嘴角,“那些衣服的衣料也许普通,但剪裁合体,你的头饰腰带甚至袜子都与衣服颜色相配。”

    哥哥点头,突然看着我说:“那时妹妹去见你,不敢穿过去的衣服,要穿我的衣服,现在看来是对了。”又笑着看着审言说:“你知道,那件淡绿的,是我给选的。”审言看着像没听见,钱眼说道:“那次湖边,那件蓝色的是我们大家给她选的。”

    审言低了眼睛轻声说:“是紫色的。”钱眼满意地j笑,拉着声音说:“哦?是——吗——,你没记错?”

    审言一闭眼,回身往床上一靠,又不理人了。我现在发现,别人对他的调侃,他一律不睬,但总会替我出头。钱眼张嘴发出桀桀的笑声,我气得说道:“你的牙中间有个绿东西。”钱眼立刻龇了牙,对杏花说:“娘子,知音是不是在骗人?”

    杏花斥骂道:“姑爷不理你,你还使劲折腾。小姐姑爷要吃饭了,你也给我回家去!”

    哥哥笑着站起,“我和冬儿去与爹娘进餐,审言,你好好休息。”

    审言从床上起身,说道:“谢谢玉清。”

    哥哥说:“你还和我多礼?快坐着吧。”

    钱眼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就是,三天后就要干活了。”

    哥哥皱眉,“三天后?干什么?”

    我说:“他要见人了,一天一个时辰。”

    哥哥一脸的不高兴,“审言,你真的要这么着?”

    审言点了下头。哥哥上来又给审言号脉,锁着个眉,拿了衣服,自语道:“我得去重新配些药……”往外走去,钱眼也抱着衣服,笑着对审言说:“明天我带你去看我给你选的家,咱们做邻居。”

    审言点头,低声说:“多谢钱兄。”

    钱眼笑着对我说:“知音,人家总是这么有礼,难怪所有人都喜欢他。”

    我气道:“你该好好学学!”钱眼一叹,“晚了!”他看着审言说:“你说咱俩早认识几年多好。”

    审言点了下头。

    钱眼笑得露出了所有门牙,“那样你绝不会被……”他脸上笑容一硬,马上说:“现在也好,你帮我挑衣服,我帮你挑宅子,咱哥儿俩……”

    杏花说道:“钱眼!给鼻子上脸了你!”

    审言却低声说道:“杏花,钱兄与我早如兄弟。”他的语气淡漠,可听来却让人无端感动,钱眼那么能说的人,竟然半天没再言语。

    我想去问哥哥审言的事,就向钱眼飞快地使了个眼色,说:“我去让人上餐。”

    杏花说:“小姐,我去吧。”

    我笑着说:“我得学会不指使你呀。”说着往外走,听身后钱眼对审言说:“我说你真能每天一个时辰?不然,半个时辰,就是放个风声儿呗……”

    我出了房门,几步追上前面的哥哥,他还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我轻声叫住了他。哥哥看着我说:“妹妹,你不管管审言吗?他不该这么早就……”

    我打断他,虽然离门很远了,我还是压低了声音给哥哥讲了审言的反应和他的痛。

    哥哥一喜,脸上开了花儿一样,我气,“哥哥,他那么一下就疼成那个样子了,别给他治了。”

    哥哥圆瞪了眼睛,“说什么呢?!妹妹,他要是能好了,会多快乐。”

    我皱眉,“那么疼有什么快乐呀。”

    哥哥叹息,“审言不会怕疼的。”

    我一下缩了脖子,“我怕他疼啊。”

    哥哥看着我摇头,“审言为了你,命都能不要了,再疼他也会……”他深叹了一声,然后,他看着我说:“原来他没有反应,我以为没希望了。现在,他有了,就是时间问题了。你想让他快点好了,还是慢慢这么耗着他?”

    我急,“当然快点呀!这么天天的,他被悬在那里,多难受。”

    哥哥点头,“那么,妹妹,你们最好分室而居……”

    我摇头:“不可能!我受不了。”我已经习惯了抱着他睡觉,想也没法想身边没有他。

    哥哥苦笑,“那就不能碰他!”

    我还是摇头,“也不行,我得抱他。”

    哥哥长叹,“你必须疏远他!否则近他时怎能……”他一垂头。我明白了,此是以禁欲方式来培养x欲的意思。让身体生疏刺激,然后杀个回马枪。

    我咬了嘴唇,哥哥抬头看着我说:“妹妹,越没有接触,越好。”

    我迟疑地问:“要多长时间?”

    哥哥说道:“人说三个月……”

    我断然说,“想也别想了!”

    哥哥又苦笑,“那一个来月?”

    我还是摇头,哥哥又说:“半个月。”

    我想着:“很难。”

    哥哥瞪眼:“十天?”

    我撅嘴:“太长了。”

    哥哥眼睛直了:“三天?”

    我还是摇头,老实巴交的哥哥头一次不怀好意似地眯了眼睛说:“你不是说一天都不能不碰他吧?”

    我仔细思索:“好像是……”

    哥哥大声一叹:“你这么着,他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我使劲皱了眉,说道:“你不是也每天碰他吗?”

    哥哥几乎跳脚:“那是一样的吗?!”

    我忙说:“好吧好吧,我想想……”

    我吩咐了人,让他们上晚餐,有点儿做贼心虚地回了屋。

    一进门,听钱眼说:“知音回来了,我们走了。”说笑了几句,他和杏花离开。

    审言坐下,垂了眼睛不看我。我有些尴尬地坐到他身边,知道我一定得坦白。两个人之间,容不得任何隐瞒。我没得他的同意,背着他就去和哥哥谈他的事,是不尊重他。

    干下了事情,就得道歉。我做出十分可怜的样子,轻轻地拉了他的手,小声说:“对不起。别生气。”

    他立刻低声说:“就生!”

    我立刻笑了:“审言,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把他的手放在嘴上连咬带亲了半天,突然想起哥哥说要少碰他,忙放下来。

    审言抬眼看我,又垂了眼睛说:“没原谅。”

    我立刻握拳捂嘴,颤声道,“那可怎么好?我害怕了呀!”说着就又不自觉地凑了上去,轻轻地吻他的腮骨下面,然后在他的脖子上用牙齿轻咬住一块,用舌头吮吸到必然会留红印子。他沉静地坐着,听来呼吸都没有变化。我突然明白哥哥是对的,我与审言这么长时间了,对他极尽了各种身体上的亲密,平常搂搂抱抱,亲亲吻吻,没有断过。他虽然喜爱,但也一定没有了任何敏感。

    我松了口,轻吻到他的耳下,悄声说:“你要是再不原谅我,我就得听哥哥的话了。”

    他微叹气,哑声问道:“他说什么了?”

    我离开他坐好,笑着说:“原谅不原谅?”

    他一动嘴角,“没怨过,怎么原谅。”

    我又忍不住,一下子抱住他,在他耳边说:“哥哥说,你肯定会好的,只是……”我叹了口气,放开了他,见审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里面明显有一层慌乱,我知道他想多了,忙说:“只是我近期不能碰你。”

    审言一下闭了眼睛,轻出了一口气。过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眼里含了星光般闪动的笑意,低声说:“那对你,可是太难了吧。”

    我对着他咬牙切齿,“你知道还敢笑话我,我就是真不能碰你了,现在也要先碰个够!”

    我双手做出爪牙状,他只来得及说一句:“你竟然会够?”就被我按倒在了床上,后面就是安安静静地任我……在对他手嘴并用的疯狂非礼中,我朦胧地想到他会不会觉得我在蹂躏他?真的是很像……但后面的日子不能碰他,现在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仆人们在外面说晚餐到了,我觉得才过了五分钟,可放开他发现他的脸上脖颈和衣襟大敞的前胸全是我留下的斑斑红印。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忙用被子一下子把他盖了个严实,在床边坐好,自己整理了衣服,稍稍把头发按了按,让仆人们进来。

    他们把晚餐摆上了桌子,我点头,让大家出去,等在外面。回身掀开了被子,见审言闭着眼睛,一副恬然淡泊的样子,我扑哧笑了,他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轻声说:“够了?”

    我的心上下翻了一个儿,使劲咬住嘴唇,双手拉了他的手把他扯了起来,他有些不习惯的样子——过去我都是把他抱起来。我笑着说:“永远没够,可是我能忍着了。”说完我把他的衣襟敛好,尽量不碰他的身体,给他系了腰带,克制住了我一向对他腰部的动手动脚,然后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到桌子前。

    把他的晚餐托盘端到他的面前,上面有一碗药膳汤,还有一小碗饭,一小碟青菜和一碟剔下的清蒸鱼肉盘。我自己坐在方桌的另一边,把盛了我的酸辣汤酸辣黄瓜辣味牛肉面的食盘放在了我的面前,笑着看着他,等他拿勺喝汤。

    他看着面前的汤,垂下眼睛,低声说:“不想喝。”我笑了,他是要让我喂他!我起身把椅子挪到他的椅子旁边,盛了勺汤,说道:“你知道这里面不是山珍海味就是稀世药材,你不喝光,你的那两位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我一勺一勺地喂了他。他脸上一副没兴致样子。我暗笑,过去我常抱着他给他喂吃的,弄不好,还用嘴咬了放在他嘴里,现在这么喂他,他还委屈了。

    喝完了汤,他看着我盘中的汤,我笑道:“这就不给你喝了。”说完,我几口喝了汤,辣得十分舒服。他看我喝完了,立刻说:“不想吃饭。”他今天是跟我耍上赖了!于是,我又喂了他饭菜。他吃得毫无心绪,我只好说了许多鼓励赞美之词,如:“哇,你看你都吃了一半了!真不错。”“再吃一口,好审言,好言言,最好的……”我感叹,以前我喂常欢常语吃饭的功夫真都没白费了。

    喂他吃完了,我满意地吃了我的面,充满自豪。整个晚餐,除了我手中的勺子碰了他的嘴,我没动他一个指头!过去吃饭,简直……我真有毅力啊,是不是晚饭前那么……现在还不饿?

    他的头发又是乱的,我悬空似的给他梳了头才让人进来撤了碗筷,我们洗漱了,坐在桌子边喝了一会儿茶,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审言看着手中的茶杯,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之间,我是管不住我的手的人,真的快一天摸他八百遍了。有时也许是因为他如此容色俊美,气质泠然,我对他多少有点性马蚤扰的意思(他越没反应,我越变本加厉),可更多时候,是因为触到他的身体时,我感到安心,觉得有种非常实在的依赖。

    安静中,我注意到了阳光里的金色,听见了外面蟋蟀的鸣声。我仔细端详审言,他坐在椅上,身姿笔直,但他那近乎是无动于衷的清淡神色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他是孤坐于一片夜色深沉的无人水畔。一定是那时他独在水边的黑色身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多想拥他入怀,让他感受我的温存和陪伴,可我知道我得忍住。如果我一直用我的无数拥抱表达我的爱,我也一定能用我的自我管束表达我的爱。况且,看着他,我就感到欢乐。那时,我曾准备好与他无形的陪伴过此一生,现在他就在我身边,我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对着审言笑了,他抬眼看我,一时我们对看了半天。我低声说:“审言,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爱你?对不对?”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点了下头。我笑着说:“千万别忘了,一秒钟都别忘了。”他又点了下头,嘴角一动,我感到他不像方才那样乏倦了。

    我说:“咱们出去走走吧。”他又点了头。自从我说了我能忍之后,他除了耍赖,就没有说什么话。我知道他是个极其敏感的人,大概不习惯我们之间这么拘束。

    虽然是夏日的傍晚,但在他的粗布白衣外面,我给他又披了一件淡灰色的长衫。为了不碰他,我拿了一条手绢,双手握着,他缓步地走到我身边侧后,我恍惚觉得时光倒流,我们回到了那段路上的日子。

    我出了门,走得很慢,他跟着我。我们一反往日黏在一起时的低声说笑,只沉默地走。看来复辟是不容易。我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蠢蠢欲动,想扑向他。什么叫自虐,这就是自虐,愣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让自己呼吸,没办法呀,谁让男的都那么在意那个……

    “欢语。”我呆了片刻,停步,回头看审言,他垂了眼睛,轻声说:“讲讲,你爹娘,那边的爹娘,是怎么……”

    我笑了,“好呀。”他这是有意识让我讲话,也许他真的喜欢我的废话。

    我们极缓慢地走着,我给他讲了我父母的浪漫史,他们的性格……哇啦哇啦,我们之间的那种局促没有了,我轻松地胡乱讲着,就是不碰他,我也一样很快乐。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那处水边。因为府中削减了许多仆人,没有人打理庭院,水边已经是灌木蒿草乱生狂长。审言突然走过我身旁,慢慢地走到一处过膝的杂草前,稍停住,回头看我,我跟上他,他踩入草中,引着我穿过灌木间的空隙,到了水边的一条矮石边。水塘里的水依然清澈,看来下面应该有泉水之类的水源。审言站了一会儿,缓缓地坐在了石上,我也在他身边坐下。

    夕阳消失了,夏季柔和的天光倒映在水面。我知道这一定是那晚他满怀愁伤坐过的地方,怕他想起往事,忙仔细看他。他的面容平静,眼神清亮,没有阴郁。我还是不放心,想着对他说些什么,怎么让他离开这里,以免睹物伤情。

    审言扭过脸看我,淡淡地笑了笑,我的心乱蹦,忙双手死抓住手帕。他微叹了一下说:“那晚,我只要咳一声,你就会离开,或者,你们就会知道是我,不会走过来。可是……”他双手把披在外面的衣服拉了拉,裹住了自己,我忙压制自己,才没跳起来给他理好衣服。他回了头,接着看着水面。我等了半天,问道:“可是什么?”

    爱莫能弃(全文)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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