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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是非非凭谁说

    北朝书 作者:公子春秋

    第九章 是是非非凭谁说

    北朝书 作者:公子春秋

    第九章 是是非非凭谁说

    肖御医急急忙忙进来,一见这等境况,慌忙整理了衣袖准备见礼,宇文邕不耐,道:“免了,快过来看看。”肖御医搓搓手,镇了镇心神,命人搬过一个小矶,捋着胡须,闭目静心诊脉,片刻,睁眼道:“娘子吃喝过什么?”

    未央冷汗直冒,绞痛的答不出话,宇文邕已抢道:“茶!”很快有宫人把茶水端上来,肖御医先取出银针试了,往灯火处一照,隐隐泛现出浅淡的墨绿,近前的几人看个清楚,纷纷掩嘴惊呼失声。

    肖御医眉头深蹙,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味蕾上尝试,只见他神色骤紧,接着就着盂漱了口,抬头叫道:“剩下的葡萄酒还有吗?快快取来给娘子喂下!”不待宇文邕开口,独孤月容已命宫人去拿酒来,倒在碗里,宇文邕一把抢过,亲自喂给未央,口中道:“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很阴沉,肖御医瞄了李秀芝一眼,敛襟下拜回禀道:“回禀圣上,娘子自生产之后身子一向不大好,老臣一直用药物调理,此番看来,娘子服食此物已非一日两日了。”

    “是什么?”宇文邕闷声问道。

    “砒霜!”

    众人闻言纷纷骇然相顾,,砒霜乃是高毒,刚喝过茶的人顿时惊慌失措,作势欲呕。肖御医很快试过其他的茶,忙道:“各位公爷娘子放心,你们喝过的茶水里并无此物。”

    未央脸色惨白,几乎以为他说的是真的,若然真是长期服食,焉有命在。猛然间,她明白肖御医被李秀芝给收买了。

    宇文直惊愕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可以向未央下毒?”

    肖御医道:“六公爷所言甚是,下毒之人很注意分量,每次都是一小点。若非今日宴会娘子饮多了酒,万是不会发作的如此快。”言外之意便是说若非今日因缘,待到毒发作时便是回天乏术。

    宇文邕大怒道:“好阴毒的手段,容儿,你给朕查个清楚!朕要把这些人千刀万剐!”

    独孤月容眉梢一挑,朗声答道:“喏!容儿遵命!”

    宇文直关心未央,上前弯身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未央喝过葡萄酒后,脸上稍显红润,腹中也不那么痛了,勉强笑道:“多谢六公爷关心。妾身好多了。”

    肖御医插话道:“圣上、娘子,葡萄只能解一时之急,娘子今后饮食上一定要多加注意。老臣必将尽力祛除毒根。”

    宇文邕怒喝道:“尽什么力,你若治不好,这御医就别当了!”

    肖御医见龙颜震怒,慌忙跪在地上砰砰叩首道:“喏!喏!诺!老臣遵命!”

    未央虽然难受,却也看得暗自好笑。没想到这肖御医也很会装腔作势。

    这时李福生进内,躬身禀道:“圣上,人已经查出来了,今夜负责茶房的是女食碧瑶。”

    “带进来,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贱婢!”宇文邕对宫人向来温文,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李福生领命出去。不片刻几个宦者押进来一人。名叫碧瑶的宫婢披头散发,嘴角尚且留有血迹,看来宦者们对她并未下手留情。她拼命的叩头告饶,高声叫屈。

    独孤月容向未央问道:“你可认识她?”

    未央看了又看,茫然摇头道:“不认得。”

    宇文邕杀意一闪即没,厉声道:“说!为何要害右昭仪。”

    碧瑶吓得哭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独孤月容冷哼道:“小小一个女食放了一百个狗胆也不敢这么做。”

    宇文邕会意。喝道:“何人指使你的?”

    “奴婢冤枉,此事奴婢确实不知道呀。”

    窦毅在旁插话道:“既然不知道。就带去掖庭局,让掖庭查问。”

    一听到“掖庭”二字,碧瑶险先晕死过去,仓惶磕头告饶。宇文邕眉毛一抬,冷静道:“只要你说出是谁指示,朕留你全家性命。”

    碧瑶惊震抬头,先看了眼李福生,又看向李秀芝,而后把众人一一扫过,一咬牙,惶惶道:“是权柔华。”

    气氛顿时如胶凝住,独孤月容道:“胡言乱语!权柔华被幽禁冷宫,如何可指使你?”

    碧瑶似有惊恐之状,重重磕了个头道:“奴婢是内侍省派给权柔华伺候的宫人,柔华娘子没入冷宫,奴婢幸得保全,在宫里做了茶房女食。奴婢是从柔华娘子宫里出来的,怎敢不听她的话,圣上!柔华娘子说如果奴婢不按她说的做,定要杀了奴婢和奴婢全家,奴婢害怕的不得了……”说着就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未央舒了口气,懒懒的靠在宇文邕的怀里,李福生果然是老机灵,教她说的话句句都戳中了要害。宇文邕生性多疑,自不可能相信但凭一个权宜君就能利用杀人来威胁她,果然,只听宇文邕道:“给朕把权宜君带来!”

    李福生领命去传权宜君,肖御医又再把了脉,嘱咐了几句告退回太医署研药。其他的公爷面面相觑,念及此事涉及宫闱,便也都告辞,私底下吩咐熟识的宫人留意后续,宇文直因关切未央而留了下来,而窦毅因明早就要送阿史那回突厥夜宿内宫也一并留下。

    宇文邕本要去外殿审讯,未央拉住他,半真半假的虚弱道:“就在这儿,妾身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声音冷狠,连自己都深信了。

    宇文邕拗不过她,便答应下来,吩咐众人在内殿入座等候,不一会儿,李福生带着权宜君来。多久不见权宜君,她已没了往昔的高傲自负,脸色也因久居冷宫而苍白难看,一身青布麻衣,褶皱起了一条又一层,不细看还以为是从哪个战乱之地逃来的难民。

    权宜君颓然被仍在地上,她见到宇文邕的一瞬,似乎生机又活了过来,叩头叫道:“圣上。救救妾身,救救妾身……”

    未央竟有些感同身受,看她如今的模样禁不住心里也跟着发颤,冷宫,那个或许她也会去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可怕的地狱。不过只是一两月,权宜君那原本满头秀发已略显灰白,所有一切关于“高贵”的展现全然不见于她的身上,卑贱的样子甚至连普通的宫娥也都不如。

    一声冷哼,令权宜君一阵颤抖,抬头这才看清未央。竟然愣在了当场,不一会儿化作满面的惊疑和惧怕,渐渐变作憎恨。当初她被幽禁。想必后头回过神来知道是被未央所设计从而大骂于未央,听说言语肮脏让看守的禁卫也不忍再听。

    未央冷冷的直视于她,见她口型微张,已知她要说些什么,果然。权宜君怒骂道:“贱人!你怎么还没死!”

    “啪”的一声,她头甩往一边,再回来脸上一多了一个鲜红的牌印,她怒目看向身边的宦者,那宦者扬手又是一掌牌扇下。

    “行了。”宇文邕抬手止住,冷声发问:“她你可认得?”

    权宜君看向另一边跪着的碧瑶。脸色一边,惶急摇头:“妾身不认得,不认得。”

    碧瑶哭道:“娘子您可莫要不认奴婢呀。是您指示奴婢在右昭仪茶水中下的药呀。”

    权宜君哪里按奈得住性子,甩开宦者的手扑了过去,对着碧瑶的脸就是响亮一个耳光。独孤月容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在圣上面前不得放肆!”

    权宜君理也不理独孤月容,揪着碧瑶还要再打,未央飞快的扔了个眼神给李福生。李福生也知时辰不早了,忙使一众宦者死命拉开。权宜君口中犹自大骂:“好贱婢!我平素待你不薄,竟敢出卖我,血口喷人!”

    碧瑶只一味往旁边躲开,如老鼠见到猫一般呜呜咽咽不止。

    宇文邕眉头一蹙,抑声道:“作死么?!”

    这一下众人都知宇文邕是起了杀意,皆不敢出声,权宜君不依不饶道:“圣上,是这贱人污蔑我,妾身没有做过,圣上明察!”

    宇文邕揉了揉眉心,未央心中一沉,知他是在思虑手握南边兵权的权景宣,不过此事关联到自己,她也不好出声。只一会儿,宇文邕对独孤月容道:“你看着办。”躺在他怀里的未央狠狠的揪着他的衣襟,宇文邕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以示安抚。

    这就够了,他虽没有亲自处理,但交给独孤月容已表明了态度。

    独孤月容向他浅浅一笑,转身对权宜君冷冷笑道:“明察?自然是要查的。来人,去权柔华的宫里搜宫!”

    权宜君骇然一震,如泥胎木塑一般,她本是心虚,也不笨,自猜得到搜不搜宫独孤月容都有法子搜出东西来。只一瞬的思索,慌忙道:“圣上,妾身冤枉呀,妾身只是吩咐这贱婢向右昭仪下药,根本不知道那是毒药呀!”

    未央勉强硬起身子说道:“权柔华,你不知那是毒药,又怎么见到我没死这么惊讶?你害不死我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呀?”

    权宜君愣在当地,不经大脑思考就是她的说话方式,口无遮拦总会为人抓住把柄。一进殿门就求饶那一句原不被人注意,此番经未央重重的说来,本来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疑惑,这下更笃定是权宜君陷害,那后面的事变更容易让人相信了。

    “真是蛇蝎歹毒,朕怎么就让你这种人进了宫!”宇文邕极力屏下怒气。

    权宜君眼神突然麻木而空洞,颓然失色的委顿在地,李秀芝不冷不热的插话道:“右昭仪不过与你在华林园有过争执,但亦不至于让你恨极如此,我倒是奇怪,你为何要至她于死地?”

    权宜君仿佛得了提醒般,抬起低垂的双眸,看向她,又转向宇文邕,道:“圣上,妾身鬼迷心窍,受人引诱,才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圣上开恩呐!”

    “哦?”宇文邕面色沉静,道:“是谁?”他见权宜君欲言又止,又道:“你放心大胆的说。”

    权宜君迟疑片刻,重重磕了个头道:“妾身得罪了右昭仪被幽禁冷宫,冷宫日子不好过,又冷又暗,那些伺候的宫人个个落井下石,妾身真的是过不下去了……”

    “这是你咎由自取,朕不想听这些!”宇文邕不留情面的打断道。

    权宜君现在是狗急跳墙,又听得宇文邕如此不顾恩夕,知道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有出去的机会,能保命就是万幸,哪里还肯保留。“是凌菲,是凌菲!是她派人来找妾身,说有法子让妾身复位,只要能替她铲除高未央,她就能让妾身离开冷宫!”

    众人尽皆变色,独孤月容怒喝道:“堂堂未央宫大监也是你能栽赃嫁祸的么?来人!掌嘴!”

    掌牌宦者正要行刑,权宜君仓惶的乱舞着双手叫道:“妾身没有胡说,妾身说的是真的!那人说只要右昭仪没了,就没有外人再兴风作浪,等左昭仪做了皇后,都是自己的人,妾身就可以出来了!”

    空气陡然凝固,满殿的静默。连一直旁观的宇文直和窦毅都面色大变,权宜君话中有话,什么叫做“外人”,何人又是“自己人”,不言而喻。宇文直不如窦毅沉稳,拍案怒道:“这是什么意思?左昭仪做了皇后,这宫里就是突厥人的天下么?!凌菲这个贱婢,竟敢勾结突厥!”

    权宜君哪里会料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怎会不知其中关窍,已是又悔又恨,脸无人色。

    众人又惊又怒,独孤月容望向宇文邕,道:“凌菲竟然……”

    宇文邕的怒气积聚在眉心涌动,正要说话,抬头见独孤整一脸阴沉的立在殿门外,不禁微感诧异。

    未央暗自舒了一口气,心道:“来得可真是时候。”想必方才权宜君所说的话尽数落在了他的耳中,不由冷笑。

    独孤整跨步进来,阴狠的瞄了一眼权宜君,向宇文邕拜道:“独孤郎叩见圣上。”

    “七郎快起,七郎来此,可有何事?”宇文邕扬手令他起来。

    独孤整看着躺在榻上脸色惨白的未央,惊异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她害的?”他侧身指定权宜君。

    未央故作无力的点点头,独孤月容把事情说了一遍与他听,独孤整听罢,冷笑道:“圣上宽心,七郎已经羁押了凌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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