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455部分阅读
雍正念着两人情分,私下劝诫雅尔江阿装乖忍让。
雅尔江阿年少气威,哪里听得进去?两人不欢而散,从此分道扬镳毗
早年那个身在逆境、依旧鼻孔朝天、目空一切、让自己羡慕嫉妒恨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身体发福、发辫花白的老头子,匍匐在自己脚下。
是不是自己真老了?怎么老想起过去的事?
雍正突然没了说话的心情,摆摆手打发雅尔江阿父子跪安。
他一个人沉思了好一会儿视线在殿内环视一番,对侍立在旁的陈福道:“传怡亲王与庄亲王。”
陈福“瞧”了一声,下去传人。
少一时,十三阿哥与十六阿哥随着陈福过来。
两人就在勤政殿偏殿办理政务,自是晓得皇上方才召见了简亲王父子。
现下,将雍正面色不豫,两位王爷不免有些担心。
别在是雅尔江阿有什么不恭,引得皇上着恼?
十六阿哥心里,不由暗骂两声只盼着雅尔江阿悠着些,省的宗室里又添是非。
十三阿哥,则是忧心不已。
虽说现在大权在握,可十三阿哥也晓得,自己被皇上驾到火上烤。
皇上能得罪得起八旗诸王,他却是得罪不起。皇上在还好,无人敢向怡亲王府发难,皇上若不在了呢?
如今皇上重新起复简亲王,对十三阿哥来说……绝对是好事。
他正想着,怎么为雅尔江阿说两句好话,就听雍正道:“咸安宫房屋闲置许久,著设立官学,将包衣佐领内管领之子弟,并从景山官学中挑颖秀者,或五六十名,或百余名,入学,……”
两位王爷闻言,不由惊住。
咸安宫是什么地方?那是理密亲王生前被圈禁之处,向来是宫里的忌讳。
雍正傲然道:“即便是理密亲王住过又如何?如今朕是皇上!”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毓庆宫在内廷,不好从此倒……就按朕早年所说的,作为皇子居所剐
十三阿哥与十六阿哥见他圣意已断,自不会多事,躬身应下。
十三阿哥只觉皇上近日行事有异,似乎臣子更温和些待宗室亦不再那么苛严,心里想着对于朝廷来说,这许不是坏事。
十六阿哥却暗自撇撇嘴,不以为然。
说什么毓庆宫为皇子住所,当年还曾安排弘历入住,可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前朝,谁不将毓庆宫当成太冇芓宫?
当年年羹羌势大年贵妃得宠,不知怎么吹的风,皇上又以弘历渐长,身边要添人侍候、毓庆宫狭窄为由将他挪到西所。
若不是因这个缘故,外头臣子也不会自以为窥透圣意,转而巴结年家,传出皇上有意立福惠阿哥为储的话毗
简王府这边,雅尔江阿本要大摆宴席,被妻子与世子给劝住,最后只寻了个由子,请了几家至亲好友小宴一番。
户部的各项事务,相继进入尾声,曹颙的时间也宽裕下来。
时到腊月,各项红白应酬络绎不绝。
他与初瑜两个都除去服,出门再无避讳。只是如今天佑渐长,曹颙有心让儿子多历练,通常都让儿子代自己露面。
自己则以体弱休养为名,能偷懒就偷懒,不是看看后世禁毁的话本小说,就是过问过问长生与天宝的课业……日子过得怡
初瑜那边,却是无人做臂膀,只能亲自出面。
她虽有些不情愿,可到底将婆婆与丈夫的交代记在心里,开始给曹颂相看继妻人选。
至于自家儿女,都已经尘埃落定,只等养办事……初瑜反而不着急。
可是,她不着急,有人着急。
在一位尚书府太夫人的寿宴上,初瑜遇到了大学士府的他他拉氏老夫人。
上一次,两个亲家见面的时候,还景静惠出殡的时候,当时人多,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
现下见到初瑜,他他拉氏忍不住开口相问:“关于孩子们嫁娶之事,不知府上如何安排?不是老婆子催的紧,实在是长孙下边还有个孙女,不好再耽搁……心
舒赫德的终子明月因逾岁免选,在舒赫德同曹家定亲后,也跟着说了人家。
只是明月是丧亲孤女,舒穆禄氏家底又不丰,想要说门既合心意、又匹配的亲事,实在不容易。
最后还是舒赫德这个当哥哥的提出人选,就是昔日同窗好友完颜嵩年,两家已经在中秋节前下了小定。
原是定好舒赫德成亲后再嫁妹,可是曹家这边有事耽搁,那两家的亲事便也只能延后。
初瑜闻言,忙道:“即便今儿没遇到老夫人,我们老爷过几日也要过去见见老相爷与老夫人的。我们老爷的意思,二月底孩子们除服,若是亲家那边便宜,可以将定礼定在三月末或四月初。”
他他拉氏虽依旧觉得晚,可也晓得礼法所致不好再提前,便点点头道:“如此,我同我们老爷就扫榻以待,关系儿孙大事,总要早些定下来为好,……
既是他他拉氏开口,初瑜虽舍不得闺女,也要为亲家多想想,及门亲还牵扯到宗颜家。
完颜家博尔济吉特氏心直口快,性子爽朗,同初瑜是多年交情。
就在初瑜没遇到他他拉氏老夫人之前,博尔济吉特氏已经同初瑜问过此事。
眼见着几家都急了,即便再舍不得女儿,曹家这边也不好
初瑜只好同丈夫商议,是不是与简王府早点敲定迎娶吉日,如此也就能大致定下天慧下定的日子。
去问未来媳妇的小日子,夫妻两个谁出面都不合适,最后还是拜托曹颐带了妞妞,走了趟简亲王府。
最后曹家这边选了吉日,将天佑与六格格的婚期……重新定在明年三月初六。
大学士府那边,则有曹颙亲自走了一遭,将天慧大定的日子定在三月末,四月末遣嫁。
儿女的事情定好,也到了小年,衙门里封笔的时候。
各处的年礼,开始相继到府。
曹颂虽已从江宁回来,可今年江宁那边,又有两车节礼到,是李卫预备的,遣管家护送次子李星聚进京。
这日,李星桓带了弟弟,亲自到曹府这边送年礼。
曹颙按礼出来,见了李星桓兄弟,寒暄两句。
他面上虽淡淡的,可实际上依旧仔细打量了李星聚好几眼。
同高壮勇武的胞兄相比,李星聚眉眼之间秀气的多,看来是肖母。
说话之间,也透着腼腆,并不见权贵少爷的张扬。
这是个性子内敛的实诚孩子。
曹颙的心里,不无遗憾。
若不是静惠没了,使得两家心下有嫌隙,这门亲事并不是做不得。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曹颙应酬了几句,便使人叫来天佑,代自己陪客,自己寻了由子回房去。
在待人接物之上,曹颙的骨子里还带了几分任性与随心所欲。
早年不得已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应酬:现下有登择余地,他就越来越不耐烦应酬人。
天佑却是不同,不只像其父年轻时的翻版,而且更加冷静自持。
不管他心里待李星聚兄弟是真亲近、还是假亲近,面上都是一副世家兄弟的好模样。
问起李家长辈安康,李星聚旅途点滴,李星桓的功课之类的,使人如沐春风。
年初,李氏南下时,曾见过李卫诸子。
李星垣今日过来,便想着带弟弟给李氏请安,只因曹颙前面的态度不冷不热,使得他不好开口。
如今见天佑依旧亲近,他便斟酌着开了口。
天佑笑着点头道:“既是来了,应当见见的。”说罢,便唤了小厮,往二门传话。
三个人又在前厅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天佑领着李星桓兄弟起身,去了福源堂……
九如说,上房。
曹颙得了消息,自嘲地笑笑。
没有生存压力之后,自己的忍耐力都比不上天佑。
不管心里是否有嫌隙,都不好在这个时候疏远李家,否则落到皇上眼中,就是心存怨愤。
现下这般,老一辈疏远,小一辈往来依旧,皇上只会觉得自己碍着身冇份,行事谨悔……
早手曹家两房虽是分家,可是因宅邸相邻的缘故,除夕之夜多是在一起过的。
今年,因长房搬到西单牌楼这边,二房在孝中,在分开过年。
二房那里,正式设了家祠。
因曹茎不是嗣子,二房是支系,祠堂里供奉的祖先长辈只曹茎一代人,而不像长房这边供奉曾、祖、父三代。曹硕与静惠的神主,也入了祠堂。
如此一来,曹府这边,过年时就只剩下长房一脉。
拜祭完祖先后,就在福源堂用了家宴。
就这几口人,就没有分男女,大家围绕着李氏团坐。
除了天宝依旧一团孩气外,就连长生,都已经露出几分稳重。
李氏见了,颇为欣慰。
幼子对前程课业都有了计较打算,长孙媳妇明年三月就进门,长孙女也说到清贵安静的人家,小孙子亦开始懂事知礼……只是恒生……
等用了团圆饭,曹颙带了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炮竹。
李氏留了初瑜在身边说话:“当年恒生刚分出去住时,就该挑两个老实的在他跟前侍候……转年恒生就十七,再守两年半孝,就要小二十……年轻人,精力壮,又不能在眼皮底下看着,万一有黑心肝的拐带诱骗了,到时候你们两口子都没地方……”
初瑜道:“还是老太太看的远,只是毕章在米中……总不好再安排身边人,媳妇赶明就叫来曹满家的,仔细吩咐他们两口子,好生跟在恒生身边服待……”
说话间,院子里已经“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天慧挑了帘子进来,道:“老太太、太太,父亲就要放烟花了……”
初瑜闻言,进前扶了李氏道:“老太太,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李氏笑着点头应了,众人又出了院子。
说是放鞭炮烟花,实际上就两串鞭炮,与两筐烟花,只有往年的三成不到。
毕竟孩子们尚未除服,不是玩耍嬉戏的时候。
曹颙带长生两个,不过半盏茶功夫,就放完了烟花。
众人又回房守岁。
经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李氏这边,越发盼着儿孙平安。至于功名利禄那些,她年轻的时候就不曾在意,现下曹家身冇份显贵,更是不放在心上。
因此,她给儿孙们预备的压岁红包,就多是藏了吉样物件。
曹颙的是羊脂玉罗汉头手串,初瑜的是一对金丝点翠五福簪子,天慧是一对拇指大小的金嵌五色宝石如意挂件,天佑与恒生每人一只白玉平安无事牌,长生是桑牙观音吊肚……天宝则是的金镶玉长命锁……
正月里的应酬,一如往年,略过不表。
转眼,到了雍正七年二月底。
京城已经是杨柳依依,春意盎然。
朱氏这边,曹颙夫妇的意思,是让她们母女两个天气转暖就南下与左成汇合。
可左成年前有家书至,交代妻子等到曹府这边嫁娶完再南下。
天佑、天慧对他们兄弟来说,本与同胞无异,如今赶上兄长与妹妹婚嫁大事,他不在京中已是不安,便拜托妻子代自己参加兄长与妹妹的婚礼。
朱氏向来“以夫为天”,便将行程延后,老实地留在京中……
下一幸,天佑成亲,曹府少主母进门。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人头
从西直门到圆明园,因连通御道的缘故,道路两侧并无巨木,多植槐树。
既遮阳,又不至于里面藏了人去。
只是槐树比杨柳发牙略晚,眼下才蒙蒙嫩绿。不过其中夹杂两三枝杏粉桃红,倒是越发正合春意。
曹颙骑在马上,看着如斯美景,很是悠悠然。
十六阿哥在旁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讥笑道:“现在瞧着景好了?若不是爷硬拉你出来,你还要在车里憋着。又不是七老八十,非要以车当步……”
曹颙“咳”了两声,道:“我这不是体力不支……”
在十六阿哥瞪视下,曹颙到底心虚,声音越来越低。
十六阿哥冷哼一声道:“装,你就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曹颙露出几分无奈道:〃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这些年多灾多病,也是不掺假的我还想着长寿百年,自然就早引动保养了〃
十六阿哥听了这话,恼也不是,笑也不是,扳了脸道:〃保养不保养的爷没见,只是瞧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曹颙“哈哈”大笑两声,逗趣道:“不敢当十六爷称赞,不过尔尔。”
难得见他心情这样畅快,十六阿哥紧跟着也笑了,“还是不听爷的劝,到底记在心里……”
曹颙听了,笑得很是开怀。
难怪曹颙心情愉悦,实在是今日在小朝后知一个大好消息。
果亲王允礼奉命南下,巡视云贵。
明面上是因去年万寿节时云贵出了大瑞,犒赏西南方形,实际上是寿了暗旨,视察鸦片的种植与贩卖事宜。
鸦片这个因,多少有曹颙的缘故,曹颙自是希望能善始善终。
要是祸害洋人还没祸害成,就在国内泛滥,那他也是有罪之人。
雍正既能派一个亲王督查此事,可见是上了心的,曹颙自是不用再担心。
十六阿哥见曹颙如此,心里不由有睦发酸,“鸦片明明是归到内务府这边,为什么皇上不使爷出京……”
话中的羡慕,尽显无奈。
曹颙见状,只能默默。
朝廷对宗室俸禄丰厚,也限制也多,无旨出京百里当斩。
康熙朝时,那位是不安生的,每年要出京一两次,宗室与皇子阿哥还能随驾出去转转;;雍正登基后,最远不过是去皇陵,宗室里都圈在京中。
想到这里,曹颙不由叹气。
别说宗室,就是他也不得自由。
当年从丰润分宗出来,使得曹家免了宗族麻烦,可也使得曹家这一支落户京城,行动都在皇上眼皮底下。
自己若是“因病告退”,那剩下的日子就只能“休养”。
自己转世一遭,难道前半辈子劳心劳力,下半辈子想要偷懒,也只能“闭门不出”做宅男?
总要想个法子,既能卸了差事,还能名正言顺出京才好。
十六阿哥抱怨两句,也觉得没滋味儿,想起一事,道:“皇上讣保举钦差胁从之事,孚若心里有成算没有?若是还有缺,就匀两爷两个赏人。”
原来,雍正年前就派了不少人南下,为了赈济钱粮之事。
等到现下,赈济的差事差不多安排妥当,也到了春耕的时候,雍正又想起清查江南积欠钱粮之事。
如此一来,早年派出的人手就不够用。
雍正便命户部这边部议,酌情增派人手。
经过户部部议,上了折子,请旨将分查人员从五人增至九人;协查人手,从二十三人增至四十九人。
皇上已经批了折子,除了分查人选由皇上钦定之外,协查人员不足之数,则由臣下保举。
年前众人为了赈济钦差人选挤破脑袋,曹颙为了避嫌,并没有跟着搀和。
现下从赈济转为清查江南积欠钱粮,名义上是户部差事,可是从皇上增查分查官员礼部,刑部,都察院都有来看,协查人选也并不限于户问。
要知道,年前下江南的官员,总理大臣每人给养廉银三千两,分查每人银一千两,协查每人四百两。
对于低品级京官来说,这绝对既得里子,又得面子的肥差。
江南那边负责的总理大臣是户左侍郎王玑与原委署江南江苏巡抚尹继善。
尹继善前些日子摘了委署的帽子,实授江南江苏巡抚,署江南河道总督。
有资格保举协查人手的,除了总理此事的尹王两人,就剩下户部几个堂官与十三阿哥这个掌部王爷。
听了十六阿哥的话,曹颙心里估算了下。
按照官场惯例,关于臣工保养,我是有引动约定俗成的规矩。
尹继善是地方官,王玑是京官,有钦差身份,两人同为清查江南钱粮的总理大臣,尹继善不能超过王玑,多半是持平。
王玑是户部四侍郎之人,既得了差事,占了甜头,也不好平白矮一头,当是相同。
几位侍郎,要减两位尚书一等。
两位尚书,要减怡亲王一等。
虽怡亲王行事谨慎,在保举朝臣方面向来不怎么参合,可该留出的缺还是要留出来。
总共需保举二十六个人头,曹颙估算一下,自己分到的人数在四个上下。
因此,曹颙点点头道,“两个没问题,再多怕是费劲了……难得有出京的差事,我想让元松出去见识见识。……”
十六阿哥点头道:“他官职身份也合得上,孚若还要提挈其他人不?若有的话,爷向十三哥那边打声招呼也行……”
曹颙摇摇头,道:“暂时没什么人选……我还留了一个缺,尽够使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想起李孙两家。
孙家还罢,孙文成已经起复,孙礼也出仕,即便不能立时翻身,日子也过得去。
李家那边,李煦是罪余之人,李x除了功名,只有孙辈在内务府当差。
只是内务府与六部到底隔得远,差事不好混在一处,要不然的话曹颙倒是真想拉扯兄弟一把。
“李家那边,我们老太太常惦记……若是李诺兄弟两个能差遣,还请十六爷照拂一二……”
提及这个,十六度阿哥有些不耐烦,道:“难道李家只是孚若亲戚,不是爷的亲戚不是?只是他家那位老太太,委实是没谱的,爷这几年,没少照顾李家,否则两个罪臣之后,也不会在内务府立住脚跟,谁还亏待了他们不曾?却是不知足,每次去给太妃请安,都是哭穷道苦。又是在十五嫂跟前,连爷都跟着臊得慌……”
谁家都有两门这样的亲戚。
十六阿哥所说的,就是李煦的继妻王氏。
王氏与密太妃是堂姐妹,能养出李x那样的精明儿子,关不是个愚钝的。
只是她死了亲生子,对后来归宗的两个双胞胎孙子也不甚亲近,一味爱财。
不只去十五贝勒府寻密太妃道苦,就是在曹家这边,也没少唠叨。
李氏念她上了年岁,并不与之计较,每回过来,都没有叫她空手,多少也有贴裃李家之意。
不想,王氏得了银钱财物,回去后都作了私房,半文也不再撒手,不仅待李x这房儿孙没什么情分,即使待李讲,李证两兄弟,也没露半点慈爱。
一来二去,李氏心中不耐,就吩咐李家这边的小辈直接过去请安。
她这边预备的东西,也不再经过王氏之手,直接点名给侄儿,侄孙们。
见十六阿哥连李诺,李语兄弟都迁怒上了,曹颙只能道:“老的糊涂,小的这两个还算明白……李诺孝顺,早年北上侍疾,留了病根……李语承继到我家老太太这一房,小两口都是本分老实,我们老太太难免多惦记一些……”
十六阿哥闻言,神情渐舒缓,道:“也是不容易,内务府上下,多少人伸手……李家这两于富贵乡,家境一下子落下来……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换做其他人,既过了穷日子,怕要将银子当成命根……这两个,却是本本分分的,没有给爷抹黑……”
曹颙点到为止,便不再啰嗦,就此岔开话去……
等回到衙门,曹颙便叫来蒋坚,与之说起保举官员南下之事。
曹颙不结党,世交子侄到出仕看见的有数,并没有什么想要提挈的人。那两个保举名额,一个给左住留的,一个则是打算留给蒋坚。
蒋坚是江西人,南下办差的话,也算是衣锦还乡。
要是蒋坚走了一遭,有了出仕之心,曹颙也能回报一二。
曹颙总觉得,对于精通刑名律法的蒋坚来说,不出仕实在是浪费一身所长。
蒋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大人好意,学生心领……只是这样的机会,对年轻人更人益处,学生就不浪费这个人头……等到什么时候,大人这边真能歇下来,我再带着妻儿回乡风光也不迟……”
曹颙无奈,只得作罢。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蒋坚离京的时候,定要给他捐个高品级的顶戴。
毕竟,这个世界是官本位的世界。
蒋坚身为幕僚师爷,在自己身边还罢,离了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将到落衙时分,曹颙打发人去给左住传话,让他过来随自己回家用晚饭。
左住老实听命过来,还以为义父这边有事吩咐,没想到说的却是出京办差之事。
他不禁有些雀跃,又有些迟疑,“义父,什么时候出京?”
“现下才议人选,总要预备几日,赶得上你大哥婚礼。”
曹颙笑着说道。
左住听了,这才咧了嘴笑:“去江南好,若是有机会,还能去见二弟……”
双生兄弟两个,落地就在一处,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难免想得慌。
曹颙见状,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以左住,左成的资历,若不是赶上江南的机会,多是要熬满年限才奶升转。
自己为了江南之事,耗了不少心神,回报到左住,左成身上,算不算善有善报……
可惜的是,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回府。
“老爷,李家老太太来了,……上午就到了,现下还没走……还带来两位表少爷,大爷在偏厅陪着……”见曹颙下马,曹方上来禀报着。
曹颙闻言,不由望了望天。
虽说仲春时节,天长了可眼下已近酉正(下午六点)时分,天色将暮。
到人家做客,能待到这个时候,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将到九如院,曹颙转头吩咐左住道:“你几日没回来,先去福源堂给老太太请安……若问起我,就说我先回去更衣,稍后就过去……”
左住俯身应了,目送曹颙进了院子,才转过角门,往福源党去……
回了上房,初瑜正坐在炕边,手中拿着单子。
见曹颙进来,她放下手中的单子,起身服侍曹颙更衣。
曹颙往北面指了指,“那位到底为何而来,呆了这大半晌……”
初瑜道:“说是为了两个孙子入官学之事……不知怎么听说咸阳宫官学那边笔墨银子丰厚,觉得比当差还体面,便来央求老太太……”
曹颙皱眉,“咸阳宫官学那边,招收的不是内管领子弟,就是景山官学的上等生,李家双生子符合发条?这老太太行事越发没谱起来。”
初瑜道:“谁说不是?老太太并不晓得外头的事,特意来寻我详询……因听大姑奶奶念叨过两次,我多少知晓些,说与舅老太太听……她却一味焉缠,只说孙家的人去得,李家的人作何去不得,论起来还是李家这边亲……”
曹颙听了,只能无语。
曹颖的性子越来越唠叨不堪,可几个儿女却争气,不只嫡子孙礼入了翰林院,庶子孙初也争气,他是入了咸阳宫官学不假,可并没有借曹家什么力,是凭借他自己在景山官学前五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入学。
李讲,李证两个,在课业上却是平平。
孙初去年就过了童子试,李家双生子是前些日子同曹家叔侄几个一道参加的县试,曹家这边叔侄三个都过了,李家兄弟两个却双双落败。
要知道,县试可是童子试第一关,李家双生子的年岁,又比曹家叔侄几个年长,这成绩实在是不堪了些。
这样的成绩,还想着进咸阳宫官学,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福源堂,西外间。
王氏坐在炕上,狠狠盯着左住身上的七品补服,脸上露出几分羡慕。
并不是她见不得市面,没见过七品补服,而是左住年轻,比李家双生子大不了几岁,使得她有些心动。
为了这个缘故,待左住请了安,她便摆出长辈的谱来,开始问道:“哥儿年纪轻轻,就有了顶戴,真是出现……这是哪年开始当的差?是不是我那外甥了的力?想来也是,他是一品大员,想要抬举哪个,不过一句话的事。”
左住听着这话里含酸,一时不知当怎么回答,便望向李氏。
李氏摇摇头:“我们元松是以举人身份,参加前年的六部笔帖式考试,考的是一等,才得了七品顶戴,入了工部当差……”
王氏讪讪,道:“既中了举人,怎地不考进士,反而考了笔帖式?莫非是生计艰难?要说,外甥,外甥媳妇也太太狠些,即使不是自家骨肉,到底拉扯一回,多帮衬几两银子,又能怎地?何苦早早地分出去,让哥儿年纪轻轻就出来当差吃苦?”
这话说得越发没谱,连左住这样好脾气的,也忍不住心里着恼。
不过是看在李氏面上,不好与她还嘴罢了。
李氏顾及李家面子,陪了王氏一下午,即使听了一缸子苦水,也都好脾气的忍让。
现下听她歪到自己儿子,媳妇身上,且多有贬低,挑拨之意,李氏就忍不住,皱眉道:“嫂子还需慎言,元松落地就在曹家,我当成亲孙子待的,委屈不委屈的,还轮不到旁人说嘴。”
王氏被噎到不行,左住却不好留下看两位长辈拌嘴,忙道:“老太太,孙儿先去前院看大哥……”
李氏点点头,道:“去吧去吧……过几日就是你大哥的好日子,说不得他还有事吩咐你。”
左住应声下去不提,王氏见两人真如亲祖孙般相处,心里越发不忿,含酸道:“姑太太真是慈爱,待干孙子都这般慈爱……别忘了李家这些侄孙儿,才是姑太太的亲骨肉……”
这罗盘话已经念叨一下午,李氏很是不耐烦,唤了丫头道:“传话厨房那边早点上席,老舅太太待会还要家去……”
王氏见李氏脸色不好,往窗外望了望,赔笑道:“外甥儿怎么还没过来,老婆子还有正经事要寻外甥帮忙……”
话未说完,就见曹颙进了院子,王氏眼睛一亮,扬声道:“阿弥陀佛,总算是等到正主了。”
李氏晓得儿子不待见李家,可想到李家现下的处境到底不算宽裕,还是有些不忍。
曹颙进屋,见过王氏,问起李煦近况。
李煦到底上了岁数,年前中风,虽说最后挺了下来,可行动已经不灵便。
王氏用帕子拭了拭眼睛,道:“还能如何料子什么早就预备下,且熬着吧……”
李家旁人还罢,对于李煦,李氏心中始终带了感激与愧疚。
听了这话,李氏便有些受不住,红了眼圈道:“预备些补品,我明儿去探望你舅舅……”
曹颙知道母亲心结,李家对李氏来说,到底有养恩。
李氏心底良善,却是被儿子所阻,为了曹家太平,没有在李家落难的时候伸手,一直过意不去。
曹颙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嗯,儿子正好明日休沐,与母亲一道去探望舅舅。
李氏听了,眼里多了几分神彩,点头道:“好,好,颗儿也去。”
王氏见气氛正好,陪笑道:“大外甥,今儿老婆子来”
曹颙板起脸来,打断王氏的话:“即便今儿舅老太太不过来,我也要寻舅老太太说道说道。”
王氏闻言一愣:“大外甥寻老婆子说啥?”
曹颙道:“今日朝会后,庄亲王寻了我说话,瞧着他的样子,很是不痛快,………”
王氏带了几分心虚道:“这个,不干老婆子的缘故吧”
曹颙冷笑道:“反正王爷说了,太妃出宫是静养的,若是有人近前添堵,那王爷就不客气了……,………”
王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嘟囔道:“又不是傻子,那是太妃娘娘,谁敢去添
…”
曹颙既露了面,尽了礼数,便从福源堂出来王氏被曹颙刺了两句,不再提见正主央求的话,想着左右明天李氏母子要家去,再说也不迟,因此用了晚饭,便老实地带了两个孙子回去。
待回了家,她便对李煦说了李氏母子明日过来之事,又念叨起双生孙子的前程,只道李讲、李证兄弟已大了,官学那边要是去不了,还不若就求了曹家补六部笔帖式。
李煦闻言,摇头道:“胡闹,五郎、六郎连县试都没过,拿什么通过笔帖式考试?”
王氏急道:“总不能白等着早些出来当差,也能贴补贴补家里……………”
李煦道:“还不到十六,急什么?狠读几年书,课业扎实些,参加内务府考试就
…”
王氏还要再说,李煦已经闭上眼睛,不愿再说曹家这边,王氏走后,李氏便叫丫鬟去请曹颙。
她心里放心不下的,还是曹颊对王氏说的那几句。
“十六爷真的恼了你舅母?你舅母上了年岁,嘴确实是碎了些,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李氏带了几分担忧道:“你也要帮着说说好话才好,你两个表侄儿在内务府,还多赖十六爷看顾。”
“舅母每次去给太妃请安都要哭穷,丝毫不顾及太妃的颜面,到底有十五福晋在太妃心里能痛快才怪,十六爷向来又孝顺”曹颙道:“母亲明儿过去,同舅舅也提提,别好好的亲戚弄成仇人太妃娘娘这些年,对得起李家了”
李氏听了,感同身受。
王氏对她诉苦的时候,也是当了初瑜的面。
还是初瑜知趣,立时避了下去,才保全了她这张老脸汗,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藏金
次日,用了早饭,曹颙就陪着李氏去了李宅。
不是高氏早年置下的那个二进小院,而是李家在东直门的老宅。
这里的宅子,早时在李家被抄家时曾官卖。曹颙早打算暗中买下,没想到却是迟了一步,此处宅子与李家在京的其他几处产业,都被内务府几户人家折价过户。
直到前年十月,李氏寿辰,宫里赐下西单牌楼附近的公主旧府前,内务府这几家先得到消息,想起李氏与李家的渊源,便将李家的老宅做了“寿礼”,送来宅契。
京城之内,不能说寸土寸金,可李家先辈早年官至巡抚,这宅子自然不算小。
李氏不愿平白收外头厚礼,可这宅子对李家来说,意义又不同,终究还是收下。只是又拿出私房银子,叫初瑜预备差不多的回礼。
李家的老宅,则有李氏送给李家。
因李煦罪臣之身,名下不宜有私产,就将此处宅子直接落在李鼐名下。
为了这个,王氏心里还憋了气,私下同李煦念叨两遭。
按照她的意思,李讲与李证既是李鼎的骨肉,那正当承继二房香火,以免李鼎死后无人侍奉。
如此一来,李家子孙就分作了两个房头。
老宅既是祖产,即便外流,又让老姑奶奶送回来,也当算是公中产业,直接落到大房名下算怎么回事?
李煦见她犯糊涂,也不劝她,只道:“我百年后,你想跟五郎、六郎出去过?”
王氏听了,吓了一跳,道:“我是太爷之妻,有大老爷在,为何要跟孙子们过日子?”
李煦道:“既没那个主意,就安生些吧,什么大房、二房的,以后给你养老送终的是老大……”
王氏虽心里偏着李讲、李证,可她心里也明白,李家的支柱还是李鼐这一房……
李煦昨天就得了消息,晓得李氏母子今日过来,便吩咐人将自己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但是屋子里的气味,却不是打扫干净就能消除的。
曹颙跟在李氏身后过来时,就被这扑鼻而来的味道冲的够呛。
就连李氏,都被这味道冲的一愣。
这味道不是别的味道,正是“老人味”。
只是见李煦浑然不觉的模样,李氏也只能当不知道,问候了李煦,而后就在炕边前的椅子上坐了。
李煦原不肯半躺着待客,早上曾吩咐人将自己抱到罗汉塌上。可是随后就开始咳,实在无法,只好又回到炕上仰卧才好些。
现下见到+李氏,李煦半靠在扶枕上,脸上还是露出几分欢喜;待望到李氏身后的曹颙时,他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亲近,目光又转向李氏,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氏见状,有些犹豫地看了曹颙一眼。
曹颙挑了挑嘴角笑笑,对旁边的李鼐道:“有些日子没见大表哥,若是大表哥得闲,与小弟手谈一局如何?”
李鼐忙道:“我正手痒,表弟别闲我是臭棋篓子就好。”
曹颙便对李煦告声罪,随着李鼐从屋子里退出来。
待进了西厢书房,曹颙方开口道:“瞧着舅舅倒是比正月间气色好了不少,想来痊愈在望。”
李鼐却是摇摇头,黯然道:“不过是因天气转暖的缘故……可大夫交代的清楚,老爷子肺脏不好,怕寒气……即便春夏喘的轻些,秋冬怕是还要加重,到了那时,就要听天由命……”
曹颙听了,不由默默。
其实,李煦年过古稀,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
曹颙虽与之感情不深,可晓得他对自己母亲的意义,还是希望老爷子能多活两年……
李煦房里,李煦看着李氏道:“王氏越发糊涂,想来昨日又唠叨你,都是没谱的话,我已经说了她,妹妹不用放在心上……”
李氏听了,越发愧疚。
李讲、李证兄弟,虚岁已经十六岁,在过几月生日过了,就算成丁。
以曹家现下的能力,曹颙真的有心照应,想要帮双生子安排个差事并不算太为难之事。
可因曹颙同李家疏离,鲜少主动管李家之事,李氏不愿为难儿子,就对此事避开不言。
现在到了堂兄跟前,到底不能自欺欺人。
不管她是不是李家女儿,受李家照拂十多年却是事实。
眼前此人与故去的韩氏,名为兄嫂,可在高太君不理世事的情况下,实际上充当了养父母的角色。
只因李煦是男子,专心外务,兄妹俩感情淡些,没有韩氏与李氏那样亲如母女。
“官学的事,我确实尽不上力,可大哥您放心,只要我还在,总不会让侄孙们真的艰难。大哥您上了年岁,当好生享福,不可再为了儿孙事伤神伤身。”李氏满是关切道。
李煦摇头道:“这些年,已经承妹妹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眼见着小的也将成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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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自己折腾好了。同前几年相比,如今的日子已经是好的太多……”说到这里,犹豫一下,道:“我将妹妹留下,是有几句话想要交代给妹妹……”
李氏听了,忙道:“大哥尽管吩咐,我虽不能保证什么,可定会尽力而为。”
李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巴掌大的绸布包,郑重道:“本不当再劳烦妹妹,可到底不好再拖下去,只能厚着老脸请妹妹帮忙。”说话间,将绸布包送到李氏跟前。
见李煦如此,李氏也添了郑重,接过绸布包,虽没什么分量,可依旧觉得手中沉甸甸的。
李煦示意李氏打开,待看了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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