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95部分阅读
的年岁,骑马又颠簸了些,便取中庸之道,乘坐马车。
曹颙骑马,曹元、魏黑带着几个仆从随行,一行人往西直门来。
西直门内。可以说是车马云集,都是要出城往畅春园去的,只等着未正开城门。
因曹家随行人口少,马车也不起眼,并没有引人注意。
有两家,像是外地督抚进京地,从人众多,簇拥着一辆马车,瞧着甚是威武。其中一家的亲兵不晓得怎么与旁边一个贝子府地管事发了口角,就叫那管事带了不少家奴过来。追着那亲兵,狠狠地揍了个半死。最后还是那官员亲自出来,赔了不是,才使得对方消停下来。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那官员身上穿着正二品的补服。听着他那边的人称是“中堂大人”。想来是进京贺寿的总督。
曹寅在车里听到外面的喧嚣,挑了车帘。低声问了曹颙,听了大致情形后,不禁皱眉。
虽然不晓得是那位总督被发作,但众目睽睽之下,堂堂地方大员,被宗室刁奴逼得赔不是,实在让人心生感触。
曹颙却只是冷眼旁观,瞧着那总督亲兵先前的傲慢无礼,想来在地方也是骄横惯了的。若是刚刚遇到的不是贝子府地,而是个门户低地人家,欺负人的还不知道是哪个?乌鸦落在猪身上,都是一般黑,谁也不可怜。
坐在马上,等了好一会儿,城门也不见开。他掏出怀表来看了,还有一刻钟,只好继续等着。这时,就见有人过来,道:“额驸?真是您进京了?奴才给您请安了!”
却是淳郡王府的管事,侍候淳郡王出门的。曹颙下了马,虚扶一把,问道:“是你!怎的,王爷也往园子去?”
那管事回道:“回额驸话,王爷忙着几日后地大典,要见万岁爷禀事儿。方才叫前面动静太大,打发奴才来瞧瞧,正好也看到额驸在。”
因昨天进城已经是午后,曹颙还没往淳郡王府请安,即是遇到了,怎么也不好等对方过来。因此,他便同父亲打了声招呼,父子两个,随着那管事往后去,给七阿哥请安去了。
七阿哥坐在饺子里红盖、红、红帏地八抬大轿中,听说曹家父子来了,便出了轿子,与其见礼。说起来,这还是两家结亲后,七阿哥与曹寅首次相见。
七阿哥见曹寅身上的补服,又看了曹颙身上地侍卫服,若有所思。
因马上就要到开城门的时间,曹寅与七阿哥寒暄后,便回去了,留下曹颙在这边说话。
七阿哥招呼他,上了轿子。轿子里甚是宽敞,七阿哥居中坐了,两边把手处,摆着两盏琉璃灯,两面还有两条侧凳子。他指了指右手边,叫曹颙坐了。
听说初瑜带着小天佑一道进京,七阿哥甚是欢喜,说了明日打发人去接女儿、外孙回府串门。
曹颙原也打算明日送妻儿回郡王府那边的,自然是点头应承了。
七阿哥又问了些地方差事上的事,最后视线落到曹颙穿着的侍卫服上,问道:“山东本不富裕,沂州又是穷地方,孚若可是想回京了?”
曹颙不解其意,摇摇头道:“小婿并无此意,岳父怎么会想到这个?”
七阿哥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道:“你是家中独子,想来自幼也是娇惯着长大,年岁又轻,就是吃不了苦也是有的。”
曹颙被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声道:“岳父,小婿已经二十了!”
就算以往有人拿他的年纪说事,这都弱冠之年了,应该是个大人了。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八十八章 陛见
曹颙虽然嘴里说着他已经二十,但是七阿哥心里只当他与弘曙似的,生怕他有什么疏漏之处。虽然晓得他性子沉稳,照同年岁的年轻人强出太多,但是做长辈的,到底无法全然放心。
“我这个月忙着大典的事,见的人就多了些,影影绰绰地听到些风声,像是吏部有人使手脚,要保举你回京,你可晓得了?”思量了一回,七阿哥问道。
曹颙闻言一怔,他是昨晚才进京,只见过讷尔苏与塞什图。讷尔苏在兵部当差,见得都是武人,或许并没有听过此事,否则昨儿见面时应会提起。
七阿哥见他神色,晓得他应是不知道的,不禁摇了摇头,说道:“虽说你们父子两个都是老实本分之人,但是也要防着别人的歹意。我特意寻人查了,想看是谁闹的鬼,结果却甚是可笑。闹来闹去,竟是有人打着我与讷尔苏的幌子走的关系。行如此鬼祟之事,定不是安了好心的,只是还想不到其用意何为。”
曹颙想起坠马之事,摸了下自己的腿,犹豫了一下,还是与七阿哥说了。
七阿哥神色凝重起来,瞪了曹颙一眼,怒道:“糊涂!这样的大事,怎好瞒着?应立时往京中来信,这边使人查才对。哪个与你不对付,哪个府使人出京,总有蛛丝马迹可循。这都几个月过去,却是不好查清,总不好白白地吃这个亏!”
曹颙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火,晓得是真关心自己,并不恼怒,解释道:“起先,只当是意外,并没有想到还有其他缘故,到腊月底了,才晓得些不对。”
七阿哥正色道:“我瞧你还好,不过太不警醒些。虽说实心待人是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至亲,也要有三分提防之心。”
曹颙听他话中有话,像是意外所指,刚想要继续问,便听外头王府管事的声音,道是城门开了,问王爷是否起轿。
七阿哥看了眼曹颙,摆了摆手,道:“既是你父亲在。也不好多留你,明日你也回王府这头吃饭!”
曹颙点头应了,起身下了轿子,往前寻自家车马了。
等水车进门,候着这边的车马陆续出城。
因是夜路,大家都没有疾行,车马轿子缓缓地往畅春园方向行去。
夜风一吹。曹颙微微有些冷,紧了禁衣衫,心里有些郁闷。姐夫在搞什么鬼?!能够被称为“至亲”,又使得七阿哥语焉不详的唯有他。
虽然不晓得讷尔苏的用意,但是曹颙相信他不会有歹意,只是其中缘故,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昨晚瞧他,并没有异样之色,倒是坦荡的紧。不过,就算讷尔苏真是好意。这般自作主张的行径也使人心里不舒坦。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曹颙随着父亲,到了畅春园外。这边已经有不少官员都递了牌子,等着陛见。s
停了马车,曹颙扶父亲下来,向前寻了内侍,递了父子两人的请见牌子。
因能够递牌子陛见的除了三品以上京官与侍卫处侍卫外,只有外省督抚才可。那内侍见曹寅穿着五品官服侍,就要退回牌子,看清其身边站着的是曹颙。才收回手来,笑着说道:“原来是曹爷京里来了,瞧奴才这眼神,才瞅清楚。”说话间,仔细看了曹颙身边地曹寅。算是认出来。忙道:“哎呦,曹大人呢。您怎么穿这身行头。幸好是奴婢当值,要不这牌子怕是不好收。”
却是康熙身边的内侍魏珠,以前与曹颙颇有交情。前些年,曹寅京外见驾那次,他是见过曹寅地,只是方才只看着身上的补服,没认出来。
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功被拘拿圈禁之事,昨儿讷尔苏已经对曹寅父子提过,也提到这个魏珠已经被提拔为副总管。
这些人物,虽然无需特意结交,但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曹颙这边早已备下礼,是个装了上等珠子的锦囊,直接往魏珠手里塞了,道:“两年没见了,等改日总管休沐,只管寻我喝酒去!这些个小物什,是特备的贺礼,你别嫌薄,留着赏人就好。”
魏珠使劲地握了握锦囊,面带难色,低声道:“曹爷,若是钱财之物,现下可忌讳着。”
曹颙笑道:“只是小物什罢了,公公若是喜欢,留着把玩,若是不喜欢,赏人用也是极好的。”
魏珠笑着抄进怀里,挑了挑眉毛道:“还是曹爷疼奴婢,那奴婢就不同曹爷见外了。”说到这里,转头对曹寅道:“万岁爷这两日可念叨了好几回,对曹大人颇为想念,昨儿见李大人时,还专程问起。奴婢这就往万岁爷面前递牌子去,曹大人还请稍候。”
曹寅虽看不惯儿子与内侍有私交往来,但是他自己个也做过侍卫。侍卫与内侍都是天子家奴,都在宫里当差,关系好些,也不算什么忌讳。见魏珠客气,他便也道了谢。
等魏珠转身进了园子,就有不少大臣围了过来。
起先,夜色黑,曹家又人少,大家都没认出他们父子来。方才在等下,曹家父子与魏珠说话。虽然众人不晓得内容,但是远远瞧着,也看出魏珠这位内臣新贵对他们甚是客气。
虽然曹寅离京多年,但还是往年随扈南巡的大臣认出他来。近前来打招呼的,有看着面熟的,也有看着生地,曹寅皆客气地回礼。
过了两刻钟,就见魏珠气喘吁吁地过来,道:“万岁爷口谕,宣,曹寅、曹颙父子见驾!”
曹寅、曹颙忙跪下,听完旨意,才口称领旨,起身随着魏珠进了园子。
起来等着陛见的官员,瞧着曹家父子两人渐行渐远,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江南曹家,江南曹家。看来圣眷犹在啊!有消息灵通的,说道:“岂止曹家。李家、孙家也上京了,万岁爷对旧臣很是体恤啊!”
有两个科班出身的御史,听了这样的说辞,不禁冷哼了一声。什么“旧臣”,只是体面的说辞罢了,这几家不过是天子家奴。虽说曹寅、李煦、孙文起并没有什么昭显的劣迹,但是也称不上什么好官。
孙家还好些,这些年行事小心,并不招摇。曹、李两家则是有些过了。就说现下地户部亏空,李家就是其中大头。
曹家账目上虽然干净了,也不过是掌盐茶私利,还自家的亏空罢了,到底是与国与民无益。远在江南,也是便宜曹寅,若是在京城。有御史衙门这些人盯着,怎容他这般肆意?
曹寅之子曹颙,身为外臣,私结皇子阿哥。若不是有其中伴读的事,使得他们不好做文章,怕是弹劾地折子早就堆满御案了。
想要做个铁骨御使,自然要拿这些“国之蠹虫”开刀,纵然是权贵又如何,就算不能将他们弹劾罢官,也能使得万岁爷有些警醒。不被这些弄臣欺瞒。
想到这些,这两个御史彼此对望一样,眼睛亮了不少。
虽然有些求名的私心,却也不碍他们地忠君爱国。看来,未来个把月,大家算是有得忙了。因万寿大典,像曹家这样的外臣进京不少,保不齐有一家两家行事不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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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会在万寿节期间,闹将出来,惹得万岁爷发火。但是等万寿节后,却没那么多顾忌。若是能逮住曹家最好,扬名士林;就算逮不着曹家这块“肥肉”,其他小鱼小虾的,也算是有所进益。弄好了。升官发财。并不是难事。
曹颙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御史定位为“肥肉”,随着父亲往清溪书屋见驾。
外头当值的两个侍卫。都是熟人,一个是纳兰富森,一个是赫山。纳兰富森已经升为一等侍卫,赫山也升了二等。
因需要噤声,虽然同僚老友重逢,大家也只能点点头见礼。只是看到曹寅时,纳兰富森躬身行礼,态度很是恭敬。
曹寅笑着点点头,看着纳兰富森地目光也多了些慈爱之色。
纳兰富森是纳兰容若的庶子,生母在纳兰病逝后改嫁,使得他的处境尤为尴尬。若不是有曹寅、傅鼎这些纳兰容若的故交帮衬,康熙也想不起纳兰膝下还有这个幼子,他也没可能到御前当差。因此,他对曹寅甚是敬重与感激。
少一时,魏珠进去禀奏出来,宣曹寅、曹颙父子进去。
自打康熙四十八年腊月算起,康熙与曹寅这对君臣已是三年半未见。两下相见时,见了对方地神容,都有些吃惊。
万岁爷老了,曹寅只觉得鼻子酸涩,想起幼时出入宫廷时,那个挺着小胸脯,略带几分傲气的孩子。他甩了甩衣袖,要跪下磕头行礼。
康熙心里,也是不好受,说起来曹寅比自己个儿还年轻四岁,前几年险死还生。如今,看着精神头虽好些,但是也老相的厉害,看着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倒像是七旬老翁。
见他要跪下,康熙哪里忍心,忙叫曹颙扶了。
曹颙跟在父亲身后,刚要随父亲一道跪下,就听到康熙口谕,往前一步,将父亲扶住。
康熙往炕上坐了,命魏珠搬了椅子,叫曹寅坐。
曹寅口称不敢,只待康熙再次开口叫坐,方挨着椅子边做了。
康熙瞧了瞧曹寅已经花白了一半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这才几年功夫,咱们都老了!”
曹寅听他话中带了萧瑟之意,笑着说:“奴才是见老了,主子瞅着还不显,除了看着瘦些,还与奴才大前年觐见时并无二样。”
康熙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朕心里有数,你不必宽慰。这两年多思少眠,头发掉得厉害,体力也不如以前!”
曹颙站在父亲身后,见康熙老态横生,手上已经起了老年斑,也生出英雄暮年之感;再看看自己的父亲花白了一多半地头发,心里实在是难受。虽然曹寅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在康熙五十一年去世,但是他地身体损伤过多,虚不胜补,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曹寅道:“主子日理万机,还需多保重方好。说起来,奴才这里刚好有个乌发的方子,是奴才的儿子寻来的。奴才这两年轻省惯了,不耐烦弄这些,倒是可以借花献佛,献给万岁爷。”
康熙闻言,抬头瞧了瞧曹颙,点了点头,对曹寅道:“你是好福气,有个好儿子,晓得孝敬你。”
曹寅道:“不敢当万岁爷夸奖,他文不成武不就地,哪里有什么出息?只是他跟着老太太身边长大,性子老实些,心地良善,待人憨实,大了又有主子地照拂,倒是没用奴才操心。康熙听了曹寅的话,不禁失笑,说道:“你啊你,到底是贬儿子,还是夸儿子呢!”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小曹这个秉性,朕也晓得!真是不知你怎么教儿子地,好好的年轻人,说得好听,叫谨慎小心;说得难听,就是胸无大志,缺了少年人的锐气。以他地年纪与阅历,就算他有什么不对之处,朕还会与之计较不成?早年使他往户部去,就是有操练他之意,虽是无差错,却也无进益。”说道最后,看向曹颙的目光不禁有些失望。
曹颙不禁腹诽,你是皇帝,自然说什么都成。万一自己真的行错一步,有国法家规在那里摆着,就算是贵为天子,也不好真纵容哪个为所欲为。
曹寅见了康熙的神态,笑着说:“主子,他虽素日口拙些,却是一心想着为主子尽忠!”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八十九章 献礼
听到曹寅说自己“一心想着为主子尽忠”,曹颙很是别扭。虽说自己算不上是个花脸j臣,但是也算不上“一心尽忠”。今儿父亲怎么了,没得这样说自己儿子好话的,听着倒像是讨官,在康熙面前有些不妥当吧?
果然,康熙也似察觉曹寅的异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曹颙,随后对曹寅说道:“哦,还有这个?这小曹,朕还当他特意寻个僻静地方偷懒呢!”
虽然康熙仍是温煦依旧,但是曹颙的心里却“咯噔”一下,只觉得那眼神刀子一般剜人。心里虽然不晓得父亲这样说的缘故,但是他仍坦坦然然地接受了康熙的注视,略一低头表示自己的恭敬。
这一年多来,纵然他没有什么功绩,却也没有什么纰漏。在庄先生与韩、路两位师爷的帮衬下,衙门的事也处理得井井有条,他并没有心虚之处。
曹寅从座位上起身,打袖子里掏出个折子,双手奉上,说道:“万岁主子,这是奴才上供的万寿贺礼。”
康熙接过,笑着说:“朕倒要好好瞧瞧,你们父子到底淘换了什么宝贝。”说着,打开折子看了,面色却渐渐沉重下来。
看完折子,他沉寂了好一会儿,对曹颙道:“十六阿哥在无逸斋,你们也是许久未见,过去说话!”说着,又打发魏珠给他领路。
曹颙担心地瞧了父亲一眼,尊着皇命,随魏珠退了出去。
纳兰富森与赫山两人,见曹颙自己个儿出来,有些意外。
原本曹颙还想着问问两人休沐的日子,改天好一道吃酒去,随后想着眼下自己也算是“外臣”了,京城又人多口杂。弄出些是非反而不好。因此,他便没有多说,只向两人抱抱拳。随着魏珠往无逸斋去。
清溪书屋在畅春园东路,十六阿哥的无逸斋在西路,中间倒是不近的路程。
曹颙掏出怀表看了,已经是卯时二刻(凌晨五点半)。
因是暮春时节,东方渐白,不需要灯盏引路。
想来魏珠已经瞧了曹颙给的锦囊,面上笑得比方才越发殷勤,口中道:“多些曹爷厚赏,奴婢跟在万岁爷身边侍候。虽说见过不少好珠子,却只能干过眼瘾罢了。像奴婢这样的废人,别人不过是当成阿猫阿狗,只当甩几个金瓜子,就是给奴婢面子。只有曹爷,倒是拿奴婢当个人看呢!”
说起来,他年纪与曹颙大不了几岁。自幼入宫弄了个残废身子。虽然他尖着嗓子,行动之间也略显女态,但是曹颙却是只觉得可怜,并没有鄙视之心。
听他说得这般凄楚,曹颙劝道:“你何必妄自菲薄,这有史以来,以内官身份,青史留名的,也不在少数。就算不图那些虚名,日子过得自在就是。s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好地,何必理会别人嘴脸。你这个位置,想来背后妒忌的也不在少数,总要越发隐忍才是。忠j是非,万岁爷心里自是明白。”
这一番话,却是良言。魏珠正色听了,随后很是感激地说道:“曹爷是好人,这些提点,奴婢都记下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后罩殿前,刚好遇到一队宫人出行,便止了步,退避到一边,低头候着。
等她们去的远了。魏珠方松了口气。对曹颙道:“是德妃主子,应是往寿萱春永殿给老佛爷请安去了!”
怨不得魏珠这般紧张。虽然后宫位份最高地是贵妃佟佳氏,但是管理宫务的却是惠、荣、德、宜四妃,又以宜、德两妃为主。
两人过了后罩殿,行了没几步,就碰到了十六阿哥身边的太监赵丰迎面走来。
看到曹颙,赵丰笑道:“果然是曹爷到了,我们主子方才得了消息,说是曹爷跟着曹大人递牌子,还不信来着,打发奴婢去打听打听!”说着,给曹颙与魏珠两个打千儿。
曹颙却是想起一事来,无逸斋是十六阿哥在这边的住处,不晓得有没有女眷在。大清早的,自己这样过去,不知方便不方便。
魏珠见曹颙没有应声,笑骂道:“行了,你这猴子,如今也学起规矩来,忘记早年同我摔跤的时候了!”
赵丰笑道:“就是怕总管大人记仇,小的才要越发费心巴结,来,再给您打个千儿!”说话间,真要俯身下去。
魏珠笑着摆摆手,说道:“别扯这些,小时候玩色子,你可没少蒙我银钱。等哪时我这边有空了,自少不得要寻你赢回来。”
赵丰道:“那敢情好,小的也手痒痒呢。”
说了两句,几人往无逸斋去。
清溪书屋里,西暖阁。
屋子里只剩下君臣二人,康熙阴沉着脸,扬了扬手中的折子,道:“上面所记,却是属实?这……是你亲自操办?”
曹寅躬身回道:“是奴才亲自操办地,因没有主子旨意,没有章程,并不敢肆意张扬。”
康熙皱了皱眉,说道:“牛马是畜生,岂能与人同类?这牛痘之说,或许是无稽之谈。”
曹寅道:“不只主子爷,就是奴才初听闻时,也只当是妄谈,随后走访了一些地方,对那些牛倌等人,也都仔细详查,倒是也有些收获。但仍是放心不下,毕竟是人命相干的大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请主子先赦奴才大不敬之罪!”
康熙正听着“牛痘”之事,突然听曹寅来了这一句,摆了摆手道:“你同朕君臣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且说无妨!”
曹寅犹豫了一下,禀道:“那奴才便宽衣了!”
康熙虽是意外,但是也晓得他不是胡闹之人,便点了点头。
曹寅去顶戴与外头官服,只着了中衣。随后将袖子卷起,露出左臂来。只见上面一块泛红的疤痕,拇指盖儿大小。
这些年。宫里也有种“人痘”的,康熙当然晓得这疤痕是何物。他立时打炕上下地,脸上却是罩了一层寒霜,指了指曹寅道:“你……你……这是用到自己个儿身上了?”
曹寅放下袖子,回道:“总要有第一个试的,若是这方子得用,真防了天花之患,利于民生繁衍,亦是主子爷的恩德。咱们大清朝。疆域辽阔,民以万万计,主子地伟业早已超过前朝历代君主,千年万年后,定会仍为世人传诵。”
康熙见他瘦骨伶仃,站在那里,如风中秋叶。终是不忍,按捺住心中怒意,道:“穿了衣裳说话!”
等曹寅穿戴整齐,康熙才冷哼一声,道:“就算是为朕攒功德,你便要舍了自己的性命?修身齐家平天下,就算不爱惜你这身子骨,也要为曹颙他们母子想想。朕地臣子千万,表忠心的还差你一个不成?就是人痘方子,当年经过死囚反复试过的。这事儿你也该省得,为何还要糟蹋自己个儿?”说着到里,站在曹寅面前,喝道:“朕待你如何,你不知吗?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个儿,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便认定了朕是寡恩之君,不能保全你们曹颙家到底?”
曹寅见他涨红着脸,瞪着眼睛,确实恼了。忙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道:“主子爷息怒,奴才包衣下贱,能有今日地体面。都仰仗着皇恩浩荡。就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主子的天恩,怎会生出别个心思?只是而今风烛残年。没有什么能为主子进忠的,也请主子成全奴才的拳拳之心。”
康熙的脸色渐渐平复,对曹寅道:“行了行了,这话却是说得远了,起来回话。”
曹寅站起身来,康熙往炕上坐了,皱眉问道:“这方子,又是小曹弄来地吗?差点断送了自己个儿的老子的性命,哼哼,他还真是个大孝子!”
曹寅回道:“奴才不敢欺君,却是曹颙无意听说的。去年下半年,淳郡王府小阿哥见喜,郡主担心幼弟,惴惴难安。曹颙不知哪里听说这方子,心下便当了真。只是沂州山多田少,耕牛不多,他怕出什么纰漏,便写信给奴才,请奴才在江宁这边查询牛痘之事。奴才不敢小觑,走访了江南几个州府,访过牛户千户,栽花大夫百余人,方算是踏实些。”
说了着会儿话,康熙地怒气渐渐平息了,他喝了一口茶,也晓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曹寅的性子他是省得的,带着几分执拗,忠心可嘉。
想到这“牛痘”若是真能得法,使得百姓众生免除“天花”之祸,康熙的心中不禁也有几分雀跃。不过,想着塞外的蒙古人,他又沉思起来。
蒙古人不敢轻易南下,也同畏惧“天花”有些关系,若是免了“天花”之祸,那蒙古人往后会如何?八旗劲旅进关不过六、七十年,如今已经糜烂的不成样子,几十年后,上百年后如何抵挡蒙古人地铁蹄?
他放下茶盏,对曹寅说道:“这份贺礼,朕收了!你且安心休养,想学佛也好,想论道也罢,朕还想在耄耋之龄,与你一道说古。”
曹寅俯身领旨,只听康熙又道:“刚刚你夸了曹颙那些好话,可是心疼在外任上辛苦,想要求个恩典,将他调回京来?”
曹寅躬身回道:“奴才不敢有徇私之心,只是担心他年纪阅历有限,怕他有什么闪失,对不起主子地提点。”
康熙微微皱眉,看了曹寅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道:“晓得了,朕想想,你先跪安吧!”
与清溪书屋中君臣的应答相比,无逸斋里的气氛则要好得多。
十六阿哥刚好要用早点,便拉了曹颙入座。这边只是他的临时住处,福晋、侧福晋地都在宫里,只有两个宫女在这边侍候,并不需要避讳什么。
其中一个,看着有几分姿色,十六阿哥还特意叫她过来,给曹颙见礼。
曹颙见她虽然是宫女服饰,但是看着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她脸色带了几分羞涩,望着十六阿哥时地眼神也柔情的要拧出水来。
等那宫女退下去,十六阿哥才眉飞色舞地问曹颙道:“如何,瞧着她像不像李氏?倒像是亲姊妹两个,往后到宫里,指定能吓她一跳!”
李氏是十六阿哥的侧福晋,他最宠爱之人。
曹颙想起之前往来的信中,听十六阿哥说过,侧福晋怀孕之事,便问道:“几月地产期,太医那边可诊得了?”
十六阿哥笑着说:“六月,不过百十来天了,我就要做阿玛了!指定是个小阿哥,小家伙整日踢他额娘的肚子,忒调皮了,还不知往后会淘气成什么样子。”说到这里,斜了曹颙一眼,道:“别瞧你儿子比我儿子生的早,到底辈分在那里摆着!”
曹颙笑笑,懒得与他说这些,这孩子哪里有当爹的样子?
十六阿哥胡乱用了些点心,见曹颙吃的也不多,便放下筷子,起身道:“走,咱们去瞧瞧你父亲,若是陛见完了,使人先送回去,咱们两个进城耍去!”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二百九十章 姑嫂
曹颙不是傻子,自是晓得康熙打发魏珠同自己出来,是要有什么话私下对曹寅说。
等同十六阿哥往清溪书屋这边,碰到陛见出来的曹寅时,曹颙虽然心下甚是好奇,但是也不好当十六阿哥的面问,便也只好先忍下。
曹寅晓得儿子与十六阿哥亲厚,倒是没说什么,只交代他看护好十六阿哥,不要有什么闪失。
十六阿哥在旁听了,笑着说:“表姨父就放心吧,我们都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听到十六阿哥这般称呼,曹寅刚想说不敢,见十六阿哥已经回头去与曹颙说笑,便没有说什么。
待曹颙送曹寅出了园子,扶着父亲上了车,打发曹元他们返程回去,十六阿哥这边已经使人牵了马出来。
除了赵丰,十六阿哥这边还有七、八个侍卫跟着。曹颙这边,只留了小满与魏黑两个。
十六阿哥不耐烦人多,除了赵丰,与两个相熟的侍卫外,其他的便打发在后头跟着。
曹颙与十六阿哥并肩而行,说起山东、京城两地的闲话。
十六阿哥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李家次子进京了,昨儿听人说起,像是要往侍卫处当差。小时随扈南巡,在苏州逗留时,曾见过他两遭。虽然是副笑容样,但是却亲近不起来。别说是十六阿哥,就是曹颙,对李鼎也没什么亲近之意。想着前些年,李家在江南闹得那出“争权”的把戏,曹颙只觉得可笑。
虽然并不亲近,但是到底是亲戚,若是李家真有什么闪失,曹家也难免被波及。因此。曹颙对李鼎还是颇为关注的。万一他去党附夺嫡的皇子,曹家总要提前有个防备才好,省得被莫名拖下水。若是他主动交好的是十六阿哥。曹颙反而不怕。
想到这些,他问道:“娘娘怎么说?没交代你与李家表哥亲近亲近,虽是见的次数不多,但是瞧他是个聪明人。”
十六阿哥叹了口气,道:“晓得你是个怕麻烦的,本不想与你说,但是也怕他聪明过了,牵连到你身上!”
曹颙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李家才进京几日,难道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在京城弄事了?
十六阿哥道:“听说他家也学着你们家,将苏州地茶园子献个了内务府。”
这事曹颙到底头一次听说,十六阿哥又道:“偏声他在内务府那边没少说你的好话,只说是早年从你家请的人收拾地园子,还说你自幼聪慧过人。年后,因冬茶的缘故。本来你就被很多人惦记上了。他这般做作可好,倒像是证实了你却是对茶园子有所得一般,而且已经有人揣测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了,毕竟先前你在京中,素来是以老实人的面目在人前的。”
曹颙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晓得李家在京中,但是因今天先赶来陛见,还没有见到李家父子两人。s李鼎想要献园子也罢,想要表忠心也好,犯不着把他抻出来。
十六阿哥见他也是浑然不知的模样。道:“听说吏部那边有人保举你呢,照我看,你还是回京吧,要不鞭长莫及,有点什么事,也有我们照看不到的地方。”
曹颙是满脑门官司,若是没记错,他出京不过一年半,半年前还回来过一遭,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就算是要找软柿子捏,也犯不着寻千里迢迢外的自己掐吧。
思量了一回,他问道:“你瞧着,前两年我在京中,往死得罪的到底是哪个?”
“往死得罪?”十六阿哥沉吟片刻。回道:“郭络罗家地贵山算一个。他成了瘸子,又被皇阿玛夺了爵位。丢了大面子。若不是后来你迎娶了大格格,怕是他早就要动手脚。只是见你圣眷在,不敢妄动罢了。”
这个贵山就是曹颙进京后发生纠纷的那个,宜妃的侄子。
“顺承郡王布穆巴或许算一个,前年夏天,他想要出门避难,被你拦下。虽然后来没有什么埋怨出来,但是听说他身边受宠的小子就是死在时疫上。有个传言,也不晓得真假,说是当初拦他出城的那个步军尉死了,就是顺承王府那边使的手脚。”十六阿哥继续说道。
曹颙的心越听越沉,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对那个步军尉地印象很深刻。那位个头不高的中年汉子,跪倒在顺承王府的马车钱,一连串叩首。虽然没有相交往来,但是却能看出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就为了王府的颜面,这么没了?
十六阿哥说起也是心烦,摆摆手,笑着道:“不说这些,怪腻歪的,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管是哪个,咱们也不怕他。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也没得让人欺负到门口的。等过几日有闲了,咱们也仔细商量商量,嘿嘿,别叫咱们抓到马脚才好,否则咱们就陪他玩玩。”
曹颙也笑了,十六阿哥说得对,自己离京是躲是非去的,反而被人追着算计,这也太没意思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于这般关照自己的仁兄,总要“投桃报李”方好。
等曹颙他们一行人进城,已经是近巳时(早上九点),路上渐渐有行人往来。
十六阿哥笑着对曹颙道:“走,咱们去琉璃厂,前些日子在那边瞧着个好东西,说好了今儿去取的。”
却是正好,曹颙进京前,庄先生最宝贝地砚台被他的闺女妞妞是摔碎了。虽然庄先生舍不得训女儿,却是真心疼了,长吁短叹了好几日。
曹颙记在心上,便想着进京后淘换两块好的送庄先生。
李氏坐在炕上,拉着曹颐的手,仔细地看着。瞧着她精神气色都好,方算放下心来。曹颐红着眼圈,半晌说不出话来。母女两个也小三年没见了。
初瑜抱着五儿在旁边,瞧着跟着曹颐回来的丫头都眼生,并不是当初陪嫁的几个,心下有些不安。不过,在婆母面前,也不好说什么,便也只好缄默。
曹颐也瞧见嫂子略带疑问地看自己,忙使了个眼色,隐隐有祈求之色。
李氏瞧见曹颐身上的素服。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生老病死,上了岁数,哪个也免不了,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曹颐听了,轻轻颔首,道:“母亲放心。女儿还好!”说着,仰起头,对初瑜道:“嫂子,天佑呢,这……是五儿?”
初瑜笑着说:“是啊,正是五儿!”随后,低头对五儿道:“五儿,快叫人,是三姐姐呢,你的小镯子就是三姐姐给地。”
五儿扳着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三姐姐!”
曹颐见她可人疼,忙从初瑜手中接过,抱在怀里,细细打量了。好看虽好看,却半点不肖其父,想来应该是像其生母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轻轻地摸了摸妹妹地头。与这个命苦的妹妹相比,她算是福气到家了。
初瑜已经唤了奶子抱天佑过来,曹颐见了侄子,这才放开妹妹。又是一番稀罕。
天佑不怕人,只是笑着,偶尔打个哈欠。曹颐虽然舍不得放手,却也心疼得紧,刚想要送还奶子怀里。就觉得身上湿乎乎地一热。已经被侄子给尿了一身。
奶子忙接了天佑过去,初瑜很是不好意思。道:“这实对不住三妹妹了,我这就使人取套我的衣裳来,三妹妹别嫌弃,先换上。”
曹颐摸了摸天佑的小脸,笑着对初瑜道:“嫂子说地外道,就是嫂子不取来,妹妹也要问嫂子讨地,哪里还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李氏在旁只是笑,对曹颐道:“这可是亲侄子地童子尿,倒是好兆头。既是这般喜欢孩子,等颐儿孝满了,生一个就是。”
曹颐羞得不行,嗔怪道:“母亲,妹妹还在呢,哪里好说这个?”
李氏说:“她才多丁点大,还不记事呢,有什么可忌讳的。”说到这里,她也注意到跟来的丫鬟面生,问道:“春芽她们几个呢?怎么没侍候你出门?”
曹颐笑着回道:“有两个放出去了,在城外庄子上当差,春芽、夏芙两个在给女儿做帮手,今儿赶上清明,需要准备地祭祀之物也多,便没让她们跟过来。”
李氏点点头,说到:“因昨儿才进京,忙忙活活的,都没留意到今儿是清明。”说到这里,问初瑜道:“咱们府里的祭祀之物都准备了吗?虽说祖坟不在京城这边,祠堂这边也要祭拜的。”
初瑜回道:“媳妇也好悬没忘了,还是紫晶姐姐提醒媳妇儿,媳妇儿才省得,已经都置办下了。”
说话间,喜彩已经打梧桐苑取了套簇新的素服过来。
初瑜请婆婆照看五儿,自己带着曹颐往东屋更衣。
到了东屋,曹颐将跟来的丫头都打发出去,拉了初瑜的手,低声祈求道:“好嫂子,就算是疼妹妹,去年地事千万别在母亲面前漏了口风!”
初瑜点点头,说道:“不用妹妹嘱咐,我省得,就是额驸那边,也没有让老爷太太晓得的意思。毕竟已是过去之事,没得让老爷太太操心。”
曹颐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谢天谢地!隔了这老远,不能经常承欢父母膝下,已然是不孝,若是再让二老为心,那妹妹就是大罪人了!”
初瑜正色问道:“妹妹,不是嫂子说你,都是至亲。既是老爷太太那边说不得,哥哥嫂子这边还说不得吗?怎好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你哥哥想来疼你,我自问待你也算亲近,你这般,让我们多伤心!”
曹颐红着眼圈,道:“好嫂子,妹妹晓得错了。想想大冬天的,劳烦哥哥与弟弟千里迢迢的来京,妹妹是羞愧,往后定不让哥哥嫂子惦记就是。”
初瑜点点头:“这样方好,到底咱们是亲骨肉,总是你的依靠,没什么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9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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