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的甜言蜜语 作者:四更雪
第2节
天已蒙蒙亮,慕容无争回到自己床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看雪已经停了,不如我们早点吃饭就出发吧。”
龙焰心里莫名烦躁,此时更是忍不住出言讽刺,“是你亲手下的毒,如今又假惺惺的赶去求解药,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可笑吗。”
慕容无争丝毫也不生气,坦言道,“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如今他已成不了我的威胁,那我就还是他的师哥,为他去药王谷求药救命也是理所应当,你看不惯可以不帮我,但也不要阻碍我。”
龙焰道,“我不会帮你,也不会阻碍你,我只做我想做的。”
刚刚因狐裘之事而关系拉近的两人,又突然泾渭分明的拉开了距离,二人一前一后的牵马走在永安镇的大街上,谁也不率先打破沉默。
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一片喧闹,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正跪着拉着一个胖老爷的衣角苦苦哀求,“大爷,大爷,您不能这样啊,我家姑娘才十四岁啊。”
那胖老爷一脚将人踢翻,怀里抱了一个小哭哭啼啼的姑娘,身后的家奴个个凶神恶煞,“就是因为才十四岁我家老爷才愿意花五两银子买回去,你若再给我没完没了,那可就一个子也别想落了。”
路过的行人都绕的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
慕容无争眉头紧皱,上前扶起地上的老头,轻声问了句,“老人家,您没事吧?”
那老头一看此人衣着不凡,不敢触碰,只好跪下磕头,“大侠救命啊,我和闺女是外地来寻亲的,不想发生变故,只好在这酒馆唱小曲赚回乡路费,没想到这位大爷非要花五两银子买了我闺女,老汉我纵使饿死也万不能把闺女卖了啊……”
胖老爷神色不悦,看向慕容无争,道,“我看你也不像是本地的,不要多管闲事。”
“天下事本就该天下人管,”慕容无争正气凌然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欺负老弱,强抢民女,真是天理难容,我劝你还是快点放了这孩子,给老人家赔罪。”
那胖老爷哈哈大笑,身后的几个家奴上来就要动手,只是还未靠近慕容无争便被一阵强劲掌风掀翻在地,龙焰速度快如闪电,寒冰般的长剑出鞘半寸,搭在胖员外的脖颈处,剑气吹毛断发,胖员外衣领处的头发无声落地,只听身后那人冷冷道,“放人,赔罪。”
“放,放,放人……”胖员外当即吓的屁滚尿流,乖乖听话。
龙焰一脚将人踢出数丈之远,“滚。”
胖员外连同家奴慌忙狼狈逃窜。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小女孩和老头感激的磕头谢恩。
慕容无争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此地不宜久留,你拿着这些钱尽快回乡吧,日后若还有什么麻烦,可去白鹿山庄找慕容无争。”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大侠!老朽何德何能……”那父女二人激动万分,把头磕的咚咚作响。
出了永安镇,慕容无争跨上马,“时辰不早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回头却看见龙焰似笑非笑要笑不笑的看着自己,“你笑什么,有话就直说。”
龙焰跟着跨上马,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走到慕容无争跟前时又听到他说,“你不是说不帮我?”
龙焰看了他一眼,“我说过,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五日之后,二人到达药王谷。
药王谷入口处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石碑,一半被荒芜的枯草掩映,上面厚厚一层积雪,不知历经多少年的风吹日晒,石碑上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药王谷已经饱含沧桑,旁边题了两行小字,但已辨认不清。
此处离姬婆婆的药庐还有很长一段路,但为表敬意,两人皆牵马而行,积雪小路干干净净,一个脚印都没有,放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不时一些积雪从树干上簌簌落下,静的出奇。
慕容无争低声道,“江湖传言这姬婆婆素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尤其精通迷惑人心的幻术,你小心一点。”
龙焰不以为意,“你身上还有伤,管好自己吧。”
再往里走了没多久,两人便齐齐停了下来,四周尤为寒冷,但眼前却是桃红柳绿繁花似锦,一派生机盎然,甚至还可以听到远处的溪水潺潺。
眼前走来一位妙龄女子,身着淡紫色拖地长裙,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身姿袅娜,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泻在身后,双眸似水,肤如凝脂,唇间隐隐含笑,说不出的风流魅惑。
那女子盈盈一拜,声音空灵如玉,“小女子林双音见过二位少侠。”
慕容无争上前回礼,说道,“在下慕容无争,这位是我师弟龙焰,我们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求见药王谷姬婆婆,还请姑娘能通传一声。”
林双音道,“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仁义大侠慕容公子,今日能够一睹尊容真是三生有幸,姬婆婆见到二位定然也很开心,请随我来吧。”
穿过一条长长的绿林小道,入目可见一个非常大的古宅,整个石头垒成的低矮围墙,泛着幽幽的绿色水光,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附在上面,围墙边种着稀稀疏疏的竹子,透过柱子可以看到里面有不少的房屋。
林双音站在斑驳的石门前,轻舞水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料,慕容无争和龙焰刚一进入,那女子就突然凭空消失,石门骤然关闭,低矮的石墙如有生命般迅速上升,直到如青峰般望不到顶端,两人登时如同身陷万丈深渊,天旋地转间,宽旷的古宅慢慢收拢,像是要把两人紧紧包在里面。
一个尖锐而凄厉的老女人声音从头顶传来,伴随着一遍遍的回音,“哈哈哈,慕容无争,老婆子虽然早就不问世事,但对你这大侠的事迹还算略有耳闻,我敬佩你的为人,原本也不想与你为敌,错就错在你不该是那江老贼最得意的徒弟,更不该来我药王谷,如今死在我这幻境里也算死得其所。”
☆、情之所以
慕容无争神色镇定的将四周看了一遍,不慌不乱的拍了拍龙焰的肩膀,“师弟不必紧张,这幻境虽然厉害,但肯定有破解之法。”
龙焰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不由一笑,“有仁义无双的慕容大侠在此,我自然不会紧张。”
慕容无争心思全都在这幻境上,自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意味,点了点头,道,“幻境之所以能将人迷惑,多数是因为人无法做到心思澄净,无欲无求,我们不妨在此打坐,试着放下心中杂念,看能不能解除幻境。”
两人开始静心打坐,龙焰心念静心诀,这是他学习无心剑派的剑法时辅助修炼的心诀,只要摈除杂念,便可做到身如磐石心如清月,外界一切制幻不攻自破。
片刻后,龙焰睁开眼睛,正看到慕容无争近在咫尺的眉眼,火热而缠绵,充满邪念,不等龙焰反应过来,一个疯狂而充满侵略的吻便席卷而来。
慕容无争将人扑倒在地,顺势压在龙焰身上,呼吸越来越急促,下身也起了明显的变化,一吻结束后,火热的眼睛直视着身下那人。
龙焰面无表情,“你疯了,这是幻境,再这么下去会走火入魔。”
慕容无争笑了笑,眼里的yu火越来越盛,“小师弟,其实你一点都不比徐梵音差,你来白鹿山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一丝怒色在龙焰脸上一闪而过,他闭上眼睛,继续默念静心诀,这一切都是幻境所致,自己必须在慕容无争彻底沦陷之前走出来。
慕容无争的声音还在耳边,“小师弟,虽然我现在还没坐上这武林盟主之位,但它迟早都是我的,只要你肯跟我,我保证日后不会亏待了你……”
“你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别怕,师哥不会弄疼你的……”
……
最后一刻,龙焰睁开眼睛,抓住了慕容无争的手,寒风呼啸,四周是皑皑白雪,看来是已经走出幻境了。
慕容无争双目赤红,一副快要走火入魔的样子,龙焰一边稳住他身上几处紊乱的穴位,为他平稳心脉,一边咬牙切齿道,“慕容无争,我真瞧不起你。”
正在幻境之中沉沦的慕容公子,突然被卷进一股浪潮般的强劲内力中,天旋地转,什么心思也顾不着了。
睁开眼睛,便看见身后脸色苍白衣衫不整的师弟。
“师弟,你怎么样?”慕容无争看了一眼四周,知道算是走出幻境了,而幻境之中的所作所为却是真真切切的印在了脑海,当时真是身不由己,那些话那些事完全不经脑子就做了出来,此刻清醒过来,尴尬万分,羞愧无比,好在他涉世之深,又没有对龙焰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不消片刻便轻咳两声神色如常了。
龙焰犹在打坐,平复刚刚为慕容无争耗费的真气,慕容无争替他穿好衣物,无意碰到那人脖颈上的一处红印,指尖微微发颤,索性将龙焰的衣领又拉高了一些。
龙焰平复好真气,睁开眼睛便直直看着慕容无争,面无表情,唯独一双眸子深似寒潭,像是要把人溺死到里面,让受压迫之人胸口发闷。
慕容无争自然知道他这般看自己所为何事,面上的表情既惭愧又万分恳切,微微叹了一口气,“师弟,其实师哥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又怎么控制得了……我还清楚记得,三年前你初来白鹿山庄,那时才不过十四岁,我……”
“你那时就对我有这种念头?”龙焰目光阴鸷,逼视着慕容无争,“那后来又讨好徐梵音?”
慕容无争尴尬道,“只因小师弟你太难接近,师哥每次都被你拒之千里,心中十分难过,至于后来的徐师弟,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这才心生亲近之情……”
“我和那个白痴哪里相像了!”龙焰脸色更加难看,一股无名怒火在心中升腾,直烧的牙根发麻,指节发痒,恨不得狠狠揍那人一顿,却只单手抓住慕容无争的衣领,“你耍我?”
慕容无争也不好过,想想他一代仁义大侠,江湖之人无不对他尊敬有加,偏偏到了龙焰这里,所有伪装都被撕破,如同浑身赤o的被人审视,这般狼狈何曾有过,思及至此神色也冷了下来,硬生生道,“你从未接受过我的好意,更不与我亲近,耍你之说从何谈起?身陷幻境所作所为,皆是我身不由己,若你觉得自己受辱……唔……”
龙焰恶狠狠的咬上了那振振有词的薄唇,双臂随即把人紧紧拥入怀中,那力道,能把人揉碎了般。
“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待这惩罚性的吻结束后,慕容无争皱眉质问。
龙焰继续收紧双臂,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对着慕容无争往后躲避的脸,粗声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就如你所愿又如何,只是从今往后,你不可三心二意,否则,我定让你生不如死。”最后几个字说的低且缓,但那里面包含的却是不可撼动的坚决,如同咒语,让人浑身一颤。未等慕容无争开口,便又吻上了他的嘴唇,这一次则是,轻轻柔柔,缠缠绵绵。
慕容无争愣了几愣,幽邃的眸中闪过千般算计,最后化为弯弯笑意,自然至极的开始回应,仿佛是对待相处已久的恋人,双手环住龙焰腰部,接着慢慢往下,最后停在那人臀部,抚摸揉捏,方式之下流不堪入目,龙焰浑身一僵,推开慕容无争,神色有些尴尬。
慕容无争笑了笑,恢复一惯的冷静自持,开始打量起四周,“幻境虽然厉害,但这地上的脚印却是没办法改变的。”
地上的脚印只有慕容无争和龙焰两人的,从来的方向一直延伸到这,但马儿的蹄印却一直延伸到倚靠山势的一个方向,看不到尽头。
看来这姬婆婆对自己的幻术颇为自信,认定了慕容无争和龙焰必定走不出来,那接下来只要不触动什么机关陷阱以免引起姬婆婆的注意, 二人便可顺利到达药庐。
龙焰从小到大的追求一直都是武功剑法,自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此番和慕容无争的亲近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心里多少有点别扭,明明想的是让慕容无争知道自己会保护他,传到嘴里却是生硬的一句,“你跟在我后面。”
“师弟,不可。”慕容无争拉住他,“这姬婆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年纪尚轻,我江湖阅历毕竟比你丰富一些,还是由我在前面探路比较合适。”
龙焰回头看他,问,“你多大?”
慕容无争不解,“什么?”
“我是问你的年纪。”
“虚岁二十八,师弟为何问起这个?”这人说起话来习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就算前一刻做了羞耻之事,下一刻也能神态自若的谈笑风生,龙焰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他吸引,甚至对他……
山脚之下,正是姬婆婆的药庐,用土堆成的矮墙围成一个四方的院落,墙上痕迹斑驳,一道道雨水留下的痕迹,木质大门更是历尽沧桑,呈现腐朽之色,几处虫蛀的痕迹点缀其上,和之前在幻境中所见的古宅相差甚远。
马儿的蹄印在门口消失,龙焰使了个眼色,示意先翻墙过去查看一番,慕容无争摇摇头,“如此太过失礼。”正了正衣衫,打理妥当后又回头审视了龙焰一番,不等龙焰开口,便靠近几步,将龙焰的衣领收拾收拾。
龙焰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
慕容无争自觉没什么纰漏,便前去敲门,朗声道,“晚辈慕容无争,今有要事,不得已前来叨扰药王谷,人命关天,还请姬婆婆见谅。”
话刚说完,那破旧木门便无风自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如同不堪重负的老人,颤颤巍巍。
“好你个慕容无争,竟然有本事走出我的幻境,真不愧是那江老贼的好徒弟,既然你已经寻到这儿,便进来吧。”这是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沙哑的如同寒冬脱落的树皮,摩擦在人的耳尖,让人浑身汗毛直竖。
“晚辈谢过姬婆婆。”慕容无争恭恭敬敬的朝着大门内部行了个礼,然后才迈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面的积雪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条笔直小路,两边种满了各种奇异花草,毫不畏惧这数九寒冬,路的尽头是一间普通的青瓦屋,屋门大开,里面却是黑洞洞的,看不到任何东西,。
慕容无争一路目不斜视,来到这青瓦屋前,撩起衣裳下摆,走了进去,龙焰自然也跟着。
外面的光线一点也进不来,屋内黑如漆夜,寒气森森,伸手不见五指,两人站在一边,只能凭借对方的轻微的呼吸声确定彼此的存在。
慕容无争道,“姬婆婆,晚辈师弟聂远,为人正气凛然嫉恶如仇,实乃正道楷模,不想却遭人暗算,身中噬骨香之毒,如今时时都在承受煎熬,危在旦夕,素闻姬婆婆医术天下无双,晚辈不得已前来求药,还望姬婆婆能施以援手,救我师弟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姬婆婆在暗中轻轻发笑,如泣如诉,“已经多少年没人敢来我这药王谷了,想一想,老婆子每日黑暗为伴,虽有无数奇花异草,却不敢在白日欣赏,只能在夜里偷嗅……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江老贼,他不但毁了我的倾城美貌,更夺走了我的眼睛,让我活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晚辈不知前辈与家师有如此深的恩怨,想必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晚辈愿代家师赔罪,但我师弟实在无辜,还请前辈能救他一命。”
“你代他赔罪?我救他一命?”姬婆婆哈哈大笑,声音陡然尖利,如同指甲刮在铁皮之上,“若你真有诚意,就留下一双眼睛,我自会考虑给你制作噬骨香的解药。”
龙焰早就心生不耐,见这姬婆婆提出如此要求,怒火顿起,宝剑轻颤,意欲出鞘。
慕容无争按住他握在剑柄上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晚辈一双眼睛能够化解前辈和家师的恩怨,晚辈定然毫不犹豫。”
姬婆婆俨然已进入疯癫之态,“我和江老贼的恩怨,今生今世,都不会化解,这滔天的恨,我要你们,通通,都来陪葬!”
轰轰之声从脚下传来,大地似乎在颤抖,姬婆婆凄厉的笑声忽近忽远,如同鬼魅。
“小心!”龙焰伸手就要去拉慕容无争,谁知一把抓了个空,只听到脚下传来一声急剧下降的“师弟”。
龙焰想也不想的跟着跳了下去。
☆、血魂双罗
依旧是不着边际的黑暗,足有十几丈之深,龙焰刚跳进去便听到头顶轰隆巨响,应该是洞口被合上了,但此时他顾不及多想,脚一沾地便去寻找慕容无争的下落。
四周静的出奇,一点声音都没有,黑暗如同凝固的潮水,给人以浓浓的压迫感,世界死了一般,没有生气,若是定力稍微弱一点的,便会怀疑自己失了明,聋了耳,时间久了无疑能把人逼疯或折磨致死。
龙焰练习剑法时为了能够克服一切恐惧,三岁起便以黑布蒙住眼睛,在完全的黑暗中感知所有动静,所以他的听力和直觉异常敏锐,鸿毛落地的声音都能辨认清楚,更不用说身边如果还有一个大活人了。
慕容无争不在这里!而这陷阱又不是幻境,龙焰稍一思量便醒悟过来,慕容无争掉入陷阱才是假象,自己竟然中了计!
这般不镇静,真的是自己吗,原来不知不觉间,慕容无争对自己的影响已如此之深……龙焰有些懊恼的握紧了腰间宝剑。
脚下并非平地,但也不是坑坑洼洼,龙焰原地摸索了一会便果断的选择了一个方向,半个时辰后,他摸到了一块石壁,手指沿墙壁往下摸索至一处异常光滑的地方,便用力按了下去。
身边石壁发出沉闷的声响,面前石门慢慢打开,从里面散发出幽幽暗暗的青光,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点光线足以让龙焰看清里面的一切,狭小的空间,布置的像女儿家的闺房,右手边一袭暗红色薄纱床幔曳地长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床边梳妆台上放着一面破碎的铜镜,旁边随意摆了几件朱钗首饰,仿佛首饰的主人刚离开不久马上就会回来,梳妆台后面挂着一副刺绣丝帛,美则美矣只是有些破旧。
左手边一架破旧屏风,颜色已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脚踩的地面像是一块巨大的天然翡翠,那青光从这翡翠里泛出,诡异万分。
龙焰径直走到床边,一手揭开床幔,待看清情况后忍不住神色一变。
床上躺着一具男尸,看样子应该不到二十岁,他一身白衣,身子有些单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似乎刚在睡梦中死去,但双目均被剜去,被两颗硕大的黑色珠子取代,那香味应该就是从这黑色珠子中散发出来的。
龙焰刚要伸手去拿珠子查看究竟,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住手!”
龙焰回头,只见屏风后面模糊一个人影,人影颤抖的厉害,“别碰他!”
“姬婆婆,”龙焰双手环胸,冷然笑道,“既然不想我碰他,当时何必引我下来,慕容无争呢?”
原来当时姬婆婆使用幻术本想引二人落入这陷阱,谁知只有龙焰一人中计,慕容无争早在姬婆婆癫狂之际便已冲到屋外,姬婆婆自知这地下陷阱重重,又有分支无数,若没人带路绝对会被困死,于是便不再理会龙焰,继续对付外面的慕容无争。
谁知,就在她和慕容无争纠缠之际,突然感到石门竟被打开,心下大骇,顾不得慕容无争,慌忙的赶了过来。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龙焰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
龙焰淡淡道,“我不知道这地道是多么的危险重重,天衣无缝,我只知道有姬婆婆带领,我是不会迷路的。”
“什,什么,”姬婆婆斥道,“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给我老婆子卖什么关子,我不相信,你能找到这。”
龙焰不知这房子之中到底有什么玄机,看姬婆婆紧张成这个样子,想必不会简单,如实说道,“除非姬婆婆会飞,不在地上留下一点点痕迹,否则晚辈能找到这儿,也并不稀奇。”
这地道内机关重重,姬婆婆双目失明,必然不会乱走一步,那经常被姬婆婆脚踩的路和未踩过的路,虽然只是一点点的肉眼难辨的差别,又是在黑暗中,但龙焰却准确无误的找了过来。
姬婆婆一片骇然之色,天下间竟有如此敏锐之人!
龙焰道,“这床上之人,想必就是传说中医术冠绝天下的风流鬼医王药儿吧,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不要碰他!我杀了你!”姬婆婆情绪失控,声音尖利如针,直直扎入皮肉,但人依然躲在屏风后面不肯出来。
龙焰一步步靠近,“我对他没兴趣,也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肯将噬骨香解药相赠,我和慕容无争便会自动离开药王谷。”
“不要过来!”姬婆婆受了惊吓般,在屏风后面缩成一团。
“师弟!”慕容无争于此时打开石门,一把螺旋飞刀闪电般射入屏风,随即一朵血花浓墨重彩的渲染在了失色了的屏风之上,妖娆如火,姬婆婆喉间咕噜几下,便没了气息。
慕容无争直接走到床边,将床上那人眼中两颗黑色珍珠取出,放入怀中,不想刚一取出,那男尸便迅速衰老枯萎,十分恐怖。
回头看见龙焰正朝屏风走去,便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别过去看了,给她最后一点尊严。这姬婆婆曾经倾城倾国,我们在幻境中看到的林姑娘,大概就是她年轻时的样子,后来容颜被毁,其丑无比,宁死也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的相貌,所以就杀死了她的夫君王药儿,并剜去其双目,以求长相厮守,真是可悲又可怜。”
龙焰甩掉他的手,像第一次认识他般看着慕容无争,幽幽青光映在他冰冷的脸上,像地狱修罗般可怖,“你早就跟着姬婆婆过来,守在石门之外,等的就是姬婆婆失控的这一刻吧,来药王谷,杀姬婆婆,甚至,利用我,究竟什么目的?”
慕容无争急道,“师弟,你误会我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一阵沉闷的声响从石门之外传来,脚下的碧绿翡翠慢慢龟裂,头顶石粒哗哗直往下落。
“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慕容无争抓着龙焰胳膊往外拽,“姬婆婆肯定料到会有这一天,准备和我们同归于尽。”
“你走吧。”龙焰再次将他的胳膊甩开,“我不会和你一起的。”
“师弟,你在和我闹什么别扭,”慕容无争颇为恼怒,又急切万分,“现在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吗。”
龙焰冰冷的脸上顿时烧起了怒火,呼吸明显粗重了起来,但他这次什么也没说,干脆脸转到一边,看也不看慕容无争。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落下的石块越来越大,慕容无争真是心急火燎,索性从后面抱住龙焰,放软口气,“小师弟,师哥有什么做错的,给你赔不是,你别耍性子啦,快随我出去吧,不然可真就来不及了。”
“你到底还对我隐瞒了什么,”龙焰回头看着他,几乎有些受伤的表情,“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当然不是,”慕容无争一听这话似乎更加受伤,索性松开了龙焰,神色黯淡,万念俱灰般,“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若是如此,那我无话可说,不走便不走吧,今日我就陪你一起死在这里。”
一颗石块落下,砸在慕容无争头上,他不闪不躲,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接着又落下了第二颗,第三颗……慕容无争索性往地上盘腿一坐,闭上了眼睛。
龙焰终于动容,挥袖给他挡住了头上的石块,“够了,我相信你,走吧。”
石门已经关闭,两人合力将石门破开,外面不再是完全的黑暗,隐隐有一点光线,龙焰抓住慕容无争的胳膊,不断用内力挥退飞来的巨石,根据来时的记忆,一步不差的往回走,幸好姬婆婆下来的仓促,并未关闭顶上的石板。
出了地下密道,刚从青瓦小屋内走出,那屋子便坍塌陷落了。
外面花颜依旧,远处积雪明的刺眼。
慕容无争摸了摸胸口,神色一变,“师弟,你……”
龙焰神情自若的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两枚黑色珠子,这珠子在白日的光线中泛着淡紫的光辉,里面似乎隐隐有液体流动,笑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无非就是为了这两颗珠子吧。”
“师弟,别胡闹,快给我。”慕容无争紧张万分,顾不得许多风度,便去龙焰手中抢夺珠子,龙焰并不让他得逞,一手揽住他的腰肢,把人紧紧抱住,“我虽不知这珠子有什么奇特之处,但你心术不正,得到它怕也不会干什么好事,就由我先代为收藏吧,这也是对你隐瞒我利用我的惩罚。”
“你……师弟!”慕容无争脸上现出怒色,“你再胡闹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龙焰挑衅的看着他, “看你这么在乎它,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要毁了它。”
“你!”慕容无争既怒且恨,瞪了龙焰一会儿,狠狠一摔长袖,转身而去。
“喂,”龙焰追上他,没话找话,“你头上受伤了,我看看。”
慕容无争铁了心的不打算理他。
龙焰抓住他的肩膀,“你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不顾,如今真的要为这两颗珠子和我绝交?”
慕容无争叹了一口气,回头轻轻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师弟,不是师哥生气,但你这般与我做对,太让我伤心了。”他微阖的眼眸似流动着的潺潺春水,浓淡适宜的剑眉微微拧着,似有无数心事缠绕,一时间让人恨不得抛弃一切,只为舒展他心中哀愁。
“你也知道伤心?”龙焰单手摸着他侧脸上的血迹,语气竟温柔的不像话,“当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这么多,对我的一切都可能只是利用时,你想到我是什么心情吗?”
“师哥这么喜欢你,连做梦也都想得到你,又怎么会骗你?许多事情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说什么利用呢。”慕容无争长长叹息,拥他入怀,轻柔的,无比珍惜的,一下一下吻着他的嘴唇。
“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龙焰被他这直白的言语说的脸红,有些别扭的将珠子还给他,“我说过,若是你今后三心二意或者背叛于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慕容无争宠溺的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此生心里眼里肯定只容得下你一人。”
慕容无争为表真心,主动告诉他珠子的来历,这两颗珠子名叫血魂双罗,一为阴性,一为阳性,若是两者分开便为废物,只有放在一起才可发挥作用。
血魂双罗据说是千年前就流传下来的奇物,曾经还作为一国的振国之宝,此物可吸收天地灵气,浴血效果更好,每日修炼内功时有此物相助便可事半功倍,使内力迅速增长,长期下来,甚至还能青春永驻。
曾经江湖上为争夺血魂双罗而掀起过不少腥风血雨,后来百年此物销声匿迹,慕容无争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血魂双罗就在药王谷姬婆婆手里。
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龙焰对着空旷雪地吹起口哨,不时,两匹骏马四蹄翻腾的从院落后面奔跑过来。
慕容无争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安排道,“师弟,血魂双罗在我这的消息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以后,我们一同用它修炼内功,称霸武林指日可待。”
龙焰并不心动,翻身上马,“我不需要,不过此物邪门的很,你也还是不要用了,如今姬婆婆已死,药庐也毁了,你怎么回去跟师父交代?”
慕容无争早已胸有成竹,“那姬婆婆是被螺旋飞刀杀死,而螺旋飞刀是魔教右护法司空玉的独门暗器,到时只管算在他的身上。”
“所以,你是要我为你作证了?”这人果真是无一处不在利用自己,龙焰当真恨的牙痒,想起司空玉那时时都充满算计的桃花眼,比起这人的城府之深,当真显的有些单纯了。
雪越下越大,呼呼的风声如同怨鬼低声哀鸣,二人策马在雪中奔腾,留下的一切痕迹,皆被白雪掩埋。
☆、两面三刀
几日之后的傍晚,两人再次路过永安镇,不过是隔了十几日的时光,但二人的心境却有了难以言表的变化。
同一间客栈,还是那个小二,不过换了间上房,吃过晚饭,慕容无争低声吩咐了小二几句,龙焰在一边整理包裹,听的一清二楚。
不一会,一个大木桶便抬进了房中,注入热水,慕容无争左手拂袖,右手去试水温。
只听的小二拿了赏钱高兴的退下,慕容无争关好门窗,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自己走来。
龙焰把包裹解开继续整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小师弟,”慕容无争笑如春风微醺人醉,一双手从背后缓缓抱住龙焰腰部,修长的十指灵活的去解他的腰带,半含调笑的说道,“师哥伺候你沐浴更衣?”
龙焰浑身一紧,随即转身搂住慕容无争,对着那微微上扬的薄唇亲了下去。
他这般心急,这般激动,慕容无争倒有些难以应付,安抚的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此法果真有效,龙焰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开始温柔的□□那人的嘴唇。
“水快凉了,”慕容无争好心提醒。
衣衫尽褪。
二人坐在巨大的木桶中,四目相对。
慕容无争笑吟吟的欺身靠近,眼波似春阳下漾着微波的幽幽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披散的长发,如同一匹锦缎,肆无忌惮的铺在无暇美玉之上。
慕容无争撩起一撮龙焰的长发和自己的系在一起,笑道,“都说结发为夫妻,小师弟,从今往后你我便做一世恩恩爱爱的夫妻吧。”
龙焰强有力的双手抓住慕容无争的肩膀,把他贴到自己胸口,感受自己急剧变化的心跳。
慕容无争手指往下,轻轻握住某一处,娴熟的伺候起来,龙焰果然生涩至极,不消片刻便弃械投降了。
慕容无争在他耳侧低声调笑一句,龙焰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表情又羞又怒。
“别害羞啊,”慕容无争亲了亲他的耳朵,“师弟这般生涩,师哥更喜欢你了。”手指绕到背后,往下,对着某处按了进去。
“!!”
龙焰中电般猛地挣开他的手,随即如猛虎一般压在那人身上,无比坚决的说,“我要在上面。”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
“师弟,师弟,不可,不可,啊……”
“师弟,你,你慢一点,你,唔……”
……
第二天天亮,慕容无争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肢,脸色略微有些阴沉。
龙焰看他气色不佳,便说,“你若受不住那就明天再赶路吧。”
慕容无争摆摆手,“不必,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回山庄吧。”
白鹿山庄,静音阁。
寒风呼啸,江叹依旧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只是原本光秃秃的树干上铺了白雪,再也看不清本来面目,他喃喃道,“他真的……已经死了……”
“弟子无能,有愧于师父和师弟,”慕容无争眼中满含痛苦之色,“待我和龙焰师弟赶到时,姬婆婆已死了许久,至于她身旁守候的无目干枯男尸,应该就是退隐江湖多年的鬼医王药儿。”
“此时怪不得你,”江叹无奈摇头,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又无力问道,“可看的出是何人杀害的姬婆婆?”
慕容无争沉思道,“那姬婆婆是被一枚螺旋飞刀从后背射入,直接贯穿胸膛,心肺皆被绞烂,如此狠毒的武器,除了魔教的右护法司空玉,无争实在想不出第二人,只是这魔教早已淡出江湖多年,司空玉也一直很少露面,此番杀害姬婆婆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江叹握紧拳头,“只能说明,杀害姬婆婆之人,便是对聂儿下毒之人。”
“师父是说,司空玉对聂师弟下的噬骨香,又怕我们去药王谷寻得解药,便狠心杀了姬婆婆?”慕容无争皱紧眉头,“如此大费周章,那司空玉究竟什么目的?”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江叹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阴鸷气息,目光如地狱烈火,恨不得燃尽这寒冬雪地,“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五日之后,聂远因再也受不了噬骨香的折磨,举剑自刎。
白鹿山庄向外界宣告,新庄主聂远惨死魔教司空玉之手,并对其发出江湖追杀令。
白鹿山庄重立教规,以铲除魔教为第一重任。
临近年关,江叹病倒,慕容无争责无旁贷的担起临时庄主之职。
江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有期待都落在慕容无争身上,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残雪,神情黯然,“无争,师父知道你淡泊名利,红尘俗物均不放在眼里,但这白鹿山庄我只能交予你了,江流剑法,为师毕生只传给你一人,希望你能将白鹿山庄发扬光大,日后遇到合适人选便好好培养……”
慕容无争眼含热泪,声音有些哽咽,“无争定然不会辜负师父所托。”
“还有……”江叹浑身轻颤,“你聂师弟的仇,不得不报。”
“无争一定向魔教讨个公道!”
江叹笑了笑,便再无牵挂。
微风轻轻推开房门,一片明媚的光线铺洒下来,只见一位白衣少年,身姿轻盈,长发如缎,逆着光线缓缓走了过来,那人肤白如玉眉眼如画,调皮笑道,“江大侠,我来看你啦,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不好,”江叹顿时老泪纵横,既怨且悔,“当年你气我把名利看的太重,便赌气说要娶江湖第一美女,我几乎走火入魔,毁了那女人容貌,剜了她的双眼,原以为你会回心转意,没想到,你却为此恨我入骨,和那女人归隐江湖,再也不问世事……我这些年,无一日不活在痛苦之中,原本抱着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可是……万万没想到,你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狠心走啦。”
少年委屈道,“我这些年过的也不好呀,每天都在黑暗里听不见看不见,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直想着你,想的快疯了,我想见你可又见不着,你更狠心,一次也不去看我。”
江叹哽咽道,“我没脸见你啊。”
少年摸了摸江叹发白的头发,叹息道,“你这大侠啊,一生之中,追求的东西太多反而忘了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做的可真是坏事多好事少呢。”
江叹抓紧他的手,“我早就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我最深爱的人是你,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你,如今知道你早已不在人世,我再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啦。”
……
“师父,师父,什么药儿?您是要无争煎药吗?师父?”慕容无争轻声唤了几句,只见一滴浑浊的眼泪从江叹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浸入白鹿刺绣的枕间,无声无息。
慕容无争亲手主持庄主江叹葬礼,对前来吊唁的江湖人士无不以礼相待,不卑不亢,谈吐之间气度非凡,让人折服。
江湖上下人人皆知,白鹿山庄新任庄主乃是赫赫有名的仁义大侠慕容无争。
屋外残冬薄雪,屋内温暖如春。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烛影摇曳,红泪低垂,龙焰注视着身下那人脸颊泛红双眼迷蒙,说不出的无辜,道不尽的风流,当真是,又爱又恨。
慕容无争微微一笑,伸手揽住龙焰肩膀,“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不过小师弟你要相信师哥,统一江湖指日可待,到那一天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谁稀罕。”龙焰狠狠咬上那人肩膀,“我宁愿你一无所有,只能看到我。”
若真到了那一天,恐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慕容无争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年幼时的那段屈辱历史,每一笔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心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处处遭人唾弃受尽白眼,每日都活的如同过街老鼠,那时他就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定会成为人上之人,受人敬仰爱戴,权利,金钱,名誉,美人,一样也都不能少!
“你在想什么?”龙焰明显感到他的心不在焉,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慕容无争的视线回到眼前的少年脸上身上,静静的审视打量,如同在观摩一件奇珍,末了才得意一笑,“美人。”
龙焰看不惯他这轻佻的样子,下身狠狠往前一挺,“不许这么叫我。”惩罚性的攻城略地。
慕容无争如同被卷进一股狂风猛浪中的树叶,淹没在浩瀚潮水中不知今夕何夕。
正式成为庄主后,慕容无争在环境清幽的云鹤涧又新建了一处别院,此处背山面水,用树篱围成一个小院子,门楣上题着云鹤别居四字,低调沉稳而又不失体度,正是主人喜欢静修养性写照,沿墙种了几排翠竹,里面小小的三间房舍都被掩映在翠竹影中,一条石子小路直通屋内,里面陈设简朴,倒也整洁雅致。
选在此处,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用血魂双罗练功时被打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有更多机会可以和龙焰私下独处,除此之外,更可树立一个清心寡欲生活简朴的庄主形象,慕容庄主可谓考虑的无一处不周全。
过年的日子一天天近了,白鹿山庄上下都开始打点起来,前段时间的沉痛压抑气氛也得到缓解,不少弟子告假回家过年,至于那些无依无靠从小在白鹿山庄长大的,则留在山庄和庄主一起过年。
扬州镖局来了一大群护卫,接小公子徐梵音回家过年,临走之际,徐梵音支开护卫,独自跑到了云鹤别居。
屋内,慕容无争正在潜心作画,徐梵音看着他那洒了柔和光线的侧脸,英眉岸宇,鼻梁挺直,薄唇含笑,一身素净衣袍,洁白如雪,华发铺了满肩,堪堪高雅尊贵之姿。
他真是瞎了眼了,当时才会觉得聂远更加英俊。
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句,“师哥。”
慕容无争转身,看到他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放下手中笔墨,温和一笑,“小师弟,你怎么来了?怎么这幅表情,可是谁欺负你了?”
徐梵音听他这温柔口气,竟对自己还是如此关心,心里多少好受了一点,嘟着小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师……庄主。”
“快点进来,看你鼻子都冻红了。”慕容无争拉着他走进屋内,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师哥就算当了庄主,但依然是你的师哥,小师弟如此见外做什么?”
徐梵音一副不敢看他的表情,犹豫了一会才从怀里拿出一块色泽晶莹的满月形玉佩,此玉碧绿通透,摸起来温润有感,反面刻着“月半明时”四字,正面雕有繁复又精细的黻纹缀麟图,一看就知此玉佩极为珍贵。徐梵音低着头把玉佩递给慕容无争,“这个,还是还给你吧。”
慕容无争眉头微蹙,并不接过那玉佩,只说道,“此玉既已送给小师弟,就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若是你不喜欢或是想以此与我撇开情谊,那便将这玉扔了吧。”
☆、妖里妖气
“不是这样的,”徐梵音一着急,语气里都带了哭腔,“是师哥都不想理我了。”
“此话怎讲?”慕容无争一脸不解,“我从未这么想过,小师弟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徐梵音头埋的低低的,看着自己脚尖,只见他肌肤细致如瓷,睫毛扑扇嘴唇粉嫩,显的无辜又可爱,这人十分爱美,又有讲究的条件,身上衣着在山庄所有人中一直都最为华贵显眼,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小少爷。此时几根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袖,神情娇羞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说出的话也软绵绵的,让人浑身骨头都酥了,“那,师哥你以前……亲我做什么。”
慕容无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奈的摇摇头,戏谑的说道,“小师弟,你怎么如此可爱?”他抚摸着徐梵音的下巴将其慢慢抬起,眼里却是款款深情,又含了三春的微风,拂在脸上痒痒的,暖暖的,“你说师哥为什么亲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呀。”最后四个字说的极轻极轻,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徐梵音脸上,让其为之浑身发颤。
“师,师哥,现在还是大白天呢。”徐梵音轻轻推开他就要吻上来的薄唇,小脸通红,轻声埋怨一句,“我家里派人来接我回去,现在还在那边等着呢。”
慕容无争只好松开了他,替他理了理衣服,“路上小心。”
徐梵音心情大好,把玉佩收起来,“师哥,那我走啦,一过完年我就回来。”
“去吧。”慕容无争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直到少年愉快的走出别居,慕容无争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去,随即被一片冰寒笼罩,若你成功,谁还在意你用的什么手段,讨好之人趋之若鹜,若是……一无所有,管你是大侠还是君子,众人皆会对你不屑一顾,唾之弃之,世人皆是爱慕虚荣,无一例外。
转身继续对付手下的画作,只是笔势游走,更加果断坚决。
龙焰抱剑走了进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质问,“他来这做什么。”
慕容无争头也不抬,左手捋袖,右手握笔,在宣纸上肆意泼墨,“他要回家过年,来给我这庄主告别。”
“真巧,”龙焰夺过他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留下一道磨痕,慕容无争一上午的心血便毁于一旦,“我也是来给你告别的。”
慕容无争这才转身打量起他,“你也要回家过年?从没听小师弟你提起过家里的事。”
龙焰放下毛笔,看着他,“我也不过只知道你是慕容家的大公子,对你家里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慕容无争将那毁掉的画作卷起,毫不可惜的随手扔进纸篓,薄唇微弋,“师弟若感兴趣,我自然毫无保留的说给你听。”
他这般表情,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微笑,总让龙焰觉得十分生疏,不悦的靠近,搂住他的腰肢,明明脸上的表情很凶狠,说出的话却带着情人间撒娇的味道,“别再叫我师弟。”
“嗯?”慕容无争手指在他后背游走,挑了下眉,故意逗他。
龙焰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你对好多弟子都叫师弟。”他年轻气盛,对面又是心上之人,总是很容易就有了反应,对着慕容无争的鼻子嘴巴一阵猛亲。
“师,师弟,现在可是大白天,”慕容无争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别胡闹。”
“叫我名字。”龙焰用内力将房门合上,随即将慕容无争仰面压在桌上,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龙……”慕容无争老脸一红,竟然会觉得有点叫不出口。
龙焰也不逼他,继续剥那人衣物,慕容无争起身搂紧他的脖子,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好了,别脱了有点冷,就这样来吧。”
……
龙焰一边耸动腰部进攻,一边问道,“你还在用那血魂双罗练功?”
慕容无争双眼雾气蒙蒙,情动之时有点泫然欲泣的味道,十分可怜,“我,费尽,心机,得到,为什,么,啊,不用,唔。”
龙焰皱眉,“还是别用了,觉得你最近妖里妖气的。”忍不住掐了一下他胸前的红珠。
慕容无争嗯嗯啊啊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龙焰当晚就离开了白鹿山庄,也不告诉慕容无争自己什么时候回来,慕容无争诸事繁多便也随他去了。他虽是新任掌门,但十几年前就在江湖走动,一直行侠仗义广施恩惠,早就名声在外,和各派关系更是融洽,比起他师父江大侠,慕容无争无疑更得人心。
年后,应付了一大堆的江湖各派前来送礼的弟子,又仔仔细细交代了送往各派的礼品,慕容无争难得有了一个下午的空闲,刚准备去云鹤别居清净一会,便听弟子前来禀告,说是庄外有一女子非要求见慕容大侠,待听了弟子对那女子的描述后,慕容无争眉头微皱,吩咐人把那女子带进偏厅。
李诗英并不知道慕容无争已经成了白鹿山庄庄主,她埋了爹爹之后便一心想着来找慕容大侠,做梦一般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个月才找到白鹿山庄。
慕容无争走进偏厅时,正看见李诗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呆在那儿,十分局促不安,她瘦瘦小小的,一身衣服破旧不堪,背着一个脏兮兮的大包裹,干枯的发丝里夹杂着不少头屑,唯一还算白净的脸上也生了冻疮,从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灰不溜秋的。
看到慕容无争进来,她如同受了惊吓的猫儿,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慕容无争那白衣胜雪长发如缎,笑如春风,无一处不让她自惭形秽,脑子里还是一团糟,身体已情不自禁做出了反应。
李诗英丢下包裹,扑通一声跪在慕容无争面前,“慕……慕容大侠……”
慕容无争完全不顾她的脏乱,上前便俯下身来双手扶住她的胳膊,“姑娘快快请起。”
慕容无争吩咐下人上茶,让那女子坐下,待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今日前来山庄可是有要事?”不等女子开口,便又道,“姑娘尽管放心说来,只要我能帮上忙,必定不遗余力。”
那女子吞吞吐吐说道,“我……我叫李诗英,我是……大侠可能忘了,在永安镇,您曾救了我和爹爹,还……还说以后,若有难处,便可来白鹿山庄……”
慕容无争瞬间想起,那日去药王谷,途经永安镇时确实救过一对父女,只是当时没有怎么留意,便问道,“是有此事,不知令尊现在情况如何?”
李诗英从椅子上起身,再次跪在慕容无争面前,哭泣道,“我们回去不久爹爹就病死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爹爹临走之际,让我来白鹿山庄,求慕容大侠收留,我……我好不容易,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慕……”
“师哥!我回来啦!”一个俏皮又欢快的声音传入耳际,随即一个俊美无匹的锦衣少年出现在偏厅门口。
“小师弟,”慕容无争没想到徐梵音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脸欣喜的上前,“怎么来的这么早?”
徐梵音有些害羞,声音小小的,“我……我来的早你不高兴吗?”
“说什么傻话,”慕容无争揉了揉他的头发,“只是师哥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刚回山庄,想必十分劳累,就先回房休息吧,晚会我再去看你。”
徐梵音这才注意到跪在慕容无争身后局促不安的李诗英,他素来干净惯了,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肮脏丑陋之人,像个鬼一样,不禁皱紧眉头,狐疑的看了慕容无争一眼,师哥怎么会接触这种人?还为了她把这么多天未见的自己冷落到一边,他鄙夷又厌恶的瞪了地上的李诗英一眼,有些悻悻的说道,“那我在房间等你,师哥可要快一点哦,我还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呢。”
送走徐梵音后,慕容无争看到李诗英还跪在地上,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李姑娘先起来再说。”
李诗英低声哀求,“慕容大侠,诗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求你收留我吧,洗衣做饭劈柴挑水我都会,我愿意在山庄做最脏最累的活……”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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