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12节
卢祥之翻了翻账本,白字黑字写的很清楚,确实是怀王妃的属下雇佣杀手刺杀郑骋扬,那个属下的证词压在账本下,签了字画了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卢祥之问:“你可知道怀王妃为何要刺杀武王?”
石少一道:“那雇佣的人说是得知武王去了扬州,怕勾结怀王谋反一事败露,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武王,具体证词都在证词上。”
卢祥之点点头,转而问白献知:“你可认罪?”
怀王妃要杀的是谁白献知最清楚不过,但是证词上写得清清楚楚,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白献知只能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卢祥之又问石少一:“那白献知是天阴教教主一事你可有证据?”
石少一道:“自然是有的,白献知一年要往返扬州与京城之间数次,表面上是为结交文人,探望妹妹,实际却是为处理天阴教的事务找掩饰,他找借口不考科举也是为了更方便管理天阴教。天阴教在京城也有不少教众,都是他在京城期间引诱入教的,其目的就是大肆敛财,深入朝廷内部,为怀王谋反提供财力物力。”
石少一又道:“作为天阴教的实际掌权者,虽然见过他的人不多,但还是让在下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说罢,一名衙役将一名妙龄女子带了上来。
石少一道:“这名女子就是白献知与天阴教名义上的教主青环之间传递消息的信使,一直都被青环用药物控制,现在被我解了药性,白献知与天阴教的事情她无所不知。”
女子明显被药物控制了很久,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大致的事情还可以说得清楚,不到一刻便将白献知如何利用青环的复仇心理控制天阴教,又利用达官贵人通过残害女子的方式入教,迅速拓展天阴教势力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随着女子纰漏越来越多的事实,在座的人无一不对白献知玩弄人心、操纵权势的能力震惊。
女子说出话来的那一刻,白献知就跌坐在地上,知道一切大势已去。
对方本就是有备而来,甚至已经调查了他们不少个年头,直到时机成熟,方才收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父亲与怀王谋划了十年,自以为一切天衣无缝,不成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之下。
白献知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算计了一切,唯独少算了一个王子请,他不知道整件事情的背后有多少与王子清有关系,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中间有一个局,从他带着王子清上京城开始,整个白家就在这个局里头。
也许,在整个事件中,所有人都是一枚棋子,包括自己,只有那个看似最无关的人,才是真正的下棋的人。
直到被押下去的那一刻,白献知阴恻恻的对郑骋扬道:“刺杀的事情我认,天阴教的事情我也认,但是林木子的事情我不认,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枕边人。不要养了一只猛虎,还以为只是只家猫。”
☆、第 51 章
白献知道:“叛乱的事情我认,天阴教的事情我也认,但是林木子的事情我不认,你应该好好问问你的枕边人。不要养了一只猛虎,还以为只是只家猫。”
卢祥之看郑骋扬脸色不对,立刻大吼:“快押下去!”
几个衙役得令,立刻捂了白献知的嘴押了下去。郑骋扬看到人被押走,方才摆了摆手:“不过是最后挑拨离间罢了,不要在意。”
卢祥之松了口气。
剩下的事,与郑骋扬无关了,王子清正在堂后的客厅里等着,郑骋扬觉得有些事情是到了开诚布公谈一谈的时候了。
卢祥之回到卧房换了便服,卢夫人端了热水给他净手。
此事罢了,卢祥之绝对算得上是有功之臣,加上郑骋扬给他的承诺,说是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卢夫人将他换下来的官服仔细叠好,一边收拾琐碎物件一边放空。
“夫人?”卢祥之腰带上的配饰错了,他喊卢夫人去找,但却半天没有回应,见到卢夫人呆呆坐在床头,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夫人的肩膀:“夫人?”
卢夫人猛地回过神:“相公,什么事?”
卢祥之疑惑:“夫人你想什么呢?”
卢夫人手下的活不停,皱着眉头道:“只是对这案子还有点疑惑?”
“哦?”卢祥之挑挑眉:“什么疑惑。”
卢夫人将手上的腰带配饰一件件理好:“其他案子倒是毫无疑问,只是林木子一案,杀人的至今还没找到,现场作案手法高明,丝毫看不出第二个人的痕迹,作案的人不应该是一喝酒就胡言乱语的人。书信册子虽然藏的隐蔽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找到的可能,杀人者为什么不先找到证据,反而急于杀人呢?”
卢祥之背着手叹了口气:“夫人啊,这些你就跟我说说罢了,以后也莫要提了。”
卢夫人闻言恍然大悟,看着他咬牙:“果然是一群黑心肝的东西,什么事都算计得这么周全。”
卢祥之眨眨眼:“白家人本身就是犯了谋朝篡位的大罪,有人提供引子,我们自然就推波助澜了,至于杀人罪么,与谋反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算得了什么呢?”
京城。
怀王府被抄,官兵在怀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与白家涉及谋反的信件若干,结党营私的名册一本,多年来从天阴教和扬州盐税上获取的金银账册若干,甚至还找出了拟上任皇帝字迹的圣旨一份,某朝叛乱的证据确凿。
当今圣上大怒,怀王、怀王妃及其世子刺死,白家满门抄斩,与之相关的官员商贾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满朝文武去掉了三分之一。
怀王神情狼狈的跪在御书房里,郑玄昌正在批阅奏折,屋子里连个侍奉的太监都没有,安静的像个空荡荡的坟墓。
怀王这几日被押在天牢,但却并未受刑,吃的用的几乎与在怀王府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要不是身上带着枷锁,甚至还算得上是衣冠楚楚。
禁子说这是当今圣上顾念兄弟之情的恩典,但怀王知道,郑玄昌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凡他还有一点兄弟之情,都不会将他还在襁褓之中的儿子赐死。
连流放都不肯,彻彻底底的断了任何的生机,这确实是郑家人的作风,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换做怀王自己,只怕也会这样做。
半响,郑玄昌合上最后一本奏折,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兄,你这又是何苦?”
怀王沙哑的声音发出低低的嘲讽的笑容:“我年龄比你长,母妃势力比你强,能力也不比你弱,若是换做你,你甘心么?”
郑玄昌把奏章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自然是不甘心的。”
怀王冷笑:“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你比我占了先机,若不是父王晚年你讨好他那个异族宠妃,只怕你也做不上今天的位子。”
郑玄昌一点不因此羞愧,只是淡笑:“不过是你棋差一招罢了。”
怀王沉默,要是早知道那个异族宠妃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只怕他会比郑玄昌做的更甚。
郑玄昌垂着眼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怀王惨笑:“你能放我儿一条性命么?”
郑玄昌淡淡:“不能。”
怀王苦笑:“那我还有什么说的?”
郑玄昌一挥手,几位侍卫就像能隔墙视物进了御书房,将心如死灰的怀王押回了天牢,明日此时,怀王与怀王妃及世子的尸首就会送进皇陵,与满坟墓的历代帝王一起腐朽成泥。
桌子上的茶冷了,郑玄昌的贴身太监适时端上了新茶,郑玄昌伸了伸懒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称赞道:“真是好茶。”
审完案子,一切尘埃落定,从知府衙门走出来时,郑骋扬对王子清道:“这个地方谈谈吧。”
王子清点头答应。
有些事终究避不开啊。
两人信步闲庭的找了个茶楼,随意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郑骋扬道:“前日皇兄送了道圣旨给我。”
王子清颇感兴趣:“圣旨是什么意思?”
“西北突厥进犯,要我率兵出征。”
“我还没尝过西北的美食呢,听说西北的姑娘分外彪悍”
“去西北,我一个人。”
王子清笑容消失了,半响,方才叹了口气:“我竟然以为你是对我有情的。”
郑骋扬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
“对付我,你何苦亲身上阵。”
“事关皇权,不能马虎大意,”郑骋扬又沉默了一下“我西北权势太大,唯有让皇兄知道我有断袖之癖,不能有子嗣,他才会放心。”
王子清笑的眼泪出来:“好一个十六王爷,原来从开始就算计到我了,真是一石二鸟,毫不浪费。”
郑骋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要装了,你对我不也同样如此?”
王子清擦掉眼泪:“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郑骋扬端起茶杯,茶杯里的茶有点浑浊,郑骋扬不在意一口而尽:“扬州是盐商重地,赋税却不如远在偏远山区的蜀州,大笔的金银不知去向,皇兄早就想彻查扬州,只是在查的过程中发现,白家除了与赋税之事有关,甚至还有结党营私,秘密谋反的迹象,于是皇兄按兵不动,将我秘密从西北召回,暗查白家之事。
我先派喜乐去扬州暗访,无意中发现你与白家私交密切,于是我便主动借近你,利用你与怀王妃的不和将你拐到身边,趁机套取白家信息。“
王子清端着杯子,静静地听他说。
“后来发现你并不对白家有多少了解,但总感觉你会祝我一臂之力。后来发现你各方面都挺符合我的口味,于是利用职务之便顺便劫了个色。”
王子清嘴角抽搐,冷笑道:“你还真懂得劳逸结合。”
又道:“怎知道我能助你?”
郑骋扬用手指慢慢摩擦茶碗的边:“你种了白蓟花,我在林木子的书里看到,白蓟花,在西洋国家的寓意里是复仇的意思。你与林木子有一样的书,那么你不可能不知道白蓟花的意思。后来林木子死,证据指向白家,我便断定,你与林木子定是与白家有仇。”
王子清喟然长叹:“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竟然是白蓟花。”
郑骋扬道:“事情虽然还是能猜测大概,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
王子清问:“什么事?”
郑骋扬直直的看着他:“那日与林木子争吵的,是不是你,杀林木子的人是不是你?”
王子清斜眼看着他:“怎么,不是白家雇人所为?”
郑骋扬淡淡回答:“林木子的死太过蹊跷,疑点也太多,我不认为白家会这么蠢,将案子弄得这样惊天动地,林木子的案子反而像是有人为了诬陷白家,故意将案子做大,引人注意的一个局。”
王子清淡笑着端了茶水:“是林姐姐不是我杀的,我与她情同姐弟,又怎么会杀她。”
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王子清缓缓道:“林姐姐是自杀的,那日我与她争吵,本意是找人刺伤她,引起你的注意,从而引出白家的证据。但是林姐姐却觉得事情必须闹大才能让白家压不住舆论,使事情彻底遮掩不住,争论一番后,我以为林姐姐会放弃这个想法,结果她还是没听我的。”
想到林木子死时的惨状,郑骋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是怎样复仇的心情,又是怎样的狠,会让一个娇弱的女人用刀子在身上一刀刀的割出深可入骨的伤口,直到体无完肤,然后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爬到椅子上,将自己生生吊死。这样的心境,连郑骋扬这个久经沙场的铮铮男子都感到发自肺腑的佩服和震撼。
这也就解释,为什么林木子全身都布满伤口,只有脸是完整无瑕的。
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脸下手啊。
☆、第 52 章
提到林木子,王子清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心里的痛像一波一波密密麻麻的针,刺的他的心口鲜血淋漓,只是如今他与郑骋扬开诚布公,自己情感上的弱点,他不想给任何人看。
王子清倒了一杯茶,笑道:“你果然聪明,我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了端倪。”
郑骋扬苦笑:“聪明也不过是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告诉我吧,你是谁?”
王子清低头想了想,笑道:“如今我大仇已报,一日夫妻百日恩,倒真是没有瞒着你的理由了。你可知明月阁的花魁清月?”
对于这个不见其人,却在整个故事中起到至关作用的人,郑骋扬很熟悉:“知道,她的丫鬟就是林木子的姐姐。”
王子清淡然一笑:“她也是我娘。”
郑骋扬大惊:“那你爹是?”
王子清道:“白丰喜啊,按理说,我与白献知应该是兄弟呢。”
王子清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天真无邪,好像与人合谋让自己的亲爹和亲兄弟被满门抄斩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郑骋扬抚平情绪,侧耳倾听,他预感到,这必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王子清徐徐道来,他的声音平稳淡然,好像是在阐述别人的故事:“当年一场大火,我母亲葬身火海,林木子的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当时十岁的我和十九岁的林木子发誓要报仇,我寻来一棵桂花树苗,将我母亲的遗物葬在桂花树下,林木子挖来白蓟花,种在桂花树边,白家权势滔天,我们的复仇之路必定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怕时间流失,复仇的心渐渐淡化,便用这白蓟花,提醒自己,没想到这白蓟花,竟然泄露了我的秘密。”
王子清又道:“你可知,我的亲爹也是我的杀母仇人。”
明月阁一案虽然大致能确定是白家所为,但是年头太久,证据早已经找不到了,之所以在审案时提到明月阁,不过是找个由头政治白丰喜,如今王子请这么说,事实就已经非常明了了。
郑骋扬道:“竟然真的是他。”
王子清道:“的确,明月阁一事并非诬陷,确实是白丰喜在井中下药,让整个明月阁的人包括我母亲与林姐姐的姐姐动弹不得,然后一把火将三百人活活烧死。”
接下来的故事,就像戏剧里的话本,跌宕起伏,听起来精彩纷呈,却不知道故事里的主角是经历了怎样的隐忍与痛苦。
一个欢场里长大的浪荡儿,谁能想到,竟然是白家的私生子,当年白丰喜颇为喜爱王子清的娘,甚至一些秘密的谈话都在她的闺房中进行,王娘也很爱慕白丰喜,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由于经常在白丰喜谈话时作陪,清月知道白丰喜很多秘密,后来无意将得到了白丰喜意图谋反的证据,清月虽然真心爱慕白丰喜,但也知道谋反是抄九族的大罪,而且王子清都七八岁了,白丰喜也不愿给她赎身,也不是什么可靠之人,依靠白丰喜不但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甚至还会不小心引火上身,清月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陪自己冒这个险,于是几番思量之下,偷了证据,做成半本书。但偷证据一事终究瞒不住,最终还是被白丰喜发现,几番找寻没有找出那些信件,白丰喜表面上不动声色,竟一不做二不休,暗自在井水中下毒,明月阁的人吃了井水,意识昏沉,白丰喜一把火将明月阁上上下下三百余口全部烧死。
但是还是妙龄少女的林木子恰巧去看姐姐睡在了明月阁,并没有被白丰喜发现,也没有喝井水,等她醒来时,熊熊大火已经将整个明月阁变成了一片火海,她摸索着跑到了清月的屋子,她的姐姐已经为了护主被白丰喜一刀捅死,清月浑身是血,但还剩下一口气,指挥她找出了那半本书信。林木子拿着半本书,拼了命将还在昏睡的年幼的王子清抱到储存西域瓜果的小冰窖,二人躲过一劫,却将从那时起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报酬。
多年藏在花街,林木子和王子请用尽手段,终于搜集出足够令白家永无翻身之日的证据,只是白家勾结盐商,官官相互,势力庞大,贸然送上证据只会是送死,送死两人不怕,就怕死了也报不了血海深仇,二人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直到白献礼央求王子清陪他上京城,王子清知道,机会来了。
郑骋扬沉默,这姐弟二人隐忍的心性,深重的城府,非常人所能及。
王子清补充:“只是天阴教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与白献知有关。”
郑骋扬苦笑:“不知道也罢,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了。”
王子清端茶,微微一笑。
虽然说了这么多,但王子清还是有所隐瞒。明月阁被毁,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个年仅十岁的扬州府尹的私生子,在到处都是白家眼线的扬州,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清月虽是风月中人但却厚德,当时明月阁的老鸨也是花街里德高望重之人,半个花街都受过明月阁的恩惠。当人们从烧毁的废墟中找出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第一的反应不是报告官府,而是联合众人将人藏了起来,所有在场的人都三缄其口,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也不曾漏过半个字。
但凡有任何人一时失言,林木子和王子清也活不到今天。
就这样,姐弟二人在整个花街的隐瞒下长大,作为明月阁仅存的两个人,他们在花街的地位很高,甚至称得上是被拥戴了。但即便如此,为了不被认出身份,二人还是隐藏了真实的自己,王子清的浪、荡子是伪装,林木子的花魁同样是伪装,两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姐弟,在整个花街上千人的隐瞒下,一点点的活到了报仇的时候。
在白府潜伏多年的年轻管事是王子清长住的春花阁老鸨的儿子,他隐瞒身份八年,终于获得了白丰喜的信任,利用职务之便偷出了白丰喜的爱物金貔貅嫁祸给白家,他善于模仿笔记,找准机会将白家与怀王的信件临摹一份,交给林木子。
这也是林木子的信件能跨越十多年的原因。
白家全家获罪,但谁也没发现,白家少了一个精明能干的管事,春花阁多了一个吃苦耐劳的厨子。
当白家终于面临坍塌,花街的高层们给了白家最后一击,林木子的老鸨儿提供假的证据,彻底将林木子的死栽赃在白丰喜身上。
这些事,王子清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花街还是那个歌舞升平的花街,里面的老鸨依旧笑脸盈盈,里面的花姐依旧妩媚妖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郑骋扬叹道:“我从四年前开始调查白家父子与怀王,筹划了四年,倒不如你一夕之举。”
王子清淡笑:“你刚刚筹划了四年,我却是筹划了十年。说到底,也是你给了我机会罢了。”
郑骋扬扬眉:“哦?怎么说?”
王子清道:“那日我上京,本来并是选的兵部尚书李成晚,不想被你截了胡,说到底,还是缘分。”
郑骋扬心中有点微微的不爽:“怎么,你还想当尚书夫人?”
王子清哭笑不得:“李大人正直清廉,家中有一多年恩爱的夫人,我自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的家庭。”
郑骋扬道:“那你怎么舍身去当了王妃。”
这问题王子清却不答了,只是端起茶杯,只是抿着最后一口茶。
郑骋扬也沉默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枯萎泛黄的树叶,往事一幕一幕,像一场昏黄灯光下梦幻而飘渺的皮影戏,诉说着才子佳人,痴男怨女,缠绵悱恻,花前月下,但终究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多少温情成为往事,多少爱恋终是幻影,一场爱情,开始就是互相利用,彼此心知肚明最后的结局,所以在过程中,竭尽所能的恩爱,就是知道日后必然永不相见。
茶已经凉了,故事已经有了结局
半响,郑骋扬叹了口气:“扬州西南有所大明寺,你暂住那里吧。”
王子清淡淡问道:“你这是要软禁我?”
郑骋扬坚毅的面部轮廓冷硬得像一座石雕:“子清,你是有分寸的,不要让我为难。”
王子清微微一笑:“我大仇得报,此生心愿已了,青灯古佛一辈子也不错。”
第二天,王子清一身青衣,麻绳束发,朴素的像个落魄书生。
郑骋扬等在门口,看见他说:“我送你。”
王子清微微一笑:“好。”
两人一人在马车上,一人在马背上,途中不曾说过一句话。
不知因何情起却知注定不能长久,有情么?应该是有的,否则哪来的那些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有恨么?定然也是有的,否则哪来的那些微笑后的怅然若失,你是欺骗,我又何尝不是,所以大家彼此彼此,永不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要大圆满结局,这就是了,如果要he,请等明天。断更两年,现在还在追的人我真心感谢,感谢你们还在看我的文,结局有点仓促,总是两个三个点击量的也真的是没有动力,请原谅。断更那么久都是因为我的错,所以我也承担后果哪怕没人看我也会把文更完。
我虽然断更,但事实证明我坑品好,如果日后还写文,只要不死,文就会不会坑!!!
☆、结局
六个月后,扬州西南大明寺。
吃了数日的白菜豆腐,王子清自觉自己已经大彻大悟,便跑到方丈房间,道:“我要出家。”
老和尚吓得两股战战:“施主三思啊!!”
王子清从身后摸出把剪刀,抓起一把头发就要铰:“我要出家,谁也拦不住我。”
老和尚抖着手握住王子清的手:“使不得使不得。”
王子清摇头摆尾:“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家!!”
老和尚头都大了:“施主不要啊施主!!!”
于是,老和尚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方才变成带发修行。
其实大明寺的老方丈不介意多一个眉目清秀的和尚,只是当初郑骋扬临走前留下三条指令,一是不允许王子清出大明寺,二是不允许王子清与外人接触,三就是不允许王子清出家。
前两条情有可原,毕竟王子清还是他名义上的王妃,要是让别人知道两人形婚,只怕他那有颗七窍玲珑黑心的皇兄又要夜不能寐了。但为何下了第三条命令,连郑骋扬自己都没想明白。
郑骋扬:总感觉要是王子清出家自己就变鳏夫了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同时,西北,大街上。
郑骋扬咬了一口烧饼,满意地点点头。
这烧饼不错,口感香脆,嚼起来面香十足,王子清吃了定然十分喜欢,他就喜欢香脆的东西…郑骋扬突然反应过来,怀王危机已过,皇兄疑心已解,他不需要再做样子给别人看了。
那么自己应该不是往事过了,在西北做自己的逍遥王爷么?
大街上,高大的男人举着块咬了一半的烧饼,静立了半响。
郑骋扬忽然意识到:他好像突然有点想他。
现在王子清已经被他囚禁在大明寺,凭他跟他一年的情分,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已经算是厚待了
有情么?肯定是有的,有些假戏成了真做,又怎能说没半点动容。但郑骋扬觉得这情抵不上西北的大漠风景,抵不上烽火狼烟里的一碗好酒,抵不上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而且,刚开始,就是彼此利用,王子清利用他报仇,他利用王子清查案。
如今案子结了,仇也报了,于是两不相欠。
但是现在他想他了,这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王族郑家都是一群阴险狡诈,无情无义之徒,连郑家自己人都这么认为。但是一旦动了情就是天翻地覆。
郑骋扬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有些过于迟钝了,毕竟在已经预料到结果的情感面前,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陷得那么深。当然,王子清外热内冷的态度也导致了郑骋扬对这段感情看的不够透彻。
所以说,感情必定是两个人的问题。郑骋扬想,错的一半在王子清。
现在问题来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可那人不见原谅他。
虽然王子清的确无情,但他的行为也绝对称得上是无情无义了。
怎么般呢?
郑骋扬握握拳头,强取豪夺后再浓情蜜意,坑蒙拐骗齐上阵,总有一款适合他。
不过这样做,手段可能卑劣些。
可是,那又怎么样?高高在上在朝廷上道貌岸然的郑家从来都是阴险小人,做事不择手段。所以软硬兼施,强取豪夺,这不是惯用的手法么。
每日清晨,王子清都习惯在大明寺的后山上吸取天地灵气。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尽管已经经历过严寒,到了万物发、春的春天,但眼前的大苍蝇实在有点烦人。
半年不见,眼前的男人沾着一身露水,连日奔波有点疲惫的脸上有点狼狈,高壮的身体弯着腰,有点讨好的将一张干的像石头一样的烧饼举到自己面前。
“子清,”男人清清喉咙说:“你不是想吃西北的美食么?”
王子清风轻云淡一笑:“现在我一心向佛,不想吃了。”
郑骋扬冷眉一横,老方丈在一旁连连摆手:“没出家没出家。”
郑骋扬霸道一笑:“没关系,出没出家,我无所谓。”
王子清眯着眼睛:“不好意思,我心如止水了。”
“哦,”郑骋扬呆呆的回答,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把穿着僧袍的王子清往肩膀上一丢,扛着挣扎叫骂的王子清对老方丈做了个揖:“人我带走了,多谢方丈照顾。”
老方丈倍感欣慰:“多谢施主。”
前往西北的路上,驾车的还是喜乐,只是这次,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仅穿着里衣被五花大绑的王子清冷冷的看着靠在马车上攥着他的衣服防止他逃跑的男人:“你当我什么?”
郑骋扬委委屈屈:“我王妃。”
王子清:“呵呵!”
郑骋扬抱头:“错了,我错了,但我是有原因的!!”
郑骋扬做童年受过伤害的坚强男人状:“我母亲是胡人,我从小受人歧视,兄长防备我,连宫女也欺负我,见多了宫里的丑恶我不相信我能与人共度一生,我承认我混蛋,我利用你,但我没经历过,我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过了半年才发现,原来那些全是真的!!”
郑骋扬像个小媳妇儿:“而且,你骗我的比我骗你的多得多,负心薄意的应该是你才对。”
这一番内心剖析,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动。
王子清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泪眼蒙蒙,最终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只不过思考的太多,戒备的太多,隐藏的太多,情感就是路上的拦路虎。当报了仇,卸了肩上的担子,回首想捡起被丢弃的爱情,但却一切已成往事。
但还好,有人傻傻的回头,一切还不算太晚。
其实,郑骋扬从小长得人高马大,比同龄的小朋友都高些,加上母妃受宠,连他的腹黑皇兄都被他揍过,宫人更是不敢惹他。所以那些感动得王子清原谅他并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话,都是编的。
所以说,郑家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西北的武王府不算奢华,却很有郑骋扬的风格。
王子清刚进了门,却见一个红发碧眼的艳丽美人扑了上来,一把把他抱了个满怀,王子清脸埋在她的汹涌波涛里,险些喘不上起来。
郑骋扬无奈,上前把王子清拔了出来,“母亲,请自律些吧。”
艳丽美人横眉冷对:“对着你这幅一本正经死样子,我不想自律都没办法。”
随即嘴角一挑,弧度像极了郑骋扬,“还好带了个小美人回来,不然我可真要无聊死了。”
王子清结巴了:“你说。。。。这这这。。这谁?”
郑骋扬耸耸肩:“我娘。”
“你娘不是死了么?”王子清惊诧道。
艳丽美人哈哈一笑接话道:“皇宫的那个胡姬美人不是随先皇殉天了么!!”
郑骋扬解释道:“当初我父皇离世,母亲必定是要殉天或是去尼姑庵里做姑子去的,只是当时我母亲刚过三十,还有大好的年华,父皇到底舍不得,用了药使我母亲诈死,送到西北的边境来。”
“不过还是有条件的,那死老头子死了也不让我好过。”郑骋扬艳丽的娘撇撇嘴。
郑骋扬无奈,“娘~~~”
“什么条件?”王子清问道。
“提那些做什么?”郑娘一抬衣角,一手抓住郑骋扬的手,一手抓住王子清的手“我儿子媳妇儿回来了,是件大好的事,我特意请来江南的厨子,子清去尝尝合不合胃口。”
于是王子清彻底体验了一把热情如火的婆婆爱的抚慰。
具体过程简直惨不忍睹。
喧闹了一天,两人总算得了清静,王子清便想起白天的那桩事来,趴在郑骋扬胸口上问:“到底是什么条件让你父皇放你娘离开?”
郑骋扬双手垫在脑后,缓缓的说:“虽然我娘是个胡姬,却也是父皇晚年最疼爱的妃子,让一个外族人做到了美人甚至有了皇子,这在史书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父皇是真的舍不得让我娘死,但又不想任何人染指他的女人,所以就逼我娘以我的性命发了一个毒誓。”
“什么毒誓?”王子清眼睛亮亮的。
郑骋扬拈其他的发丝绕在指尖:“终生不许有第二个男人。”
王子清略有所思,郑骋扬继续说:“我娘出生在雪山山脚,部族观念开放,男人死后,女子便可随意改嫁。父皇升天之时我母亲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这简直就是断绝了母亲后半生的幸福。”
王子清看着幔帐遮起来的烛火,影影绰绰,如梦似幻,像一场化不开的春梦。
“我母亲生性天真烂漫,不喜拘束,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已经是她最辛苦的时光。或许她对父皇有那么一丝爱意,但绝对比不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发配了尼姑庵,以她的性格,定然也会逃到海角天边去,到时候先皇已故,谁又会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胡姬?可偏偏父皇下了让她殉天的遗旨,又在行刑前给了她这么一个选择。”
说到这里,郑骋扬顿了顿:“舍不得让你死,但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也许我的出生也是父皇的一场算计。”
王子清沉默了一下,他想到了楚江和刘莫,想到了怀王妃和怀王,想到了他自己和郑骋扬。想到了传说中郑骋扬的父亲晚年荒淫无度,为了美女征战东北小国数年,耗尽了整个国库,最终娶得美人归,但却弄得朝堂上下对皇室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朝政不稳,人心动荡。直到郑骋扬的皇兄上位,一口气斩了十二个兄弟,扫平武林,筹集到大笔的金银填补国库,解决燃眉之急,方才稳住民心。
帐幔里一时陷入沉静。
“不是算计,”王子清忽然说,他一只手臂支起上半身,“最起码,对我来说不是。”
郑骋扬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诧异,但随即反应过来王子清对之前的事已经完全放下了,郑骋扬感动得一塌糊涂,几乎飙出两行热泪,随即将他紧紧抱住,“老婆”
郑骋扬把一张大脸深深埋进王子清的肩膀:“对你来说不是。。。。就足够。”
王子清享受他的亲吻,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算计了被算计的人,但谁又知道被算计的人是不是心甘情愿呢。
想起第一眼看去时那个红发碧眼的艳丽女子。
想必这黄土之上,晴空之下,敢叫九五之尊一声“死老头子”的,只有这一人了吧
但“死老头子”,会不会是又一种藏在自由的心下的爱称呢。
睡在底下的荒淫君王,似乎可以死而瞑目了呢。因为即使没有威胁,他最深爱的女人,也会守着他一生一世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完结撒花!!可能会开一篇星际文,有兴趣的可以看看。谢谢还在看我文的亲们,断更两年,真是对不起,谢谢大家!!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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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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