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成蝶 作者:园中有色
第7节
郑骋扬一把搂住王子清,往他嘴里塞了颗味道明显清香的药丸,道“含着”,又将一方带着淡淡香气的手帕捂在他脸上,又将手帕的两角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这手帕明显不是凡物,系上后原本十分浓烈的臭气立刻消失了,王子清嘬嘬嘴里的药丸子,嗯,还挺甜。
石洞虽然不至于全黑,但相比起刚才的密道来说,还是很暗,进入石洞没多久,众人的视线渐渐的清晰,原本就臭的石洞变得十分骇人。
亏了手帕和药丸的作用,要不然眼前的一幕能让王子清吐出来。这石洞的地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没一块一块的像动物腐烂的内脏,大约是有新有旧,有些是暗红色,有些则发黑干瘪,东东西西的几乎把地面占满,那些恶心的臭味就从此而来。
刚才推门时,一个汉子在开门时悴不及防,用力过猛,跌进了石门内,此时正在那些暗红色的肉块里挣扎,几个人有递布的有喂药的,就是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
太臭了!!
在肉泥里友尽的汉子觉得自己需要泪奔一下。
好在那些东西看着恶心却并不粘,汉子扑腾了一会儿就扑腾出来了,只是身边的人都不大愿意靠近他。随行的人中有懂医的,上前用银针插、进汉子身上的肉块里试了试,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道:“放心吧,没毒。”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被当做试管的汉子:“。。。。。。。。”
☆、第 26 章
总而言之,没毒是件好事,众人也就放下心来。
之前给了白姑姑一巴掌的叫马大友,是马成福身边的亲兵,一身蛮力,手脚功夫不错,就是性格有点二,但嘴很严,是马成福很信赖的手下。进密道的时候,他听从马成福的命令跟了进来,率领一干人等听从郑骋扬的调令。
这山洞里虽然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光线昏暗,远一些的还是模模糊糊,马大友虽然不知道郑骋扬和王子清的真正身份,但从马成福的态度上也能窥见端倪。知道二人身份不一般,查探的事自然不能让二人去做。于是便主动请缨,点了三个人跟他进去查看,其余人则在门口守候。
不到片刻,昏暗的洞中忽然出现一点火光,大约是马大友一行人找到了洞穴的壁灯,紧接着火光一个个依次亮起,山洞顿时明亮了起来。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哪怕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郑骋扬也吃了一惊。
山洞还算宽大,洞中央却立了一块形态狰狞的石座,石座很大,约一丈见方,上面刻满了各种痛苦哀嚎的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能看到那些人绝望和惨叫的样子,而在石座上,刻着一个一人高的石像,石像并不精细,但寥寥几笔,却把那人肆意张扬、藐视天下的形态描绘的淋漓尽致,一个青色的身影正匍匐在石像下,似乎正在低声啜泣,如有似无的哭声隐约传来,整个山洞宛如鬼境。
然而真正骇人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矗立在石像周围,一个个衣着褴褛的人,这些人面部青紫,身上是一块一块的尸斑,身上散发着恶臭,明显已经不是活人了。也许它们原来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形态各异,然而此时竟然全部面向郑骋扬等人,并且向着他们的方向小心试探着。
“从现在起,大家二三人一组散开,不要有大的动作,也不要有大的声音。”郑骋扬低声说,同时一手抓住王子清,一首挥手示意大家散开。
此时情况诡异,即使没有见过,大家也能猜测到石座周围形如僵尸的怪物是看不见的,只能根据声音来分辨敌人的方位,尽管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战斗力如何,然而如此怪异的状态,定然不好对付,应该小心为妙。
众人正要按照郑骋扬吩咐的做,马大友和其他三个大汉兴高采烈的哒哒哒的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的大喊:“你看我们找到了点火的机关。”
众人:“。。。。。。”
手好痒,好想打那四个傻子的大头!!!
原本有处于试探状态的僵尸向着马大友的方向探了探,并开始向这边慢慢地走,其中一个前面有颗一人高的石笋拦住了路,那怪物一掌上去,石笋顷刻化成碎石散落在地。
“卧槽,什么玩意儿!!”听到声音的马大友回头看,被僵尸的恐怖状态吓了一跳,随即将手里的刀丢了过去,然而锋利的刀刃砸在怪物的肩膀上,连道印子都没留下,就滚落在地上,被赤着脚的僵尸踩成废铁。
刚才用别人的身体做实验皿的医师快步上前,给了马大友脑袋一巴掌:“快闭嘴,那东西闻声而动。”
马大友立刻闭嘴了,开始捻手捻脚起来。
然而已经晚了,十几个僵尸一样的身体已经活动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马大友那边挪动,医师上前一步捂住马大友的嘴,按住他的头蹲下,开始小心的向一旁移动,然而走来的僵尸太多,一时将两个两个人围住。那些僵尸力大无穷,所过之处挡路的石头无一不被拍成齑粉,众人顿时为他们着急起来。
王子清见状,轻轻抓起一块石头,往马大友相反的方向丢过去,石头撞击地面发出声响,僵尸调转方向向声响的方向走去,解了围困之急。
医师趁机抓着马大友的衣襟将人拽到郑骋扬身边,轻声问道:“公子,这些怪物有一身怪力,我们几个人绝对是打不过的,现在怎么办。”
郑骋扬向前一指:“你看。”
几个人顺着郑骋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僵尸大概是碰到了一起,现在正打了起来。
就在刚刚初见这些皮肤青紫的怪物,众人还都以为这些人大概是中了蛊,但是看到这些人的打斗,便可知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这两个僵尸打斗十分残忍,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打的血肉横飞,相对弱小的人形的一只胳膊已经被打掉了,大量黑色粘稠的液体从身体的破口处喷涌出来,即使离得不近也能闻到那股血肉腐烂的味道,身形稍大的那个脸被打掉一块,左手手指全部被打掉,只剩下手掌,却依旧保持招式动作,一拳拳的打上对方的胸口和四肢。
如此几百下,弱小的僵尸彻底被打成了肉泥,终于缓缓倒下,然而倒下之后却不是保持原来的形态,而是全身连骨头都化成了黑色的血水,融在原本就黑腥的土地里。
“好残忍。。。”王子清捂住嘴,原来地上的那些东西这么来的,他顿时觉得脚底下粘粘的,冰冷的腥气顺着凉气向上,全身起鸡皮疙瘩。
同他一样几乎要吐的还有刚才掉进腐尸块中的汉子。
一旁咋咋呼呼的马大友却安静下来,略有所思:“这招式似乎是百拳门的基础武功。”
郑骋扬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正是百拳门。那个弱一些的使的是洪门的招式,不过估计这人在洪门顶多是个外门弟子,连招式都没学全呢。”
王子清睁大眼睛:“莫非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
郑骋扬盯着另外一个不小心碰到一起打起来的几个怪物:“一些大概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但大多还是是武林中人,但明显都来自一些不出名的门派,也不是门派中地位不高但是练过几天功夫的人,这种武功低微的外门弟子,一个帮派失踪几个也不会刻意去找。”
马大友低声接道:“当今朝廷与武林不睦,这些小门小派自然也不愿接近朝廷,只怕这些人失踪了也会私下处理,不会报告官府,这些人就真真正正的消失了。每个帮派消失几个个,但总数加起来却是人数众多,再加上一些平民,数目不少。”
王子清摸摸下巴:“这些人力气大得惊人,还保留着生前的武功,几乎以一当百。以这数目聚集起来,那战斗力非凡,我目测了一下,这里大约八百人左右,骋扬,这八百人的战斗力如何?”
郑骋扬语气阴沉起来:“可以攻城!”
一时间几个人都静了下来,八百人就可以攻城,若是人数再多。。。。这天阴教是要谋反啊!!
“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化成血水,这些症状很是熟悉啊。”一旁沉默已久的医师突然发声。
郑骋扬的声音更阴沉了:“六煞六毒丸,这天阴教,是青衣教的余孽。”
☆、第 27 章
青衣教是十年前武林中的一大门派,亦正亦邪,势力强大。十年前,当今皇帝刚刚上位,国库疲弱,国力空虚,武林与商人串通一气,盘根错节,税银征不出来,粮食收不上来。为了稳固国力,郑骋扬的九哥自愿改籍到武林世家,在江湖中潜伏十余载,刻意在武林与青衣教之间制造事端,借剿灭青衣教一事削去武林一半的势力,而青衣教主与无数的武林中人葬身卿一山,百年的青衣教和江湖上几个赫赫有名的门派毁于一旦。
六煞六毒丸乃是当年鬼谷医师研究的□□,服用的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然而服用三日之后便化为血水。当年鬼谷医师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以各种阴狠毒辣的□□换钱换物。青衣教以三条江湖秘闻换取了六煞六毒丸。后来鬼谷医师遭人暗算身死,六煞六毒丸失传。四年后,六煞六毒丸才重现江湖,却直接得江湖大乱,朝廷黄雀在后,坐收渔利。
郑骋扬神色凝重:“这些人万万不可放出去,否则哪怕只有三日,也必将祸害一方。”
王子清叹道:“我更担心那个什么什么余孽,只要他掌握六煞六毒丸,这些怪物还不是想做出几个就做出几个来?!”
“这个不用担心!”
忽然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六煞六毒丸若是那么好炼,当初便也不会失传了。”
王子清向声音处看去,来人一个英朗潇洒、神姿风韵,一个一身黑、纱帽遮面,竟是郑骋扬的九哥和他那个神秘的白发伴侣。
马大友不知情况,立刻发声:“两位小声些,这些怪物听得见!!”
楚江微微一笑,他原本就长相端正俊逸,这一笑起来更添亲和:“无妨。”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两人用了什么药物,原本闻声而动僵尸忽然变得极其迟缓,而且竟然辨不清方向,尽管几人声量不小,这些僵尸也只在原地打转,并不会像方才那样,顺着声音寻过来。
“楚江!!楚江!!楚江!!”不知何时那原本哀怨的哭泣声停了,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极其难听,沙哑如老妪,阴沉如枭鸣,语气里满是忿恨,一声声叫着楚江的名字,仿佛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报仇的恶鬼。
“楚江!!你是来地狱里偿命来的么!”原本匍匐在石像下一直无动于衷的青色身影蹒跚着站了起来,“我等这一刻等了整整十年。”
适才郑骋扬等人也注意到这道青色的人影,但却并不在意,一是这人自从他们进来未曾发一言一语,二是着人的形态动作也不像正常人。现在这人忽而站了起来,面对众人,却是把众人着实吓了一跳。
王子清没见过什么江湖险恶,此时倒吸了一口气:这人身体佝偻者,一身青衣,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青色披风,然而面部却是沟沟壑壑,满是疤痕与脓疮,连五官都看不出,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脱落,只剩下溃烂的头皮,露出的皮肤也全是红肿,几乎已经不成人形,只有瘦成一把骨头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青色的玉环,显眼的很。
“青环??”一直在楚江身边的人突然发声,他的声音清冷,听起来很是舒服,让人感觉纱帽下的容颜必然有不俗的容貌。
“鬼谷医师?你还活着?”青环的双眼早已经看不出东西,只能将脸转向他的方向。
已经过了十年,江湖往事如云似雾,唯有那个随军的医生往戴着纱帽的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鬼谷医师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刘莫。”刘莫叹了口气,在他身边的楚江眯了眯眼睛,默默将手扶上他的腰。“青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残破的声音回答他:“当年炮轰卿一山,我重伤下山,自知命不久矣,便服下六煞六毒丸准备与那奸贼楚江同归于尽,哪知下山之后朝廷早已撤兵,楚江也不知去向,六煞六毒丸药效将过,我通晓医术,便以鹤顶红以毒攻毒,苟延残喘,以藏传秘法建立天阴教,,就是要推翻朝廷,找到楚江报仇!!”
她的声音又凄厉起来:“楚江!!楚江!!我青衣教三万余人,皆葬于你手,今天我便要你偿命!!”
刘莫大声喊道:“青环,莫要作孽了,你天阴教害死多少无辜女子,你难道还要作恶下去么!”
青环仰头哈哈大笑:“说我作孽,你鬼谷医师手底下的人命又比我少到哪去?你与教主有几分交情,我劝你速速离开,否则你与他们一起殉葬吧!!”
刘莫叹道:“六煞六毒丸是我所制,我自然有克对之法,只劝你回头是岸。”
青环阴阴回话:“十年了,正当我什么都不会做么?!”
说罢,她从腰后抽出一支小笛,吹奏起来,那笛子声调诡异,然而随着笛声的起伏,原本行动迟缓的僵尸变得动作敏锐,而且开始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走来。
“不好!”郑骋扬惊道,他立刻拉起王子清向后退去,众人也跟着后退。
然而那僵尸在笛声的指引下,比原来的速度还快,几个人不一会儿已经快没了退路,刘莫当即从身后拿出一只小瓶,倒出黄褐色的粉末在地上画了一道线:“快到线后面来!”
几人立刻依言,僵尸粘到了黄线,动作迟缓了些,但还是步步向前,刘莫又画了一道。
见几人一时还能顶住,楚江抽出手中宝剑:“擒贼先擒王!骋扬随我先去将青环杀了!”
郑骋扬应了,把王子清带到众人身后,叫马大友护好,踩着石壁,飞身奔向石台。
楚江深情的拉住刘莫:“你身子不好,一切自保为主。”
意思是保护好自己,别人的死活不用管。
刘莫十分敷衍的点点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头也不抬的从后腰解下个袋子,开始翻翻拣拣,连个眼神也不给,楚江装逼了半天没得到爱人的关注,无奈的跟着郑骋扬去了。
郑骋扬站在一块一丈来高的石头上,等着楚江来了,看着他笑:“你也有今天。”
楚江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计量,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郑骋扬立刻闭嘴,犹豫了一下,方才说:“眼下怎么办?”
刚才青环吹笛操纵僵尸,几个人被逼着退了很远,郑楚二人站着的这块石头是石壁上天然悬空的,位置很高,僵尸们碰不到,暂时安全,但是距离青环所在的石台却很远,中间是避无可避的僵尸。而且时间等不得,王子清那边尽管有刘莫,但是情况也很危险。
楚江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大小的器物,在把手上按了两下,三股弯钩便弹了出来,轻轻甩了甩,器物下便出来一根手指粗细的长绳。楚江找准位置,用力向一方石壁甩过去,那小钩便牢牢吊在石壁上,楚江拽了拽,发现足够结实,变向找了一处结实的的石笋上系了,郑骋扬道:“我先过去,你随后。”
郑骋扬心中暗叹,果然是九哥,心思缜密。便脚尖一点,身量向上,踩着绳子,落上石台。
☆、第 28 章
楚江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大小的器物,在把手上按了两下,三股弯钩便弹了出来,轻轻甩了甩,器物下便出来一根手指粗细的长绳。楚江找准位置,用力向一方石壁甩过去,那小钩便牢牢吊在石壁上,楚江拽了拽,发现足够结实,变向找了一处结实的的石笋上系了,郑骋扬道:“我先过去,你随后。”。5c04925674920eb58467fb52ce4ef728《》 cht of 晋江原创网
郑骋扬心中暗叹,果然是九哥,心思缜密。便脚尖一点,身量向上,踩着绳子,落上石台
石台很高,上面的空间很小,两个人站在上面略挤,但却能就着余光看清下面的形式。
楚江皱着眉头看向刘莫一众人,见刘莫暂时还能应对,便对郑骋扬说道:
“十六弟,只怕要麻烦你了。”
虽然不知道楚江要做些什么,但直觉告诉郑骋扬绝对没好事,他长叹一声:
“但凭吩咐。”
楚江温文尔雅的一笑:
“只怕要劳烦十六弟做回肉盾了。”
“额?!!”
说罢,楚江将三股钩向上一抛,那钩不知什么做的,钩绳十分长,竟然跨越了整个洞穴,楚江拍拍郑骋扬的肩膀:
“十六弟,成败在此一举。”
郑骋扬这才明白楚江的意思,一手抓了钩绳,郁闷道:
“九哥可不要让我王妃守寡啊。”
楚江笑道:“那可得看你了。”
郑骋扬哀叹一声,强健的身体挡在楚江前面。他身材高大结实,楚江身材修长,尽管两人身高相差不大,但是却能将楚江挡的严严实实。
楚江觉得眼前这肉盾很是合格,便道:“十六弟,如何?”
郑骋扬郁闷道:“还说什么,走吧!”
楚江也不回答,手上用劲,郑骋扬会意,两人便一起用力,郑骋扬挡住楚江,向着青环的石台荡过去。
青环早就注意着二人这边,但奈何离得太远,石台又太高,纵使操纵人尸也鞭长莫及,如今二人主动入瓮,青环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原本僵硬的胳膊忽然变得灵活,以巧妙的手法用力一甩,瞬时,百余枚细如线香的飞刀便从青环破破烂烂的衣袖中飞出,向两人射去,那刀刃上隐隐发青,一看便是涂了剧毒的□□。
两人还在空中飘着,自然是避无可避,楚江见状身量一缩,蜷缩在郑骋扬身后,郑骋扬暗道果然如此,任命的的挺起胸膛,又微微调整了下姿势。
飞刀势如破竹,当当当全都打在了郑骋扬的胸膛之上。然而郑骋扬却似乎毫发无伤。
郑骋扬幼时母妃很受宠爱,先王对他也很疼爱,便私下里赐了件细软金甲给他,这细软金甲看起来就是件贴身小衣,但却百毒不侵、刀枪不入。郑骋扬很是喜爱,出门便穿着。这本是件十分隐秘的事,也不知楚江从哪里知道的。
青环见一击不成,知道郑骋扬定是穿了什么抵挡暗器的护身之物,但不死心,便要出第二发,然而两人已经飞至石台,并不给青环这第二次机会。先至石台的郑骋扬一刀砍下,便将青环还未出手的暗器挡在衣袖里。
楚江转身迎上,锋利的宝剑挥出,正砍在青环的手臂上。
然而,那看似枯瘦的手臂仿佛是石头雕成的,楚江的宝剑砍在上面,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青环的动作连停顿都没有,回身一把抓住了楚江的宝剑。
郑骋扬见状不好,立刻回身一刀砍在了青环的肩膀上,同样发出了金石之声,青环连理都没理他,也不理会一直砍向自己的刀,只管拼命向楚江出招。
楚江不愧为当初的江湖第一高手,当下弃了宝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姿势从青环的攻势下逃了出来,回手掏出匕首,迎上青环。
青环恨透了楚江,招招狠辣,恨不能将楚江立刻置于死地,她全身浸毒,不能触碰,身体又刀枪不入,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楚江早年在江湖上少有敌手,尽管近些年专心伺候老婆孩子,功夫但也没退步,郑骋扬在战场上学的都是些一招毙命的招数,虽然不如大家出身的楚江,但也算得上是高手,两人联手对付青环,竟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这边二对一打的辛苦,另一边,刘莫的药粉起了大作用,刘莫在众人三丈远处用药粉花了道线,人尸遇药粉就会避开,青环与楚江他们交上了手,没了口哨的声音指挥,人尸又恢复了以前慢吞吞的样子,只在几个人眼前晃来晃去。几个人出不去,反倒闲了起来。
整个洞穴里充满了药物腐烂和尸体的味道,着实不大好闻。脚底下踩着细碎的黏糊糊的黑色硬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刚才形式紧张不觉得,现在闲了下来,王子清越发的恶心起来。
刘莫皱着眉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王子清闻言问道:“怎么?”
刘莫回答:“哪怕楚江他们杀了青环,这些人尸只怕也是死不了的,只是没人控制罢了。”
王子清眼睛一转:“这些东西怕火烧么?”
刘莫想了想:“怕倒是也怕的,但这些东西不怕疼,恐怕要烧好久。”
“这里哪有那么多火油啊,”王子清跺脚:“你研究这些东西做什么,伤天害理啊伤天害理!!”
“……”刘莫:“这不是我做的,是师门传下来的,本来是用来解毒障的毒的,当时急着用钱逼得没办法才卖了,谁晓得还有这用途?”
“…”王子清:“你卖了祖传的药你师门知道么?”
王子清一耸肩:“我师门就剩我一个,我不说,谁知道?”
王子清阴阴的说:“那个姓楚的不就知道?”
刘莫一顿,半响才小声说:“谁晓得他胆子那么大,偏偏脑袋还聪明…”
王子清呵呵了:“你这是嫌弃还是夸奖啊!!”
“额…”小医师试探着问:“我们刚才不是谈论怎么消灭这些僵尸么?”
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刘莫轻咳了一声:“别的方法只怕不管用,我的药粉也只能驱赶这些人尸,并不能对他们起到什么作用。”
王子清摸了摸下巴:“不如你用药粉堵住洞口,我们再去派人取来火油?”
刘莫也摸了摸下巴:“十分可行。”
于是倒霉的马大友就被选中,涂了一身味道奇怪的药粉,跑到洞外找队伍取火油去了。
王子清一众人分批小心移到洞口,一些手脚伶俐的偷偷摸摸的在洞口撒了药粉,一切大功告成。众人纷纷对自己的机智表示满意。
过了半响,小医师才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两位…两位王爷还在里面,我们不管了么?”
王子清、刘莫:“额……”
把自家男人忘在里头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跪在地上,头破血流,ozr,对不起!!!!!
☆、第 29 章
这边刘莫和王子清把自家男人丢在险象环生的人尸堆里,觉得自己回家必然日子难过。那边郑骋扬和楚江的战斗竟然已经到了尾声。
事情转折的起因却是因为郑骋扬的细软金甲。
当时二人苦攻不下,青环也拿两个人没有办法,她恨楚江恨到极致,然而每每即将给楚江一击致命的时候,郑骋扬总是出手阻碍她,于是青环终于怒了,终于不再对郑骋扬这个蹦来蹦去的障碍物出手,一掌打在郑骋扬胸口。
郑骋扬被击中一时楞了一下,因为尽管他对青环几番攻击,青环却也没有要接他招的意思。故而也没多加防备,被击中这一下明显不轻,尽管由于金甲的作用并未中毒,但青环力大无穷,这一下足以去了郑骋扬一半的战斗力。
然而事情却因此有了转机。
尽管光线昏暗,但是楚江还是能发现,青环击中郑骋扬的手掌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坚硬的皮肉仿佛加热的蜡开始融化,露出森森的白骨。楚江向来心狠手辣,上前一匕首,竟然将青环的整只手掌砍了下来。
大约是因为青环本身中了六毒六煞丸的毒,为了延缓生命,她以鹤顶红抑制,尽管抑制成功了,但两种毒素在她体内形成了非常微妙的平衡,如今另一种毒素打破了这种平衡,六毒六煞丸立刻毒发,延缓了十年的毒素发作,只怕比其他人来的还快些,,但毒镖上的毒有限,故而也只腐蚀了中毒的地方,并未延展到其他位置。
郑骋扬见状,立刻一个翻身,跳到石台边拾起几枚掉落在石台上的暗器,射向青环,同时将手里的刀扔向楚江:“接好!”
楚江回身接刀,同时找准位置,专门砍青环中了毒镖的位置。
散落的毒刀并不多,但郑骋扬的手法很刁钻,专门射肩膀、大腿的位置,尽管青环身手不错,但不到一时三科,还是被削成了人棍,动弹不得。
这时,郑骋扬才跌坐在石台上,随后吐了口血。
楚江邹了邹眉头:“你没事吧?”
郑骋扬摆了摆手:“没有大碍,这婆娘力气太大,老子被打出血的事情可别跟别人说,丢人。”
楚江看郑骋扬说话中气十足,便知他并无大碍,只是被打的重了,吐出淤血反而有好处。
这边青环被砍了手足,毒镖用完了,两人的兵器杀不了她。为了绝后患,楚江以金丝绳将她绑在石台的岩石人像上,金丝绳混了铜丝,哪怕以青环的力气也挣脱不开,她没有痛觉,但是声音却绝望凄厉的仿佛厉鬼:“楚江!楚江!你不得好死!!教主!教主!!”
郑骋扬被她这带着血泪的哀嚎叫得直皱眉头:“九哥,你这是怎么祸害人家了,叫的这么惨。”
楚江淡笑:“被我害惨的人多了,比她惨的更多。”
郑骋扬看着他半张隐没在阴影里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冷。
这时洞外出来一阵阵呼喊声:“十六王爷!楚大侠!要用火油烧洞了,你们快出来!!”
原来是王子清等人在洞外看里面石台上没了动静,料想那边是打完了,便提高了声音喊两人赶快出来。
郑骋扬和楚江立刻起身,三股钩又起到了作用,只要到了刚才高高的石台上,两个人就能直接越过人尸飞出洞穴。
临走时,郑骋扬下巴指了指还在凄厉咒骂着楚江的青环:“这个怎么办?”
楚江正在试三股钩抓的牢不牢,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冷漠的说道:“带走也没什么用,这样子也审不出什么,留在这儿吧。”
郑骋扬不说话了,论心狠手辣,这位九哥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尽管由于大声呼喊,洞口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尸,但两人飞出洞口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马大友的腿很快,马成福早已经率领一队人马守在洞门口,见两个人出来,便立刻下令向洞内泼火油。
尽管洞里足有百人,但都是没有痛觉的人尸,整个焚烧的过程安静得过分,甚至连洞外的人都不发一语,只有青环的咒骂和哭嚎。直到那声音渐渐小了,除了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和躯干倒地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像没人存在。
期间郑骋扬看了一眼楚江,但是他的脸在火光里斑驳不清,他又看了刘莫,刘莫带着他的黑纱帽障,看不到表情。
十年前的一切是一场秘密,世人皆知是武林内斗,伤亡惨重。郑骋扬对十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大概,但并不详尽,他只知道他的九哥在里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从青环语调里刻骨的恨意中郑骋扬发现,可能楚江还做了一些更加残忍的事情。让一个女人人不人鬼不鬼,忍受毒物侵蚀、不见天日的折磨整整十年,这样的恨意背后,必是一场天大的浩劫。
这一切是对是错,没人知道,标准只在楚江的心里,但他永远都不会说。这一切的因和果只有刘莫最清楚,但他同样也不会说。
十年过去,楚江还是那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楚江,刘莫还是那个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刘莫,但现在的楚江和刘莫既不容于朝廷,也不容于江湖,楚江和刘莫都是早就该消失的人了,十年一次出鬼谷,只怕也是为了完成这最后一件事,事情罢了,便是相忘于江湖。
许久,楚江对着郑骋扬说:“当年一时不查,留下这么个余害,如今事情了结了,我和刘莫也该回鬼谷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
郑骋扬欲言又止:“九哥…”
楚江微笑,刚才火影里斑驳不清的面孔消失不见,又是那个潇洒的文雅公子,他塞了个小小的锦盒给郑骋扬:“送你个小东西,以后你可能用得上。”
郑骋扬打开盒子,王子清伸了脖子去看,只见里面是一颗青绿色的小珠子,似玉非玉,晶莹剔透,郑骋扬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刘莫淡淡的说:“六毒六煞丸。”
王子清想到洞里的那一群还没烧干净的怪物,立刻蹦的好远。
郑骋扬郁闷:“这东西给我干吗?”
楚江微笑:“这是进入鬼谷的解药。”
他看了王子清一眼:“早晚一天你会用到。”
郑骋扬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觉得有理,于是欣然收下。
☆、第 30 章
马成福做事一向周全,为了防止发生火灾,早就派人将山洞周围的树木除去了。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熊熊的浓烟在丰城城郊涌了三日,事后马成福派了人进去搜寻,只见满地烧成焦炭的尸骨,尤其是洞中央被金丝绳绑在石台上的那具,死状狰狞,惨不忍睹。
楚江和刘莫在事情结束的第二天便携二子不告而别,郑骋扬只知道他们要去趟蜀中拜访友人。
丰城一案就此告一段落,然而涉及的人数确实不少,善后的事情错综复杂,白姑姑最终还是在狱中咬舌自尽了,善婆应某位锱铢必较的王爷的强烈要求,不到三日即被凌迟处死,剩下的该抓的抓,该砍头的砍头,却也是王子清顾及不到的事了。
郑骋扬毕竟还是受了伤,虽然当时不显,但是还是被王子清看了出来,当时刘莫还未走,诊断了下,确定虽然不轻,但也绝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马成福知道了十六王爷受伤,立刻把刚空了的知府府邸收拾出来,让十六王爷住下养伤。
上任知府被马成福押回京城去准备砍头,知府府里一半的人都与此案有关,全都进了大牢,连个管事的人都没剩下。新的知府还没上任,马成福派了手下临时管着。知府府衙基本全空,倒也是个清净的养伤的地方。
于是受伤的王爷带着王子清和喜乐安心的开始了养伤生活。
十六王爷人前威武,人后开始各种作妖。尽管只伤了胸口,但是各种胸口疼腿疼腰疼,求抚摸求拥抱,王子清烦的不行。
陆陆续续一个月,新知府上任,案子了结,这次丰城一案朝堂之上很是震怒,相关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基本都被判了秋后问斩。
然而王子清却有些疑惑:“这么大的案子,真的只是那个叫青环的一个人做的么?”
此时正是十五,月亮虽不如中秋,但是月明星稀,倒也颇有情调。十六王爷喝着小酒抱着老婆赏着月,美得不要不要的:“怎么,你认为不是她?”
王子清摸了一颗桂圆剥了皮塞进嘴里:“我装女人进去的时候感觉这个邪教上下分明,管的很严,但是这个叫青环的感觉疯疯癫癫,并不像能教管出这么大组织的人。”
郑骋扬摸摸他的头:“你也不傻么。”
王子清用嘴里的桂圆核啐他:“自然是傻的,不傻也跟不了你。”
郑骋扬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方才说:“别的倒也罢了,你可知道这次查出朝廷官员多少人?”
王子清疑惑道:“多少?”
郑骋扬双手垫头:“二百三十一人,其中四品以上的就十五人。”
王子清惊讶:“这么多!!!”
当今圣上治下很是严格,而且最厌恶结党营私的勾当,更何况参与的还是还是邪教,之前哪怕有一丝端倪,涉案的官员只怕也抄家了。而且当下君王明智,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又不是民心不稳的乱世,能发展出这样大规模还能深入到朝廷中的邪教几乎是不可能的。
郑骋扬冷笑了一声说道:“涉及到朝廷如此之深,那青衣教的疯婆娘自然是做不到的,她不过是一个靶子。”
王子清问道:“那幕后之人是谁?”
郑骋扬抬头望天:“不知道。”
王子清皱眉:“你也不清楚?”
郑骋扬摇了摇头,半响方才低不可闻的自言自语:“但早晚会知道的。”
结了丰城的案子,又稳稳的休养了一个月,郑骋扬身体恢复,健壮如牛。两人携着喜乐再次坐上往南去的马车,此时已经是初秋,荷花已败,桂花正放,王子清依着窗口,看着窗边还郁郁葱葱的绿色,想起来时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
一路南行,正是花好月圆时,王子清一路赏着风景,因为丰城的案子而郁结的心情倒也开阔不少,郑骋扬见他心情不错,便刻意在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多停留些时日,寻些当地的小吃品尝。
这边王子清的二人世界过的很是舒畅,那边白献礼却明显过的不好,并修书一封,表示自己正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尽管有怀王姐夫同流合污,但是怀王妃杀伤力巨大,哪怕现在正做着月子,但却少不了每日检查白家小公子的进度,又请了几个夫子轮流看犯人似的看着,逼着他考出个功名来。
王子清随白献礼白献知上京是正是春天,怀王妃正是想着白小公子能赶上第二年的春闱,故而提前让自家的闹腾弟弟来京城适应适应,多结交些京中的风流才子和官宦子弟,也为以后的仕途铺铺路。
但白小公子明显志不在此,怕自己在京城没有志同道合之人,哭着喊着把王子请带上了京城,也不知白家人怎么想的,竟也任了他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上了京。结果到了京城没过几天便让十六王爷将人给拐跑了,白小公子没了好友,京城尽管人才济济,但与扬州风俗习惯还是大相径庭,白小公子十分不适应,又被自己姐姐逼着读书,出不了府,日子过得简直惨绝人寰。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王子清就着吱吱呀呀的车轮声笑嘻嘻的读完了白献礼的血泪传书,笑道:“白小公子是不能安生的人,如今被压在怀王府里苦读,倒真是难为他了。”
郑骋扬把信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摸着下巴说:“怀王妃对她这个弟弟很是用心啊。”
王子清笑着接道:“那是自然,白家大哥是出了名的富贵闲人,誓不进官场的,只剩下白家小弟,作为姐姐自然管得严些。”
郑骋扬又把信看了一遍,随口问道:“白家的老大不进官场么?他一年要来京城住好些时候呢。”
王子清道:“真的么,他倒的确不怎么在扬州住,你不是常年驻守关外么,怎么知道这些?”
郑骋扬笑着回答:“风流倜傥的白家大公子白献知,京城有谁不知道,名声大得很呢。”
“哦?这倒是没想到。”王子清把信抢回来叠了几下塞进怀里:“当初白献知不肯考科举,白家太爷不知发了多大的火,弄得扬州满城皆知呢,竟然去结交京城的文人墨客去了。”
郑骋扬哈哈一笑:“京城文人多,那白家老大也是个有才学的,有些京城的友人也是自然的。那人本事不小,据说在京城文人里还是很有几分威望。”
王子清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一朵小野花:“那个人在哪里都是混得开的。”
郑骋扬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问道:“你跟白家走的很近?”
王子清把手里的花一丢:“白献礼是我的狐朋狗友,自然什么都跟我说,而且白家在扬州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摔个杯子,扬州都抖三抖,自然不少人关心,我原先在什么地方混饭吃?那里消息最是灵通,自然比别人知道的多些。”
郑骋扬拍了拍他的头:“忘了你是个扬州通,这些三教九流的消息只怕你知道的最清楚。”
王子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要不要我带你去扬州的花楼瞧一瞧,那里我最熟。”
郑骋扬摆摆手:“算了算了,已有家眷,去那种地方岂不是白花银子?”
王子清翻了个白眼:“只怕你不去也不行。”
郑骋扬道:“哪有你这样的,相公安分守己还1逼着去花楼?”
王子清呵呵:“我一群干姐姐在呢,回扬州不去看她们我会被活扒皮的。”
郑骋扬立刻赔笑:“应该应该,你看我该给姐姐们带些什么聘礼。”
王子清道:“我姐姐们都是雅致的人,给银子就行。”
“……”郑骋扬沉默半响,研究了半天词汇,方才说:“这也…也太好打发了。”
☆、第 31 章
结了丰城的案子,王子清郑骋扬携着喜乐再次坐上往南去的马车,此时已经是初秋,荷花已败,桂花正放,王子清依着窗口,看着窗边还郁郁葱葱的绿色,想起来时的心情,一时百感交集。
一路南行,正是花好月圆时,王子清一路赏着风景,因为丰城的案子而郁结的心情倒也开阔不少,郑骋扬见他心情不错,便刻意在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多停留些时日,寻些当地的小吃品尝。
时光如水,转眼离扬州也就三五日光景,这日赶路至晌午,郑骋扬想着今日连续赶路,着实疲惫,王子清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黑影,便带着王子清住宿在一处小镇住了下来,准备多停留几日,休息够了再上路。
几日颠簸,王子清确实累了,晌午吃过了饭便到客栈睡下,一直睡到临近黄昏方才醒来。
大梦初醒,带着霞光的夕阳透过窗棂照了进来,王子清裹着被子,被子晒过,蓬蓬松松的满是温暖的味道,屋子里空无一人,静谧安详,窗外大约是有株桂花,浓浓的桂花香飘了进来,满室都是这种甜腻的香味,就像王子清记忆中的儿时的味道。
这是王子清好久不曾记忆起来的味道了,似乎在久远的岁月里被丢在了角落里,十岁之前的王子清的秋天,都是这种桂花香气,十岁之后,就只剩下了脂粉味、各种酒气和花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烟熏的味道。
王子清眨了眨眼睛,把那些纷繁的情绪抛在脑后。
门吱呀的一声响,王子清抬眼看去,却是喜乐端着盆水进了门。
看到王子清,喜乐笑着说:“公子醒了?!可是要起身?”
王子清很干脆的坐了起来,道:“睡得好香,也是该起床了。”
喜乐将水盆放在架子上,笑道:“可是呢,再睡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公子过来擦擦脸吧,王爷在楼下等着你吃晚膳呢。”
王子清穿了鞋走到水盆边,闻言摸摸肚子:“睡了一觉,还真是饿了。”
喜乐拿着毛巾站在水盆边嘻嘻笑着:“王爷饿了好久,就等着公子呢。”
王子清也不答话,弯下腰去洗脸。喜乐办事自然是稳妥的,这水不凉不热,即让王子清驱走了睡意,又不太凉,温温的十分舒服。
王子清净了手,洗了脸,喜乐将毛巾递到他身前,王子清擦干净了脸,正准备往门外走,喜乐却笑道:“公子这么出去王爷可不会高兴呢?”
王子清回过头:“怎么?”
半扇夕阳正照在王子清的脸上,衬着他的皮肤晶莹剔透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王子清衣襟略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白皙细腻的皮肤,他的头发微微凌乱,刚刚睡醒的脸上泛着潮红,这样迷茫的站在那里,这种无意识的情、色,尽管已是初秋,但一时间满室似乎都有了些春天桃花盛开的味道。
喜乐顿了顿,似乎明白了自家王爷为什么选中了他,这个人的确有些让人意乱神迷的资本。
喜乐笑眯了眼睛,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指了指王子清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公子还是收拾一下再出去为好?”
王子清恍然大悟,他从前散漫惯了,但是郑骋扬常年管理军队,是个很严谨的人,最看不得他衣冠不整的懒散样子。王子清这幅样貌出去,只怕又会被念叨。
喜乐端来铜镜,王子清敛了敛了衣襟,就着喜乐手里的铜镜整理好了头发,嘟嘟囔囔地说:“这些也管,他一个管理千军万马的王爷,怎么这么闲?”
喜乐也不搭话,只是抿着嘴笑。
一番收拾,王子清终于下得楼来,进了包间,刚好看见郑骋扬站在窗前,正透过窗子看窗外的天空。
王子清好奇的伸着脖子看去,这窗户正对着无人的院落,只看见几株小树,一只飞鸟,别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郑骋扬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见着王子清跟着自己往外看,看得一脸迷茫的样子,郑骋扬笑出声:“你看什么?”
王子清看了他一眼:“你看什么我看什么。”
郑骋扬笑道:“我想些事情,怎么就让你这么好奇了?”
王子清弹弹衣服下摆看不见的灰尘,心安理得的坐了郑骋扬的位置:“点了些什么,我饿了。”
郑骋扬笑道:“点了西湖醋鱼,莲子桂花藕,牛肉羹,别的没点,等着你呢。”
王子清皱皱眉:“这里有没有西湖,点什么西湖醋鱼。”
郑骋扬吩咐喜乐叫了小二来,接话道:“就是不在西湖边的西湖醋鱼才要尝尝,看看不正宗的西湖醋鱼是什么味道。”
这家客栈明显是十分有眼色的,尽管郑骋扬一行人行事低调,但却能看出这几个人非富即贵,当下正是晚膳的时候,喜乐出去没一会儿小二就满脸带笑的跟了进来。
王子清也不问菜目,张口便说道:“来份烫干丝,一碟翡翠烧卖,一碗清蒸狮子头,再加份拆烩鲢鱼头。”
小二笑道:“这位爷是位熟客,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传菜。”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郑骋扬笑道:“这还没到扬州呢,这些菜怕是不地道。”
王子清瞥了他一眼:“西湖醋鱼也不地道,你不也点了么。”
小二手脚利索,不一会儿菜品就上了大半,只是拆烩鲢鱼头需要费些功夫要等些时候才能上。
二人都饿了,也顾不上那些,抬起筷子就吃,喜乐在一旁伺候着。
出人意料,尽管不正宗,但西湖醋鱼却别有一番鲜美滋味。其他的菜也味道清爽鲜美,尤其是最后上的鲢鱼头,口味爽滑,汤汁鲜美,简直让人将舌头都吞进去。最近连日赶路,二人都是吃些干粮过来,原本五分的味道也吃出了十分,一顿饭下来,竟然吃撑了。
郑骋扬一向克制,如今竟然吃多了,于是提议去街上走走,散散步消消食。
扬州自古风流文人聚集,这小镇离扬州不远,附庸风雅的风气却是相差无几,路上的行人个个与扬州的衣着相差无几,也经常有些文人打扮的青年男子在微凉的天气里摇着扇子招摇过市。
二人出门时正是傍晚,走了几步,天已经擦黑。但街上反而热闹,路边有买些小吃食的、小花灯的,人群熙熙攘攘,向着一个方向涌去。
王子清拈起一个小花灯,这花灯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做成玉兰花的形状,中间用细细的蜡烛做灯芯,做的不算精致,但却很有些意思,王子清倒真没见过这么小的花灯,便努努嘴,示意郑骋扬买下来。
郑骋扬付了钱,示意摊主不用找钱了,随口问道:“你们这里晚上都这么热闹?”
摊主捏着银子笑开了花:“也不是,今日是初八,是诗会的日子。”
王子清道:“你这里也有诗会?”
摊主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我们这里每隔两月初八都办诗会,若是连续三次拔得头筹,就被称为墨客公子,很是风光呢。”
郑骋扬看向王子清:“去看看?”
王子清从善如流:“那是自然。”
诗会十分好找,顺着人流走就可以了,郑骋扬顺手给王子清买了山楂糕消食,山楂糕里掺了桂花蜜,还没到地方,王子清就吃了大半。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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