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杀 作者:疏影簪(湿手摸电门)
第15部分
媚杀 作者:疏影簪(湿手摸电门)
第15部分
卷三 盛放 077
他的手指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情感地挑开她的新衣。
那领口处的绊扣应声而落。
簇新的水红衣衫,针脚细密,用的是江南最好的云锦,一针一线缝进韶华。
“我要你,不穿这一件……”
第五鹤眼眸澄澈明净,贴近叶朵澜的耳畔,一字一句道:“我比较喜欢看你穿那种霓裳衣……”
霓裳衣,舞娘所穿,云袖宽广,周身以羽毛佩饰,前腰肢处均呈现半透明的诱惑。
他不待她反应过来,轻拍了两下手,马上就有一个小厮,躬身前来,双手捧着托盘。
盘中,赫然便是那薄如蝉翼的霓裳衣。
银线刺绣,串珠点缀。
这边,昭儿仍旧不停叩首求饶,眼前,第五鹤勾着嘴角等她抉择。
她只是走到那小厮面前,伸手细细触上那衣衫,喃喃道:“可真是情针意线呢……”
第五鹤没听清,拧起眉头,颔首道:“你肯穿?”
他亦不过是堵了一口浊气,见她冷静自如地安排准备,对他即将大婚,竟是一丝波澜也无,心下难受。
若是此刻,朵澜哪怕一句娇嗔,或是一滴清泪,他便是进与父皇撒泼无赖,也定要悔婚。
可是……
“一件衣裳,换一双手,很值……”
她转身,慢慢扶起了地上的婢女昭儿,对*满是泪的眼睛,用手帕擦掉她额上的血珠儿,悠声道:“你也不过是个赌徒,可惜,赌输了。”
天色逐渐暗下去,月光终于悄无声息的笼罩住整个京城。
王府内,一片丝竹。
因为尚未到大婚筹备之期,内并未派人前来,这也是第五鹤本人的意思,说是岳丈一家并非王侯,勿以过分的廷礼节加以叨扰,以免伤及感情。
这是叶朵澜第一次见到名满江湖的吕书辞。
他年过四十,极为高大,双目有神,给人以浩然正气之感。
虽出身江湖,然而并没有那种流寇之气,反而极为儒雅淡然。
她默然,看来,这吕大侠,还不知自己的徒儿,那晚刺杀第五鹤的事,否则,他此刻便会在众人面前,教训徒儿,以正视听。
吕家小姐……
朵澜撩起珠帘,暗自打量站在吕书辞身边的那个妙龄女子。
并非叶朵澜自恃貌美,只是那吕家小姐实在平淡素雅。
她早先知晓了吕书辞与黎倩那旷世罕见的结合,自然心下好奇,眼下亲眼见到了,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
吕书辞气貌不凡,黎倩乃是当年轰动武林的美人儿,然而二人之女,竟淡雅如斯,颇令人意外。
皮肤倒也白皙,五官倒也秀气,只是,少了那分令男人欲罢不能的灵动和娇媚。
她心内五味杂陈,叹了一声,便转身去再次吩咐底下的人,一步也不可以出错。
毕竟涉及皇家威仪,又是当今朝廷与武林交好的第一步,错不得。
府内家眷极少,传说第五鹤早前曾有几房姬妾,只是当年叶朵澜一气之下离开王府后,他便遣散了那一众女子,至今不曾纳妾。
宴会开始后,主位上,便只有第五鹤一人,身边坐着远道而来的吕家父女。
第五鹤出来时脸上带着笑意,邀请的王公大臣们虽说都在传,那偏院儿里住着个令小王爷愠怒的主儿,不过大喜的日子谁也不敢流出疑惑,都笑吟吟地主动起身请安。
门口的小太监四下一瞄,尖声宣唱道:“吉时到,开宴。”
“今日乃是本王宴请未来岳丈,父皇早年便为本王觅得吕家小姐,这门亲事,乃是朝廷与当今武林的一桩大喜事,今日请来诸位,也是希望大家都来沾粘喜气儿,本王大婚的时候,还望各位多多捧场,来吃碗喜酒可好?”
第五鹤长身玉立,言笑盈盈,率先举酒,一饮而尽。
顿时,厅内一片热闹,第五鹤乃是皇上极为宠爱的儿子,近年来又频频涉足朝政,早有耳目明朗的大臣,私下与其交好。
那边的吕书辞,虽向来不苟言笑,但毕竟是自家爱女的亲事,也与第五鹤对饮起来。
“轻儿,从今后,你可要好好学习中礼仪,贤良淑德,好生侍奉王爷,切不可做出有失妇德的事情来,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吕书辞擎着一杯酒,眼中对女儿的一片柔情尽显。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如此刚硬的男人,也有这般谆谆恳切的教诲,倒令第五鹤意外了。
吕若轻面上闪过娇羞,然而毕竟是江湖儿女,仍是大大方方地向第五鹤敬了一杯酒,慢慢饮下。
他抬眼,对上面颊绯红的少女吕若轻,她的安静素雅,他不讨厌,只是,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没有那种,高兴时想要掏心掏肺,愤怒时也想要掏心掏肺的极致感觉。
眼前蓦地浮现出一张俏颜,让他爱得痴,恨得更痴。
手一抖,杯中满满的酒,洒出了一些。
第五鹤慌忙敛住心神,热情地同吕书辞攀谈起来,再不敢随意泄露情绪。
底下跑来一名小太监,凑到第五鹤面前请示道:“王爷,歌舞可否开始了?”
他心情甚好,含笑点头道:“准了,开始。”
喜庆的丝竹之音响起,异域风情霎时充盈整间宴厅。
从侧门,鱼贯而入两队婀娜的舞姬,纤臂长腿,腰肢柔嫩。
为首一人,青丝高高,梳成远山发髻,黛眉细长,乌黑直入云鬓。
眼角下,黏着一颗小小的花钿,别出心裁地没有贴在眉间,却是在眼梢处,宛若一滴清泪。
妩媚,多情,像极那天山脚下的冰雪妖女。
一身裁剪得当的霓裳衣,勾勒出那舞娘优美有致的线条。
第五鹤眯起眼,酒杯凑到唇边,忘了饮下。
这女人,还真有勾人心魂的能耐……
众人的目光都早已被吸引过去,窃窃私语顿时响起。
京城显贵都在传,小王爷家中藏了美眷,每日下朝后便匆匆回家,沉入温柔乡。
不想,连王府中的舞姬,都这般美艳动人,果然是皇上的爱子啊。
见男人们的目光都随之凝聚在叶朵澜的身上,第五鹤忽然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
他很不喜欢,男人贪婪明显的赤裸裸欲望,投在她的身上!
身边的吕书辞,颇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妖娆的叶朵澜,又淡淡瞥了一眼第五鹤。
只有吕若轻,颇有些新奇地盯着台下的一众舞娘,觉得她们美丽,舞姿迷人,这可是广宋山里没见过的玩意儿。
那颇有些急促的异域靡靡之音,忽而拔高了一个调子。
朵澜舞动着宽广的云袖,几个灵巧的转身,腰肢细若无骨,长袖善舞地舞出极多的花样来。
她并不曾苦心钻研过舞艺,只是曾跟望月学习过几招姿态柔美的招式,如今伴着音乐,仗着武学底子,倒也无师自通,展现出几个花样来。
其实,宴席上的人,盯着的,莫不是她的面庞,身段,有几个细细品味那舞蹈?!
却不料,随着那鼓点的愈发急促,其余舞娘均是有着各自的造型,而她却踩着那节奏,步步上前。
那朱红的长毯,从宴厅中央,一直铺排到高高的上座。
她便踏着,摇摆生姿,旖旎蜿蜒,一路舞到那主位上。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不知这舞娘要弄出什么千奇百怪的节目来。
只见朵澜冲着第五鹤,一个旋身,竟是径直坐在了他的腿上。
人群中,有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叹声响起,却又骇极,慌忙收声。
她冲那吕家父女挑衅般地一笑,风尘气极浓重。
朵澜轻叹一声,转过脸来,直直望向第五鹤,手上璀璨夺目的金甲一晃,捂住自己那致无暇的脸颊,哀声道:“王爷这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么?!”
说完,堪堪垂下面容,做出一副凄惨的姿态来。
第五鹤身上一僵,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要她配合自己,做出风流无情的假象,顺便杀杀吕家的威风。
谁知这朵澜玩兴大起,竟如此这般将他逼上风口浪尖啊。
“王爷!”
吕书辞低低叫了一声,目中含着不悦。
第五鹤抬头,变脸一般,面上噙着笑,“怎么?”
强自压着怒气,吕书辞起身,淡淡道:“如今王爷与小女的婚事在即,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望王爷有所收敛,即便是纳妾增房,姑且等到成婚之后。我的女儿,自然不是那拈酸吃醋的无知妒妇,这点,吕某可向王爷保证。”
说完,他用那威严的眼神向众人一扫,慢慢坐下,人群中那窃窃私语声立刻消失了。
第五鹤依旧淡笑,玩着朵澜的发髻,闲闲道:“未来岳丈真是多虑了,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女子十四便及笄,可出嫁,可您老一直推脱,压了五年,才进京晚婚,是不是本王,就得一直过着和尚日子?!”
一席话,说得吕书辞有些怔住,原本紧握的拳,也渐渐松开。
他无言以对呵。
有些担忧地看向身侧的爱女,吕若轻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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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盛放 078
大胆地托高她的臀瓣,小王爷第五鹤,居然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要和这“舞娘”调起情来。
朵澜一僵,原只是一时兴起,玩得便有些过火,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上演活春!
“别动!”
他作势要吻她,唇擦过她的唇,低声阻止。
她难堪地扭了扭腰,无它,只因他动情了,那一处不小的硬挺,咯得她难受。
他低低地抽气,头上的束发紫金冠跟着晃了晃,因她的动作而欲火翻腾,血气上涌。
见他忍得辛苦,朵澜转过身来,兰花指一拈,捡起一粒葡萄,这是西番呈上来的贡品,皇上特意叫人送来的。
她缓慢地剥着那青紫色的皮儿,小手指高高翘起,神态自若。
她的戏码已经演得差不多,就差这最后一下。
身边伺候的一众太监丫鬟都有些讪讪,不明白自家的主子,何苦要来这么一出。
怕是捱不到明日,京城的街头巷尾,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样的“小道消息”来。
若是传到圣上耳边,可就糟了。
年初的时候,龙体违和,朝廷上便隐隐暗流涌动,太子一派与第五鹤的拥趸们险些在朝堂争执起来。
私下的斗争,更是紧锣密鼓。
如今,整个王府,莫不是小心行事,可谁知,第五鹤竟然……
晶莹的果,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嘟嘟的儿,捏在她细长白净的指间,显得憨态。
“张嘴。”
她附耳轻叹,状似*。
第五鹤笑笑,果然顺着她的意,眼含深意地吞下那粒葡萄。
大家均暗自叫苦,哪料到这是不折不扣的“鸿门宴”,第五鹤先礼后兵,在京城权贵面前,大大地损了一回广宋山的面子!
顿时,口中食之无味,再好的珍馐美味,也味同嚼蜡。
在丝帕上细细擦净手上的甜汁,这边,她的戏已经唱完。
优雅地从第五鹤的膝上滑下来,她适时地在他面前舞了几下,宽广的袖子,擦过他如玉的面颊。
“王爷,奴家这便退下了,祝您和王妃,恩爱百年,早生麟儿!”
宛若下堂之妻的辞令,好一番祝福话语,配着眼中滚动的泪珠,她那一副泫然的模样,令人心生怜爱。
朵澜面上哀戚,心中却似开出繁花点点,强忍着满腹的笑意,匆匆退下。
无数视线,胶着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文武百官,皆有种卿本佳人的叹息,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妄图,想要问第五鹤将她要来,做自家姬妾的盘算来。
咂着那颗葡萄的滋味儿,她手指的柔嫩触感尚自在唇边流连,鼻息间都是她自然的淡淡体香,第五鹤有些神思飘渺。
这一切,都看在吕书辞眼中,这个*江湖多年的侠之大者,抿紧了唇,眼中灼灼。
是他的错觉么?!
人老了,便容易产生错觉么?!
借着府内到处明亮的灯火,叶朵澜随手抓了件不知是谁的翻毛斗篷,罩在身上。
方才不觉得冷,这会儿出来,那风才真的是丝丝入骨。
只是被这风儿一吹,原本纷乱乱的脑子,竟清醒了,那斗篷倒也厚实,于是,她便随意走走。
府内地方宽敞,只是这会儿,人都在前面伺候,她捡着一条石径,蜿蜒向前。
一直走到池边,见那大团的冰,覆着有些污秽的雪,她这才想起,此时已经深冬,哪里有波光粼粼的池水呢。
信步走走,绕着那水池走了几步,见到那白玉般的护栏上,竟落了一片还算绿的叶片。
这次回弃命山庄,汲寒烟竟一反常态,耐心地教了她如何用叶子吹出曲子。
她有些跃跃欲试,取了那叶子,一折二叠,贴在唇上,缓缓运气。
先只是“噗噗”的空气声,她有些懊恼,重新定了心神,终于吹出了调子。
只是随着脑子里的旋律,信马由缰地吹,刚开始,还是极生涩的,断断续续,停停走走。
她放下那叶子,脑子里似乎浮现出古怪的影像来。
暗夜,厚重的云层里,几乎看不到月的影子。
她眼前,却是晴朗朗好天气,女子一身水蓝色锦衣,玉葱般的手指间,同样捏了一枚叶片。
她一笑,便露出两排编贝一样整齐的白玉牙齿,娇柔的声音扬起:“哎,怎么还是学不会?娘再吹一遍,就一遍哦……”
说完,将那叶片含入唇中,悠悠扬扬的调子随之响起……
朵澜耳中似有钟鼓声长鸣起来,眼前有些昏暗,身子晃了晃,她赶紧扶住手边的栏杆,稳住自己。
可是那曲调,和自己脑中的旋律渐渐重合,一时间竟挥之不去。
她试探着,将手里的叶子夹在唇间,顺着记忆中的曲调,慢慢吹起来。
这一次,竟极是流畅。
这调子在清冷的月夜里,倒也不失一抹亮色。
一曲终了,莫名的有些惆怅,风吹来,树上残余的几片枯叶簌簌,她一惊,该回房了呢。
有不高不低的掌声传来,她猛回头,真的是太不小心了,有人接近,她都没注意到!
“你吹得很好。这首《苦相思》,世间已经少有人能吹出来了呢,更可况,是用树叶。”
来人目光灼灼,言辞恳切,听得出,是真心赞美。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那人幽幽一声叹息,似乎在吟着什么。
叶朵澜几不可见地退了半步,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紧握成拳。
“吕大侠谬赞,小女子的拙技让您见笑了。”
她笑吟吟地自谦着,然而眼中却是防备不减。
笑话,她刚在宴席上折损了吕家的面子,虽然不过是跑龙套,可是谁又说得准,这吕书辞不会杀**儆猴?
见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朵澜福了福身,便要先行离开。
“姑娘!”
看她要走,吕书辞急忙一声喊,上前一步,截断她的去路。
“吕大侠……”
她脚下一停,不解地抬头,望望四周,他不会是要……
杀她泄愤吧……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吕书辞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留出了些许距离。
只是脸上,仍有着万分的焦急。
“姑娘贵姓?祖籍何方?家中还有何人?令尊令慈可还健在……”
一连串的问题,叫叶朵澜躲闪不及。
她拧起眉,有些不悦。
这吕书辞好生奇怪,竟不是来兴师问罪,倒像是来攀亲戚!
一拂袖子,她冷下脸来,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吕大侠,敝姓叶,家在秦岭一带,父母均已仙游,不知您可还有疑问?”
他一怔,口中不由自主地重复道:“叶……姓叶……秦岭……”
几次之后,他猛抬头,眸中似有无数光芒,再次激动道:“那姑娘年方几何?”
朵澜愠怒了,然而毕竟不便发怒,只是圆睁着一双眼,冷冷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见她一味直视自己,吕书辞忽然显得有些慌乱,匆匆低下头,并引袖遮住嘴,掩饰地连咳两声。
看出他的迟疑,她忽而笑了。
这个男人,想要打探些什么,令他这般斯斯艾艾,无法说个痛快。
嘴角噙着一丝奇异的笑意,她微微低下头来,随着她的动作,长长的金子流苏荡漾在脸颊边上。
“吕大侠,你想问什么?询问姑娘的年岁,是不是有些失礼了呢?”
不对!不对!
她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舞姬,一个宠妾!
这样自负骄傲的笑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低*的玩物脸上……
他为自己瞬间的发现,而站不稳,晃了晃。
她惊奇地看着他面上不断变化的神色,在他险些栽倒的一霎那,弯身上前扶住他的臂膀。
“您……”
她和他的脸,凑得极近,可以清晰地看见吕书辞眼角的细细皱纹,和鬓角隐约的白发。
然而这些,都不能使他的气概有分寸的失色。
他也曾是江湖有名的美男子呢……
她愣怔地望着他的眼,他也正在望着她,四目相对,短兵交接。
“咳咳……”
吕书辞率先反应过来,稳住身子,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站定。
朵澜也倾了倾身,收回自己的手。
“夜里凉,吕大侠先回宴厅吧,王爷怕是等急了呢……”
今夜的闹剧,已经透支了她的全部心力,不想再与这个奇怪的男人纠缠,她勉强地笑着。
吕书辞点点头,举步欲走,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转过来。
“叶姑娘,”他顿了顿,手伸进怀中,掏了好一会儿。
再伸出手时,掌心赫然多了一枚小小的玉玦,只有寻常玉玦的三分之一大小,然而质地非常,夜色中闪着凄冷的光芒。
“你我一见,亦是缘分,这个小东西,还望你收下。”
低低的,有些虚浮的话语,淡淡地从他的唇中吐出。
朵澜有些迟疑,思索了一下,还是伸过手,接过了那玉玦。
有些暖的玉,置在她温热的手心上,不多时,也跟着温润起来。
“吕大侠,可惜我身上,没有可与你回赠的物件儿……”
她攥紧手心儿,有些难堪。
浑身上下,莫不是珠宝首饰,可实在俗气,且无一是她的,都是第五鹤赠予的。
吕书辞有些贪恋地看着她,摇手道:“不妨,叶姑娘,若有机会,请到广宋山做客,我吕家随时欢迎。这个,便当是你的回礼吧……”
说完,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枚蜷曲的叶片,纳于袖中。
多年前也有一张绝世的容颜,却不同于眼前少女的微笑,那滴着泪的眼,无情地望着他。
“辞哥哥,你便叫我死了吧……”
吕书辞一怔,待回过神来,眼前的朵澜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您……我去唤个小太监扶您回去罢?”
他摆摆手,又看了她一眼,沿着来时的小径,慢慢踱回去了。
朵澜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为何,蓦地生出一声喟叹来。
“又要下雪了吧……”
摩挲着掌心里那片单薄的玉,那是实在令人无法恭维的雕琢手法,犷的曲线,模糊的图案。
若不是玉料上乘,她真疑心,赫赫有名的江湖霸主,为何要把这一块破石头随身携带。
“吕书辞……黎倩……”
她低低诵着这俩人的名字,说不出的揪心。
风卷起满地的残雪,发出低低的呜咽的风吼声。
“你对那老男人动心了?要知道,他可是我的岳丈……呃……”
男人立在不远处,指间掐着一杯酒,不知站了多久,那酒已经冷得彻骨。
他红着眼睛,鼻息间满是纯酿的味道,看得出,宴席上饮了不少酒。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玉玦收起,这才转过身,收拾好了满腹情绪。
朵澜走到他面前,见他要举杯,忽然轻轻伸手,拿走他的杯,一仰头,喝下那凉得冰齿的酒。
“怎么,那边结束了?”
放下杯,她眼中已有盈盈的光,被冻得发红的双颊更红上一分。
“那么,你该放我走了吧……”
望着她,第五鹤的眼中涌动出复杂的情绪。
他猛地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拉。
慌乱间,她捏不住那杯子,任凭它“铛”一声,跌落在地。
“澜儿,你便是非要离开我不可?!”
他一声叹息,浓重的酒气喷在她凉凉的颊边,烫得她下意识一抖。
不待她开口辩解,他便伸手堵住她红艳艳的唇,抢先道:“你听我说,在你心中,我便真的如此呆痴?你便真的当我不曾调查你的底细?”
他笑了一下,有些凄苦的脸上,丝丝涟漪荡漾。
她一惊,揽着他腰的手一收紧。
他知道?那为何不点破,情愿被她耍弄于鼓掌么……
“三年前,你走掉,我就猜到这其间有机密,派人暗中调查,果然知晓你来自武林中人人不齿的弃命山庄。你是给汲望月卖命的,杀手……”
他只顾絮语,却没有注意到叶朵澜渐渐苍白的脸色和明灭不定的眼波。
“然后呢……”
她垂着头,轻声截断他的话。
有些晕眩,果然是喝了太多的酒呵,他微醺。
“不要走,不要回去,我可以保你一世周全……”
多么诱人的一句承诺,保你一世周全。
可是,她的这一世,纠缠了太多的人和事。
卷三 盛放 079
轻轻推开他的肩膀,她覆上他冰凉的脸颊,手指拂过他英挺的眉眼,一字一句道:“王爷,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吧。”
第五鹤忽然奋力地拍开她的手,双手按住她的肩,剧烈地摇晃着她。
“不许走!你走不了!我已经……我和魔鬼做了交易……他说你不会走……”
秀眉微微一蹙,似乎有一丝丝的痛楚钻入她空旷的心底。
他在说什么,什么魔鬼,什么交易。
“如今新妇将过门,你便不需留我做戏。明日全京城上下,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皆知你王爷大人有大量,既迎娶了王妃,又灭了吕家威风,且为朝廷招安,不失为一石二鸟。我纵是江湖一抹游魂,王爷又何必用这个华丽的金丝笼断我自由?”
原本低垂的眉眼暗暗一抬,她抽回自己的手,带着寒意的骨节,怎么暖,也热不起来。
见她躲开,第五鹤忽而暴躁起来,那手往下一拉,质地一般的斗篷,竟被他拽下一缕毛儿来。
她无奈,为这可怜的衣裳,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洁白的齿,咬着朱红的唇。
那是她常有的神情,有些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熟悉的动作神情,让第五鹤顿时恼怒,一瞬间,有什么锋利尖锐的东西,狠狠扎入他心底。
“撕拉”一声响,接线处,已被他撕裂,帽子和衣裳顿时分开,摇摇欲碎,那几片毛皮,便落到脚下。
风,一下子灌进口处。
她身上,还是那单薄的霓裳衣,逗引,且裸露。
半透明的丝纱群里,露出粉嫩色泽的抹,那柔嫩的颜色,给纤弱的少女添了一分娇柔。
他咬牙,愤恨,一双本就暗红的眼,在夜色中,像极一头发怒的猎豹。
他想要伸手,扼断她纤细的颈子,这样,那张小嘴儿就不会再吐出令他心痛的句子!
第五鹤想到做到,果断地伸手,掐向她的颈子!
她想要躲,但是显然没有他快,他一只手收紧,另一只手飞快地制住了她。
朵澜“啊”一声,致的五官显出怒意来。
“跟我回房……”
他低语,在她耳边,见她没有反抗,手上的力气随之撤离。
她忽然眯起了眼,整个人向后面一挣,飞快地试图逃跑。
他勾着唇,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破碎的宽大斗篷在晚风中一鼓一鼓,笑着一纵身,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头栽进他宽厚的怀中,躲闪不及,鼻尖撞到坚实的肌上,痛得低呼一声。
“真没看出来,你比我还着急,这么急着回房,嗯?”
他低低笑着,对她先前的忤逆似乎也饶恕了,双手飞快地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动作利落干脆,一把将她整个身子扛到肩上。
她怒,奋力挣扎,然而命门被他毫不留情地扣住,逃脱不得。
大手抚*圆润的臀儿,他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心情大好地借着酒意摇摇晃晃道:“你还挺神的,留着这份神头儿,等一会儿回房的,我可是很久没碰女人了……”
她气得狠狠抽气,挥舞着手臂捶打他。
第五鹤只是笑,起落之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的卧房。
富丽堂皇的装饰,只是屋内有着骇人的寂静冷清。
她犹记得当年,自己不肯睡去,只是留在他房中,哪怕等到午夜,固执地等他回来。
而今物是人非,再清醒时,人已被他丢入柔软厚实的被褥之中。
“你……无赖!”
她起身,撑起自己,愤愤指责。
他笑着,垂下眼看着她绯红的脸儿,在她扑上来之前,飞快地除去自己身上略显多余的衣物。
玄色蟒袍下,是无一丝赘的健硕身躯,比例完美,宽肩细腰,臀结实,四肢修长。
眼睛一瞥,不经意看见那腿间怒挺的体,她本就绯红的脸色更加红了几分。
“我无赖?!”
他反问,眸色渐深,扔掉衣衫,径直脱了鞋袜,上得床来。
“我还没开始无赖呢,我马上就无赖给你看……”
第五鹤笑着,一把抱住想要伺机逃脱的叶朵澜,手掌猛地撕破她身上比羽毛还要轻上一分的霓裳衣。
衣料破裂的声音响起,没有了那一丝恼人的束缚和隔阂,他的深色手掌,赫然开始在她的白皙上缓缓移动。
她僵住,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此刻,她的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引来这个男人滔天的欲望吧。
“第五鹤,你别忘了,吕书辞和你未过门的王妃,今夜可是宿在王府!”
朵澜压低嗓子,提醒着他不要乱来。
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动作,挑起一侧眉峰,“所以呢?刚才在宴会上,你不是表现得像是一个失宠的姬妾一样么?本王现在来宠幸你,你怎么还不情不愿的……”
她气急,看着他借酒气装痴作傻,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死不松口。
“哦……”
他闷声,断断续续道:“澜儿,你这是要给我打个印章么……”
说完,手一扬,抽走她束发的那簪子,荡漾的金丝流苏晃了晃,已经摊开在他手心。
乌黑的发,顺滑地应声而落,倾泻下来,披散至腰际,更衬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看着那发,他心思一动,大手转而一把抓紧那发丝。
她痛,自然便松开了嘴儿,口腔中已经开始蔓延起血腥的味道,再一细看,那肩头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儿,血丝渗出来。
一低头,他果断地封住那*般的唇,淡淡的血气在两人的唇中交换着。
激烈的*,嫩生生的唇瓣要被吸肿,他甚至稍稍用力,扯着她的下唇,迫使她张开嘴。
她吃痛,刚松开两排贝齿,他就强悍地将自己滚烫的舌探入,顶入她口中的最深处,逮住她的小香舌。
朵澜几近无法呼吸了,他的味道无形地笼罩着她,她愤怒地来回挣扎,可是不仅没有作用,反而将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你现在,就是四个字,困兽之斗。”
他满意她的急促*,手指揩掉她唇边的一丝晶亮的唾,笑着挖苦她。
口处涌上熟悉的热潮,她被第五鹤一把擎住手腕,高高固定在头顶。
“真嫩呐……你是不是从小就泡在牛里……”
他吸住一侧柔软,由衷地赞叹道,手口不停。
晃晃头,可惜甩不掉那种虚乏,她本想抗争,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冻得冰凉的身体,霎时被灼热覆盖。
他坏笑,趁她不妨,*向上那么一勾,窜过的酥麻和极致畅快,令她禁不住弓起了身子,尖叫了一声。
“为什么?”她哑着嗓子,原本清脆柔软的声音添了丝丝魅惑,眨着眼,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不肯放开我?”
他微愣,支起身子,吐出口中的粉嫩,长长睫毛下的眸子里闪过兴味。
“我说过了,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我不想放你走,留下来,我护你周全,不管是汲家,还是任何人,都不能动你分毫。现在,外面那两个蠢男人几乎要把江湖翻个底朝天了,可是我布下的人,足够他们头痛好一阵子了。”
她语塞,心中解开了疑惑,怪不得她安安稳稳地在王府中生活,原来是第五鹤早有准备。
否则以寒烟和香川的格和身手,怎可能不来找她。
“你要和弃命山庄作对么?”
她双手抵着他的口,闷声问道。
他先是大笑三声,膛好一阵起伏,然而顿住笑意,意有所值地盯着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知为何,第五鹤忽然有些紧张,她会如何抉择?
她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许久未说话。
终于,她弓起身子,双手攀住他宽厚的肩膀,满头的乌发笼罩住她与他,擦过他光裸的肌肤。
“第五鹤,真到那时,再说吧……”
化被动为主动,她轻轻地吻上他。
却不是唇。
她细细地吻住他的眼睛,他顺从地闭上眼,她湿润的*,撮起来,慢慢舔舐着他柔嫩的眼皮。
第五鹤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紧张,亦是第一次有人亲吻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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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澜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刚硬的线条,长长的羽睫,便是睡着,也是如此的俊秀。
火烫的怀抱,紧紧地禁锢住她,她微微一挣,将他沉重的臂膀抬起,看见他皮肤上奇怪的纹路。
像是被火烫过,又像是被什么野兽噬咬过,从腋下,到后背,几乎没有完整的皮。
那伤疤,看上去,还很新。
她惊异了,第五鹤这一身伤处,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三年前,她常与他同床共枕,却不曾见识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离开他的怀抱,那寒意便立刻逼上了身,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想要穿上衣服,赶紧离开。
被下人看见,不知道私底下,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脚一踩到地,腿间的疼痛和酸胀立刻叫她险些站不稳,不由得抱怨了一下睡死的男人,再一低头,满身洁白无瑕的肌肤,此刻已经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青紫痕迹。
抬手轻轻触碰上左侧前,那怦怦跳动的地方,还留有他的齿痕。
这个狠心的男人,下得去口!
慢慢拾起凌乱的衣服,早已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胡乱地罩在身上。
她从他的衣柜里取出一件干净利落的蓝色袍子,覆在身上,想趁着天未亮,溜回自己的别院。
“吱呀”一声小心推开门,四下看看,并没有其他人,她长出一口气,一闪,出了门。
冬日天亮得晚,这会儿仍旧极黑,她手上没有灯笼,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尽可能地挑着小路走。
沿着七扭八歪的小径走着,她心中恨这王府太大,走了片刻,还未走到。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嘠的叫声,朵澜吓了一跳,赶紧停住,手也揪住领口。
原来是一只鸟儿,不知是什么鸟,竟不怕这寒冬。
她松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多疑,抬腿欲走。
一阵疾风吹起,她以为仍是些畜生作怪,不为所动,继续向前。
却不料,一只手,大力地拍在她左肩。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不料腰间一麻。
惊恐地看向来人,待看清那张脸,她意外之极,动了动唇,身子一软。
那人轻轻接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唇边绽出一个笑容。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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