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作者:妖然
第31节
今天“黑面神”老师另外有事,放学后我本打算去搭公交,刚走出校门口就听见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然后一台十分炫酷的大红色机车停在面前。
机车上身姿挺拔的少年戴着挡风镜,一脚跨在地上,一声不吭就扔过来一个安全帽,我下意识接住了。
“上车。”他目视前方,不管脸色还是语气都是淡淡的。
“……”我嘴角一抽,道:“学校规定学生不能骑机车上学……”
他“啧”了一声,透过挡风镜都能看出他十分不耐:“我现在不是出了校门了吗?赶紧的,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头疼地:“不用,我搭公交。”
他“啪”地一下掀起挡风镜,怒气腾腾地瞪我:“你……你别这么不识好歹!本少爷的机车,还从没载过人呢!”
那我就更不能坐了。
我虔诚地把安全帽放在机车后座上,陪了个笑脸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坐不惯这么……高大上的交通工具,像我这种普通的人民教师,还是老老实实地搭公交比较好。你自己小心点,拜拜。”
“楚沐!”
我撒丫子狂奔向公交站。
坐上公交车,本以为躲过一劫,突然车里的人骚动了,很多学生激动地看着窗外大叫:“我靠,太酷了,是红色战隼!”
“哥们儿,你会不会啊?这么炫的重型机车居然开这么慢!真浪费!”
“不对啊,他好像在跟着我们这辆公交啊。”
“……”
我心头一颤,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叫:不会吧……
偷偷往窗外瞟了一眼,可不就是萧凯祁和他那台惹眼得不得了的机车吗?紧跟着公交车,公交车停他也停,所有人都在猜测他这是为了追债还是追女生。
我有些黑线,这又不是拍偶像剧,他韩剧看多了吧?
于是在下一站,我被迫下车了。
他又把安全帽扔给我,板着脸硬邦邦地:“上车。”
“……”
我戴上安全帽爬上车后座时,忍不住说了句:“你读书要是有这份执着,还怕考不上重点大学。”
他不屑道:“读书和重点大学都不是我喜欢的,我干嘛要执着?”
言下之意,岂不是说……
我不敢接腔,假装没听懂。
等半天不见他启动,我心里一喜:“怎么不走?车坏了?”
他“啧”地一声,骂道:“你白痴啊?你不抱着我,我怎么开?还是你想被甩出去?”
……
刚搂住他的腰,机车“轰隆”一声就冲了出去。
☆、第十一章
我是一路晕到家的,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下次萧凯祁开机车撞公交,我也决不再坐他的车了。
摘安全帽的时候眼前的事物都还在呈现漂移状态。
萧凯祁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就吐他一身。
把安全帽还给他时,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就算是机车,也不要开那么快,很危险,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睛发亮地“嗯”了一声。
我头皮发麻地转身想走。
他又喊道:“老师!”
我疑惑地回头。
他看着我,白皙的脸透着可疑的红晕,顿了几秒才豁出去般道:“我上次说的话,你……你考虑得怎么样?”
上次说的话?他每次都说那么多话,谁知道他说过什么?
我茫然的表情激怒了他,他气道:“¥!就是上次!在天台!”
天台?
记忆一下子拉回到那句——“忘记他,跟我在一起,怎样?”
……
我倒抽口凉气,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板着脸严肃地看着他,郑重其事道:“萧凯祁,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还是你的老师。”
稚气未脱的少年咬牙道:“那又怎样?现在同性恋师生恋到处都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目瞪口呆。现在同性恋师生恋到处都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难道只不过六年我们国家就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
他见我只顾着出神不说话,赶紧放低了声音,诱惑般道:“怎样?我这么帅,又这么有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我一头黑线地看着他骄傲的嘴脸,无力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你说了那个人现在过得很好,而且还是生命里没有你的情况下,那你还有什么好眷恋的?”
我怔了怔。
他认真地看着我:“跟我交往吧,我一定不会像那个什么辰风一样抛弃你。”
我皱了下眉,刚想反驳,就听身后发出“砰”地一声。
萧凯祁抬头往我身后看,我也疑惑地回头看。
一个身形修长,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休闲西装的高个男人站在弄堂口看着我们,额前的头发全部往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右眼眉骨上有道淡淡的疤,本该是英气刚毅的脸,却长着一双睫毛浓密卷长如扇子的桃花眼。
他的脚边掉了一地的礼盒,可他看也没看一眼,只是直直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见鬼眼神,震惊地瞪着我。
萧凯祁不悦道:“你谁啊?看个屁啊!”
我的全身过电般不住颤抖。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一瞬间分不清楚眼前这人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嘴唇颤抖得厉害,眼睛却眨都不敢眨一下。
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叫那刻骨铭心的名字。
可是我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我好怕……好怕惊醒。
眼前的一切,又都不过是梦境。
这一刻的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我的眼里,只有这张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刚毅的脸。
心臌胀着,“噗通”,“噗通”。
彷佛来自那个六年前初遇的夏天。
“老师,老师!”有人不断摇晃我的肩膀。
我猛地惊醒,惊恐地睁大眼睛,生怕站在那里的人消失不见。幸好,他还在。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透着寒光,整个人看起来桀骜而冷漠,与记忆中那笑得痞气邪魅的人,如此不同。
萧凯祁有些紧张地:“老师,你怎么了?他是谁啊?”
我没理他,只是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人,心里五味陈杂,万千情绪在沸腾,烧得整颗心滚烫而火热。
他微微眯起眼,一步一步走过来。
来了,来了!
近了,近了!
不是梦,不是梦!
我的瞳孔猛地缩紧,鼻孔无意识地放大,急促地呼吸着。
“楚沐?”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我全身一麻,不由挺直了背,哆哆嗦嗦地:“辰……辰风……”
“辰风!?”萧凯祁惊叫道:“他就是那个叫辰风的!?”
……
这人怎么还在啊?!
我死死盯着辰风,头也不回地冲萧凯祁摆手:“萧凯祁,你快回家去!”
“……”萧凯祁赌气道:“凭什么啊?我偏不走!”
我心急如焚,恨不能将他连机车一起踹到外太空去。
辰风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身后,眸光微微一闪,嘴角流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柏英高的?”
萧凯祁哼哼道:“是又怎样?”
辰风没有回答他,而是重新把目光移回我的脸上,似笑非笑的:“你的品位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
我一下子涨红脸,紧张到语无伦次:“不不不不不……我……他……老师……他他他他……我……学生……”
萧凯祁听不下去了,道:“老师,你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没用吗?对着这个抛弃你的人,用不着畏畏缩缩的!”
我气到脑子充血:“你给我闭嘴!”
“老师?”辰风嘴角的笑纹更深了,眼底却始终冰冷,“你现在在柏英高教书?”
我紧张地绞着手指头:“是是是……啊。”
“所以你到处跟你的学生说我抛弃你?”
他眼底的冷光瞬间刺穿我的胸口,我脑子里一团乱,慌不择路地:“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是个……误会!他他他他……他胡说的!辰辰辰……咳咳,辰风,你……你你别生气,对对对……对不起!”
辰风挑了下眉尾:“几年不见,你不但变成四眼田鸡,还成了结巴?”
“……”
他冰冷的视线,嘲弄的语气,让我沮丧到了极点。
萧凯祁怒道:“你才结巴呢!”
……这个人就不能不要在这添乱吗?
我决定无视他,只巴巴地望着朝思暮想的人:“辰……辰风啊,你……你怎么会在这?”
辰风淡淡道:“该我问你才对吧,你不是移民去了美国?怎么?国外混不下去了?还是‘又’被什么人抛弃了?”
“……”我僵硬地干笑两声,无言以对。
辰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斜睨着我道:“你在柏英高教书,现在又出现在这,别跟我说你是来找黑面神的?”
我“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那什么,我……我无处可去,黑面神老师好心收留我……”在他越来越锋利的眼神下,我飞快道:“不过只是暂时的!”
“所以说……”辰风拉长音,语气危险:“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黑面神家?”
“是……是啊。”
辰风不说话了,嘴角微微抿着,像是在沉思什么。
我正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身后的人又不安分地聒噪起来:“老师你没地方去怎么不告诉我?你可以跟我住啊,我家那么大!”
“……”
我冲冷冷扫我一眼的辰风僵硬地笑了笑,然后飞快转身,黑着脸胁迫地瞪着萧凯祁:“萧凯祁同学,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萧凯祁想说什么,在我冰封的视线下又艰难地咽了回去,憋屈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不过老师,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给我啊!”
我赶苍蝇般敷衍地:“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张了张嘴,被我狠狠一瞪,就识趣地闭上了。最后恶狠狠地斜了辰风一眼,才启动那辆重型机车,“轰隆隆”开走了。
我暗暗吁了口气。
“很受欢迎嘛。”阴阳怪气的嗤笑。
我头皮一紧,赶紧转身道:“他……是小孩子……”
辰风笑得讽刺:“谁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你说是不是?”
心头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我黯然地垂下眼眸。
“喂,有黑面神家的钥匙吧?”
我立刻抬起头:“有!”
“去开门。”他冷淡地说完,转身径直往弄堂里走。
我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就听他头也不回地:“把地上的礼盒带上。”
“……”
☆、第十二章
这真的不是梦吗?这真的不是梦吗?
本来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面的辰风,怎么会忽然出现?!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被砸得有点晕。
正咧着嘴笑,坐在客厅旧沙发上跟花花玩的辰风忽然斜了我一眼:“要做春梦回房间去。”
“……”
我立刻敛容,道:“辰风,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嗤笑一声,眼神很不屑:“这里我比你还熟,用得着你装主人?”
我噎了下,心里明白他现在很讨厌我,虽然难受,却在重新见面的巨大喜悦下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像这样,能再见一面,能够听听他的声音,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扶了扶眼镜,笑着道:“我……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没空,不如我拿给你?红茶?绿茶?咖啡?牛奶?还是……奶茶?”
“……”辰风抬起头古怪地看着我:“这里有红茶绿茶咖啡牛奶还有奶茶?”
我笑得很不好意思:“啊,都是我住进来后才买的。”
他抽了下嘴角,漠然道:“我要啤酒。”
“……”
笑容凝固:“啊,那什么,我和老师平时都不喝酒,所以……”
他眼神冷漠。
我立刻道:“我下楼买!”
“不用了,”他看了眼腕表,道:“黑面神什么时候回来?”
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些不耐烦,我紧张起来:“很快的,很快!不如看电视吧?我帮你开电视。”
唯恐他拒绝,我飞快走到电视机前,“啪”地按了开启的键。
屏幕一片漆黑。
……
我紧张得额头冒汗:“可能……可能一时故障,这电视有点旧了,可能……可能受潮了,没事没事,我会修,很快,很快。”
身后传来辰风幽幽的声音:“插头没插。”
我低头一看,电视机的插头和插座可不是处于分离状态么……
“……”完全不敢看辰风的表情,我干笑着蹲下身去把插头插好:“哈、哈,我近视是原来越深了……”
电视终于开起来了,原本安静得有些发僵的屋子因为电视机的声音终于恢复了点生气。
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后背已经全湿了。
电视里的男主角深情地说:“如果你是一朵鲜花,那我宁愿变成一坨牛粪,让你插。”
“啪”地一声。
女主角骂道:“臭流氓!”
……
咦?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我忍不住瞄了一眼电视,整个头皮突然一炸——这可不正是当年我跟辰风去电影院看的那部爱情片吗?
时隔六年,怎么还在播啊!?
偷偷回头看辰风的表情,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桃花眼闪烁着幽深的光,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抚摸着花花柔软的肚皮。
估计是没有印象了吧……
偷偷松口气的同时,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原来记得的,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这部电影……”辰风突然开口,语气有些迟疑。
我猛地倒吸了口凉气,紧张地看着他,心“怦怦”直跳,说不清是紧张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
他翻了个白眼:“很无聊。”
“……”
心一路沉到谷底,寒风灌满整个胸腔,嘴角的笑容快撑不住了:“是,是吗?那……那换台吧,我……我找遥控器给你。”
抹了把脸,将难过的情绪收拾好,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遥控器。其实这电视机在家里就是摆设,我和“黑面神”老师从来不看,到底有没有遥控器都还不知道呢。
半个小时后……
“不用找了。”辰风漠然道。
我都快哭出来了:“没事没事,很快就找到了。”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遥控器被我摔坏了,为了不让黑面神发现,我就随手把它扔了。”
“……”
我用手背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伸到电视机上的选择键上,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想看哪台,我直接帮你调。”
辰风沉默了,幽幽地看着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笑不出来了。
半晌,他冷冷开口:“楚沐,你有必要这样吗?”
“……”
“如果你是因为对过去内疚才刻意讨好我,那根本没必要。当年你年幼无知,我年少轻狂,才会发生那么多荒唐事。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你我都不再是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了,没必要再纠结着过去那点破事不放。”
……
二十三年来,这是我听过的,最残忍的话。
一句年幼无知,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就否认了我们之间的过去,否认了我最珍惜的回忆,也否认了我们彼此之间最深刻的感情。
就好像我所珍惜的,在乎的,想用生命去守护的一切,在你眼中,那样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人世间最痛苦的,不是咫尺天涯,不是生离死别,不是相爱相杀,而是我以为的刻骨铭心,在你眼中原来狗屁不是。
心灰意冷地,我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坚持的这六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行,不可以再想了!
楚沐,快停下来!
我豁然起身,辰风愕然地瞪着我:“你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拖起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冲进洗手间,“砰”地将门反锁,然后哆哆嗦嗦地打开行李箱,从里头翻出药瓶。
“喂,你在里头做什么?”辰风用力敲着洗手间的门,低声喝道。
我倒出一片药,扔进嘴里,然后拧开水龙头,低头接了口自来水,将药咽下去。
“喂,快开门,喂……”
将药收好后,我才把门打开,看着外面一脸阴沉的辰风,苍白地笑了笑:“怎么了吗?”
辰风狐疑地看着我:“你在里头干什么?”
“上厕所啊。”
“上厕所拖什么行李箱?”
“额……本来想说,顺便洗个澡换身衣服。”
“那也用不着整个行李箱吧?!”
“……”
“……”
正僵持着,门“咔哒”一声,有人开门进来:“楚沐啊,我听说最近超市大减价,一会儿我们去买点生活……”
在看到黑着脸的辰风后,声音突然掐断了。
“黑面神”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看堵在洗手间门口的他,又看了看被他堵在洗手间里的我,半晌才:“你……你们……”
辰风咬牙冷笑:“老、师,你、总、算、回、来、了、啊。”
老师打了个激灵,干笑道:“辰……辰风啊,你怎么突然来了?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辰风冷哼一声,道:“明天大头结婚,我回来参加婚礼,顺便过来看看你。”眼角斜了下我,道:“老师,你什么时候搞慈善事业了?都把家里发展成流浪汉收容所了。”
流浪汉?
我默默地流着汗。
“黑面神”老师也失了一贯的硬汉作风,陪着笑脸道:“这事……说来话长……对了,怎么倩如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辰风的后脑勺。
辰风淡淡道:“她幼儿园那边不好请假。”
长在心底的肉刺,突然变成荆棘,深深缠绕住整个心房,用力勒紧,直到血肉模糊……
老师不安地瞥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又道:“肖望那小子呢?按理说王思杰结婚他没理由缺席吧?”
王思杰?原来大头的名字叫王思杰?
“餐厅那边不能没有人看着,他让我带了个大红包给大头,人就不过来了。”
听到肖望的名字,我有些激动:“肖望他……”
“黑面神”老师飞快截住我的话:“他和辰风合伙开了中式餐厅。”
“我……我想问的是,他和施诗……”
“施诗?”辰风皱了皱眉:“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心头一凉,可我不到黄河心不死:“他高中时候一直追求的女生。”
辰风恍然的样子,嘲笑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也会说了是高中时候,现在估计早不记得谁是谁了。”
我面色一白,差点冲口问他说的是肖望和施诗,还是我和你?
气氛有些僵硬,“黑面神”老师赶紧道:“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辰风又看了眼腕表,道:“不了,金毛那小子约了我试伴郎服,我得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就要……走了吗……
木然地跟着“黑面神”老师送辰风到门口,辰风换好鞋,对着老师微微一笑,道:“行了,不用送了。”
老师关爱地看着他:“你啊,多吃点饭,少喝点酒,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我怎么瞧着你好像又瘦了。”
辰风笑道:“我瞧着您倒像是胖了。”
老师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我的肩膀,道:“楚沐把我照顾得很好。”
一直没看我的辰风终于瞟了我一眼,笑容冷淡道:“那是他应该的,这里又不是真的收容所,难道供他白吃白住?”
刚刚扬起十五度角的心情,立刻被打回十八层地狱。
“老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路上小心。楚沐,你帮我送送辰风。”
我立刻满血复活:“好!”
☆、第十三章
辰风他……好像长高了不少……
过去那个喜欢穿背心沙滩裤夹脚拖鞋的辰风,已经不见了。
眼前这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早没了痞气,变得高贵,优雅。
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一股社会精英的气魄。
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觉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
“咯噔。”
擦得发亮的皮鞋停住了。
我茫然地抬头。
他头也不回地:“你要送到什么时候?”
我看了看四周,居然不知不觉跟着他走到大马路上。心里百般不舍,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我犹豫着,小心翼翼地:“你现在……要去哪?不如我帮你叫计程车?”
他始终背对着我:“不用,金毛会开车过来接我。”
“那我陪你等吧!”
“我说了不用!”
突然暴躁起来的语气,把我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说什么,我贪婪地盯着他的背影,眼泪突然砸了下来,我慌忙抹掉。
幸好,幸好他没有回头。
深吸口气,我扯动着嘴角慢慢往上扬:“那……我回去了,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这一次,他连个鼻音都懒得给我了。
眼眶持续胀痛着,再不敢停留,我飞快转身走了,眼泪掉了一路,我一直咬牙坚持到无人的弄堂,才失声哭了出来。
从未想过,再次见面,却形同陌路……
“楚沐,起来吃饭。”
“黑面神”老师扯开了我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日光灯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龟缩在被窝里,哑着嗓子道:“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老师用力拍了下被子里蜷成一团的我,道:“请假在家睡了一下午,还要我伺候你吃饭不成?”
我无奈地坐了起来,老师将一碗皮蛋瘦肉粥塞到我手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怎么?哭了一下午?”
我心虚地低头喝粥。
老师在我面前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辰风这么对你,你是不知道,当年辰风是怎么过的……”
我猛地抬起头。
像是回忆起什么,老师闭上眼睛,一脸隐忍道:“当年你去美国之后,辰风就从派出所里放出来了。这小子是个死心眼,谁劝他都没用,他非要去找你。你爸妈跟他说你已经出国了,可他不信,不休不眠地守在你家小区口,那时候所有人都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
“没办法,我只好去求你爸妈,你爸妈看他那样也实在不忍心,就让他进了家门,他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你,可他还是不相信你就这么走了。你爸妈就当着他的面,给你美国的姑姑打了电话,还故意让你姑姑跟你说话,他听见你的声音,整个人都傻了。之后,他就回了自己家,没有再去你家了。学校那边,不管我怎么说怎么求,校长都决定开除他。哎,可惜啊,那段时间辰风的成绩提高了很多,他甚至还问过我大学的事,可惜,他没有机会上了……”
“……”
“我那时候也忙,不可能天天守着他,幸好他那几个xiongdi,没有因为他……他跟你之间的事而疏远他。可是,辰风也不想见他们,他整个人变得消沉,颓废,白天蒙头大睡,晚上就出去喝酒打架。我每次去看他,他的身上都有伤,又都不管,有次伤口发炎,差点要了他的命。还有些无聊人,专门跑去他住的地方,骂他,说的话……都十分难听。我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我买了盒饭过去给他吃。他一个人,光着上身赤着脚,坐在黑暗的楼梯上,看着被人写满污言秽语的墙壁发呆。我问他想什么,他说……”
“黑面神”老师不忍地看了我一眼,道:“‘喂,老师,你知道的吧?我怎么会是同性恋呢?我那么痛恨那种人。只是……只是沐沐刚好是男的啊’。哎,楚沐,辰风他……也不容易……”
眼前的景物似乎变了,变成了那破旧的公寓。
墙壁上到处写着污言秽语。
天色那么暗,没有灯的楼梯暗沉沉的,没有光。
有个比黑暗更黑的轮廓,静静地坐在台阶上。
像石头一样,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没有穿上衣的身子遍布伤痕,光着的脚冻得通红。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发着光,痴痴地看着墙上歪七扭八写着对于“同性恋”的各种攻击性语言。
他久久地看着,一动不动,就好像真是一块石头。
本该恣意张狂的眼神,如今那么呆滞,那么空洞,写满了茫然不解。
风穿堂而过,似乎能听见他用困惑的声音低低地说着:“喂,老师,你知道的吧?我怎么会是同性恋呢?我那么痛恨那种人……只是……只是沐沐刚好是男的啊。”
那天晚上,从未有过的痛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找不到伤口,却全身都在抽痛,我发疯似的又哭又叫,甚至拿头去撞墙,但依然无法减轻那噬心之痛,直到昏死过去。
我忍不住想,如果ange在的话,一定会把我重新关进疗养院里。
预感到深埋在体内的抑郁症正在逐渐复苏,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回美国找ange,可是我不愿意走,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想离辰风近一点。ange开给我抗抑郁的药吃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些药,我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想不开,就这么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我发病的样子吓坏了“黑面神”老师,他把我送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但除了胃溃疡和营养不良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病症。
老师骑着电瓶车把我从医院载回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有辆奥迪车停在弄堂口,我们经过时车喇叭忽然响了两下,然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西装花衬衫系着白领带的男人笑嘻嘻地从驾驶席走下来,紧接从副驾下来的是跟他穿了同款西装但衬衫是天蓝色的辰风,最后打开后座门走下来的是穿黑西装,西装口袋别了朵花,笑得春风满面的男人,脑袋很大,个子却不高。
“老师,这么多年不见,您还骑这破电瓶车呢?”
“黑面神”老师高兴道:“乔文元,王思杰!”
花衬衫男人摸摸鼻子道:“老师,您还是叫我金毛吧,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染金发了。”
“你们怎么来了?王思杰,今天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黑西装笑道:“老师,我们特地来接你啊。”
“接我?讨红包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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