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作者:妖然

    第24节

    就像是一种，本能。

    施诗和肖望拉拉扯扯的，妈妈赶紧喝道：“你这小流氓怎么回事？再不走我叫学校保安了！”

    肖望冷笑道：“大婶，你会不会管太宽？这是我女朋友！”

    “胡说什么！？”施诗气得拧了下他的胳膊，回头对我妈道：“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搭公交好了。楚沐，明天见啊，拜拜。”

    肖望冲我妈得意地一挑眉，追着施诗走了。

    妈妈气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沐，还不上车？”

    我猛地回过神来，妈妈已经上车了，我按耐不住狂跳的心，朝马路对面看。辰风深深地望着我，举起两根手指，点了下唇，然后指向我。

    我一下子涨红脸。

    妈妈喝道：“看什么呢？还不上车？”

    唯恐妈妈发现辰风的存在，我匆忙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低头钻进车里。车子缓缓开动，透过车窗，我看到辰风一直望着我这边的方向，始终没有离开……

    原本以为失去意义的人生，又因为有了点期盼而苟延残喘。

    每天等辰风的短信，成了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只要有辰风的消息，就不到绝望。

    即使我每天忍着不回复短信很辛苦也很痛苦，可我还是乐此不疲。

    我不敢回，我怕一旦回了，就前功尽弃。

    我最怕的是……被杨晓梅知道我们仍有联系……

    我承担不起后果。

    ☆、第七十二章

    期末考考得一塌糊涂，不过早已经历过大风浪的爸妈已经不会再为成绩这种小事大动肝火了，他们边笑着说“没关系”，边联系各种补习班。于是我的暑假又恢复到认识辰风前的样子——两点一线，往返于家和补习班之间。

    可能是我通过了他们的观察期，又或者爸妈真的太忙了。暑假期间，他们不再接送我去补习班，相对的我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回到家——他们会在补习班下课后半小时给家里打电话，如果我没有接，他们就会打给补习班的老师确认下课时间。

    我就像假释在外的囚犯，时刻被监视着。

    还有一点让我很无力。以前一看到我跟女生交谈就紧张兮兮的妈妈，现在反而开始含沙射影地暗示我要多和女生来往。要不是我还没到法定年龄，我甚至怀疑她会立刻叫我相亲结婚。

    哦，差点忘了说一件事，我在英语补习班上，遇到了个熟人。

    晚上7点到9点这段时间，我会去学阳辅导班补习英语。第一天我去的比较晚，到那里的时候教室里剩的空位已经不多了。我站在门口朝里头张望时，一个人突然站起来道：“嘿！楚沐，这里，这里！”

    我吃了一惊，以为是班上哪个同学。走近了一看，只觉得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对方叫什么。

    对方也不生气，很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膀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面。我是沈韶彬啊，‘五·一’你去溜冰，把你撞倒那个……”

    “啊！”我有点意外：“是你啊，真巧……”

    “是啊，缘分啊！来，坐这坐这。”他热情地招呼我坐他身边，甚至还跟后边一位女生要了张纸巾，帮我擦桌椅。

    我受宠若惊：“不用不用，谢谢……”

    “客气什么。”

    说真的，我总觉得这人有点怪。这感觉从初次见面时就存在了，没想到再见面还是一样的感觉。至于说哪里怪，我又实在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他……太过于殷勤。

    “你果然不是柏英高的。”

    上课上了一半，他突然压低声音道。

    我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课本上写着“南海高校”四字。想想也没必要解释，于是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柏英高的？还跟柏英高的柳辰风混在一起？”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

    有种……被侵犯了隐私的感觉……

    我没有搭理他，假装认真听课。他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继续追问，缩回脑袋抄黑板上的笔记。刚安静了会儿，突然又凑过来道：“我看不太清黑板，介意我抄你的吗？”

    这倒没什么。

    我把笔记本往他那边一推，他立刻眉开眼笑：“谢谢。”

    下课休息五分钟，我习惯性地去拿手机，沈韶彬突然从后面压上来，搂住我的肩膀：“喂，天气这么热，你渴不渴？我请你喝东西吧？”

    不惯于这样的肢体接触，我猛地站了起来：“不用了。”说着，也不看他，边按手机边朝教室外走。

    有两条未读短信，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点开：

    ——天气好热喝冰啤酒都没用好想你

    ——你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下意识地，在回复栏里打了个“想”，回过神来时，又赶紧按了删除键。

    整个人突然就不好了。

    站在走廊上望着星空，鼻子阵阵泛酸。

    辰风，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给我发短信……

    那么，我可能会疯掉吧……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悲伤？”有张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失恋啦？”

    我惊得倒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是沈韶彬，正对着我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有些反感的：“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他直截了当的：“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

    估计是我表情太精彩了，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果然很有意思。楚沐，怎么办？我对你是越来越有好感了。”

    这个人……真是古怪。

    下课后，沈韶彬非要送我回家，不管我怎么拒绝，他还是挤上了我搭乘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多，他把我推到一个角落站着，自己一手抓着拉环一手撑在我脑袋边，用身子为我挡住拥挤的人流。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从他身上看到了辰风的影子。

    辰风他……也曾这样守护着我……

    车子突然晃了下，他猛地朝我压下来。我慌忙撇开脸，他的嘴唇只差那么一点就跟我的脸颊亲密接触了。

    我听见他低笑道：“你脸红了呢……”

    “……”

    我默默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的身子有意无意地碰着我的背。不过公交车上这种事情难免的，我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也没有多想。

    终于，车子到了幸福小区，沈韶彬跟着我下了车。不知道怎么我不太想让他知道我住哪，于是就想在公交站跟他说再见。可他坚持要送我到家门口，我被迫跟他“讨价还价”了一番，彼此退让了一步——只送到小区入口。

    “好了，很晚了，你也快回去吧。”我心里有些奇怪的，这人不是住在市郊吗？怎么会大老远跑这补习？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笑呵呵道：“没事，我暑假都住市中心姑姑家。”

    “……”我有些无力：“谢谢你送我，再见？”

    他突然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我刚才在公交车上被挤得一身臭汗，你也不请我上你家喝杯水？”

    “……”

    这人……得寸进尺吗？

    我有些无措：“额……我到便利商店买瓶水给你吧。”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我：“好啊，一起去。”说着，就要伸手搭我的肩。

    我皱了下眉，刚想避开，黑暗里突然冒出个人，猛地抓住沈韶彬快要放到我肩上的胳膊。

    我和沈韶彬都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那人的脸，我更是吓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辰风！？”

    辰风就穿着背心短裤还有夹脚拖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小区的居民，只不过出来遛个弯或买包烟呢。

    路灯下，他俊美的脸庞宛若冰霜，桃花眼闪烁着凌厉的寒光。

    他用力甩开沈韶彬的手，沈韶彬那么大的块头都忍不住退了几步。

    我又是惊又是喜，拼命克制自己往他身上扑的欲望：“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面无表情地：“无聊，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从他家走到这里？疯了吗？！

    沈韶彬警惕地看着辰风：“柳辰风，又是你……”

    辰风挑了下眉尾，这才正眼看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傻大个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沈韶彬气道：“你骂谁？”

    辰风脸色一沉：“老子骂的就是你，怎么？想干架？”

    我吓得不轻，主要是怕他们真打起来保安跟我爸妈告状，要是让爸妈知道辰风又来找我，肯定会出大事。

    “别别别，”我插进他们两人之间，对着沈韶彬道：“你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辰风跟个背后灵似的，幽幽道：“你明天还要跟他见面？”

    我惊出一脑门的汗：“我……我跟他是补习班的同学。”

    辰风这才不再说什么。

    沈韶彬的目光在我跟辰风之间来回梭巡了一番，不知怎么总觉得他眼神怪怪的。就在我被他看到全身僵硬时，他轻声道了句“明晚见”，转身走了。

    我忍不住吁了口气。

    ☆、第七十三章

    “他是你的现任？”辰风突然冒出一句。

    我脊背一寒，急忙撇清道：“胡……胡说什么？只是……只是同学！”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还以为你品味突然变那么差。”

    “……”

    我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你……你来多久了？”

    他目光森森地盯着我的脸，没说话。

    冷汗湿了后背，我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那什么，你……你还是快回去吧，万一被我爸妈看到，我怕……”狠狠心一咬牙，“我进去了，再见。”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沐沐，我被蚊子叮了很多包，好痒……”

    竟然是有点委屈的。

    我完全招架不住，赶紧回头看他：“叮哪了？”

    他立刻把大长腿伸出来，果然，上面有好几个包，还有明显的抓痕。看这样子，似乎是在黑暗里站了一段时间了。

    “还有这里，这里……”他又把两条胳膊伸出来给我看。

    我心疼极了，脱口道：“你这样不行的，我给你涂点药吧。”

    “好啊。”他眯着眼睛笑了。

    胸口被什么狠狠撞了下，我匆忙撇开脸，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扑上去亲他。

    “我……我去便利店买药，你在这里等我？”

    他没有回答。

    我当他答应了，转身朝便利店走。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有“咔擦、咔擦”拖鞋的声音，疑惑地回头看，就见辰风闷不吭声地跟在后面。

    ……

    我默默地把头转回去，当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走。辰风就跟在身后，一直跟着我进了便利店，我在找药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

    他的视线太强烈了，想忽视都难。

    我被盯得有点出汗。

    “你……你渴不渴？”我站在冰柜前，回头看他：“要不要吃冰棍？”

    他盯着我，缓慢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要这么紧张？！

    “你想吃什么口味？”

    “随便。”

    于是我买了一瓶风油精和一根哈根达斯，带着辰风走到小区附近的休闲公园。他跟个大爷似的坐着吃哈根达斯时，我就像个仆人似的把他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默默地给他腿上的包抹药，毫无怨言。

    一点不平衡感都没有，心底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就想惯着他，疼着他，看他高兴我就高兴。

    “你吃一口。”他突然把冰棍伸到我嘴边。

    我没有多想，张嘴舔了两下。不经意抬眼，却被辰风的表情吓了一跳。只见他面色微微泛红，眸色很深，水光氤氲着眉角眼梢，荡漾着情欲。

    我差点呛到，慌忙低了头：“你……你自己吃吧。”

    他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吮吸冰棍的声音，不知怎么听在我耳朵里显得……有些情色。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我禁不住全身发烫。

    公园里没有别人，周围安静得只剩虫鸣。

    为什么……气氛这么奇怪……

    我坐不住了，匆匆给他抹好药，放下他的脚：“好了。”

    他突然捏起我的下巴，整个人欺身过来，吻住我的唇。

    我全身不住战栗，明知该推开他，可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我想念他的味道，想得快要发疯了。

    我们像两个濒临死亡的人，想在末日到来前尽量多的索求对方，接个吻都像要把对方跟自己化为一体。

    紧紧相拥，抵死纠缠。

    直到双双摔在地上，辰风的手探进我的衣服里，我才惊醒过来，伸手抵住他不断靠近的胸膛：“辰，辰风……”

    辰风一言不发地拉开我的手，那双黑葡萄的眼睛像浸在水里，带点委屈地看着我。

    我被狠狠电了下，全身发软，差点放弃抵抗。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谁在那里？”

    我吓得慌忙将骑在身上的辰风推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边站起来，心里暗暗懊恼怎么自制力那么差，辰风不过一个委屈的眼神就差点跟他在公共场合打野战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家小区附近，自己真是不要命了。

    拿着手电筒走过来的是小区保安，手电筒的光在我脸上照了下，又对着坐在地上的辰风脸上照了下。

    “你是楚沐吧？你怎么在这？你爸妈一直找你呢！”保安走到我身边，警惕地看一眼辰风，“这流氓欺负你了是吗？要报警吗？”

    “不用！”我急忙道：“我们……只是谈些事。”

    保安又说：“我打电话给你妈妈吧？”

    “不用了！”我吓出一身汗，赶紧回头对一直坐在地上不动的辰风道：“辰风……你快回去吧。”

    辰风不冷不热地：“这你家开的？老子就想坐这乘凉不行吗？”

    “……”

    知道他心情不好，我也不敢招惹他，低声说了句“那我回去了”，便匆匆地走了。

    回到家又被爸妈炮轰了十几分钟，才得以逃回房间。关上房门，走到窗前，明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的，可还是望着休闲公园的方向，想象着辰风一个人坐在地上的样子，堵塞着胸腔的酸楚阵阵涌上鼻头。

    裤兜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我下意识回头看了门一眼，才将手机掏出来，有好几条未读短信：——闷得发慌出来走走脚自己走到幸福小区了你说怪不怪（20:15）

    ——你在家里吗出来见见我吧（20:32）

    ——靠你家附近的蚊子跟保安一样凶快把我叮死了（20:41）

    ——蠢蛋为了你老子真是什么傻缺的事都做全了（20:47）

    ——操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心这么狠老子算是栽了（21:00）

    手不住颤抖着，差点握不住这小小的手机。辰风他……他居然从八点就已经在小区门口站着了吗？

    还有最后一条未读短信，我深吸口气，点开：

    ——蠢蛋不要分手好不好我爱你（22:05）

    一字一句，如刀似剑。

    原来伤人最深的不是恨，而是爱。

    可惜我当时年少，想不明白。

    只是捂着嘴巴，蹲在地上无声痛哭。

    我一直在想，却始终想不明白。

    我们如此相爱，为什么就是不能相守？

    我们明明没有伤害别人，为什么别人要来伤害我们？

    为什么爱情要区分性别？

    为什么一份简单纯粹的爱，会成为天理不容的事？

    直至今日，始终无解。

    ☆、第七十四章

    辰风的事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可还有个人偏偏要在这时候给我添堵。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个子沈韶彬。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他怪是怪了点，不过人看起来挺老实的。可最近越来越觉得他很烦，每天晚上不管上课下课都要黏着我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话，我就是去趟洗手间他也会跟。明明在班上人缘很好，连我这么迟钝都看得出有几个女生在喜欢他，可他偏偏要来缠着我，真是莫名其妙。

    就比如今天，我特意很早来，挑了个第二排靠角落的位置坐，前后左右也都坐了人了，可他一来，就要跟我身边的同学换位置，还埋怨我没有给他留座位。我没理他，前后左右的同学都不太想跟他换，因为他个子太高了，给他这么一坐后面三四排的人估计只能看他的后脑勺了。

    位置换不成了，他居然来问我：“楚沐，我们坐后面吧？”

    “……”我无语地看他，“我要坐这里。”

    他可怜兮兮地看我，见我无动于衷，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到后面去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大个子让我感到莫名的压力。

    教室门开了，我以为是老师，就没有抬头，认真地看我的英语书。可脚步声却是径直朝我走过来的，然后“砰”地一声，一本厚厚的几乎全新的英语书砸在我邻座的桌上。

    我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头皮跟着一炸。

    这边的动静让全班迅速安静下来，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坐我身边的男生估计吓得够呛，脸色发白地看着面前高大俊美，眼神却阴沉凌厉的男生，结结巴巴地：“你你你……你想怎样？”

    他施施然地：“滚开，老子要坐这。”

    无辜的男生胆战心惊地：“可可可……是我先……”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嗯？”

    那男生霍地站起来，三两下收拾好东西，飞快跑到后面去了。

    我：“……”

    他得意地挑了下眉，在众人惊诧畏惧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估计是觉得座位太窄，他又回头去瞪身后的同学，身后的同学慌忙把桌子往后挪，几乎腾出一个座位的空间。

    他这才把头转回去，“啧”一声，抱怨道：“没事坐这么前面干嘛？”

    “……”

    仿佛从梦魇中惊醒，我全身一震，愕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斜眼看我：“这补习班你家开的？我怎么不能来了？”

    “额，我不是那意思……”

    “老子来补习，你有意见？”

    “……”

    这一定是梦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逃课早成家常便饭的柳辰风居然会在大晚上跑来补习班上课！？

    脑袋“嗡嗡嗡”的响，我有些晕眩。

    上课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老师说什么我也压根儿听不见，整颗心全挂在身边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天啊，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居然……居然可以跟辰风一起上课！？现在这样，也算同桌吧？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啊！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抑制不住地很想大笑三声。

    “嗤”地一声，辰风掩着嘴低笑一声，用眼角斜着我，声若细蚊：“你个小色狼，想啥呢笑得这么淫荡？赶紧口水收一收。”

    “……”我急忙敛容，正襟危坐。

    过了会儿，辰风慢慢把身子往后靠。我看了他一眼，见他很认真地看黑板，心里自叹弗如，正打算集中精神听课，突然，就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掌钻进我的衣服里，来回抚摸着我的背。

    我触电般猛地挺起身子。

    手来来回回地，慢慢摸到腰间，我怕痒地缩了缩身子，红着脸去瞪那只“罪恶之手”的主人。那人压根不看我，一本正经地看着黑板，侧脸美得叫人心醉。我心里一荡，差点发出奇怪的声音，吓得赶紧咬住下唇。

    恶作剧般，那只手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我不得不压低声音喝止：“辰风！”

    那坏蛋回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我：“这位同学，你没事吧？脸怎么红成这样？不舒服吗？要我报告老师吗？”

    “……”

    我无力地瞪他：“别闹！”

    他无辜地眨眨眼，手却没有从我衣服里拿开的意思。

    这时，台上的老师道：“这句话哪位同学来翻译下？嗯……今天好像有新同学是吗？那请新同学来翻译下吧，新同学？”

    辰风无动于衷地坐着。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无奈，我只好把他的手拨开，自动自发站起来道：“老师，我来翻译可以吗？”

    老师愣了下，笑道：“当然可以。”

    我翻译的时候，辰风偷偷地，用小指勾住了我的小指。我听见他的低笑声，耳根不由发烫，心里，却是非常非常非常……甜蜜的。

    课间休息，我和辰风都坐在位置上没动。

    虽然有好多话想问他，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僵持了会儿，辰风突然自言自语地：“天真他妈热，好渴……”

    我立刻道：“要喝水吗？我下去买水给你喝？”

    他眼神古怪地看我：“不是分手了吗？干嘛还对我这么好？”

    语塞，我黯然地垂下脑袋。

    “你真是奇怪……”他自嘲地笑了，有些无奈的苦涩。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沈韶彬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古怪地看了看辰风，又看了看我，没什么精神地：“楚沐，笔记借我下。”

    我随手拿起桌上的笔记要递给他，斜刺里伸出只手来一把夺走。辰风漫不经心地翻着我的笔记本，道：“刚好，借我抄。”

    我：“……”

    沈韶彬脸色一黑：“柳辰风，你故意的是不是？”

    辰风嗤笑道：“老子就是故意的，你想怎么着？”

    沈韶彬气得说不出话。

    我头疼道：“别吵了。沈韶彬，你问别人借吧。”

    沈韶彬一脸难以置信，辰风得意洋洋地冲他挑了挑眉。我正担心他们打起来时，沈韶彬突然笑了，眼神非常挑衅，故意提高嗓门道：“真没想到，堂堂柏英高的老大柳辰风，居然跑来补习班上课。怎么？打算改邪归正，立地成佛了？”

    辰风面色一沉。

    本来吵闹的教室倏忽一下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惊愕万分地看过来。时间凝固了几分钟，角落里开始零零碎碎地响起紧张的窃窃私语：“柏英高？不是吧？”

    “怎么可能？柏英高的人怎么会来上课？”

    “而且柳辰风……不是……不是柏英高的不良少年头目吗？”

    “天啊怎么办？我要退学……”

    “……”

    此时的我，真的恨不得把沈韶彬一脚踹飞。要知道，这教室里汇聚着本市好几所高校的学生，经他这么一宣传，估计不到明天全市的学生都会知道辰风来这里补习，那么……如果被杨晓梅知道我也在这里的话……

    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我霍地站起来，拉起辰风就走。

    迎面遇上老师，老师惊讶道：“同学，要上课了……”

    我不管不顾，拉着辰风一路跑到洗手间。

    ☆、第七十五章

    “砰”地一声，我反锁了洗手间的门。

    辰风慵懒地站着，抱着胳膊看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亲热？”

    确认完洗手间没人后，我站在离辰风有点距离的地方，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咬咬牙，豁出去道：“辰风，要不然……要不然你别来上课了吧？”

    辰风没有说话，但四周的空气明显已经凝固了。

    我紧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如果……如果你真想补习，我……我可以介绍别的……”

    “不必了，”辰风冷冷地打断我，道：“楚沐，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的凭什么决定我上哪所补习班？！老子告诉你，这课老子上定了！你要觉得丢脸的话，假装不认识我也好，卷铺盖滚蛋也行，总之咱俩各走各的，你少他妈管我！”说完，泄愤般一脚踹在门上。

    我吓了一跳，知道他误会了，急忙道：“辰风，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辰风忍无可忍似的，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嘴唇微微颤抖着：“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你知不知道……我很辛苦啊……”

    巨大的钉子穿过心脏，我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辰风像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前一秒明明还好好的，下一秒又会立刻变脸……楚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是在折磨我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明明是你先来接近我的，明明是你先说喜欢我的，明明是你说想跟我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回来？为什么要分手？到底为什么……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想的头都快裂开了，还是想不通……你在信上说，你想明白了，两个男人在一起不会有未来，你说我们都还小，不应该彼此耽误，你说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楚沐，那些话……是真心的吗？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难以忍受了吗？连你……连你都觉得我们相爱……是不正常的吗？”

    眼泪，终于，从那双让我痴迷的桃花眼里，滚落下来。

    像烙铁般，狠狠地烙在我的心上。

    他曾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曾说过，只有女人才会动不动就哭。

    他曾说过，哭泣是软弱的表现。

    可是，现在，他却哭了，在我的面前，哭了……

    我全身不住地颤抖，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不要这样，辰风……对不起……你不要这样……”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脸色灰败，眼神绝望地：“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好想……杀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啊楚沐……”

    “……”

    突然，他凄然一笑：“他妈的，如果我的心能跟你一样狠，也许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辰风……”

    他深吸口气，用手胡乱地抹了两下脸，道：“楚沐，老子就要你一句话。”顿了下，他沉声问：“你还……爱我吗？”

    爱。

    可是……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

    眼泪汹涌地流着，辰风的脸像浸在雾气里，看不真切。

    他自嘲一笑：“很难回答吗？”

    我拼命摇头，下唇被我咬破了，嘴里一阵发苦。

    “好，我换个问题，”他又停顿了几秒，才用一种决绝的语气问：“真的……决定分手了……是吗？”

    我知道，一旦回答了，就万劫不复。

    我只是哭，逃避似的哭得眼睛发痛。

    他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站着，等了会儿，淡淡地说了句“那么，再见”，说完，转身打开洗手间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洗手间的地板很脏，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辰风这一走，就预示着我们之间，是真的……真的……

    结束了……

    那之后，辰风不再给我发短信，而我，大病了一场。许许多多之前累积下来的小毛病一起发作，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时候我其实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求生意识很薄弱，总想着死了，就解脱了。住院期间，我没有说过一句话，每天躺在床上，只是望着窗外发呆。施诗和肖望来看过我，施诗那么凶悍的一个人，哭得眼睛都肿了，肖望一边安慰她一边烦躁地说：“你跟柳辰风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要死不活的，一个像疯子似的不是喝酒就是找人打架……靠，真他妈的……”

    心脏抽痛，原本以为干涸的眼眶又开始发胀发痛。

    临到出院时，医生强烈建议要我看心理医生，爸爸妈妈商量了一段时间，终于请了个心理医生来家里。那个心理医生很年轻，估计不到三十岁，是个女性。可能是爸妈跟她说了些我的情况，她一来就说什么“青少年容易对同性有好感，这是正常的”巴拉巴拉一大堆。我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用枕头堵住耳朵，隔绝噪音。

    那个心理医生来了几次，就不再来了，原因是我不配合治疗。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开口说话的，只是那时候整个人处于一种疲累的状态，精神很压抑，就好像心死一般，对什么都没兴趣。又是在暑假，我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渐渐地，也就不开口说话了。

    有一天施诗来看我，偷偷把一张照片塞进我手里。我看了一眼，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张照片，拍的是枫火山的景色——拍照的人站在山顶上，俯拍了山间大片绿意盎然的枫树。

    旁边附字：一周年纪念日——2008715。

    心中剧痛，眼泪模糊了视线。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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