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将军待朕归 作者:林不欢
第10节
“陛下无需担心,不出两个时辰他便会醒过来。”无云道。
覃牧秋见无云一身疲惫,知道对方忙着制解药已经许久未曾合眼,便想将赵清明挪到自己房中,让无云歇息了。
他随即转念一想,赵清明既然不希望自己知道此事,那自己还是装糊涂吧,于是叮嘱了无云一番后便自行回了凝和殿。
覃牧秋刚回房,尚等便呈来了一封急报。
他打开看完之后,立在殿中沉默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西南边境有外敌入侵。
常宁军已经快打到中都了,北境如今便无兵驻守,西南又起了战事,当真是祸不单行。覃牧秋不禁心道,战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宣赵侯爷进宫一趟。”覃牧秋吩咐道。
尚等应是,随即便吩咐人出宫传赵朔。
覃牧秋又将玄麒和玄麟召了来,并写了三封信,分别交给两人。
“这第一封信交给常宁军中的于允将军,务必亲自交到他本人手中,并让他当着你的面看完。”覃牧秋将第一封信交给玄麒,又吩咐道:“红枫营中有一位叫詹荀的将军,若于允看完信去见了他,你便拿着于允的回信速速回来,否则你直接回来复命便是。”
随后他又将第二封信交给玄麟,道:“这封是给宁安王的,若玄麒拿到了于允的回信,隔日你便将这封信交给宁安王。若玄麒没有拿到回信,你便将另外一封信给他。”说罢又将第三封信给了玄麟。
“你二人各自行动,莫要让旁人发觉你们的行踪,快去快回,不可有闪失。”覃牧秋道。
玄麒和玄麟领命而去,连夜便出发了。
交待完这一切,覃牧秋只觉得疲惫不堪。
他又将方才的急报拿起来看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便趴在书案上闭目养神。
许是太累的缘故,不一会儿功夫他便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从书案前抱起来放到了榻上,他才醒了过来。
“清明……”覃牧秋睡眼惺忪的笑了笑,道:“你回来了?”
赵清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望着覃牧秋一脸笑意的道:“累了就继续睡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晚饭,睡醒了起来吃点东西。你的毒刚解,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覃牧秋闻言心中一暖,满脑子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恨不得就这样在对方的目光中继续沉睡,毫不理会其他的事,可他还是起身道:“尚等都告诉你了吧?”
赵清明点了点头,道:“你宣我爹进宫,这个时候你还信任他?”
“他曾经与我爹一样,也是驰骋南北纵横天下之人。虽然他下毒害我,可不管他是站在宁安王那边,还是别的什么人那边,他总归是大余的人,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可以试着信任他。”覃牧秋道。
“也是,他总归不会做对大余不利的事。”赵清明应声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覃牧秋道:“暂时还没有打算,但是红枫营必须借此机会从常宁军中分出来。我已经派麒麟卫送了信过去,若李谨肯交出红枫营,便暂时由你接管,若他不肯交出,反正我有兵符,咱们便使些手段。”
“若是他不肯交出红枫营,你有几分把握能夺回来?”赵清明道。
覃牧秋叹了口气,道:“五成吧。此事要看于允和詹荀是否肯帮我,若他们肯以大局为重,助我一臂之力,再加上我的兵符和笔迹,号令红枫营的将士应该不难。”
“若于允不肯帮我,那便要看宁安王的心思了。”覃牧秋道:“我不知道他会怎么选,如此便是五分的把握也没有了。”
赵清明沉吟片刻,道:“一会儿等我爹来了,先听听他的意见,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最坏的情况是我们夺不回红枫营,即便如此,我相信宁安王在保住西南边境这件事上,应当和你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覃牧秋道:“这江山原本便是李家的,他自然是在意的。在北郡的这些年,每每北境有外族人来犯,他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将对方赶出大余的土地。”
李谨在保卫大余的安稳一事上,无疑是一名合格的将领。这一点,覃牧秋深知,赵清明自然也心知肚明。
第40章 相悦
赵朔立在殿中,面对着自己下毒害过的皇帝,和拿性命威胁过自己的羽林军大将军,觉得自己为人臣为人父的身份此刻都有些讽刺。
他进宫前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抓、被关、被斩,可事到如今他没有选择,除非造反,否则他只能继续扮演一个忠君为国的大臣。而他,似乎没有造反的打算,所以只能任凭皇帝处置。
“天色已晚,将赵侯爷宣进宫实在是朕的不是。”覃牧秋道。
“陛下言重了,随时听候差遣是臣分内之事。”赵朔道。
“赵将军。”覃牧秋看着身侧的赵清明道:“将这封急报拿给侯爷看。”对方依言照做,自始至终没有多看赵朔一眼,只当对方是个寻常大臣一般。
赵朔看完急报,面色突然凝重了几分。
“侯爷有何见解。” 覃牧秋见对方看完便开口问道。
赵朔道:“西南边境已多年未起战事。先帝在位时,曾派红枫营征讨过一次西南,此后便一直相安无事。自去年宁安王起兵至今,大余的兵力调动便很大,南方兵力空虚,对于敌国来说正是好时机,所以他们才会选在这个时机出手。”
覃牧秋闻言看了赵清明一眼,两人都知赵朔所言非虚。
“如今大余的状况侯爷是知道的。”覃牧秋道:“常宁军被宁安王从北郡带到了沽州,原本坚不可摧的北防如今已然失去了屏障。西南战事又起,朕想听听侯爷可有好的化解之法?”
赵朔闻言沉吟了半晌,道:“西南之所以兵力空虚是因皆调往了北方,如今大都囤积在沽州。西南之患来势汹汹,即使将沽州的兵力全数调往西南,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解围。”
这些兵力不过是人数上有优势,可打起仗来却是一帮乌合之众,否则也不会从北郡任由宁安王一路打回了沽州,眼看就要打到中都了。这话赵朔不需说,覃牧秋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些兵力打仗或许不在行,震慑却是可以的。若将这些兵力调往北防,便可确保北境的蛮夷不敢趁虚而入。至于西南之患,必须出动精锐之师。若是红枫营能出战,可保此战必胜。”赵朔道。
将囤积在沽州的兵力调去北防,将红枫营派到西南,这便意味着,常宁军可在大余境内来去自如。换句话说,按照这个部署,这张龙椅便是拱手让给宁安王了。
若是从前,赵朔是不敢说这种话的。可是,如今他已经是下毒谋害过皇帝之人,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又有什么可忌讳的?况且,这原本也是实话。
覃牧秋自然是不会动怒,反倒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话。
“昔年与我爹征讨过西南的诸多将士,如今依然在红枫营中,只要……”覃牧秋瞥见赵朔惊讶的神色一愣,随即觉察到自己失言了。虽然李逾也是覃恒之子,并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就这么毫无遮拦的说出来,确实有些不妥。
赵清明见覃牧秋愣怔,忙不动声色的接口道:“只要宁安王肯放手,将红枫营派去西南,此次的西南之困便可轻易化解。”
赵朔此刻也已缓过神色,点头道:“不错。”
“依侯爷之见,当今朝中可率领红枫营出战之人是谁?”覃牧秋问道。
“红枫营向来只认覃家之人,覃牧秋已死,如今红枫营无人可指挥。即便是宁安王,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覃恒道。
“这倒是。”覃牧秋起身在殿中踱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又道:“若是朕能将红枫营一手掌握,眼下只缺少一位领兵出战的将领,赵侯爷心目中可有人选?”
赵朔看了一眼赵清明,对方的目光却一直看着覃牧秋。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老臣愿领兵前去西南。”
“爹……”赵清明终于将目光转向赵朔,面上略带惊讶之色。
赵朔下定了决心之后,面色却平静了许多,道:“陛下今日肯召老臣来,必然是心中已有了打算。事到如今,陛下肯留老臣的性命,已是网开一面了。此去,若陛下不信任老臣,可派一名监军同去。”
覃牧秋闻言笑了笑,道:“赵侯爷觉得,朕该信任你么?”
赵朔闻言一愣,眉头微皱,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时却闻覃牧秋又道:“赵家与覃家原本应是同生共死的,覃帅活着的时候便说过这话。如今朕只想告诉侯爷,清明与我命系一处,侯爷从前担心的如今大可放心了。只要朕坐在这龙椅上,赵家便不会有事。若是宁安王坐上了龙椅,即便是亡了覃家,我也会设法保住赵家。”
赵朔闻言沉默了良久,而后抬头望向赵清明。
赵清明知道对方在询问自己解药之事,便开口道:“陛下已经服了解药,爹大可放心。”
“可是……”赵朔欲言又止。
“可是解药只有一粒,若是朕服了,清明此刻早该毙命了。”覃牧秋深深的望了赵清明一眼,继续道:“侯爷可知道你们家二公子的旧疾已被人医好了?”
赵朔闻言恍然大悟,道:“是那位叫无云的师父?”
覃牧秋点了点头,又问:“侯爷可是还有疑虑?”
“臣唯陛下之命是从。”赵朔答道。
赵清明闻言松了一口气。
覃牧秋早已疲惫不堪,吩咐了赵朔明日传赵端午进宫一趟,随即便让赵朔出宫了。
打发走了赵朔,覃牧秋心里总算是轻松了几分,他伸了个懒腰,随即便望见赵清明黑着一张脸正望着自己。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覃牧秋问道,随即不觉面上一热,竟有些不敢看对方。
“你脸色不太好。”赵清明看着他沉声道。
覃牧秋闻言挠了挠头,道:“可能是累了吧。”随后突然胸口一痛,险些跌倒。
赵清明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对方抱在怀里,气急败坏的道:“你没服解药,对不对?”
“服了。”覃牧秋胸口的痛意稍减,靠在对方怀里,平复了片刻气息,道:“可能是中毒太久,需要一些时日恢复。”
赵清明将对方抱到榻上,转身道:“我去问无云。”
“清明。”覃牧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道:“不关他的事,我是担心你有事,所以才执意要将那粒解药喂给你的。”
赵清明闻言转过身,看着对方,却不言语。覃牧秋只道他还在生气,便道:“你当时不省人事的躺在那里,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无云自己制的那解药,也不晓得药力如何,我不能拿你的命冒险……”
“那你就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么?”赵清明道:“如果你的毒解不了,你要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七年来你不在中都我是怎么活着的?我每天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在李逾身边,想你又见不到你,实在心里难受了我就去你家,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宅子,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可是想抱你一下都抱不到。”
覃牧秋突然伸开双臂将赵清明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恨不得将对方的体温都据为己有。七年前离开中都时的绝望,在北郡时的孤单落寞,与李谨重逢后的心灰意冷……都在对方的体温下一一消融殆尽,覃牧秋道:“往后我再也不冒险了,我一定好好惜命,我得让你想抱的时候就能抱的到。”
赵清明一肚子的火顿时散了,被对方抱着蹭来蹭去,身体里却又燃起了另一把火,只恨不得立时便不管不顾的将对方生吞活剥了。
“快睡吧,明日一早让无云来诊诊脉。”赵清明沉声道。
覃牧秋闻言却不放开手,抱着对方打了个呵欠道:“那你别走,陪我一起睡。从前都是荣安伺候我,你把他抓了,今后便由你来伺候。”
赵清明被他撩拨的心痒难耐,索性将他直接按在榻上,痛痛快快的亲吻了一番,直吻得覃牧秋面色潮红,气喘吁吁。
“你就那么想我把你要了?”赵清明伏在覃牧秋身上,嘴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的时候气息一丝不落的尽数喷到了对方的耳际和颈间。
覃牧秋心中一荡,面上早已红的不成样子,两只耳朵也红透了,嘴上却一言不发,只搂着对方的脖子,不时往对方身上蹭。
“其实……你十四岁那年,我就想要你了……”赵清明说罢将身体和对方稍稍分开一些,望着对方片刻,随后重新吻住了对方。
覃牧秋被对方吻得有些失神,他做过的绮梦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间变得清晰了,他惊觉原来自己早已与对方在梦境中缠绵过许多次。
“清明……”覃牧秋呢喃出声:“清明……”
原来这个人一直都是你,幸好是你。
第41章 回信
茂县虽不是个富庶之地,但因距沽州较近,来往商贾多有停留,是以倒算得上热闹。
寒冬渐去,万物复苏。
一直蛰伏在此的常宁军,也开始蠢蠢欲动。
虽然大军并未开拔,但是许多人都知道,常宁军不会久留于此。
夜深人静,整个大营都笼罩在春天到来之前的最后一丝寒意里。
于允立在帐中,手中拿着一封信。
他前前后后将信看了两遍,确认那信确实出自覃牧秋之手。
“你请在此稍后。”于允对帐中立着的一个一身玄衣之人道,说罢便将信放入怀中匆匆出了营帐。刚出营帐便一个趔趄,险些在平地摔倒。
凝和殿。
赵清明半敞着衣衫,覃牧秋赤裸着身体躺在对方怀里,身上盖着被子。殿中的烛火昏暗欲灭,摇曳不定。
“过了几日了?算起来玄麒和玄麟应当到了吧?”赵清明道。
覃牧秋拿手指头在赵清明胸前绕着圈,道:“若是顺利,玄麒今夜便能拿到于允的回信。”
“于允会不会帮你?”赵清明问。
“于允同我一样,不擅用心计。若他能确信这是我的笔迹,八成会去找詹荀。詹将军是红枫营的副统帅,虽然带兵打仗不及于允,可心思细密却是远在我二人之上。”覃牧秋道。
“他们同你交情如何?”赵清明问道。
覃牧秋微微一下,道:“生死至交,可托付性命。”
赵清明一把抓住胸前那只不安分的手,翻身将覃牧秋压在身下道:“你的生死至交,可真不少。”
常宁军。
詹荀已经睡下了,被于允叫起来颇有些起床气,一副“你找我若非大事我便整死你”的气场弥漫在周身。
“出大事了。”于允将手里的信递给他道。
詹荀捏过信打开一看,登时双目通红,拿着信的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你不是说他死了么?”詹荀一把抓住于允的衣襟,随后又松开对方忍不住将信又看了一遍,道:“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阎王殿哪能容得下他这尊大神。”
说罢便抑制不住又哭又笑,最后干脆将于允抱在怀里鼻子眼泪的蹭了对方一身。
“我比你更不信。”于允道:“若非当日我亲眼所见,又亲手捡回了他的半副盔甲,说什么我也不会信的。”
詹荀放开对方,又看了看信,道:“确实是他的字没错,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旁人学不来的。如此看来,当日定是你离得太远,战场上又尘土飞扬的,敌人不知道使了什么障眼法,硬是将你也骗了过去。”
于允点了点头,道:“我的确知道这世上有障眼法,可当时的情形看着太真切,我……”
“好了。”詹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他活着便好,旁的都不紧要。李逾既然费尽心力将他抓了去,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如今他既是能差人送了信来,说明他身边有可用之人,如此我们倒是暂时不必太过担心他的处境。”
于允又点了点头,一脸乍惊乍喜之后的迷茫。
“他说王爷一早便知道此事,可一直未曾同你我提起,想必王爷一定有自己的顾虑。”詹荀稍微冷静了一些后道:“既然如此,你我便暂时不要同王爷提起此事,佯装不知。”
于允点了点头,道:“送信之人尚在我帐中,等着你我的回信。”
“我来写吧。”詹荀当即铺纸提笔,斟酌了片刻将笔递给于允道:“还是你来吧,我只能代表红枫营,你代表的可是半个常宁军。想必你来写,牧秋更能安心一些。”
于允当即便接过笔,给覃牧秋回信。
次日,李谨帐中。
沿济急匆匆而来,进了帐中之后,李谨便递了一封信给他。
沿济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低头开始看信。
半晌后,沿济抬头,问道:“这信是中都那边托人带来的?”
“不是。”李谨道:“送信之人一早将信送来便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何来历。若是九哥派的人,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
沿济将信放到桌上,道:“如今总算可以确认,覃将军还活着。”
“上次去中都我便知道他定然还活着,否则也不会在茂县蛰伏至此。”李谨道:“如今有了这封信,至少本王可以确认,他安然无恙而且没有性命之忧。”
沿济又瞥了一眼那封信,角落里画了一枝墨梅,此举便是暗示看信之人,自己写这封信并非是被人逼迫,否则断没有此闲心。
“陛下想来也是念及国事为重,才会做此妥协。”沿济道。
“西南战事忽起,也是始料未及。说到底是本王的疏忽,被李逾那小子惹的昏了头,未做好全然的部署便提前起兵。”李谨道:“大余的江山是李家的,本王断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沿济点了点头,道:“红枫营中几位有官职在身的将领,近一半都曾跟随覃帅征讨过西南之乱,如今派红枫营出战是再好不过了。”
李谨走到书案边,抬手在案上放着的信上摩挲了片刻,角落那墨梅寥寥几笔,却看得他几乎流出泪来。
“沽州之战他受了重伤。”李谨看着那墨梅,目色温柔,缓缓地道:“如今还不到半年,也不知他恢复的如何了。西南之地不比北方,他又不曾去过……”
沿济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爷此前一直担心陛下会对覃将军不利,如今西南战事忽起,或许也是天意,陛下再也没有筹码来要挟王爷了。此战之后,王爷必登大位,覃将军凯旋之日,便是你们团聚之时。”
李谨摩挲着覃牧秋的信,半晌后开口道:“来人,叫詹将军来见我。”有士兵进账领命,他又道:“叫于将军也一起来。”士兵应声而去。
中都,凝和殿。
无云给覃牧秋诊完脉,沉吟了半晌未言语。
“你倒是说话呀,这都过了五六日了,怎么还是没有起色。”赵清明心急的问道。倒是覃牧秋一如往常平静,反倒冲着对方笑了笑。
无云取出银针道:“今日的药服完,余毒本应清的差不多,可是不知为何,陛下的脉象一直没有恢复正常。”
“这是何意?”赵清明问道。
“贫僧需要在陛下的心口扎一针试试,确认毒性是否尚留在体内。若是毒性依旧未清出心肺,恐怕……”无云话到此处却止住了。
“恐怕什么?”赵清明闻言脸色就变了,还好覃牧秋及时拉住他开口道:“先让无云师父行针吧,你不要先乱了方寸。”
赵清明闻言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无云取过一支银针,在覃牧秋胸口扎了进去,片刻后将银针拔出,只见原本银色的针尖此刻泛着黑色,众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赵清明一看之下慌了神,可立时又冷静了下来,一手放在覃牧秋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的握着对方肩膀。
“无云师父,这毒可还有救?”覃牧秋问道。
无云看了一眼赵清明,道:“自然是有救,只要再寻到一枚解药,在陛下下一次毒发之际服下,毒便可解了。”
“下一次毒发?”覃牧秋问道。
“陛下之前服了贫僧的解药,已将毒性解了大半,剩下的毒都聚合到了心肺之处。此时毒未散开,服解药是没用的,只有等到再次毒发的时候,毒性从心肺扩散,那时再服解药,便可将余毒清除干净了。”无云道。
赵清明看了覃牧秋一眼,问道:“那距离下一次毒发,还要多久?”
“少则五个月,多则半年。”无云道。
“那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弄到解药。”覃牧秋闻言看了一眼赵清明,见对方眉头紧皱,便伸手附在对方手上,用力握了一下。赵清明反手握住对方,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便渐渐安下心来。
常宁军。
大军即将开拔,李谨安排好诸事之后,便到了覃牧秋的营帐。
沽州之战后,常宁军退守茂县,李谨着人将覃牧秋的营帐原封不动的挪了过去。帐中的一应摆设和物件都与从前一样。
他亲自将覃牧秋帐中的物品一一封装,以便随大军一道开拔。
“来人。”李谨望着空空如也的书案,突然对着账外喊道。
随后便有士兵进来,李谨开口问道:“这两日有人来过覃将军帐中么?”
“回王爷,詹将军几天前夜里来过一回。”士兵答道。
李谨闻言点了点头,便着士兵退下了。
玄麒连日奔波,已将于允的回信带到了宫里。
覃牧秋接过信,吩咐玄麒退下,然后对一旁的赵清明杨了扬手里的信,道:“于允话还挺多,写了这么厚一封。”
随即他打开信,发现里头有一大一小两张纸。那张小的写满了字,是于允的回信,那张大的打开后竟是覃牧秋画的墨梅图。
只是这张墨梅图上头,如今缀着点点殷红的血迹,早已成了红梅图。
画上留白处,由两人的字迹合题了两句诗:
雪随深冬至,梅逐浓雪开。
一别相思尽,何处问死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终,下一章开始进入第三卷。
突然想絮叨几句。
自开文至今已有两个月了,虽然这次列了分章大纲,但是写作的时候依然出现了很多问题。
这算不得是个多么精彩的故事,但是我会竭尽所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它讲好。
我并非一个天赋甚佳之人,也算不上勤奋,
支撑我写下去的动力,除了写作本身的乐趣,就是看文的你和留言的你。
每一次点击,每个人撒的花,加的油,补的分,我都记在心里。
实在是不善言辞,只是想感谢所有坚持看到了这里的人,和会继续看到结局的人。
谢谢你们,在我还不够好的时候,便愿意给予我这样的支持。
是你们让我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作者。
第三卷见。
卷三:明日隔山岳
第42章 部署
春风已起的中都,今夜似乎比往常寒冷了几分。
凝和殿中,覃牧秋手里拿着那张展开的“红梅图”,一言未发。这幅墨梅是他战死之前画的,当时他只记得沿济似乎在上头题了字,却没来得及看一眼对方写的什么。
“雪随深冬至,梅逐浓雪开。”赵清明开口,却只念了前两句,随后又道:“梅是你画的,字却不是你题的。”
覃牧秋将画放到书案上,对赵清明道:“当日,入冬已久的沽州初降大雪。王爷率军出战,让我留守大营,我左右无事,便信手画了这幅墨梅。你方才念的这句,出自沿济之手,就是无云的那位师兄,在沽州之时你见过他。”
赵清明嗯了一声,目光却停在了后头那句诗上。
既然是“一别”,必定是覃牧秋战死之后题的,只是“相思”二字此时在二人看来都太过刺眼了些。
“一别相思尽,何处问死生?”覃牧秋轻轻的念出了后头那句,然后喃喃道:“这是他的字迹。”
覃牧秋手指摩挲着纸上的点点血迹,突然想起了自己战死魂归常宁军之时,李谨听闻自己死讯时的样子。
那个素来冷硬坚毅之人,面对着半副残破的盔甲,双手颤抖,几乎要站立不住。那人转身之时吐出的鲜血,隔着时空又一次溅了覃牧秋满身。
“对不起……”覃牧秋抬起一只手掩面,强忍住哽咽道:“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赵清明立着原地,影子被摇曳的烛火拉的很长。
“我就在门口,哪里都不去。”他说罢便出了凝和殿。
殿门被关上的一刻,覃牧秋便掩面痛哭起来。自打上次李谨来过中都之后,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起对方。他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李谨对自己的感情,也早已分辨不清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他自欺欺人的觉得,将事情抛诸脑后便可以高枕无忧。
可是于允在回信中夹带的这幅“红梅图”,让覃牧秋掩藏已久的心事瞬间表露无遗。
覃牧秋心里明白,即便知道李谨和李逾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即便知道李谨曾经欺骗过自己,可是他否认不了,自己曾经一发不可收拾的爱着李谨,而且时至今日,对方也依然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夜风微凉,月明星稀。
赵清明着一身武服立在殿前,一手扶着佩刀,一手垂于身侧。
他一直在心里反复默念那句“一别相思尽,何处问死生。”
七年前被迫将覃牧秋送到了北郡,此后他便一直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对方,也不敢打听对方的消息。唯恐犯了先帝或者李逾的忌讳,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
此后的数年里,偶尔听闻覃牧秋随着宁安王南征北战的消息,只要确信对方还活着,他便会暗自庆幸好一阵子。
记得有一年,辗转得到消息,说是红枫营在北境被困在大雪之中,他心中焦急,甚至动了跑去北境找对方的心思。好在之后传来消息,常宁军在北境大获全胜,确信对方没有性命之忧,他才安下了心。不过因为忧思过重,自那之后他便卧病在床将近半月有余。
赵清明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自己更能体会那种相思用尽,终日挂念不得安心的感觉,可是方才看到那红梅图上的后一句诗,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如果不是深爱着对方,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体会。
原来宁安王,对覃牧秋是有情的。
“赵将军。”一个侍卫小跑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道:“陛下宣您进殿,说有要事相商。”
赵清明深吸了口气,然后提步进了凝和殿。
殿内覃牧秋立在书案前,尚等立在不远处。两人并未交谈,似乎是在等赵清明。
赵清明进来后立在尚等旁边,见覃牧秋低着头,八成是哭过,想必眼睛还红着,不想让旁人看到。
“赵将军,眼下倒春寒,夜里外头凉,若是在外头待久了切记要穿着风衣。”尚等感觉到身旁的赵清明身上裹着一层凉意,便开口提醒道。
覃牧秋闻言忍不住抬头看向赵清明,尚自红着的双眼满是关切,一丝不落的看在了对方眼里,两个人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是谁更心疼谁一些。
“无妨。”赵清明道,似是在对尚等说,目光却是一直望着覃牧秋。
覃牧秋拿起桌上的信,道:“赵将军先看一眼此信。”
赵清明闻言上前几步伸手去接信,他的指尖不经意划过覃牧秋的手指,留下了一丝凉意。覃牧秋眉头一皱,便借着对方看信之际,去取了一件外袍给对方。
尚等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直到赵清明将信看完,覃牧秋轻咳了一声,他才抬起头等着对方说话。
“尚等。”覃牧秋道:“你与赵将军自幼便相识,他向朕举荐了你,说你堪当大任。”
尚等闻言不由有些紧张,忙道:“微臣但凭陛下吩咐,无敢不从。”
覃牧秋看了赵清明一眼,又转向尚等,道:“明日早朝,朕会宣旨,明日之后赵将军的位子由你接任。”
尚等闻言一愣,忙道:“陛下,赵将军素来尽忠职守,德才都远胜于微臣,微臣万不敢取而代之。”
“赵将军自会有他的去处。”覃牧秋道:“西南战事起的突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只盼你不负所望,上任后能恪尽职守。”
尚等闻言才反应过来,这位是要让赵清明上战场。他自然没有提出异议的余地,只能领旨谢恩,外加表了一番忠心。临出门前,他还不忘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赵清明。
“詹荀那边没有问题。”覃牧秋道:“再等两日,若是他肯舍了红枫营,便按照我们原先说的。若是他不肯舍了红枫营……”
“他不会不肯。”赵清明道,“玄麟给他的是你以自己的身份写的那封信,他必然是肯的。”
覃牧秋闻言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他先前让玄麟带去的两封信,一封是用自己的笔迹和身份写的,信中说自己向李逾请缨去西南,李逾乐意之极。若是李谨也同意此举,便着詹荀率红枫营南下,到了中都之后与自己汇合同去西南。
另外一封则是用李逾的身份写的。
先前覃牧秋自己也没有把握,不过是想着赌一把,可是看到那副画之后,他便知道,李谨会同意此举。因为对方信任自己,或许也希望自己不再是李逾手里的筹码。
只是,对方不知道覃牧秋便是“李逾”。
“清明。”覃牧秋面上略带疲惫的道:“其实……”
“你什么都不用说。”赵清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今夜我出宫一趟,还有些事情要安排。明日早朝,宣旨晋升尚等,想必我不在场会更好一些。”
覃牧秋闻言只得点头。
次日早朝,尚等被宣布晋升为羽林军大将军,满朝哗然。当然,朝臣们惊讶的不是尚等的突然晋升,而是被人取而代之的赵清明并没有得到任何别的安排,反倒一下子成了无官职的闲散侍卫。
“为父实在是看不懂你们这步棋。”赵朔回府后便对赵清明连连摇头,道:“为父马上便要带兵去西南,此行是凶是吉都未能料到,他突然革了你的职,如此一来这中都便没有赵家说话的份儿了。”
赵清明反而不疾不徐的道:“大余都快变天了,父亲还想着让赵家在中都说得上话?”
赵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道:“陛下这是为了保住赵家?革了你的职,让我带兵去西南,如此一来宁安王若是上位,至少不会过分忌讳赵家。”
“陛下会与宁安王约定,在西南战事解决之前,无论是朝廷的兵马还是常宁军都不会擅动,所以宁安王暂且还坐不到那个位子上。”赵清明道:“而且……去西南之人是我,不是你。”
赵朔闻言大惊,忙道:“陛下要你带着红枫营去西南?为何?无论是带兵之道还是作战经验,我都比你更合适,他为什么要派你出战?”
赵清明心道,因为除了覃牧秋别人指挥不了红枫营,而知道覃牧秋身份的人又只有自己。所以没有人比自己更合适率红枫营出战。
“因为陛下不能完全信任你。”赵清明道。
赵朔闻言一时语塞。
赵清明又道:“上次的解药,我还需要一枚。”
“那解药只得一枚,已经给了你。”赵朔道。
赵清明无奈道:“爹,事已至此,大家合该无分你我,此事你莫要再推脱了,给我一粒解药,下毒之事便就此揭过。”
赵朔叹了口气,道:“上次的解药是我找九王爷要的,给的时候他便说过,解药只此一粒,并非我不愿给你。”
赵清明双目一凛,心道,又是九王爷。
第43章 会面
中都城外,一支大军浩荡而至。
单从士兵们的装束便能判断出他们必定是长路奔波至此,不过纵使连日劳累赶路,人马均已疲惫不堪,这支队伍也丝毫没有散漫之状。
城外早早便有一小队人马等候在此,远远的望见这支队伍便有人调转马头进了城,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凝和殿内,覃牧秋正拿着笔在书案上写写画画,一旁立着赵清明。
“詹荀如今任副统帅之职,不过营中诸将都与他交情颇深,所以此次你虽是统帅,也莫要逆了他的面子。”覃牧秋道。
赵清明点了点头,覃牧秋又道:“詹荀心思细密,有统帅全局的气魄,擅于奇袭。不过若是遇到硬仗,还是派他手下的这两位将军更稳妥一些。”覃牧秋说着在纸上的两个人名下划了一笔,“这位是当年跟我爹征讨过西南的,虽然有勇无谋,可是对当地的战事颇有些经验。”他说着又在一个名字底下点了一笔。
“这已经是第三遍了。”赵清明道:“其实你说第一遍的时候我便都记下了。”
覃牧秋闻言搁下笔,伸了个懒腰。
赵清明悄悄的从后头环住覃牧秋,将下巴抵在对方肩膀上,道:“舍不得你,万一我在西南抽不开身,宁安王趁虚而入,那我岂不是很可怜。”
覃牧秋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他远在沽州,你实在是多虑了。”
赵清明闻言面色却不由一黯,道:“若是依我,此次便就势将皇位让给他,你与我带兵去西南,让他来中都当皇帝,那样岂不是更好。”
“你便当做是我这个皇帝瘾没过够吧。”覃牧秋将对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转过身面对着对方,道:“我总是觉得不放心,除非确认你带着红枫营到了西南,只盼此事莫要出什么差池。”
赵清明抬手抚了抚对方的额头,忍不住想要去吻对方,此时却闻外头有侍卫来报。
“他们到了。”覃牧秋看着赵清明,目光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兴奋。
果然,侍卫进来后所说与覃牧秋猜测无异。
“备马。”覃牧秋有些手忙脚乱的吩咐侍卫,随即又叫住对方道:“先将信送到城外。”说罢便四处找信。
“信昨日便已给了玄麒,那边一落脚,玄麒便会安排妥当。”赵清明说罢示意那侍卫退下,随即道:“无云昨日已回了万里寺,那边打点妥当之后,玄麒便会来复命,你莫要着急。”
覃牧秋闻言不禁笑了笑,道:“是我太心急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赵清明伸手拉住对方的手,用手指慢慢在对方掌心摩挲着,开口道:“我知道红枫营对你很重要,你放心,这次去西南我定会加倍小心,战事结束后,会将它完完整整的给你带回来。”
覃牧秋闻言心中一暖,道:“你对我更重要,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免得往后我们有后顾之忧。”
赵清明只道对方说的是红枫营之事,心中未做多想,将对方抱在怀里,两人温存了片刻。
万里寺外,詹荀长身而立,后头跟着两个随护。
三人皆望着路的尽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许久,渐渐有马蹄声响起,片刻后一匹深棕色的骏马一马当先,绝尘而来。坐在马上的人着一袭天青色外袍,面上却遮着一块面巾,似是不想给人看到他的容貌。
这一人一马的身后,紧跟着另外一人一马,再后头还跟着两个人并骑紧随其后。
詹荀远远望见那匹骏马,心跳都不由加快了节奏。
那是红枫,纵使在千军万马中他也能一眼便认出来。
“是他。”詹荀忍不住对身后的两人道:“除了他没人能驾驭得了红枫。真的是他。”
说话间来人已到了寺外,蒙着面巾的人跃下马将马缰交给后头赶来的护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詹荀身前,伸出拳头作势打了对方的肩膀一下。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詹荀,上前一把抱住对方,险些当众哭出声来,好在身后的一名随护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牧……”詹荀刚要说话,想起对方在信中叮嘱过的事,忙住了口,怔怔的看着对方。
“先进去吧。”蒙面之人开口,却是覃牧秋的声音,后头跟着的人便是赵清明和两名侍卫。
一行人进了寺院,两名侍卫远远的守着,詹荀的一名随护也留在了外头,其他人则进了房内。无云亲自为他们斟了茶,道:“詹施主是个性情中人,贫僧要他在屋里等,他却偏偏要到寺院外头等。”
赵清明闻言瞥了詹荀一眼,只见对方冲着覃牧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贫僧不打扰了,诸位自便。”无云说罢便退出了房间,临出门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詹荀身后的那名随护。
“将士们可安顿好了?”覃牧秋问道。
“都已安顿好了,临时营地便在城外,随时可以开拔。”詹荀道。
覃牧秋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意气,恨不得能不顾一切的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南。
“你的脸……”詹荀看了看覃牧秋身后的赵清明,想问又不敢问。
“无妨,不过是先前受了伤,如今有些见不得人罢了。”覃牧秋若无其事的道。
他用面巾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了半副鼻梁和眉眼之处在外,因他与李逾原本便长得相似,再加上他刻意模仿了自己原本的嗓音,是以在尚等看来坐在面前的人确是覃牧秋无疑。
“怎么会伤的那么重?”詹荀颇为惋惜的道:“好在性命无忧,也算是万幸。”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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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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