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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卧云集录 作者:廑渊

    第9节

    叶公子慨然,大笑而归。

    太守问:“贤侄从哪得来的异术,好生厉害。”

    叶公子却笑:“我不过一书生,何来异术?那些个黑风妖气,我只当它清风拂面,又何以畏之?”

    太守心中暗骂这叶公子就是个浑人,却也不得不赞他一身胆气难得。

    说也稀奇,自此太守府再无妖物作祟,太平无事。

    叶公子长六艺,绝非弱质,常在城外狩猎,恰与太守遇见。

    太守小女年方二八,乘小轿随之,闻见叶公子声音,忍不住掀了轿帘偷看,正见公子都雅。

    两家本是世交,太守有心成全,又因叶家无人,便与叶公子道:“贤侄觉得小女如何?”

    叶公子道:“容貌不甚美。”

    太守恶他轻佻,再不提结亲之事。

    叶公子知晓缘故,不以为意。

    一夜灯下读书,月朗风清,正是良辰。

    忽闻叩门声,他以为是家中仆从,直去开门。

    未料是一毛色斑斑的老狐,后腿直立,两爪作揖,且会作人言。

    老狐自言姓胡名丹,闻说叶公子风度不凡,特来一瞧。

    叶公子也不害怕,又听他说得好玩,引之入内,烹茶待客。

    老狐正襟危坐,狐面端凝,叶公子问他些许妖类奇事,一一回答,直似故人好友。

    天明时,老狐方有去意。

    叶公子弯腰携了老狐爪,与他作别。

    直至晚间,叶公子忽见窗边多了一丛青竹,茎身清透,如绿翡翠,叶片油亮有光。

    他轻叩茎身,道:“我慕先生高华,可允一见?”

    青竹抖了抖叶片,化作个青衫男子,额高眉清,风度翩翩。

    二人交谈了几句,叶公子这日里休憩未足,精神不佳,竹先生见状,便回复原型,唯竹香悠远。

    叶公子本就是个洒脱人,虽知老狐与竹先生是妖非人,却只当他们普通朋友处着。

    这日他于案前整理书籍时忽见其中夹了瓣白梅,而府中并未种植梅花,不由略觉奇怪。

    启窗发现原先的青竹不见,变作了株枝干古拙苍劲的梅树,花色宛如新雪,十分动人。

    叶公子俯身勾了朵白梅,闭目轻嗅,忍不住赞道:“玉骨冰魂,清姿凝素。”

    话音方落,手心里的白梅成了块温温凉的暖玉。他一怔,睁眼见竟是只修长白皙的手。

    手主人广袖深裾,峨冠博带,反手拉了叶公子手,穿墙而来,笑问:“公子只喜欢那竹先生,不喜欢我吗?”

    他口中问着,却近前伏在叶公子颈边闭目轻嗅,正如此前叶公子嗅梅香。

    二人本就只隔了一层薄薄衣衫,梅香萦绕,叶公子手抚在对方腰上,闻言道:“梅郞……我心悦之。”

    2、

    这年月,凡是读书人,多少有点风流的毛病,叶公子也难免。只是他人风流,这话却纯粹是因为对方的确风姿不凡。

    况且,梅郞并无志怪里精怪惯见的柔媚姿态,反倒是风姿飘逸,与那竹先生相类。

    叶公子说完那话,握了梅郞的手,引他坐下,与先前老狐同样对待,端端正正。

    梅郞指尖若有若无地划着叶公子手背,面上一派正经。

    叶公子只当他与先前老狐、竹先生一般,偶尔往来,做个朋友,不想自那晚起,梅郞便在他府中住下,几与他形影不离。

    时而人形与他相伴,时而附在他袖上,变作一缕梅花香,晚间入梦时,清香仍在。叶公子自认坦荡,也被他引得心多跳了几下,手心又热了些。

    事有反常即为妖,况且梅郞本就是妖。叶公子只作不知,与梅郞平常处着。

    这日天黑得异常早,梅郞与平常相较,竟多了些许局促。待到天上再无半点亮光,更是拉着叶公子衣袖,半分不松。

    叶公子猜着缘由,也任他去了。

    此时节正是严冬腊月,他耳边却朦胧听见蒙隆隆雷声,梅郞高呼了一声:“郎君!”伸手死死搂住了他。

    屋外有雷无雨,叶公子放眼瞧去,天上乌黑浓重的云朵攒成一团,梅郞搂他腰的手愈发紧了些。

    他道:“这便是天劫?”

    梅郞呼吸咫尺可闻,气息略有不畅:“是了,那便是天劫,郎君救我。”

    叶公子抚着他背安抚:“莫怕,不过是鼓声稍大了些。”

    老狐蜷在了屋外青竹下,瑟瑟发抖,竹先生青翠的叶片也耷拉大半,了无生气。

    梅郞抱着叶公子暖和的身体,心内满足地叹了一声,面上神色更凄惶几分。

    天上闪电最终未曾落下,或者说,叶公子方瞧清了大概模样,便如泡沫般碎了。

    如此十数多,连乌云都散去了。

    梅郞却未松手,唇贴着叶公子修长的脖颈,张口含住了那小小的喉结,然后舌尖从喉口一路滑到衣襟下的锁骨处。

    叶公子眉头终于动了动。

    他微妙地有种“被风流”的感觉。

    梅郞伸指描摹着叶公子面上轮廓,也难得有了点下不了手的感觉。只怪这公子容貌虽好,目光却太平和。他一咬牙,发狠直接将手探进叶公子衣里,捏了一把。

    叶公子“咝”了一声,梅郞问:“郎君舒服吗?”

    对方是个坦荡人,或者如太守所说是个浑人,虽然第一次面对现下情况,也尤其坦荡。

    “舒服,若是下手轻上三分,便更好了。”

    梅郞推了叶公子入榻,抬手摘了自己发冠,俯下身去,勾开了叶公子半遮半掩的衣襟。他手放在对方胸膛上,指甲轻轻划过,眼可见地叶公子身子抖了抖,又问:“这回舒服吗?”

    叶公子轻喘了下,道:“舒服。”

    梅郞将手又往腰上去了:“这样呢?”

    “挺好。”

    梅郞手已经往下面摸去,叶公子倒吸了口气,不用回答了。

    后者虽然风流,但此前还没风流到男色上去,此次倒是第一遭。梅郞是个刚过了天劫的老妖,千年道行,手段自然繁多,交锋之下,却是他面红耳赤,只因对方坦荡地让他都有些难为情了。

    叶公子浑然不觉,虽被压在榻上处于弱势,却闭目细品其间滋味,还不忘提点两句,到底是轻了还是慢了。他每开一次口,梅郞面上便多一丝红。

    如此一番云雨下来,梅郞被叶公子害得气喘不定,暗道到底谁是妖怪。

    叶公子初识男色,仍未满足,反身压了梅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在品评。

    梅郞略侧了头,低声唤道:“郎君……”

    叶公子低头咬住他薄薄的耳垂,嗅了一嗅:“梅郞身上好香啊。”

    明明是句普普通通的句子,梅郞的呼吸却可悲地窒了窒。

    3、

    老狐领了群修成人形的狐子狐孙,替了府中仆役之职,往来间所见俱是姣童美婢。原本只一丛孤零零的竹子,一夜间变作了片竹林,时有清俊男子在此间弈棋吟诗,风雅得很。

    叶公子自然不是寻常人,只作没见。

    梅郞仍是孤家寡人,或者说,成了府中半个主人。

    对于他,叶公子没有哪处不满意的。若论容貌,自是上佳,连着风度气质也好,论脾性,桩桩顺着他来,也没有斗气时候,自是极好的。

    梅郞是个大妖怪,活了没有千年也有好几百年,什么人都见过,还偏偏没见过叶公子这样的,以他看来,就是十足的妙人。

    太守府的事情不是秘密,据当事妖说,他是被活生生给逼走的,要不然哪会有如此多的精怪前仆后继地往叶府一窥究竟。这一来,才发现此地真是个好地方。

    连天劫都不敢落下,世间可还有比此处更好的?

    也不是没有精怪心怀恶意的,却连近身都难,遑论加害。如此一来,这叶公子真是全身上下都是个谜。

    叶公子近来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狐类天生魅惑,老狐从未在他面前现过人形,那些个小狐狸却不同,化出的形容一个赛一个美貌,各有千秋,都是国色天香,皆且知心解意,事事做得熨贴。而风度翩翩的竹家子们,精通经史杂文,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尽是难得雅士。

    纵然床笫之间,还有个梅郞候着,全凭他心意,无论何种花样,只管说便是,从无拒绝。如此,叶公子在温柔乡里腻了好一阵子。而与梅郞看来,他自己亦是陷在了温柔乡中,叶公子在床上的坦荡程度,真是他平生仅见……

    他原本还担心叶公子与他相处多了,精气神会有耗损,可半年下来,别说耗损,叶公子心情好,几可说精神焕发。

    叶府如今是个妖精窝,衣食住行全由精怪包办。城中百姓来来往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叶公子身上稀奇事本就不少,多个一件两桩的也不算什么。

    若说稀奇事,叶公子身上最稀奇的便是当年他甫出生时,遇见的那个道士。

    梅郞虽是精怪,高人却见过不少,但全在人的范畴,地府的一班老小一个都未见过,也不知道那道士说的有无道理。可想着能看见人命数的,总该是个高人。

    叶公子一直未曾有过名字,所作书画的署名全是“凤陵叶公子”,凤陵是他祖籍所在,如此署名,也算妥当。在城中他是个名人,只消说个“叶”字,便知是谁。

    梅郞心中好奇,直接询问叶公子,是否知道当年事情。

    彼时他们正于月下饮酒,叶公子含了口美酒与他唇齿相交,渡了过去,然后方道:“那道士啊……纯是个走江湖的,就是个骗子。”

    梅郞舌尖舔净他唇上酒液,笑说:“郎君那时又不知事,如何知道他是个骗子。再者他又没要钱财,图个什么呢?”

    叶公子也笑:“是啊,我那时小得还不知事,你问我当年事,我怎知晓呢?”

    梅郞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叶公子说的是真是假。

    叶公子酒喝多了,说话句尾拖长了音,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梅郞见他醉眼惺忪,偏偏似可见说不出的深情,心中叹了声,及时行乐去了。

    三个月后,叶公子出城游玩未归,留了满府的精怪,有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寻上门来。

    待见了各色精怪,脸气得都发青了。

    “光天化日,哪来如此多妖怪!”

    道士齐胸长的白胡子一抖一抖,显然气急了。

    府中论修为,属梅郞第一,老狐和竹先生领了自家小子躲了起来,只有梅郞与道士搭话。他眼力不错,看出自己不是那道士的对手,倒也光棍:“这话你与我家郎君说去。”

    道士瞪眼:“你家郎君是哪个?”

    叶公子此时恰好回来,闻言应道:“我便是了,你唤我何事?”

    道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梅郞,目光在二人间兜兜转转,面色也是忽青忽白,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叶公子道:“你是那叶……叶……”

    一句话死活也没说完全,终于一甩袖子走了,临去前摇头叹道:“原来终是我错了。”

    他是真得了道的高人,不是那些见了精怪便杀的,这走也走得十分干脆,唯独面色神色实在不好看。

    叶公子瞧着他背影,忽福至心灵,道:“你是二十多年的那个……”

    道士脸色更难看:“……是我自作聪明。”

    话音刚落,人便不见了。

    梅郞尚在琢磨道士所说,叶公子已拉了他手,看不出半分异样。

    叶公子之死【2】

    4、

    城中之人也渐渐看出不对来,再不敢往自叶府门前过。叶公子自然知晓,却也并不在意。

    某日床笫之间,他突发奇想,与梅郎道:“我们成亲吧。”

    梅郎一惊,手指划过他胸前:“郎君莫非与我说笑?”

    叶公子当即爬起来,取了纸笔,一桩桩写。

    “人是要请的,来不来随意。”

    “嫁妆彩礼都免了。”

    “花轿一定要,喜服凤冠也要。”

    梅郎倚在一边,看他兴致浓厚,问:“谁穿?”

    叶公子停笔:“你穿如何?”

    梅郎温温顺顺应了:“郎君喜欢便好。”

    叶公子凑前吻他脸,低声与他说:“喜服我给你绣。”

    梅郎笑他:“郎君这也会?”

    叶公子道:“现学便成。”

    成亲当日,果然城中无人来贺,幸有老狐与竹先生帮衬,看着并不冷清。

    屋内叶公子为梅郎上妆。铜镜前,指肚抹过对方眉峰:“可要远山眉?”

    梅郎睨他:“我的眉生得不好吗?”

    叶公子又问:“唇是否要点得红些?”

    梅郎道:“我倒觉得郎君唇色淡了稍许。”

    叶公子从善如流:“那就我点得红些。”

    梅郎说:“我有个法子。”

    转身吻了上来,将叶公子唇瓣细细啃吻一遭,再瞧去唇红得有些肿,到底水润极了。

    他本是个冷心冷清的妖怪,可看着看着,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想着这样过上一辈子也好啊。

    妆罢叶公子出门去,骑上绑了红绸的大白马,绕城一圈再回转,去接梅郎。

    满城人畏惧妖物,皆闭门不出,街上竟无一点人烟。

    叶公子骑在马上,与身边的竹先生道:“静些也好。”

    再行过一程,远远瞧见花轿影子。

    竹先生问他:“公子怎会想成亲?”

    叶公子道:“没做过的事总要试一试的。”

    花轿旁站着老狐,两腿直立,学人穿衣戴冠,似模似样地迎了上来。

    叶公子驱马上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大和尚,拦在前头:“你可知自己娶的是个妖怪?”

    和尚身躯微胖,生了副厚耳垂,面白唇朱,半披袈衣,露出雪花似的膀子。

    叶公子上下看过对方,勒了马,笑道:“还是个男妖怪。”

    和尚也被他的坦白吓了一跳,看他的眼神更是恨铁不成钢:“既知道,为何还要娶?”

    叶公子说:“我喜欢。”

    和尚摇头:“人妖终究殊途,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叶公子又道:“我与梅郎是一张床上的人。”

    轿里的梅郎本有些怕那和尚,一直未开口,此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和尚神色一厉,袈裟袖口张开,将轿连人一道装了进去。

    老狐四脚着地趴在地上,竹先生站在叶公子后头倒是无碍,唯独抬轿的小妖现了原型,哄逃开了。

    和尚拢着袖,要将梅郎揣走。

    叶公子问:“大师在哪处挂单?”

    和尚说:“大迦叶寺。”

    叶公子道:“好极。”

    和尚有神通,走得无形无迹。

    叶公子回府取了佩剑,跨上白马,往大迦叶寺去了。

    5、

    大迦叶寺是千年古刹,宝象森严。

    白马蹄急,叶公子直破寺门,众僧拦阻不及,被他径自入内。

    后按辔徐行,检视周遭,见一佛堂中有个小沙弥在念经,闭目不闻周边事。

    他下马踏进,带鞘长剑轻敲沙弥脊背。

    小沙弥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是个年轻文士,才缓过气。

    叶公子长身鹤立,仪态温文,笑问:“小和尚,你们寺里的大和尚在哪?”

    小沙弥一头雾水:“你说哪一个?”

    叶公子道:“衣裳不穿好的那个。”

    小沙弥瞪大眼:“你寻他做什么?”

    叶公子道:“今日我成亲,他掳走了我要拜堂的人。”

    小沙弥义愤填膺,道未想到那位大师是人面兽心之辈,好心与他指了方位。

    叶公子彬彬有礼与他致谢。

    宝塔七层,和尚便在塔顶。

    叶公子仗剑而入,未有回头。

    塔中空旷,梵声于其中回荡不息,四壁书写梵文。

    这塔原是和尚度化妖物之用,那梵文亦有同效。常人入得此地,眼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耳边经文诵念,不提寸步难行,总要心动神摇。

    叶公子眼中却无这些,也听不见那些梵音,只管踏着木梯循级而上。

    到底路短,不消多时,已至塔顶。

    七层之上,遍处黄幔委地,佛香微淡,和尚结跏趺坐。

    叶公子一剑斩断身前帷幔,将剑架在和尚脖上,道:“和尚,你怕吗?”

    谁人不怕死,和尚自然是怕的,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神色已将他出卖。

    叶公子哂然一笑,几剑将帷幔断得干净,后头露出梅郎虚弱身形。

    他打横抱起对方,也问:“梅郎,你怕吗?”

    梅郎倚在他怀里,道:“不怕。”

    叶公子问:“为什么?”

    梅郎仰头吻他唇角:“因为我知道郎君总会来接我的。”

    和尚终于开口:“你竟是天生心窍自闭之人。”

    叶公子道:“和尚也打诳语,你看我是疯了癫了还是傻了?”

    和尚摇头。

    叶公子大笑出了宝塔,搂着梅郎翻身上马,回了叶府。

    他道:“仔细想来,我们的亲还没结成。”

    梅郎道:“天色未晚,还不迟。”

    老狐张罗着再开酒席。

    叶公子与梅郎拜过天地,再拜叶父母牌位,又拜对方,最后入了洞房。

    新房内,梅郎想及和尚那话,问叶公子:“你快活吗?”

    叶公子笑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快活?”

    喜床红艳,他也是一身红,说话时候微微抬眸,眼尾上挑,瞧得梅郎煞是心动。

    于是他探前身子,轻轻压下叶公子,呢喃道:“我来亲身告诉你。”

    6、

    道士后又来过一次。

    时已入夏,叶公子闭目小睡,梅郎打扇。

    道士瞧了,啧啧摇头。

    叶公子醒来后,道:“道长怎不走门?”

    道士站在窗外:“怕吓着小妖。你见到那和尚了?”

    梅郎问他:“牛鼻子,你与那和尚有交情?”

    道士说:“交过手。”

    叶公子说:“他不如你。”

    道士吹胡子:“那是自然,否则我当年怎会不让你取名?”

    叶公子道:“道长可以说得明白些。”

    道士道:“世间万物有名则灵,人亦如此。我见你心窍自闭,与其后来受苦,不如懵懂此生。”

    叶公子指一青石:“此石生而无灵,即便你与它名姓,也是一般。但若哪日里生灵智、明本身,又如何能说是无灵之物?”

    道士叹了一声:“是这道理,因而是我想岔。”

    叶公子道:“和尚说我心窍自闭,你也这么说,为何我自己不知道?”

    道士本要开口,不想脸色一变:“不好说,不好说。”

    叶公子笑他:“分明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道士来时快,去时也快,只往窗下一缩。

    叶公子探头看,哪还有人。

    笑骂道:“这道士……”

    梅郎收着些有意思的物事。

    叶公子托着柄拂尘,问:“这是什么制的?”

    梅郎道:“用的鹿蜀尾。”

    又挑出柄火红的羽扇。

    梅郎道:“这是赤鷩长羽。我原身乃是草木,生来惧火,以此护身。”

    叶公子道:“原来梅郎身家颇厚。”

    梅郎向他耍娇:“我是郎君的,这些东西自然也是郎君的。”

    广袖掠过叶公子手背,也不知是何物所裁,轻薄如无物。

    叶公子两指拈了一片衣袂,说:“好似梅花瓣。”

    梅郎也识得许多妖物,叶公子翻开一页书,他便道:“这是灌灌鸟,肉质极鲜美。”

    叶公子问:“你吃肉?”

    梅郎道:“许多草木精怪连人也吃,我吃只鸟算不得什么。”

    叶公子说:“也是。”

    又翻一页。

    梅郎道:“这是胐胐,长得可爱,郎君若喜欢,我便捉一只来养着。”

    叶公子道:“府中的小狐狸也可爱。”

    最后一页。

    梅郎道:“这浑沌我倒没见过。”

    叶公子笑道:“原以为梅郎什么都见过。”

    梅郎道:“郎君高看我,我不过小小花妖。”

    方合上书,他便从后头抱上叶公子腰:“若郎君是浑沌,我便为你开窍。”

    叶公子抓住他手:“那你要如何为我开窍?”

    梅郎吐息模糊暧昧:“要看郎君喜欢什么样的。”

    叶公子从不掩饰自己□□,携了梅郎登榻。

    梅郎居上方,手掌按在他胸口,叶公子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就没完,直笑出泪来。

    梅郎道:“郎君笑什么?”

    叶公子胸膛起伏厉害,喘着道:“我也不知。”

    梅郎似真似假抱怨:“郎君又捉弄我。”

    叶公子与他交换了位置,低头吻他。

    情浓时候,梅郎侧耳贴在他心口,道:“郎君啊郎君,怎听不见你的心跳声?”

    叶公子道:“我既是活人,自然是有心跳的,且仔细听。”

    梅郎又贴近些,听了一会儿,说:“郎君啊郎君,你什么时候心跳得最快?”

    叶公子道:“自然是与我家梅郎一块儿的时候。”

    梅郎却摇头道:“郎君也哄我。”

    叶公子之死【终】

    7、

    前头叶公子提过小狐狸可爱,不知梅郎与老狐说了什么,抱来一只雪白狐狸。

    狐狸尚小,不知是谁家小崽子,乌溜溜眼,虽未开智,已显出灵慧来。

    梅郎道:“若是开灵的,在郎君怀里待久了,我怕自己会醋。”

    小狐狸趴在叶公子膝头,听不懂这些话,首尾环成一个团,脑袋藏在尾巴下,睡得香甜。叶公子伸手在顺滑皮毛上摸了两把,道:“梅郎想多了。”

    梅郎见他对这小狐狸似是颇满意,忽道:“郎君可想要个孩子?”

    “孩子?”叶公子道,“我没想过娶妾。”

    梅郎在他身边坐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我的孩子?”

    叶公子瞟他肚子:“……你若是能生早生了,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女儿身。”

    梅郎道:“我自然生不了,但借其他手段未必办不成。”

    “不必,”叶公子难得认真与他说话,“我不想要。”

    梅郎看出他藏了话,便问:“为何?”

    叶公子道:“这是办不成的。”

    梅郎向来听他话,叶公子只当他已忘了孩子的事。

    这日在床上时,梅郎让他看自己的腹部。

    叶公子见他腹部平坦依旧,并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梅郎道:“瞧见这红点了?”

    针尖大小的血点实在不明显,叶公子道:“这个?”

    梅郎道:“正是。我取了你一点精气,与我自己的相合,又借了鹿蜀魂魄,置于自己丹田中孕养,再过段时日,便能结成种子。”

    叶公子低头咬他腹上白肉,间隙中道:“结成种子又如何?不说人妖有别,你我都是男人,更是不相干的。”

    梅郎被他搅得气息乱了,手搁在他脑袋上欲推未推,哪还有闲心与他分辨种子到底是个什么。

    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又过了段时日,叶公子本已将这事忘了,不想发现梅郎腹上的红点大了些。

    像颗红豆,被白皙的肤色衬得娇艳欲滴。他拿手去搽,越抹越红。

    梅郎怕痒,捂着肚子笑得在榻上滚了两圈,问他:“郎君做什么?”

    叶公子指着那红点,也问:“这是什么?”

    梅郎倚在他身上,悄悄与他说:“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种子,已长了许多。待长出芽来,便算成了小半。”

    叶公子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又拿手摸。

    梅郎忙止住他,道:“郎君这么摸下去,我可吃不消。”

    叶公子仍在看那红点,被他强拥着共赴巫山去了。

    三月之后,梅郎腹上洇出道道碧绿纹路,似花草藤蔓,蜷曲探出。

    摸上去却仍是平的,似直接印上去的。

    床笫之间,叶公子常盯着他腹上藤蔓瞧。

    梅郎问:“郎君在看什么?”

    叶公子道:“莫非还能开花?”

    没过多久,当真开了花。

    梅花乃是先开花后长叶的,梅郎腹部的藤蔓却是先生了枝叶,才开的花。

    况且这藤蔓也与梅花长得不同,不知是什么品种,反倒开出的花也是梅花,与梅郎原身一样。

    叶公子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梅郎笑他:“原来也有郎君想不明白的事,”又道,“许是因为其中有郎君精气的缘故吧。”

    叶公子却道:“这没道理。”

    梅郎道:“分明是郎君找我要道理,怎地又不信了?”

    又问:“郎君觉得什么才是道理?”

    叶公子道:“天无二日、日升月落,这些便是道理。”

    8、

    近来叶公子尤为注意梅郎腹上的花纹。

    花纹随时日推移,愈发繁复精美,仿佛刺上的花绣纹身,比之实物也不差。

    渐渐,花朵枯萎,叶片耷拉,了无生气。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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