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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盗墓]输给时间 作者:独目先生

    第6节

    张启山倒没觉察那么多,只是招手让他过来,等凑近了说道:“琨儿,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有一个任务。”

    “佛爷——对不起——”张启山还没说完,琨儿就兀自冒出了一句。

    “什么?”张启山这才去看他的脸,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

    “没,没什么。我知道,豁出这条命去也会保护小佛爷的安全。”张启山的吩咐是什么,琨儿自然是明白的。

    吴邪不放心,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受了惊,自然而然的就伸手去拍琨儿的手臂。手掌刚刚碰到,琨儿就猛地抽回手臂缩在背后,这下连张启山都察觉异样,低声喝道:“说!”

    张启山虽然压低了声音,怒意还是不可遏制,解九立刻就看了过来。琨儿瞟了一眼解九,低下头道:“佛爷,我没事。”

    吴邪看着他藏起来的手臂,忽然想起之前在墓室里他被那些行尸咬伤,难道是有了什么变化?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拽琨儿的手臂,可是力气又没琨儿大,拽了两下忍不住大声骂道:“你留学都是学到猪脑子里去了吗?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你分不清!”

    “我分得清,我正是因为分得清——”琨儿梗着脖子还在争辩,就被吴邪一个巴掌拍过去,琨儿没想到吴邪会动手,顿时有点蒙圈,就这功夫被吴邪撕掉手臂上的绷带。

    看见那绷带下的情况,吴邪心底发凉身子打着踉跄才能稳住,这才明白琨儿为什么脸色难看。遇到这种事能故作平常忍耐到现在,已经是超出常人所为。

    伤口已经不见,整跳小臂包括手背都已经一层层覆盖上了灰色的鳞片,就和刚才鱼人身上脱落下来的一样。之前吴邪就怀疑水底下的是人,却没想到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张启山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一些,所以没有吴邪那样震惊,抽出长刀就要砍。吴邪立刻挡在琨儿面前道:“等等!不要!先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琨儿本已闭眼准备挨那一刀,痛不痛对于琨儿来说已是其次,对于他这样的军人,少一只手意味着什么,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足够令他面如死灰。这么想着眼睛里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无助,加上吴邪的阻挡,张启山举起的长刀定在半空,平生第一次犹豫不决。

    四十章

    吴邪回身抓起琨儿的手臂,仔细去看那些鳞片,是皮肤一层层干裂翘起的大片角质。看来幻花之毒分为三层,最开始是闻之昏迷,久之狂走,到最后就变成这样的鱼人潜入池水通向地下河。

    现在那个墓室中恐怕又和最初一样空无一人,如果说鱼人就是成了河粽子一直存活,这样完整的循环,无论是从哪里进来的盗墓贼都逃脱不了。而且来盗墓的人越多,这个陵墓反而越安全。如此缜密的布局,真的有方法可以解毒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吴邪道,“无尽木,无尽木肯定能解这种尸毒。”其实吴邪自己也不确定,甚至也不知道即使回到那个墓室,找到了无尽木之后又能怎么办,毕竟那可不是一块任人宰割的死木头。

    “怎么回去?回去之后又怎么办?”张启山看着对面的石壁,自己一个人还有爬过去的可能,吴邪是绝对做不到的。而且瀑布上有成群的鱼人,顺利回到墓室的把握有多少。显然对于一条手臂,这样的代价是不值得的。

    就算是吴邪也没办法立刻编出答案,张启山现在受了伤,难道要让他去为一个猜测冒死吗?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琨儿被砍掉手臂。吴邪两厢为难,一时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琨儿突然夺过张启山手里的长刀,二话不说砍在自己的手臂上。本是不想让两人为难,可自己砍自己终究下不去狠手,刀卡在骨头上,痛得琨儿也忍不住倒吸着气血泪横流。滚热的血一下喷在吴邪脸上,吴邪被血蒙了眼睛,只觉昏天暗地全是红的,耳边听见琨儿在哭喊道:“佛爷,帮帮我——帮帮我——”

    最后那条手臂是怎么砍下来的,吴邪全没看见,当张启山用沾了水的衣服来给他擦去脸上血迹的时候才回过神来,看那边小伙计在帮琨儿包扎刀口。立刻跳起来一把抢过绷带,先将上臂紧紧扎住,这样才能防止失血过多,然后才把创口用绷带一层层包扎起来。

    “谢谢。”琨儿对吴邪说道。

    吴邪低着头没搭腔,说不上自己是为什么生气,好像是气琨儿的草率,气张启山的狠心,气自己的无用,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你都是为了救我。”

    琨儿一路是越看着吴邪越觉得温暖,好似自己也学会了笑,虽然依旧笑得很难看,“我应该做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琨儿看看和解九站在一起的张启山的背影,“因为你对佛爷好,对我也好。并不是因为我是佛爷的什么人,而是你对所有人都抱着善意。”

    吴邪最后系紧绷带,静静的听琨儿继续说下去。”我从小无父无母,被佛爷捡回来,虽然并不见得多亲密,但我知道佛爷就是这样的人。严厉是严厉了些,但对我们都是真心的期望与爱护,虽然从没有说出来,但在我眼里他就像是我的父亲。只是佛爷对自己太苛责,唯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开始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特别,后来却希望这样天真的你能永远陪在佛爷身边。我不太清楚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形象,应该也是像你这样温暖的吧。小佛爷,你不要难过,我很庆幸能来这一趟,看见不一样的佛爷和你,就像看见我想象中的父亲和——“

    “停!闭嘴!!”吴邪明明想骂他,却又莫名感动的头皮发麻,“后面那个词不要说出来!”

    “哦。”也许是因为受了伤,又或许是因为敞开了心扉,琨儿突然变得乖巧起来,应一声就低下头去,“总之我没关系的,只要你和佛爷能够安全。”

    一直因为琨儿的寡言老沉而忽略了他的年龄,其实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啊,吴邪直起身子轻轻拍拍他的脑袋,像安抚一个孤单的孩子。张启山回头来看了两次,见吴邪站了起来,便招手让他也去看看那青铜兽像。

    吴邪让琨儿坐着休息不要动,自己走到张启山身边,“这像是嘲风?”看着铜像的特点像是夏商时期,和之前推测的元朝大墓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错,就是嘲风,用来消除风水中的反光煞。”解九道,“我们离主墓室不远了。”

    风水中以反光为大凶,称为反光煞,过去多是因为河流或者湖泊引起的。在这河边放置一座嘲风也无不可,只是一般来说镇守墓室化解反光煞的嘲风应该位于墓室周围,怎么会孤零零的放在这河边?

    因为长期水气侵蚀,青铜兽表面腐朽不堪,碰一下就成片的掉下来。

    难道真如解九所说,这主墓室就在附近?可听水声奔流不息,前面不像是有什么阻碍的样子,吴邪总觉得隐隐有哪里不对。

    青铜兽身上剥下来的锈片里面是墨黑色,与普通的青铜起锈颜色不同,吴邪把这个和解九一说,两人商量着觉得青铜里也许是加了什么别的材料,不过商周有这样的冶炼技术吗?

    吴邪问道:“这个东西会不会是后来别的朝代仿制的?”

    “仿制也不需在制作嘲风的青铜中添加什么材料,我没听说过,你有听闻吗?”解九先是摇头,不知不觉还真把吴邪当成了个商量的对象,“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是倾向于商周。”

    吴邪能够理解解九的坚持,商周时期的历史缺乏确凿的记载,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很难说。不过就因为这样把所有难以解释的都扣在商周上,吴邪也不能苟同。

    解九问霍仙姑,能不能靠着石壁往前攀爬,这话一问,等于说是前路不计后程不问,各走各路分道扬镳。

    张启山当然明白这点,难不成还真把解九的合作当真?不过让他抢了先机也是没个道理,正盯着这奔流的河水想办法,忽然低呼一声不好,小白獒也跟着吠叫不止。吴邪回头就发现地上的血水流进了河里,引来了下游的鱼人。

    四十一章

    张启山捡起地上的断臂一甩手远远丢进河里,立刻在河面上激起胡乱溅开的水花,水花下能看见很多鱼人不停翻涌。张启山接着撩起水花冲洗河沿的血迹,虽然也不见得有什么用。果然水面上短暂的喧哗过后,一道道水痕朝着几人所在之处冲过来。

    解九对霍仙姑使个眼色,霍仙姑三两下攀上了石壁,两人腰间早已经趁之前拴上了绳子,解九借着霍仙姑在上面挂着,也跟着跌撞爬了上去,回头对张启山道:“佛爷,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咱们后会有期!”

    “你!——”吴邪想起之前张启山跳下水去救他,怎么也咽不过这口气。

    “算了。”张启山道,“难不成留下来陪我们一起死,让他们去吧。“解九连自己的小伙计也扔在这里,这个墓室他是下定决心志在必得,什么也不能阻拦他。

    张启山捡起长刀,一手牵起吴邪,“吴邪,你怕死吗?“

    说不怕是假的,吴邪还没到视死如归的境界,张启山继续说道:“虞兮虞兮奈若何,没想到我张启山风光一生到了死在这里,憋屈是憋屈了些,不过有你一直陪着我,我比楚霸王还算是运气些。”

    吴邪紧紧回握,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怎么能说是无憾。说着要说的话还没有说,说着要做得事还没有做,吴邪还想多抱抱他,想一直牵着他的手,想过着平凡或不平凡的生活,只要在一起。可一切刚刚开始就要终结吗?“张启山——”不想死这一句话吴邪不敢说,怕说出来张启山会难过,理不清的心思涌到嘴边也只化成了一句,“我爱你。”

    张启山想听的也不过是这一句,握紧吴邪的手送到嘴边,轻轻碰触一下,道:“看着我,从今往后眼睛里只准看着我。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嗯。”吴邪抿唇含泪点头,自觉地退后一步,掏出□□和包里仅剩的三十几发弹药。前面张启山和琨儿双眼紧紧盯着水面,只听见哗一声四周喷泉似得溅开水花,看不清多少身影,满眼所见都是灰扑扑的鱼人,张启山退后一步才跃起来一脚踩在最先扑过来的鱼人头上,三指按住他的后颈,缩起身子伸手回刀一转,鱼人的脑袋就到了他手里。

    接下来的动作吴邪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也不敢胡乱开枪,没多一会就听见解九的伙计大叫一声被撞进了水里,扑腾了半天撑起了上身,还没来得及往岸上爬,又一只鱼人压到他背上,张嘴咬在肩头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喷出的鲜血更是刺激了那些鱼人,小伙计吃痛挣扎也不那么强烈,瞬间整个人被按在水下,吴邪只看见一群灰色的人影趴在他身上,水面瞬间变成暗红色。

    吴邪趁这空挡赶紧朝那几只鱼人开枪,有两枪打飞了,其他几枪也只有一半正巧打在鱼人脑袋上,剩下的全没打在重要位置。只能是暂时弥补了那个小伙计的空挡,不给张启山和琨儿带来更多的负担。只是很快子弹就用的差不多,剩下两颗做光荣弹都还差一颗。吴邪不知道张启山背上是否还疼痛 ,琨儿是之前就还没缓过气来,又得忌讳着不能被他们咬到,眼见着也是支撑不住。

    吴邪已经没有弹药,三个方向已经失守一处,张启山和琨儿只得分得更开,可是也正因为两人分散互相没了照应,琨儿没多一会就连连倒退,低吼一声挥刀跳起斜劈下来。这一刀虽然能暂时击退攻得最急的三只鱼人,但落地后的琨儿喘着粗气,爬起来再冲就被侧面的一只鱼人拦腰抱住滚倒,吴邪上去啪啪两枪,用尽了最后的弹药,将琨儿拖着往后退,心中明白张启山所说的拼一拼已经到了极限。

    吴邪拖着琨儿往青铜兽的后面退,一面对张启山喊道:“张启山!你走吧!”

    无比惊愕的张启山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吴邪一眼。

    “我知道你能赶得上解九,你一个人走吧!”吴邪喊道,“快滚啊!老家伙!”

    “和我分开这种事,你想也不要想!”张启山说罢发了疯似得厮杀在鱼人之间,肩背已经被划伤,皮衣的一只袖子不知什么是时候被撕扯掉,露出满是血痕的□□手臂。

    “张启山!”吴邪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让这个最爱自己的人离开自己,只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说太多的话了,琨儿挡在前面为他守着最后一个安全的死角,手中的手电混乱间不知被拨到了哪里,瞬间就被踩得稀烂,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当中,白獒蹲在怀中对着黑暗发出吠叫,除了喘气和动作的声音,吴邪完全不知道现在正发生什么事,可这些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吴邪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惊惧的全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张启山卒,全文完。

    ——————

    啊,不,别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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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吴邪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之时,从青铜兽里面传出了敲击声,敲击声开始断断续续,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响亮,声音是从底座下发出来的,青铜兽下面是空的?!

    吴邪不知道琨儿和张启山在哪,也不敢开口喊叫,只得一个人卯足了劲去推。一推之下虽然青铜兽没有移动,但吴邪感觉出来,这个青铜兽的重量与它的体积不相符合,于是退了两步,吸足了气用尽吃奶的劲撞了上去。

    青铜兽虽然没有一口气被撞倒,但却移开了少许,可下面的敲击声却停住了。吴邪猜不出下面是什么东西,也根本不想去猜,无非就是死和快点死的区别,所以也不管那声音有没有,继续去撞那青铜兽。几下之后脚下一空,踩进了个洞里,从下面传来哎哟一声。

    吴邪心中一喜,特娘的是人啊!是个会说话的活人!

    四十二章

    “谁?”吴邪怕被误伤,赶紧收回脚,一边换个方向撞那青铜兽,好让缺口更大,能够钻进去。

    很快就有灯光从洞里照出来,看见吴邪的脸,里面就咦了一声问道:“佛爷呢?”

    “二爷!!”吴邪简直要哭着感谢老天不杀之恩,二话不说抢过二月红手里的电筒,“快救张启山!”

    二月红脸色一凛,赶紧从洞里钻出来。吴邪回头一照,琨儿血肉模糊的躺在一边,是死是活不知道,旁边一圈鱼人的尸体。

    “张启山!”吴邪遍寻不到张启山的身影,鱼人非死即伤,还有几个正拖着身子往水里逃。

    吴邪听得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声音,如果——一回头看见张启山脸朝下趴在青铜兽的阴影里,保持着想要朝前爬的姿势。

    吴邪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脚一软扑倒在张启山身边,战战兢兢的托起他的身子翻过来,一探鼻息还算平稳,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刚想喊二月红,就听见他扫清剩下的鱼人之后跑回来道:“走!又来了!”

    不用他说,吴邪也知道又来了是指什么,赶紧扛起张启山拖下洞去,一早就有人把琨儿也背了下来,二月红把青铜兽又推回来一点,恰恰留下个自己才能通过的大小,这才钻了进来,还不放心又挖了土将那一点洞口也给结结实实的堵上。吴邪担心空气问题,二月红道:“里面是通的,不打紧。”

    二月红来得迟,带的东西比吴邪他们齐全得多,其中有个脸颊有刀疤的人看起来像是个医生,手脚麻利的立刻给张启山处理伤口,捡着紧要的伤止血包扎,还带着抗生素,注射完之后又去看琨儿。这个年代抗生素比金子还贵,最主要是有钱也根本买不到,估计这东西还是张启山准备的,只是安排在了第二梯队的装备里。

    得知琨儿也无性命之忧,吴邪又爬回张启山身边,心疼的看着这个疯男人的脸。

    “吴邪——”呢喃间张启山低声模模糊糊的唤道,旁人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只有吴邪明白赶紧握住他的手应道,“我没事,我在这。”

    哪知张启山根本没有醒转,只是说着胡话,二月红递了水过来,吴邪喂张启山喝了两口。又过了一会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吴邪一直在旁守着,立刻凑上前问道:“怎么样?”

    张启山开不了口,只是点点头,转头看见二月红,明白已经脱险。

    “张大佛爷可真是了不得,这英雄逞得,戏文都唱不出来您这般的。”二月红抱着手,说得很是置气,差一步自己就白跑这一趟,换谁谁不生气,想着别人来救,首先你得惜命不是。

    “得了。”张启山撑着坐起来,就着吴邪的手又喝了几口水,“你怎么样?”

    “好得很。”吴邪低声答道。

    “琨儿呢?”

    “那边呢,说是有的救的。”

    “那就好。”

    张启山长舒一口气,气出了不到一半,呛了一口捂着胸口拼命咳嗽,吴邪赶紧轻抚着他的背。

    二月红看见哎哟一声,竖着两个大拇指道:“这是点破窗户纸了?”

    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张启山缓过气来便狠狠瞪二月红一眼,这个死唱戏的知道的是太多了一点。

    二月红嘻嘻一笑道,“佛爷您房中那对玉如意我是看中好久了,您一直不肯让,那玉如意在我眼里就像个清秀小哥,得不到我这心中简直——”

    “拿去!”现在只要能堵上二月红的嘴,张启山也不在乎吃个哑巴亏。

    二月红露出满意又促狭的笑容,想在张启山身上讨便宜,全长沙谁有那胆子,没想到借着小哥的名头这么简单,以后可得留意些,口中说道:“难是难了一点,这一趟倒也不算白来。”

    “我听解九说你们被冲进地下河别的支流,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张启山问道。

    “你们见着解九了?”二月红咬着银牙冷哼一声,“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们跟在后面,难怪带着我们往水里跳,幸而我发现河里那东西有些盲加上水流湍急,否则也活不到这里!这个解九,不知打得什么心思!”

    “河里有东西解九倒是真不知道,不过他倒说了从日本人那探到的信息,沿着地下河走到底就是主墓室,现在赶在我们前头。他说是跟日本人合作只是为获取资料,参与进来也是不让日本人得利,说来说去无非想抢先独吞罢了。”张启山歇了口气,吴邪赶紧让他休息,自己接下去把解九关于墓室的消息和盘托出,当然隐瞒了和自己身份有关的情况。

    二月红指尖沿着眉线轻抚,思索片刻道:“莫非他想将那样东西带出去?”

    “但是日本人的资料报告上说那样东西绝对带不走。”吴邪道。

    二月红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吴邪那么快应答,看他一眼接着说道:“绝对带不走的意思,是说带不走还是说不能带走。如果是说那东西包含着某种秘密,被带离这里会给世界带来灾难。或许解九正是想把这种东西带出去,从而来掌控或者换取自己想要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解九之前说的不想和任何派别扯上关系是假话?他只是想利用这些资源获得自己的利益,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解九。吴邪记得听爷爷说过,解九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定力最好,可这些形容都和正邪无关,或者说这样为人的解九根本就让人无法定义他的正邪。

    “啊,对。”吴邪忽然记起之前在那个日本人身上搜来的笔记本,赶紧从衣服里拿出来,打开包裹着的防水纸,里面的记录居然用的是中文,吴邪原还打算靠着自己以前看日剧的那点日文底子半蒙半猜。

    翻开第一页没有名字,当中端端正正的写着几个字“寂氏宗史考”,下面是日期1931年7月,不知这是不是跟这个陵墓有关,但这段氏族考据已经延续了8年时间,牛皮本里有写有画还夹满了许多纸片和史书摘抄,似乎都是证明这个氏族在中国历史时间线中存在的痕迹。

    四十三章

    牛皮本中记载的资料太多,一直从夏商跨越到明朝,按说这样一个庞大的延续了这么久的氏族,在历史中应该有很重要的地位,然而吴邪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看摘抄的史书资料也多是旁敲侧击,从字里行间推测出这个氏族活动的轨迹。这样的推测可说有可说无,根本没法拿来当做确凿的佐证,这也算得上宗史考?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确信这个氏族真实存在,并且花这么大的精力去做研究。

    因为不确定牛皮本里的内容和现下的情况相关,因此吴邪只是走马观花的一页页翻过去,突然其中一页夹着的画纸引起了吴邪的注意。画纸对折,用的是厚实不浸染的厚白纸,在这种纸上写东西得待干透了才能移动,但是墨迹清晰不容易晕散变形。

    画纸中间是个等边十二边形,里面分为十二格,每个格子中画着个符号,正和吴邪手中那块黑玉圆盘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画纸正中间本该空白的地方写着个“寂”字。

    吴邪将画纸拿给张启山和二月红看,紧接着图纸之后,牛皮本上对于每一个符号都做了标注。其他的无从考证,但就从吴邪他们所经过的两个墓室来看,在上面都写出了推测猜想,而且非常准确。

    所以解九之前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墓室中的空气有问题,看来他早就知道这个陵墓和寂氏家族相关。张启山说他隐瞒了很多,看来还真是。如果是这样,解九恐怕现在已经到了主墓室,虽然不甘心,但现在也没有办法立刻有什么行动。

    吴邪还在顺着笔记往后翻,二月红跟着凑近看了会,发现吴邪看得快且入神,就抬起头来问张启山:“这个氏族我从未听说过。”

    “我知道——”张启山靠在狭窄的石壁上,仰头叹口气,石壁顶上有很多细小的裂纹,从裂纹中有细碎的苔藓,“寂氏最早出现在历史上要从黄帝蚩尤之战开始说起。寂氏信奉寂天大佛,全族兽面人身,自诩为最后的神之后裔。寂氏跟随蚩尤一族,蚩尤失败后他们退守云南、越南一带。黄帝在位时最鼎盛的时期,也没有拿下他们半分疆土。之后他们时不时会出现在各种战争中,最后一次出现寂氏的踪迹,是在明朝,从那之后,这个氏族像是从来未存在过似得,突然彻底消失踪迹。我曾得到消息,在越南发现寂氏宗主墓,但却空跑一趟。”

    “你为什么追寻寂氏陵墓?”吴邪虽然埋头牛皮本里的内容,但张启山说的话他也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

    张启山舔舔翘起皮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一本墓穴里盗出来的拓本里看到,寂氏举族为将,有守疆开邦之力,他们有一样东西,得之无战不胜。而且——那样东西对我尤为重要。”

    吴邪点点头,并没有追问原因。至于那东西,或许只是在流传中被神话了,大不了就是什么武穆遗书之类的。

    张启山所追求的恐怕就是日本人想得到的,只不过张启山意外从拓本中得到的,比日本人从鳌甲上翻译出来的片段内容更精准。

    得之无战不胜,平天下和亡天下,不过在于谁先得到这一样东西。至于知天命,通神佛,也许真的是巧合吧。

    “看这里,说寂氏的计时标准以月历为准则,他们认为月圆为始,月亏为末。”而吴邪穿越来的那一天正是1939年最后一个月圆日。并且黑玉圆盘背面的十二格分别用不同的弧线和短线组成(见图),这么看起来非常像表示月亮的盈亏圆缺。

    吴邪觉得自己找到了破解圆盘密匙的关键所在,伸手掏圆盘之前先去看了张启山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将那黑玉圆盘拿出来,上下一转又发现不对。如果这么说的话,每一天主墓室入口仅会落在其中一个陪葬墓之上,一天只会出现一次甬道转换。既然和月相有关,转换时间应该在月正当空,但是刚才吴邪看见甬道消失的时间应该在凌晨三四点。

    如果说是将每天的十二个时辰按月相来区分,那一天内通道会依次出现在十二个陪葬墓,无论到达哪一个墓室,只要等着就好了,通往主墓室的道路会自己出现,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机关。而且这十二格只显示了从亏至盈,没有从盈至亏,那如果当天是下弦月也按上弦的时间轴计算吗?

    张启山看着吴邪手上反复转动着圆盘,皱着脸拼命思索的样子,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便去看琨儿的情况。

    琨儿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再要想走,先得有人搀扶一段,好在二月红带着的还有两人,除了刀疤军医——张启山管他叫阿太,还有个也是张启山手下,唤做木墩。

    这木墩也算是张启山手下的一个小军官,人长得黝黑精瘦一点也不像个墩,可是他走哪都喜欢往那一蹲,没点什么事不动弹,有几次还要张启山亲自去踹翻他才行,就像杵在那的一截黑木墩,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木墩,自然是姓张,可本名是什么就压根没人知道了。

    木墩见琨儿醒来,手背打打他的肩膀,松了口气却骂了一句,“废物。”

    琨儿看看他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大概才算是魂魄归位,问道:“我没死?”

    “你倒是想,阎王老子看你长这德行罚你回来再活三年。”木墩道。

    “我能多活三天都谢天谢地了。”琨儿气息还是虚虚的。

    张启山惦记着解九在前面,又不便催促吴邪,只有去问二月红道:“通道那头是什么?”

    “是个墓室,墓室只有这一条通道,我们就钻进来了。”过程自然没那么简单,不过详细情况不必要现在说明。

    “只有一个通道。”吴邪喃喃的抬起头来问,“开口是裂缝样开口的还是规则的?”

    二月红眼珠一转答道,“规则的,我见着是普通的甬道,便没多加注意,没想到却通向这儿。”

    “二爷,您经过的那个墓室,有些什么东西?”

    四十四章

    根据二月红的描述,吴邪在画纸上找出相对应的墓室,张启山见他脸色忽喜忽愁,像是有了端倪。

    吴邪将圆盘正面按照东南西北正位摆好,背面如果按照现在所处的月相和时刻相加转动,圆盘上满月的标识正对着二月红所经过的墓室。

    而且十二个陪葬墓通往左右墓室的甬道应该在两侧,但二月红他们找过来的甬道,却处在墓室的下方,只有只有一个可能,吴邪等人现在身处的甬道就是通往主墓室的那一条。

    但甬道的终点却是一只青铜兽,难道主墓室在地下河里面?解九说主墓室沿地下河到底应该是真的,否则他不会坚持朝那个方向走,难道说不是沿地下河走到底,而是在地下河底下?河里都是鱼人且不说,没有潜水设备该怎么下去?

    不对,如果墓室在水下,那么嘲风摆放的地点和方向都相冲,按照嘲风的方向,墓室应该在河的西南侧,也就是解九他们所去的方向。如果解九的方向是对的,而现在所处的甬道也是对的,那么去往主墓室的大门就应该在这条甬道内。

    这一系列的线索凌乱的摆在吴邪面前,他想得头痛欲裂,用力的揉动眼睛。

    “想到什么?”张启山问道。

    吴邪合上牛皮本,先问二月红道:“二爷,您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现这条甬道有岔路?”

    二月红被问得莫名其妙,摇摇头说:“应该没有,怎么?”

    “因为按说通往主墓室的路就在这条甬道内,九爷的方向虽然对,但他们会被挡在主墓室的墙外。”吴邪道。

    “你确定吗?”事关重大张启山不得不再三确认。

    “按照现在得到的资料,在黑玉圆盘上也能够推演的出来,我想还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吧,值得我们去找一找。”

    张启山道:“那既然这样就速速行事。”

    “我们分成两队,伤员留守。”二月红道。

    “嗯,我去。”一路上都是被保护,吴邪想要做些事情,便急忙自告奋勇。

    他一去张启山自然也要去,队伍分了两次,还是张启山摆摆手道:“行了!还是别分开的好,这里本来就诡异,分开了一时半会也许又碰不上头。”

    张启山令木墩背上琨儿,阿太打头,几人就顺着甬道往回走。之前二月红来也没见有机关,所以除了寻找岔路之外,倒也放心大胆的走。

    许久二月红忽然奇怪的说道,“这甬道似乎变窄了。”

    他这一说吴邪心底咯噔一下,原以为甬道是采用整体位移的方法来改变,虽然是比较困难但也不是做不到。现在看来难道是采用最简单的闭合和打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呢,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条甬道打开的时间是固定的,如果不在时间内找到通往主墓室的开口,很可能就会被卡在石壁中间被夹成肉泥。

    “张启山,要不我们退回去再想办法?”吴邪的态度向来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被逼到一定地步他不会豁出去。

    可是即使退回去,外面空地那还有没有鱼人还不清楚,而且甬道一旦关闭,会不会再开启,什么时候再开启都是未知数,这唯一一次的机会张启山不想放弃。“二月红,你们从那边墓室过来有多远?”

    “至少数百丈。”

    “嗯,那就赶紧走!”

    二月红没想到自己居然和主墓室失之交臂,回头的路上自然格外仔细,走了过半也没有看见有任何岔道和机关。一旦发现了通道会闭合,似乎这闭合的速度都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人人都提防着两侧的石壁距离。到这时已经由原来的两人多宽变成仅供单人通行,如果再找不到主墓室入口,就只有按照二月红的来路走出甬道。这一路下来众人都已经筋疲力竭,无法再继续下去,势必要回去休整下次再来。眼看着是没有希望了,如果解九那边顺利的话——

    张启山心底正在揣度,听见吴邪咦了一声停下脚步,将手电朝墙壁的左侧照去,同时转头去看右侧的光晕。

    “怎么了?”二月红问道。

    吴邪一指光晕的最外沿,手电的光照向左侧,弧形光斑正落在右侧石壁,但是在光斑的外面多了一层光圈,并且这光圈的弧度和手电光圈的弧度并不一致。吴邪突然转身往回跑了一小段,再重新往前走,手电照在左侧石壁上前前后后寻找恰当的位置,再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只是这次出现的光圈弧度与上次又不一样。但左侧石壁和普通的并无两样,摸上去平直无凹痕,不知这光圈是怎么来的。

    不过不管怎样,吴邪觉得幸不辱命,道:“就是这样,光圈的位置就是机关,我们要找到现在月相的那个光圈。”这样的事相比较来说就简单得多,几人很快找到了相应光圈,果然在光圈的正中间有一块砖稍有松动。

    吴邪不敢轻举妄动,看向张启山,这一巴掌下去可能波及的六个人的生命,非同小可。

    张启山深吸一口气,和二月红他们点点头,这才对吴邪说:“打开。”

    终于要接近整个秘密的最中心,吴邪手指微微颤抖的推动那块石砖,却发现推不进去,左右虽然能轻微的晃动,但也没有太大移动的范围,不足以启动机关。难道是个乌龙?

    吴邪冷汗就下来了,脑子里瞬间倒回去从第一步想起。从圆盘、墓室到月相到光圈,没有理由出错啊!不,不对,这是墓室啊!谁的墓室还设计了钥匙让人进来?麻烦人家偷了东西记得把门关上吗?这是为了让某人或某些人进去,却又防止不相干的人闯入,这下面根本就不是墓室!

    吴邪脑中还在千回百转,那边张启山走上来,两指点住砖块的缝隙,一提力就将砖块拉出一半。没想到机关开启是在脚下,众人不备,纷纷掉入一个突然出现的大洞中去。

    四十五章

    下面不知跌到哪去,一路弯弯曲曲不停撞在石壁上。吴邪直想骂娘,这‘电梯’设计的是给带壳动物坐的吗?把人都撞散架了。骂完又担心张启山受伤的后背怎么样,可是所有人都轱辘样直往下滚,根本无暇分辨谁是谁。

    在被撞成肉饼前,总算是到了底,吴邪哎哟着扶腰趴在地上,抬头便喊道:“张启山——”

    “在这,我没事,你怎么样?”

    “没事。”

    二月红叹口气从两人中间爬起来,道:“张启山我再跟你一起下地就把自己砍成半截李!”

    “你顶多是半截红。”张启山道。

    四周有嘈杂的哗哗水声,地下潮湿有积水,不知谁摸起被撞灭的手电,拍打几下又亮了起来。

    原来几人身处一个石洞深处,石洞不规则,拐出去看见洞口前面有瀑布挂下来,倒像是到了花果山。

    穿过瀑布走出去,光线忽然亮得晃眼,吴邪眯了眯才能适应。怎么有阳光,这是跌到山外面去了?

    瀑布外是一块潮湿的石台,石台前一条布满青苔的台阶,张启山已经独自从石台上走了下去。吴邪凝神去看,面前是一副任谁看见都永生难忘的画面。

    在这地下本应是主陵墓的地方居然是一片村庄,村庄外围是一圈深不见底的悬崖,通过数个石桥与周围的山石峭壁相连,在村庄正中有一池湖泊,湖泊旁零散分布着村屋,有树木荫荫、有农田肥沃,只因荒废许久,田里长满了杂草,俨然一副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之景。

    但确实是地下无疑,吴邪抬起头,发现有日光的原因是因为在石壁顶上有很多光源点,想起之前地上稀疏的树林,原来是为了让阳光能够照射下来。那些光源点或许是水晶或者镜面之类的东西,经过散射投下来的光芒变成交替叠加的光晕,使得整个村庄笼罩在异样柔和的光彩中。

    吴邪无法用语言表达这将清浅和绮丽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融为一体的感觉,唯一的词也许只剩下圣光。

    之前齐家先人在雨后看见的奇怪光晕,也许就是水晶意外角度折射造成的。也正因为地下是一个生活区,所以才需要最开始发现的通风口,也才会留下密匙供村庄内的人安全进出。

    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令人震惊之处,张启山已经走到湖泊前,在湖泊的正对岸,石壁上凿出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像高约三四十米,头顶山穹呈站姿,手臂高举紧握金刚杵,龇目欲裂张着嘴露出獠牙,比起罗汉更像是修罗恶鬼,可是却头戴宝冠足踏莲花,身着金缕缦衣,这些都显示这是一尊佛像。佛像两眼深陷,眼眶内嵌着的许是两颗七彩莹石,隐隐闪动着光泽。这就是张启山口中所说的寂天大佛?

    只见张启山站在湖边低头双手合十,人间的佛爷和天界的佛爷隔着一池湖水遥遥相望。似乎在对话世间的苦难,又或是在说着佛的责任,说着这世上可拯救的不可拯救的一切,可遗忘不可遗忘的伤害,可抵抗不可抵抗的罪恶。

    吴邪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喉头哽咽,耳中像是灌满了天外梵音,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等待着张启山到来而准备的加冕仪式。这也许是张启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如果佛不存在,自翊为佛爷的张启山又是什么呢?所以他拼了命的收集所有佛像,这些佛像是他心底的砖,一层层筑起坚如玄铁的城墙,却也压着他的那颗心一点一点沉入无底的深渊。

    他在给自己一个肩负天下的理由。

    但是这样的张启山何其孤独,吴邪几步冲到他身边,却又突然在他身后停了脚步。张启山身上的光芒让他不敢靠前,不敢去拥抱。

    “吴邪。”张启山感觉到他在身后,虽然没有转头,却说道:“有时当只有我一人,会有些许迷茫。所有的佛像都垂着眼,他们是不忍看这世界,或是不屑看这世界,他们心安理得的受着人们的崇拜,却又冷酷无情的绝不施以援手。我想找一尊睁着眼的佛像,我想知道,当他清楚的看见世间疾苦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真正的怜悯。”

    “就是这一尊吗?”吴邪静静地听着。

    “寂天大佛在转世前为唯一的怒面菩萨,立为魔坐为佛,为人间一佛斩千魔被赶出天界转世重修,从那之后的转世寂天像与别再无差异。我一直想找到最初的寂天佛——是不是不作为才能成为佛?”张启山抬起头,这个问题与其说是问这不发一言的石头,更像是张启山在问内心深处的自己。

    “张大佛爷。”吴邪意外的称呼令张启山转过身来。

    一回身映入眼帘的就是吴邪浅笑梨涡的脸,吴邪伸手轻轻撩开张启山额头粘着血渍的发丝,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并不是拥有什么才变成什么样的人,而是因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拥有什么。纵使拥有千千万万尊佛像又如何,我们会去叫和尚主持为佛爷吗?大家称你为佛爷是因为敬你这一颗佛心。你说佛不作为,其实想想作恶的也不是魔啊,佛和魔都是被极致化了的人性。还记得我说的吗?真正的佛是人——”吴邪眨眨眼睛,加重语气,“是你!”

    张启山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面上柔笑道:“吴邪,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吴邪心道,臭矫情,之前哪次问过可不可以了。但还是伸长了手臂,回应这个包含所有情绪,来自内心深处触及灵魂的最紧密无间的拥抱。

    “张启山,烽火狼烟都别怕,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你尽管去为天下人,有我为你。守着你生,陪着你死。不管任何时候,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你回头,一定能看见我。”

    “吴邪,我——”

    “啧啧啧,别撒手啊,我们可以瞎上一刻钟半刻钟的,佛爷,够了吗?”二月红几人晚一些,也顺着石桥走过来。

    张启山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松开吴邪,言归正传道:“日本人说绝对带不走的可能就是这尊佛像,我们走近去看看。”

    “日本人那穷凶极恶的样子,这样的佛像要真想搬,拆开砸碎都会搬走的。”吴邪道,“是不是这雕像有什么作用,离了这里就发挥不了?”

    没人能回答吴邪的问题,倒是二月红道:“那眼睛不知镶的什么宝珠,多彩琉璃得很,从未见过,不知哪来的,估摸着一人怀抱都不止。佛爷,我们一人一个可好得紧。”

    “那我呢?”吴邪问。

    “你跟佛爷算一家的。”

    “我凭什么和他算一家的。”两人均一份,吴邪可不干。

    “谁刚与佛爷难舍难分,谁就是和佛爷算一家的。”

    “——二爷!”

    张启山静静听两人闲扯,一边摇头让阿太和木墩去看附近的屋宅。这村庄和任何一个普通的村庄都没有差别,各家各户门口堆放着柴火,干成渣了的苞米谷物之类的,撑着晾衣被的架子,可唯独不见有一丁点的人声,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四十六章

    每个屋子里都收拾的整齐,碗筷衣物放在该放的位置,虽然东西都留在这里,但没有一点仓皇的痕迹,村民们是有计划的离弃这里。既然花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建成这样一个世外桃源,又为什么会放弃?实在是令人费解。

    湖水静谧却清澈,应该不是死水,可却找不到地下河汇入口,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难道流通处是在湖底吗?吴邪趴在湖边,发现水下有不少彩色锦鲤,最小的也有半米长,大的搞不好都潜在湖底成了精。

    “这里真像是仙境,有山形有水意还有佛像。”吴邪看着水面还倒映着湖边的桃树,桃花正当季,点点粉白。要是没来过这里,谁说地下有这样的地方,吴邪一定大嘴巴子抽他丫的骗人不打草稿。可是现在,他觉得能和张启山隐居在这也不错,两个人静静的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说一辈子的话,看一辈子的风景,吃一辈子的——鱼。

    张启山不让吴邪靠近湖泊,道:“真要是仙境,就不会在地下了,都当心点。”

    众人绕过湖泊来到佛像这一面,在佛像脚下一个九层石坛,顶层放置着一具石棺。棺椁的材质和后面佛像的材质相同,棺盖四角雕刻着四方神兽,神兽的眼睛镶嵌着四色宝石。四神兽口中喷出的火焰绕着边角一直蔓延到棺椁的所有侧面。在棺椁盖板的正中心并排镶嵌着两块暗色水晶石,晶面光芒不需光照兀自流动,一块圆月形,一块弦月形,围绕在两块水晶石刻着繁复的图腾花纹。整个棺椁被手腕粗细的石链层层捆绑,数十条石链的另一端连至佛像,藏在金缕缦衣之下。

    棺椁里不知是什么人,不过地位一定很特殊,说不定是个氏族族长。可为什么只有一个棺椁,几千年的历史不可能只有一位族长,是成就最高的一位还是最后一位,或是全都烧成了灰放在一起?打开棺椁全是一排排的骨灰罐子,吴邪撇撇嘴,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开棺看看就知道了。

    石链外层奇怪的遍布着斑驳的铜锈,张启山拉紧拽拽发现异常轻巧,便两手握住想要把锁链拽断,试了两下都没成功。这锁链拿上手轻巧,其实无比坚韧。可是这么一来铜锈被蹭掉不少,吴邪从张启山手上接过石链,发现石链内层和棺椁的材质一致,之前的嘲风也是这东西做的。可是上面并没有青铜装饰或者外层,剥开铜锈后就是彻彻底底的石质,为什么会长铜锈呢?

    佛爷都动了手,其他几个也不客气,阿太手握铁链朝前撑着,木墩嘿呀一声跳起来就砍向石链,刀噔的一声崩开个缺口,可石链上连丁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木墩奇怪看看手掌又看看刀,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从看到棺椁的时候吴邪就觉得奇怪,“到了这里之后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点,也许就是因为这些锁链的缘故,一个无人可开的棺还需要什么保护。”

    “不。”张启山道,“最初这里所有的村民应该都是守护者。活物尚有忌讳,这等死物没理由打不开。”

    刀都砍不断,还有什么工具?吴邪看看四周,灵机一动说道:“我有办法了。”

    说着便让木墩和阿太,一个扛柴火木头,一个去湖里挑水,两者都越多越好。

    木墩蹲在地上抬抬眉,没想到这个一般大的小子敢命令自己。

    说是命令吴邪不过话说的急切了些,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拿点小三爷的气势出来,张启山早一脚踢了过去道:“滚犊子,次次都是你这根木墩,尽磨蹭!”

    木墩咂咂嘴,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着追上阿太。

    不多会工夫两人就带来了吴邪要的东西,吴邪一说大家也都明白他的打算,高温加热后冷水一浇,只要这东西符合物理规律它都得断裂。所以众人都信心满满,可足足重复了两遍这个过程,锁链上才出现一道比较明显的裂缝。张启山抢过锁链双手握住,用力朝两边拉扯,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算了——”吴邪看得一阵心悸,这老家伙刚受的重伤,可别再受累了。

    那边张启山已经拽断石链,哐当一声丢在地上,说道:“下一根。”

    众人加紧动作,虽然费了不少时间,但总算把束缚着的几条主要石链全部扯断。几人也算是趁着时间得到休憩,琨儿已经能自己起来走动帮忙,虽然依旧缩着一边肩膀,木墩不让他多动,他也不肯。还是吴邪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拔出八十一根锁棺钉,要打开棺椁只是眨眼间的事,之前出过一次棺椁内没有棺材的事,所以即使是开棺椁,张启山也叮嘱众人多加小心。

    木墩和阿太一人一边合力推开沉重的棺椁,刚看见里面的概貌都露出吃惊的神情。吴邪按耐不住,立刻跟了上去。棺椁内最先入眼的是正当中一具水晶棺材,能清楚的看见棺材内躺着一具兽面人身的尸体。

    兽面半似虎半似龙,是和佛像想同的黑色轻石所造,表面镶嵌了金箔片来增加立体感,丝丝缕缕的毛发雕刻的栩栩如生,眼睛和隆起的鼻翼下都留出了孔洞,里面的人紧紧闭着双眼。但这样一个兽面人却是个女体,姣好的身形在露出衣物的部分肤色如玉,令人觉得它似乎还保有皮肤的弹性。女尸身着红金双色铠甲,身旁放着两把弯刀,符合了寂氏以武守疆的传说。水晶棺内保存完好,黄金铠甲闪着金属的光泽。就像是水晶棺不过是她的床榻,刚刚睡下的女将,随时会睁开眼睛跳出水晶棺。

    在水晶棺外放着几样陪葬品,不用说肯定全是好东西,木墩和阿太早就拿出背包小心的装进去,吴邪看见其中有一枚玉印。

    玉印这种东西,就像是个扭扭蛋,开出来是什么价格全看运气,差的不值钱,如果国玺简直无价宝,实在不行来个将军印也够吃个一两年。放在这里的至少得是个将军印吧,吴邪第一反应自然是先去拿玉印。

    四十七章

    玉印着手一沉,大小恰好一掌。别看就这么巴掌大的玉石上,却雕着九条张牙舞爪的飞龙,五条龙头在前昂着头,凹下去的位置正好是五指捏住的地方,四条在后托着手腕,象征着龙伏王气。这样的玉印可就不是将军印那么简单了,吴邪心头狂跳,这是得了宝啊!不管是哪个小国的玉玺,拿出去后半辈子只剩想办法挥霍金钱。玉玺翻过来一看,初不大识,再三辨认应是小篆,与现代小篆稍有区别,吴邪算是在金文方面有所长,稍加推测便倒吸一口凉气。

    玉玺上的字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是秦始皇的传国玉玺?!得之受命于天,失之气数已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得之无战不胜的宝物。相传最后得到传国玉玺的是北宋哲宗,即使那一块传国玉玺是真的,也早就被金国夺走,从那之后传国玉玺便消失匿迹,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个氏族为什么带着稀世珍宝消身匿迹藏于地下,又为什么废弃这里留下这具女尸,这个氏族是已经灭亡还是仍有后人流落在世间?

    吴邪想起那本笔记本的主人,难道说他就是寂氏后人?亦或是他从某个寂氏后人中得到了资料?可惜那人已死,无从考证。

    不过宝物到手,逝者安息,这些都不再重要,吴邪小心的把传国玉玺裹好放进背包。

    看张启山还在棺椁内探看,便凑过去说道,“我拿到了。”

    “嗯?”张启山诧异,“你拿到什么?”

    “传国玉玺,你在找的不是这个?”吴邪想要打开给张启山看,被他按住手。

    “我要找的,刚才在湖边已经找到了。”张启山深深看了吴邪一眼,这一趟已经解开张启山颇受所扰的困惑,有一种几近死亡的坚毅随着吴邪在心底的扎根而慢慢枯树发芽。要让天下华灯如星,要让世人皆拥有如斯笑颜,不管自己要背负的还有多少,不管自己最后的下场如何,这一世已然无愧。

    吴邪想到在湖边说的话,脸上微露羞赧,转头去看棺椁内,发现张启山刚才看着的地方有一个椭圆形印记,印记足有三掌宽。那里原本应该放着一样东西,却不知去了哪里,看形状猜不出是个什么物件。

    “那里是什么?”

    张启山摇摇头,棺椁是被锁住的,里面的东西是谁拿走的呢?又是什么东西会比传国玉玺更重要,令人开了棺椁只取一件。

    该拿的东西都拿的差不多,木墩问道:“佛爷,这水晶棺开吗?”

    水晶棺内能看见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对弯刀,这女尸保存得这么完好,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尸变,但难保接触到外界空气的时候不会产生变化。就算加上女尸口中身上所带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必要在现在冒这个险。况且几人到这已经疲惫不堪,既然掌握了开启墓室的密匙,不若下次再来。因此张启山道:“不开。”

    木墩啧啧做声,眼神瞄向女尸,被阿太弹了个大脑嘣,骂道:“还不给佛爷上去挖宝珠!”

    这回木墩倒是没拖拉,转身蹬着刻痕往雕像上爬,没多会就到了半腰,还回身喘了口气道:“佛爷,有赏吗?”

    “赏你奶奶个腿,就你废话多。”骂人的是琨儿。

    “啧,几月不见,你现在话也不少,死棍子,好处都给你一个人占了。”木墩应着,翻身越过佛像的腰带继续往上。

    “我有什么好处,你说清楚,我不知多想上前线,你自己跟佛爷说给我们俩调一下职。”琨儿说着笑就认真起来,声音虽然不响,但在这空旷的洞穴内也是反复回响。

    “那还是算了,前线利落得很,比较适合我。”木墩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专心致志在手上脚下的动作,身上也没拴个绳子,有很多时候整个人都是横挂在佛像上,再拗身跃上去,吴邪在下面看着都提心吊胆。

    约莫十几分钟的功夫,木墩已经爬到了佛像的脸上,蹲在佛像满是獠牙的口中歇气,还对下面说道:“你们别催,我还得想法子把宝贝吊下来,不喘匀实了等会打碎可别怪我。”

    吴邪好笑,这木墩看上去和琨儿关系亲近,但两人性情却截然相反,能相处的来也是稀奇。

    头顶上就是从未现世的珍宝,任谁也按捺不住,只是佛像的脸上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除了鼻子上面有几道浅纹,再没有其他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所以木墩也不得不停下来观察一番。

    看仔细了之后也不等别人催促,翻到了佛像的嘴唇之上。不知他用的什么办法,跳起来凌空划出个弧线越过隆起的鼻孔,双手抓住鼻翼上的浅纹,收紧身体猎豹一般弹出去,直接跃进佛像的眼眶当中去。

    这些繁复的动作在他身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也亏得有他,不然吴邪张启山他们三个,现在谁还能如此上天入地,看来老天待佛爷还是不薄的。吴邪很自然的就把这些顺遂心愿的事落在张启山头上,想着便回头看了张启山一眼,见他也舒心的弯了弯嘴角,心中更是安稳。

    可吴邪的笑意还蕴在嘴角,便听得上面木墩喊道:“佛爷!小——”

    吴邪还不知木墩说小什么,抬头便看见两道混彩光芒从佛像的双眼中射了出来,两股光芒半空中拧在一起,恰好是七彩霓虹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挂在佛像和湖泊之间。还在诧异这无雨无水哪来的彩虹,眼前一道黑影坠落,正砸在众人面前的水晶棺上,沉重的撞击声以及清脆的水晶破裂的声,吴邪从彩虹上收回视线,看张启山已经扑上去,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从空中摔下的是什么。

    走近只见木墩浑身是血,双眼直瞪,手脚的关节都以一种奇怪的方向扭在棺椁里,鲜血从他的眼睛和嘴角涌出来。那总是闪着戏谑光芒的眼睛早已没了光彩,这时像两个混沌的玻璃珠。

    四十八章

    “木墩?”琨儿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应该早就明白生死一线吗?为什么还会对木墩离去在自己之前而感到不能接受,如果要死的话,不应该是断了手的自己先死才对吗?可是已然气绝的木墩再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更没办法跳起来再骂一句:哭什么啊,废物。

    一直悄声无息的小白獒忽然从吴邪的口袋中跳出来,站在石棺前拼了命的吠叫。

    从木墩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顺着水晶棺的裂缝渗了进去,张启山眼尖立刻将木墩拎出棺椁,可已经晚了。吴邪看见在那破裂的水晶之下,兽面面具内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那黝黑的眼珠中吸去的是不是本该属于木墩的生命?可哪有没有时间悲伤,吴邪看见女尸的皮肤随着血液的滴落,瞬间由原本的吹弹可破皱缩成尸绿色的枯肢。

    张启山也看到这一切,护着吴邪快速退下石坛,还没跑出多远,身着红金铠甲的女尸就撞破水晶棺纵跃而出,手中握着两把闪着寒光的弯刀。

    开棺开出个粽子就算了,这没开也飞出来一只粽子,还特娘的是手握圆月弯刀,自带加持点的粽子。吴邪心想简直没法玩了,看这粽子的样子就知道不好对付,四周都是悬崖,来时的通道肯定早就闭合,自己这种体质以后也就基本告别盗墓生涯了。

    女尸转动着巨大而丑陋的面具,衣袂完整的垂在身侧,垫着脚尖站在棺椁之上,居高临下静静俯窥众人。

    “怎么办?”吴邪小声问道。

    张启山招手让二月红同自己一人一边摸过去,其他人留在原地视情况而动。吴邪清楚的看见女尸的眼珠转动了两下,分别看了张启山和二月红一眼,便知道不好,只是这种时刻还是不要出声分神的好,以张启山的观察能力不可能没有发现。

    身前有阿太和琨儿,吴邪得空便想到刚才木墩为什么会突然跌下来,他口中没有说完的话,现在想来应该是佛爷小心。可是在坠落的这段时间,他连两个字都没有说完,看来他并不是摔死的,在跌落之前只怕就已经遭遇不测。

    现在再看佛像,双眼中的光彩全部消失,现在只是两个深邃的黑洞,那光彩是随着刚才的光带倾泻进河里了吗?挂在半空的彩虹也消逝不见,如果说木墩在空中会遇到什么,人眼所及的也就是那两股霓虹,可是光芒会杀人吗?

    张启山先一步拔出长刀朝女尸的脖子砍去,女尸抬手一挡,刀锋相交,噹的一声生生将张启山的刀势挡住。别看女尸那枯瘦的手臂,却怪力惊人,随手一抬张启山便反身翻了出去。本以为女尸会跟着趁胜追击,没想到她却一俯身冲向二月红,并不用刀,只是拦腰抱起,一甩手将二月红压进棺椁中。

    棺椁内有水晶棺碎裂的残渣,以女尸的力道这一下二月红必然受伤。张启山跟着跳起来,女尸胸背皆覆有盔甲,长刀只有直□□女尸颈部。尸体从见血开始就已经僵化,普通的刀刃根本近不了身。吴邪还在为二月红担心,却看见他不知用了什么身法,蛇一般从女尸手下游了出来,手掌在棺椁边沿一搭连翻几个跟头远远站定,背后浸染透了鲜红的血迹。

    张启山手上那把捡来的长刀当真不错,非但没有一点损伤,碰撞间的声音浑厚带着韧性。只是女尸身上的铠甲也非凡品,互相都占不到便宜,张启山单人堪堪能敌,但一不留神也被攻的连退几步,到了二月红身边。

    二月红身上的短衫已经红了半件,鲜血顺着衣角往下滴,对张启山道:“这粽子——本可以一刀取我胸腹,却为何手下留情?”

    “许是想掳你做个压棺夫人。”张启山答道。

    “呸!”二月红吐了口血痰,皱眉道,“她是在耍弄我们,没想到为个粽子我得歇个几天的园子。”

    吴邪听二月红话里的意思,这女尸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似得,难道她是有思想的?女尸见两人没有攻上去的打算,直接从石棺上一步跳下,双脚沉重的落地声,扬起几缕灰尘。

    “只怕没那么简单。”张启山的眼神不经意的飘向湖泊,然后转头对吴邪说,“吴邪,想想看有没有办法能出去?”

    这个问题吴邪当然一直在想,只是这一次恐怕要令张启山失望,吴邪没有任何头绪,看看头顶的穹隆。按照之前下来的深度和山峰的高度,这里能够攀爬的最高处在佛像的宝冠之上,离山高至少还差着二十多米,唯一的希望是用炸药。也是到这时,吴邪才明白这座人造山的深意所在,外层是花岗岩,内里是松软的正长石,这就好比是豆腐上刚刚压着一块能恰当好处撑着的铁板,如果在豆腐里塞一个炮仗,只需要轻轻的震动,豆腐碎成渣不说,铁板也会直接砸下来。

    这里的设计者没打算让闯入者活着出去,每一步每一招都考虑的周全,用蛮力是没法进更没法出的。除了瀑布之处,一眼扫除山体四周峭壁悬崖上都没有任何出口的痕迹,就算有机关,这么大的范围,只靠攀爬的,能够找到的机会几乎是零。

    兽面女尸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口中发出夜枭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就朝张启山和二月红冲了过去。两人同时朝相反的地方跳开。许是二月红身上有新鲜的血迹味,女尸锲而不舍的一直迫着二月红,张启山只得跟在后面被动的追逐。追的烦了,开口喊道:“唱戏的,飞过来!”

    只见二月红脚步并无丝毫停顿,足见点地凌空后翻,身子猛然拔地少说两米多,稳稳的站定在张启山身后。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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