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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豆 季玉第5部分阅读

    阿豆 季玉 作者:肉书屋

    阿豆 季玉第5部分阅读

    的时候,究竟是想我更多一点,还是想他自己和生意更多一点,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其实那段时间,他也不是那么需要我了。是的,因为了解他,我明白,那时候,他是真的不那么需要我。他忙得很快乐满足,他得到了承认和尊重,有了生意伙伴,有了很多听话的下属。他的生活有了很多个重心,我也只是其中的一个。

    他收下那个妾也没有多少犹疑,他不担心会伤了我,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碰她,我就不至于为了这个而离开他。

    直到我去山上住,一住就是几个月,他才开始担心。我虽然不再是最重要的,但也是很重要的。他不信别人,因此也不大会爱上别人。所以他不想失去我。

    他说得都是真的。但他说得是他的初衷。在那些他没说出来的部分,或者他自己也不肯对自己承认的部分里,我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即使不重要,他还是不想失去我。人都是这样的,占有欲强烈的男人更是如此。

    我看得明白。

    因为看得明白,所以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在他心里,事业,地位,金钱,面子,妻妾,还有我,都是他需要的。

    我的心冷了,心远了。失望了。

    可明明失望了,还是放不开他。

    我想若是我们的生活都没有隐忧,若是我不担心祺玉将来受到当权者的清算,我或许已经放开了。

    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想找一个愿意守着我的人共度一生。感情太奢侈,我从来不指望,我只是想找个人拥抱,有温暖的体温,持久的守候。数年前我是这么想得,如今还是。

    我宁愿和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丑陋粗鄙的村妇一起生活,也不愿意要一个越来越忽视我的祺玉。

    就是因为有隐忧,所以我仍然守候着,等待着。

    或许等安排好了后路,我才能做出决定,我是不是还要和这个人共度一生吧。

    第 18 章

    多思无益。

    我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旖旎辗转,百般温柔……

    准备了一段时日,我便打算出发远行了。

    向顾韶拜别的时候,他只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去?”,从我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便没再说什么。因为祺玉没跟我一起走,所以他认为我不至于一去不返。

    而祺玉则是一再的要我推迟出发的日期。

    “我会尽快回来的”,我一边亲吻他,一边保证。这次一个人的旅行,我不会贪图路上的风景。

    我选定的第一站是西南山区,那里汉民和少数民族混居,民风彪悍,官府约束力极小。等我在那里买好了宅子之后,却被山间的毒蛇咬了。对了,此地毒蛇虫蚁还极多,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安居之地,却是好的隐姓埋名之所。

    我只好留下来排毒养伤,好在当地的土大夫对于治疗蛇毒都颇有经验。这一养就是大半年。时间虽长,好在没有什么后遗症。养病期间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重操旧业,办了个义学,教附近的小孩子读书和算术,无论是什么民族的。

    也因此我被这里纯朴的山民真心接纳了,真正把我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分子。要离开的之前,我请了个潦

    倒的老秀才继续在义学里当老师。房舍是我的,虽是义学,那些略微富裕的山民们却总会送些银钱食物给教书先生。也足够这个原本快活不下去的老秀才生活了。

    安排好了这些,我就告别了这里,继续上路了。

    这里将来就留给顾韶吧,他教我读书的时候就是位严师,想必也会适应这里。

    第二个地方,我选择了东海海边的渔村。这里就留给祺玉吧。若是有事,在中原待不下去了,他有武艺在身,实在不行还能去海外的小岛上当海盗去。

    我有些怅然,若是我们一直在一起,将来大概就是一起在这里生活了。可我不能确定,所以我还要去准备第三个地方,那里只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第三个地方,我去了西北,那里气候苦寒,胡人牧民的生活艰辛,汉人的田地收成也有限。但我喜欢那里。我从没有看见过那么高的天,那么广阔的沙漠和草原。在那里我觉得无比的自在,似乎我生来就该属于那里。

    回到乐城的时候,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大约快有两年时间了。比我对祺玉说过的时间超出了很多。

    回到府里的时候,正是傍晚。管家看见我回来,愣了一下,就赶忙让人伺候我洗漱休息,然后吃晚饭。

    “二爷今天有应酬?”

    “小人已经让人去找眠月楼找了。”

    “眠月楼?”

    “三爷不在家,没人规劝二爷,头一年还好,如今晚上倒是大半时间都宿在花楼里。听说是迷上了男色。”

    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声音。正当年的健康男人,两年的时间的确很漫长,守不住也是常理。

    但这只是常理,不是理所当然,因为我守住了,出门在外这两年并没有碰过任何一个人,包括自愿贴上来不需要我负责的。

    就算守不住,大半时间都宿在花楼里也过分了。我知道他在情事上放纵,就像当初因为色 欲摸进我的房间里一样。但有我之后,他并未再如此。

    这是……认为我不会回来了?

    因为超过了一年的时间,所以认为我不会回来了?

    他究竟有没有信过我?

    “你去吧。”

    “是。”

    我多喝了几杯酒,头有些昏,直接回卧室睡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撞门进来,祺玉回来了啊。我心里虽清醒,头却很晕。

    他身上还有乱七八糟的脂粉香气,看着我却不靠近,“超过了一年,我以为……我以为你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捂着头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他,淡淡的说:“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是你没有按时回来……”,他争辩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睛,慢慢低下了头,小声说:“……我知道是我错了……”

    他走过来,靠着床脚跪坐在地下,握着我的手,脸埋在我掌心里。房间里很安静,可是我的掌心渐渐湿了。

    我头很晕,想了想,轻轻道:“分开吗?”

    他在我的掌心里摇了摇头。

    我愈发头晕了,以前不想说出口的话忽然想说了:“几年前,你没和我商量,就接手了全乐城所有的绸缎铺子。你知不知道,顾韶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原先根本不肯卖铺子的人低价卖了铺子?”

    祺玉摇了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出面,那些人把这笔帐都记在了你头上?”

    他又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顾韶背后的人压着,那些人早就把你告上官府,让你杀头充军流放了?”

    “……”

    “让你生,或者让你死,只看顾韶或者他背后的人高不高兴了。你本来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就算有人要找你麻烦也不容易,除非他们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是如今,人家只要不罩着你,你这罪名就自有人来查,没有人能帮你洗清。顾韶做的都是些不能见光的事,将来他若要人顶罪,你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因为你的底子本来就不干净。”

    “……”

    “从你背着我接手了顾韶的铺子起,你就把我当成了外人。”

    “我没有”,他抬起头来重复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我看了一眼,继续开口道:“这是一件事。第二件,是你纳妾。你碰了她也好,没碰也罢,事情都办完了,人已经带回府里安置好了,才告诉了我。这事儿,我没法说你,我一说就成了和你的妻妾争宠的男宠,看轻了我自己。我只想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是相伴一生的人?还是只为了在床上取乐的情人?”

    “……”

    “第三件事,是你不信我,你从来不信我。你既不信我,我们还有何必要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要和我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

    “可是你防着我,伤了我,从来都没有信过我。明明一直在把我往外推,嘴上却说要和我在一起。我究竟是信你做的,还是信你说的?”

    “我……我……”

    “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你的出身。我觉得你乐观,坚强,能干。一直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喃喃着说,因为醉酒,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回到了过去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时光,“可是,现在我嫌你脏。”

    他的身体僵住了。

    我摸摸他的头,“这辈子,我只和两个人上过床。一个是刘少爷,那是迫不得已。另一个就是你。女人不好吗?就是男人,难道没有比你踏实可靠的吗?哪怕是楼子里面,也有你提过的那个哥哥那样的痴情人。可是我答应了你,我们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不娶妻也不纳妾,就两个人在一起。所以我不看别人,不碰别人。你呢?我离开这两年,你和多少人上过床?你这手摸过多少个身子?又有多少人在你身上留下了这脂粉气味?你真是脏……”

    “……”

    “没人逼你啊。是你自己愿意,花钱找人陪你上床。”

    “……”

    “分开吧?”

    “不,我不……”

    “算了,我累了,要睡了,你先出去吧”,头晕得好厉害。

    “……”,他不言不动。

    我皱皱眉头,收回了手,在被面上抹了抹,才收回被窝里躺下,“不出去你还想干嘛?别想着爬上我的床。你先去大夫那里,查查你有没有得什么花柳病,然后再来和我说话……”,我闭上了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睡着了。

    第 19 章

    早上醒来时,祺玉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昨晚因为醉酒的原因,我睡得很熟。

    也渐渐想起了昨晚我们的谈话,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发泄。我说得太狠了,有些过了。不过说了就说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吃过早饭,我让管家给我准备了马车,去拜访顾韶。无论如何,既然回来了,也要向他报个到。顺便让管家把我的一些东西送到老宅去。虽然还没有和祺玉谈清楚,但我已经不想住在这空荡荡的豪宅里了。

    “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在外面长了见识吧?”

    我点了点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千世界,真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有。我这趟出门,获益良多。”

    顾韶点了点头,“你很不错。性格不张扬,能做实事,正是秦王殿下需要的人才。还要蜗居在这小小的乐城吗?只要你有意进入朝堂,你所担心的那些障碍都不会是问题。”

    “谢谢先生的赏识。不过季玉无意于庙堂,宁愿终老于乡野中。”

    他凝视了我半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离开他家,上了马车之后,我全身的肌肉才放松下来。方才我一直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想看出他有没有对我和祺玉动手的征兆,想知道在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后,他对我们是否有恶意。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这个人心机太深沉了,不是我所能看透的。

    不过就他对我进入朝堂的提议,我却没有放在心上。我一无家世,二只是个举人,也谈不上有才华名声。何况还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秦王怎么会把一个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放在心上。

    反倒是,我若是能在朝堂上有成就,或许能给顾韶一定帮助。他背后只有秦王,秦王身边的其他人……因为他那十年的屈辱时光,怕是不会都瞧得起他。何况他在官场上已无前途。他的确需要盟友和助力。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因昨晚的醉酒而有些痛的头,坐马车回了老宅。

    晚饭是陈嫂做的几样家常菜,才动了筷子,祺玉来了。

    他一向张扬,虽然离开刘府之后没有再敷粉上妆,也没有再穿那些颜色样式形似女装的衣服,但他一直都穿的很华贵。刚好他自己就是做绸缎生意的。

    今日他却看起来很清爽。衣服没有那么多绣纹,式样也很简单。身上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我有些讶异的多看了他几眼,让陈嫂多添了一副碗筷,“吃饭吧。”

    他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默不作声的吃饭。

    “怎么只吃青菜和豆腐?胃口不好?”

    “没有,我想吃一段时间的斋。”

    吃斋?终究是出身不高,不像那些连漱口都用名茶,什么都吃腻了的世家子,我和他都是无肉不欢的性子。听到他说吃斋,比他说喜欢女人更让我吃惊。

    “要去当和尚了?”

    “没有。我要斋戒,沐浴。还有……那个……我看过大夫了,没有得什么病……”

    我,“……”,咳了两声,“……那就好。”

    他继续默不作声的吃饭。

    “那个……斋戒就不必了吧”,正值壮年的男人,天天吃青菜豆腐,那不是没有精神力气了。

    他抬眼看着我,还是沉默不语。奇怪,三十岁的老男人了,那眼睛怎么还能水汪汪的?还含着委屈?他委屈什么?我又没说不让他吃肉。

    我夹了一条鸡腿给他,“吃肉。”

    他也没什么气节,直接津津有味的啃了。倒让我有无语,我以为他起码会争辩几句,坚持己见一会儿的。

    后来我也看出来了,若不是我夹给他,他就吃素的。这是在逼我给他夹菜啊。

    他的这种小心机,我一向并不讨厌。

    叹了口气,一边吃饭,一边给他夹菜。就像当初我们刚在乐城安居的时候一样。可惜后来有了大宅子,吃饭的时候,饭桌子旁边就有丫头伺候,自己都不用动手夹菜了,想吃什么看一眼就行了。

    晚上他留下来住了,不是和我同房,而是住在他原本那个没怎么用过的房间里。旅行回来,其实身体和精神都很疲乏,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就昏昏欲睡了。

    “怦怦”

    “谁?什么事?”

    “是我……”,祺玉在门外,叹了口气。

    我在房间里也叹了口气。是想和我谈话吗?我已经犯困了,没心情谈话。而且我自己的心情也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为自己不值,想和他断个彻底。另一半却是狠不下心丢下,这世上与我有关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固然可以离开这里,去西北过畅快的日子。或许要不了一两年我就可以在那里娶妻生子,有了朋友兄弟。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了。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可是想到祺玉这个人与我再没有关系,没有意外的话,一辈子也见不着了。我心里的不舒服是确定的。

    他让我失望了。可我还没有失望到,想要一辈子不见他的程度。

    我自己都没想好想怎么样,又怎么和他谈呢?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敲了敲门。

    “……进来吧,有事吗?”

    他走到床边来,却没有在床边坐下。他今天一直都与我保持着距离,没有碰到我一分一毫,我想我昨天说他脏,还是刺伤他了。不过,这样也好。我的确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心里别扭。

    “你昨天才回来,在旅途中一定很辛苦,我帮你按摩一下好吗?”

    我怔了怔。他在青楼里学了一些东西,按摩就是其中的一项。他以前经常帮我按摩。但是后来忙了,上一次按摩还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以至于我都把他会按摩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好吧”,我翻身在床上趴下,以前是赤 裸着身体的,现在则不打算脱了亵衣裤了。

    很舒服,我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舒畅,精神也特别好。

    今天要去看望名义上的老师,还要送上礼物,这是礼数。

    其实我每在一个地方落脚,就会买些礼物给祺玉,有昂贵的玉佩,也有草编的几文钱的东西。我不重价值,只是个纪念的含义。他没有和我一起旅行,所以我打算回来之后,好好给他讲讲旅途中我遇到的人和事。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送礼物和讲故事的心情。

    那些小东西,仍然在箱子的角落里,根本没有拆包。大概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了。

    我是很想对他好的,眼睛有些湿了。这两天面上虽然一直从容,好像强硬的心里一点也不难受,其实我骗不了自己。

    人能够用千言万语去劝说别人,面对自己的事却不能自已。

    我一直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一直对近日的状况有心理准备。可那在我心里,一直是“可能”而已。还总抱着希望,希望自己不会失望。

    其实我一直期望着。

    真的到了面临这个我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时,不管我作了几年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没有准备好。

    无论是他对我的不信任,还是他身体上的背叛,都让我难受的要命。

    我可以看得清楚,却不能让自己不难过。

    祺玉,祺玉。他过去不信我,我以后却也难以再信任他了。

    以前虽然知道他的脾气和秉性,即使他忽视了我,我却还是相信他对我有感情。可以后,即使我相信他对我有感情,却不能再相信他会对我忠诚了。

    不能再相信了。

    第 20 章

    “新调来的知府是个有名的贪官,而且总是向没有根基的商家下手”,我从一些同年那里得到的消息,“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听说在他手里倾家荡产的商家不少。但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敢真正把地方上那些有根基势力的人家怎么样。你生意做得大,根基却浅薄,恐怕容易被他盯上。”

    祺玉默默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个人没什么能力,心无大志,不求升迁,只是死要钱。虽然不是什么大官,皇上却是知道他并且喜欢他的,大概就是因为他无能而且贪财,且又无党无派”,顾韶透漏给我了一些信息,毕竟祺玉应该算是他罩着的人,“我想上两任知府应该都是秦王的人,和顾韶配合着为秦王揽人揽钱。顺便也照顾了你,所以过去你最多遇到些商业上的纠纷,却从未遇到过官面上的欺压。幸好新知府不是赵王那边的人,他只是要钱,若是赵王那边的,怕是连你的命都要拿去了。”

    “有那么严重?”,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可是我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又没有强买强卖,也没有买卖残货次货,税钱也没有少交,他能拿我怎么样?”

    “……”,没有亲眼看见,他还是半信半疑吧,我轻轻开口道,“顾韶过去怎么让那些商家把绸缎铺半卖半送了,那个新知府就能让你照样把拿到手里的店铺吐出来。他不会去得罪秦王,却不怕吞了你。秦王也不会为了你每年交给顾韶的那点银子,得罪了一个中立的官员。所以这次顾韶也很难护着你了。”

    “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一是联合乐城的其他大商家,二就是破财消灾了。”

    “当初那些绸缎铺,顾韶是按市价卖给我的,但我当时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签了借条,这些年赚了的钱大部分都用来还给顾韶了,还有置宅子,买下人,其实手头上除了那些铺子的房契,并没有多少银子。就是都送了,怕也是很难让那个贪官满意。”

    半买半抢的铺子,又高价卖给祺玉,顾韶还真是从来不会吃亏的。

    “欠顾韶的钱你可还清了?”

    他摇摇头,“还了大约一半多。”

    五年多才还了一半多,十年那铺子才能真正是祺玉的。

    联络其他商家也不大可行。当初顾韶夺人铺子的行为,实是不遵守规则,彻底的得罪了本城的人。后来祺玉与他们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因为上面有当官的压着,他们看清了形势,不想以卵击石罢了。

    现在祺玉上面的人没了,又来了个扒皮的,他们不把祺玉推出去消灾才怪呢。

    “趁那新知府还没有摸清乐城的底细,把铺子和宅子都卖了吧。还了顾韶的钱,你还能剩下不少。离开乐城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你还能做其他生意。”

    “这……”

    见他仍然犹豫,我也没有再劝说他,“你好好想想吧。这张宅契你拿着,在东海边的一个渔村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一村子都是渔民。没事儿也不用去,这就是以防万一的一条后路。”

    他接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又递回给我,“你给咱们收着就行了。”

    “……”,我看了他半晌,没有接那宅契,转身向饭厅走去,“你拿着吧。陈嫂该做好饭了,吃饭吧。”

    他急步跟上来,拉着我的衣袖,“季玉,你将来不跟我在一起?”

    听到他的声音中有些恐慌,我就没有驳他。我了解这种恐慌,刚离开刘府的时候,若没有祺玉,我一个人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也会有这种恐慌。后来在西北,想象将来我独自一人去那里生活,却已经没有那种恐慌了,只是寂寞。

    祺玉可能真的没有想过,我们将来会有分开的一天,所以他此刻才会觉得慌。

    “季玉……”,他抓了我的手和我面对面,急迫的看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的答复。

    我却没有答案给他。

    “当初,背着你接手了那些商铺,我的确是想做一点大事让你看看。可我真的没把你当成外人,只是知道你会反对,才瞒着你的。我承认,后来我被那些奉承和吹嘘弄昏了头,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明明知道你在家里并不开心,可我以为你只是因为我的成就而心理别扭,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每天只是和那些无聊的人应酬。收那个妾的时候,我真没有当什么大事,因为已经见得多了,又觉得家里连个妾也没有,让人笑话。可我真没有想要折辱你,她连你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我怎么会那么想?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季玉,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其实你回来,我高兴的都快疯了。你出门之后,我就整天患得患失,怕你不回来,怕你在路上遇到……爱慕你的人。我后悔的要命,我真不该为了什么产业和银子就让你一个人出门。焦虑不安的过了一年,你没回来……我以为……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以为你当初说的是借口,其实你早就厌烦我了。以为你在外面和其他人过你说过的那种日子了。我……我不该不信你……可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我知道后来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嫌我脏了……求你,别嫌我……我洗过了,洗干净了……我也没得什么脏病……别离开我……”,他终于哭了,哭得说不下去了。

    我看着他,头有些懵。的确,没有按时回来是我不对。他等待我的心情,我的确没有顾虑到。因此他的荒 滛 放 荡就该被谅解?我此刻,既不忍甩开他的手,也不想把他拥进怀里。卡在半道上,自己也莫名其妙。

    他慢慢的蹭过来,试探的把手放在我的腰上,然后搂着我的腰,脸埋在了我的肩膀上,用我的衣服擦了眼泪。

    我皱了皱眉,没有伸手去回抱他,却终究也没有推开他。

    就这样站了很久,错过了晚饭,直到我的腿都有些麻了。

    “去躺一会儿好吗?”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他一直在说,我一直在听,听得神经都有些麻木了。我在他嘴里成了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他说他以为过去那些年我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每次上 床,都是他百般勾 引我,而我对他却没多少热情……

    我都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颠倒黑白了。只是木然的听着。没发表一点儿意见。

    清官难断家务事。情人之间的私事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他说的那些,我即便知道自己不是那样想的,却不能说自己肯定没有给祺玉留下那样的感觉和印象,于是也没法反驳就是了。

    祺玉这张嘴,大概死的都能说活了。我叹了口气,继续听着。

    在床上躺下,我呆呆的望着帐顶。祺玉侧躺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腰,头枕在我的肩膀上。

    “季玉,你抱抱我吧,有点冷。”

    “不想抱。你盖被子吧。”

    他竟笑了一声,掐了掐我的腰,“真是狠心的人。那天你骂我骂得真狠。把我骂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一下子就醒了。我就在想,我这几年都在干什么啊?辛辛苦苦忙了几年,拿到手上的银子没有多少,都是些带不走的铺子。明明知道和我应酬的那些人不过是些酒肉朋友,还乐此不疲。明明……看不起嫖 客,我自己竟然……明明心里只有一个你,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却居然没有一直守着你……”

    我对他的甜言蜜语已经很有免疫力了。

    “……我再也不会那样了。什么铺子银子都没有你重要。以后不管你去了哪儿,我都要跟着你。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跟着你……”

    “……”

    “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你生气。没想到平时闷闷的连话也说得少的人,发起火来那么吓人。那些话真狠。可我真高兴。你在乎我,真的在乎我……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真不该让你走,我真想把你装在自己的口袋里,让你一辈子也不离开我……可是现在,你回来了,我情愿一辈子都待在你的口袋里……”

    真是肉麻。这种话我一辈子也说不出口。

    我的真只在于做。他的真却是在于情感的表达。因为我很少表达,所以从前他认为我不在乎他?

    第 21 章

    一直躺着,听着。错过了晚饭,饿过了劲也就不觉得饿了。但是很乏。祺玉说了很多话,字字句句我都认真听了,认真想了。所以很累。

    谈论是非对错没有意义,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之间的问题必然是两个人都有错。就算是我在言语上说服了他,证明他做错了,也并不会让我觉得高兴。我们本来是一体,他做错了,我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所以不说也罢。

    现在唯一的问题其实是,他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还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他有多少想和我在一起的决心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和所做得并不总是一致。

    但我却明白自己的心意。在能够再次信任他之前,我是没法接受他的。

    确定了这个,已经足够了。事情其实可以很简单。

    “我累了,你先回房吧。”

    “不,我就在这儿睡”,他耍赖一般的闭上了眼睛装睡。

    “别闹了,回去吧。”

    “我又不是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在你身边睡觉。我们两年没有抱抱了。”

    “……”

    “为什么?你还是嫌我脏?”,他坐起身皱着眉头难过的说。

    我摇摇头,“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计较”,男人也没有什么贞操的问题,何况是在他以为我不会再回来的情况下,“那天骂你的话是气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为什么?……都两年了,你不想抱我吗?”

    我挪开了他放在我大腿上的手,“过去不重要。未来我却不能不考虑。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是失意还是得意,富贵还是落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让我耽搁,让我两年甚至更久不在你身边。虽然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却不想在再回到你身边时,发现你在别人床上,柔情蜜语,颠鸾倒凤。”

    “我……不会再那样了……”

    “我这个人死板,苛刻,没有什么情趣。我自己洁身自好,因此也要求我的人也同样如此。无论贫贱还是富贵,始终都和我站在一起。”

    “可是……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没有伴侣和爱人的人,所以你没有做错。我的伴侣因为与我分开太久,不愿再等,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还这么生气……”

    “你不愿再等,我们自然也就没有了原本的那种关系,不是吗?”

    “……”

    “假如我有了妻子,她因为我常年不回家以为我抛弃了她,或者以为我死在了外面。因此带着我的儿女改嫁了。我觉得她做得很对,我对她是有所亏欠的,不论我离家在外的理由是什么。如果她没有改嫁,只是与其他男人厮混,通 j,我也没有立场指责她,因为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了。因为她已经选择了,放弃了我。你也是,已经决定放弃我了,不是么?”

    “……”

    “你在和别人上床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如果我回来了,如果我看到了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不是么?”

    “……”

    “如果你想了,就应该知道我的反应,以及这些事的后果。不是么?”

    “……”

    “那些为了丈夫守贞十年,二十年的女人我并不欣赏。如果我有妻子,如果她守了寡,我不会希望她为我守着。没有活人为了死人受苦的道理。可是你,在我没有在约定的一年时间回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放纵自己,的确让我心寒。”

    “……”

    “也许你是当我死了,或是当我抛弃了你。那你对我的感情呢,难道不能多等一会儿?”

    “……”

    “我在路上遇到了意外,被毒蛇咬伤了,所以多耽搁了大半年。为了保密我一个人出门,也没有能让我信任的人可以帮我传信给你。没有按时回来,我向你道歉。”

    “被蛇咬了?咬在哪里了?现在好了吗?”,他紧张的问我。

    我点点头,“都好了,不用担心。”

    “对不起……”

    “别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不该在我回来之后,理所当然的认为,我还应该和你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还关心我?还为我着想?”,他的脸色很苍白。

    我笑了笑,“我为什么不帮你呢?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帮你,难道还去帮顾韶,帮别人?”

    “难道……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

    “我再也不会那样了。你可以看着我,无论十年还是二十年,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个。我也能和你一样,再也不看别人,不碰别人。”

    “……别说这些了。回去睡吧,我今天说的新知府的事,你好好想想对策。我也会想想办法的。”

    他咬咬牙,“只要你心里没有别人,我就会跟着你,缠着你,直到你愿意再信我……”

    “为什么非我不可?我有什么好?”

    “我喜欢你,也只相信你。”

    “你现在也有钱了,可以像刘少爷那样买几个男宠。他们依附于你,自然只能听命于你。只要不碰到顾韶那样背景深厚的人物,你自然可以喜欢他们,宠爱他们。不必担心他们的背弃。”

    “我不要那种钱买来的顺从。”

    “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我与他们的不同。不是你说几句甜言蜜语,真情表白,或者痴缠不休,就能让我改变主意的。”

    “季玉……”

    “这个话题太伤感情,以后还是少说吧。我的想法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回去吧,我真的累了。”

    他看了我很久,落寞的下了床,打开门离去了。

    祺玉离开之后,我静了静心。纵然心中有不舍,我也不会让他看出来。他就是个欠管教的,若是不能让他长了记性,改了那轻浮的性子,他恐怕没有安定下来的一天。这与我是否想再与他在一起无关,管教他,是因为我还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相对于这世上的其他人来说。

    新知府和那些大商家的组合拳很快就来了,祺玉的生意很快就做不下去了。他只好暂时休业,把存货都退给了供货商。好在供货商都不是本地商人,倒并没有为难祺玉,让他折了些现银在手上。

    我和新知府的儿子搭上了线,他虽然纨绔,倒没有他爹那么j猾。

    和他在花船上喝酒,看舞娘跳舞,身边还各有两个花娘陪酒。我倒也喜欢和这种心思简单的人相处,也许是他爹太能捞钱了,他倒是个喜欢挥霍的人。

    “你二哥的事我打听了,是有一些人联合告他强买强卖,抢了他们的铺子。我爹的意思是你哥最好私下把那些人摆平了,只要他们不告了,再拿些钱出来自然就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说着容易,却很难办。那些人,不管有没有被抢了铺子,如今都联合在一起了。既想让祺玉给知府上贡,好免了他们的灾。又想落井下石,趁机吞了祺玉的铺子。看来只有舍掉几个铺子来打开他们的缺口了。有人得利,有人没得,自然很难再联合了。

    “别板着脸啦,今天我请你出来玩,别扫了兴。”

    “好,咱们喝酒。”

    “这就对了,及时行乐嘛,喝酒!”

    回到家里,祺玉正铁青着脸,“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卖了宅子和两个铺子给外地的商人,其他的却卖不出去了。他们都得了风声,就算要买,也把价钱压得极低,我宁可留着铺子霉烂了,也不愿意卖给那些豺狼。”

    我跟他说了从知府公子那里得到的消息,也跟他说了我的建议。有舍才有得,舍掉一些,剩下的还能卖一些钱。否则真要烂在手里了。若是等知府真的受理了案子,恐怕什么都拿不到,还要亡命天涯了。

    他冷笑了一声,“今天刘能派人来跟我说,想招我做上门女婿。被我赶出去了。”

    刘能隐隐是本地商户之首,看来是想一口吞掉祺玉的生意了。他只有个独生女儿,没有儿子,确实需要人继承家业。他女儿却也不是普通妇人,听说很是泼辣能干。他那女儿年纪颇大了,早几年就看上了祺玉,并且来谈过亲事。不过那时候,说的是将来选个儿子过继到刘家,继承刘家的家业。这回直接变成入赘了。

    刘能真够狠的,把祺玉逼到绝境,还想人财两得。这下的确很难了,有刘能在,其他人不可能松口。刘能又不是拿到几个铺子就能满足的。

    “你打算怎么办?”

    “大不了鱼死网破”,祺玉冷哼。

    “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银子?”

    “五千两。”

    也不少了,“把剩下的铺子还给顾韶,我们离开乐城吧?”

    麻烦的问题也留给顾韶,虽然祺玉少赚了不少,可是若只守着原本那个绸缎铺,五年肯定赚不了五千两银子。何况这五年他生活还很奢侈。

    所以他也算是沾了祺玉的光,才多赚了些钱。事已至此,也没法计较了。

    “可是……赔了很多……”

    “那你打算怎么做?怎么才能不赔?”

    “……便宜顾韶也就罢了,可那个刘能让我憋气。”

    我想了想,“也不是没法子整治他一下。”

    第 22 章

    我细细思量着,准备着。把房契,还有一千两银票都整理在了一起。这都是要还给顾韶的,不想欠他什么。其实他给我的无形的东西更多,知识,常识,品味,智慧。但这些我是还不了的。

    把西南山区的房契和私塾证明也放了进去。这是我能为顾韶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他用不到,他的后代血脉也许有用到的时候。

    我们知道一些顾韶的事,比如在刘府的那段经历,比如他在为秦王做事。但知道这些的人不止我们,除了秦王和他身边的人,恐怕还有秦王的政敌中的一些有心人。我不知道这至不至于让他想杀我们灭口,但他想把我们握在掌心里是一定的了。

    他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把我往仕途的方向引导。对祺玉,则是引起他的野心斗志,一方面用他来赚钱,另一方面则是用他来牵制我。

    顾韶做的很成功,若不是祺玉接手了那些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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