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作者:御年糕

    第16节

    在隆兴停车场绕了一圈儿，两人成功发现了雷蒙的小扣扣车。

    “现在相信我了吧？”宋思凡下了车，敲敲徐耀的车窗。

    徐耀没理他，把车停在旁边，跟宋思凡一起上了楼。

    宋思凡猜测徐耀也没吃晚饭，选了一家高档餐厅准备赔罪。

    服务生热情地递上菜单：“两位需要点些什么？”

    徐耀看都没看菜单，冷淡地说：“一杯清咖。”

    “好的，您还需要些什么？”

    “没了。”

    宋思凡及时解救了被冻成冰块的服务生：“徐总监，人是铁饭是钢，喝咖啡是不行滴。难得有机会我请你吃饭，给点面子行吗？”

    “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因为我们是同事呀！”

    “很快就不是了。”

    宋思凡低头飞快地在菜单上选了几样，把菜单合起来礼貌地递给服务生，等她走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徐耀，“徐总监，你知道的太多了。看来我找聪明人做队友，也不全是好事。”

    “不对吗？你如果是监察官，等这边的事情了结，难道不应该回集团总部去吗？”

    “这可不一定哦，就算去了也可以再回来的嘛。”宋思凡叹了口气，扶住额头哀怨地问：“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徐耀直直地看着他：“你自己隐藏了太多，还怪别人不信任？”

    宋思凡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是很有诚意来跟你谈合作的，我一片真心，徐总你可不要辜负我呀。”

    见他又开始绕圈子，徐耀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永盛项目透露给总经理了，你还想谈什么？”

    “总经理那边有什么动静？”

    “我怎么知道？就算我现在看上去入伙了，但他们也不信任我。”

    “那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拿你开刀了。”

    “跟我猜的一样。”宋思凡愉快地笑了起来，“我可能接下来会有一个长长的假期，你帮我安排一下，跟永盛的负责人见一面，怎么样？”

    徐耀略略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这个应该没问题，不过你可能要抓紧了。”

    “这个订单太大，没那么快完成的。就算我没搞定，叫雷蒙拖拖进度就行了。”

    “可以。你还有什么事？”

    “别急嘛，菜都还没上你就急着要走？”宋思凡笃悠悠地吃着冷菜拼盘，“我要你把这个大订单的消息放出来，人尽皆知。”

    徐耀皱起眉头瞪着他：“人尽皆知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的计划是私底下收集证据给总部写个投诉信就完了，这个订单放出来对你我都没好处的。刘毅斌能坐上这个位置，后台肯定是有的，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就算你是总部派来的监察官，他狗急跳墙跟你死磕你也不一定能罩得住。”

    “我知道，但是我不仅要让他们知道，还要让别人也知道。”宋思凡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把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之前拒绝了张老到亚太区总部去的提议，以后如果想二进宫，没有点突出业绩是不行的，这可是你邀功的大好机会啊。”

    徐耀眯起眼睛，动了动筷子就放下了，轻描淡写地问：“要是你不成呢？”

    “一定成，放心我罩得住。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们妥妥儿双赢。”宋思凡终于放弃劝他吃菜，先把自己填饱。

    徐耀定定地看着他说：“好，我信你这一次。”

    宋思凡终于开心地吃了起来。

    本来是随便进的一家店，进来之后雷蒙和许微尘都觉得莫名地熟悉。可是以这两人的生活档次，是绝对不可能跟这种“一看就很贵”的店有任何交集的。

    “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雷蒙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身边的许微尘右手握成拳头，在摊开的左手掌上敲了一下：“我知道了！徐总的钢笔！”

    被许微尘这么一提，雷蒙想起来了，徐耀的钢笔笔帽上有一个白色六角星，就是这家店的logo标志。

    既然是徐耀的日常用品，那么品质肯定不会太差。雷蒙决定速战速决，就在这家店里搞定宋思凡的礼物。

    许微尘也决定在这家店里给徐耀挑礼物，思来想去他准备给徐耀再买一只钢笔。雷蒙凑到钢笔的橱窗瞄了一眼，立刻被四到五位数的高价吓得缩回了脖子，这价格明显已经超出了雷蒙对于钢笔的认知。他指着像名贵珠宝一样摆在聚光灯下的钢笔问许微尘：“你真的要买这玩意儿？”

    “嗯，徐总喜欢嘛。”许微尘反正已经用年终奖还清了助学贷款，就他一个人攒钱也没用，不介意破费给徐耀准备情人节礼物。

    雷蒙上有老下有小，拼死拼活还了房贷，还有车贷、生活费、雷震天看病的医药费、雷萌的学杂费……想起雷萌平时自诩为时尚先锋，雷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她，想听听她的建议。

    雷萌那头有些嘈杂，不过她还是认真听完了雷蒙的困惑，问道：“情人节礼物？那你是送女的咯？”

    雷蒙来不及反驳，雷萌继续自言自语下去：“女的最好办了，我有一个超级推荐的礼物！”

    说不定宋思凡会喜欢？听听也无妨吧……雷蒙问：“是什么？”

    “李可然签名版半裸|照！情人节限量版！怎么样！我好不容易排了一天队才拿到的！为了你的追女票大业忍痛割爱送给你——”

    雷蒙果断把电话挂了。

    他早应该聊到的，问雷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幸好店里的导购看他站在店里已经犹豫了很久，上前温柔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雷蒙想了想，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有没有大气上档次的男性用品，价格在一千以内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种看上去高大上，其实很便宜的东西。”

    “先生您是送人还是自用？”

    “送人。”

    “对象如果是跟您一样有品味的成功人士的话，我们推荐你选择这一款：领带夹。高端商务人士的选择，低调大气有内涵，价格也很亲民呢。”

    雷蒙拿起小小的领带夹端详了一会儿，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个夹子，居然也要这么贵，看来有钱人的钱实在是太好赚了！宋思凡作为有钱人之一，连袖扣都用，应该也会用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吧。

    “就这个吧，麻烦帮我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鸡说我的更新时间可怕，其实我以前也每天都是这个点写完，只不过塞进存稿箱当第二天的更新，现在则是写完就直接发出来了而已……

    明天将面临人生最大的抉择！求祝福！

    第62章 送礼

    选好礼物，雷蒙和许微尘一起走向停车场。

    “我送你回去吧？”雷蒙问。

    许微尘刚要推辞，一抬眼看见了等在小扣扣车旁的徐耀和宋思凡。

    不等徐耀说话，许微尘立刻跑到徐耀身边乖乖站好，低头认错：“对不起。”

    徐耀被他畏畏缩缩的样子逗笑了，被放鸽子的郁闷心情早就化作一滩春水，哪里还忍心责怪他。

    见徐耀没有生气，许微尘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像是才意识到宋思凡在旁边似得，羞涩地收了收笑容，只留下微微上翘的唇角。

    徐耀看着他：“你好像心情很好？”

    “嗯，”许微尘对徐耀的问题一向是有问必答，“刚才reon开导我了。”

    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雷蒙恰巧听见这句话，天生自带的报警系统立刻警铃大作，暗叫要糟。

    徐耀果然被提起了兴趣，扫了一眼雷蒙：“他开导你什么了？”

    雷蒙还没来得及阻止，许微尘就毫无保留地托盘而出：“他说你和宋总眼睛的颜色跟别人不一样是变态，叫我不要跟你们比，要做个正常人。”

    说完，许微尘看着一脸菜色的雷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造成误解，连忙纠正道：“那个……变态是指生物在个体发育中改变形态，不是……那个……变态……”说到后面，许微尘底气不足越来越小声，雷蒙已经心如死灰。

    “徐总，原来我们在你前下属的心里都是变态呢！”宋思凡似笑非笑地用茶色的眼睛瞥了一眼雷蒙，雷蒙抖如糠筛，觉得冷飕飕的。

    徐耀看雷蒙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现在是你下属了。”——所以要杀要剐也是你动手。

    宋思凡和徐耀对视了几眼，基本达成了如何处置雷蒙的一致。

    雷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理解“想挖个地缝钻进去”这种尴尬的心态。

    任是没节操如雷蒙，此刻也想不出什么救场的话，最后还是许微尘急中生智，把准备好的情人节礼物拿出来，试图转移徐耀的注意力：“情人节快乐！”

    徐耀微讶，完全没有料到许微尘还有这一招，他接过礼物，犹豫了一下：“可以拆吗？”

    “可以呀！不过我很怕你不喜欢……”

    “你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徐耀一边不动声色地虐狗，一边轻轻拆开了红色桃心的包装纸。

    真是日了狗了……药店碧莲好吗！雷蒙内心愤怒地咆哮着，给徐耀比了一百根中指。

    艳俗的包装纸里面是素白的纸盒，看到纸盒上印的白色六角星logo，徐耀有了预感。打开果然是万宝龙今年新款的钢笔，作为钢笔爱好者，徐耀自然知道手中的情人节礼物价值不菲，对于许微尘来说是好几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

    他伸手揉了揉许微尘的头发，一时语塞说不出更多的话，只好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许微尘笑得很开心，还清了助学贷款之后他本来就没有金钱的压力，只要徐耀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对了！”许微尘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雷蒙。

    雷蒙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

    果然，许微尘欢快地把雷蒙卖了个底儿朝天：“reon也给宋总买了礼物呢！”

    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宋思凡指了指自己：“我？”

    “对呀！reon你不现在拿出来吗？”

    宋思凡歪着头看着雷蒙，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一脸期待地等着礼物。

    雷蒙的老脸几乎要烧了起来，心底暗暗责怪许微尘多事，不情不愿地掏出同样红色桃心包装的礼品盒，隔着一段距离扔给宋思凡。

    比徐耀手里的还要小很多的盒子轻轻巧巧划过夜空，宋思凡眼明手快地接住，在徐耀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你猜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徐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毫不关心。

    宋思凡戏谑地看了一眼雷蒙通红的脸，兴致勃勃地拆开包装纸，是一个黑色的方形小盒子。

    “难道是戒指？”宋思凡掂了掂小盒子，猜测道。

    雷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口不言。

    宋思凡打开礼盒，取出一个小小的领带夹。领带夹通体银色，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正面包裹着黑色皮质，其上点缀着六角白星标志，跟宋思凡的袖扣正是同款。

    宋思凡翻动手腕，看了一眼衬衫上的袖扣，茶色的眼睛又深了几分：“没想到你还记得。”

    “嗯……啊……因为这年头戴袖扣的人真的很少嘛哈哈……”雷蒙不自在地蹭着脚尖，许微尘倒还好，徐耀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灯塔，照得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尴尬得要死。

    宋思凡顺手把领带夹别在了自己的领带和衬衫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左看右看觉得差不多了，用让人想揍他的浮夸口气跟徐耀炫耀：“徐总监，你觉得怎样？”

    徐耀面无表情地晃了晃钢笔：“没我的贵。”

    “贵有什么用，又不能随身带着秀恩爱。”宋思凡不屑地说。

    “分手吧，雷蒙根本就不舍得在你身上花钱。”

    原本站在一旁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雷蒙终于忍无可忍，朝徐耀怒吼：“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心意嘛！心意你懂不懂！”

    “那也是许微尘的心意比较多。”

    “……”

    雷蒙觉得自己被徐耀的神逻辑打败了。

    果然跟坠入爱河的男人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跟徐耀争执实在太幼稚，雷蒙默默捂着脸认输：“你赢了。”

    徐总监旗开得胜，像一只骄傲的公孔雀，抖了抖华丽的尾羽，耀武扬威地带着许微尘上了凯迪拉克，剩下雷蒙和宋思凡相对无言。

    雷蒙最怕的就是宋思凡什么话也不说，只一张笑脸，根本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了打破诡异的沉默，雷蒙挑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你们等很久了吗？”

    “嗯。你跟许微尘去吃了什么？吃了那么久？”

    “隆兴的一家法国餐厅。叫什么来着……拉姆斯好像。”

    “哦那家，鹅肝还不错，其他的一般性啦。不过价格倒是不便宜……”宋思凡不经意般的随口说道，“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餐费报销，人均两百，超出自付。”

    “what？！”雷蒙当场吓呆，口袋里四位数的餐费发|票犹如千斤重，拖得他迈不动步子，颤颤巍巍地问，“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是认真的，项目管理部的规定，餐费报销人均限额两百。”

    雷蒙欲哭无泪，哀怨的目光锁定在宋思凡身上，活脱脱一副弃妇的模样。

    宋思凡欣赏够了他的惨样，才慢吞吞地说：“不过，看在你送了礼物的份儿上，剩下的钱我自掏腰包帮你付吧。”

    雷蒙仿佛听到了天使降临的声音，颤抖着抱住宋思凡的大腿：“谢谢老板！”

    “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心意嘛！”宋思凡学着雷蒙说话的样子调侃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什么心意？”

    “呃……我就是觉得，你之前应该每年情人节都有礼物，今年怕你没有不习惯……”雷蒙支支吾吾地回答。

    “哦，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宋思凡走到小宝马旁边，雷蒙以为他要走了，跟在他身后挥手道别。谁知宋思凡一个转身，问了雷蒙一个措手不及：“你这是算是在追求我？”

    他修长的五指抵在车门上，车窗深色的玻璃倒映出挺拔的身影，茶色的眼睛犹如午后的一杯热普洱，带着沁人心脾的温度。

    雷蒙紧张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眼一闭心一横，他说：“是啊。”

    说出口之后，雷蒙感到一阵轻松。暗恋神马的真不是人干的，每天憋得他快要窒息了。

    宋思凡沉默不语，雷蒙怕气氛尴尬，急忙换了话题调节气氛：“话说，我的礼物呢？”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准备。”宋思凡从沉思中醒过来，认真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唉？那就不用了啦反正今晚情人节就过了……”雷蒙看着宋思凡一脸不赞同的表情，怕他破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愿望，随口说道：“那……小红？”

    小红是他给酒红色小宝马起的昵称。

    宋思凡点点头：”它是你的了。不过我现在没钱买新车，你再借我开一段时间吧。”

    “好的好的。”说是送车，其实还是宋思凡在开，跟没送一样，如果宋思凡真的要去办过户手续，自己再拒绝就好了。雷蒙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全当宋思凡在开玩笑。

    宋思凡对雷蒙的小算盘无知无觉，低头摆弄着领带夹，轻声说：“谢谢你的礼物。”

    “反正我也是陪许微尘挑礼物的时候顺手买的而已……而且又不贵……”宋思凡突然欺身向前，雷蒙吓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问道，“等、等等！你要、干、干嘛——”

    宋思凡茶色的眼睛比之前似乎更亮了一些，隐隐有一盏灯在深处，幽暗深邃，藏着雷蒙看不懂的东西。

    宋思凡的脸慢慢靠近，两人的唇齿只隔咫尺，雷蒙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温柔地拂过皮肤。

    雷蒙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期待，他涨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宋思凡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就这样？怎么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雷蒙羞愤地睁开眼睛，宋思凡已经坐进了小宝马，摇下车窗问他：“你喝酒了吗？”

    晚餐的时候雷蒙跟许微尘只顾着吃，连餐前酒都没碰。他深吸一口气，坦然地说：“喝了。”

    “那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太忙啦，前几天的更新都是写着写着睡着了，然后睡醒了再检查发出去，全程状态都是迷迷糊糊的，出现bug在所难免。

    我的电脑手机打xuyao第一个出来的都是徐耀，昨天被读者捉了虫，吃鸡就把这个梗玩坏了……

    【小剧场】

    请问两位徐耀什么？

    是徐耀西餐呢还是中餐呢？

    不，我们不徐耀。

    你们什么都不徐耀来我们餐厅做什么呢？

    来砸场子的吗？

    说，你们真正目的是什么，是徐耀什么东西！

    第63章 系统

    难得有机会坐上副驾驶，雷蒙眯起眼睛装作假寐，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宋思凡。

    宋思凡的车技差雷蒙一早就领略到了，后来由于基本上都是雷蒙开车，他对宋思凡车技究竟差到什么程度并没有一个很主观的认识。抓住机会，他好好地体会了一把——

    其实宋思凡开得很稳，转向和刹车也都很及时，但是每当需要加油门或者刹车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先去摸变速杆，然后才猛地一踩油门或者刹车。雷蒙暗暗观察了许久，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开不惯自动挡的车？”

    “嗯，是啊，我以前开的车基本都是手动挡。”

    手动挡？

    “看来你也没有很有钱啊……”作为一个普通瓷国民众，雷蒙压根没有跑车多数都是手排挡的意识，自然而然地把手动挡和低配车联系到了一起，有些促狭地挤兑他，“你是不是把买车的钱都用来买手表和袖扣了？”

    宋思凡懒得解释，慢慢开着小宝马穿梭在繁华的都市大街。雷蒙还准备顺杆子往上爬再撩拨他几句，电话响了。他只好打住话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雷萌打来的。

    “喂？亲爱的雷萌同学你想你哥了吗？”

    “你在哪儿？”雷萌慌乱的声音从耳机听筒里传来。

    “我……同事的车上，”雷蒙飞速扫了一眼宋思凡的表情，见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我马上就到家了，怎么了？”

    “爸爸又突然晕倒了，我们已经叫了120——”

    顾不得等她的话说完，雷蒙打断她，急切地问：“爸爸怎么样？没事儿吧？”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你如果方便也一起来吧！”

    “好的，我马上来！”雷蒙收了线，紧张地捏着手机，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宋思凡说：“抱歉，我爸突然病倒了，我得去人民医院。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我打车去。”

    “这里是市中心，打车很难，我送你吧。”宋思凡在下个路口调头，改朝医院的方向。

    “不用麻烦……了……”雷蒙的尾音消散在突然提速的小宝马车风驰电掣的轰鸣声中。

    宋思凡一路狂飙把雷蒙送到急诊楼下，跟着雷萌下了车：“需要我上去陪你吗？”

    “不用了，我打个电话给我妹妹，你早点回去吧。”

    “好。”宋思凡答应着，却没急着走。

    雷蒙刚想问他还有什么事，猝不及防跌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熟悉的须后水味道，一下子唤起了雷蒙在黑暗车厢的回忆。一丝尚存的理智提醒他这里是公共场合，应该推开宋思凡，情感却不停地教唆他伸手回拥。

    雷蒙天人交战，还没来得及反应，宋思凡又迅速地撤离。温暖转瞬即逝，雷蒙惋惜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要是早点做决定就好了。

    宋思凡收了手，看着他柔声说：“别担心，伯父不会有事的。”

    雷蒙抽了抽鼻子，要放在平时，他肯定嘚瑟几句或者得寸进尺，可此时暂时没了调笑的心情，他闷闷地回答了一声：“嗯。”

    告别宋思凡，雷蒙打了个电话给雷萌，飞奔至雷震天的病房。门外雷萌背着书包低着头，静静地站在角落，看上去乖巧又单薄。她背上的包是专门为雷震天准备的，由于脑溢血的不确定性，李玉萍平时都会把雷震天的病史资料和常用药放在一个盒子里，紧急情况下背起来就能带去医院。

    雷蒙疾步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在外面站着？”

    雷萌抬起头，眨了眨红红的眼睛：“接到你电话，妈妈怕你找不到地方。”

    “怎么就你一个人，妈妈呢？”

    “在里面陪着爸爸。”

    “爸爸怎么样了？”

    “你去看看吧。”雷萌没有多说，朝房间里面努努嘴，示意他进去。

    雷蒙推开门，昏暗的房间拉着窗帘，雷震天闭眼躺在床上，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灰白的头发暗淡枯槁，看上去比以前更虚弱了。

    李玉萍佝偻着身子坐在角落，正在削着一个苹果。平时她可以把苹果皮从头到尾连起来，此时却削不了两下就断掉，桌上堆满了短短的苹果皮，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丘。

    雷蒙轻手轻脚地摸过去，坐在李玉萍身边，轻声叫她：“妈。”

    李玉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认出了面前的人：“噢，来了？”

    “嗯，爸爸……怎么样了？”雷蒙强忍住发酸的鼻子，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

    “抢救完醒了，医生说暂时没有大碍，现在睡着了。明天再全面检查一下看看是出院回家还是……”

    “你见到李医生了吗？他怎么说？”

    李玉萍放下手中的苹果，定了定神，身体微微抖动，断断续续地说：“李医生说……你爸爸的颅内压……已经到……到了临界值，不推荐……继续使用内科保守治疗，建议……外科手术……”

    李玉萍没有再说下去，雷蒙也没有继续问，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在上下波动，提醒雷蒙这个生命还活着的事。

    “唉……你爸的这个病……你打算怎么办？我……我做不了决定……”李玉萍捂着脸，泪水簌簌从指缝间坠落。没了家里女王般的颐指气使，巨大压力下的李玉萍比雷萌还脆弱。

    雷蒙沉默地抱住她，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声音，像是在催促他的回答。

    人会犹豫，是害怕不能承受坏结果，还是怕那个做了错误决定的自己？

    第二天雷震天留院观察，雷蒙约好下班后来轮换，打车到隆兴去开小扣扣车到齐亚。一打开电脑，就收到了徐耀的邮件，告诉他新的账号和密码。

    雷蒙按照指示登入黄色系统，弹出来一个叫“文武”公司项目管理系统。一开始他还以为账号搞错了，可是很快就发现齐亚所有的项目都在里面，甚至蓝色系统里没有的项目，黄色系统也有。

    雷蒙敲了“恒伟”关键词搜索，果然，在黄色系统里是正常完成的状态。

    【萌萌哒】：……

    【药药切克闹】：怎么了？这个系统界面跟齐亚的界面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萌萌哒】：什么没有问题……问题大了好吗！我之前的流产的项目居然都被做完了！我都不！知！道！

    【药药切克闹】：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事实上除了公司高管和项目管理部，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套系统的存在。齐亚很机密的项目才有两套系统，蓝色系统一套用来应付财政审计，文武黄色系统才是真正实际的成本控制。

    【萌萌哒】：我看到了，我比对了恒伟的两套系统的收支情况，发现黄色系统里完成项目剩余的钱都被转走了。

    怪不得宋思凡说过，所有的项目管理员都是经销商……那么被转走这笔钱，参与的每一个人应该都能分一杯羹。

    雷蒙终于明白宋思凡被排挤的原因了，整个齐亚机械公司从上至下都已经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利益把所有人都网罗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宋思凡是个外来的空降总监，本来就不受信任，又不肯被招安，自然会被全部门甚至全公司敌对。不光是整个项目管理部，估计宋思凡在人事部和财务部都不少受气。徐耀比他好点，虽然没有被染色，但也不得不屈服于染缸的规则。

    【药药切克闹】：我发给你一个表格，你按照这个更改永盛项目的成本和耗材。

    蓝色系统里宋思凡已经算好需要采购的原材料制作完订单，可是不管蓝色系统的账面再怎么节省，实际上其他相关部门都是按照黄色系统接收的。雷蒙拿到的这个表格里所有的成本和耗材价格都比市值翻了好几翻，按照这样的数目把把预付款向外转移，剩下的钱根本不够支撑完成这个项目。

    等宋思凡把原材料采购订单交出去，财务按照黄色系统付完原材料的钱，项目预算就超了。没有项目经费，项目自然而然要黄掉。而那些转移出去的钱，除了用于完成这个项目以外，利润都进了网中人的口袋。

    雷蒙按照徐耀的说明一步步操作黄色系统，感觉踏入一个沼泽，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沼泽下的黑暗让人触目惊心。

    【萌萌哒】：我觉得……有点可怕……

    【药药切克闹】：其实大部分的订单还是正常的，毕竟要维持齐亚机械公司最基本的运转。事实上暗箱操作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高利润项目，那些人很精明，不会轻易露出破绽的。

    【萌萌哒】：所以我们这算是……深入虎穴了吗？

    【药药切克闹】：少废话，赶紧输，输完就有好戏上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受了厅长的鼓励做了决定，希望不是另外一个火坑。

    跟我一起发文的基友居然都已经完！结！了！

    而且整整比我多出十！万！字！

    简直没有办法表达周更操蛋的心情……

    ps：你们期待的三章以内应该就能看到了00

    第64章 辞退

    徐耀所说的好戏在周一准时上演。

    雷蒙刚进项目管理部办公室，手机就在口袋里震个不停，打开来就弹出袁杰的消息：劲爆消息！永盛大项目黄了！

    过了一会儿袁杰又发来一条：据可靠消息，宋思凡这次铁定要走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雷蒙看完把手机塞回口袋，又是一条：咦？你怎么都不激动的？

    雷蒙嘴角抽搐了半天，动动手指回复他：我很激动。

    虽然在改数据的时候就隐隐有预感，但真正变成现实的时候，雷蒙还是心头一跳，忍不住担心宋思凡的反应，怕他的准备不够充分，怕他玩不过总经理，怕他承受公司的压力……

    简直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雷蒙叹了口气，挪动脚步往宋思凡办公室走去。

    项目管理部总监办公室的门开着，桌上还摆着电脑，宋思凡却不见踪影。雷蒙探头探脑张望了几下，给宋思凡打了电话也无人接听。他想了想，转身进了电梯，想去找徐耀问问情况。

    销售部作为雷蒙的娘家，每次跑回来他都感觉非常亲切，这次销售部众人只是拼命抬眼跟他示意，没人敢上来跟他打招呼。雷蒙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一路走到销售部总监办公室，许恰好碰到许微尘从复印室走出来。

    雷蒙在门口停下脚步，问许微尘：“toie在不？”

    “在。”

    雷蒙松了口气，作势要去推门，许微尘一个侧身挡在门前，小声地说：“徐总刚发了很大的火，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别进去了。”

    “怪不得销售部气氛这么奇怪……原来是刚刮过龙卷风，”雷蒙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我就问徐总几个问题，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许微尘仍然有些犹豫：“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雷蒙不知道徐耀有没有把其中的弯弯绕绕透露给许微尘，也不好多说，“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许微尘看了一眼雷蒙，勉勉强强放他进去了。

    雷蒙走进办公室，反手将门关上，阻隔了门外许微尘探究的视线。

    徐耀正在电脑后面办公，面色如常并无异样。

    雷蒙轻咳一声：“听说你今天上午火山爆发啦？”

    徐耀手指不停，连视线都吝啬给雷蒙一个。

    雷蒙自觉自动走过来拖过凳子坐下，开始没话找话：“那个……生气老得快……”

    徐耀停下手上的工作，双手交叉，至上而下俯视他：“年末的大单被搅黄了，销售部就指望着这个订单冲业绩呢，我不该生气？”

    “该是该……但是……但是……”雷蒙“但是”了半天才接上后面的话，“但是你们不是约好的么？”

    “是啊。”

    “那你干嘛要生气？”徐耀冷笑着不说话，雷蒙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你生气也是约好的？”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剧本。”徐耀顿了顿，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关心别人的进度，好好回去琢磨琢磨自己的台本？”

    雷蒙在心里嘀咕哪有什么台本，我又不像你们个个都是天生影帝，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另一种口吻：“徐总好演技，虽然是假装生气，外面的人真都快被你吓尿了！”

    徐耀琥珀色的眼睛闪了闪，嘴角弯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不熟悉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雷蒙奉承完了徐太后，很识时务地见好就收：“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退下吧。”

    “喳！”

    雷蒙弯着腰倒退着走向门口，突然被徐耀叫住了：“你如果担心的话，就明天到宋思凡家去看看。”

    “明天不是还要上班的吗？”雷蒙不明所以，“要去也是周末去吧？”

    既然冥顽不灵，徐耀闭了嘴不再解释，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

    雷蒙出了办公室的门，许微尘居然还在等他。从上到下把雷蒙扫视了一遍，许微尘对毫发未损的雷蒙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没想到吧？”雷蒙冲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不作任何解释，心情稍微愉悦了一些。

    回到销售部，宋思凡已经回来了，正在办公室悠闲地整理东西，雷蒙过去敲敲门：“回来了？”

    宋思凡抬头笑了笑：“嗯。”

    “你去哪儿了？我刚找你你不在。你知不知道全公司现在都在议论你？”

    “去了一趟人事部……议论我什么？”

    “就是永盛那个项目呗！”雷蒙双手支在办公桌上，认真地看着宋思凡：“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几成的把握？”

    宋思凡撩了撩头发，邪魅地笑了：“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啊！”雷蒙不争气地脸红了，赶紧岔开话题，“这个项目你不是分给我的么，怎么说是你手上黄的？”

    “因为别人都不知道啊……”宋思凡耸耸肩说道。

    “什么？你没跟别人说过？”

    “没有，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雷蒙心塞塞地问：“那你要我去找许微尘唠嗑干嘛啊？”

    “为了让我能跟徐耀唠嗑。”宋思凡一本正经的回答。

    果然……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结果，但是雷蒙还是有些抑郁：“我感觉自己好像都没什么用啊！”

    宋思凡闻言停下手里的整理工作，望来探究的视线：“怎么了？”

    “我想多帮你一点。”雷蒙闷闷地说，“但是总觉得，不在这个你的计划里，我好像一直都是个局外人……”

    被宋思凡这么注视着，雷蒙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都要变成自言自语了。他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抱怨似乎有点太小肚鸡肠了。宋思凡的计划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该谁做什么事情也一定经过考量，也许以他雷蒙的能力就只能像傀儡一样纵，以私人关系要求能力以外的权力，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雷蒙轻轻咳嗽了两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要不我再回销售帮你拉几个新订单？”

    宋思凡垂下眸子摇摇头，羽睫遮住眼波流转，张了张口刚想对雷蒙说什么，有人敲了敲门，是人事部总监。

    宋思凡转脸又是一副漠然的模样，懒懒地问：“有事儿？”

    人事部总监冷冷地打量着他，嘴角浮现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我来送这个。”说罢扔过来一张纸，雷蒙急忙在薄纸坠地之前堪堪接住，递给宋思凡。

    “故意中止公司的年末大单，再加上之前无故旷工，你已经可以走了。”

    “等会儿！”雷蒙一下子懵逼了，“他可是个部门总监耶！就算是辞退，难道就没有提前通知的吗？”

    “很遗憾，没有。你指的那是一般情况，像这个性质特别严重，损失金额特别高额，在员工中的负面影响那么大，是由总经理签署的强制辞职，即刻生效。”人事总监一连用了三个特别，雷蒙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即刻……是个什么鬼！你们这是强权政策！你们这是强买强卖！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一个活生生的悲剧，雷蒙匮乏脑海里的词汇用完了，他下意识去看宋思凡。

    宋思凡深深看了雷蒙一眼，栗色的眼睛里暗涛翻滚，正如风雨之下的大海，暗黑色的海浪遮天蔽日，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雷蒙跟他对视一眼，被钉在了当场，他能感受到宋思凡想对他说什么，可他什么也猜不透。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就像有一天他终于在计划内了，才发现其实计划里一直都有自己。

    宋思凡眼神暗了暗，最终什么也没说，潇洒地耸耸肩，拿起桌上收拾好的一包小杂物，走了。

    雷蒙想追上去，跑了两步，又悻悻收了脚回来，他还是有考勤记录的人，做不了宋思凡那么洒脱。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雷蒙克制着想冲到宋思凡家的冲动，仔细搜寻着登门的理由。现在并不是谈恋爱的好时机，而工作……也没什么好谈的。他唯一感兴趣的计划，雷蒙没底宋思凡愿不愿意说。

    雷蒙叹了口气，启动小扣扣车一个人回了自己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尘埃落定，爬回来更文。

    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

    第65章 入伙

    一晚上辗转难眠，第二天雷蒙心神不宁地出了门，差点连公文包都忘了带。

    在厨房里煎蛋的李玉萍忍不住叫住他提醒：“你怎么回事儿啊？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雷蒙摇摇晃晃折回来拿公文包，“别担心啦，真没事儿。”

    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儿，李玉萍拿着锅铲走过来，雷蒙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李玉萍：“……”

    意识到自己太夸张了，雷蒙佯装咳嗽一声：“那个，爸爸怎么样了？”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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