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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语谰池上 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30节

    江烟道:“他真有那么厉害?”

    黄天化道:“没有!我爹总说我下棋特臭。”

    江烟面子上又过不去了,气道:“你下棋臭,那我怎么算!”

    碍于黄天化到底年纪比自己小,只道:“我要是和你一般大,现在就打你打得满地找牙。”

    黄天化反倒一点不生气,道:“你早上那些豆子都是怎么使的?教我好不好!”

    江烟得意一笑:“你想学啊,喊我大哥我就教你。”

    两人便这么出去了。

    再来的人才是李瑄城。他道:“去池上吧。山脚到底闲杂人多。如今你的朋友也见过了。素秋会好好医治的。”

    穆修白道:“我放心的。”

    滕山山道蜿蜒,又是冬日,满山都是落雪。曲径小道都埋在雪下面,踩过去都不知道那处可以落脚。偶尔有野兽脚印,山禽爪痕,一串串的,喜人可爱。雪色明明暗暗,一副万籁俱寂的景象。

    过了璇玑道,就是生满幻生萝的洞府。其实这样说下来,语谰池才两道屏障,并不难找。穆修白来了许多次,竟然也生出些轻车熟路的感觉来。

    李瑄城心情不错。穆修白可以感觉到。

    入了语谰池,李瑄城带着他去了镜寒洞。

    一样的大小洞穴,数以百计,一样的潺潺细水,寸寸通幽。看管镜寒洞的医女依旧是之前的那两位,褙子都是厚厚的料子,见了李瑄城便行礼,一位医女便提上灯笼,将两人往深处引了。

    这里数百个都是空穴,只有最深处那个洞穴里有玄冰,镜寒洞其实也指的是这一个。那医女领到洞穴前,道:“主人,青萝退下了。”

    李瑄城微笑以对,道:“劳烦青萝。”便伸手一掌按向那机关,石门应声而开。

    穆修白顿了顿,道:“镜寒洞太冷……”他上次就撑不下去。

    李瑄城道:“你且进来。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

    穆修白点点头,正准备抬起脚踏上去时,却发现石门缓缓抬起,镜寒洞内却是黑的。

    洞口前医女点了灯,所以还有一小片光亮。这微弱的火光下,镜寒洞的洞口深不见底。寒意一波一波地从漆黑的洞中蔓延出来,穆修白微微提起真气。

    穆修白知道里面的夜明珠已经不在了。他心里一直有些猜测,隐隐约约地他觉得李瑄城不寻常。李瑄城一直在找除沉珠,他是知道的。七晋山人是李瑄城师傅,给穆修白解签,又是滁山又是沉水。他只是一直不想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因为这实在是有些荒谬。

    李瑄城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是颗普通的夜明珠。他就着夜明珠的光芒,率先一脚踏了进去,穆修白随后也跟进去。冬日的镜寒洞,脚下的冰似乎更加坚硬了。

    走着,到了深处,听着身后的石门关上了。李瑄城方才道:“你把这个拿着吧。”

    穆修白定睛一看,李瑄城从广袖中又掏出一颗夜明珠来,洞穴内霎时亮地刺目。那些坚冰反射着锃亮的光泽,有如多面的棱镜,甚至折射出熠熠彩辉。

    穆修白认得那珠子,道:“这颗是……”

    李瑄城直言不讳:“这颗是除珠。”

    穆修白伸过去接它的手缩了一缩。李瑄城却已经抓住了,将珠子放在他手里。穆修白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沉过。这珠子的光芒太霸道,也晃得他有些眼晕。他道:“这不是我一直带着的那颗么?”

    “对,就是那颗。黄氏父子交给我的。这珠子你从哪里来?”

    “是陛下从江湖人手里偶得的。”

    李瑄城笑道:“我一直在寻的珠子,到头来在你手里。”

    穆修白无言,只是偷瞄这珠子。

    李瑄城走开一些,道:“祁千祉一定比我还后悔。他买来了,当做赏玩之物丢在一边。”

    穆修白还没有晃过神来,眼见李瑄城往深处走了,勾起手指敲敲坚冰,道:“以前这洞里藏着的是沉珠。不过现在没有了。”

    穆修白惊道:“那颗也是……?”

    “除沉二珠,你也算是全见过了。”

    穆修白半晌才道:“你是……谁?”

    李瑄城眉目含笑,回过头望着他:“我不是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瑄城。”

    “……”

    李瑄城又往前走,穆修白便也托着除珠跟上了,他的思绪很乱,他觉得手心里的珠子烫得吓人。镜寒洞里明明极寒,他却觉得掌心沁出了汗。

    到了梅山道人的牌位前面,那里还有另一块无字的灵牌。李瑄城从边上取了香烛,用火折子点了,各拜了几拜。

    穆修白只在一旁,看他做这些事。李瑄城躬身拜时,他也微微福了两福。

    李瑄城将那几炷香往前面的小鼎里插了,才回过身来,口里随意道:“无字的那块,是我爹的。我爹叫做李蹇。”

    穆修白除了抬眼去看李瑄城的眼睛,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李瑄城见他那木讷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你吓傻了么?”

    穆修白道:“不是。”又道,“我有些理不明白。你既然是……既然是这样的身份,为何要一直辅佐祁千祉?”

    李瑄城听他讲完,果然笑了,道:“你倒也敢直呼小皇帝的名姓。”又反问道,“你以为这身份有什么用么?”

    穆修白默然。

    “前朝遗孤,除了引起当位者的警觉,还有什么用处?”

    穆修白心里只道,你一直在寻除沉珠,未必没有野心。然而他不敢说出来。

    李瑄城也不顾他答话没有,兀自讲道:“其实还是有用的。我生而无父,被李家以为是家丑,李德山一直想暗里除了我。我母亲死前将我父亲是李蹇一事相告。我才事事以父亲为楷模 ,竟然也就好好地长到了而立之年。”

    “梅山道人是李蹇近侍,他倒是一直想我承继我父亲的衣钵。”

    “梅山原来也是养兵的。”

    ☆、章三十四傥来之物(三)

    穆修白一惊。还是问道:“那现在呢……?”

    李瑄城道:“江京死得突然,七晋山人又和他意见相左……梅山里本来也就是我父亲旧部,后来便成了沧戟教。螣山本来也是买下来的。可惜我不但挖出了温泉,还养了一池的女人,不知他作何想。”

    穆修白道:“所以浅夏她……”

    “对,她是沧戟教教主的女儿,这并不错。沧戟教的教主本是我父亲麾下一人。”

    穆修白只觉得惊讶,这么大的一个教派,怀着谋逆之心,竟然在祁夏的土地上消无声息地滋长。道:“你真的想当皇帝?”

    “我想,也不想。”

    “我这次封了将军,去截风陵君。沧戟教还想过趁乱和我汇合。但是七晋山人出走了,他们凡事依赖七晋山人,便不敢妄动。”

    不等穆修白反应,又道:“还有一部分兵马在枯木崖。这是三年前寒山亡国后开始渗透的。不然枯木崖哪来这么多人。”

    “那凛冬……?”

    “我师父江京与楚无觞相谋划。凛冬是楚无觞送给我的。凛冬知道要来我这里,就自杀了。”

    穆修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他道:“自杀了?”

    李瑄城道:“她每次自杀都是来真的,我救她可不止一次。她后来从璇玑道滚下去,摔伤了脑袋。醒来便什么都肯了,只说她什么都忘记了。”

    穆修白道:“那你便不告诉她?”

    李瑄城道:“你可别误会,凛冬自杀是不想让楚无觞如愿。她忘了倒是对她比较好。可惜她没忘。”

    穆修白只觉得不舒服,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瑄城继续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留着凛冬?”

    穆修白抬眼去看他,略带着些探寻,也没有应声。

    “楚无觞不是好相与之人。他后来丧子,膝下只有一个凛冬。你说我为什么不把人还给他?”

    自然是为了牵制枯木崖。

    穆修白觉得自己一下子不能接受那么多信息,尤其是李瑄城此前一点端倪都不露。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有有漏洞的。他在李瑄城身上感觉不到他所说的野心。他握着手里的滁珠,又觉得自己不能不信。

    穆修白目光涣散地盯着一处看着,直到瞥到那块无字的灵牌,随口道:“…李将军的灵牌为何无字?”

    李瑄城那处负手而立,不知道再想什么,闻此一言,转过身来笑道:“你问到点子上了。”便也看看那个灵牌,只道:“我知道父亲是谁后,一度以他为楷模。”

    “但我并没有那种非此不可的野心。此事上,我和七晋山人倒有共识。”

    “所以?”

    “我并不去管沧戟教做了什么,也不管枯木崖在干什么。”

    穆修白道:“我不明白。”

    “枯木崖是让凛冬来我身边查探珠子的消息的,但是他们并不确信我有。而沧戟教甚至不知道我是我,他们只知道他们是以李蹇之后为教义。”

    穆修白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他不能消化这么多东西。他道:“你当真不管?那是谁在管呢?”

    李瑄城道:“七晋山人。”

    穆修白道:“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都散了?”

    李瑄城反问道:“遣散?你这么聪明,还要我教你?”

    穆修白其实也明白一些,有组织尚且控制得住,一但遣散,只怕局面就不好控制了。只道:“可是水涨齐坝,总有决堤的一日。”

    李瑄城道:“我何尝不知道……且说七晋山人做事也有他的道理。他与梅山道人是挚友,梅山道人去后,自然一律从七晋山人安排。往后是祸是福,就另论了。”

    “梅山道人给我铺好这些,我其实是没有退路的。我有两个表字,一字是承运,梅山道人所赠,一字是怀璧,七晋山人所赠。怀璧其罪,你懂也不懂?”

    穆修白讷讷重复了一句:“怀璧……”

    李瑄城并不看他,只拿手去握住穆修白的手,也一并握住他手里的除珠,他感到穆修白缩了一下,但是他握得很稳。

    穆修白和李瑄城两人都在看除珠,李瑄城把夜明珠的盒子关上了后,除珠的光芒就不再充满进攻性,温和了少许。

    即便这样,穆修白也觉得满室的光都溢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看不清李瑄城的面庞,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挠着他的心室一般,道:“我即便无心天下,也不得安宁,我没有退路的。而我又不得不报幼时之恩。”

    穆修白自己未觉察,口里已经问了出来,道:“你当真不想么?”

    李瑄城将小臂微微往内收,把穆修白往自己身上带了,除珠也就贴近了胸口。李瑄城看了一眼除珠,凑近他耳朵道:“本来是不想了……但是现在未必。”

    穆修白只觉得耳朵都被李瑄城呼出来的口气灼了一下,他思绪极其混乱,他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李瑄城依旧贴近他的耳朵,语带轻浮道:“你说为什么?”

    穆修白觉得炙热能将他的皮肤灼伤,他想得确实不错,李瑄城给他带来的那种不安的感觉是切实的。这个人本来就危险。

    李瑄城也不准备再讲话,他放开了穆修白,执起他另一只手,道:“出去罢。”

    穆修白走出镜寒洞,除珠也便被李瑄城收起来。

    穆修白今日听得太多,反复地思量,一时间便有些出神。

    语谰池依旧是语谰池,依旧是最好看的冬日。山顶升腾的云气和日光下莹白的积年之雪。往下有常绿的针叶林,也有暗沉的树木的枝干。穆修白见到的医女们依旧是化雪润玉的浅笑。穆修白走在李瑄城身边,受着往日没有的见礼。穆修白的思绪才从镜寒洞出来,放到眼前的事物上来,他料李瑄城大概是宣示什么。

    穆修白的住处不再是竹馆,他被李瑄城带到了主屋。穆修白知道李瑄城带他回来也就是喜欢他的。但他说不上哪里不舒服。他没有细想。

    李瑄城今日没有他事,随意在屋里坐下来,抽了一本书,只向穆修白道:“你学医可有半途而废?”

    穆修白道:“没有的。”

    “那我便考你一考。”

    穆修白心一下悬起来,道:“我确实有段日子没有看书了…”

    李瑄城笑道:“怎么?怕答不出来?我又不会为难你。”

    穆修白便坐得端正起来,两手的五指对了对,有些迟疑地放到案上来,道:“那你问罢。”

    李瑄城随意从床头拿了本医书,翻了翻,道:“你很紧张?”

    穆修白道:“是有点。”

    李瑄城道:“那你可别坐得那么直,随意些,你坐那么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罚你。”说完这句,他便看到穆修白的脊背微微弓了弓,很快又挺得笔直。穆修白的手从桌子上放到膝上,依旧是把五个指头都对起来,时而松开两个,又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李瑄城笑眼弯弯,调笑道:“你看起来确实紧张啊……”

    便也装模作样地翻开一本,问穆修白些简单的问题。

    穆修白一一作答。只是李瑄城一开始也就问些他烂熟于心的基本知识,往后问的又是肉苁蓉又是淫羊藿,穆修白对第一个还答得一本正经,往后却不由小声了些。他不住地偷眼瞧李瑄城,那人却气定神闲,好似真的在治学一般。

    穆修白微微皱眉,那边李瑄城已经把书阖上了,道:“还不错,只是记得太过死板了。”穆修白应了声,见他神情严厉,倒以为自己小人之心。

    李瑄城把书随手往桌上一放,又道:“接下来便说穴道罢。你闭上眼睛。”

    穆修白忍不住看了李瑄城一眼,那人道:“不然我给你蒙块黑布,你这眼睛太不像话。”

    穆修白差不多肯定这人大概真的是在调情,什么药理医术都是幌子。意味不明地看了李瑄城一眼,便道:“我闭上就是。”

    可巧李瑄城正往穆修白这边走,带起的气流将那医书掀开了一角。穆修白本已经把眼睛闭上,只觉得惊鸿一瞥,伸了手就去抓那本册子。李瑄城对着桌子打出一掌,那书被震到地上。

    穆修白只趴在了桌子上,没有抓到那书,却见书页在地上展开,全是一幅幅春宫画卷。李瑄城扶了扶额头,发出一声懊恼的喟叹。他道:“啊呀,糟糕。”

    穆修白道:“李瑄城,你就拿这来考我?”

    李瑄城一脸理所当然,道:“我考你还要拿书,你怎么不动动脑子?”

    穆修白一听,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就听李瑄城继续道:“谁在卧房里放医书,除了这书还能放什么?”声音不急不缓。

    李瑄城绕到桌案那头,把那本子捡起来,自己又随意地翻了两页。穆修白只觉得面上都要烧起来了。都不太敢看李瑄城。

    忍不住嘲道:“……就算里面是画,你还给它弄个黄帝内经的皮儿。”

    李瑄城摊手道:“我和江烟的住处离得不远,总得装个样子。”

    穆修白想起江烟那深深的道行,觉得李瑄城的封皮其实也没有起上用处。

    李瑄城已经走了过来,道:“你这就羞了。我这还有很多,你会的太少,要多学。”

    穆修白见他真把那书摊了开,只觉得面上一热,这回可满脸都通红了。小声道:“你自己看罢。”眼睛就不知道放哪里,干脆闭上了。一会儿睁开,往边上看。

    心道,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翻翻,光明正大的分享还是免了。

    李瑄城“噗嗤”一笑,也不把东西收起来,道:“你把眼睛闭上了,我便来考考你穴道。”穆修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李瑄城伸来一只大手,盖在他眼睛上,另一只手便慢慢顺着他的脊背往下。穆修白只觉得腰部痒得受不住,便是顺势一弓。

    室内烧着地龙,穆修白已经微微出了汗。捂住他眼睛的人低头下来,从背后舔了舔他的耳垂。

    ……

    ☆、章三十五绣床斜凭(一)

    这章整章都不能放jj。老地方见。

    我要让你们吃肉吃到吐。

    还有就是我这个学期可能要等考完再更了,寒假有机会的话会日更一段时间。

    爱你们哟。

    ☆、章三十五绣床斜凭(二)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重要消息:我转战寒武纪年原创网了,修文重发。网址为:三w点寒武纪年的全拼点,详见寒武纪年贴吧置顶帖子。寒武的网站的限制会比jj少一点。

    那边先更,再更这边。

    穆修白从床上起来,外头正是日上三更。李瑄城想是早已起身了,并不在房内。穆修白慢慢地挪下床,这回李瑄城实在□□他□□得有些很,他仿佛初尝性事一般,腰酸背疼。好在李瑄城没有在他身体里留东西的习惯,倒省去不少麻烦。可转念一想,李瑄城这个习惯,大概是他流连花丛养成的。李瑄城已经而立,照旧无子嗣。

    便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胸闷难忍更多于酸疼。

    床头已经备好了新衣,依旧是无新意的白色,不过比李瑄城那通身的白多了些金线绣成的纹案。穆修白便开始着衣。

    待出了门,就见候着的侍女道:“属下云裳,穆公子要寻主人的话,可以往药房去。”,说罢入了室内。穆修白想起那些狼藉,面上一紧,只作镇静地往院中走。主院很大,走了一时半会地尚不能出得院落到四君子馆。将要走到尽头时,便见江烟飞也似的从一处房间里出来,问候道:“穆修白你醒啦?”

    穆修白此时最不想见的就是江烟。后者却浑然未觉,依旧道:“往后我是不是得换个法子叫你了?小娘亲?池主夫人?”

    穆修白只觉得面子上将要挂不住,只作没听见。偏偏江烟就是要再讲一遍,道:“我给夫人问安了!”

    穆修白没由来地交织着一肚子的戾气,啐了一口,回道:“这一池子你都得叫夫人。”

    江烟听他这样讲,便捏起鼻子,装模作样道:“好大的酸味。”

    穆修白不再搭理他,大步走开了去,只觉得讽刺之意越发明显。

    江烟见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也不敢跟上去,委屈道:“好大的脾气。我这才从山下上来。我不打趣你了便是。”

    穆修白出了主院,便到了四君子馆处,想了想挑了竹馆边上走。可惜还是未能避开,那红衣的浅夏姑娘便在药场,穿过药场才是药房。穆修白便施了一礼,道:“浅夏姑娘。”

    浅夏笑得春花般烂漫,她生得最好看的就是眼睛,笑起来能把三月风都化了进去。不说李瑄城的眼光都是上佳的。浅夏道:“穆公子起了?”

    穆修白微微恩了声。浅夏便咯咯笑起来,善意地提醒道:“穆公子快去药房罢,主人在那处。”

    穆修白道:“好。”便再施一礼,越过了浅夏。在药场中小径里慢慢走过,医女们或手执竹耙,将药材往地上铺晒开来,早春亦是采挖的季节,便也有大群的医女忙着将挖出的根茎类进行择摘清洗,再走过去,便听得此起彼伏的一片捣药声。语谰池种的大多也是些名贵药材,不宜栽种或不宜得到的药材都是依仗广开的医馆八方寻得,四时不断。语谰池不说是这天底下药材最全的地方,但若是语谰池也得不到的药材,其他地方更无处找去。

    走开不远,总觉得有目光追随着,回头望时,却见药场里都是医女的素白衣裳,只衬得那一点丹红有如野火,天空倒是蓝得通透,浅夏已经和一个医女讲起了话来。

    ·

    穆修白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李瑄城。但是除了李瑄城,他又要找谁呢。

    踟蹰了半晌,还是踏入了药房。李瑄城并不在最外的一间。又往深处走去,也不见人,便又走出来,这才碰上。

    李瑄城道:“我以为你要睡到午时。”他手里擒着一把蒲叶小扇,从最侧一间走出来。

    穆修白道:“你在煎药么?”

    “算是。你的寒毒我暂且治不得,得找个好的方子压着。”又道,“珠子带着么,那物好歹是神器,也可压制千寒。”

    穆修白点点头,抬起一臂,道:“在这里的。”又问,“这毒……真的没法解?”

    时隔这许多时日,穆修白仿佛像谈起居一般,最不经意地提及了这件事。

    李瑄城没有回答,穆修白便追问道:“那我还有多少时日?”

    李瑄城不料他问得直白,只道:“一年。若你在我身侧,还可以活三年。”

    穆修白阖上眼睛,微微舒了一口气,道:“这已经比我想的要好了。”

    李瑄城道:“这毒我只是暂且找不出法子,但世上未必无人解。你……不要太过担心。”便有些后悔自己当日一时冲动,将中毒一事和穆修白讲明了。

    穆修白勾起一笑,道:“好的。三年够你找出解药来罢。我不急。”便先入了侧间去。

    李瑄城也随后进了侧间。这屋子是只有摆了几个小泥炉。边上只一张小案,上头杂乱地堆着些书简,也有摊开了的,边上还放了张薄纸,一管毛糙的毛笔横在砚台上。李瑄城略微一思索,不动声色地将案上的薄纸抽了去。

    穆修白打量了下这屋子,道:“这药里都是什么?”便蹲下了身子,捡起边上的火钳,往那煎着药的红泥火炉下头拨了拨。药罐子里飘出些中药味,将这屋子都熏得微苦,好在这两人都是早已习惯了的。

    李瑄城便一溜儿报了一遍药材名,一面暗里把那张纸往手里里揉了,装到袖子里去。

    穆修白听罢,只吃惊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用药……”

    李瑄城道:“这药的关节在于臣佐使。”便也将药理悉心讲了。

    这厢讲完,见穆修白蹲在炉前也不言语。正待说什么,却见那人把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耸动起来,发带也颤得厉害。就听那人说:“李瑄城,你袖子里的那张纸,要不要放这炉子下面烧了?”

    李瑄城一哂,道:“不必了。不过是张药方,方才也说与你了。”

    “你藏它起来作甚?……莫非是因为字丑?”

    李瑄城不作声。穆修白便笑出了声来,一阵恶作剧告成的快意。

    李瑄城道:“平日里我的药方都是叫凛冬代笔的……”这两日我不想近旁有他人。

    穆修白道:“息怒息怒,写字好看就不叫大夫了。我们那边的大夫,写字堪比鬼画符。”

    李瑄城微微愣了一会,还是道:“哪边?”

    这整个屋子里,便只留下了药罐子里沸腾的水声,这药罐子的声音很奇特,像是在呜咽,它呜咽着,吐出些蒸腾的白气,便把肚里的苦涩灌满了整室。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李瑄城见炉子前的人已经僵住,那发尾领口处,露出雪白的一截脖颈,尚留着欢爱的余韵。便伸了手去,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痕迹,再贴上整个手掌,慢慢探到前头托住了人的下巴。俯身下去时,穆修白便随着他手的动作扭转了头,承住了这个带些中药苦味的深吻。

    ·

    ……李瑄城将人抱到用以小憩的隔间,垂着头依旧在吮吸着穆修白的绣口。穆修白两臂环着那人的脖颈,也回应地十分热烈。

    及去了软榻,穆修白被放了下来,这才问道:“那药当如何?”

    李瑄城已经手指灵巧地解了他的衣带,微微低哑的声音道:“还得半个时辰呢,急什么?”

    穆修白道:“你半个时辰便够了?”

    李瑄城喉头发出一声轻笑,大手在穆修白衣内游走,贴着肌肤抚摸:“我要用几个时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没大碍,就怕你吃不消了。”

    ……

    ……

    李瑄城两手撑在穆修白身侧,身下只是缓慢而有力地□□,兼着有衣料摩挲的声响。两人的喘气声即便刻意得被压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却被无数倍地放大了。李瑄城身下律动,又抬起手来用拇指摸了摸穆修白的眉间的一道浅痕,那道疤将眉毛拦腰断了,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穆修白也伸手去摸李瑄城的面颊。这人的眉眼分明是冷冽的,有秋之肃杀。只是素来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叫人将他凌厉的一面忽视了。这一对笑眼处处留情,实则无情。

    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又是什么席位。

    ·

    性事草草地结束了,炉上的药也火候正好。李瑄城将药汁滤出来,自己尝了尝,道:“不好。”

    便径自又去药房抓了一轮药材,开了一坛白酒,道:“这得用酒煎。

    ☆、章三十五绣床斜凭(三)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理通了真是神清气爽,这边应该还会更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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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宣传(1/1)

    李瑄城终日在药房里,或埋首书堆中,或在配制药方,往往秉烛至深夜,也不再回主屋去睡了。

    穆修白知道他还是在劳神研究千寒的解药,便也不好意思打搅。李瑄城只让他也在边上。穆修白便占着那张软榻,时而拿卷书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李瑄城偶尔端一碗东西叫他喝下去。

    喝下去后便要如实汇报身体反应。李瑄城也只有在听他讲药剂反应的时候才和他调笑两句,偶尔动动手脚,但是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有回穆修白被他挑起了兴致,怎么也压不下去。但早知道李瑄城一心还是在解药上,便生生在一边忍着。

    他好几次想自己用手解决,却又怕李瑄城看见。在那张软榻上辗转反侧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

    他偷偷瞄了眼案前坐着的李瑄城,衣料勾勒出那人挺拔的身姿,宽大的肩背。便心猿意马地想着衣料下面紧实的肌肉。这么想了一会,扭了头去面对墙壁,骂自己道,荒唐透顶,恬不知耻。那人在想着怎么救你的命,你倒是满脑荒淫。

    便觉得肩上一重,是李瑄城坐在榻前,将人翻转了过来。

    穆修白将呼吸压得平稳,只想装作平静无波的正人君子样。

    李瑄城低哑的声音道:“你难受了?”

    穆修白摇摇头。

    那人轻笑一声,一手从薄被下伸了进去。这是冬日,李瑄城的手却无时无刻不是暖的。那手触到人的腰际,解了那人的中衣系绳,探了进去。穆修白微微战栗起来。

    那手在腰际揉了揉,盖到小穆修白上,停住了。李瑄城俯下身子贴到他耳边,发问道:“你是前边难受,还是后边儿难受?”

    那声音压得低沉,问得露骨,穆修白耳根一热,只想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去,面上起了阵阵酡红。

    ……(省略)

    这所有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位白衣公子侧坐在床头,和床上人絮语罢了。

    李瑄城见穆修白那惹人的样子,就着一手的阳精,又伸了两指头往下去探。

    穆修白没有料到这茬,半眯的眼睛倏尔睁大,忙道:“后面……后面不用了。”

    ……(此处省略)

    穆修白抓着被角,身体也开始一阵阵地抽搐,一下一下,恍如精疲力尽的困兽。他的眼睛里渗出些□□过后的泪水,便弓着身子,慢慢不动了。只剩下喘息声还在这方狭小空间里回荡。

    李瑄城抽了手,正要离床而去,穆修白倏然就睁开了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李瑄城道:“你可别叫我来。我这么多日没睡,行那云雨之事,你也不怕我猝死在你身上。”

    穆修白便又羞得想找条地缝钻下去。到底□□疲累,待李瑄城走后不久,终于沉沉睡去了。

    ·

    李瑄城在药房捣腾,穆修白便在一边陪着,也会打个下手。

    他时而叫李瑄城睡会儿。李瑄城只道他手头的动作不能断。

    穆修白便道:“我的病不差这一时半会……”

    李瑄城道:“压制寒毒的东西自然要尽早。我要是现在压不住它,往后留给我的余地更少。”

    穆修白讷讷无言,心口蓦地像缺了一块。

    李瑄城忽而想到些事,口中道:“你现在觉得精神怎么样,我见你这两天没有那么嗜睡了?”

    穆修白眨眨眼睛,他从京中到泷上,一路上都十分嗜睡,如今那种眼前发黑的脱力感也没有了。遂道:“确实如此。”

    李瑄城恩了声,手中拿着一杆金柄的小秤,那秤砣雕成了个神兽霸下。将一味药材称出一钱,放到边上去。又开口道:“除珠你是什么时候起带在身边的?”

    穆修白想了想道:“平初二十一年端午,我初到尚贤苑那年。”

    “后来呢?”

    “除了被祁千祉拿去请兵外,都在我这里。”

    李瑄城抓住秤上的小绳抬到眼前,仔细了看度刻,一边道:“那便是了。”又抓了一撮药材,见差不多了,将这一味药也放到一边。

    穆修白就听李瑄城继续道:“语谰池本就是螣山之眼,得水藏风。除沉双珠都有灵性。语谰池得一沉珠,更得天地精华,便多生仙草异兽。”

    “你得了除珠,终日在身侧揣着,这灵气多得都富余了。”

    “两珠相较,除珠来自滁山,性偏阳,沉珠取自沉水,性偏阴。你体寒,除珠对你最好不过。”

    这些都是说过了的话。穆修白只听李瑄城往下说。

    “你脉沉细弱,虚脱无力,这些病状,我以往用药物调理,也未见好转,只当是你体质的缘故。及后你得了除珠,病状皆无。我便想不出什么缘故了。”

    穆修白心里咯噔一下,伸手去帮李瑄城捡掉落下来的药材。李瑄城顾自将那些称好的药材一点不落地放入铜质的药船,口里道:

    “我和你讲个故事罢,也是我听来的……七晋山里有一户人家,是个猎户,有一日猎户在山中遇雨,便入树下躲避。不巧劈了一道天雷,正把那猎户劈死。其妻日日哭号,竟然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五岁的幼子。”

    这厢依旧把药材尽数放入药船,捡了药碾子,道:“你来碾罢。”

    穆修白接了药碾子,轻车熟路地碾起来,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李瑄城便将边上的金柄小秤小心地放回了白玉石盒。

    “过了数日,突然有个青年从他处来,声称是那小儿的父亲。族人都觉得惊异,但问其族中大小事务,也一概知晓。不久后,又有另一处人家寻过来,说那青年是自己儿子,得了失心疯,让族长将青年交出。”

    穆修白碾药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下来,直到李瑄城道:“我这故事有趣,你听得入了神了,连药都不碾了?”

    穆修白便又推动那碾药滚子,但是手指都有些微抖。他额上又起了冷汗。

    便听李瑄城凑近他道:“穆修白,今日正月初九了。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日子?”

    穆修白上一辈子是正月初九生。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为什么李瑄城要问这个日子。李瑄城讲那猎户,自然是早就猜到了什么。况且自己这毒也不知道能不能解……终于狠了狠心道:“你猜得都不错。”

    李瑄城便舒了一口气,道:“我其实没想逼你承认。这事情你要是想我不知道,我便一辈子装不知道也无妨。”便从身后环住穆修白,轻轻在他耳边道:“我只是在想,你对我的信任到底有几分呢?”

    穆修白便觉得心底都化作了一片海,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李瑄城接着道:“正月初九是你诞辰。我听花朝说的,结果也只在这药房里过了。还是你原来是哪天生的?”

    穆修白呆了一呆,道:“也是正月初九……”

    李瑄城道:“那便省了麻烦。”便随手捡起一味药材,道:“二十而冠。这一味远志,送你作表字罢。”

    穆修白便伸手接过了,道:“谢……主人。”

    李瑄城便换了话题道:“除沉珠极具灵气,我也是才想明白,较常人来说,这东西对你更有用。那个猎户之事,我尚且没有讲完,他借尸还魂,本来按族规要烧死的。不过那地界是七晋,得我师父救下,后来此人又从我师父处求了一块灵玉,用以固元。”

    穆修白听到“烧死”两字,惊得手心出了细汗。又听七晋山人将人救下,安下心来,道:“七晋山人……我见过了。”

    李瑄城奇道:“果真?”

    “他和你说的一般,他本也打算送我一块灵玉。”

    “既然连我师父都见过了,我的事你可算都晓得了……我倒是想问问你那边的大夫都如何写字?”

    穆修白听他问这个,便心下暗暗想,也要把往日之事和盘托出。

    ……

    ☆、章三十六平意问闲(一)

    ……

    穆修白依旧很谨慎,只把他以为能被理解的东西说出一些,且都用些易于听懂的讲法。李瑄城连声应承。

    也说起些旁事。

    “……有一事,语谰池扰不乱你的心神。我猜也是这个缘故罢?”

    穆修白想了想,恍然道:“原来如此……”

    “那你在南梁时,那些吐真剂……对你有用么?”

    穆修白愣了愣,他其实一直怕说起这件事。他从小就想,他这样的人,要是被敌人抓去,指定了会缴械投降。结果他真的就遇上这样的事情。好在他深知保命的关窍,他对死亡有极高的危机感,他知道什么时候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就意味着什么时候失去利用价值。

    半晌才道:“吐真剂其实没有起上效果……”

    “哦?”

    “我要是一个字没说,南梁是不会信的。我就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再掺和些半真半假的事。”

    李瑄城笑道:“所以讲你小子一肚子坏水。”

    穆修白道:“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迷信吐真剂,祁千祉在边境之举,也让我确信风陵君不会杀我。起码不会马上杀我。”

    李瑄城便敛了神色,有些生涩地开口道:“我当初不是不想救你。我在等祁千祉救你。”

    穆修白面色僵硬道:“我知道的。”在这件事上,我什么都明白。但是理性上什么都对,感性上人本能地趋利避害。

    李瑄城的拇指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眉角,直觉这次的事情所造成的不信任,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来填补了。李瑄城也是一个理性至上主义,这一点和穆修白同出一撤。理性上占优的人,势必在感性上少一些天份。

    ·

    这场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李瑄城可以知道穆修白大约还是带着谨慎,也不再问。

    穆修白偶尔出屋子去,药房里有各色打扫的侍候的医女,饭食也日日送来。又因为李瑄城日日夜半不睡,夜宵也有。但是四徒很少过来。穆修白猜是李瑄城事前吩咐了。

    不过这种时候。两个人都没有闲心在意一些细枝末节之事。

    语谰池又照往年一般落了雪。穆修白再走出去时,突然觉得语谰池药田之间的医女都少了许多。穆修白初时当是天冻,后来却眼见人越来越少,真有一些人烟荒芜的态势,才觉得有些不寻常。

    从药场里穿过,从药田的田埂上走过,厚厚的雪被之上都没有他人的足迹。四君子馆他一向是不知如何拜访的,只见得门户紧闭。待到了主屋时,才发觉江烟也不在了。

    穆修白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他折返,去药房,又是冗长冗长的路程。他终于觉得语谰池也算大的,走上半天都摸不上药房的墙根。

    好在快到了药房时,见到茫茫白雪中慢慢幻化出两位白衣裳的医女。再走近些,也见得些俏丽的眉目。穆修白微微舒了一口气,就见李瑄城从屋内走出来道:“你往哪去了?”

    便又进了侧间去。穆修白道:“去了主屋。”顾自跟上,见李瑄城正将煎得差不多的药罐取下,沥出汤汁。

    穆修白开口问道:“语谰池的人都去哪里了?”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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