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谰池上 作者:青花玉龙子
第9节
穆修白只好跟上去。
“你内力刚恢复,最好再借语谰池巩固一下。”
“多谢大人。望月不敢。”
“有何不敢。太子把你托付给我,本来就叫我替你调养身体。”
“……”
“你调养好了,我们最好打一架。你既然失忆了,想必也想弄清楚自己的实力吧。”李瑄城一边说着,一边毫不顾忌地自己率先脱了衣服下水。
穆修白垂目,口中仍旧推脱道:“我身体不碍事。大人要是左右无事,望月就告退了。”
“你是怕太子吃味?太子既然放心把你交给我,对我自然信任。再说我喜欢女人,你虽然有张脸,我看见你的玩意儿我就软了。”
李瑄城不是君子,但是不好男色。穆修白再拒绝倒显得自己小气多想,于是有些迟缓地解了衣服,定神步入语谰池。
李瑄城闭目凝神地在语谰池泡着,并没有讲什么话。穆修白也觉得体内真气流转,十分畅快,也只是闭目感受着这热意。他的身体极度地放松,连神思都不知道游走到哪里去了。
两人沉寂了很久后,李瑄城突然缓缓道:“你知道语谰池为什么叫语谰池么?”
他的声音是那种不太温润但磁性十足的音色,说得轻了咬字便没有那么明晰,变得和眼前的雾气一般氤氲。穆修白听得有点晃神,微睁开了一点眼睛。
李瑄城知道他听见了,便自顾自说道:“语谰池名副其实。到了池中便容易胡言乱语。”
穆修白道:“胡言乱语?”
“我喜欢和人一起泡着。她们总能给我讲一些有趣的事情。至于江烟就更好玩了……”
穆修白知道这里除了江烟就是姑娘们,不由对李瑄城□□的性子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李瑄城的声音依旧疲懒:“你叫什么?”
穆修白心如明镜,当下了然语谰池的所谓让人“胡言乱语”恐怕不是胡言乱语,而是口吐真言。觉得既然已经告知李瑄城自己失忆,这里也不必弄巧成拙,张口便答:“我叫望月。”
李瑄城道:“那你来自何处?”
穆修白道:“……我不是来自京中么。若大人问的是我入碎玉阁之前的事,我确实一概不知。”
李瑄城猛地睁开眼睛,就对上穆修白亮如星辰的眼眸。便道:“你醒着呢?”
穆修白诚实道:“醒着。”
李瑄城十分遗憾道:“我邀请那么多人来语谰池玩水,你是最无趣的一个。”
穆修白顿了一会:“谬赞。”
李瑄城道:“既然你醒着,我只好直接地问了。如果日后你再见到任澄漪,你当如何?”
穆修白听到这个名字就怔了一下:“我……”
我对不起她。
“当日我没有问你为什么护她。所以太子也没有说错,你是喜欢她?”
“我没有……”
“没有?你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和她是一伙的?不喜欢她还要帮她?”
“……”穆修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他喜欢任澄漪,他一定不会管对方的死活而会先考虑着保护自己。他也不是大贞大烈之人,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对别人做了这样的事。
“我知道你一颗纯情少男心,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本来就是想害你,说不定还感谢你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李瑄城说的没错。任澄漪因为祁千祉的一句“留后”倒留了一命。李瑄城这样的人自然认为这不算什么。但他又不是李瑄城。
他人风流毕竟是与己无干之事,很多情况下这并不妨碍两个人成为朋友,或者改变相互的看法。但是他此时此刻对李瑄城平生出了厌恶。还有自己的羞愧。这些情感都在语谰池中发酵开来,让自己无处遁逃。
“不要说了。”
李瑄城道:“你是太子的人,以后最好完完全全地为太子着想,任何事也别以为事不关己,这样有利于你活得久一些。”
“也别再有这些儿女情长的……这样太愚蠢,明白了?”
穆修白冷淡道:“谢大人提点。”
李瑄城笑道:“不用谢。看你这表情想必心里一定在骂我。”
又敛了神情低低地道:“其实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可惜太子大概不会让。不过我的话已经说明白了。你知道任澄漪逃跑我们再去追踪是多被动的一招后手?”
穆修白道:“我知道了。”用的是缓和的语气。
穆修白默默在心里念她不是柳静她不是柳静她不是柳静。
不是柳静。但让自己的恋人一样面孔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谁能做到?
江烟被李瑄城拎过来,扒光了扔到水里。
江烟道:“李瑄城你发什么疯,你不是不喜欢我随便来语谰池么!”
李瑄城蹲在岸边耐心地看着江烟,皮笑肉不笑道:“我今天心情好。”
“那我可享受着了,你可别心疼。”
李瑄城道:“不心疼。给烟儿我怎么会心疼。”
江烟被他这么一说伸手就要来试李瑄城的额头:“李瑄城你是真没病?”
李瑄城“啪”地拍开他:“没。你泡你的。”
……
“其实喻朝河长得可好看!”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虽然我见到喻朝河之前,你已经是我心中的极致了,但是你比不过喻朝河啊。喻朝河真他妈好看!”
李瑄城道:“哦?你看上他了?”
“没有的事!好看是好看,性格简直比你还糟糕……谁能忍他谁就成佛了。”
“……”
“竹馆里的那个谁……就长得漂亮,脾气又好。”
李瑄城没想到江烟还能提到望月,当即又问到:“哦?那你最喜欢他?”
“真的像个小媳妇一样,拿来当媳妇挺好的……”
李瑄城笑道:“你怎么那么花心?你刚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说非我不可么?”
江烟毫不客气道:“那是我狗眼瞎了。”
李瑄城大笑,然后拿了藏冰魄喂了江烟,自己离了语谰池。看来语谰池依旧名副其实,不过是望月恰好又体质特异。不过中了那诡谲的毒还没死成,能说体质不特异么。
江烟不久就会清明过来,还会觉得疲乏全无,浑身舒畅,丝毫也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了就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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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化空无事(三)
白鸽子飞上垣墙,落在高枝上。左右观望许久,展翅往李瑄城屋下飞去。
江烟眼疾手快,三两步往墙上借力就扑上去抓住了它。可怜的鸽子惊叫一声,扑棱扑棱扇着翅膀。
江烟江小少爷一边玩着鸽子一边将纸卷解下来。里面写得……
凛冬一脚飞过来的时候江烟悲鸣一声,转了两圈耙扒在了墙上:“凛冬姐姐今天也是好身手啊。”鸽子受了惊,跳过垣墙飞走了。
凛冬仿若未闻,拿了书信就去了主屋,也便是李瑄城的住处。李瑄城不好风雅,语谰池之名不过是历来有之,而四徒四季之名也是绮春所拟。原想此处依语谰池所建的园子总应该起个名字,李瑄城嫌懒也没起。倒是原来绮春在院子里布置时就借了四君子的寓意,梅兰竹菊都各种有数,于是种梅的院落就称梅馆,种竹的便称竹馆,上口容易,便一直叫了下来。除此四处,一律无名,言及时不过用大小主侧西北东南。
京中的讯息都快马加鞭到医馆。医馆处素秋再放鸽子到语谰池上。李瑄城收了信件,知道京城事平,一颗心也落了地。
穆修白开始有意识地感受周身的真气。他时而可以感受到,时而又觉得抓不住。
但是有了内力就是不一样。劈砖不伤手,上树不闪腰。花拳绣腿都能生生多了些气势,逃命时都比往常快上两分。他简直要被内力这种神奇的东西折服了。太好用了!好用得像作弊一样!
尤其是……连江烟都不想和他打架了。
“我不和你玩了,你下手不知轻重。”
“江烟怎么最近练功练得如此勤快?”
凛冬道:“回主人。小主和望月打架输了。”
李瑄城一笑:“我道是怎么了。望月大他那么多,打不过才是正常。之前打不过喻朝河回来就用了三天功,这次被望月打不知道又能挨几天。既然挨顿揍就能上进,凛冬你不如多揍他几回。”
凛冬道:“凛冬教导无方。日后一定会好好教他。”
李瑄城将凛冬环到怀里,拿薄唇去触碰她白洁饱满的面颊:“凛冬你真是无趣。我说了你教得不好了么?拿你教他太屈才了。我不过就是让你闲时指点他两招。”
舌头却已经探到凛冬色泽柔嫩的嘴唇,然后是红色的小舌。
李瑄城将人斜抱在怀里来了个深吻,然后起身道:“去吧,把望月找来。我看他打完了小子是不是有心情打老子。”
“我听说望月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都是托了大人此地的山灵池泽。”
“你记得我说过的话?”
“不知大人指哪句?”
李瑄城折扇往穆修白面门袭去,唇间轻轻漏出两个字:“这句。”
穆修白马上抬手弹开折扇,心下了然这是来试他的功力来了。
李瑄城折扇被挡开,又去袭击他露出破绽的胸前;穆修白换手自胸处推开;李瑄城手腕一转躲开了这拆招自下而上又袭上面门;穆修白双手轮换,一推一按,牢牢护住头胸处;折扇十分灵活,总能钻了空子向他袭去;穆修白只是一手攻一手防,错开李瑄城的攻击。
穆修白又一次击打李瑄城握扇的手腕,化解了李瑄城的攻势。然而李瑄城手上却不再躲,直直地带着穆修白的手往穆修白面门,力量之大,生生让穆修白的手指向上翻折脆响几声。穆修白硬生生收回手时,折扇却已经挑住了他的下巴。
对方的口里还道:“好望月,你的内力是被你吃了么,就这点挠痒痒的功夫?”
穆修白等了两秒,见李瑄城不再有出招的意向,伸手将托在下颚的扇子推开,道:“我本就不会什么功夫。”
李瑄城收回扇子,在胸前展开,低低地笑起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带着砂质:“你莫非失忆失得厉害,连功夫都忘了?”
穆修白心道还真是这样。
李瑄城道:“你现在的内力也算个一般的中高手,打起架来也就只能和江烟凑一块了。要不要我教教你?”
穆修白道:“大人事务繁忙,不必费心。望月在此也谢过大人。”
李瑄城失望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什么,回回都怀疑我的赤诚之心。”
穆修白听得膈应,又一次被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李瑄城非常擅长用他的极具雄性特征的嗓音说一些完全不知所云的话。
李瑄城却已经将扇子往袖子中一藏,欺身上前。
穆修白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李瑄城一脚撂在了地上,于是迅速往旁边打了一个滚站起来。掌风随后而至,穆修白只好再度躲闪。李瑄城这次出手微微使了些气力,穆修白怕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硬撑着站起来,肩上却中了一掌。
李瑄城见他竟然不避不闪手下就撤了一半的力,穆修白紧接着退后两步站稳。面色发白地盯着李瑄城。
李瑄城抬手看了看自己刚才撤了力的手掌,勾唇一笑,脚下飞步再起,绵掌连连不断,穆修白知道招架不住,喊道:“大人且慢!”
李瑄城仿若未闻,穆修白只好调动了一点内息再度招架,脚下也不断退去。退到墙根猛地一个深蹲,他柔韧性极好,直往李瑄城腋下钻了出来,还给了李瑄城一肘子。
李瑄城不过用了三成功力,被这一肘子撞了只当小猫挠痒似的,回身对着穆修白继续招招紧逼。
穆修白也没有分神再说些什么,逃命似得被李瑄城从院子东头遛到西头,再回了东头。穆修白心中明白李瑄城确实不过是小试他几招没有认真,但是不得否认自己却招架得越来越像样了。
身体是有记忆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李瑄城再次袭来时穆修白趁隙迎了上去,他柔韧的身体顺着李瑄城的身体刁钻地迎合与诱导,手掌随动,正可以化掉李瑄城的攻势。
李瑄城倒是被他的行为勾起了兴致,神色少许认真,与之缠斗起来。穆修白很快发现自己的优势不再,李瑄城顺水推舟,穆修白的身体相缠完全起不上什么作用,倒是被对方牵头压制,牢牢锁在了怀里,手脚都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定着,筋骨剧痛。
穆修白指尖恰巧可以摸到李瑄城的发尾,并紧两指夹住一绺头发死命下扯。如此仍然收效不大,便效仿江烟随机应变,一口啃在了李瑄城的脖子上。
穆修白咬得狠,李瑄城口中“嘶”地一声,把人摔出几丈远,道:“好一口狗牙。”
穆修白摔得全身的骨头都苦不堪言,躺在那里半天没有爬起来,侧头只看见李瑄城头发散乱,倒有几分狼狈。
李瑄城干脆将头上的冠取下,顾自梳理头发。
两人如此静默半晌。穆修白心知自己得了这具身体的功夫,李瑄城必要问话。
那边李瑄城给自己重新戴上了冠,就道:“你记得这功夫么?”
“望月不知。”
“起来说话。”
疼痛过后,他的四肢还没有恢复知觉,穆修白试了试,龇牙咧嘴地道:“回大人,我还起不来。”
李瑄城不在意道:“哦,你躺着说。”
“是。”
“你这功夫倒不是什么独门绝技,但是练得也不错。如果要说的话,幻生门和剑目山倒是长于此技,你可曾听过?”
李瑄城大可不必费力给他找什么记忆,穆修白必定是一问三不知的。
“未曾听过。”
李瑄城心道这要是再问就是大海捞针,除去名家大派之外尚有很多小门派,问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突破。
素秋的信件来得勤快,一掠剪影再次出现在语谰池上。白鸽子落到地上,就在穆修白的身边,摇头晃脑地看着他。
李瑄城拆了信件,沉吟一会,扬声道:“凛冬。”
“凛冬在。”
李瑄城将手里的信纸给她:“今次浅夏随我去。你到了时间,就送望月回京吧。”
回去?这就要回去了?
两人便晾着穆修白各自进了屋子出了院子。
穆修白揉着生疼的腰背从地上爬起来时,就看见李瑄城身着仪式般的白色衣袍步出。白色的衣袍比他平日所穿更加繁复精致,脸上也戴了半面错银的面具,只透出底下浅色的薄唇。
穆修白不知道李瑄城这是要去做什么,这衣服确实鲜亮,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要举行什么祭礼。
李瑄城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我最后一招出手重了些,不过好在你本来身体柔韧,倒也没有伤到,这里有些强筋健骨的药丸,你拿去吃了吧。”
穆修白道:“我不想回去。”
李瑄城笑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眉眼弯着,卧蚕便亮出来,带出眼角的细纹,细碎的纹理很漂亮,看起来风情万种的。
他道:“你说什么?”
穆修白觉得自己犯蠢了。为什么要和李瑄城说这个。李瑄城对人太温柔太尽心,可是终究不过只能做到这样。李瑄城带他来语谰池,也不过是祁千祉所托。温和对的是他,尽心对的却是祁千祉。
“哟,乐不思蜀了?”尾音轻轻扬起来,带着惯有的调笑。
可能是李瑄城换了这一身衣服的缘故。穆修白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倒不像是平日的讥讽,带着多多少少的关切。穆修白沉默着。
白衣的医者仅仅停留了一会,道一声:“接着!”就把小瓷瓶往穆修白抛去。
穆修白张手就去接,手忙脚乱接住时,李瑄城已经离开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观众老爷有泡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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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天子福寿(一)
李瑄城出诊去了。江烟也终于被放下了山。到了日子,凛冬便护送穆修白往京中去。
七月流火。下了城镇,虽不比山中凉快,却也少了早前的那份闷热。只不过闷人和闷人一起,终究是闷的。
凛冬把一只小瓷瓶给他,道:“主人说若是你问我要,便把这个给你。”
穆修白接过,就猜到是什么。倒出一颗到手心里,吞下肚子。
凛冬翻出穆修白带来的换洗的衣服,随手挑了一套黄白间色的襦裙给穆修白。穆修白只不过迟疑了一瞬,凛冬不愧冷面果决,已经扯起衣服准备亲自动手了。
穆修白欲哭无泪,抢过来自己动手,一身襦裙别别扭扭地跟着凛冬上路。
如果说来的时候穆修白还动了逃跑的心思,回京的时候就完全不作此想。那时凛冬分神侍候李瑄城,此时就他穆修白一个,少不了地全心护送,对他的一举一动都非常警觉。
泷上到京师一路走七天,踏进京城的时候七夕刚过。穆修白入了京就被徐染接去,之后便到了承虬宫。
正殿的案头,祁千祉翻阅着奏折。徐染报过“人已带到”便离去了。穆修白慢慢地走进祁千祉,祁千祉也侧过头,将毛笔往笔床上一搁,向他张开了臂膀。
穆修白的眉头不觉地轻轻一皱。脚下的步子却更坚定一些,到席上坐下来,偎在祁千祉怀里。
祁千祉觉察到了穆修白面上细微的变化。只是把人往怀里狠按,抱得很紧很紧。
即便是裴之维事平,他也依然疲累得很。更不用说父皇寿辰将近,各路人马也都进了京,正是最乱的时候。
祁千祉将人放开,示意了一下砚台道:“磨墨吧。”
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也不知道祁千祉为什么不让人伺候。案上换了个新的水丞,是玳瑁的。穆修白拿了水丞往砚台里加水,拾起搁在一边的松烟磨墨。在祁千祉身边,这些事确实做得顺手了。
入夜的时候,往往是穆修白最担心的时候。他一但担心起来,总会觉得度日如年。直到祁千祉落了最后的一笔墨。
祁千祉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回身便将穆修白抱起,去了床上。
穆修白一直苦苦思索着找个什么理由熬过今天晚上,手上就要去抽无字书简。
祁千祉把人放到床上,动手压住了穆修白的动作。祁千祉开始替穆修白解下襦裙的时候,穆修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躁。
哪知道祁千祉脱衣服便是脱衣服,替穆修白脱完自己也脱了,脱得两人都只剩了中衣,然后从身后将人抱住,面颊贴在穆修白的肩背。
“望月……”祁千祉抱着穆修白,觉得怀中的人也许是多日不和他亲近,竟有些不习惯似的拘谨。
“我这两日累得很。我们说说话吧。”
祁千祉可以感觉到怀里的人的身体放松下来,侧卧着不再动。
“李瑄城从泷上传书来说你身中奇毒命悬一线。我只恨不能护你周全。”
“你知道么,裴侍读死了。我对不起他。”
穆修白的脊背僵了一僵。
“人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欠他们两条人命。”
“我也很担心要是你出什么事。没事真的……太好了。李瑄城说你解了那奇毒后,身体倒是变得好了。也是桩好事。”
祁千祉的讲述并不详尽。穆修白半听半猜地复原着事件。
“……任澄漪的事情,我错怪你了。我当时冲动,竟然不由分说地……”
穆修白听到任澄漪便心情难抑,脑中掠影一般闪过任澄漪的容颜以及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待自己反应过来,手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
祁千祉将穆修白转过来,看着枕侧人的脸。
“我不会再做这事。”
穆修白不习惯注视祁千祉。虽然祁千祉论相貌确实算人中龙凤,但是对于一个让你又惊又怕夜不成眠的人,注视他往往会带有无比的压力。
穆修白的脸被托在祁千祉的大手里,被迫地抬起正对着祁千祉。
“看着我,望月。”
祁千祉的眼神是柔和的,其实他也并不是时常那么咄咄逼人。但是这潭眼波确实非常地沉,睫毛掩映之下甚至带有一些阴沉。
“我听说你会武?”
穆修白的脑袋被祁千祉捧着,却没有捧得很紧。他点点头,心里忐忑起来。李瑄城把事情告诉祁千祉是迟早的事,但是穆修白却也摸不透祁千祉会是什么反应。
“你喜欢弄些刀剑么?”
小顿一会马上又道:“男子哪个不希望自己有个好身手,你要是喜欢,我便让徐然再教教你。”
穆修白听这话便一惊,眼神里毫无掩饰地透露出来。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你也不用知道,你只用知道以后是谁就行。”
“明白我的话吗,望月?我这么稀罕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这便是,不追究了?
穆修白捧着满心的疑惑,头被祁千祉按在了胸前。要是这样,他装个什么劲的哑巴?还有李瑄城,连这都告诉就是不告诉祁千祉他装哑巴这回事?
还好穆修白觉得哑巴挺好的。省去许多话。
说话费神费脑,少说一句便少错一句吧。他本也不擅长和祁千祉讲话。若日后真要解释,那也是李瑄城的麻烦多些。
穆修白靠在祁千祉的胸前。虽然是夏末,晚上的温度也更比不得白日。这种姿势仍然闷热,并不舒服。穆修白不试图改变姿势,就在祁千祉怀里入睡了。
反倒是祁千祉没有这样轻易的睡去。
祁千祉在书房批奏章,穆修白侍于侧。这便是最普通的白日。
忽然闯进一位娇俏少女,俏生生就道:“殿下!”
“菀儿?你怎么过来了。”祁千祉前一刻还写字写累了含情脉脉地盯着穆修白看,被金舒菀来了这一句,手中的笔不小心就往什么地方歪斜过去。
穆修白倒是处变不惊,将手里的一列抄好了,然后把笔搁在笔床上。
“菀儿就来问问殿下和望月在干什么?”
“望月啊,我让他替我抄抄折子。”
金舒菀望了穆修白一眼,逼问道:“只是抄抄折子么?”
“菀儿这问得是何意。望月自然就是抄抄折子磨磨墨。”
金舒菀听了这个答案,又怒目圆睁地盯着穆修白的沉静面目,鼓足了气才缓缓道:“殿下,菀儿不喜欢她,殿下能换个侍女么?”
祁千祉不料金舒菀一下子提出这样一个无礼要求来,佯怒道:“菀儿说什么呢?”
“殿下,菀儿是认真地在问殿下,和殿下商量,菀儿确实不喜欢她,殿下换个其他的侍女吧。”
祁千祉搁了笔道:“胡闹!”
哪晓得金舒菀就这么哭了出来:“殿下你居然为了个小侍女就这样呵斥菀儿?”
祁千祉被他哭得头疼,挥手示意穆修白赶快下去。穆修白扭身欲走,却被金舒菀拉住了。
“殿下,菀儿真的不是无理取闹。菀儿只想和殿下说个清楚。”金舒菀看着祁千祉的眼神很坚定,眼睛沾雾带露的。
祁千祉好声道:“菀儿为何要和个侍女过不去,难道就只许菀儿长得好看,不许别人长得好看?而且雁儿也很喜欢他呢……”
金舒菀听他这么一说,却也没有罢了手去,声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望月,菀儿也没有不喜欢她,只是怕殿下……被她抢了去。殿下,只要让望月换个活儿做便好,菀儿不会太过为难他。”
祁千祉道:“这承虬宫的活不都是一样……”
金舒菀却一下子仰起头:“殿下每句话都是在为望月推脱!可有好好听菀儿说一句话?”
“菀儿,你这样说我,叫我如何不伤心?”
“殿下……菀儿并没有想叫殿下伤心。”金舒菀的思路却异常明确,接了这句话后只道,“殿下让菀儿装作怀了孕,却又真的少来菀儿这里。菀儿虽然只有十五,却也是做了人妇,知道相夫教子是妻子当做的。菀儿又不是真的怀了孕,殿下为什么就不来菀儿这里了?”
金舒菀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奇怪,毕竟祁千祉一直少去金舒菀那,也不是最近才变得怠慢。
“菀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也当有胸襟。何必和一个侍女过不去?”
金舒菀听了这句话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殿下嫌菀儿没有胸襟?我要去和母后说,叫母后来评理,殿下若只是让望月抄写,凭什么要这么护她!?”说罢便要顾自引去。
祁千祉慌道一声“菀儿”,便伸手扯了金舒菀衣袖。
金舒菀被他这么一扯,脚下也像生了浆糊,再也走不动了,就是哭得更加梨花带雨道:“菀儿会听殿下的话,菀儿只想回爹爹那里静一下。殿下莫不是连这也要拦我?”
祁千祉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菀儿,我很喜欢菀儿。看到你哭我心疼得很。菀儿好好的回什么岳父那?”
金舒菀没有再讲什么,只是抹着眼泪静静地离开了。
祁千祉这才去看纸上的落墨,偏开好大一截,尤为突兀。心烦意乱地将这页纸揭去了,揉成一团仍在一旁。菀儿从不会不让通报就直接进门,日前明明对望月没什么介怀之处。这次来正殿此番吵闹,怕也不是没有缘由。
穆修白捡起地上的废纸,收拾掉了。他倒觉得金舒菀十分可怜,虽然嫁给了一国太子,未来国君,可是却完全只是受人利用吧。好在金舒菀喜欢祁千祉,从这个意义上说,却又是幸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又勤奋更新了的份上!球收藏作者!小手一抖,我就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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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天子福寿(二)
金舒菀真的就那么气冲冲地回了娘家。祁千祉十分头疼,差人去请,也被挡了回来。天子寿辰将近,祁千祉忙于物事,便想着让金舒菀先在金相府上消消气,等忙过了这段日子再想法子将人接回来。毕竟对于金舒菀,虽然不至于生出什么男女之情,但是怜惜关照之情总是有的。金舒菀生性良善,比她的姐姐们可爱了不知多少。祁千祉早有交好金相的打算,但选妃之际最适龄的不是金舒菀而是她的姐姐金舒华。其时金舒华十六岁,但金舒菀只有十三岁。婚约早早定下,祁千祉也是待金舒菀及了笄才正式迎了人到承虬宫。
祁千祉让人去民间收集一些珍宝,这回也已经到了承虬宫中。吴辑清点着担子,陈蒙拿着两页纸头,一件件地介绍着里面的宝贝。祁千祉让人拆解的时候让穆修白也在一旁看。
拆到了颗很大的夜明珠。穆修白便从袖管中把祁千祉从前给的那颗也拿出来,两相对比了下,竟然比自己这颗还要大些。
祁千祉见他把夜明珠掏出来比对,轻声凑近他耳边调笑道:“你要那颗大的?”
穆修白把珠子放回去,摇了摇头。他要这些也没什么用,而且手上这颗虽然大小比不过新的,却从色泽、光芒、形状一并都非常好看。新的那颗虽然大,却看着有些笨了。
祁千祉道:“不要就算了。这颗珠子我拿去送给父皇罢,这大小也是难得一见的。”
穆修白哭笑不得,我要了你还能不送给你父皇?
这一批宝物种类繁多,从琉璃盏,珊瑚塔,到经年的青铜鼎,烧了数窑才烧出一件的珍品梅瓶。祁千祉听完这一串的展示,挑了一块绿色的沉水香,道:“那便留下这样吧。父皇浅睡,此物正可安神。”
又让穆修白挑几样拿回去。穆修白本来没要,祁千祉一再坚持,也就挑了块刻作麒麟样的镇纸。
寿礼既然已经齐备,各个藩王或者藩王世子也陆陆续续往京城赶来。大皇子祁嵊算是先锋,其进了京第一先拜见父皇,第二便到了承虬宫来。祁千祉自是要接待。
“四弟近来可好?为兄在边疆多年,对四弟也甚是想念。”
“弟也想念皇兄。皇兄驻守边关,也甚是辛苦。”
“四弟谬赞了。边关太平,并不劳神劳力。倒是四弟宵衣旰食处理天下事,甚是劳苦。”
“父皇劳苦,我不过是偶尔接手几件小事。”
“听说弟妹怀孕了,她身子可好,怎地不见她?”
祁千祉顿了一顿,道:“菀儿在金相那。”
祁嵊奇道:“这是怎么了?”
“金相身体欠佳,菀儿非要回去照顾。”金舒菀虽是被祁千祉气走,但是金相这些日子身体确实不好。金舒菀去时也就是这番说辞。
“如此贤妃,倒真是贤良淑德,日后定能母仪天下。”
祁千祉不动声色道:“皇兄谬赞。”
……
兄弟二人平日关系也不见多好,寒暄两句再无多话。
祁嵊便道:“为兄这先告辞,去淮夫人那看看雁儿。”
祁千祉起身,道:“皇兄这么急着走?雁儿在我宫里呢。”
“哦?那可是巧了,四弟带我去见见。”
祁千祉便叫来吴辑,正要吩咐。祁嵊阻止道:“四弟不妨说雁儿在哪,我亲自过去,要是打扰她游戏,又要说我是坏皇兄。”
“叫她过来吧。雁儿有这么多日子没见你,怎么会犯小性子?”
祁嵊却趁此走出了殿外,循着声音,很快便在澧水边上找到了祁答雁和陪她玩耍的穆修白。
祁答雁一看见祁嵊,便“噌”地一下弹起来:“我早就知道大皇兄回来了!大皇兄快看雁儿又长高了!”
祁嵊道:“雁儿不但长高了,而且越长越漂亮了。”
祁答雁害羞了一下,马上接道:“大皇兄广沙有什么好玩的呀!”
祁嵊笑道:“你也真是急,我早让人送到淮夫人那里了。”
“诶?真的吗?大皇兄对雁儿真好!”
……
祁答雁既然跑去黏着祁嵊了,穆修白便把那些玲珑的物什都收起来。他起身的时候,似乎发现祁嵊的眼角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他。
今日城郊的事情尤其多。
徐染堵住任澄漪的时候,任澄漪一身劲装,偏偏是一副男子的扮相。
“徐侍卫真是膏药一般甩不掉。我记得我们私交不错,你便装作没见着我好了。”
“我与姑娘并无交情。”
“真是个呆木头,怪不得如今还娶不到媳妇。”
“……”
徐染见任澄漪一边四下查探着,便也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待任澄漪往缺口处移动时,眼疾手快便挥剑挡住了她。
任澄漪见状,也不再说些调笑的话,倒是眼眶湿了起来:“我今天便是死期了。我自己知道。”
徐染不再多言,欺身上前去便要捉拿,任澄漪却将短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别过来。”
“姑娘和我回去,若是和盘托出,殿下不会难为你的。”
“不会为难我?要我给他的男宠生孩子么哈哈哈……”任澄漪仰头笑了一阵,再直视徐染时已经满脸泪水,“你信么,徐侍卫?你也不信吧?”
“姑娘若和我回去,当无性命之忧。”
“徐染啊徐染,你真的不会讲话……你这么劝人,人早就死了。”任澄漪叹着气,道,“倒是为什么你们会猜到是我,明明我向储妃半个字没提望月是男宠这事。我只说有个小妖精夺了殿下的心,小姐你要再不看着,殿下就被拐跑啦……”
任澄漪说的话还带着些俏皮,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心情。
“殿下所想,徐染不知。姑娘为何要和储妃说此事?”
“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小姐她被生生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她还以为祁千祉爱她呢……”
任澄漪一个晃神,徐染的飞镖便打掉了她手里的短刀,四围的人随即上前压住任澄漪。任澄漪眼眶血红,面上却不显狼狈,不多久嘴里便透出血来。
一旁的侍卫道:“大人,她服毒了!”
徐染觉得头疼得很,但还是让人将任澄漪软软地抬了回去。
李瑄城早年在宫中住过一阵,深受祁钺嫌弃,要不是有长公主庇佑,估计已经死了一千八百遍。祁钺的寿辰本也不干他什么事。无奈长公主却让他进京送上寿礼,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瑄城不愿拂了长公主的面子,带着长公主的一套佛经便上了京师。
“他倒不如学学我吃斋念佛,那些丹药火气太大,少吃些好。”
李瑄城是医生,比长公主明白得多,便点头应允。心里却道天子求长生不老,你送他个天道好轮回,怎么也不是份好礼。
长公主离宫后常年居泷上,年岁已大不宜奔波。所以长公主不出泷上,倒是祁钺偶尔去泷上拜访长公主。
李瑄城不情愿地上了京,然后把东西往程将军程省礼府上一送,便往燕声楼去。结果半路被吴辑截住了,懊恼道:“吴辑啊,我一见你准没好事。”
吴辑道:“殿下自然是有了麻烦事,才差我来找大人。”
李瑄城只好败着兴往尚贤苑去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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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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