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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穿书]主角你肿么变了! 作者:柚子猫

    第20节

    沈清棠眼圈还有些泛红,看上去挺委屈,不过还是放开了手,乖乖的在裴南身边站着。

    裴南往回去的路上走,沈清棠就默默的跟上,两个人从并排变成了一前一后,然后又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裴南也没拦着动不动就靠过来的沈清棠,随口不经意般的问道。

    沈清棠抿了抿唇,眼底更委屈了:“玄云派你想先走的时候……”

    心里堵了一口气,裴南有些无语:“每个想丢下你的人都是你师兄?”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如此罪大恶极。

    似乎没有想到裴南会这样说,又像是害怕裴南生气,沈清棠连忙摆手,整个人像是被揪了尾巴的猫,眼睛很是无辜的看着裴南:“不是的,我没有说师兄想丢下我!是你破除封印时所使用的那个心诀。”

    裴南这才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灵府的那个结界是玄云派最常用的结界,作为玄云派的大师兄,裴南用的次数自然也最多。

    用得多了想得招儿就多了,久而久之裴南便想了个偷懒的方法,虽然效果看上去和玄云派弟子惯用的破除封印方法一模一样,但是在口诀上却要简单得多。

    曾经他与沈清棠提过一句,没想到沈清棠记到了现在。

    裴南觉得无言以对。

    自己作的死,只能看着它一路作下去了。

    大概是看到裴南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愉悦,沈清棠十分乖巧的凑到裴南身边:“师兄莫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惹师兄不快的事了,也不会强迫师兄,我们就这样好吗?”

    我们就这样好吗?

    沈清棠的表情十分认真,眼底像是有两簇小火苗,是燃烧还是熄灭皆看裴南的一句回答。

    裴南有一瞬间的晃神。

    沈清棠这种表情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上次见到的时候,沈清棠还是前世跟在他身旁撒娇戏耍的少年。

    少年顽皮,做了坏事便总是这幅表情来求他原谅,裴南谅他年少,平日里也懂事,从来都不曾训他。

    也是因为这副表情,裴南前世直到死也没有发现沈清棠性情的变化。

    如今见到,恍如昨日。

    裴南突然便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郁卒和烦闷究竟从何而来,对沈清棠的种种情绪又源自何处,他感到失望,感到不解,感到痛恨,到今日的平静,才发现其实自己在心中早已经为沈清棠画地为牢。

    他曾经亲手创造了这个角色,他自认为了解这个角色的一举一动,从头到脚。

    可是这个人物却没有按照他既定的路线成长,反而自由发展,不可控制。

    不再是书中的主角,也不再是裴南所想要的人物。

    所以在第二世才能狠心丢弃。

    可是在这个世界中,沈清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他无辜的受了裴南的照护,又在第二世更加无辜的受了裴南的冷眼。

    他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会笑会痛的人。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无辜的。

    到了这个世界最末尾,临门一脚的地方,裴南才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也许外来者是他,是他应该去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而不是用自己制定的规则来强制改变这个世界。

    裴南停住脚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面前的沈清棠。

    这么长时间一来,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将沈清棠从头到尾看个仔细。

    他曾经觉得自己对于沈清棠已经无比熟稔了,眼睛是如何的形状,唇形,眉毛的样子。

    可是这么久过去,他才发现沈清棠笑起来眼底很亮,轻浅而天真;不甘心或者委屈的时候很会装傻卖乖;生气的时候眉会微微挑起;唇总是下意识的抿得很紧。

    此时,沈清棠有些忐忑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游移和酸涩。

    一路走来,沈清棠受了很多苦,但心中的执念却从未改变过,他向着裴南一点一点的靠近,终于逐渐能够稳稳的站在裴南身边。

    裴南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摸沈清棠的头发,可是却发现这个曾经的孩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要抬起手才能摸到。

    可是却依旧乖顺。

    虽然也许只是在自己面前。

    裴南放下手,浅浅的笑了一下,抬头瞧着面前的沈清棠,语气中似有调侃:“不强迫我了?”

    沈清棠定定的看着裴南,咬了咬下唇:“恩。”

    “只想做我的师弟?”

    “……恩。”

    “可是我早已非玄云派中人,与你亦已异道而修,何来师兄弟之说?”裴南的语气淡然凉薄,他的一双眼平和的看着沈清棠,眼中毫无责怪,却也无其他多余的情义。

    此言一出,便将刚刚两人之间难得的温情碎得一干二净。

    血淋淋的刮破了最上表层用来遮盖的皮肤,便露出了下面尴尬难看的伤口。

    沈清棠如遭雷击,脸色显得苍白,他颤抖着退了一步,望向裴南,满眼的不可置信:“……师兄是厌弃我与生魂为伍?”

    裴南心下寂然,他的所有情感已经随着心法的大成而得以剥离,感觉不到情绪的疼痛,只是看着沈清棠如此的难过,心中还是会感到空茫。

    ——是了,沈清棠为寻他入了冥府,又受千般罪罚,最终含怨而归。

    ——如今却只得了厌弃。

    裴南面色平静如常,他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沈清棠,一字一句道:“阿棠,你我纠缠至此,今日之言,你往日所行之事,皆一笔勾销。”

    “但是,我虽已离开玄云,但根基仍在。我裴南一生光明磊落,断不愿有你这等奴控鬼怪的师弟。”

    月上梢头,惨白色的月光穿过树枝,斑驳的映照在地面上,将沈清棠与裴南中间隔开一道,像是遥远的无法跨越的障碍。

    沈清棠双手紧握,指甲狠狠抠进了肉中,鲜红色的血液很快便顺着指缝一点一点的流淌下来,滴在地面上,从新鲜变成干涸,最后变成一个凝固的痕迹。

    “……是不是……”沈清棠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他红着眼眶,死死的看着裴南,哽咽道,“是不是,我废了鬼道,师兄便愿意与我在一起?”

    裴南等得便是他这一句话。

    只要沈清棠鬼道已废,便再无杀伤力,任务自然完成,他便能够回去了。

    以裴南对沈清棠的了解,自然不会亲自说这句话,他之前做出的种种,便是诱导让沈清棠为了能够留下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去说出这句话。

    可是。

    可是现在听到沈清棠,裴南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喜悦。

    只是平静。

    平静又空寂。

    裴南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沈清棠却像是站立不稳,他踉跄着靠着身后的树蹲下。身来,他声音低沉,像是喃喃一般的说给自己,又像是孩子一般的要告诉裴南:“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结丹,如果废了鬼道,师兄,我便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时光回溯,裴南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将沈清棠带入玄云派内院,教他第一套心法的时候,还是少年的沈清棠拍着胸脯告诉他:“师兄,我一定好好修炼,将来万事都挡在你前面!就算我死了,尸体也一定要护着你。”

    如今,彼时的少年却红着眼着告诉他。

    师兄,我是不是就要护不住你了……

    裴南一直觉得《清净决》大成之后,所有情感得以剥除,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来影响他的判断,更不会让他忧喜难过。

    可是这世上总是没有这般完美的好事,就像是把所有情感剔除之后,原来那个用来放置情感的容器一下变得再无一物,让人并不习惯。

    也许只是时间过短,时间长了……总会习惯的。

    裴南闭了闭眼,抬眼看了沈清棠一眼,他将头埋进胳膊中,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怜。

    有那样一瞬间,裴南觉得自己是心软了的。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想要告诉沈清棠:好,我便留下来陪着你。

    虽然人非草木,但沈清棠大概是运气不好,总是碰上了他这个无情之人。

    裴南移开视线,低低咳了一声,确认自己能够如往常一样的说话,淡漠的开了口:“鬼道伤己伤人,为正道所不齿,我自然不希望你修炼。如今我地位稳固,也无害人之心,更勿需保护。”

    “你自行决断吧。”

    裴南硬着声音说了最后一句,不再去看沈清棠,扭身便走。

    沈清棠没有跟上来,他依旧蹲在那里,身子有些颤抖,惨色的月光铺在身上,显得冷清又单薄。

    厉灼的招魂之日最终确定了下来。

    寅时三刻,灵殿之门与侧室偏门同时洞开,布于梧桐树中的大阵同时撤去。

    少了大阵的压制,灵殿之中被压数年的生魂登时失了控制,带着幽戾的嘶哑尖叫在夜空中回想。

    数百只生魂被困于灵殿之中,今日一朝解脱,自然想要冲出灵殿,却没想刚到灵殿门前,恰恰巧巧正迎上沈清棠款款而来。

    囚于此地的生魂们多数都是魔修,更多数为司尧所杀,都是惨死,且皆没有见过沈清棠的模样。

    惨死的生魂们对于世间之人怨气深重,又是数量众多,自然毫不惧怕,尖叫着就要扑上来啃噬沈清棠。

    沈清棠眼角带着煞气,手中提一盏明明灭灭的锈灯,灯影摇晃,显得诡异非常。

    他径自往殿中走,原本向着他而来的生魂却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突然停住,像是经过了一个极为短暂的思考,然后尖声惊叫着四散逃去。

    地方广大,却再没有一只生魂朝着灵殿的出口而去。

    随着沈清棠在殿中站定,他身后的情景也看得一清二楚。

    寅时之分,天地间阴气最重,魂魄可现生前之形。

    跟着沈清棠进来的,便是他从冥府十八层中生生带出的厉鬼生魂,血迹白骨,活像是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自那日分别,裴南便闭门不再见客。

    而今日与司尧一同来此,就是为了看看沈清棠。

    若是今日仍旧不行……裴南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已经尝试数次,连激动和喜悦都已经淡去,只觉得疲倦异常。

    沈清棠将原本就关在殿中的生魂压在角落,生魂惊叫声更为阴戾吓人,在寂静的午夜显得阴森恐怖。

    原本在偏屋中的祭台与灵位现在全部转来了正殿中,摆在正位,长明灯不灭,灵牌上面贴满用血画出的引魂符,只等着与之相配的法诀念诵出口。

    灵牌后的长桌上放着厉灼生前的衣物,十分朴素的布衣,上面一点花纹也无,却保存的非常仔细,也不知道司尧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

    裴南看了看一旁的司尧,司尧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意,整个人显得幽静,眼神专注的盯着牌位前长明灯的灯芯,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有找到说话的对象,裴南将视线收了回来,收回的一刹那却不小心看到了沈清棠。

    两人目光相对,沈清棠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皆着竟然率先移开了视线。

    ——这小子越来越没礼貌了……

    裴南郁卒的站在原地,由于厉灼之事不便张扬,故而此时屋中加上他一共三人,而且另外两个人明显都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裴南矜贵了一辈子,头一次不受人待见,默默的走远了一点。

    很快,灵牌前除了长明灯,还摆上了另一盏模样奇怪的灯盏。

    裴南盯着那盏灯看了一小会儿,很快便认了出来,那是曾经沈清棠拿来招他曾经魂魄用的“引魂灯”。

    许久没见,竟然在这里又派上了用场。

    由于没有亲自见过效果,裴南其实一直对于这盏“引魂灯”到底有没有作用表示非常的怀疑,此时看到沈清棠又将它拿了出来,不由得便多看了两眼。

    招魂之术,与其他法门一样,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除此之外,还讲一个“情”字。

    是否招魂成功,要看所招之魂对于世间是否还有留恋,是否存有不舍,对于召唤他之人是否还有情感。

    更重要的是,所招之魂,是否还有自己的意识。

    被招之魂,首先要游荡于人世,其次要有所感应,最后才能看他愿不愿意受招前来。

    “黑影”也从未告诉过沈清棠自己的姓名,沈清棠自然也懒得问,后来虽然问起,但“黑影”也从未承认。

    若“黑影”就是厉灼,他受炼制成为沈清棠的傀儡,却仍有自己意识。

    他一直不愿意见到司尧,也从不现身,以司尧的性格怎能忍受所思之人却不得相见,自然要求沈清棠将厉灼的生魂从“黑影”的驱壳中喊出相见。

    沈清棠手中鬼兵万千,虽然“黑影”十分好用,但自然也不在乎少一个傀儡,既然能拿来卖司尧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时辰已到,随着沈清棠低声念出心诀,阴风从门外吹进,将灵牌上的符纸高高吹起,漫天洒下。

    几乎同时,“引魂灯”蓦然亮起,幽幽的灯光从暗逐渐到明,甚至压过了一旁那盏人皮所制的长明灯。

    沈清棠手中掐了个法诀,又低低念了几声。

    “引魂灯”灯芯的光焰再次开始摇曳,变得越发闪烁不定,随之而来的是灵殿中被压制于此的生魂们撕裂一般的尖叫,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挣扎所发出的声音一般,响彻长夜。

    裴南听得毛骨悚然,又往后退了一步。

    过了好一会儿,尖叫声终于低了下去,灯焰也回归寻常,周遭显得格外寂静。

    沈清棠眉间阴郁异常,身上带煞,丝毫没有他平日里在裴南面前的少年模样。

    他重新将一张符纸贴于灵牌之上,然后转过来用极低的声音对司尧道:“喊魂吧。”

    喊魂是招魂之术中最为重要的一步,在确定条件具备,生魂尚在之后,便可由招魂之人低声呼唤生魂在世时的姓名,用以召魂归来。

    司尧似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他张了张口,像是许久未说过话一样,涩然的喊了两个字:“厉灼。”

    “引魂灯”灯芯未动,安静非常。

    “再喊。”沈清棠略一蹙眉,向后离开些许。

    司尧走进牌位,他的五官本就偏向艳丽,在灯光下更显得鬼魅一般,他看了牌位许久,又喊了一声:“厉灼。”

    “厉灼。”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司尧像是丧失了耐心,他突然伸手猛地砸向了灵牌前的桌面,声音也提高了许多:“厉灼——!”

    可是这一声一发出,“引魂灯”却奇迹般的有了不同的反应。

    灯焰豁然拔高,像是加了一记热油,跳动着不肯平复。

    沈清棠眉目一敛:“来了。”

    引魂灯起,魂兮归来。

    沈清棠正欲控魂,灵牌上的符纸却自动燃烧起来,很快符纸燃烧殆尽。

    更奇的是,符纸燃尽的那一瞬间,灵牌倾倒,未灭的火焰吞吐着火信燃向了放在灵牌后的,厉灼生前的衣物。

    “不——”司尧神色慌乱,几乎顾不上手会不会烧伤,夺路便去抢那些衣物。

    几乎是同一时间,“引魂灯”方才的光焰像是昙花一现,顷刻间又回到了原来那样不温不火的状况。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看着拿着衣服站在一旁像是有些恍惚的司尧。

    “他不愿意见你。”

    司尧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骗局,他转过身,死死的盯着沈清棠:“厉灼怎么可能不愿意见我!”

    沈清棠将东西一一收起,脸上又恢复了无辜的表情,他甚至心情很好的对着司尧笑了一下:“你那般对不住他,他怎么会想要见你。”

    裴南像是看了一场巨大的闹剧,现在闹剧散场了,却留下一个很难收拾的场景。

    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而这时候,沈清棠却清清爽爽的走到了裴南身边,对着裴南扬起一个微笑。

    裴南抬起头看他。

    沈清棠伸手将裴南熟练的抱进怀里,两人相偎,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师兄,我愿意废了鬼道,你与我在一起吧。”

    ☆、第63章 终回

    “师兄,我愿意废了鬼道,你与我在一起吧。”

    裴南在一瞬间愣了片刻。

    他等这一刻已经许久,直到现在沈清棠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反而显得不太真实。

    让人觉得有些模糊。

    沈清棠的温度通过两人接触的怀抱传递过来,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裴南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沈清棠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像是怀着一种激动,稳健又有力。

    有一刹那裴南想要伸手去抱住沈清棠,可是他扬起手最后又垂了下来。

    两人距离很近很近,沈清棠自然能够感觉到裴南的动作,当裴南最终还是没有抱住沈清棠的时候,他脸上的失望与难过溢于言表。

    沈清棠咬了咬下唇,面色褪去了刚才招魂时的阴戾与笃定,倒像是多了几分不安:“师兄……莫要不信我,若是怕我食言,我现在就废了鬼道,可好?”

    这句话说得极为谦卑,像是将自己生生的压进了泥土中。

    就盼着钻出泥土时候的那一点点阳光。

    裴南颤了颤,从沈清棠怀中退出来些许,站起身子,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沈清棠刚刚为了抱住裴南,仍旧是一个半蹲的姿势,此时看到裴南站了起来,便也想要跟着站直起来。

    只是刚刚起来一步,便被裴南用双手压住了肩膀。

    “别动。”

    裴南声音平静温和,一如沈清棠记忆深处的模样。

    他一双细白修长的手分别放在沈清棠的两肩上,分明没有用什么力,沈清棠却极为听话的用刚才那种十分不舒服的姿势定格了自己,然后露出一个讨巧的笑容:“好,我不动。”

    裴南怔了怔,他见过沈清棠许多种笑容,但是沈清棠却只对他笑得这般乖巧。

    怯懦的,孩子一般的,生怕遭来嫌弃的讨好。

    裴南只觉得胸中空得难受,却分明什么情感都无法感受,自然也无法言明。

    在这样的姿势下,裴南终于显得比沈清棠高了一些,呈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将沈清棠看得清清楚楚。

    沈清棠真的按照裴南说得那般一动都没动,这种半蹲的姿势对人来说最是难受,但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极认真的看着裴南。

    裴南自然知道,沈清棠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而且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

    四周空寂而安静,裴南余光看到司尧仍旧有些木然的看着已经被烧毁得差不多的灵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颓唐。

    这间招魂殿中此前就只有三人,现在司尧自己发呆,便再无人关注沈清棠与裴南如何了。

    裴南收回视线,看着依旧保持着动作的沈清棠,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有种什么东西被压死在心里,然后又给生生的抽了出去。

    沈清棠眼底轻浅明亮,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单纯又无害。

    裴南沉默了片刻,终于顺着两人的姿势俯身弯腰。

    然后。

    温柔的,缱绻的,结结实实的吻在了沈清棠微凉的唇上。

    “好。”

    裴南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他从未主动亲吻另一个男人,哪怕是在有所归属的现代社会,也不会出现这种亲吻。

    所以,裴南亲得不太熟练,吻下去的时候牙齿像是不小心磕到了沈清棠的牙齿,发出一点钝钝的声响。

    裴南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个不熟练的吻已经充分的表明了他的态度,自然就有了一种做了坏事之后赶紧把证据藏起来的想法,于是便准备离开沈清棠的唇,重新站起身。

    可是还没来得及动作,裴南的后脑勺便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压制住,将他整个人压得距离沈清棠越来越近,两人呼吸相贴,眼睫毛似乎都要碰在一起。

    几乎同时的,沈清棠占据了亲吻的主动权,他探出舌头像是扫视领地一般领着裴南共舞。最后,沈清棠嘴角弯了弯,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裴南甚至还没有感觉出来到底这一瞬间这么快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沈清棠抱在怀里亲了个痛快。

    等到沈清棠放开他的时候,裴南几乎半张脸都是羞的,红润润的十分动人。

    他这人极其好面子,虽然司尧现在整个人状态都很微妙,但到底也是个存在感极强的人,裴南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这般亲昵的。

    ——而且,现在这种动作……多少有点虐狗倾向==

    “好,好了。”裴南伸手把沈清棠推开,极为不自然的站直了身子,扭过脸更加不适应的看了看一旁充当背景墙的司尧,发现他仍旧没有注意到这边,整个人像是木头一般,“……先出去再说。”

    不多时之前还完整如新的灵殿经过这次的招魂显得有些混乱,厉灼的灵牌烧了大半,连牌位上那歪歪扭扭的刻字都看得不再清晰,虽然此时被司尧重新扶正,也再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司尧寂静的站在那里,身影显得寥落又孤寂。

    裴南一般不是那种火上浇油的人,他看了司尧一眼,然后从侧门走了出去。

    殿中分外安静,裴南动作轻悄,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轻声的拉开殿门,然后又轻巧的合上门。

    沈清棠跟在裴南身后,正要出门的时候司尧在门内叫住他。

    “你以为裴南是真心接受了你?”

    司尧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随手将厉灼的衣物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摩擦着那已经残破的灵牌,嘴角带着十分恶意的笑意,挑眉向沈清棠看了过来。

    沈清棠停下脚步,转身望过去。

    司尧立于室内的阴影之中,整个人昏暗不明。

    灵殿中惨死的生魂刚刚被沈清棠压制在角落,用其戾气来招魂,生魂们知了沈清棠的厉害,个个缩在角落,看着面前像是要凝固住的气氛。

    “呵。”沈清棠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看向司尧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怜悯,“可我信他。”

    司尧猛地一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沈清棠挥袖拉开了正殿的大门,为了之前的招魂,门前用来遮挡的罩顶和帷幔已经拆去,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正值当午的烈日便从门外刺了进来。

    灵殿中空旷广大,光芒很快就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随着光线的充溢,生魂们嘶哑的喊声越发恐惧,又大变小,逐渐听不清晰了。

    沈清棠微微低头念了咒诀,然后又转身看了一眼对这一切仿佛都没有什么反应的司尧,毫无留念的随着裴南走了出去。

    听到任务终于完成,返程系统随时可以启动的时候,裴南却很难用一种合适的言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曾经以为这百年以来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自己应该非常激动,超乎寻常的高兴,亦或是立刻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

    但这一切现在都没有发生。

    裴南一直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对任何人心软,所以他甚至连对自己都不曾心软过。

    可是,他却还是会对沈清棠心软。

    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沈清棠废去鬼道时的痛苦模样,那个从小在他身边成长,如今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孩子满身冷汗,颤抖不已,连唇色都是苍白的。

    他滚在地上爬不起来,牙关紧咬,不一会儿血迹便顺着嘴角躺了下来。

    接着沈清棠的肤色暗淡了下去,像是连苍白都保持不了,整个人泛出一阵青黑的颜色,像是已经腐朽许久。

    被沈清棠压制在身边的恶鬼生魂感受到了主人的不稳定,生魂自然没有了人世的情感,感觉到再无人压制管控自己之后,首先便想现身吞噬了自己的主人。

    裴南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无比听话,现在却贪婪得想要啃撕掉沈清棠的生魂一步步向着跪在地上的沈清棠爬过去。

    鬼道与道修和魔修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植根于人体,若是压制不好,必得反噬。

    裴南一直以为沈清棠鬼道既已大成,那么废去也相对容易,却没想到依旧是如此的痛苦。

    因为看不到,裴南自然也不会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已经和沈清棠差不多的苍白。

    也许是护着沈清棠惯了,几乎是无法控制的,裴南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将沈清棠拉到身边。

    他揽住沈清棠,可是沈清棠却没有伸手回抱他。

    裴南这才发现,沈清棠的双手硬生生的抠进了地里,伴着丝丝的血迹,像是在昭示着自己的残忍一般。

    “没事,师兄,不要怕。”

    可是沈清棠却依旧对裴南微笑,他嘴角的血迹刺目而鲜艳,整个人都疼得颤抖,却依旧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能抱师兄……会,抓疼你的。”

    “师兄,就算我疼死,我也——不舍得让你疼。”

    沈清棠疼得缩了缩身子,从裴南的怀中滚了出去。

    裴南愣了片刻,然后心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下的拉扯,疼得厉害。

    他想,沈清棠,你真是好样的。

    你明明说不让我疼,却想出了一个让我比身上更疼的方法。

    自招魂失败,司尧出来之后便选择了闭关,不再管像以前那般掌管“圣教”中任何事。

    时间久了,动乱便生,许多魔修借机试探,却没有得到司尧的任何反击或者回应。

    再接下去,“圣教”中党派林立,混乱不已。

    沈清棠与裴南便是在那时候离开了那里。

    裴南返程的日期一推再推。

    系统催促了很多次,都被裴南拒绝了。

    等到沈清棠恢复了……

    等过完这个夏天……

    等过了这个夜晚……

    “师兄,明年今日我们还来这里看桃花好吗?”

    沈清棠从后面抱住裴南的腰,将头舒服的枕在裴南肩膀上,吐息蹭在裴南的脖颈,一片温暖柔软。

    正是春末夏初,黎安寺的桃花开得大好。

    依旧还是原来的老住持,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功德箱,登记捐献名册的那个小和尚还是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看到两人的时候没了曾经的易怒和暴躁,而是道了声:“阿弥陀佛。”

    几十年转眼而过,老住持已经年近垂垂,而那个小和尚也不再年轻。

    时间总是匆匆,而且永不得往返。

    沈清棠往功德香里投了钱币,然后去登记簿里记录两人的名字。

    裴南就站在一旁。

    曾经的小和尚,如今的中年僧人提起笔:“二位施主是何关系?”

    沈清棠温和的笑了笑,将裴南拉近怀里:“道侣。”

    大概是沈清棠曾经给这名小和尚留下的印象太深,他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了两人一眼,像是说给自己一般:“都叫做‘裴南’啊……”

    裴南笑得弯了嘴角,也没有解释这个问题。

    他如今另一张脸,也难为了几十年这名和尚还能记得他的名字。

    沈清棠接过和尚递来的笔,又将笔塞进在他怀中的裴南手里,凑过去在裴南的侧脸亲了一下:“师兄,这次该你来写了。”

    裴南没有抵触沈清棠的动作,动作雅致的伸手拿过笔签下自己与沈清棠的名字,然后将笔递回给那名和尚。

    多年不见之后的相见总是有些缘分的,沈清棠和那名和尚一致又统一的再没有提起曾经那个场景,两人记录完毕,便告辞准备离开。

    走出门的时候却碰上了正恩住持。

    老住持眉须皆白,颇显佛缘,见到两人过来,慈善的对两人笑道:“阿弥陀佛,许久不见,两位施主仍旧这般潇洒俊逸。”

    沈清棠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对裴南妄加猜测,裴南夺舍重生,这一点在正道上本就有所不容,如今却被这住持一口说穿,让沈清棠深深皱眉。

    虽然鬼道已弃,但沈清棠身上的气势却没有随之化去,盯着人看不说话的时候,已然十分惧人。

    裴南笑意温柔,他抓了抓沈清棠环住他腰上的手,示意沈清棠不必惊慌,接着对正恩住持道:“大师好眼力。”

    正恩住持微微行了一礼,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客气道:“裴施主不必客气,我并非悟得什么。只是一人虽容颜改变,但性格与习惯却不会变。”

    “而且,这世上能得沈施主这般执念的,怕是只有裴施主一人了。”

    正恩住持笑着看了看沈清棠:“老衲恭喜沈施主终于得偿所愿。”

    得知老住持并非是发现了什么,沈清棠终于松了口气,又听到老住持说话这般动听,自然喜上眉梢,像是听了世上最动人的夸奖一般:“是啊是啊,同喜同喜。”

    “……”

    裴南终于发现其实这老和尚和沈清棠真的挺能聊得来的,因为每次这两人一说话基本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两人在黎安寺用了一顿味道清淡的斋饭,沈清棠回去后就嚷着没吃饱,压着裴南不依不饶的重新开吃。

    裴南有些无奈,沈清棠极会撒娇,他又心中总觉得有些愧疚,久而久之便随着沈清棠去了。

    室内烛火光影闪闪,两人的身影辗转交缠,逐渐透出一点点喘息来。

    突然觉得沈清棠加快了动作,裴南僵了一下,声音颤抖,“阿棠,别弄在里面……”

    沈清棠万事都依着裴南,却偏偏在这种事上从不妥协,他压着裴南,将他死死锁在身下,然后在裴南颈侧落下亲吻,接着将自己深深的送了进去。

    “唔……”

    裴南抖了抖,整个人发软的躺在床上,肤色白皙,有一种格外好看的脆弱。

    沈清棠得了满足,便温柔了下来,他抱起裴南亲吻:“师兄,你是我的。”

    裴南累得连白眼都懒得翻,他靠在沈清棠胸前,欢愉过后,身体里一点都不舒服,接着洁癖发作,颇有些颐指气使道:“洗澡。”

    这间客房是黎安寺客房里最好的一间,后屋就有从山上引下的温泉,沈清棠抱着裴南走进去,温热的泉水将两人包围起来。

    裴南在沈清棠怀中舒服的叹了一声。

    沈清棠笑着咬了咬裴南的耳朵:“师兄。”

    裴南眯起眼,有些睡意朦胧:“恩?”

    “将来我会老会死,若是抱不动师兄了,师兄会嫌弃我吗?”

    沈清棠声音很低,就靠在裴南耳边,在腾腾的热气中显得有些酸涩。

    裴南从微微的睡意中清醒,逐渐回想沈清棠刚刚说了什么。

    是啊,沈清棠不能再结丹,鬼道也已废弃,就算身上还有灵力,能够比寻常人活得久些,但终于会老会死。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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