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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偏见[情敌变情人] 作者:白花花

    第10节

    后者病的有些没精神,一双眼却还是笑得弯弯的:“都是不容易罢了……怎么,吃醋啊?”

    严漠撇嘴:“……我只是心疼你。”

    话说完,他自己倒是先愣了,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倒是许谦的笑声拉回了神智。只见那个平时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会儿却穿着蓝白的病号服,躺在苍白的床铺里耍着无赖:“那你亲我一口,我就不难受了。”

    “……”

    “来呀,又不是没亲过……害羞什么。”许谦轻声哄骗道:“亲我一口吧宝贝儿,亲我一口,病就好啦。”

    严漠无奈的看着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语罢,还真就弯下腰来,在对方眼皮上轻轻一点。

    “睡吧。”

    许谦似乎还不满足:“你骗小孩呐?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哎算了,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吧,一起睡。”说着动了动身子,给他空出一个位置。

    许谦是房,房间很大,有两张床,他偏偏要拽着严漠跟他睡一张,后者没办法了,只好把另一张床推过来,拼在一起。

    中午下飞机后到现在都没闭眼,严漠也累了,替许谦盖好被子后便闭上眼睛。结果没睡一会儿,一个滚烫的身子主动贴过来,一睁眼,却恰好对上许谦的脸,眼睛里潮乎乎的全是水汽,像是某种小动物。

    黑暗中,许谦亮出一口白牙,他笑着在严漠嘴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听说发烧的时候,那里会特别热……”

    严漠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从床上掀下去——什么小动物,分明是匹色狼!

    他深吸几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两个字:“睡觉!”

    许谦本就是逗他,现在看到这个反应也算满足,底底笑了几声后还真就老实了,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严漠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将人搂进怀里。

    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宿,第二天起床后,许谦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只是嗓子疼的紧,喝水都难受。严漠早起替他从外头打了份粥来,配上清粥小菜,许谦喝了一口,只觉得嘴巴里淡出鸟来了,不由得抱怨:“怎么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没事就往医院跑啊。”

    严漠知道他是随口一说,也没计较,只是道:“以后不会了。”

    许谦吃晚饭,他给他收拾了饭盒,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加上客户的稿图还没有动。许谦看出他的为难,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忙吧,中午我让小江来给我送饭。”

    严漠找了根温度计让他含着,过一会儿看度数不高后,才放心走了。

    许谦只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就回家了,他烧退的算快,奈何扁桃体发炎一直在,吃不得辛辣油腻,碰不得烟酒。严漠借此勒令他推了大部分应酬,每天回家换着花样煲汤煮粥,来来回回养了足足小半个月。

    也就是这半个月,许谦仅剩的一丁点儿理智,也就此沦陷了。

    他开始准点回家,基本不再碰烟,酒也少喝了很多,对严漠也是尽可能的好,几乎是有求必应。后者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对他的态度也不似最初那般紧绷,柔和了许多,平时没事了还会开开玩笑。

    有一天周末,许谦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带着画板和颜料来找严漠,缠着后者让他教学。

    “这个笔不是这么拿的……手放松点,别绷那么紧,下笔轻点啊,颜色太重啦。”严漠还算耐心,手把手带着他完成了小半幅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色感不错,剩下的着实不敢恭维……

    在他看来,许谦没有这个天赋。

    偏偏当事人没这个自觉,一口气画了小半天,中途严漠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走过来替他添上两笔,后来看到对方下笔粗鲁,又忍不住替他修改。来来回回自己的工作稿半笔没动,倒是许谦完成了第一幅作品,乐滋滋的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还说改天买个框架回来,挂在墙上。

    严漠见他乐滋滋的签上署名,胸口像是有什么堵着——他一向自傲,极少与旁人共同完成作品,这么多年来除了闻彬,再无人有这个待遇,如今却是为了许谦……打破了。

    有可能是情不自禁,也有可能是看不下去……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似乎隐隐感觉到,心里某个本以为不可动摇的东西轻轻晃动了那么一下,也就是那么一下,让严漠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仿佛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

    仿佛这八年的人生被就此否定,仿佛……一切都只是求而不得的错觉。

    严漠怎会甘心?

    而这样的矛盾,最终的爆发点却是归于一幅画。

    一副,他专门为闻彬而画的画。

    第59章

    他这头纠结了几天,许谦却已经令人将画框定制好了,正比划着挂在哪儿合适。严漠心里烦闷,看到这玩意儿便觉得刺眼,虽然一直忍着没说,对许谦的态度也冷淡了一些。

    他也知道自己矫情了,可是心里死活过不去这个坎——这段的感情对许谦来讲或许只是一个包袱,可对于严漠来说,却已是确确实实的融入了骨血里头,光是放下还是不够的,得动刀子,一点一点讲那些坏死的烂肉挑出来——光是想想,就疼得发抖。

    严漠没有放下的勇气,却始终有着这个心,如今不上不下的端着,怪尴尬的。

    后来许谦拿来一副半成品的画,小心翼翼的问他能不能帮忙完成,严漠瞥了一眼,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裙子捧着玫瑰花的女人,脸部已经完成了大半,手臂往下却只涂了大致的色块。他本该可以拒绝,可这样的一副作品,若始终是这样未免有些太可惜了,便点点头道:“你先放在这吧,我……”我有时间再说。

    许谦狠狠亲了他一口:“宝贝儿我爱死你了!”

    严漠眨了眨眼,看他高兴成这样,不由得一阵心虚。

    后来那幅画被他收进画室里,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说起画室,跟阳台是连在一块儿,中间隔着栅栏,外头装了防盗网,在家里有了猫后,严漠特地叫人多加了一层,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许谦在严漠家里住了这么些天,从未踏进过那画室一步,因为自打他来后那里就上了锁,钥匙由严漠自己保管,许谦也从未见过,有时候路过那间房时,会停下来看上那么一两眼的,真要说多想进去,倒也没有。

    只不过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的确想看看那幅画……那副多年前让他惊艳,如今却让他怀念的画。

    许谦没想到,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某个周末,严漠外出办事,他难得放假在家,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米苏从他身上跳下来,垫着猫步在客厅里四处奔跑,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跑去了阳台,踩着盆栽翻上隔板,几个轻跃就窜到了隔壁房。许谦没见到猫,急的到处找,结果听见画室里传来了动静,尝试着敲了敲门,果真听见几声猫叫。

    他先是愣了一下,开始想办法进去,可惜阳台的缝隙太小,他一个成年男人是绝对进不去的,给严漠打电话对方也没接。许谦生怕猫把画具弄坏了,咬咬牙,找来根铁丝插进门锁,尝试的拨弄着。

    这招还是他很小的时候学的,主要是为了耍帅,这么多年都没试过,一时间生疏的很,满头大汗的折腾了近二十分钟,总算撬开了锁。结果刚一开门,米苏喵地一声窜了出来,转眼没了影,许谦来不及管它,连忙进门一看——果不其然,放在墙角的颜料桶全撒了,各式各样的画笔洒了一地,光一眼看过去就头疼的紧。

    许谦没办法,只好帮忙收拾起来,完了又把地板拖了。等一切恢复原样后,许谦没忍住,揭开了那幅画的布帘,认认真真的端详着多年前一眼惊艳的作品。

    上次走的匆忙,没能来得及好好看,现下一望,确是能明显看出其中缺点,但瑕不掩瑜,考虑到严漠当时的年纪,这的确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作品。

    许谦回忆起严漠曾与他说过的那场初遇,稍作联想,便能断定画上之人的身份——三年前的记忆再度复苏,那个人群中让他一眼望见的身影,那个清纯干净到仿佛能掐出水来的笑容,以及那个……已经失去的人。

    他放下了闻彬,愿意与他朋友相称,但这并不代表那三年的单恋被就此抹去,许谦没有留恋,他只是惋惜。

    你很好,可惜你终归不属于我。

    如今再次看到这幅画,画中的人影与记忆中相叠,许谦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对闻彬一见钟情,是因为……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触了触画面上干涸的颜料,眼神尽是怀念。

    而刚刚回家的严漠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看见许谦站在画前,去摸那画中的人影——那个他一笔笔描绘的、闻彬的身影,带着少年时期所有的爱意,倾尽了所有的技巧与心血……

    怒火无端而生,像是细细存放的珍宝染了尘,几乎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冲上前,狠狠打掉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谁让你进来的!”

    许谦被吼得一愣,连忙想要解释:“是米苏……”

    严漠正在气头上,这些日子里累积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看到许谦站在画前的神情,那样的温柔和悲伤,以及眼中化不开的眷恋……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原来这个人从没忘掉过闻彬,何况他们还经常联系,就连百日宴的请柬,也是对方转交——他近乎悲愤的想,心里仿佛有股郁气集结,压的他胸口发闷,一股酸意无端而起,却不知是为了谁。

    “滚!”

    严漠已经放弃思考了,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可许谦也不是木头人,任谁被打被吼还能心情好?

    “我就碰了一下你的画你就这么甩脸子给我?”许谦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憋得慌。

    他以为自己在严漠心里头的地位能高一点,没想到……

    后者心里头一团乱麻,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你不配碰它。”

    话音刚落,严漠便有点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

    许谦的手在抖。

    多少年了,多少年他再没听到过这三个字,多少年前他为了梦想拿起画笔——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如今他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名字、样貌,唯有这三个字,像烧红的铁,永远烙在了他的心底。

    沉淀了十年的伤口被人无情撕开,鲜血淋漓间,许谦疼的近乎窒息,像是被瞬间拉回了十年前——那个他永远无法忘却的雨夜,哪怕如今想起,也依旧恐惧到战栗。

    他背着父亲的债务,带着画具在街上行走,遇到了前来讨债的人。

    少年瘦弱的身躯被推倒在地上,颜料洒了出来,将身下的积水染出一片色泽。雨很大,豆大的水珠拍打在身上,很痛,却不比接连落下的拳脚。

    那些人很有分寸,不针对要害,只是往痛的地方下手,许谦能做的唯有蜷起身子,咬紧牙关不发出半点声音,他不求饶,不争辩,只是承受。

    到了后来,意识模糊,一瓶颜料从眼前划过,他本能伸手去捡,却被人顺势抓住手腕,按在台阶上……

    用他最爱的画具,一根根敲断指骨。

    大雨倾盆,一同被雨水冲走的,除了被稀释的色彩,还有一个十九岁少年的梦。

    第60章

    许谦是个左撇子,自打那次后左手便不能正常使用,仔细看会发现指节处有微微扭曲,甚至伤到了经脉……这些都是当年留下的后遗症,那时的他没有去医院的钱,而是来到附近的诊所简单处理,以至于后来还能使用。

    只是这样的一只手,颤抖、无力,再也无法拿起他心爱的画笔。

    又过了两天,父亲意外身亡的保险金发下来,许谦当时心里就在想,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挤兑他,连他唯一东西都要拿走。

    他不是没想过去死,但他不甘心,他觉得我特么这么年轻呢,没瞎没聋,也没什么先天性疾病……凭什么要死在那些畜生前头?

    也就是靠着这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爬了上来。

    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这么多年过去,许谦从一无所有变成了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没听过那三个字,也再无人敢对他这么说……如今却是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初入社会不满五年的小屁孩指着鼻子说不配,他要是忍着,那他妈过去的几十年都白活了。

    许谦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力气极大,打的严漠嘴角都出了血,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许谦反手想要再来一下,看着对方白皙皮肤上青紫的掌印,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疼得他呼吸困难,手举在半空,竟是打不下去了。

    他妈的竟然会舍不得!

    为了这么一个傻逼!

    鼻腔内泛起酸意,许谦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完了。

    他喜欢严漠……喜欢到哪怕对方把自己见不得人的伤口翻出来狠狠鞭挞,喜欢到可以忍受他一心二意,喜欢到、喜欢到走到这一步,他居然连抽两个巴掌都狠不下心。

    其实严漠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许谦看得出来,这小子眼高于顶,两人没好上之前那简直是用鼻孔看人的,现在倒好了,愿意低下头了,却是透过自己去看别人……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他将抖得不成样子的左手插进兜里,扭曲的指节蜷起来,死死攥成了拳。

    闻彬的画像就挂在背后,白色的衬衫,暖黄的夕阳……清纯漂亮的只一眼就扎进了他的心里,他因为这幅画对闻彬一见钟情,如今却也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许谦转身离开了,他不想在这幅画面前跟严漠打起来,那是他悲惨过去中为数不多的、值得回味的东西,他不想连这么点对于梦想的纪念,也留不住。

    ……至于解释?去他妈的解释,严漠算个老几,就算自己喜欢又怎么了?难不成喜欢一个人,还得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写成简历,给他投过去?

    许谦从不靠着卖惨过活,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惨,比他惨的多了去了,又有几个又能像他现在这样锦衣玉食,钱多的能烧着玩?

    那些嘲笑他、讽刺他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到头来还不是被他踩在脚底下,头都抬不起来!

    严漠算个屁!要不是仗着自己喜欢他,许谦绝对打的他进医院了,然后甩下一张支票转身就走,就像当时对彭毅那样……

    许谦胡乱想着,脑子里一团浆糊,胸口却憋得难受。

    像是心脏被剜去了一个角,把他最不堪、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其实这样的话他从没少听,比这更难听的都受不过少,可许谦从来没像这次这么难过,他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捧着,可那人却毫不犹豫的捅了他一刀。

    最操蛋的是他还下不去手——隔着血肉骨骼,他想要打那人一拳,就先得把外头的一层层剖开了,将手伸进去,掏出来。

    那样多疼啊,许谦想,还得留个疤。

    许谦很怕留疤,他一向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就连受过伤的左手,也找了专门的医院进行校正,至于当年火灾中留下的烧痕,更是早就被新植上去的皮掩盖了。他穿昂贵的衣服,但奢华的腕表,开拉风的跑车……这些都为了掩盖那段他不想提及的过去。

    那段连尊严都被踩在脚底下也要苟且偷生的自己……跟现在这个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许总,太不相称了。

    许谦的自尊受不了这个。

    他不怕疼,他怕丢人。

    如今在严漠面前,却是又疼又丢人,许谦坐在车里头,一根一根的抽着烟,窝在密封的车厢里,任由着铺天盖地的白雾将他吞没了,一呼一吸都带着呛鼻的苦味。

    他快一个月没碰烟了,这会儿连续抽了一个小时,把人家送的一条烟抽了大半,江成望打电话过来,听到对方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许、许哥,你这是……”

    许谦打开窗户透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江成望咽了咽口水,还是先从正事说起:“c市的那个项目,程总要您亲自过去开个会。”

    “……机票定了吗?”

    “定了,按照您之前说的,这次由我跟您一起过去。”

    许谦挺起腰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公事上来:“多带几个人,程均那老狐狸最爱灌人酒,妈的上回我跟他谈事,完了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他骂骂咧咧的开了免提,发动车子:“几点的机票?能改签不,能的话我们今天就过去,先买点解酒药准备一下……”

    江成望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胡乱找借口,也不敢多问,只是道:“能改,不过会晚一点……许哥,你少抽点烟吧,嗓子都坏了。我在你车上放了润喉糖,你待会红灯的时候记得吃一下。”

    许谦笑了一声:“你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真啰嗦。”

    他笑到后来声音发颤,手又开始抖了,差点握不住方向盘,只好先把车开到路边停着。

    挂了电话,许谦从车前座的柜子里翻出了润喉糖,薄荷味的,丢一颗进嘴里,又凉又辣。

    他揉了揉眼睛:“操,辣死了。”

    第61章

    等情绪平复下来,许谦开着车来到附近的超市,随便买了点生活用品,结账的时候看到柜台上的润喉糖,犹豫了几秒,还是拿了一盒丢进购物筐里。

    许谦提早来到机场,吃了顿快餐,在机场里的名牌店买了两套西装做换洗,又顺了个手提箱……江成望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正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玩手机。

    江成望抹了抹汗:“许哥,我……”

    “没事,刚好,走吧。”许谦似乎不想多话,起身拉着吊牌还没剪的行李箱走向登机口,江成望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孤独。

    他甩了甩头,快步跟了上去。

    许谦一上飞机就睡了,手机全程关机,等到下飞机时已经是大半夜零点多钟。睡了一觉,许谦也不如之前那么低落了,放下行李后,便揽着江成望的肩膀拖着他们去附近吃宵夜,在外头晃悠了一大圈,最终选了一家砂锅粥坐下。

    一行人尽是大老爷们,也不需避嫌,许谦让店员跑腿买了包中华回来,点上吸了一口:“今天我请客啊,你们想吃啥随便点,但是,不准喝酒。”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小伙子苦着脸:“吃烧烤不喝酒,多没意思呀。”

    江成望连忙拍了他一下:“明天谈正事呢,你真以为是出来玩的啊……许总,这孩子酒量不错,又是新人,我就带他出来历练历练。”

    许谦抖了抖烟灰:“挺好的,既然那么想喝,明天就靠你们撑着了……当然也不能傻乎乎的人家敬你酒你就干,应酬这事儿有技巧的,回头让小江教你。”他咬着烟,狠狠一拍桌子:“要是能把他们全灌倒,我给你们发奖金!”

    众人立即振奋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老板你说的啊,可别反悔。”

    许谦笑骂:“一群兔崽子,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说说闹闹间,粥上来了,砂锅烧得滚烫,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江成望顺手接过香菜,环视一圈:“你们谁不吃的,提前说,都能吃的话我就放了啊。”

    许谦不轻不重的拍他一下:“就你这么问谁敢说啊?香菜别放了,想吃的完了自己加……还有黄豆酱什么的,分下去。我可是点足了料啊,你们给我使劲吃,吃饱吃舒坦了,明天好好干!”

    他说完,手一挥:“服务生,烧烤菜单拿过来!”

    许谦点了一大堆菜,后来又要了两瓶可乐,一群大老爷们吃的个个肚皮圆滚,就连许谦也化悲愤为食欲,眼前的串子都叠成小山了。买单后都三点多了,许谦吃得有点撑,说要在外头走走,江成望怕他出事儿,执意要跟着。

    许谦有点不耐烦:“得了吧我比你大两岁呢,你有必要看孩子似得看着我么?就算我不认路,这不是还有导航……”

    后者沉默的听他讲完了:“许哥,你知道酒店的名字么?”

    “……”

    许谦这才想起来,自打下飞机后,手机就没开机过。

    这像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希望严漠给他打个电话或者是发条短信啊微信啊什么的,道歉也好分手也罢……总该有个结果。

    可真要说断在这里,许谦挺不甘心的,他妈的告白都没有就结束了?可要他继续舔着脸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也是不可能的,他不后悔打那一巴掌,他觉得自己没错。

    可这种时候,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许谦还没拿好主意,打算先拖着,等公事办完了再去想。

    他开了机,从导航里定位酒店,退出后顺手点开了微信,严漠果然有留言,却只有短短四个字。

    “你在哪里?”

    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许谦有些心灰意冷的关上屏幕,打算四处走走。

    江成望还想跟上来,被许谦硬是赶跑了:“你看你那俩大黑眼圈,明天还怎么见客户?我溜达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太晚的。”

    前者认真的看着他:“许哥,我真把你当我哥,你要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许谦的目光有几分软,他笑了一下,拍了拍江成望的脑袋,半是感慨半是调戏道:“这么贴心,你说我要是喜欢你多好呀……”

    “许、许哥,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成望吓得声音都抖了。

    “废话,我要有这个意思,还能等到现在?”许谦看他脸都红了,也就不再逗:“乖,回去吧,好好睡一会,明天中午的应酬还得靠你们年轻人。”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江,许谦绕着酒店四周瞎逛,口袋里的烟抽的差不多了,他又买了一包,正撕包装呢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严漠打来的。

    许谦犹豫了很久,还是赶在铃声的最后一秒按下通话。

    对面开口就是一句:“你在哪呢?之前打你电话怎么都是关机……”

    许谦是十点的飞机,离他中午与严漠闹翻出来也过了小半天了,不过他懒得追究这个,只是道:“你谁啊?管我做什么?”

    严漠沉默了几秒:“你要在外面过夜?”

    “是啊,那又怎么样。”许谦呸地吐出烟盒的包装纸,把手机插上耳机丢进兜里。“你管我?”

    “……你答应过我,不在外头过夜的。”

    “我反悔了。”

    “……”

    许谦听着耳机里的电流音,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严漠又说话了:“你在马路上?没在酒吧?”

    “刚出来,往酒店走呢。”许谦喷了口烟:“怎么,你也想来啊?”

    严漠直接掐了电话。

    许谦嗤了一声,心里头凉嗖嗖的,夜风穿透昂贵的西装,吹到了骨子里。

    他有点冷了,抱着手臂站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只觉得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那种打心底里蔓延出来的孤寂感,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时候……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铃声再度响起,许谦一看,还他妈是严漠。

    只是这次接起的时候他没有犹豫了,像是迫切摆脱某种感觉似的,飞快的按下了通话键。

    “你没去酒吧,我刚才问了江成望,你们在外地出差……明天还有正事,又这么晚了,你不会有精力去找别人的。”严漠一口气说完这些,微微松了口气:“许哥……今天、今天是我不对,是我口不择言了,可是你也不该擅自进我的画室,这样很没礼貌的……”

    许谦听着前半句还像人话,后来越听越不舒服,骂了句滚后,果断掐了电话。

    严漠再打过来,他也没接了,干脆的把人拉进黑名单里,将烧到尽头的烟踩灭了,拍拍裤子往酒店走去。

    第62章

    听着电话里无尽的忙音,严漠有些心烦的合上手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微微出神。

    脸颊已经没那么疼了,他用冰敷了大半天,却还是肿的高高的,怪吓人的。

    他摸了摸脸,心里头酸酸的,有点难过,还有点委屈——或许是许谦之前对他太好,如今的反差一时没法接受,但是想想之前那些,又释怀了。严漠这辈子几乎没被人打过,唯有的几次都是许谦动的手,在做情敌的三年里,两人没少互殴,一起进医院的事儿也干过,所以今天这一巴掌……其实没什么。

    严漠闭了闭眼,强行放空大脑,明天还要去跟客户谈事情,现下肿着个脸……肯定是得戴口罩了,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怨许谦,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这一巴掌过来,他觉得自己特别没面子。

    但归根究底,还是他盛怒之下说错了话……不过许谦为什么要进他的画室?为什么……为什么对闻彬的画像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不是说忘了吗,又怎么会……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拥而上,严漠翻了个身子,重新拿起了手机。

    他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被拉黑了,但是微信还没有,他还能看见许谦发的朋友圈……一圈人围在一起吃宵夜,看得他有些饿了,胃部一抽一抽的疼,心里烦躁的很,没忍住在下头留了言。

    “等你回家。”

    ……

    许谦一觉睡到十点多,洗漱倒腾完后下楼跟江成望他们碰了头,这才打着车往约好的饭店去。

    中午这场主要谈事情,许谦象征性的喝了两杯,完了又被拉去ktv。一群老爷们坐在宽敞的包厢里,几个小年轻负责活跃气氛,歌是一首接一首的唱,许谦跟程均谈了一会儿,只觉得脑袋疼,找了个借口跑去厕所抽了两根烟,好歹喘了口气。

    他看了眼时间,五点多快六点了,晚上估计是七八点左右才吃饭,去掉路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在ktv的时候,大家很默契的只要了啤酒,事情谈得差不多了,程均拉着许谦玩骰子,比大小,谁输谁喝。许谦一听就来劲了,他以前在赌场打过工,对这方面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但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毕竟面子为重,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灌了对方半打啤酒,自己也没少喝。

    下午场结束,晚场紧接跟上,程均一行人酒量也算了得,加上合作成功大家都高兴,简直是不要命的灌酒,许谦一开始还含蓄,后来被逼的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往下喝,洋酒茅台混着来,最后直接喝断片了。

    十一点多收场的时候,两方站着的人都不剩几个,江成望和他带来的那个新人很荣幸逃过一劫,自然负担起了收拾“战场”的任务。江成望叫了辆车,和服务生一起把醉到直不起腰的其他人挨个扶下去,新人在底下看着,等最后一个人也上来的时候,免不得抹了把汗:“这也太能喝了……我下来之前数了数瓶子,有十几个。”

    江成望靠在椅背上,也有点头晕,再看这小子红光满面的,半点醉态没有,不由得感慨:“你之前说你能喝,我还没放在心上,早知道今天让你一个人上了……”

    这新来的小伙子叫王涛,刚刚二十出头,还在实习期,看着就像个学生,所以主动灌他的不多。“江哥,你饶了我吧,我酒量再好,这么多水进肚子里也难受啊……哎,我们仨轮番上去帮许总挡还成了这样,真不敢想象你们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以前是怎么过来的?这话一下子唤起了江成望的回忆,他二十岁就跟了许谦,等于是一路看着这个公司成长起来,刚刚成立的时候,没人脉、没客户,他们是一次次上门找人求来的项目,哪次不是被人灌得直吐?许谦做大哥的,自然要挡在弟弟前头,也就仗着那时年轻能喝,现在要再这么搞,非得胃穿孔。

    不过相比之前,许谦的酒量也的确下降了,之前体检的时候一声就说过他胃不好,不能猛喝酒,结果还是……

    江成望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小涛,回头你带着人先上去,我去附近买点解酒药来,之前买的不够了。”

    “好。”

    有了服务生帮忙,这并不算难事,王涛亲自扶着许谦送到房里,把人放下后进了洗手间。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许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掏出手机划拉了一下:“谁……谁啊……”

    王涛从洗手间出来,见他半个身子挂在床沿外头,连忙过去扶:“许总,小心点。”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响起一个男声:“你喝醉了?”

    许谦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喘息,被王涛扶正到了床上。

    “怎么不说话?”

    王涛擦了擦汗,接起电话:“您找许总有事的话,等明天他酒醒了再打电话过来吧,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让我转告……”

    “你是他什么人?”

    “呃,我是他下属。”

    “江成望呢?”

    “江哥去买解酒药了,请问……”

    “你们在哪个酒店。”

    王涛愣了一下,还是报上了酒店的名字。

    话筒中传来键盘声,半分钟后,对方重新开口:“我今天凌晨五点半的飞机,大概八点多能到你们那儿,门牌号多少?”

    “3……302。”

    等说完,王涛才反应过来,他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就贸然把位置给出去了,万一是许总的仇人怎么办?再看一眼手机,连联系人都没显示,只是一串孤零零的陌生号码……他越想越后怕,咬咬牙,干脆睡在这里了,等明天对方找上门再看。

    又过了一会儿,江成望上门送药,王涛把这事儿告诉他,后者愣了愣,自言自语道:“这是要找上门?”

    “是啊江哥,我……哎,也是我蠢,万一是仇人怎么办啊?”

    江成望失笑:“许总没这么多仇人……不过他今晚喝多了,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也好。”许谦这几天情绪不好的原因他也多少能猜到,严漠和许谦也是有过打架历史的,他怕两人见面一个眼红对殴上了,有小涛这么个年轻人做帮手,许谦也不至于吃亏。

    于是第二天,一宿没睡打着飞的过来的严漠敲响房门,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还是半裸的。

    第63章

    王涛伺候了许谦一晚上,半夜的时候对方还吐了,把他衬衫都弄脏了,害得他苦哈哈的洗了晾到空调下头吹,这会儿还没干呢。

    王涛困得直打哈欠:“谁啊。”

    严漠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头顶了,口罩外的眼里全是血丝,一半是气的,一半是一宿没睡加上着急上火给整的。

    他死死瞪着王涛,眼眶微微发热,火辣辣的视线恨不得把人烧出一个洞来。

    后者不明所以,只是看他一脸狰狞,本能的挺直了腰,声音也抬高了八度:“你谁啊?想干嘛?”

    严漠磨了磨牙,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心口那股火气发泄出来,冷冷道:“你又是谁?许谦呢?让他出来!”

    王涛看他鬼鬼祟祟的戴着口罩,自然不能放行,手臂一抱就横在门口:“我们老板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在睡,你找他干嘛?”

    严漠眼神一暗,手指都捏白了:“你一晚上没走?”

    “那当然啊,我伺候了他一晚上。”王涛是个纯直男,说话不带歪处想的:“你到底是谁啊,大清早的跑来找人……靠!你不会是昨晚打电话的那个吧!”

    说到这个,他立马精神起来,整个儿挡在严漠跟前:“你不准进去!”

    严漠气的脑袋都快炸开了,顾不得别的,伸手就打算硬闯:“让开!”

    两人在门口推搡的关头,许谦也慢悠悠的醒了,他困得神志不清,顺手抓过一个什么甩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他妈的大清早让不让人睡了?”

    王涛吓了一跳,手上力气一松,严漠趁虚而入的杀进去,进门就看见许谦裸着上身裹在被子里,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一天不闲着就浑身难受?”

    许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他戴着口罩,一下子还没认出来:“你谁啊……”结果又对上了那人血红的眼,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

    “严、严漠?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坐起身,结果因宿醉关系,一阵天旋地转又栽回了床上,揉着太阳穴还有点懵:“你来做什么……”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却与嫌弃无异。

    严漠哑着嗓子道:“我看错你了许谦,我以为……是我傻,我这趟就不该来!”他说完转身便想走,许谦连忙伸手去拽,结果一个不稳摔到了床底下,脑袋磕到了床脚,疼的大叫一声。严漠本能回过头,就见那年轻男人抢先一步冲过来把他扶起来:“许总,你没事吧?”

    许谦昨晚衣服脏了,这会儿披着浴袍,额角划破了一道,没一会就渗出血来。他骂了句操,摇摇晃晃着起身还想去追,严漠却早已摔门离开,王涛跟在后头直喊:“许总,你穿点衣服,小心着凉……”

    许谦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按在头上,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刚跟他说什么了?”

    “啊?”

    “……他怎么会突然过来,还有,他怎么知道的地址。”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王涛就心虚的很,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昨天、昨天你喝多了,他打电话过来,然后……你接了后就没说话,他问我你在哪,我就……”

    他本就紧张,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许谦一听头更疼了:“那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还不穿衣服?”

    “呃……您喝多了,吐了我俩一身,我就顺便脱了洗了……”

    许谦气的呲牙:“你不知道我是gay吗?就不怕我吃了你?”

    王涛愣了一下:“哦……我没想到……不过许总你这样的,肯定看不上我啊。哎,刚才那人是谁啊?你男朋友?我去戴着个口罩我都没认出来……他是不是误会咱俩了啊?我去给他解释啊!”

    “……”许谦翻了个白眼,这孩子真是耿直的让他无话可说。

    王涛看他不说话,有些急了:“我是真没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江哥得削了我……还是他让我留下来的呢!说怕你们打架,不过你们不是情侣嘛为什么会打架啊……”

    他激动起来说话也不结巴了,倒豆子似的哗啦啦个没完,许谦脑袋都快裂开了,连忙让他打住:“你现在出去,找小江,让他买点药来。”

    王涛哦了一声,乖乖溜达走了。

    许谦一手按着伤口,另一手把手机拿过来,给严漠打了三个电话,结果永远是秒挂,后来干脆直接打不通了。他苦笑了一下,想说上微信看看,结果就看到了那条留言。

    等你回家——短短四个字,却温水似的将许谦的心泡软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跟自己说过这句话,多少年……自己有的只是房子,而不是“家”。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想要对严漠说些什么,又生怕一说就被拉黑了,纠结了老半天,还是打出一句话:“我跟他没什么,他是直的。”

    按下发送键后,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倒是江成望急急忙忙的冲进来,看着他头上的伤,整个人都木了。

    “许哥,他打你了?”

    “狗屁,我能让他打了,他算老几。”许谦深深吸了口气:“还愣着干什么,药拿过来,我喷一下就好了……小伤,不碍事。”

    江成望连忙上前,看到的确是小伤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开始撕药品的包装:“刚才小涛过来跟我说你受伤了,差点没把我吓得。”

    许谦笑了笑:“就你这胆子,以后要怎么做生意啊?”

    “这跟做生意没关系,我是担心你。”江成望擦了酒精,把云南白药喷在伤口处,又贴了个创可贴:“还好伤口不大,就是出血量有点吓人……妈的,我真以为你磕到脑袋了。”

    “你是斯文人,别跟我似的,没事别说脏话。”许谦打了个哈欠,顺势躺倒在床上,开始卷被子:“你走吧,我先睡一会儿,困死了。”

    江成望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他脸色苍白,不由得轻叹一声,退下去了。

    第64章

    许谦迷糊了几个小时,睁眼已经是十二点了。

    他打开手机,严漠没有回复,但也没有拉黑,几小时前发出去的消息孤零零的飘在上头,显得特别苍白无力。

    许谦打了几个字,又删了,不管怎么讲,严漠为了他大老远跑来这边还是让人挺感动的,之前的事他也不计较了,两人都冷静一下,等回了……回了家,面对面的去说。

    他就不信那小子敢把他关在外头。

    这么想着,许谦心里轻松了些,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开始穿衣服。昨天他也没看到严漠有带行李箱什么的,估计也是急匆匆赶过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的脸,自己之前那一巴掌可没留情,看他戴着口罩,不会毁容了吧?

    这么一想,许谦有点心软了,换位思考一下,搁他连夜坐飞机过来看见严漠跟人裸着睡在一个屋……估计得打到进医院,而不是转头跑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况且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他总不能跟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傻逼计较吧?

    何况严漠不傻逼的时候挺招人喜欢的……这两天尽在外头吃喝了,有点想念那家伙做的菜,许谦放下手机,想着这事儿过去就过去吧,自己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受到什么实际上的伤害,他也抽了严漠一巴掌,就当扯平了。

    谈个恋爱而已,成就成不成就散,在这儿不上不下的卡着算什么?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总不能跟个青春期小姑娘似的为一句话纠结,那样太矫情,太不爷们,也太不干脆了。

    想通之后,许谦收拾好东西离开房间,下楼找江成望他们去了。

    回程的机票定在明天上午,跟程均合作的项目还有点扫尾工作,许谦估摸着他们也醉惨了,到了晚上才打电话过去,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定下了接头地点。

    晚上一见面,程均依旧热情,只是他们都很默契的不提喝酒这茬,许谦暗中松了口气,一边客套一边讨论正事,散伙时程均还有点意犹未尽,硬是要拉着他明天中午吃顿饭,当做送行。

    他盛情难拒,许谦没办法,只好让江成望他们将机票改签到下午,并且先说好了不碰酒。

    晚上回到酒店,许谦躺在床上看手机,发现严漠发了朋友圈,是一张那边机场的照片,现下已经回到了家里。他松了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在下头点了个赞,留言道:等我回来。

    做完这一切,许谦把手机搁在枕头边上,安心的睡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飞机延时了,许谦晚上十二点多才回到本市,这一趟差出的大家都累了,他也就没让江成望他们送,把人赶跑回去休息,自己开车回家。

    毕竟晚了,停车场里光线挺暗的,许谦按照记忆寻找自己的车位,他方向感不好,绕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头都晕了。

    许谦晕乎乎的开着车回到家里,拖着疲惫到了极点的身子按了门铃,结果严漠居然不在家——他特地贴着门听了半天,确定里头没什么动静,又下楼问了保安,才知道这家伙八点多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许谦没带钥匙,又有点饿了,打算先去附近找点吃的,可这个点儿,最近一家开门的就是酒吧,他实在懒得走远了,进去要了个小吃拼盘,点了杯低度数的酒坐在角落里,一点点填饱肚子。

    他这会儿真累了,哈欠连天的,连凑上来搭讪的小零都没心思去管,特别冷漠的赶跑了好几拨。

    结果还是有胆子大的,二话不说直接坐他对面了,许谦头也不抬:“滚。”

    “你也太冷漠了吧,都多久没见了,叙叙旧不行?”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许谦一看,居然是安晨。

    这小子上次被他赶跑后就再没露过面,这会儿笑吟吟的看着他,那张漂亮清纯的脸在酒吧杂乱的光线下,有些格格不入。

    许谦眯了眯眼:“你还敢来找我?”

    他自曝做零只对一人说过,后来消息传出去了,是谁开的口,一目了然……自己还没找这小子算账,他倒主动出现了?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做亏心事。”安晨似乎一点也不怕,笑嘻嘻的从拼盘里顺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难不成许总觉得,做零很丢脸吗?”

    许谦嗤了一声,懒得跟他废话:“滚吧,老子放你一马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的。”

    安晨吮着手指,无辜的看着他:“别这么凶嘛许总,我现在也是有人了,今天是恰好遇到你,来叙叙旧……哎,你家那位呢?今天怎么没带出来,不会是吵架了吧?”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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