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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22节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警报——警报——不明物体入侵冰窖!”诺玛的声音回荡在学院中央控制室,执行部众人乱作一团。

    “施耐德,立刻封锁冰窖内所有通道,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过。”通讯频道响起昂热的声音。

    “明白,72条通道全部封锁完毕。”施耐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校长,好像有无关人士被一起锁进去了。”

    “谁?”昂热一边问一边疾步穿梭在走廊里。

    “副校长……”

    “那个蠢货!不必管他。”昂热关掉耳机,停下脚步。

    不远处站着一位德裔华人女性,她身段窈窕,骨肉匀停,一头海藻般浓密的褐色长发衬着白皙的鹅蛋脸,亭亭玉立的模样宛如一枝清丽脱俗的梨花。

    乔薇尼,或者说薇尼·乔·夏洛(nie joe shiloh),血统等级s级,目前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硕士,主攻方向龙族基因学。她的先祖是秘党长老会“铁十字蔷薇”中的夏洛子爵,卡塞尔学院三位创始人之一,也是昂热的老师。那个拥有“银翼”之名的秘党第一杀手在欧洲横行的数十年,曾让无数龙类和死侍闻风丧胆,而乔薇尼,是夏洛子爵言灵·刹那的继承人。大约三年前,昂热在学院跟芝加哥大学的帆船友谊赛上结识了她,那时她还在读四年级,但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薇尼,把卵放下。”昂热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态度和蔼地说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校长。您已经杀了我一个孩子,我不能再让您杀掉第二个了!”乔薇尼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悲伤,点漆黑眸中闪动着淡淡的金色,宛如在瞳影中掠过一层流霞。

    “对于之前的强制堕胎,我真的很抱歉。你和麟城都是s级,你们的血统太过纯正,纯正到几乎跨越临界血限的程度。虽然你们目前还是人类,但谁能保证你们的下一代不是头龙?我们不能冒险!”昂热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薇尼,你要搞清楚。现在你身上的那枚卵并不是你的孩子,一个世纪以来我们把它封冻在冰窖的最底层,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它。那里面孕育的是黑色的皇帝,是可以毁灭世界的魔王。”

    “我的孩子不会是毁灭世界的魔王,他需要我!他在呼唤我,叫我‘妈妈’……”乔薇尼抓紧了斜背在身上的包裹,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圣表情,浑身笼罩着母性的光辉。

    “那是因为你被迷惑了!龙类在胚胎时期就可以影响其他物种的精神,你受到了血统召唤!”昂热有些不耐烦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女人是如此麻烦的生物,她们会被感情冲昏头脑导致无法理智地权衡利弊,而全天下的女人中最最难缠的就是母亲。

    因为秘党法不容情的残酷铁则,乔薇尼失去了腹中的胎儿,母性难以平复,于是那头黑色的魔王趁虚而入,怂恿女人盗取他的卵逃出这个封印了自己一百多年的牢狱。绝不能让秘党几千年的基业毁为一旦!这么想着,昂热抽出了折刀。

    一颗子弹贴着昂热的耳朵呼啸而过,在他身后的钛合金墙壁留下一道擦痕。修长挺拔的人影从走廊尽头闪出,他双手各持着一把格洛克,英俊的五官和昂热记忆中的好友重合在一起。曾经的男人叫做路山彦,而现在的男人叫做路麟城。

    “麟城,你也受到血统召唤了么?”昂热皱眉,显然觉得局面有些吃紧。无论在谁看来,同时对战两个s级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才没有受到什么该死的血统召唤,我感受到的是我老婆的深情召唤。”路麟城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昂热,“任何人都不许欺负我老婆,就算是校长也不行!”

    昂热顿感无语,这货眼中根本没有正义,只有他老婆。谁能料想狮心会的初代成员路山彦,那个一身正气的清朝爱国志士革命党,他的曾孙竟然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加护妻狂魔?可偏偏这货身负老路家的射击天赋,如果再配合祖传言灵·镰鼬的加持,昂热一时半会儿还真动不了这对小夫妻。

    昂热看了看手中的折刀,突然大叫:“莱昂纳多——”

    “来了来了!”邋遢的老牛仔踱着方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喝着他那瓶剩了一半的威士忌,“嘿,伙计,叫我出来是让我解除‘戒律’么?事先说好哦,你的学生们要是用言灵对轰我概不负责哟!”

    “谁让你解除‘戒律’了?我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停止戒律的施放,直到你咽气为止!”昂热愤然。

    “这话用的着你说么?以后没事儿少乱叫!”副校长骂骂咧咧地转了一圈,望着蛾眉倒蹙的乔薇尼露出猥琐的笑容,“我说昂热你可真抠门!人家小姑娘想孵龙蛋就让她去孵嘛,你又不会损失什么,说不定养大了还能帮你称霸世界呢。”

    “能说人话不?”昂热瞪他一眼,转向路麟城和乔薇尼,“最后一次警告,把卵放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校长瞧你说的,你对我们客气过么?我老婆不到两个月大的宝宝都被你们灭了,还废话做什么,来战个痛吧!”路麟城交叉手臂,抬起枪口,双枪齐射。

    昂热疾风一般旋身,挥舞折刀斜切,那是日本刀中“逆袈裟”的刀术。一道凌厉凶狠的左斜切横贯而来,路麟城急忙举枪格挡,不想下盘露出了破绽,被昂热的一脚蹬上小腹,飞出五米多远。虽然同为s级,但毕竟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几年,连格斗技巧都是在卡塞尔学院进修后现学的。跟身经百战的昂热比起来,路麟城还是太嫩了。

    然而乔薇尼却不一样,她早在芝加哥大学留学期间就是剑道九段,还获得了女子薙刀术“月山流”的免许皆传。面对乔薇尼昂热不敢大意,他十分清楚这位极具东方古典气质的女子,一旦动起武来会瞬间展现出日耳曼战斗民族的天性,从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化身为巾帼不让须眉的战场女武神。而此时对方已经亮出了她的武器,一杆长柄薙刀。

    薙刀与折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射。昂热在屠龙的战场上拼杀了一个多世纪,即使不开启言灵·时间零,他的速度依旧可以达到常人的四倍。这个伸手敏捷的老人抓准了时机切入乔薇尼的背后,左手成掌削上她的后颈,右手刀锋起落,割裂了她背后的包裹。橄榄球大小的卵从半空跌落,灰白色的蛋壳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翻滚,发出清脆的响声。

    “喂喂,要爱护文物啊老家伙!”副校长腆着啤酒肚叫喊。

    昂热无所谓地摆摆手:“摔不坏的,龙类胚胎的外壳比金刚石还硬,钻地导弹都没它厉害。”

    谁知那枚卵好像故意跟他唱反调似的,滚着滚着突然不动了,完美无瑕的表面赫然出现一道裂痕。

    “完了完了,这下真摔坏了!”副校长连拍大腿,骂声不断,“昂热你这个败家子,你对得起‘夏之哀悼’中牺牲的那些狮心会成员么?你对得起你三位老师的在天之灵么?我要是你老师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你这个疯子!冒失鬼!杀千刀的!”

    “嘘,别说话!”昂热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卵,严肃的表情如临大敌。

    龙类的卵怎么可能被摔坏?能够引起它破裂的原因只有一个,它正在孵化!那枚卵原来被妥善保管在冰窖最底层,他们在那个装着它的密闭石英舱里灌满液态氮冷冻剂,就是为了阻止它的孵化。而现在,乔薇尼把它从永恒的低温休眠中解放出来,它的生命特征开始恢复了。

    眼见着蛋壳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昂热的心渐渐下沉。那颗恶魔之卵会孵化出什么?狂暴嗜血的霸王龙?人身蛇尾的娜迦?还是斯芬克斯那样的怪物?昂热已经无暇多想了,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手中握着泛着贤者之石光泽的折刀,那是对龙类致命的毒/药。

    从裂缝中伸出一只小小的手,那么稚嫩,那么柔软,还不及一片枫叶大。它吃力地伸向前方,探索着外界的环境,不经意间触碰到昂热的指尖,立刻勾住了那只握着折刀的右手的小指。生命的温度随着两人连接的部分传递了过来,折刀停在半空,昂热僵住了动作。

    灰白色的蛋壳窸窸窣窣地碎裂开来,映入眼帘的既不是暴龙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小小的新生婴儿。婴儿薄薄的肌肤透着血色,脑袋上顶着一撮半透明的胎毛,他呼吸着有生以来的第一口空气,发出了响亮的啼哭。

    “那是我的孩子!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乔薇尼冲过来将婴儿抱入怀中,路麟城紧随其后。那个刚刚成为父亲的男人张开双臂挡在昂热和妻子中间,气势汹汹的样子如同一只保护雏鸟的雄鹰。

    昂热放下了折刀,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他输了,不但输给了路麟城和乔薇尼,也输给了那个刚刚降世的小生命。从他触碰到婴儿的那一刻便丧失了斗志,昂热遗憾地摸了摸右手的小指,那里还残留着被婴儿手掌握住的感觉,那是生命的重量。

    龙族的送葬人竟然放任一只龙崽出生了?直到半年后昂热都没想明白,自己当初是神经病犯了,还是神经病犯了。

    卡塞尔学院地下某个隐秘的房间中,路麟城哼着歌冲着奶粉,乔薇尼把婴儿抱到床上,动作熟练地给他换尿布。

    “原来婴儿纸尿裤是长这样的……”昂热好奇地探过头来,哪成想一股清流呈抛物线状射在他脸上,直浇得他措手不及。

    “在我们国家童子尿可是宝贝,能做药引,包治百病。被童子尿颜/射,校长你这是要走运呐!”路麟城拿了条毛巾丢给昂热,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明非小坏蛋,敢尿你昂热爷爷,看你一会儿不被折刀劈成八瓣!”乔薇尼假装嗔怪着婴儿,却难掩嘴角升起的笑意。

    始作俑者望着昂热手舞足蹈,蹬着两条肉呼呼的小腿咯咯笑个不停,比他爹妈还开心。昂热满头黑线,无奈地用毛巾擦了把脸。

    “你们刚才叫他明非?”昂热问。

    “路明非,我老婆起的名字。”路麟城骄傲地扬起头,“怎么样,好听吧?”

    昂热小声重复着那个名字:“明非,明非……明辨是非?”

    “没错,我跟麟城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教会他明辨是非的能力。”乔薇尼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脑袋,“这半年来你们给他做了各种检查,有发现什么不妥吗?”

    昂热摇头:“这倒没有,他很正常。除了精神力高得令人吃惊之外,其他方面跟普通的人类婴儿别无二致。”

    “杀戮意志呢?”

    “完全没有。”昂热盯着婴儿看了一会儿,“不过我猜测现在并不是他完整的状态。”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还要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路麟城把奶瓶递给乔薇尼。

    “因为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孩子将来也能保持正常。”昂热认真地说。

    “将来再说将来的。我呆够了,要带我老婆孩子回家!”路麟城抱着肩膀看向昂热,“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藏在地底下,校董会的人迟早会发现这孩子的秘密。你手下执行部的势力遍及五湖四海,回到中国你照样可以派人监视我们。”

    昂热想了想,终于妥协了:“好吧。但是你们要保证,学院需要你们的时候必须回来。无论是你们,还是你们的孩子。”

    “一言为定。”路麟城和昂热击掌为誓。

    “最后一次了,抱抱他吧。”乔薇尼把婴儿塞到昂热怀里。

    “你不怕我用折刀把他劈成八瓣?”昂热挑了挑眉毛,那个散发着奶香的小家伙正在他的手臂里拱来拱去,真是新鲜的感觉。

    “不会的,你既然放过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乔薇尼嫣然一笑,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人一旦突破下限,接下来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将来像谁。”昂热双手将婴儿举过头顶,“话说回来,我们伟大的祖先就是这种软绵绵的东西么?总感觉脆弱得不可思议呢。”

    “也许我们根本就不了解龙类。”乔薇尼看向上方的目光溢满慈爱,被举高高的婴儿正兴奋地咿咿呀呀,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也许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不是神么?”

    “神也有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啊。”

    昂热微微一震,重新看向婴儿。四目相对之时,那个小生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甜美笑容。一瞬间,天使降临凡尘。

    ☆、chapter 98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第四部剧情走向较虐,阅读前请充分估计好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量力而行。对于某些读者来说,第96章才是你们想要的大结局,千万不要勉强。如果想继续读下去,请准备好足量的纸巾和速效救心丸,我不是在开玩笑!

    2008年8月,美国伊利诺州,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教授独自坐在大厅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严肃得如同黑猫警长。大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地点是远在太平洋彼岸的一所中学,全校各个班级正在进行大扫除。高二某班的教室里,学生们拖地的拖地,擦玻璃的擦玻璃,忙得热火朝天,唯独一人在偷懒。那个眉目清秀男孩坐在靠门最后一排的书桌下,以一排排书桌为障眼法,兴致勃勃地玩着psp。

    “大清早就这么卖力,看得我都想给你加薪了。”背后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

    施耐德一怔:“校长?”

    “本来正准备去办公室,发现这里被清场了,就进来看看。”昂热拉了把椅子坐下,“怎么样,路明非最近状态还好吧?”

    “自从上了初中,他狂暴的次数越来越少,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学会控制情绪了吧。”施耐德说,“想想他寄居在人类夫妇家中的那几年,中国分部的专员们可是操碎了心,动不动就要给那对夫妇洗脑。现在看来我们应该早点让他独立生活才是。”

    昂热摇头:“没办法,路麟城和乔薇尼离开的时候他只有5岁,你让一个5岁的小孩怎么独立生活?我们只能给他找来合适的监护人,用催眠诱导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路明非是自己的侄子。”

    “但据我们观察,他5岁前情绪很稳定。而5岁到12岁之间,他的情绪波动达到峰值,这段期间恰恰是他跟那个人类家庭生活的时候。”施耐德看向昂热,“这是不是说明路麟城和乔薇尼对他具有安抚作用?”

    “我想是的,那可是他自己选择的双亲啊。我虽然不知道乔薇尼当初是怎样受到的血统召唤,但可以肯定的是,乔薇尼的母爱压制了他的龙性,唤醒了他的人性。目前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了,毕竟我们对龙类的认知太少。”昂热说着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连那两个人也下落不明了。”

    “格陵兰……又是格陵兰!”隔着氧气面具传出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施耐德从口袋里摸出装烟丝的小铁盒,神经质地搓起了手卷烟。他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卷,刚吸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你的气管被切除了2/3,烟草对你来说等同于毒/药,再这样下去你会死于肺衰竭的。” 昂热把一个药盒放在桌上,“非要抽的话就含服这个,有镇静效果,至少不会让你咳成这样。”

    “谢谢。”施耐德含服了一片药,吸了几口氧,“我以前钟爱手卷烟,这盒烟丝是我七年剩下的,至今也没有抽完。我只在回忆那段往事的时候偶尔卷一根来抽,烟进入呼吸道的痛苦会让我对往事记得更清楚。”

    “我明白的你感受。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会买一本台历放在办公桌上,将9月23日这一天用红笔圈起来,然后一页一页地撕下台历,最终就会等到那一天。”昂热把玩着药盒,“我们都是被留下的人,只不过我的时间停留在德国汉堡的夏天,而你的时间却停在了2001年秋季的格陵兰海。”

    施耐德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他的反应轻得多了。他微微闭上眼睛,品味烟草的香味,缓缓开口:“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次地狱之旅,校董会为了捕获海床上的那枚古龙胚胎,直接导致我带的六名a级学生全军覆没。”

    “那片冰海的海床应该是一条古龙的埋骨地,它死亡后重新茧化为胚胎,在那里经历一场漫长的孵化。”昂热补充道,“龙类即使在胚胎阶段也具有强烈的攻击性,那些血统爆戾的混血种都可以生生撕裂母体来到这个世界上,何况真正的古龙呢?校董会清楚接近古龙胚胎的风险,但他们太想获得那枚胚胎了。”

    “没错,校董会匆匆忙忙就制定了格陵兰计划,他们勒令我们尽快下潜确认目标,理由是不能坐等胚胎孵化。”施耐德幽幽地说,“但那枚胚胎还是孵化了!在跟下潜小组失去之后,我也下潜到了出事的水域。我在冰层里看见了它的影子,就是它杀死了我的学生们!”

    “于是你打伤了那个龙类,用一支普通的aps水下突击步/枪。”昂热摸着下巴,“真神奇,aps那东西只能用来对付蛙人,连条大点的鲨鱼都打不死,怎么可能打伤龙类呢?”

    “不知道,但我确实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我可以肯定自己打伤了它。”施耐德的语气弥漫着彻骨的冰寒,“我没能成功捕获那只幼龙,它向我吐了一口气。寒流带着龙血冲入我的呼吸道,瞬间我的半张脸就坏死了,脑部温度降到了零下,血液也冻结了,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把我的舌头救了回来。我之所以能够生还完全是拜那条古龙的血所赐,它污染了我。龙血把我的身体弄得千疮百孔,一面强化我又一面摧毁着我,让我长年忍受着剧痛的折磨。”

    “多年后再次听到你的遭遇依旧让人不寒而栗。我也曾直面过龙王,我能体会那种绝望。”昂热露出同情的眼神,“你跟死神跳了一场贴面舞,而在那之后的三年,为了发掘冰海铜柱的遗迹,我们又失去了两个s级校友。跟你的学生们一样,他们如今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却无法放弃对格陵兰冰海的搜索。你们虽然未能捕获那条幼龙,但应该打断了它的孵化,这东西很可能至今都没有进入成年期,它势必会隐藏起来重新结茧。”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路明非。他这几年收到的家书都是执行部模仿乔薇尼的笔迹伪造的,如果哪天他发现自己的父母不见了,会不会因此受到刺激,进而……失控?”施耐德小心翼翼地措辞。

    由于昂热的铁腕作风,校董会至今都没能把手伸向黑王之卵,路明非的存在对他们来说还是个未解之谜。可一旦出了差错,引发的必将是世界级的灾难,单靠学院的力量根本无法挽回。

    “绝对不能够让他知道!”昂热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望着大屏幕上那个被值日班长拖走的男孩,严肃地蹙起眉毛:“我认识一个超级混血种,他觉醒的时候让法国三个街区化成废墟,而路明非的血统远在那之上。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他的言灵爆发,最好是能找到代替路麟城和乔薇尼的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人的话恐怕有些困难,根据中国分部观察员们的报告,路明非似乎无法融入人类社会。”施耐德在电脑上调出了一系列的表格,“这是他进入高中以来的考试成绩,每学期的学积分都保持在896~902之间。”

    “优等生的范围,却不拔尖。”昂热挑了挑眉,作出了评价,“但这个波动范围太过精确,难以想象不是有意为之。”

    施耐德点点头:“很明显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个异类。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刻意隐藏了实力,把自己置身于老师和同学们关注的盲点。”

    “好吧,看来这件事急也急不得,只能等到明年把他招进学院再做打算了。”昂热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昨天去芝加哥城面试了一个学生,结果如何?”

    “太倔强,以至于我无法拒绝。”

    “世上还有能让你无法拒绝的人?”昂热意外地来了兴致,“是怎样的倔强呢?”

    “您知道的,我们一直把自己隔绝在人类社会之外,连中央情报局和克格勃都未能察觉学院的存在。而这名混血种却主动找上了学院。”施耐德放下烟卷,“对于他的到来,我心中抱着很重的疑虑。”

    “换做是我的话,我会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面试他。”昂热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如果他的表现可疑,就立刻制服甚至杀了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在大衣里裹了一柄伯莱塔,约他在一座铁道桥下见面。那时漫天大雨,周围几乎没有行人,我看见那个男孩站在红绿灯下,提着他唯一的行李。他清楚地知道我是谁却并不靠近,我们隔着一条街对视,红绿灯变化了三个循环,谁都没有开口。”施耐德回忆着雨中少年的金色瞳孔,“他的眼神倔强而孤独,我看得出他想走到我身边来,因为我就是他找了多年要找的人,但我只要不露出邀请的意思他就一步都不会迈出。”

    “就像两只独狼相遇,绝不会凑在一起闻来闻去,而是隔着安全距离彼此审视。”昂热说。

    “是的。”施耐德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后是我对他招手,我被一个男孩只用眼神逼到无路可退。那时他给我的感觉是,我要么杀了他,要么邀请他,别无选择。”

    “格陵兰事件之后你再也没有带过学生,这次就由你担任他的导师吧。”昂热拍拍施耐德的肩膀,站起身,“对了,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楚子航。”

    2011年12月,北纬72°,格陵兰海。

    漆黑的夜幕下,赤红色的yaal号冲开了碎冰,在后面留下一条20米宽的墨蓝色水道。这里已经是北极圈内了,此时正值严冬,海面虽然没有完全封冻,但浮冰遍布整个海面,也只有这种的怪兽级破冰船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向北极点突进。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从左侧的舷窗往外看,你们会看到一座高度超过25米的中型冰。”导航员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那座冰山是一块巨型冰原的遗体,船员们都亲昵地称它为‘玛丽女孩’。如诸位所见,经过32年的融化,曾经巨大的‘玛丽女孩’现在就只剩下那座冰山了。今年可能是玛丽女孩最后一次陪伴我们的冰海之旅,再见,玛丽女孩,我们会想念你的。”

    墙壁一般的冰崖贴着船身滑过,呈现出一种美得炫目的幽蓝色,白色的水鸟们站在“玛丽女孩”顶部,呆呆地看着这艘红色的庞然大物从身边驶过,就此远隔天涯。可没有几个游客去见“玛丽女孩”最后一面,性感的白俄罗斯女郎、火热的赌局和醇酒把他们的目光牢牢地吸在了赌桌上。

    中年的俄罗斯籍船长喝着伏特加,踱步到舷窗边向外眺望,幽幽地吐出一口烟。

    “像是送别旧朋友?”耳畔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低沉舒缓得如同拉响了大提琴,却又有着冰山般冷硬的质感。

    船长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一头黑发,一张线条极其清晰的脸,手中拎一个考究的皮箱,肩上挂着黑色的长形袋子。应该是个中国人,口音却是标准的美式英语。他在舷窗边站了五分钟,却没觉察到这个年轻人何时靠近自己的。

    “可不是么?总在这么寂寞的海域航行,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我们为每座标志性的冰山都起了个女孩的名字,在我们心里,玛丽就像个白色的女孩,永远在这片海域等着我们,我们看到她,不用看经纬仪也知道自己航行在哪个海域。”船长感喟地说,“怎么称呼您?”

    “楚,楚子航。”

    “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么?楚先生。”

    “我想见见船长。”

    “那您可算找对人了!”船长笑着正了正自己的船长帽,“在下萨沙·雷巴尔科,正是这艘yaal号的船长,随时准备着为您服务!”

    “不,我要见的不是你,我要见的是真正的船长。”楚子航淡淡地说。

    船长愣住了,瞳孔里跳闪过一缕锐光,转瞬即逝。他耸耸肩:“一艘船上怎么会有两位船长呢?只有我身体不适不能履行船长职责的时候,才会甶大副接替我。可您也看到了,我壮实得像头牛!”

    “你的真名并不是萨沙·雷巴尔科,而是亚历山大·雷巴尔科。你曾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少校,2001年退役后受雇于那位真正的船长。你的驾船技术其实非常糟糕,这艘船通常都由大副帮你管理,但你精通射击、徒手格斗、能熟练使用几乎所有军事装备,负责这艘船的安保。你曾经结过一次婚,现在离异,父母住在圣彼得堡,有个16岁的妹妹……”

    楚子航的语气平稳得就像这艘大船,可船长的心跳却陡峭曲折得好似外面的冰山。他已经十几年没用过亚历山大这个名字了,为了跟过去断绝关系,他可是煞费苦心。如今那些被他亲手掩埋的过去都在这个年轻人寒冷而平淡的讲述中被彻底地还原,萨沙不由得脊背发凉,身体绷紧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任何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会留下无数的印记,不是能轻易修改的。”楚子航最后说,“卡塞尔学院只要对谁有兴趣,总能把他查明白的。”

    “卡塞尔学院?”萨沙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楚子航翻开自己的西装领口,给萨沙看那枚别在领口内侧的银色盾徽。盾徽上是一株参天巨树,一半繁茂,一半枯萎。

    “没听说过,也没见过你们的徽记。”萨沙摇摇头。

    “我想船长也许会认识这个徽记,我是说真正的船长。”

    “你想怎么样?”

    “就想见见船长,我知道这条船上有个隐藏的规矩,赌客中赌得最大的人有资格上去见船长。”楚子航掂了掂手中的皮箱,“我来之前学院准备好了资金。”

    “好吧。”萨沙耸了耸肩,“带你去见船长没问题,但我先得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楚子航扬了扬眉毛。

    “船长不太喜欢见外人,他如果见到了外人而又不喜欢那家伙,就会把他洗脑。洗脑那种事,你知道的,洗不好就会显得有点傻。”萨沙说,“我可不想你那么倒霉。”

    ☆、chapter 99

    一架精美绝伦的电梯载着萨沙和楚子航抵达了11层船舱。性感的白俄罗斯女孩们沿着走廊排成两列,在萨沙和楚子航走出电梯的同时欢呼着“rry chrisas”。其中最漂亮的两个立刻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地挽住楚子航的胳膊,顺手把他肩上的装有长刀的袋子拿走了。楚子航没有抵抗反而略微出神,看见那些女孩的穿戴他才意识到今晚是圣诞夜。

    女孩们簇拥着楚于航穿过走廊,正前方的华丽雕花大门已经敞开,白色和海蓝色相间的客厅里摆着张宽大的赔桌,旁边书架上堆满了赌具。身穿白色船长服的老人佝偻着背坐在一张赌桌后,脊椎弯曲得几乎趴在了赌桌上。他全身皮肤松弛,眼皮耷拉下来几乎要把整个眼睛盖住,浑浊的眼珠透过细细的眼缝死死地盯着楚子航,像是饿极了的人见到了鲜美肥腻的西班牙火腿,又像老色鬼看到了漂亮姑娘。

    “你们果然是真实存在的!”老船长对着楚子航尖叫起来。

    楚于航摘下那枚“半朽世界树”的盾徽放在了赌桌上,“看来我猜对了,你是知道我们的。”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对么?你是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来的!”老船长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似乎是想试试楚子航的手感。那双乌爪般扭曲的手上戴着三枚宝石戒指,分明是猫眼、祖母绿和名贵至极的鸽血红宝石。

    “是的,我是执行部临时专员,楚子航。”楚子航躲开那只枯槁的爪子,在赌桌前坐下,“如果我们的情报没错的话,你的真名是文森特·冯·路德维希,德裔阿根廷人,虽然你的名字从未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出现,但你实际上是阿根廷最富的几个人之。本世纪初,是你向俄罗斯当局租用了yaal号,从此你一直都生活在这艘船的11层,除了少数赌客,没有人见过你,而你的财富就像基督山伯爵。”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完全正确。”老船长文森特咧着嘴笑,“我读过《卡塞尔学院英雄列传》,我知道你是新生代混血种中最强的四天王之一!你是‘永燃的瞳术师’楚子航!”

    “永燃的瞳术师?”楚于航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称号。

    “对!你只要摘下隐形眼镜,露出的就是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你和‘跋扈的贵公子’恺撒、‘炎之龙斩者’芬格尔、‘神眷之樱花’路明非齐名!”文森特大声说着,自以为对卡塞尔学院了如指掌的样子。

    楚子航大脑当机了几秒钟,有种自己的故事被写成同人本卖遍全世界的感觉。他把带来的皮箱放在了赌桌上,“我知道你这里的规矩,让我们从赌博开始好了。”

    “哎呀呀,这个钱箱可是真不小啊!”文森特怪笑着,“能装200万美元吧?卡塞尔学院真像传说的那样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学院啊。不过我这张赌桌下注的下限是十万美元,你的200万美元可玩不了多久哦。”

    然而楚子航从皮箱里拿出的并不是钞票,而是一叠叠的银行本票。他把那些本票整理了一遍,每十张一叠,一共十叠沿着赌桌的边缘摆开,“这是每张100万美元的本票,一共100张,总计一亿美元。”

    “100万一局么?”文森特的脸色微变。

    “不,十张一局。”楚子航淡淡地说。

    “1000万一局?”文森特的脸异常红润起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愤怒,“卡塞尔学院对自己的财力这么有信心?”

    “不,不是学院的意思,是我想赌的快一点。学院的意思是每局100万美元,所以才按照100万一局开的本票,还提醒我小心使用。”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想赌的快一点?想不到‘永燃的瞳术师’是这么有赌性的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文森特咳嗽着大笑。

    “也不是,如果快点结束的话,我今天晚上睡觉前还能发个邮件。”楚子航从箱底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常见赌博规则》,“听说船长最擅长的赌法是21点,那我们就玩21点。”

    “你不是要临场学习赌博规则吧?”文森特大惊,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楚子航点点头:“我是接到任务后才开始学习21点的,怕有什么疏漏。”

    文森特怒极反笑:“你们调查过我,也知道21点是我的长项,就算世界冠军对上我也未必能赢,你现在学习规则是不是太晚了?”

    “规则看起来也不是很复杂,我已经记下来了,打扑克嘛。”楚子航说着把第一个1000万向前推出,“可以开始了。”

    茫茫的北冰洋万籁俱寂,灯火通明的船无声地航行,仿佛空中楼阁,偶尔爆发出尖叫和欢呼,惊动了在浮冰上小憩的北极熊。偶尔有巨大的白鲸浮出水面,向着漆黑的夜空喷出暗蓝色的水雾。

    11层的赌厅里,主宾双方品着红酒,享受着白俄罗斯少女们的按摩服务,平静地继续着赌局。文森特嘴角挂着优雅的笑意,实际上肺都快气炸了。他把自己专用的赌厅装饰得如此奢华,又找来这些衣着暴露的少女,就是要扰乱对手的意志,令对方失去冷静。这一招在用在以往的赌客身上屡屡生效,可楚子航面对那些莺莺燕燕却没有任何反应,自始自终他只有两个动作,把一叠本票推出去,被发了新牌点点头。

    原来卡塞尔学院的英雄们都是这样坐怀不乱的啊!听说“永燃的瞳术师”还是四天王里最低调的一个,真不知道换了“炎之龙斩者“或是“跋扈贵公子”来,自己又该被如何鄙视。望着楚子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文森特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事实上正相反。若是换了“跋扈贵公子”来,绝对会毫不吝啬地展现出他身为贵公子的风度,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对这些性感尤物的尊重;至于“炎之龙斩者”,早在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原形毕露跟女孩们搭讪了,等到了这间赌厅,说不定会激动地狂喷鼻血,美得连北找不着。只有这位“永燃的瞳术师”面对他的美人计才能表现得这么镇定自若,因为那些女人在他眼里跟周围的摆设完全没有区别,他压根儿就不懂如何去欣赏……

    当楚子航第五次说出“补牌”时,文森特如遭五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最后一刻,楚子航以至弱胜强的特殊规则逆转了全局!

    “我知道你能记住八张牌,”楚子航把五张牌全部翻开,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我能记住十副,必要的情况下能记住十二副,所以学院才派我来。”

    文森特的脸先是惨白无人色,然后又涨得血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红如血,伸手指向楚子航:“你们……”

    不用他把话说完,女孩们纷纷从圣诞短裙下抽出pss微声手/枪,手撑赌桌一跃而过。那些女孩都是在间谍学院受过训练的,她们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楚子航,十几支枪从不同的方向指着他的头,齐齐看向文森特等待他的命令。而文森特仍旧指着楚子航,颤颤巍巍,目疵欲裂。

    正当女孩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枪上传来惊人的灼热感,她们惊讶地看向手中的pss,法线扭曲的红黑色条纹正从枪口向枪柄处蔓延,仿佛黑红色的藤树围绕着枪生长。她们还没来得及抛弃那些灼热的枪,就听见砰砰继声巨响,十几只枪机盖带着火焰向屋顶弹射而去,所有的pss在同一时刻炸膛。火风撩起女孩们的淡金色长发,女孩们捂着烫伤的手跌落在地,而楚子航依然静静地端坐在她们中间,连根手指都没有动过。

    文森特终于喘过气来,扑通一声跪在楚子航面前,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天命之子啊!我可找到你了!要是元首他老人家还在人间,要是元首能亲眼看看你,该是多么的高兴!”

    接着文森特开始嚎啕大哭,过了好一会儿女孩们才把他扶回椅子重新坐下。楚子航拎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发问:“现在我们可以正常地对话了么?”

    “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文森特抹着眼泪,“你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强的么?你跟跋扈贵公子比起来谁更强一点?炎之龙斩者要是对你用瞑杀炎魔刀,你接得下来么?”

    “我从没见过什么瞑杀炎魔刀,至于跋扈贵公子,他倒是经常跟我切磋,不过通常状况下我们难分胜负。”楚子航顿了顿,“最强我说不上,我们学院最厉害的学生,他的破坏力相当于5000万吨级别的爆炸当量,其他人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你说的是神眷之樱花吧,我知道他!薄如樱花般绚丽的美少年,实则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形核武器,美国总统不给你们发教育执照的时候,你们校长就会用神眷之樱花来威胁他。”文森特神采奕奕地说。

    楚子航很无语,总感觉如果让路明非听到这番话,说不定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在这个老疯子的描述下,学院已经遗憾地跟基地组织划等号了,而他们伟大的校长就是拉登本人。

    楚子航整理思绪,恢复到他对外物漠不关心的固有状态,“学院派我来,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文森特停止了抽泣,抬眼看着楚子航,目光透着一股子狡黠。

    “如果你坦白回答我的问题,学院就会放弃收取从你那里赢来的钱。今晚你输了差不多两亿美元,你根本付不起这笔钱。”楚子航说,“自从你十几年踏上这条船,你的资产就在走下坡路了,这条船每年要花费几亿美元,全靠你用赌客手里赢来的钱维持它的运转。实际上,你已经破产了。”

    文森特怔住了,片刻之后他沮丧地叹了口气:“你们……果然什么都知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支付这笔两亿美元的赌资,要么告诉我们这些年你在找什么?”楚子航直视他的眼睛。

    “你的学院,也对那东西有兴趣对吗?”文森特眯起了眼睛,好似一只给鸡拜年的老黄鼠狼。

    “我是来问问题的,不是来回答问题的。”楚子航说。

    “既然卡塞尔学院亲自找到这里,我当然愿意共享这个秘密!要想找到那个东西,我还想得到你们的帮助呐!”文森特恢复了几分活力,冲萨沙使了个颜色,萨沙立刻带着女孩们退出了小厅。

    两扇海蓝色的大门在楚子航身后合拢,随后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船长进了更衣间,再出来时竟然换了一身纳粹军装。

    “党卫军文森特·冯·安德烈斯中尉,向你致以最高的敬意,永燃的瞳术师!”文森特大声说着,走到厅内那副遮起来的画前,“尊敬的瞳术师,请让我向你公布帝国最后的秘密!”

    “楚子航,叫我楚子航就好。”楚子航实在忍不下去了。

    “好的,楚先生!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个秘密的全貌!”文森特深吸一口气,费力地扯落画布。

    青色的天空和大海呈现在楚子航眼前。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岛中央长满了参天大树,大树将一具具棺材环绕其中,如同半圆形的古罗马斗兽场。一只小舟由远及近,船头站着一个裹着白衣的人形,他背对着画面,留下一个如同死神一般的背影。

    “这幅画的名字叫《死亡之岛》,它是元首最珍贵的收藏。只有真正的艺术家才能看到这幅画里隐藏的秘密!比如元首!再比如它的创造者,伟大的谢尔盖·瓦西里耶维奇·拉赫玛尼诺夫!”文森特兴奋地说,“您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高材生,想必一瞬间就能够感受到画中那强大的灵魂吧!”

    楚子航保持着沉默,文森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楚子航在学院里是绝对的理科男,他对油画的理解能力跟恺撒对漫画的理解能力差不多,他从那幅画中没有感触到什么伟大的灵魂,只是觉得画家在绘制那幅作品的时候处在某种极度神经质的状态,近乎疯狂。

    “元首说,那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岛!它就在北极圈内!”文森特忽然身体前倾,神情极度诡秘,“那座岛在神话中的名字……叫阿瓦隆!”

    “所以说这么多年你其实在找一座岛屿……你为什么要去那里?”楚子航问。

    文森特的眼中忽然泛起了泪花,他起身走到那幅画旁的祭坛前,捧起一个黑色的匣子返回楚子航面前,缓缓地打开:“为了……复活元首!”

    黑色的天鹅绒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骷髅,骷髅的头顶上用白银烫着纳粹的卐字徽章,旁边还有一行小字“adolf hitler,20/04/188930/04/1945”。

    “希特勒的……头盖骨?”楚子航终于明白文森特的目的了。

    “元首曾经跟我说,阿瓦隆岛只在每年12月25日对外界开放。所以我租了这艘yaal号,每年都在这片海域巡弋,却始终都没找到那座岛屿。”文森特说着说着精神焕发,“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你们的加入,我相信我一定能在有生之年找到阿瓦隆!你们是古神的血脉!你们呼风唤雨!您刚才那招叫什么来着?意念爆破?真是太帅了!帅到我心碎!有你们加入复活元首的阵营,元首一定很开心!”

    楚子航顿感无语,卡塞尔学院怎么可能对复活希特勒这种二逼事情感兴趣?执行部之所以派他来执行此次任务,因为那起令学院遭受重创的“格陵兰事件”就发生在这片海域。这艘yaal号在格陵兰海附近巡航了十几年,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诺玛认为它寻找的东西可能和冰海巨龙有关,没想到其实是个发神经的纳粹余孽想要复活他的元首。

    “我想你真正需要的,是个心理医生。”楚子航不想再跟这个老疯子浪费时间了。他站起身,将那些本票收回皮箱里,拿出手机给那幅《死亡之岛》拍了张照片,打算回去放进报告书里呈交给学院。

    “请等等!神秘的瞳术师!请千万听我说完!如果你们能帮我复活元首,元首会慷慨地报答你们!元首当年还有很多宝藏藏在世界各地,只有他知道那些宝藏的开启方法……元首还会建立起新的帝国!到时候你们都是帝国元老院的成员!”文森特见楚子航要走,一下子慌了,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挽留。

    楚子航半转身,手掌在身后轻盈地切过,一道朦胧的火影隔开了他和文森特。他现在对“君焰”控制力越来越高了,不但能够加热枪膛里的子弹令其爆炸,甚至可以在指定的空间里制造高温火墙。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属于你的元首,就算他真的复活,在这个全新的时代他也是个废人……他连电脑都不会用。”走到门边的时候楚子航最后一次回头,目光落在文森特的手指上,“那颗红宝石,多少钱?”

    泪流满面的文森特跪倒在火墙后,手捧元首的头盖骨,神情呆滞地望着楚子航,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买下那枚戒指。”楚子航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它映照着火光的样子,很像我婚约者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接到通知,凡是含有“脖子以下亲密描写”的文章,一旦被相关部门查处将由作者承担罚款。我的94章还没通过审核,我不记得自己写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在jj写文了,太累心。

    《镇魂歌》第四部剧情可概括为一句话:虐——甜——虐——he。如果这样还是打消不了某些读者心中的疑虑,觉得一章章追我的文是风险投资,你们也可以选择等文章完结之后,先看看反响如何,再决定是读还是不读。最近压力比较大,为了避免一不小心伤害到祖国花朵们的幼小心灵,我不会再回复评论。大家畅所欲言即可,我选择闭上眼睛。

    ☆、chapter 100

    楚子航穿过人流来到吧台前,示意侍者给他调一杯金汤力鸡尾酒。船上的客人们已经通过液晶显示屏全程观摩了楚子航和文森特的那场世纪豪赌,此时正兴奋地议论纷纷,满耳都是老虎机吐硬币的声音、筹码撞击的声音、调酒师摇晃冰块的声音和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日本之行后差不多过了一年,楚子航只回过学院三次,其他时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拎着执行部配发的箱子,肩上挂着刀袋,为处理一个又一个任务满世界奔走。多数学生直到四年级才会加入执行部实习,但他只用了两年半就完成了全部学分,剩下的时间全是实习。学院为他选择的实习地点位于挪威首都奥斯陆,那是个人口稀少、风景迷人的城市,楚子航并不讨厌这个城市的清雅幽静,只是有些过于寂寞了。

    “rry christas!”游客们举杯欢呼,白葡萄酒醇香四溢。

    伴随着凌晨钟声的敲响,整艘破冰船都回荡着那首家喻户晓的圣诞歌,在中国的大城市,圣诞来临的时候街上也到处都是这曲欢快的音乐。楚子航慢慢地喝着杯中微苦的液体,开始回忆去年的圣诞节……

    那时距离他跟路明非表白刚过去不到一个月,在狮心会全体成员的大力支持下,狮心会会长和下一任会长进行了首次约会。两人开着兰斯洛特借来的跑车绕着山顶校园转圈,本来打算沿途兜兜风,谁知兜了一圈之后竟然顺着山路一头冲进了芝加哥城。等楚子航把车停好去找路明非时,发现对方正趴在一家面包店的橱窗上,盯着那些造型优美的姜饼屋两眼放光。

    楚子航顺着路明非的视线确定了目标,二话不说进店买了那个姜饼屋捧到路明非面前,路明非接过来拆下烟囱就给吃了。楚子航顿时瀑布汗,在他的印象里姜饼屋是放在圣诞树下做装饰用的,他之前还真没听说过有谁会吃掉它。

    “原来姜饼的味道是这样的啊。”路明非细细端详着手中做工精致的迷你小屋,发自内心地感叹。

    “你没吃过么?”楚子航有些好奇。

    “过去在咱老家那样的二线城市,这种西式点心很稀有的好不好?”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当然咯,如果是我那个小胖子堂弟吵着要的话,婶婶咬咬牙说不定会给他买。可我又不是她亲生的!”

    楚子航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揭了对方的黑历史,不禁懊恼起来。虽然路明非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但楚子航本能地感觉他的童年并不快乐。童年幸福的小孩会从12岁起就独立生活么?当别人家的孩子享受着车接车送的学生时代,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时不时赖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眼前的人却已经开始操心自己的生活起居,在水电煤气费的账单和晚餐的伙食菜谱里打转了。怪不得他现在能耐得都能料理甲鱼了,那背后必是经历了无数次菜刀割破手指的惨痛啊。

    “对不起。”楚子航诚恳地道歉。

    “干嘛突然道歉啊师兄?你送我礼物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路明非笑得很无所谓,搂过楚子航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师兄,我告诉你个秘密哟。我上小学的那几年,每到圣诞节就会站在叔叔家的天台上,划一盒火柴,幻想着老爸老妈变身成男女超人从月亮里飞出来,扛着巨大的姜饼屋来接我。然后我就可以钻进那个姜饼屋里,从门到窗从天棚到地板,吃到爽吃到嗨吃到过瘾啦!”

    “为什么要划火柴?”楚子航不解。

    “许愿呗。”

    “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会从月亮里飞出来?”

    “因为晚上没有太阳啊。”

    “还有你为什么要钻进屋子里去吃它?”楚子航皱眉,“万一咬坏了承重墙导致房体坍塌,你不是就被埋在下面了么?”

    “喂喂喂,我当时只是个儿童,你要跟儿童讲逻辑么?师兄你那么博学,小时候总读过几本童话故事吧。拜托你充分发挥一下你可怜的想象力理解理解我好么?”

    楚子航心说我已经努力去理解了,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忍直视。你走进安徒生的童话摇身一变成为“卖火柴的小男孩”,你有一对忙着拯救世界的超人父母,他们在圣诞节的晚上像天兵天将迎接“竹取公主”那样迎接你回月球,然而他们带来的不是羽衣华盖和天马飞车,却是一只巨大的姜饼屋……写这本童话故事的作者是何等的神经病啊!

    雪夜里的芝加哥灯火辉煌,路明非坐在林肯公园的长椅上,高高兴兴地抱着他的姜饼屋,边吃边拆,边拆边吃。楚子航无奈地看着小师弟忙得不亦乐乎,生怕他一不小心噎死在街头,就去隔壁星巴克买了两杯咖啡备用。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那一晚守夜人讨论区一个帖子被标红置顶,题为《狮心会会长抖s属性发作,逼迫国宝于寒风中啃食姜饼屋》。配图是路明非蜷缩在长椅一角,背对着镜头像只啃竹子的熊猫,楚子航双手各握一杯星巴克,正襟危坐不怒自威,那眼神好像在说“给爷吃光,噎了喝水,不许剩下,否则要你好看!”

    恺撒看到那则帖子后不屑地冷哼,紧接着便开始嘲笑楚子航太不浪漫,如果不是摊上了路明非这样奇葩的恋爱对象,楚子航能顺利告别单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然,他们学生会那晚也没闲着,恺撒命人在室外游泳池里灌满大量香槟,举办了一场奢侈的冬季游泳锦标赛,结果导致泳池冻裂被学院记过处分……

    “希望圣诞老人从烟囱里给我扔一个性感的未婚夫!我希望他会拉大提琴有一点点络腮胡子!”远处传来女孩许愿的声音。

    男孩在烛光下打开了丝绒首饰盒,钻戒反射着璀璨的光,在女孩尖叫出声的时候就势跪在她的长裙下向她求婚。圣诞老人打扮的侍者吹着鲸骨笛为这对情侣祝福,在每个人的酒杯里斟满粉红色的香槟。

    楚子航不知不觉被求婚的气氛所感染,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纯净浓郁的深红晶体在烛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六射星芒,它是七月的诞生石,而路明非恰恰诞生于那个流火的七月。

    “天然红宝石十分罕见,颜色越是浓郁艳丽的越有价值。这一颗是最顶级的缅甸鸽血红,足有20克拉,没有半分杂质,要是放在拍卖行上竞价,免不了又会卷起一场血雨腥风。”萨沙叫了一杯马天尼,在楚子航身边坐下,“能从船长手里买下它,楚先生,你很有胆识,也很有眼光。”

    “看起来你对宝石很在行。”楚子航打量着这个粗犷的俄罗斯人。他其实完全不懂宝石鉴赏,只是开了个自己觉得还算合适的价格,怎知老船长被元首无法复活的事实打击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赔本的生意,竟然真的把这枚戒指转让给了他。

    “在被船长雇用之前,我曾是个珍宝猎人。”萨沙耸耸肩,“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船长确实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他跟你们说了他为什么要找那个岛屿么?”楚子航问。

    “说是希特勒的宝藏在那座岛上,这故事听着可真玄。不过船长付钱很爽快,你们也知道的,我需要钱。”

    “这个我拿到的资料上真没说。”楚子航老老实实地说。

    “哦,我有个前妻啦。”萨沙叹了口气,这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人少见地流露出落寞的神情,“跟我离婚后她遭遇了车祸,现在成了植物人,我得赚钱供她住医院。”

    “前妻么?”楚子航微微惊讶,看不出这个男人如此有情有义。

    “是啊,说起来我这辈子也喜欢过好些女人,跑船的人到哪个港口不是寻欢作乐呢?船上太寂寞啦。可那是唯一一个计划过要跟我生孩子的女人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医院里不管呢?”萨沙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种感觉你结过婚就会明白了,我听船长说你已经订婚啦。楚先生你这么英俊潇洒,你的婚约者一定也很漂亮咯。”

    楚子航点头:“很漂亮,明艳不可方物。”

    “哎呀呀,那不就像这颗鸽血红宝石?”

    “是的。”楚子航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戒指的表面。

    如果楚子航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路明非拥有一双红宝石眼睛,相信卡塞尔学院全体师生都会认为狮心会会长最近疲劳过度以至于色盲了,因为在他们看来s级国宝的瞳孔是纯正的深夜黑,要是红眼睛那还叫大熊猫么?改称小白兔还差不多!他们不知道的是,只有在楚子航“君焰”的照耀下,那双漆黑的眸子才会显出摄人心魄的红,如同流动的血、燃烧的火。

    那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见到的世间绝色。

    “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有空的话可以来船长室找我喝酒,我可不是说上面那间船长室啊。”萨沙摘下自己的船长帽,冲楚子航挥手道别。

    楚子航目送着萨沙离开,然后将那枚纯金戒指翻到背面,指尖燃起细长如针的火焰。稍作思索之后,他灵活地转动手指,在戒指内侧刻下一行英文:y first,y only,ri

    圣诞老人开始送礼物了,好多游客离开赌桌过去凑热闹。楚子航喝干了杯中的酒液,把一张十美元的钞票压在杯子下面,说声不用找了,起身离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取出录音耳麦和电脑,准备在睡觉前把给诺玛的报告写了。他最近开始试着用录音来写报告,给妈妈的邮件也用录音。妈妈非常开心,说儿子你的声线可像你亲爹了,虽然你亲爹靠不住,可那嗓音念情诗真是一流!楚子航心说你再也不会听到那个男人跟你说话了,就听我的声音来记住吧。

    “执行部临时专员楚子航,编号060143a,于北纬72°、格陵兰海报告,时间23:42,位置yaal号破冰船上。经过与船长文森特·冯·安德烈斯的谈话,基本排除了他在寻找龙类的可能性……”

    接下来是给妈妈的录音,他换上了欢快点的声音。不过那所谓欢快的声音在路明非听来,倒是跟冷酷剑客威胁对手“快滚”的感觉很是接近。

    “妈妈,最近很少给你录音留言,因为一直在船上。导师忽然对北极鲸群的洄游曲线来了兴趣,让我们跟着一艘捕鲸船在格陵兰海上做研究。船很大航行很平稳,船长说这个季节不会有风暴,出海很安全。他人很好,捕到鱼之后还教我们怎么切鱼怎么做寿司,我学会了回去教你……”

    他给老娘发类似的欺骗性邮件已经好几年了,说谎张口就来。其实寿司他早就会做了,但不是在捕鲸船上,而是在歌舞伎町“sakura大人的晚间茶会”上。他还记得当时他面前是一群捧着麦茶对他咽口水的客人,背后是手把手教他卷寿司的路明非,路明非双手穿过他的腰一边将米饭和食材卷进海苔里,一边用暧昧的语气说着“好想把你也一起包进去啊右京”,引来女客们阵阵尖叫几乎把高天原的屋顶掀翻。

    记忆中那人的一颦一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楚子航长长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开始录发给路明非的语音邮件。

    “明非,距离上一次联系你已经过了一周,最近可好?今天突然特别想念你,还有你的寿司——”

    楚子航忽然按下了暂停键。这句话听起来自己就像个吃货,寿司怎么可以跟明非相提并论?不好,重录!

    “明非,距离上一次联系你已经过了一周,最近可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圣诞夜,我不由得想起我们共同度过的上一个圣诞夜,今天你吃姜饼屋了么——”

    楚子航再次按下了暂停键。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反对明非吃姜饼屋的了,那东西做装饰的用途远远大于吃的用途,看起来很可能色素含量超标,能不吃还是别吃的好。不行,重录!

    “明非,距离上一次联系你已经过了一周,最近可好?今晚船上有人求婚,我突然想起《结婚申请》已经批下来半年多了,而我还没有对你正式求婚。我知道你不是注重形式的人,但我还是觉得程序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意义,人生应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前进……”

    楚子航停下话头,眉头微蹙。总觉得录的内容过于说教了呢,明非听到会不会反感?他不禁犹豫起来,只好先暂停录音,稍微纠结了一会儿,隐身登陆守夜人讨论区。

    “由于狮心会会长长期未归,s级欲求不满以致脾气火爆,圣诞前夜潜入炼金化学实验室配制炸药。夜半时分,偶遇一对小情侣于楼下耳鬓厮磨,s级心灵遭受创伤,随即将提炼纯铝的氢气钢瓶从窗口抛出,造成大规模爆炸事件,索性无人身伤亡。目前惊吓过度的情侣已被送往富山雅史教员处接受心理治疗,由此可见什么叫做‘秀恩爱死得快’,no zuo ry……”配图是路明非手持火焰喷枪怒发冲冠的样子,一副fff团欲烧死异性恋的报社姿态。

    楚子航关掉那条校园新闻,双手扶额,哭笑不得。果然明非还是会想念他的,只不过表达方式有些极端。再过半年他就彻底毕业了,那时他将成为执行部的一名正式专员,被派往世界各地例行公事。奥斯陆分部对他实习期间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很有可能会继续驻扎在挪威,据说韩国分部也非常期待他的加入,因为韩国分部同时还兼营演艺事业,出过好几个天团,韩国分部觉得他有这个潜力。不过现在看来学院是不会把他派遣到任何分部去了,就算施耐德教授不考虑自己的感受,也得考虑路明非的感受。否则s级的怒火一旦被点燃,连个有效的灭火器都没有,学院损失惨重,就算校长不疯曼施坦因教授也得疯。

    “明非,我看见了,你今晚又上了头条。上头条是好事,但气大伤身,我不希望回去时看到一个生病的你。别着急,我的结束任务就要结束了,很快就能回来。这次我给你带了礼物,内容暂且保密,不过它是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我觉得你会喜欢。”

    楚子航接着将暂停的音频继续录音,录完后他又听了一遍,确认无误,将这三段音频拖进邮件附件,按下“全部发送”。

    “邮件未能成功发送,已存入草稿箱,请检查您的网络链接。”

    这还是他登船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yaal号有专用的卫星信号收发台,按理说不应该出现网络连接问题。他拿起座机呼叫服务中心,服务中心歉意地说刚刚接到通讯舱的报告,可能是因为磁场异常,yaal号目前对外的通讯全部中断了,请他稍后尝试。服务生还安慰他说船本身不存在危险,毕竟是曾航行到北极点的破冰船,区区格陵兰海对它完全不构成挑战。

    楚子航放下电话,舷窗外传来了阵阵尖叫,听起来游客们正处于某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他通过舷窗往外望去,甲板上聚集了很多人。

    楚子航迟疑了片刻,披上风衣走出了船舱。

    作者有话要说:  每当看到收藏变少的时候,心里就会升起一丝小小的窃喜(ˉ▽ ̄~) ~~这回终于耳根清净了,看热闹的走光光之后,剩下的应该都是真爱了吧。所谓真爱,就会相信你对剧情的掌控能力,就不会整天怀疑你的大脑是否抽风,一遍遍地向你讨说法,把你保证了无数遍的事当作耳旁风……

    既然是真爱就不要吝啬福利了,明天是元宵节,会再有一章更新,有时间的亲们欢迎来收看。另外,如果我转移阵地一定会通知大家的,我也怕麻烦,能在jj完结这部尽量在这里完结,只要它能把吞掉我的文都吐出来就好。

    对了,今天师兄依旧在虐狗,你……感受到了么o(n_n)o~

    ☆、chapter 101

    楚子航来到甲板上的时候,整个赌厅的人都跑出来了。凛冽的冰风也没能将这些人赶回温暖的船舱,因为眼前的景色实在太美了。漆黑的天幕下挂着几百道淡青色的极光,宛如一条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长裙,边缘装饰着轻薄的淡青色丝带。这种罕见的现象被北极的爱斯基摩人称为“神之裙摆”,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有幸看见一次,yaal号的游客们能有这样的好运,难怪忍着严寒也要多看几眼。人们在极光下互相拥抱亲吻喊着“rry christas”,纷纷拿出机拍照留念。

    “这么强的电离现象?”楚子航微微皱眉。极光是大气电离形成的,如此盛大的极光说明此刻高空密布着极其紊乱的高能粒子流。用龙族的世界观来解释就是元素流极度混乱,难怪网络服务中断了,剧烈的电离现象影响了卫星通讯。

    甲板上的游客们又一次尖叫起来,更加壮丽的一幕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座巨大的冰山顺着洋流接近了yaal号。白色巨舰般的冰山缓缓地切入了这片封冻的海域,刚凝固不久的海冰根本无法承受它的撞击,缝隙沿着冰面极快地延伸,满耳都是冰层开裂的脆响。就在yaal号的侧方大约几公里处,青色的海水中倒映着黑色的岛屿,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快看那边!海水的倒影里有座岛哇!”

    “真的!不可思议啊!分明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这张船票可真是买值了!冰山、极光、海市蜃楼!”

    游客们兴奋地议论着凭空出现的奇异景观,楚子航的脸色却变了。他见过那座岛,在文森特船长室那幅名为《死亡之岛》的画里!一道寒气沿着脊椎冲入大脑,楚子航整个人被惊悸笼罩,某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阴影呼之欲出。诸多的巧合在他们面前打开了通往那座岛的大门,极光、冰山,还有破冰船无意中偏离的航线。

    “元首啊!伟大的元首!是你的灵魂指引我道路!”哭泣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文森特高举着装有希特勒头盖骨的匣子,踏着浮冰向岛屿倒影的方向奔跑。

    “见鬼!”萨沙大吼着扑向舷窗。

    “回来!你是不可能跑到那里去的!”楚子航高呼着跃出了船舷。

    “你左我右,我们抓住他的脚!”萨沙追了上来,他在yaal号上当了十几年的伪船长,应付冰面还是强出楚子航很多。

    两个人同时加速,可就在那一刻,裂缝出现在文森特的脚下。老纳粹的身影消失在他们面前,前方两块浮冰沿着裂缝缓缓分离,眼看萨沙也会重蹈文森特的覆辙滑进冰海里去。千钧一发之际,楚子航抓住了他,将这个俄罗斯汉子从浮冰的边缘拉了回来。

    引擎声从后方传来,黑色的橡皮艇从浮冰之间的空隙里驶近,艇上是萨沙手下的冲锋队。站在船头的爆破手朝萨沙大喊:“头儿!快上船!我们去找希特勒的宝藏!”

    萨沙犹豫了片刻,他跟那帮糙汉手下不同,他能感觉到那座岛屿的倒影中藏着某些神秘的、令人不安的东西。但若是真能带着宝藏从那座岛回来,他的前妻就有一辈子的住院费了,妹妹也会得到一笔风风光光的嫁妆。这么想着萨沙跳上了橡皮艇,正要挥手跟楚子航道别,才发现楚子航已经不在原处了。

    “海市蜃楼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我们得抓紧时间。”楚子航鬼魅般出现在船尾,在冲锋队员们中间坐下,“开船吧,我会为你们指引方向!”

    橡皮艇沿着浮冰间的裂缝前进,两侧都是矮墙般的冰块断面,他们距离yaal号已经很远了。可那座岛的倒影还是不远不近地位于前方,给人一种永远都无法抵达的感觉。冲锋队员们渐渐焦躁起来,只有楚子航始终坚定地指向前方,整条手臂就像刀切出去的轨迹,让人心悦诚服地相信他的判断。

    橡皮艇绕过一块巨大的浮冰,眼前的海面忽然变得开阔,岛屿的倒影变得格外清晰,有种掉进去的东西都会在另一个时空间出现的错乱感。楚子航默默脱掉了风衣和西装,从船尾拿了一套潜水服换上,一边换一边对萨沙说道:“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拉扯绳子,就说明下面有危险,你们立刻加速返回yaal号。”

    “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切断绳子。”说完他就以倒翻的姿势跃入了冰海,甚至没有带氧气瓶,留下满船的冲锋队员干瞪眼。

    楚子航觉得无数的冰针在刺戳自己的全身,龙族血统能够极大地提升他的抗寒能力,但同时也极大地提升了他的感知力。寒冷产生的痛觉不但不比一般人弱,反而更加强烈。寂静中仿佛藏着古老的声音,整个世界好像在飞速地离他而去。他放任这种感觉,完全不予抵抗,直到海水再度将他托起。

    楚子航一头冲出了水面,温暖的空气冲入他的肺部。他睁开眼睛,面前是青色的大海和青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动着奇异的云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阿瓦隆,精灵守护之地,生命与死亡之岛……竟是一个存在于水中的尼伯龙根!

    周围的海面忽然一阵翻腾,又一个脑袋从水里冒出。萨沙甩着湿漉漉的乱发,然后他看到了阿瓦隆,整个人目瞪口呆,眼看着就要往下沉。

    楚子航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不是让你们呆在船上么?”

    萨沙咳出几口海水,抹了把脸:“你不知道你跳进水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忽然消失了!海水清澈得能够看见鱼群和海藻,我们却完全找不到你,你带着的那根绳子好像忽然变得无限长,一直一直往海底延伸!我不放心就下来看看。”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不希望萨沙下来,尼伯龙根是属于龙族的秘密,不应该把普通人牵扯进来。但不得不说,他对于这个今晚刚认识的俄罗斯男人的义气还是有些感动的,不过杀胚的面瘫脸不太适合表达感动之情,所以看起来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海水又是一阵翻腾,冲锋队员们接二连三地浮了起来,每个人身上都拴着绳子,最后连带着橡皮艇也浮了上来。楚子航暗自叹气,这下学院心理部那帮负责善后的家伙们又得从美国飞来给他们洗脑了。

    橡皮艇风驰电掣地驶向阿瓦隆,楚子航仰望着这片奇异的天地,心潮起伏。海面基本没有风浪,只是海底隐约闪烁着青色的光带,仿佛巨大的裙摆。天空中密布着青色的云,仔细看去那些云有着海水般的纹路,云层间的缝隙缓慢地变化形状,恰如无风状态下的海面。这个尼伯龙根的结构方式跟他以前所见的尼伯龙根都不一样,它似乎真的被藏在了海水的镜像中。也许他头上的天空其实是数千万吨的北冰洋之水,而他下方的海才是悬挂极光的天空。

    橡皮艇加速冲上了沙滩,停靠在简易狭小的石砌码头。冲锋队保持着战术队形前进,萨沙抓着一柄ak74突击步/枪走在最前面,中间是他的一群小弟,楚子航走在最后,手里抓着刀袋。岛屿并不很大,他们很快就接近了岛中央,这里生长着参天的龙柏,深绿色的树荫高耸入云。前方隐约出现了白色的祭坛状建筑,石梁上挂着长长的、半透明的东西,好像古代君主或者贵妇出行时挂来遮挡容颜的纱幔。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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