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作者:肉书屋
醉玲珑第4部分阅读
廓,而双颊因为酒意带着的一抹嫣红,为她更添了几分风情。
仰首望着天上明月,不知是因为酒的缘故还是不知何日再相见的别离,心中涌起无限的轻愁。
思绪万千,牵挂无限,只是人在天涯不得见,平添心中几多愁。
很想回家,却有家不能回,这样的感觉是平生从来没有过的。
正在心绪游荡时,耳边忽然响起悠悠笛声,卿尘回身,看到夜天湛目光望向仿若站在清波荡漾中的她,清亮的笛音自他手中玉笛飘然流泻,在轻柔的月光下,在碧色的荷叶上,在清丽的花朵间,时而悠扬低诉,时而跳脱欢悦,时而柔情无限,时而黯然神伤。
卿尘被这似乎带有魔力的笛声吸引,不由自主的向亭中走去,一步步随他笛声沉沉唱吟:“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几分酒意薰醉,她在这湖心的小亭轻移莲步随性旋转,白色的衣衫像塘中白荷幽幽绽放,清风带来她长发上的香气,分不清是荷香还是发香,是月美、荷美、歌美还是人美。
一时间四处安寂,只有夜天湛幽美的笛音在荷塘上空起起落落,婉转飘荡,卿尘低低的嗓音和在那笛声中,像这月色一般清柔如水,撩起人心底幽思无限。
远远近近掌起的点点纱灯,点缀着醉人的夜色,温柔凝视这风华绝代的一对璧人。
待她吟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夜天湛的笛声余音袅袅,悠然沉寂。
卿尘默立亭心,脸上满是浅浅清愁,旋而她执起桌上酒杯和夜天湛一碰,两人凝眸而笑,举杯对饮。
卿尘默默看着夜天湛,心底竟有一丝柔情不经意的悄悄蔓延,甜蜜中带着淡淡苦楚,仿佛面前人化作了李唐,原来万紫千红开遍,如今却是断井残垣。若说有缘,为何李唐要负心欺她,若说无缘,为何在另一个时空,还要遇到这样相似到无可救药的人。
谁知情为何物,不如莫问,不如莫求。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619:52回复此发言
27回复:(转载)醉玲珑(上卷)作者:十四夜
莫道天命知几许
盛暑略消,云天高远,渐有了些凉爽的意味,转眼已过了近月。
案子到了这里,丹琼和碧瑶等人已被安排送回家乡,而卿尘则做为此案的证人留在了京城,并且被留在了七皇子府中。
在府中这些天,不能随意出门,每天无事可做,卿尘便安静的待着。闲时只是拿笔练字,这里名家书法笔帖收有不少,她却只记着凌当日写的那句“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救人”,每每提笔,便照着那个练了下去。这些天下来字也长进良多,自觉比凌的刚劲是不足,却清秀有余。
夜天湛书房之中藏书甚丰,古今政史,天文地理,农工医药,奇说异论,可谓应有尽有。卿尘自幼便喜欢读书,左右府中无人管她,没事便去翻阅,常常看到入迷。
书房中总是静静的只有她一人,但也会遇到夜天湛。她却不知夜天湛不在府中的时侯,这里是连靳妃都不准入内的地方。
因翻找巫族禁术,卿尘近日却迷上了五行之术。自其中演变出来的纵横阵势兵法韬略尤其叫人心醉神迷,将一本《兵武六韬》带回房中看了一夜,便去寻第二卷。
方走到书房门口,见夜天湛和一个身着灰衫的老者坐在窗前说话。知道是府中有客,不便打扰,便要回去,夜天湛却抬眸看见她:“卿尘!”
卿尘只得停住脚步,转身道:“七爷。”
夜天湛道:“可是有事?”
卿尘道:“只是想来找书,不知七爷这里有客,倒唐突了。”
夜天湛笑指了指身边:“过来坐,我给你引见,这位是莫不平莫先生,曾任我朝监天司正卿祭司,亦是当年我们几个皇子的老师。”
卿尘早听闻这被称为当朝星相第一人的莫不平,此人据说辞官多年云游四海去了,不想今日能在七皇子府中见着。着眼打量,觉得这老者相貌平平,毫无过人之处,只是颌下一缕五柳胡须让人看起来觉得有几分仙风道骨。夜天湛对莫不平介绍道:“这位是卿尘姑娘。”
莫不平精湛而不外露的目光在卿尘脸上停留一下,卿尘对莫不平福了一福:“见过莫先生。”莫不平对她微微点头,伸手捋着五柳须。
几人面前摆着整个黄杨木树根雕成的茶桌,桌上是一套上好的紫砂八瓣瓜棱形茶具,一缕微微的茶香盈绕室中,夜天湛正亲手冲茶。卿尘便接过道:“我来吧。”
夜天湛虽将执壶递到卿尘手中,却道:“冲茶可是门学问。”
卿尘望向他眼中那一抹湛湛清水,淡淡道:“品茶也是学问。”侧头闻了闻茶香:“可是武夷大红袍?”
夜天湛欣然点头。见卿尘用茶挟子在沸水将茶具一一洗净热烫,轻轻放置一旁,再用茶勺取了稍许茶叶倾于纸上分了粗细。
素绿的茶叶衬着卿尘修长莹白的手指微动,静静的,赏心悦目。夜天湛见卿尘取最茶中粗者填盏底,次用细末填于中层,稍粗之茶撒在其上。待茶入了茶瓯,便提起一旁小火炉上烧着的执壶,悬壶高冲,注水入瓯。
强劲的水流使茶叶在瓯中转动起来,热力直透瓯底,茶香散开,顿时便溢满了书房。
直至清水逸出瓯口,卿尘拿起茶筅,将飘浮在茶汤表面的泡沫轻轻击拂干净,茶中色泽渐开,珠玑磊落。卿尘却不急,用青花透亮的盖子盖在瓯上,提铫淋遍外壁,清除茶沫保暖香气。稍会儿,素手挟住茶瓯口沿,食指抵住瓯盖的钮,在茶瓯的口沿与盖之间露出一条水缝,一个关公巡城,将茶水注入弧形排开的各个小茶盅。待茶水剩得稍许,再一点点滴到各杯中,使得茶色浓淡均匀。
夜天湛见卿尘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冲茶,微微点头,卿尘放下茶瓯,端了一杯奉给夜天湛:“请七爷指正。”
观杯中茶色橙黄明亮,闻茶之香气飘溢馥郁,华采焕然,轻云淡生。轻啜一口,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而持久,并不脱原茶真味桂花香,夜天湛不禁赞道:“好茶,早不知你这么好的茶艺,以后来这书房看书,可就不能白看了。”
卿尘自己浅尝了一下:“七爷想喝茶还不是有多少人赶着冲来?这是茶好,茶好,尤其还是水好。大红袍本就讲究三分茶七分水,这水清清甘冽,滋味甘醇,才更添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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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回复:(转载)醉玲珑(上卷)作者:十四夜
夜天湛笑道:“冲茶之水,山水为上,江河次之,井水为下,这水是京郊‘半日泉’的泉水,入茶的滋味算是上品。今天莫先生来,十有八九可冲着我的茶来的。”
莫不平回味无穷的品完杯中之茶,任卿尘又将冲好的第二汤斟入杯中,笑道:“如此七爷是心疼老夫喝茶了?”
夜天湛“呵呵”一笑,做个请的手势。莫不平闭目细品半日,对卿尘道:“卿尘姑娘这置茶的心境一番从容气象,淡然自若,着实难得。老夫品茶无数,此盏茶淡,却深得大红袍之霸道,烈气于温婉之中时隐时现聚而不散,好啊!”
卿尘淡淡一笑:“我是因喜欢这茶香,半路出家自己找了茶经来看,得之皮毛而已。想必莫先生定深谙茶道,还请不吝赐教。”
莫不平闻言捋着胡须道:“为茶之道,便如抚琴弈子,说什么赐教。其中只在一个意境,有人一辈子也只能窥其门径,有人心间自有灵山。”
夜天湛漫不经心的看了卿尘一眼,他曾问过卿尘家世,卿尘只答无父无母,独自居于荒野小村。然这月余住在府中,见她虽然有时俏皮玩闹不依规矩,但举止谈吐大方得体,知书达理见识不凡,在他书房之中翻阅书籍,连兵书医书都有涉猎。即便是不施脂粉布衣素裙,她整个人自有一种高华脱俗的气质,这气质只有严谨的家教中日积月累才会流露。听她的琴,看她的举止和现在的茶道,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却不知她究竟隐瞒了什么,又为什么隐瞒。
任夜天湛如何猜测,也不会想到卿尘是来自几千年后的另一个时空,就这一方茶道,也是自幼随外公浸滛了二十余年来的。他只觉得卿尘身上像是带着无数的谜团,越是扑朔迷离,越是引人入胜。
卿尘笑了笑,放下茶盏好奇的问了句:“早听说莫先生相术天下第一,七爷可曾试过?”
夜天湛一笑,看定莫不平:“几年之前莫先生便说天机不可泄露,如今可还是这句话?”
莫不平看着夜天湛神采飞扬的面容,旋而笑着低头品茶。
他曾和几位大皇子有数年师徒之缘,深知天帝膝下各个皇子人中龙凤,皆是心存大志之人。眼前这位七皇子,这几年间广揽朝臣礼交士族,手中差事件件办的圆滑漂亮,朝野内外无人不知当今有个风雅贤德的七皇子。他身为皇子,已是尊贵非常,现在既要问天命,这一问,一答,已不是普通的问答。
莫不平啜完一杯茶,见夜天湛依然不着痕迹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是不打算再听搪塞,悠悠说道:“七皇子尊贵不止于此,老夫言尽于此。”
以皇子之尊尚且不止,唯帝王或太子尔。夜天湛不露心绪,面带微笑,对莫不平举杯道:“先生请。”
莫不平拈须点头,饮了一口茶,却若有所思的看向卿尘。
卿尘此时正将沸水再次注入瓯中,冲泡第五道茶。心里却在暗暗想,莫不平这老家伙什么相术不相术,分明是大耍太极拳。夜天湛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精明强干,文武双全,不但备受当今圣上器重,更是在朝中四面逢缘,深得士族阀门拥戴。以他如今的声望地位,只要不是天灾人祸鬼迷心窍,自然是前途光明无限,前面还不是王爷侯爵等着他晋封?莫不平这句“尊贵不止于此”,明摆着是天下第一大废话,太极拳黑带级数,千年得道老狐狸一只。
万事皆由心生,一样的话,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思,便有了不一样的答案,不一样的世间天地。
莫不平自是不知卿尘这一番腹诽,他于相术上确实是得道颇深,数年前观夜天湛面相,早知他此生与皇位无缘,只是不便当面拂他心志。此次再见夜天湛,却发现他的命相竟于数年前有异,生出了他推算不准的变数。
既然推算而不得,不如模棱两可之。
但要知各人自有天命,天命天定,终其一生断无更改之说。莫不平奇于夜天湛命格转换,暗自观算,发现这一变数竟始于他身边的卿尘。更让他不解的是,卿尘的命相却是他生平首次见到一个参不透的,他即不能知卿尘的过去,亦不能知卿尘的未来。如今竟然见到如此异数,不由得他不惊讶,隔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相询:“卿尘姑娘,不知老夫可否请问生辰八字?”
他如此一问,夜天湛倒是上了心,朝野皆知莫不平一双火眼金睛,推知天命仅看面相,向来不问生辰,为何今天却对卿尘有了例外?
卿尘这边却一愣,生辰八字?莫不平此问自然是要为她推算命数,她倒是真想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只是这时代说生辰八字,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她哪里一时间便说的出来。
除了莫不平一道目光等在这里,卿尘不抬头也知道夜天湛一样看着自己等答案,不慌不忙的将茶一一斟入各人杯中,先说道:“听说极品的大红袍冲泡九遍仍是香醇十足,七爷这茶确实是难得的好茶,倒难怪莫先生要因茶而来。”
有了这几句话的时间缓冲,心中打定主意,托了茶盅对莫不平淡定一笑:“莫先生,品茶不言天命,既有天定,我等凡人何苦强求?”
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叫莫不平好生无奈,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时侯,还不见有人不想知晓自己命运的。
眼见卿尘小小姑娘一脸从容静漠,不死心的又问一句:“卿尘姑娘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数?”
卿尘唇角淡笑,望向众人的一泓秋水幽深的不见深浅,说白了是无奈至极反倒表现不出什么感情了,悠悠道:“知即是不知,不知即是知。”
莫不平碰了第二个软钉子。
窗外夏蝉清鸣声声,将这盛夏搅的欢闹翻腾,书房中几人却安静悠然,凉风习习送爽,茶香满室。卿尘轻啜了一小口茶。
此时夜天湛突然问道:“那先生看卿尘的面相,可有所得?”
卿尘暗喜,为了不泄漏眼中喜悦的情绪,先低了头斟茶倒水,一边静等着莫不平答话。
谁知莫不平却半天不见声音,待卿尘斟了一圈茶实在沉不住气终于再抬头时,他慢慢说道:“老夫不知。”
嗯?此时连卿尘都忍不住挑起了凤眉,夜天湛问道:“此话怎讲?”
莫不平一双锐利的老眼再次审视卿尘,卿尘压住情绪平静的和他对视。最后莫不平摇了摇头坦然道:“老夫就是看不出卿尘姑娘的面相,所以才相询生辰。”
此言一出,满座诧异,卿尘见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只好继续不动声色浅浅笑道:“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活着才有趣,若是什么都知道了,反到没了这乐趣。不如我以茶代酒,陪莫先生饮一杯。”举杯饮茶,宽宽的袖子挡下来,避过了夜天湛研判十足的目光。
不知何故,大家的话都少了几分,只余得绿荫影里几只清蝉,声声唱吟着无人道破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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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鼎内真龙虎
待莫不平告辞进宫面圣,夜天湛亲自送出府去,卿尘扭头便在书柜中翻找天干地支时辰图,一番对照将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定做了生日。子丑寅卯牢记在心,免得再被人问的哑口无言,可不是每次都能顺利过关。
查看清楚方要离开,却见夜天湛自己送客回来,原来夜天漓陪莫不平进了宫。
多日相处下来,卿尘已觉得夜天湛比初见面时顺眼多了。那时候看他,总带着李唐的影子,如今仔细揣摩,有时也听府中下人议论,方知放眼京华,面前这位七皇子乃是最负盛名的美男子。不但貌比潘安,更叫人神往那一身倜傥性情,七皇子之俊美中洒脱,风雅中不羁,往往叫人心折不已。
当今朝野自皇族夜氏之下,乃有凤氏、卫氏、靳氏、苏氏四大望族,形成高门士族的中流砥柱。四大名门历代鸿儒高士层出不穷,分别执掌朝中政要,更加上代代与皇室联姻,自天朝开国以来其声势之隆,几于皇族相比肩。
而这个神采俊逸器宇轩昂的七皇子夜天湛,便正是这些名门士族为马首是瞻的俊杰人物。
卿尘因为被问到生辰八字,突然想起夜天漓说过再几日便是夜天湛的生日,于是问道:“初九可是你生日?”
夜天湛伸手捏了捏额头,笑道:“这阵子都忙忘了,你这一说,还真是。”
卿尘知道他近日事多,一天里往往到黑才回府,有时半夜看书房还亮着,自然是他在处理朝事。不由说道:“你这皇子可真是辛苦,每日都到三更方睡。”
夜天湛微微一笑,看似随意问道:“你房里灯也常亮到半夜,可是这里住的不习惯,睡不着?”
卿尘摇头笑道:“不是,我到哪里也是这样,睡不早。对了,既然初九生日,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好送你。”倒把夜天湛问的一愣,打量卿尘半晌,今天还确实有一样要想的,便笑道:“我要什么,你便送?”
卿尘爽快答应:“只要我能做到,便一定遂你心愿。”
“好。”夜天湛步到桌边,回头对她道:“我要的东西,你现在就能给。”
卿尘想了想,猜不出他是想要什么,于是道:“那你说来听听?”
只见夜天湛抽出一张白纸,自己动手在砚台中的磨了墨,挑一支狼毫笔润上墨汁,递到卿尘面前:“你的生辰八字。”
“嗯?”卿尘不想他要的寿礼竟是这个,当真是出乎意料:“你想知道,告诉你便是,何必顶个寿礼这么大帽子?”
夜天湛摇头:“方才莫先生一再问你,你都不说,我怕现在也不肯。”
卿尘想起方才的事就郁闷,更庆幸在夜天湛进来之前自己已经翻过天干地支图,不至于再被问个措手不及,接过他递来的笔:“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只是不想告诉他罢了。”说罢在纸上写下自己刚刚编撰出来的“生辰八字”。
夜天湛靠入椅子深处,很是潇洒的伸长了腿,拿起纸来看:“柔中有刚,字不错。”
卿尘晒道:“你笑我,谁不知七爷你一笔字是极好的,我这算什么?”
夜天湛待到墨干,将卿尘写的那张纸收好:“我记得了。”
卿尘笑道:“这真是你要得寿礼?”
夜天湛认真点了点头:“没错。”
如此简单,卿尘恍惚了一下,面前的夜天湛似乎又一次和李唐重叠在一起。同样的面孔底下,虽然是不同的人,但是对女孩子一样的体贴宠溺,一样的柔情似水,一样的从不让对方为难,一样的风度翩翩关照有加,有哪个女子能不为此沉迷?
想忘掉,这段时间一直在为此努力,却每每在看到他和李唐相似的举动时功亏一篑,有时候感情这种东西,为何深深浅浅,连自己都不知究竟用情几分?
可能,她只对自己承认是可能,那时候是真的爱上李唐了吧。卿尘眉心轻锁,本来上扬的嘴角收敛了笑意,眸底掠过一丝黯然,以后还是离夜天湛远些的好,免得睹人伤情。
夜天湛见卿尘突然轻眉含愁,心底竟无端地掠过一丝怅然,凝眸看了她半晌,叫道:“卿尘?”
卿尘被他的声音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立刻展开个清丽的笑。一抹笑容如同破开清晨迷雾洒照幽林的阳光这般,让人觉得一番雨过天晴云破日出。但夜天湛岂是一般人物,目光何其锐利,早察觉到卿尘不明因由的消沉又突如其来的展露笑容,其中必有缘故。
作者:橘子天空2006111619:53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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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既不说,便也不提,只瞥了她一眼,翻看书桌上一摞的折子。
卿尘知道他每日都有不少公务要处理,不想扰他做事,便说道:“你有事要做,我便先回房了。”
夜天湛却叫住她,从那一堆折子里挑出一本递过来:“你看看。”
虽然顺势接过了他递来的折子,卿尘却不想翻看,只是心里有点儿好奇,所以问了句:“这是什么?”一边将折子放回夜天湛书桌上道:“女子不得插手政事,这折子给我看,怕是不合适。”
夜天湛不想卿尘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解道:“我朝哪有这规矩?先皇开国来中宫皇后及各宫妃嫔都出自名门士族,从小熟读《帝女经》接受训导,打理后宫井井有条,于朝政上更是见识不凡,已故敏诚皇后便曾是父皇的贤内助,何出此言?”
卿尘恍然,原来这天朝风气开朗,但凡士族家的女儿往往地位崇高,风流文采不下男儿,常可与饮宴之时于士大夫共论诗酒,甚至负责一些国事职责。倒是她对古代男尊女卑的迂腐深恶痛绝印象深刻,自己没清楚状况。
思及至此,卿尘知道自己无数多的小辫子又露了一条出来,于是笑道:“我又不是名门望族家的女儿,难道你不知道?”
夜天湛目光落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似有所指的道:“不知。”
卿尘故意笑着叹了口气:“……那可能是我……投错了胎?”眼中露出调皮神色,插科打诨的避免话题继续下去。
夜天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卿尘放回来的折子:“这是陈奏天舞斋贩卖民女一案的条陈,父皇前日方才发还了下来。”见卿尘面无表情的听自己说话,不由问道:“你不想知道?”
既然在这里女子没有什么避讳,卿尘便道:“当然想,我在等你说呢。”
夜天湛眼底的清雅带过淡淡微寒:“若我所料不差,前方大军回师之日,当是郭其伏法之时。兵部是四哥主事,便是我放下不理,四哥知道了也绝饶不了他。”
卿尘想了一下,突然问道:“那……右相呢?”
夜天湛反问:“你觉得呢?”
卿尘隐隐觉得夜天湛同这位右相并不交好,但想了想道:“怕是无恙。”
“为何?”夜天湛再问。
卿尘且想且说:“这案子虽说不小,但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右相至多不过是个律下不严,罚几两俸禄了事。而右相能身居此位,当不是个糊涂人,怎会插手这等事情?不过若是欲加之罪,那就不好说了。”
夜天湛眼锋微凌,这句欲加之罪说的大胆。抬手将狼毫笔在砚台上轻轻润了润,他这次上疏根本未提及右相半分,原因和卿尘说的不差,不痛不痒的,案子分量还不足。拿过另一本折子打开,对卿尘道:“你也不糊涂。”
人说难得糊涂,卿尘并不觉得不糊涂是夸奖。于是指着桌上高高一摞折子幸灾乐祸的对夜天湛说:“好好看折子吧,免得糊涂了明天上朝不好交差。”然后抿嘴笑着要出门,突然又想起件事回身道:“对了,你那本《兵武六韬》第二卷可否借我一看?”
夜天湛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答应:“可以,但是……只能现在在这屋里看。”
“嗯?”卿尘不解问道:“为何?”
“陪读。”夜天湛只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却是满面笑容,和方才卿尘幸灾乐祸的样子有的一比。
卿尘恨恨瞪了他一眼,却无奈抵不过那书的诱惑,站了会儿,终于回身抽出来坐到了一旁:“成交。”
夜天湛一笑,看了看桌上堆积的文案,稍整神色,专心于面前折子上。
没过多久卿尘无意抬头,见夜天湛靠在椅子深处,闭目不知在想什么,便将目光转到他脸上,趁他不看自己的时侯仔细的看他的眉眼,竟和李唐如此之像。那种爱恨交织的滋味悄然而现,她皱眉。却见夜天湛伸手去拿凉巾,不知在考虑什么,手里凉巾有意无意的使劲握了握,便有水从他指缝流出来,滴到一旁的折子上。
“哎呀!”卿尘轻呼一声,急忙伸手抢救,夜天湛蓦地睁开眼睛,见卿尘手里拎着一本湿了一角的折子站在面前道:“折子竟是这样看的啊?”
夜天湛若无其事的用凉巾擦手:“所以才要陪读。”
卿尘不以为然,半认真半玩笑的道:“我在府中总是闲着没事,那不如做个书房打杂的小丫头好了,免得白吃白住你的,总过意不去。”
夜天湛看了她一眼:“这话听着生分。”却又突然失笑:“你倒会挑差事,书房这么轻松,要打杂也送去厨房。”
卿尘耸肩:“只要有人敢吃,我就敢做,厨房也无所谓。”
夜天湛打量卿尘,最后挑眉摇头:“我看……你还是在书房吧。”
两人同时大笑,各归其位,继续看书。不过夜天湛有时候折子上看到精彩之处,会念出来要卿尘听,看到荒谬之处,便和卿尘一起评判。
卿尘开始对这些东西不十分感兴趣,不过慢慢看了些,又有夜天湛这个中老手指点,逐渐看出其中门路。她人极是聪慧,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和夜天湛言辩起来。心中存着几千年看来听来诸多经验历史,竟和熟于朝政的夜天湛旗鼓相当,只输了些不熟人事,不足经验。
两个人谈的高兴,知安来请了两次晚膳都被夜天湛打发了回去,直到掌灯时分靳妃终于亲自来请,这才意犹未尽的去了。
夜天湛和靳妃走在前面,知安跟在卿尘后面悄声说道:“卿尘姑娘,我们七爷在你面前可是真性情。”
卿尘一愣,随即想到夜天湛在人前从来都是从容自如,印象中看不到他发怒也看不到他大笑,整个人像是那秋日的午后,温煦高远的叫人不禁疏离。今天在书房可是总见他开怀大笑意气飞扬呢。但是卿尘对知安摆摆手,指了指前面:“他们俩个在一起,才应该是真性情。”
靳妃窈窕的背影尊贵大方,在夜天湛身边可谓是郎才女貌,若隐若现的灯火下,看去是一对近乎完美的璧人。
知安却私下摇了摇头,做个“不是”的手势,不说话。
卿尘低头走了几步,心中一动,觉得自己和夜天湛似乎走的太近了。知安的话提醒了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以一个现代人的方式在面对夜天湛,现代女子和男子的相处,不拘于礼的相处,毫无顾忌的相处,兴起把酒言欢,随意吟歌论道,在这样的时代……大概,不是很合适。
暗自告诫自己,却一抬眼,看到夜天湛有意无意的回头,灯火掩映下一双俊美无双的眼睛,掠过风华无限,那温柔瞬间包裹了全身,卿尘竟就这样沉浸在了里面,不想不愿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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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碧轻红复卿卿
初九那日生辰,夜天湛一早朝服入宫,皇族之中自有礼仪规矩要做,天帝亦在夜天湛生母殷贵妃宫中赐了宴,待夜天湛回府已过晌午。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将府中上下忙个人仰马翻。等到夜幕低垂新月初升时,却终于只剩了几位皇子。除了领了差事不在天都的几个,余下的几乎都聚在了这里,自身为太子的老大之下,兄弟们借老七的寿辰打算痛饮几杯,是为家宴。
夜天湛果然偏爱后院荷塘的凝翠亭,依旧将酒宴摆在了此处,把酒临风,月下赏荷,都是极风雅又极清淡的事情。
前面喧闹不已,卿尘却是这府中清闲的一个,只去给夜天湛道了福寿便回房继续看书。
最后清明微微隐没在暗青色的天边,桃花心木的窗棱,竹帘半卷,透过碧纱送进丝丝凉风。桂子香气依稀纠缠,古老的桂树绽放了这样的清甜,暗香浮动,只是醉人。
卿尘手中半握着书卷,扭头望向窗外,终于被那若有若无的淡香吸引,放下书推门走了出去。新月如痕,无垠清远,四周静谧如梦境沉沉,仿佛能听到朵朵桂花在夜色深处悄然绽放,清风穿过树梢,流连忘返。
桂子月中落,又何须浅碧轻红,素雅之中自有梅兰不及的风姿,无比的宁静和舒泰。
卿尘凝视苍穹,不知何时能找到珑玲水晶和开启时空的禁术,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她不想父母担心伤心,也不想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一天天迷失自己。
月上东山,如同一双熟悉的眼眸,清冷,淡然。
无由的牵念起来,这么多日了,不曾消失或者忘却过,纵有风华绝代也无法取代那样的傲然和孤寂,那是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留在她眼中最后的痕迹。
这时候凌和十一,他们在哪里呢?
卿尘漫无目的沿回廊缓步,荷香扑面,廊前隔几步便悬着盏青纱明灯,倒映在清水暗波中,幽幽的别有温柔盈岸。
不觉走到一个花墙拐角处,卿尘看不到对面,却听到那边有脚步声,脚步声即乱且急,听上去是几个人。她怕撞上来人,脚下缓了缓退了一步让开,那边却匆忙转出几个人来,当前一人走的急,冷不防撞在卿尘身上。
卿尘没想到有人如此冒失,“哎呀”一声,被撞的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混帐奴才!”卿尘还没看清来人,便听到对方怒喝:“瞎了眼了?”
卿尘闻言柳眉微剔,这人还真是无礼,她明明已经先行站住,是他自己莽撞冲出来撞了人,论理也该他说声抱歉,即便不道歉,何必出口伤人?
心里有些恼火,但面上反到平静异常,只是玉面淡淡,那双平时清柔隽雅的凤目斜飞上挑,看定来人。
那人看卿尘不着绫罗容颜陌生,只当是七皇子府中的丫鬟,见她也不行礼也不言语,心中火起,扬手便要向卿尘脸上扇去。
“三哥!”旁边两人同时出声喝止,却是夜天漓同夜天湛。而和卿尘撞了个满怀的,正是当今和太子同出一胞,如今被封为济王的三皇子夜天济。
夜天湛眉色清朗如常,细看却微带着些焦急,回头问卿尘:“没事吧?”
卿尘听他叫三哥,心知便是济王了。今天是夜天湛寿辰,不想扫兴,便轻轻摇头。
济王当时便一愣,惩戒个小小丫鬟,不想两个皇弟竟都拦他,难道这女子有什么来路?
再打量卿尘,见她神情淡淡夜色中看不甚清晰,却自有一种不屈于人的高洁气度。方要开口相询,前方闹哄哄的一群人奔过来,当先一人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这孩子正是济王膝下独子元廷,今天随他来七皇子府上,偷偷溜出了宴席去玩闹,不知怎么竟晕倒了。济王他们正是得了信,才从前面匆忙赶来。
几人见了小世子,忙上前去看。济王一见儿子小脸苍白如纸,手脚冰凉,也顾不得其他,急得对身边人喊道:“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夜天漓劝道:“三哥稍安毋躁,已去传太医了。”
夜天湛见元廷呼吸微弱,看情形竟不是很好,回身对卿尘说:“三哥方才是心里着急,才莽撞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卿尘对他笑了笑表示算了,突然看到元廷小手中紧攥着一把花草样的东西,凝神分辨了下,略有些吃惊:“草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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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夜天湛问道。卿尘见元廷呼吸急促,浑身僵直,对夜天湛道:“可能让我看看?”夜天湛点头,卿尘上前看了看元廷手中的草叶,又伸手拨看他眼睑,一边把脉一边道:“是草乌的剧毒,快!去找些甘草,若无便取蜂蜜来,迟了便来不及了!”想必是孩子贪玩好奇误服了毒草,这草乌之毒是要致命的。
七皇子府里跟着的小厮早一溜烟跑了去拿。卿尘伸手将元廷反抱过来,用手指压他的舌根,引他拼命呕吐,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大半。众人就近去了“碧泽园”,将孩子安置躺好,此时小厮已将蜂蜜甘草一并拿了来,喂服了些。稍会儿,元廷身子微暖,呼吸似也顺畅了些。卿尘再把了脉,抬头对夜天湛道:“性命暂时无碍,但得用药清了余毒才行。”找纸笔列了个方子:“煎好了一日四次。”
此时皇庭太医已赶了来,卿尘便让开一旁,听到太医诊后道:“确实是草乌的剧毒,幸好施救及时才保得性命,就依这方子速速煎服。”她也便起身离开。
夜天湛见元廷已无恙,对夜天漓道:“十二弟,你先去报个平安,免得父皇惦记。”夜天漓答应着去了。
夜天湛转身出来,夜荷绽放,微香扑面,他同卿尘沿荷塘走了会儿,说道:“我竟不知你还会医术。”
卿尘微微笑道:“略知一二而已,你那些书我也不是白借的。”
夜天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先替三哥多谢你,前面父皇来了,我得过去,改日找你说话。”原来天帝今天听说儿子们在七皇子府中宴聚,兴致忽起便轻车简从的来了七皇子府。突然出了这事,此时还等着回复。
卿尘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快去吧,我也回房了。”
却见前面知安小跑过来,对夜天湛请了个安道:“七爷,前面传话来,皇上要见卿尘姑娘。”
卿尘一愣:“见我?”
夜天湛也颇为意外,沉吟一下道:“无防,我同你一起过去。”皇命难违,卿尘只得同夜天湛一并往凝翠亭中去。
凝翠亭中本是一番其乐融融,却因着元廷的事略有些肃静。元廷无恙,济王刚自那边过来,正和天帝回话。
知安在前提了盏琉璃灯,引了夜天湛同卿尘沿荷塘上九曲回廊蜿蜒而行,远远那迤逦灯火下,一道白衣胜雪仿若流泄于夜色的轻纱,令人似自碧叶荷色间凌波而来。夜天湛无意回头,心中竟有刹那失神,但这神情马上被眼中风华笑意取代,上前对天帝道:“父皇,这位便是卿尘姑娘。”
卿尘见夜天湛对那人说话,便知道这位一身云青龙纹长衫的老人就是天朝君王,令当今四海称臣的天帝。还不及看清身边其他人,便有一道深锐的目光直投自己眼底。
居然有心头微凛的感觉,果然帝王威严,卿尘挑挑眉梢,不急不缓敛衣施礼道:“卿尘见过天帝,万岁万万岁。”
却有个温和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免了,方才是你医好了元廷?”许是因家宴的缘故,天帝的语气倒不像想像中那么骇人的严肃。
卿尘便谢恩起身,答道:“是。”嘴角始终带着那浅浅一笑,从容淡定。
趁隙往前一看,天帝身边坐着太子夜天灏,金冠紫绶玉带,俊面白皙温文尔雅,像是饱读诗书的儒雅才子,如温润的美玉般安静,却自有这夜色也难以掩盖的高贵气质。如果说天帝是让人不敢忤逆的峻严威仪,而他便是让人无法亵渎的高洁出尘。
“嗯,不错。”天帝道:“朕听说天舞斋的案子也是你牵出来的,还弹的一手好琴,连老七的笛子都比了下去,可有此事?”
卿尘看了看夜天湛,尽量使语气恭敬,回道:“卿尘本来也以为是自己的琴赢了七皇子,可是那日在这荷塘上听了一曲,方知七皇子是故意让卿尘。”
夜天湛含笑不语,天帝似乎心情不错,对卿尘笑道:“哪日不妨要朕听听,看究竟如何。”
卿尘福了一福道:“卿尘遵命。”
此时太子突然在旁说道:“父皇,你看这卿尘姑娘,可有些像一个人?”
天帝闻言凝神打量卿尘,当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座的各位皇子都上了心,倒是夜天湛不必再看,笑说道:“乍见是觉得有点儿像,再看又觉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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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一脸疑问的看他,却听天帝笑道:“可是说鸾飞那丫头?”
“正是。”太子道:“刚刚远远看去,我还以为是鸾飞随父皇一同来了。”
卿尘还没有把这消化,突然又听一直不作声的夜天漓说道:“其实若说像,我倒觉得更像九嫂些。”
被人比来看去实在是叫人别扭至极,哪里就来那么多人相像,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本来自己。这时候什么“身心皆如幻”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于是面上虽带着笑,卿尘看向夜天漓的眼光已经有找他麻烦的心思了。
此时她听到一个声音缓缓说:“是像纤舞。”心中无端的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下,这声音中不知为什么,带着那样沉痛的感觉,依稀有什么哀伤无法化解,叫人不由得替他伤心断肠。
望过去,说话的是另一位皇子,夜天漓这时带着歉意说道:“九哥,我并非有心……”
九皇子夜天溟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摇头道:“我知道。”说罢眼光淡淡的落在卿尘身上,转而自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方又道:“倒不是眉眼像,只是这形貌之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知哪里竟有些神似,皇兄方才以为是鸾飞随父皇来了,我倒险些是觉得纤舞又活了过来。哈,鸾飞和纤舞她们姐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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